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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1章 皇上怎么又翻臣的墻

    周祁停住腳,險些一個踉蹡,冷不防聽周夫人問出這種話來,以為對方曉得了些什么,神經緊緊繃著,表情也僵硬得很,怕回錯話也不敢多說,只吶吶叫了聲娘。

    好在周夫人對自家兒子很是相信,見周祁這般模樣,只當他是被這驚世駭俗的問題嚇到,忙拍拍他的手安慰。

    “娘就是突然想起你表叔家那孩子,這不是到了議親的年紀么?前幾日.你表叔還拖信給你爹,讓給你那弟弟說家親事,結果今日又派人來說不必了,說是你那弟弟喜歡男子,如今家里正生氣呢,人也關著了…”

    “娘,”

    周祁想問問,若他也喜歡男子,周夫人能否接受?周夫人卻以為他是待這話題反感,當即將他話打斷了:“你莫多心,娘就是隨口問問。”

    周祁這反應周夫人可算放了心,她的寶貝兒子還是個正直的,往后可得看緊點,絕不能讓皇帝鉆了空子。

    至于周祁那表叔的兒子,周夫人純屬是瞎編的,周祁自小在京城長大,表叔家離得又遠,雙方書信來往居多,周祁只知道表叔家里有哪些人,至于取向什么的,誰沒事關心這個?

    是以周夫人張了膽的胡謅,聽得周祁真假難辨。

    “我的孩子我自己曉得,我兒將來定是要子孫滿堂,享齊人之福的,怎會恥那龍陽之好?”

    故意說得大聲讓鐘誠聽,巴不得他回去轉告褚君陵,周祁還是個正直男兒,可沒皇帝那齷齪癖好。

    皇帝死了這條心最好,若真利用君威迫周祁屈身,她就是豁出老命也要替她兒討個公道!

    想著周祁在宮里不自在,昨晚定是沒休息好,笑著催他回房歇會,隨后突然想起個事兒,又興沖沖跟了上去:“你和那姑娘近來如何了?”

    “哪個姑娘?”

    周祁愣了愣,一時莫名。

    “你忘了?先前吳家千金來府上議親,你說已有心悅之人?”

    難道是太久沒見的原因?怎么還把人給忘了?

    “你平日在府上也沒見外出,當心同人家姑娘生疏!

    又讓周祁盡快帶回來見見,合適就找個好日子娶進門來:“娘先前就跟你說過,女兒家可耽擱不起,這要是年歲大了還未出閣,傳出去要叫人笑話的!”

    周祁哪敢說實話,含糊著答應下來,見周夫人越說越起勁兒,趕緊借口腹餓溜了,周夫人心事得放自然高興,聽周祁說餓,更是親自下廚做了些吃的。

    “鐘誠!

    “主子有何吩咐?”

    周祁輕咳聲,有些尷尬:“方才那些話只是應付我娘,莫告訴皇上!

    否則褚君陵曉得,不定要怎么折騰。

    “屬下曉得!

    周一進來恰好聽見這話,狠狠瞪了眼鐘誠,就跟周祁吹耳旁風:“皇上已經將鐘誠給少爺您了,他如今就是少爺的奴才,要是敢去和皇上亂嚼舌根,您就直接將他舌頭給拔了。”

    昨晚他原打算在宮中陪著少爺,誰讓這木驢硬扛他走的,扒舌頭都是輕的,照他看,最好手腳也打斷,省的下次再敢拿他當麻袋使!

    鐘誠已然忘記昨晚之事,對周一的敵意很是疑惑,但對方是主子的貼身奴才,便是看在周祁的份上,也少不得要顧忌幾分。

    稀里糊涂道了歉,又換來周一幾個白眼,鐘誠更糊涂了,仔細思索了一番,最后恍然大悟。

    自己是皇上派來的,周一又自幼在主子身邊伺候,周一待自己有意見,也就隱晦地反應出他不喜皇上,這么說來……周一也心悅主子??

    鐘誠覺得自己真相了,從此看周一的眼神也多了幾絲戒備。

    明面上因著他和周祁的主仆情誼不敢做甚,私下免不得盯緊了人,但凡有點歪心思都得斬斷。

    譬如周一替周祁布菜,鐘誠就手快的搶過碗筷伺候,周一替周祁沐浴,鐘誠…鐘誠不敢窺視主子,迅速拎起周一奪門而出,其例數不盡數。

    畢竟主子是皇上的,不能讓身邊這個小家仆給搶了去,要是讓皇上知道他‘護主不力’,可是要掉腦袋的。

    周一氣得直撓頭,見著鐘誠就忍不住要給他兩拳,那點力氣對鐘誠來說不痛不癢,倒像給他按摩,甚至覺得周一那罵罵咧咧的模樣有點可愛。

    夜里褚君陵又翻墻了,剛跳進周祁院中,就被鐘誠刀背上的寒光閃到了眼。

    褚君陵:“……”

    鐘誠沒料是自家大主子,差點沒收住刀,心慌慌地要賠罪,就見褚君陵做了個噤聲的手勢,讓自己滾。

    鐘誠閃退……

    周祁房中還有燈光,褚君陵偷遣到窗戶邊,拿手指戳了個洞,閉上只眼暗戳戳往里頭看。

    周祁拿了本兵書在看,手撐著下巴,過會兒輕輕打了個呵欠,墨發隨意散著,想來剛沐浴不久,發尖兒還有些潤,身上搭了件薄衫。

    褚君陵看得入迷,人何時到的窗邊都沒發現,等窗牖被支起才驚覺,見周祁神色還算緩和,略微感到局促,滿是偷窺被抓包的心虛。

    “皇上怎么又翻臣的墻?”周祁似笑非笑,余光瞥到窗上的小洞:“還弄壞了臣的窗戶?”

    “朕出宮辦些事,順道過來瞧瞧!

    周祁轉身回坐上,沒說信還是不信,等褚君陵從門外進來才問:“皇上事情可辦好了?”

    “辦好才過來的!瘪揖暌膊豢蜌,左右不是第一回來了,自來熟地挨著周祁坐下:“你怎么不問朕辦的何事?”

    “皇上不說,自有不說的道理。”說罷又打了個呵欠,打從昨日至今都未睡個好覺,實在有點困了:“皇上打算幾時回宮?”

    “朕這位置都還沒坐熱…”

    褚君陵不滿,見周祁困得厲害,死皮賴臉湊過去偷了個香:“你那處…可好些了?”

    周祁清醒了幾分,警惕地將人看著,心想褚君陵要敢得了便宜還賣乖,又將他往榻上帶,他今日就是擔下襲君之罪,也定要將這登徒子打出府去。

    幸好褚君陵還有些良心,除抱住他外并沒別的動作,周祁放心下來,軟了身體靠在他懷里。

    他愛慘了褚君陵,除卻那種事,他還是很愿意跟這人親近的,而且褚君陵的懷抱溫暖極了,讓他舍不得離開:“皇上…”

    “冷么?”

    見周祁一個勁往自己懷里蹭,還當是他冷了,把人抱緊了些,見周祁還蹭,直接抱起人到榻上,又拿床褥裹得嚴嚴實實的:“還冷么?”

    周.粽子.祁涼嗖嗖掃了眼褚君陵,沒說穿他的不解風情,也是實在困得很了,眼皮重的直打架,可又想多看看這人,便不住問:“皇上明日再回宮,能趕上早朝么?”

    周祁要留他過夜?!

    褚君陵大喜過望,要早知道和周祁行了情事會叫這人如此主動,重生那日就該把人拐上榻要了。

    “無事,朕明日早些起來就好,你…”本來想吻吻周祁唇畔的,低頭一看,人已經睡著了:“……”

    褚君陵有點不高興,他在身邊,周祁竟然只想著睡覺,用力往周祁嘴上親了口,見他無意識的蹙額躲開,更用力地又親了下,被周祁一巴掌拍到臉上,脆響脆響的。

    褚君陵:“……”

    第22章 省的朕夜夜翻周府的墻

    褚君陵天打亮走的,等周祁醒來,身邊那塊位置都涼透了,喊周一進來伺候,就見他又憂又憤的看著自己,憂是對周祁,憤是對的鐘誠。

    “怎么這副表情?”

    周祁懶懶坐起身,任由周一伺候著穿衣,見他時不時轉身瞪鐘誠,只當兩人又是鬧情緒了:“鐘誠如何又惹到你了?”

    “不是奴才!敝芤黄财沧:“您如今是中郎將了,應該隨老爺上早朝的,奴才早上準備喚你起身,都是這木驢不讓!”

    昨日皇上罷朝,今日可是他家少爺位入朝列來頭一回上朝,這下無緣無故缺席,皇上怪罪下來可怎么辦:“都賴他!”

    周一這么一提醒,周祁才恍恍惚惚記起來有這么回事:“爹可喚下人來過?”

    “自然來過的,都讓這木驢給攔了回去!

    周祁點點頭,鐘誠之所以如此,定然是褚君陵的吩咐了,何況那人今早還是從他床上起的身,今日不去想必也不打緊的。

    “無事,皇上不會怪罪的。”

    見周一臉皺成一團,忍不住好笑:“你家少爺都不怕,你怕個什么?去瞧瞧早膳好了么?”

    周一應是,走時不忘在鐘誠腳背上狠狠踩了下。

    周祁看得失笑,竟莫名覺得二人有些般配,而后想到昨晚,他原本是要等頭發干后再歇息,哪知頭發沒干利索,倒是先將褚君陵等來了。

    堂堂天子竟習些翻墻入院的德性,也不嫌笑話!

    用過膳到府外走了走,隱約記起褚君陵走時同自己說了什么,他那時睡意模糊,壓根沒動耳聽。

    擔心是什么要事,回府拿上褚君陵先前給的御令,獨身往宮中趕去。

    御令也當真好用,禁衛原是攔著不讓周祁進,見他拿出那牌子,一群人盡跪下了:“皇上現在御書房議政,還請將軍等些時候!

    “無妨,我過去找他!

    禁衛不敢再阻攔,眼睜睜看著周祁離開,等領頭的來才訕訕道:“中郎將往御書房去了,他手中有御令,屬下們不敢攔著!

    領頭的抓住重點,中郎將?!

    中郎將是周祁,周祁是皇上的心頭肉,想罷冷冷掃過那人:“新來的?”

    “是,屬下今日剛當值。”

    領頭的這才點點頭,還好是新來的,若皇上曉得他等冒犯了中郎將,怪罪下來也好有個解釋:“中郎將去宮中何處皆不必攔著!

    那屬下不解,宮中是外臣禁地,若等哪日皇上納了妃子,中郎將去后宮也不攔么?

    帶著不恥下問的精神問了領頭的,被領頭的一腳踹到肩頭:“混賬東西!中郎將就是將這后宮拆了,你等也不準攔著!”

    不定照皇上的意思,還得讓他這些個禁衛打打下手。

    眼下皇上最忌諱選秀之事,他給這新來的一腳,也是讓他長長記性,宮中可不比別處,說錯個字都是要掉腦袋的,既然任了這差事,就得明白什么該說,什么不該說!

    “往后再有哪個敢攔中郎將的,一律重刑處置!

    周祁不知那頭發生的事,到御書房外就見德觀在門口守著,對方也見著他了,如見救星,原本愁人的臉色登時露出個笑:“將軍來的正好,皇上正動怒呢!

    “公公確定是正好?”

    褚君陵動怒就跟個炮仗似的,碰誰炸誰,他一來就碰上那人在氣頭,哪里就好了?

    德觀滿臉堆笑,聽周祁調笑也不惱,直將人往里頭請:“自然是好的,旁人不知老奴確是曉得,皇上和您一處就沒不高興的時候,待會見到將軍,再大的氣兒也消了。”

    周祁唇角勾了勾,被這話哄得心中歡喜,推門正好見褚君陵沖陳亦發火,旁邊還有宰相和紀太尉等人在,都是褚君陵的心腹。

    “吃朝廷的俸祿簡單,一個齊遠侯倒是將你們都難倒了、祁兒?”褚君陵有些意外,忙緩和了情緒,笑著將人往屋里帶:“你怎么來了?”

    還有外人在,顧忌褚君陵天子形象,本來打算行禮的,但褚君陵動作更快一步,直接拉過周祁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周祁一驚,見宰相等人齊刷刷看向自己,友善的不屑的都有,也知道此舉不成體統。

    欲要請罪,褚君陵不以為,直接讓奴才又搬來把椅子挨著:“朕讓你坐的,誰敢有意見?”

    視線掃向幾個沒眼力見的大臣,后者立刻眼望著腳,要多恭敬有多恭敬。

    “可是想朕了?”

    周祁眼角一跳,這人方才發火,必然是有棘手的事,這會還有心情同自己調情,一時倒不知該說他什么:“皇上政事要緊,臣去外頭侯著。”

    “不是什么要緊事!

    褚君陵睜眼說瞎話,就是不放人走:“怎么突然進宮來了?可是遇到什么麻煩了?”

    周祁搖搖頭,眼下不少重臣都在,怕被看出端倪,只能湊近身問他:“皇上早上跟臣說的什么?臣那會睡得迷糊沒聽仔細…”

    “就為這個?”

    還當是一會沒見著他心頭想了,結果卻是為這個,褚君陵有點不樂意:“真是為這個來的?朕還以為小將軍幾個時辰不見朕,心里想得緊了,朕今早說那話不過是你進宮的借口!

    “臣沒、”

    “小將軍大可不必如此主動!

    周祁:“……”

    陳亦和紀太尉相視一眼,見周祁來后褚君陵臉上笑就沒停過,哪有半點大怒的樣子,紛紛對中郎將由衷的佩服。

    “皇上不說臣便走了,不打擾皇上議政。”

    褚君陵緊拉住人,招手讓多余人等滾了,只留下陳亦,定要他想到法子才肯放人走,陳亦苦不堪言。

    “你如今封了將軍,也該有自己的宅子,朕讓奴才在城中尋了處地方,環境地勢都不錯,你哪日得空去看看,若滿意朕就準人將地基打了,最遲來年入秋就能住人。”

    “皇上去看過?”沒料褚君陵這等小事都要親自過目,心下甜蜜,顧及陳亦還在屋中,只偷偷捏了下褚君陵掌心:“皇上覺得好便好,臣等入住時再過去就是!

    “也好,那朕明日便讓人動工?”

    得周祁答應,喜上眉梢,沒忍住往他唇畔蹭了下,接著假意嘆了口氣:“朕讓那些人都快些,初春就能住進去最好,省的朕夜夜翻周府的墻,還得提心吊膽怕你爹娘發現!

    周祁:“……”

    第23章 齊遠侯

    他就說,怎么他的住宅褚君陵表現得比自己還積極,生怕沒地方住似的,敢情在這等著他呢!

    陳亦覺得自己聽到了什么不得了的消息,豎起耳朵想聽得更多,被褚君陵一記硯石砸了過來:“有心思聽墻角,想必法子是想到了?”

    “臣無能!

    陳亦一彎膝蓋就跪了,看著差點砸腦門上的石頭,心有余悸呼出口氣:“皇上,臣暫時想不出妙計,不如您先和將軍親近,容臣再回去想想。”

    在這御書房中,他心都在嗓子眼吊著,哪有心思想甚的主意。

    周祁讓他這句親近說的眼角一跳,再連著褚君陵方才所言,不自覺便想到那處去,又看褚君陵還沒個收斂,不禁有些惱。

    “皇上要陳大人想什么法子?”

    陳亦看看周祁,又看看褚君陵,遲疑該不該說,就聽褚君陵拉過周祁道:“他是朕的皇后!

    言下之意,無需防著周祁,陳亦點點頭,將徐安和齊遠侯對立之事說了。

    徐安想對齊遠侯除而后快,將對方的羽翼納入自己麾下,又忌憚齊遠侯在朝中的權勢,貿然害齊遠侯于死地,怕會惹得部分勢力倒戈,徐安束手束腳,一時不敢輕舉妄動。

    這正好給褚君陵謀了方便,齊遠侯在朝中的地位舉足輕重,人卻是個傲氣的,哪派都不愿站,褚君陵雖不忌憚他,但能借齊遠侯之手扳倒徐安,若非必要之時,他大可不費一兵一卒。

    何況徐安麾下有幾個大臣先前受過齊遠侯恩惠,對他很是敬重,這也是褚君陵最看重的一點。

    徐安當年如何用卑鄙手段挖走他父皇的心腹,他便要以牙還牙,讓徐安也嘗嘗眾叛親離的滋味兒!

    眼下只一個問題:“齊遠侯心氣極高,怕是不肯插手此事?”

    何況此事涉及皇室,這般貿然牽扯進來,好則整個侯府一榮俱榮,若敗了,權勢榮華過往云煙,恐連性命都保不住,齊遠侯向來精明,定不會管這本薄利賬。

    周祁眉頭輕鎖,齊遠侯這人他倒是曉得,和周未亦有些交情,可要借此讓齊遠侯助褚君陵鏟除徐氏,這點交情就不夠看了。

    眼下褚君陵為這事不少動怒,周祁看著不忍,將有關齊遠侯的消息都理了一遍,倒是想出個主意。

    只這主意有些損,周祁不好明說,只隱晦告訴褚君陵,齊遠侯正房夫人孕有一兒一女,可那嫡子小時候生了場大病,就這么走了。

    那正房夫人日日傷心欲絕,后頭身子也敗了,很難再懷上,齊遠侯又是個專情的,府上如何勸說都不肯納妾,以至如今膝下就剩個女兒,自然當心頭寶寵著。

    嫡小姐名喚齊錦滿,據侯府人傳,就是小姐要天上的星星,侯爺也會想方設法兒的給她摘到手上,但齊凡錦滿提的要求,齊遠侯從未拒絕過,把人保護得比命都緊,日日三餐都未重過樣,就怕齊錦滿受丁點怠慢。

    齊遠侯和徐安對立上,正是因為前幾日外出游玩,徐嬌苑在街上沖撞了齊錦滿,搶她看上的首飾不說,還險些將齊錦滿堆到地上,再加上齊錦滿那貼身丫鬟回府添油加醋一頓說,這才有了后頭侯爺夫人上徐府掌摑徐嬌苑,兩家徹底交惡一事。

    褚君陵聽周祁一說,半是贊同半是猶豫:“你是讓朕想法將那齊錦滿綁來,借此威脅齊遠侯相助?”

    周祁:“……”這傻子。

    陳亦倒是聽明白了,斗膽提醒某皇帝:“皇上,臣覺得將軍之意,許是讓皇上設法討侯府小姐的好感,若能讓小姐跟侯爺提及此事,定能得侯爺答應!

    “荒唐!朕乃九五至尊,需得去討大臣之女的歡心?”

    讓他龍顏何在?!

    褚君陵對這主意很不贊同,周祁也知不妥,可眼下僅有這辦法,若隨意派個人去,齊遠侯不是個傻的,結果恐會適得其反。

    要齊遠侯入皇室麾下,君王親自出馬是最好不過,手段雖說卑鄙了些,可確是眼下最直接的法子,既然褚君陵拉不下臉…

    他去也是行的,“皇上大計為重,臣愿意一試!

    “你湊什么熱鬧。”褚君陵更不肯答應:“若那侯府小姐相貌奇丑也罷,要生得沉魚落雁,你一眼就給瞧上了,你要朕如何活!

    周祁:“……”

    “朕斷不會給你假戲真做的機會!瘪揖曜詡兒將自個兒說較了真,生怕那侯府小姐將他皇后搶了去,余光瞥到陳亦憋著笑,更炸成了炮仗:“既是朕和將軍都不合適,此事就你去,辦的好朕重重有賞,若不成,朕將你腦袋摘了!”

    陳亦沒想到皇上眼這么尖,他情緒藏的這么好都瞧出來了,方才還為褚君陵那副癡男怨女的腔勢憋笑不止,這下是真的笑不出來了,心里連連叫苦。

    此事定下,陳亦打算先尾隨那小姐幾日,了解了解對方喜好,最后再對癥下.藥,爭取一舉將那侯府小姐拿下,只沒想到半路讓侯府的下人發現,還被當成跟蹤狂猛追了幾條街,險些打斷腿。

    更倒霉的是齊錦滿看見了陳亦的臉,往后陳亦再想接近她,要么換張皮,要么換個身子。

    陳亦的計劃以失敗告終,心懷忐忑到御前請了罪,半喜半憂。

    喜的是皇上沒摘他腦袋,憂的是皇上罰了他整兩年的俸祿,沒被侯府下人打斷的腿,讓宮里奴才二十大板打了個輕微骨折。

    陳亦靠不住,周祁去他又醋得很,褚君陵左思右想,最后又翻了周府的墻。

    見到周祁蹭上去就訴苦:“陳亦讓侯府下人發現,齊錦滿也見著他臉了,如此沒用,朕該再多罰他兩年俸祿。”

    “皇上罰陳大人了?”

    “他做不好朕吩咐的事,自然該罰。”

    這主意本就不太靠譜,陳亦搞砸也錯不在他,倒不想這昏君真罰了人,不免替陳亦覺得冤枉:“皇上如何罰的?”

    “罰了兩年俸祿,讓奴才打了二十板子。”

    嘖,真狠!周祁咋舌,陳亦還是褚君陵心腹,這點小事都能狠心下重手,這么一想,他能得褚君陵真心,可謂是天大的造化。

    第24章 中郎將又英雄救美了

    “你說朕接下來該如何?”

    周祁搖搖頭,不緊不慢地啜了口茶,見褚君陵湊過來要喝,兩人如今心意相通,自然不顧君臣之禮,就著手中那杯喂給他:“眼下僅有這法子,陳大人失利,臣和皇上,總要有個人去!

    “不行!”

    褚君陵還是不同意,他和周祁誰去都不合適,他得顧忌龍顏,可要周祁想方設法地親近齊錦滿,他不如找個醋缸淹死。

    “你再想個別的。”

    “臣現下僅有這方法,何況此事耽擱不得,一天一個局勢,皇上不趁此掌握好,來日就不好說了。”

    褚君陵訕訕,就見周祁拿出張紙呈到面前:“這是臣讓暗衛打探來的侯府小姐的喜好,皇上看看可有用處。”

    褚君陵還沒看內容,臉色就漸漸難看起來,他才是周祁心悅之人,這人卻背著自己去收集別的女人的喜好,這個認知讓褚君陵心情極為糟糕。

    也不看內容,直接當著周祁面兒撕了,醋意大發:“你要氣死朕才高興!”

    周祁解釋不及,被褚君陵帶過身體,狠狠往臉頰上咬了口,后來又咬上耳朵,痛倒是不痛,周祁本身有些潔癖,雖然不嫌棄褚君陵的口水,還是不習慣抬手往臉上蹭了蹭:“皇上屬狗的么?”

    褚君陵一股腦的氣,哪管他調笑,氣不過將周祁嘴也堵了,半晌氣哼哼道:“你忍心將朕推給旁人,就不怕朕真對那侯府小姐動心?”

    “臣相信皇上。”

    一句話堵的褚君陵啞口無言。

    “也并非讓皇上獨身去和那小姐接觸,皇上見侯府小姐,臣便裝作侍衛在一旁守著!

    要是褚君陵有丁點別戀的跡象,他就立刻將人抗走:“若是皇上和侯府小姐有什么親密之舉,臣天性小氣,到時候若壞了皇上的計劃,還請皇上莫怪罪!

    見褚君陵脾氣緩和,牽起褚君陵右手放在自己心口的位置:“這處地方,什么計劃都重要不過皇上!

    褚君陵徹底讓這話取悅,良久才反應過來,自己又被周祁三言兩語哄得眉開眼笑的,又不住氣悶。

    “朕原來沒怎么沒發現!

    “中郎將聰慧過人,總能將朕哄得死死的。”

    “朕屈尊降貴接近那大臣之女,將軍可有獎賞?”

    周祁挑挑眉,輕笑著賞了他個吻,換來褚君陵更激烈的攻勢,險些將下人引進房中.

    因為齊錦滿一事,褚君陵翻周府墻的次數更勤了,回回都得避開府中下人,更有兩次差點讓周一發現。

    “暗衛來報,齊錦滿今日午時會出府去玉鋪取定做的首飾,該是拿好就回府中,身邊只帶了個丫鬟!

    周祁點點頭,見褚君陵眉目俊郎,處處都是勾女子心動的點,私心作祟,叫來個會易容的暗衛:“皇上身份特殊,街上魚龍混雜什么人都有,難免會遇到朝中大臣,還是謹慎些好!

    褚君陵不做他疑,任由暗衛將自己改了副模樣,周祁仍覺得過于招人,想讓暗衛把人打扮的丑些,又擔心那侯府小姐眼高看不上,這才勉強作罷。

    沒讓周一和鐘誠跟著,眼下僅有他和褚君陵,周祁心中很是歡喜。

    褚君陵貴為天子,兩人雖然互通了情意,卻始終顧忌彼此身份,像這般攜手閑逛還是第一次,即便是懷著目的出來,還是讓周祁身心愉悅。

    兩人徒步走在街上,京城風光無限好,街市更是熱鬧,周祁自幼在京城長大,再繁華也膩味了,不過因著身邊人,才生出幾絲別樣的趣味。

    褚君陵卻不一樣,貴為太子時在宮中養著,后來遇宮變,整日都是想的復仇奪位,哪曾放松過半分,如今見著這份熱鬧,又有周祁相伴,如同個暴發戶似的,看上個玩意就要買下來,卻大多是些沒用處的東西。

    擁擠處不忘將周祁牽住,說是怕他走丟了,周祁見他一手提滿了東西,一手將自己穩穩握著,從心生出歡愉,手也偷偷握緊了點。

    后頭東西買得多了,只能到不顯眼處給暗衛拿著,又問賣糖葫蘆的老伯拿了兩串,正巧撞見齊錦滿往玉鋪去,咬了顆咽下,讓周祁將剩下的拿著。

    “朕…我待會就裝作買玉的顧客。想法同齊錦滿搭上話,剩下的……”

    “不必如此麻煩!

    周祁唇角一勾,用手取下個糖葫蘆,也不嫌粘手,見遠處駛來輛馬車,等漸漸離齊錦滿近了,使內力將糖葫蘆彈出,準確無誤的打在馬蹄上頭,馬兒吃痛嘶鳴,高高抬起前蹄,后頭車廂被牽動得東搖西晃。

    馬夫見馬兒失控,急急扯住韁繩,眼看要安撫住馬兒情緒,周祁見此,一顆糖葫蘆又打了出去。

    嚇得百姓四處躲開,那馬瘋了一般朝齊錦滿撞去,齊錦滿哪見過這種情況,當即嚇得花容失色,想跑雙腳又不聽使喚,一旁的丫鬟也嚇到了,就這么愣愣看著馬車往齊錦滿身上撞…

    褚君陵頭一次曉得糖葫蘆還可以這么用,曉得周祁用意,一點輕功往齊錦滿的方向趕去。

    誰知周祁臨時改了主意,見不得褚君陵摟別的女子,快他一步將人拽了回來。

    褚君陵:“???”

    低頭看了看被周祁塞到手中的糖葫蘆,心頭疑惑未消,眼角緊又瞥見抹白,反應過來周祁已經點足沖了出去,一手穩穩扯住韁繩,一手……一手將齊錦滿牢牢的護在懷中?!

    完美解決了一場“意外”,等懷中傳來抹胭脂的香味兒,周祁身體一頓,直覺遭了。

    方才不愿見褚君陵摟著齊錦滿的場面,便動作快過理智自己上了,轉頭看褚君陵捏著兩串糖葫蘆,臉色果然沉得滴水,心頭突地一跳。

    人已經救下,后悔也來不及了,現在最重要的是讓齊錦滿欠下這恩,至于褚君陵那處,稍后找個借口搪塞過去就是。

    待站穩身,不著痕跡松開齊錦滿,離她站遠了點,才整了整微亂的衣衫,揖手道:“方才多有得罪,失禮之處,還望小姐莫怪。”

    齊錦滿驚魂未定,如今目光還有些呆滯,訥訥看了周祁一眼,誰知這一看,眼就長他臉上了:“你…”

    原是要說無礙的,再或者同周祁說聲謝,可看到他的相貌…齊錦滿滿目驚艷,傻愣愣地望著周祁,皎如玉樹臨風前,她當是書中才有的公子,此刻竟立于她身前,溫聲儒語的同她道失禮,方才更救了她。

    宮宴那日齊錦滿恰逢月事,鬧了整天的腹痛,齊遠侯同褚君陵請了準,讓她留在府上歇息,是以如此,齊錦滿并不認識周祁,更不知當今圣上是何模樣。

    眼下看周祁看得癡迷,只覺得這公子好看極了,心頭似有小鹿沖撞,臉也緋了。

    周祁沒覺出什么,見她盯著自己不說話,還以為臉上沾了東西,抬手擦了擦又沒個什么,不禁奇怪:“可是在下有何不妥?”

    第25章 皇上又和中郎將踉踉蹌蹌了

    齊錦滿嬌羞的搖搖頭,還沒說個什么,目睹整個過程的褚君陵先看不下去了,方才沒趕過來,不過是怕壞了周祁的計劃,如今這女人眼都長到周祁身上,再合著那一臉嬌羞,褚君陵肺都氣炸了。

    前有吳瀅瀅,現在又來個齊錦滿,這混賬英雄救美救上癮了,要給自己救出個后宮不成?

    周祁眼梢剛抬,就見褚君陵面色怫然往這邊過來,眼中好似藏了把火。

    周祁先是心虛,可看褚君陵因為自己吃味,又對他的在乎忍不住竊喜,嘴角不自知的上揚著,更惹的齊錦滿心動,面上盡是情竇初開的嬌怯。

    沒待問出對方貴姓,就見恩人被個突然出現的陌生男子拉到身后,那男子對她似乎有些敵意,態度極不友好。

    褚君陵本就氣極,見周祁還敢大大方方的沖自己笑,更氣不打一處,將那兩串糖葫蘆塞回他手里:“救人倒是積極,也不怕傷到自己!”

    還敢摟別的女子,褚君陵氣得發笑,今晚就讓周祁看看,當著他的面拈花惹草是個什么下場!

    周祁見好就收,也不同他爭,見褚君陵將自己擋在身后,唇角又忍不住揚了揚:“我沒事,倒是這位小姐嚇到了!

    “我無礙的…還要多虧公子相救,錦滿無以為報、”

    褚君陵一聽話頭不對,也不管齊錦滿話沒說完,更不顧救她的目的,拉著周祁就轉身離開,怒而嗤之:無以為報都出口了,再不走還等著那女人以身相許么?

    周祁得做他的皇后,可不是那侯府女婿的位置。

    “今日不準回府,朕讓奴才去同你爹娘說,明日要是問起,你只說在彭齊舟那兒住了小晚。”

    周祁沒意見,笑彎眼道:“是,都聽皇上的!

    “等回宮了,看朕如何收拾你的!

    褚君陵驕傲輕哼聲,聽周祁口氣順從,甚至帶了點討好,火氣沒骨氣的盡熄了干凈,等看不到齊錦滿了,才假意問他:“她還沒問你名諱,就這么走了可會影響計劃?”

    “皇上表情再真切點,興許臣就信了。”

    今日之事,齊錦滿定會回去同齊遠侯說,若交涉的過多,憑齊遠侯的城府肯定會懷疑,所以他今日不過是“恰巧”路過,又“恰巧”救下險些被馬撞上的侯府小姐。

    至于后頭之事,等來日再“偶遇”了那齊小姐也不遲…

    更多的,比起從旁人口中聽說,想必齊遠侯更愿意相信自己親手查到的真相。

    但看褚君陵滿臉不樂,明是極不愿他與那侯府小姐多待,偏還要做出憂心計劃的樣子,裝模作樣問他一句。

    神情假的不能再假了,偏還認為自己裝作得極好,周祁越瞧他這般,越禁不住好笑。

    褚君陵被揭穿也不尷尬,等沒人處,惡狠狠往周祁唇上啃了口:“誰讓朕見不得外人惦記你。”

    何況還是周祁主動找的人惦記,褚君陵想想就憤懣,周祁也知他吃味兒得狠了心頭不痛快,輕快笑笑,緩緩湊近褚君陵:“那…”

    “臣今晚任皇上處置。”

    說罷果真見褚君陵眸色一亮,拉著人就往宮中趕,很是急不可耐。

    ——

    據暗衛搜羅到的消息,侯府小姐是個心善的,尋日見著乞丐都會賞賜些銀子,也常去佛寺布施行善。

    周祁原意是要齊錦滿記下這恩情,繼而待他有些好感,憑齊錦滿有恩必報的性子,哪日再見著她,他再“無意”透露自己的難處,等齊錦滿回府同齊遠侯提起,齊遠侯定會派人去查,事后也定會找上他。

    等齊遠侯主動提出要還恩情,他便可收下這恩,將其勸入褚君陵麾下。

    卻不想齊錦滿待他好感是有,卻多出份別的心思。

    齊錦滿還怔怔站著,周祁離開好一會才緩過神來,方才那個男子同她恩人好生親近,若對方是個女子,她定會以為是恩人妻妾,幸好……

    許是兩人交情甚篤,才有的那般親密舉動,齊錦滿自幼被教養的好,知書達理性子良善,接受的也都是正統學問,夫子沒同她講過正道之外的學識,更是沒接觸過這些,因此并不知斷袖為何物,更未將兩人往深處想。

    “枝陶,方才那公子你可見過?”

    枝陶時刻在她身邊伺候,小姐都未見過的人,她如何見過?是以如實應道,齊錦滿也未計較,進玉鋪拿過首飾便回府了,只后頭出府的次數漸多,又常失望而歸。

    齊遠侯察覺到異樣,叫人過去詢問,齊錦滿起初礙于小女子心思不肯說,她如今也才年過十五的年紀,正逢情竇之時,又一直被齊遠侯養在深閨,保護的密不透風,幾乎未同哪個男子深處過。

    如今一遇到個翩翩公子,又待她有相救之恩,不自覺就亂了心神。

    奈何半月都未再見過那人,齊錦滿心頭失落,更覺沒說的必要。

    一回宮褚君陵就喚奴才備好熱水,德觀見皇上如此猴急,緊讓下頭的人動作快些,自個兒杵在一旁笑的猥瑣。

    一番踉踉蹌蹌,收拾完天也黑了,周祁吃不下東西,靠著枕頭昏昏欲睡,褚君陵則精神百倍,小心替人上了藥,又攬著一番親昵,硬生生將周祁磋磨醒了。

    “皇上!”

    “如何了?是不是那處難受?”

    周祁見他擔心得緊,也不好耍性子,悶著氣反將褚君陵按摩腰部的手握住,避免他揉著揉著又起邪心。

    “臣想吃辣。”

    “不可!”褚君陵連口拒絕,見周祁興致缺缺,又哄他道:“等過兩日,朕陪你去鶴喜樓可好?”

    周祁輕嗯,顯然不太滿意這個說法,褚君陵曉得是方才折騰得太狠,周祁這會故意作對,哄是哄不住的,索性轉了話題。

    “你摟那侯府小姐,朕還未同你算賬呢。”

    周祁不咸不淡翻了個身:“難不成方才同臣踉踉蹌蹌之人不是皇上?”

    “朕是因為…”褚君陵一噎,半天沒想出句反駁的話,又拉不下臉承認,只得將吳瀅瀅也搬了出來。

    “且先不管這事,先前吳侍郎之女,朕聽聞也是你出手救的,朕后宮可還空著,你倒急著給自己擴后宅了!”

    “臣那會兒不過下意識為之,再說吳小姐如今已是逢家未過門的妻子,還是皇上親口賜的婚,莫不是忘了?”

    “……”褚君陵完敗。

    心頭總算痛快了點,見褚君陵吃癟又有些不忍,找了個臺階給他。

    “臣也是當時才突覺這法子有疏漏,皇上仔細想想,您貴為天子,為何會平白出現在宮外的鬧市,又怎會碰巧救下侯府千金?侯爺本就不易糊弄,若猜到皇上故意為之,此事就更難了了!

    第26章 中郎將這頭發忒不安分

    “臣一介外臣,那條路又是回府必經,救下侯府小姐自然說得過去,加上侯爺和父親有些交情,定不會多生疑!

    褚君陵想了想,確實是這個道理,一時為自己冤枉了周祁感到愧疚:“是朕欠缺考慮,誤會你了!

    “皇上替臣揉揉肩,臣就不怪皇上了!

    褚君陵樂得答應,不時問周祁力道如何,周祁隨口應付,眼中盡是得逞的笑意。

    ——

    次日起身,見周祁頭發散著,又想到兩人初通心意那日,便是周祁替他束的發,這會興頭上來,攔了奴才的伺候,硬要親手替周祁束回頭發。

    束了兩次都沒束上,倒扯的周祁頭皮生疼,德觀亦有點看不下去,小心道:“皇上,還是讓伺候的奴才來罷,您自幼尊貴,哪做過這些!

    “住口!”褚君陵幾次沒綰上去,也有點沒耐心了,又不想叫一屋奴才看了笑話,盡怪到那頭發身上:“你這頭發忒不安分,還認主不成?”

    周祁:“……”

    最后褚君陵還是將頭發盤上去了,周祁望著地上一屢屢的斷發,心情十分復雜,褚君陵仍不覺,從他身后將人攬住:“待你做了朕的皇后,朕便日日為你束發!

    周祁頭皮一緊,望著自己凌亂得盤了不如還散著的頭發,由心地冷笑:“皇上是想臣出家當和尚呢?”

    褚君陵莫名,不知這人心情怎的又變差了,似乎自兩人好上后,周祁情緒就時常多端,不見丁點前世的乖順。

    “你可是怪朕還沒封你為后?”

    他也想快些,甚至比周祁更等不及,可現下徐氏未除,冒然封后只會害周祁陷于危難,更況這般將人推至風口浪尖之事,他如何舍得。

    左右他后院只會有周祁一個,皇后也只能是這人,等一切塵埃落定,再無后顧之憂,他定萬里紅妝,親自到周府將他的小將軍迎進宮來。

    周祁卻搖搖頭,不愿多說這個,每每聽褚君陵談及皇后二字,也是愁色居多,刻意地避開。

    “昨日一夜未歸,爹娘恐會擔心,臣用過早膳就回府了,有消息再囑暗衛轉告皇上!.

    一出皇宮,立刻將褚君陵綰得跟鳥窩似的頭發散開,重新束上,到時見門外有人來送請帖,是逢府派來的小廝,道是逢宗耀下月大婚,讓周府一家都記得去。

    大婚當日,褚君陵也到場了,畢竟是他賜的婚,不去不妥。

    遠見著周祁一家進來,等瞧過禮要與周祁說上兩句,哪知周夫人總在前面擋著,褚君陵還沒說上句話,周夫人就借口不適硬帶著周祁去了別處,躲得褚君陵遠遠的。

    褚君陵:“……”.

    “恭喜。”

    “多謝!狈曜谝朔晗彩,見周祁過來,笑著給他拿了些喜糖:“齊舟方才還說許久沒見著你,還當你今日不會來了?”

    “逢兄大喜之日,豈有缺席的道理。”

    逢宗耀正想調笑他兩句,彭齊舟便趕了過來,直催他去接新娘子過門,等人走了看著周祁,笑得陰嗖嗖的:“我去你府上好幾回都見不著人,不是進了宮里就是出府去了,怎么?你和那位真成了?”

    看周祁裝傻,沒忍住嘖了聲:“跟我還避諱呢?我不過隨口問問,方才提到皇上,你嘴邊笑都快抑不住了,還裝?”

    有這么明顯?

    周祁挑挑眉,又見彭齊舟確實關心,倒沒再瞞著:“爹娘還不曉得,你別說漏嘴了!

    “你當真?”彭齊舟震驚不已,不過隨口調笑兩句,哪只炸出這么大個消息,瞧周祁笑沒停過,已然陷得深了,不免擔心:“初敘,他可是皇上…”

    “我知道。”

    “你知道還、”彭齊舟不知如何說了,周祁已然入了皇帝的障,莫說全身而退,連心都不由著他,靜默片刻,只斟酌著話提醒:“最是無情帝王家,若往后……你可想好了退路?”

    “他便是我的退路!

    得到答案,彭齊舟也不多說,只拍拍周祁肩頭,又往自己胸膛拍了兩下:“往后若有需要,隨叫隨到!

    周祁但笑不語,沒感動完又聽彭齊舟道:“畢竟你我過命的交情,還一起洗過鴛鴦浴…嗷!”

    冷不防讓周祁給了一拳,彭齊舟吃痛,不滿嚷嚷:“怎的如今越發暴力了,也不知皇上是如何受得了的?”

    又或者本就是跟皇上習的,畢竟皇上聲名暴戾不是一天兩天,在一起久了難免學些對方的習慣。

    想是這個道理,要問周祁至今到哪一步了,余光瞥到褚君陵的身影,腿下意識的發軟,不等褚君陵走近就給跪了:“叩見皇上…”

    “起來罷!

    念及是周祁好友,褚君陵難得未做為難,但見他木杵杵的站著不走,就有點不高興了:“還站著做什么?想聽朕和將軍的墻角?”

    “臣不敢!”

    彭齊舟忙擺擺手,表示自己完全沒有這個想法,沖周祁甩了個保重的眼神,一溜煙走了。

    “皇上怎么過來了?”

    周夫人正離他不遠處站著,和別家夫人說笑,時不時往周祁四周看上兩眼,生怕褚君陵趁空接近。

    周祁無法,只能將人拉到隱蔽些的位置:“娘看臣看得緊,皇上還是去別處吧?”

    “你娘對朕有意見。”

    褚君陵持肯定句,周夫人對他不喜,從周祁一家進來時他就瞧出了,只是不曉得原因:“可是上回朕打罰你爹,讓你娘記恨上了?”

    周祁一驚,記恨天子可是重罪,褚君陵雖是心悅他,但此事可大可小,褚君陵能愛屋及烏一回兩回,卻不敢論長久,他不敢拿爹娘和周氏去賭君王的偏寵。

    又瞧褚君陵神色確實不大好,不由心生急切:“娘怎敢記恨皇上,許是父親讓上次傷重嚇到了,見著皇上難免有些畏懼。”

    可不是畏懼,褚君陵看得清楚,周祁娘親看他那眼神,跟防狼似的,警惕又防備。

    “莫怕,她既是你娘親,朕自然不會怪罪。”

    安撫的吻了吻周祁,心頭卻琢磨著,日后要接周祁進宮,定要得周夫人答應才可,靠君威強娶肯定是要不得的,何況周祁娘親還待他有些莫名的敵意。

    故作一嘆,摟住周祁抱怨:“看來朕得盡快討你娘親歡心,免得岳母不待見,來日不讓朕進門!

    說罷往周祁臉上偷了個香:“還請小將軍替朕多美言幾句,好讓岳母早日待朕有所改觀。”

    “皇上越發沒個正經!

    嗔怪莂了眼,見褚君陵抱住自己就不愿撒手,只覺得他過于黏人,卻又沒舍得推開。

    第27章 怕賊偷更怕賊惦記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對拜。”

    “禮成——,送入洞房!”

    伴隨著不間斷的起哄和祝福,逢宗耀牽起吳瀅瀅,給親長都敬了茶,等拿過紅包,小心將吳瀅瀅抱回了洞房。

    “我先出去敬酒,很快便回來,你一日沒吃東西,我讓下人做了些你喜歡的暖食,等掀蓋頭喝了交杯酒,我陪你一塊用!

    說著覺得不妥,又添了句:“你若是餓了就先吃,不必等我,萬事以你身體為重,我并非在乎過場之人!

    老話說掀蓋頭前吃東西不吉利,逢宗耀倒是覺得,他能娶了這人便是最大的福氣,哪還需別的吉利。

    吳瀅瀅點點頭,蓋頭下的臉微微笑著,心情有些緊張,手不自覺抓著喜服,掌心微微出汗,聽逢宗耀要離開,輕吸了口氣,伸手將他衣襟抓住:“你…記得早些回來!

    逢宗耀腳下一頓,神色先是不可置信,繼而有些手足錯亂,用力回握住吳瀅瀅,歡喜得不知所措:“瀅瀅,你可是愿意接受我了?”

    回應他的是吳瀅瀅的點頭,蓋頭下的流蘇輕輕晃著,一身紅衣直刻進逢宗耀眼中,重重記到心頭。

    兩人雖有婚約,卻始終止乎于禮,甚至這份婚約是君王硬加的,他一直知道吳瀅瀅對周祁有情,更曉得她心頭不愿。

    乃甚做好了和離的準備,卻不曾想能等到今日,等到她接受他心意的時候。

    逢宗耀喜不自勝,到底理智還在,珍重地在她掌心落下一吻,輕輕道:“我敬過酒便回來,瀅瀅,我從未如此高興過,你既是肯收我心意,逢宗耀在此立誓:此生唯愿與夫人一生一世一雙人,決不相負,若唯此誓,定將千刀萬剮,不得好…”

    話未說完,叫吳瀅瀅一雙玉手堵了口,聽他這般說心下愈是動容,感受到對方鼻息間的熱氣,又覺難為情。

    半晌也不知說個什么,心疼對方說這狠話,嬌嗔道:“大喜之日,做什么說這晦氣話,你快些出去敬酒,莫叫皇上和那些大人們等急了,我眼下還不餓…等你回來再用。”

    逢宗耀興極,連連欸了兩聲:“這便去了,你先歇會,我很快就回來!

    “嗯…”

    等逢宗耀離開,吳瀅瀅才細細想了很多,她方才答應得沖動,卻是不后悔的,至于周祁,早就該放下了,她嘗過愛而不得的滋味兒,便不忍再看逢宗耀也受這苦楚。

    雖是未全心喜歡上這人,來日方長,正如娘親說,感情都是慢慢累積來的,何況逢宗耀待她也極好,她想給他個機會。

    想著想著眼眶便濕了,諸多情緒都有,人卻是笑著的,抬手將眼淚輕輕拭去,以免妝容被打花敗了喜慶。

    席間周夫人全程守著周祁,沒給褚君陵絲毫趁虛而入的機會,直到散伙回府,褚君陵連周祁衣褶都沒能碰過。

    某皇帝甚是憂傷……

    “夫人!

    周未猶豫復猶豫,還是決定和周夫人提提:“祁兒已經及冠,如今也是個大人了!

    周夫人不明所以。

    “今日在逢家…祁兒又不是女子,何需如此護著!

    走哪跟哪,怕是別家千金小姐都沒這般嬌貴,周未擔心自家夫人過于溺愛,會將周祁性子養歪,往后不好管教,還想再勸,就聽周夫人冷笑聲,話里藏刀:“可不得護緊點,我兒樣樣頂好,就怕哪個做賊的惦記!

    周未很是糊涂:“左右他是男子,還會吃虧不成?”

    “那可說不準!”

    “夫人…”

    周未說個沒完,周夫人也沒耐心了:“你要是還有個做爹的樣,拿祁兒當你孩子,朝堂上就將人遮緊點。”

    她如今是怕賊偷更怕賊惦記,就這么個孩子,被人拐了她找誰說理去。

    若非早年宮變,朝堂又沒個安穩時候,怕孩子生下來也是受苦,多般顧慮,子嗣之事就這么一直擱置下來,如今就是想再要個孩子也晚了,不然,府上何至于就周祁這么個命疙瘩?

    也怪周未,非要當什么忠臣,到頭來還不是成了皇室的眼中釘,若周祁真讓褚君陵用卑鄙法子占去,這周家也甭等留什么后了,到時候斷子絕孫,看周未百年后如何同那些個老祖宗說去。

    “看著你我就來氣!”

    狠狠剜了周未兩眼,氣不過自己回了房中,留下周未神色茫然,見周祁過來,立馬又換上一臉嚴肅。

    周祁剛喊聲父親,就聽他訓斥:“多大個人還要你娘慣著,成何體統?外府小姐恐也不及你金貴!

    又比如周祁任職首日就缺席早朝,諸如此類的種種事跡都斥責了一遍,又才接著訓道:“也怪為父平日疏于管教,自明日起,你便隨我去軍中操練,順道學學禮數規矩,免得日后叫朝中大臣笑話!”

    周祁:“???”

    周未還未說夠,連同周夫人撒在自己身上的氣,憋屈不過便拿自家兒子出氣:“既是生在我周家,就得守周家的規矩,前事就罷,往后再敢任性妄為,為父定當家法伺候!”

    “……”

    無辜挨了頓訓,直到周未離開,周祁都不知道自己哪處惹了他生氣,更想不出自己任性妄為了個什么?

    只一點是真的,周祁大清早就被周未帶去了軍中,各種耗體力的訓練都走了一遍,更親身上陣驗他的功夫,褚君陵夜里翻墻進府,就見周祁身上青一塊紫一塊的,臉上也掛了彩。

    頓時又氣又心疼,翌日早朝很將周未責罵了頓,氣不過又想打對方板子,還是周祁求情才作罷,直將人罵得狗血淋頭。

    第28章 臣怕面目丑陋嚇到皇上

    因著臉上的傷,很讓彭齊舟笑話了些時候,周祁起初不在意,等結痂沖鏡中一看,一邊臉頰一處,雖是不大,卻對稱得很,活像是唱大戲的。

    “鐘誠…”

    “主子有何吩咐?”

    周祁背過臉,整個人悶悶地:“這幾日皇上過來,先將人請回去。”

    鐘誠愣了愣,明白周祁是讓他將皇上趕回宮,一骨碌跪了:“稟主子,屬下不敢!”

    這話聽得周祁著實不悅,鐘誠既是跟了他,就該以他是從,如今仍以原主子為先,倒不是他要與褚君陵生分,確也容不下二心之人:“依你看,我和皇上到底誰才是你主子?”

    “屬下不懂主子之意!

    “不懂么?”周祁眸色摻冷,欲回頭看他,身轉到一半想起臉上有傷,又幽幽將頭轉了回去:“那我便換個問法,若我和皇上同有吩咐,你聽誰的?”

    鐘誠惶恐,見周祁始終背對著他,誤會他是怒極了,心頭更沒底,又想及宮里那位的警告,趕緊表態聽周祁的。

    “既是聽我的,那便說說,方才哪處錯了?”

    “屬下已是主子的人,萬事盡該唯主子命是從,以主為先,主子吩咐的,不得忤逆與拒絕!

    “很好!敝芷铑h首,聽他認錯態度尚可,這才沒往深了計較:“皇上若來府上,你該如何做?”

    “屬下定當盡力阻攔,請皇上回宮!

    他只說盡力,至于攔不攔得住大主子,并不在他的應承范圍,也不算忤逆了主子的命令。

    如此一算計,聽周祁讓退下,忙趕著溜了,夜里果真沒攔住褚君陵,周祁將白日那話細一琢磨,也曉得自己讓他給套進去了,遂朝褚君陵道:“鐘誠臣是用不了了,他既是滿心念著皇上,皇上還是將人要回去罷。”

    白日之事,鐘誠已經跟褚君陵細道了,如今見周祁生氣,自然很快的應承下來,只說讓鐘誠回宮受頓懲戒,卻是沒把人要回去的打算。

    一來鐘誠用得趁手,也是守規矩的,若非事關要急,甚少有越矩之處,二來他惹得周祁動怒,雖是多有顧慮,如今也已經是周祁的奴才,今日之舉,屬實算得上不忠,罰罰也是該的。

    事因自個兒,褚君陵倒是沒重罰,只讓人回宮領了頓鞭子,又準他養好傷再來伺候。

    哪知其中最難做的就是鐘誠,要攔吧,皇上得收拾他,要不攔吧,主子得讓皇上收拾他,怎么他都討不得好,被一頓罰更是心頭郁懣,幾番揣度,倒是堅定了萬事聽從周祁的決心。

    “痂脫落便好了,也不是什么大事,何至于躲著不見朕?”

    褚君陵失笑,看他一臉的不高興,湊過唇吻了吻:“祁兒如何朕都喜歡。”

    周祁輕哼,仍是悶悶不樂的:“臣怕容貌丑陋嚇著皇上,皇上哪日移情別戀,倒是臣的罪過。”

    “這算哪門子丑陋?”照周祁結痂處戳了戳,剛碰上手就被拍開,緊接著吃了記眼刀,笑又無奈:“莫氣了,朕讓太醫配了祛痂的軟膏,你先用兩日試試,若有用朕讓他們再多配些。”

    周祁收入囊中,一邊臉頰一個紅痂,瞧著有幾分滑稽,褚君陵極力憋著笑,差點憋出內傷來,讓周祁冷眼盯著才收斂。

    “幸得近日沒上朝,要讓那些個大臣看見,英勇善戰的中郎將臉上竟掛著‘紅胭脂’,不定如何喜慶?”

    “皇上就只管笑話臣!

    這‘紅胭脂’自是指的兩處痂痕,見褚君陵忍極了要笑不笑的樣子,索性背過身去,褚君陵哪肯,忙將人攬過,怕自個兒忍不住又惹得周祁生氣,讓他臉埋進自己懷里,看不見自然就不會笑了。

    “朕哪舍得?”

    小將軍被周未折騰成這樣,他都心疼死了,若非是周祁父親,他何至于僅將人罵過一頓:“對了,那侯府小姐,你可有打算?”

    “臣讓暗衛看著的!

    果然,一提到正事,周祁便懶得糾結臉上的傷,也沒跟褚君陵別扭,反而認認真真地同他分析對策,末了蹙蹙眉:“徐氏近日動作有些大,怕是等不及了,皇上也該盡早布局,以免哪日防不勝防!

    還有齊遠侯那里,他該抓緊些了。

    褚君陵頷首,徹夜與周祁商定好計劃,便趕著回宮安排,盡幾日忙得打轉,周祁亦未去打擾,見臉上痂盡脫了,也沒留什么痕跡,就想出府透透氣,順便理理往后的事情。

    一心想著打算,沒留神腳下,人群擁擠處撞上個人,見對方是女子,又差點驚得摔倒,下意識將人扶穩,歉疚笑笑:“在下心想著事,未留神沖撞了姑娘,還望姑娘莫怪!

    那姑娘聞言,豁然抬頭:“恩人,竟是你!

    周祁也怔愣了一瞬,先前對方低著頭沒注意,如今看清容貌,眼前之人正是齊遠侯的千金:“原來是小姐,在下失禮了!

    “公子客氣了!饼R錦滿嬌羞一笑,雙眸含春地將他看著,須臾又掩飾著低下頭去,怕周祁撞破自己臉上的紅暈。

    一連兩月都未再見過周祁,齊錦滿都快放棄了,哪曉得峰回路轉,原本她今日只是去布莊定些錦羅,并未對此抱有希望,卻碰巧將這人遇上了,要不都說緣分天注定,想必這就是了。

    欣喜不已,又是苦尋了兩月才見著對方,齊錦滿雖然羞于啟齒,卻不愿放過機會:“那日公子走的急,錦滿還未鄭重謝過,也…也未問及公子名諱?敢問公子貴姓?”

    兩人挨得有些近了,顧及男女之防,周祁退開余步,客氣道了聲無事:“免貴姓周,當日不過舉手之勞,小姐不必放在心上,倒是小姐那時受了驚嚇,可有讓馬兒傷到?”

    枝陶見自家小姐一臉嬌羞,悄悄吐了吐舌頭,小姐還否認呢,整日整日的出府尋這公子,可不是將人記掛在心了么?

    “并未受傷,多虧公子出手相救!

    “無事便好,這就不打擾小姐了,告辭!

    招呼過便要離開,齊錦滿卻攔了上來:“不打擾的……那日之后…錦滿一直記著公子相救之恩,奈何不識公子身份,才耽擱至今日,此恩不報錦滿于心難安,敢問公子今日可有空?”

    周祁動作一頓,不解地看向她,就見齊錦滿紅了臉頰,目光卻定定望著自己。

    “公子身著華貴,定非出生尋常人家,尋常小禮怕是公子也瞧不上,錦滿便不拿那些個俗物折煞公子,眼下正是午時,公子若無要緊之事,可否移步膳錦閣,錦滿想請公子用頓飯,算是報公子恩情!

    又問周祁意下如何。

    如今沒褚君陵跟著,周祁只身一人自是不肯與個女子獨處,大褚男女之防并不開化,此人又是侯府小姐,若傳出去對他二人的名聲定是不好,且褚君陵近來忙于國事,他也不愿讓那人在這等小事上拈酸。

    “小姐好意在下心領了,只是孤男寡女實在不妥,小姐名聲要緊,在下就不打擾了。”

    齊錦滿絞了絞絹帕,見周祁要走,也顧不得羞意,急急擋在他面前:“公子無需多慮,那處酒樓是家父所設,萬不敢有人亂說,再不若我讓他們找個廂房便是,定不會讓公子為難!

    齊遠侯開的酒樓?

    恐是里邊兒另有玄機,周祁心下斟酌,如此倒真得去瞧瞧,加之侯府小姐再三相邀,他再不去就是敗興致了,至于褚君陵那處,等回去了好生解釋一番,想來是無事的。

    “如此,勞小姐破費了!

    “不礙事的!

    齊錦滿心喜如焚,迫不及請了人過去,生怕周祁反悔似的。

    第29章 中郎將又在‘勾搭’侯府小姐

    廂房中無外人,枝陶也讓齊錦滿叫到了門外,周祁卻始終恪守君子之禮,不曾有半點逾越之處,叫齊錦滿待他更是滿意,恨不得就此私定下終身。

    相談過幾句,更覺得周祁談吐不凡,舉止亦是文雅,更胸中有墨見地淵博,便是她娘親所期望的乘龍快婿,也不及周祁半分好。

    這般氣度,絕非尋常人家所能教養:“敢問公子家住何處?錦滿見公子學識不凡,也知公子非池中之物,可有在朝中任職?”

    若有,人便好找了,等她回去問過爹爹,自然會曉得此人身份,想來高興,也未在意周祁避重就輕隱瞞家世之事,只見他承認是朝中臣子,一門心思盡都活了。

    “公子是文臣還是武將?”問罷覺得冒昧,不好意思熱了臉道:“家父也是朝廷中人,錦滿見公子亦是,難免好奇了些,公子莫嫌我聒噪!

    “自是不會,再不動筷菜該涼了,小姐不防邊用邊說!

    “是我疏忽了。”

    齊錦滿點點頭,想給周祁夾菜,又想起兩人不過第二次見,此舉唐突不說,若讓周公子覺得她是放浪輕浮之人,便不好了。

    于是忍下沖動,看周祁并未追問她父親官居何職,可見得此人并非趨炎附勢、為達權謀不擇手段巴結之輩,愛慕不防又深了點。

    “敢問公子,如今在哪位大人麾下當職?”問后又覺著這話題過于隱晦,又涉及到朝政,怕周祁誤會她是有心算計,忙又道:“若不方便,公子不說就是,錦滿僅是好奇問問,絕非要同公子打探個什么!

    周祁眸色稍暗,見她自己問到這話題上,想是得來全不費工夫,也就不瞞著。

    “在下入朝不久,當初便是皇上賞識賜的官職,受得皇恩浩蕩,自該為皇上孝命,況家父自幼教導為臣之本,我若背離圣上投入外臣麾下,豈非妄讀忠孝之書?”

    “公子忠義之人,錦滿心生敬佩,在此敬公子一杯。”

    周祁舉杯飲下,似無意地嘆了口氣:“在下受皇上諸多器重,俸君之祿,卻無能替皇上分憂,倒是白占了這位置!

    齊錦滿見他心情低落,心也跟著揪了起來:“此話怎講?可是朝中生了何事?”

    “徐氏包藏禍心,又是皇上母家,皇上起初念及親情沒多發作,本念著徐氏迷途知返,卻不料狼子野心陰奉陽違,如今雖曉得徐安有心謀反,卻忌憚他背后的勢力!

    “皇上登基時日尚短,朝中能用之人甚少,在下空蒙圣上厚愛,到底根基尚淺,于皇上無甚大用。”

    “公子何必妄自菲薄!饼R錦滿跟著染上憂傷,嘆口氣給周祁倒了杯酒,又自己滿上:“公子才學淵博,有心胸抱負,又心存忠義孝道,遲早是有大作為之人,你如今入朝時日尚短,手中并無可用的勢力,很多事情難免不好做的!

    周公子如此忠于皇上,想必皇上也是極好的君王,且如今負稅徭役大有減緩,流民天災也剩于無,君王有造福百姓之能,辨賢遠佞,懂用人之計,心懷仁厚又顧全大局,當是千古明君。

    既是這般,她雖幫不上周公子什么,卻能回去求求爹爹,若爹爹愿入皇上麾下,定能解朝廷燃眉之急。

    侯府在朝堂大有勢力,今年科舉入朝的更有好幾個仕徒,若爹爹愿助皇上一臂之力,想來徐氏要好對付得多,何況皇上是明君,倘若侯府輔佐有功,必也能跟著流芳萬世,受后生敬仰。

    于公于私,都是不可多得的好事,對侯府斷不會有丁點壞處,何況她也討厭徐氏得很,若能因此幫到公子,想必…想必對方也會記著她的好,到時候她再表明心意,待得公子答應,她便真真是最幸福的。

    腦中不自覺的浮現出些畫面,她與周公子泛舟湖上,與周公子花前月下,把酒桑麻,過著神仙眷侶般的日子。

    齊錦滿不知的是,她以為的千古明君,不過是周祁口中的君王,周祁心悅著龍椅上那位,自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哪兒哪兒都是好的,更莫說其中還大有美化的成分。

    “謝小姐寬慰,只是朝廷內憂未解,徐氏又眈眈于社稷,皇上寢食難安,做臣子的心緒哪敢輕松?”

    “錦滿幫不上公子什么,唯有聽公子吐吐不快,公子心懷天下,自有施展抱負的那日。”

    瞧著周祁仍在傷神,只覺得心痛極了,連看他的眼神都有些感傷:“圣上乃是天子,徐氏逆天而行,便是與天作對,報應不過是遲早的事,公子不防想開些,道阻且長,未來如何,誰又說的準呢?”

    周祁似是聽進去了,掩去悲戚,頃刻面露大悟,朝齊錦滿拱拱手:“小姐一席話,周某如醍醐灌頂,枉讀多年圣賢書,倒不及小姐三兩句提點,這廂受教了,以酒謝過小姐!

    “我也敬公子!

    齊錦滿笑的嬌羞,見這些話對周祁能有幫助,更聽對方稱贊自己,心跳得極快,心喜得不得了。

    周祁知曉目的達到,也不久留,尋個理由起身告辭,齊錦滿不愿浪費丁點和他相處的機會,硬要送送才肯。

    “公子要事為重,下回再會!

    “勞小姐相送,在下、”

    “初敘?”

    突然插進個聲音,周祁轉頭望去,就見彭齊舟摟了個姑娘,見著他后同那姑娘說了句什么,那姑娘媚眼生酥,姍姍進了旁邊的廂房,彭齊舟則朝他過來,一手攀到肩上:“你在這作甚?咦……這位姑娘好生貌美,不知是哪家的小姐?”

    第30章 中郎將姓周,但不叫初敘

    齊錦滿對彭齊舟印象不大好,瞧他方才摟著那姑娘,只當是哪家的紈绔子弟,本是不想理的,礙于對方于周祁相識,敷衍著應了聲,便不再管他。

    “這位小姐是我朋友,你且收斂些!

    “這位公子既是初敘好友,并無礙的!笨粗芷顕o自己,心都是甜的,不管心頭喜不喜歡彭齊舟,總想給周祁留個識大體的印象。

    而且方才這個男子便是叫的初敘,她這般喚他,想來對方并不會介意:“公子有事要忙,錦滿就先告退了。”

    “小姐慢走!

    見周祁真未介意,幾番抑不住笑意,忍不住又偷看他幾眼,這才施施然離開。齊錦滿走后,彭齊舟才收回視線,笑得頗為深意:“中郎將私會別家小姐,皇上可曉得?”

    周祁淡淡掃了眼,警告之意很是明顯。

    “方才那女子是誰?”

    彭齊舟揚揚眉:“同我一起那個?環香苑的姑娘,如何?她可是樓中花魁,可當得起國色天香一說?”

    “衣衫不整,媚骨俗色,國色天香瞧不出,風塵氣重倒是真的!

    他并非輕視風塵女子,只瞧方才那衣著,外出都不顧及著體面,既是自己尚不拿自己當回事,實在叫人生不出好感。

    彭齊舟也不生氣,本就是無聊找個人陪陪,若非逢宗耀有夫人就忘了兄弟,周祁又被天子霸著,他哪至于上那種地方尋歡,如今碰到周祁,青樓女子自然比不上摯友重要。

    “是不如中郎將絕色,將軍可是皇上瞧中的人,自是無人能比!

    周祁似笑非笑:“若是彭大人曉得二少爺醉心花叢、”

    “別別!”提到彭老,彭齊舟立馬就慫了:“算我怕了你,今日之事千萬別告訴我爹,要讓他曉得我不謀正事,回府定又得家法伺候,自然,你的事你知我知,絕不傳到皇上那兒去。”

    “你覺得你傳得到皇上那兒么?”周祁一針見血。

    彭齊舟:“……”怕了怕了。

    ——

    齊錦滿一路整理著有關周祁的消息,姓周,叫初敘,剛入朝中不久,又是皇上一脈的大臣,性情極好,不曲靖逢迎,亦不刻意討好,言行君子見地頗深,爹娘見了定也會滿意…

    正出神,不防有個人撞了過來,頗有幾分故意。

    “姑娘可有傷到?”

    齊錦滿恍惚,這話周祁先前也問過,語氣卻是歉疚有禮,再聽眼前之人,言語輕挑,眉眼像藏著算計,僅有的幾分俊郎也蓋過了,讓人瞧著極不舒坦。

    “無事。”

    說罷就想離開,這人她認識,是徐嬌苑的某個庶弟,具體哪個她不曉得,只那日和對方發生沖突,離開時瞥見他走到徐嬌苑身邊,還喊了對方一聲姐姐。

    一看是徐家的人,更生不出好感:“枝陶,我們走!

    正要繞開那人,卻被對方跨開身攔了去路:“方才多有冒犯,小姐可是生在下氣了?”

    此人正是徐有晉,自徐安曉得老大并非親子之后,府上就發生了變故,原本不受寵的老五得了徐安器重,更有將家業留給徐淵吾之意。

    徐有晉如何甘心,他才是最該得父親看重那個,徐安卻寧愿選擇那個廢物,也不肯多待見他分毫,不由心生嫉妒。

    這家業既是徐安不愿給,他只好靠自己爭上一爭,又恰逢徐府和侯府對立,心生一計,便有了如今‘誤撞上’齊錦滿這幕。

    齊遠侯勢力不亞徐氏多少,若他能得侯府青睞,再想爭徐氏便容易得多,何況徐安一心惦記皇位,等他和褚君陵對上那日,不定還要靠自己推上一把,到那時候,他那糊涂父親便會曉得,他和老五那廢物究竟誰更有資格繼他的后。

    幾經謀算,朝齊錦滿笑得更為真切,后者卻不領他的情,直接讓枝陶把人推開:“本小姐有要事在身,方才不過是意外,公子大可不必計較!

    徐有晉神色冷了冷,陰沉沉望著齊錦滿背影良久,輕蔑嗤了聲,再得齊遠侯寶貝,不也遲早嫁為人婦?

    出嫁從夫,等他騙得齊遠侯歡心把人娶到手,還不是搓拿揉捏盡在他高興,屆時看這女人再同他傲氣!

    回府,齊錦滿將遇到徐有晉一事同齊遠侯說了,就聽齊遠侯冷哂:“徐家就沒哪個是好東西!”

    擔心齊錦滿心思單純再受欺負,只讓她見到徐氏的人能避就避,就怕她惹了晦氣。

    齊錦滿自是聽話,見齊遠侯若有所思,猶豫片刻,又將再遇著周祁的事說了,隨即又問他:“那周公子剛入朝不久,我聽他好友喚他初敘,再多的那公子不肯說,女兒亦不好意思追問。”

    “可是上次救你那公子?”

    得齊錦滿點頭,又瞧她面含羞色,哪有不明白的,齊錦滿一連兩月都憂著事,問她又不肯說,還當是病了,太醫來看也診不出個毛病,叫他和夫人擔心了許久。

    今日回府倒是笑盈盈的,藏不住的歡快,合著齊錦滿這么一問,即刻便猜到,敢情他這寶貝女兒是開了情竇,這一連兩月都念著那周姓公子。

    周姓倒是不少,可近來入朝又姓周的,便只有中郎將,是周未之子,他和周未年輕時有過交情,后來發生種種,他為明哲保身,不肯陷進皇室紛爭,周未又為的皇室效忠,是以兩人立場不同,雖還是友,卻因這樣那樣的忌諱在身,來往不敢過深。

    “中郎將姓周,卻不叫初敘!庇謱⒊行罩艿拇蟪歼^濾了遍,發現符合條件的便只有近來新任職的中郎將,既然不是他…

    齊遠侯看向自家寶貝女兒,面色幾分凝重:“錦滿,你確定那公子是叫初敘?為父在朝堂多年,從未聽過有此號人物,你怕不是遭騙了?”

    “不會的!”齊錦滿果斷否認,周公子那般清風霽月之人,怎么可能會騙她:“女兒相信自己的眼光,周公子為人君子,心懷社稷,胸中更有丘壑,分明是頂好的人,斷不會欺騙于我。”

    至少她從未見過那個心術不正之人,能有周公子的如玉氣質:“便是爹見了,也定會欣賞公子才氣!

    聽自家女兒如此說,齊遠侯倒是有幾分信了,可中郎將名叫周祁,也不叫齊錦滿所說的初敘……

    自家女兒又堅信那人不是騙子,會是哪個呢?

    “你莫急,等為父明日上朝問問,朝中大臣不在少數,為父并非盡都認得,錯漏掉幾個也無不可能。”

    初敘是周祁的字,知曉的都是親近之人,不怪齊遠侯不曉得:“那公子可有別的特征?”

    齊錦滿腦中現出周祁模樣,覺出面上發熱,急急低下頭去,就怕齊遠侯瞧見了笑話:“女兒只知周公子生得俊美,像是書中才有的人物。”

    齊遠侯心頭浮現個人物,姓周,名初敘,又是剛入朝不久的…

    此人除卻周祁,還能有誰,那初敘二字,怕是對方表字:“為父想到一人,只是眼下還不確定,你且先回房休息,等明日為父問過周將軍便曉得了!

    齊錦滿乖乖應下,滿懷期待回了房,待她離開,齊遠侯臉色豁然就沉了,叫過屬下去查小姐被救之事,連著今日和那男子的相處點滴,憂心忡忡。

    皇帝和中郎將之間,關系怕不是簡單的,齊遠侯盡管沒證據,卻有七八分把握,若那人真是周祁,自家小女又如何是好?

    第31章 女子再好,不及心悅之人絲毫

    “周將軍!”

    “將軍且慢!

    齊遠侯整個早朝懷揣著心事,好不容易等著下朝,皇上又借口朝政將中郎將要走了,齊遠侯無法,只好轉而找向周未:“本侯心頭有些疑問,需得將軍解惑!

    周未不解答應下,就聽齊遠侯道:“小女前兩月得位公子相救,細問知是朝廷中人,本侯聞那公子姓周,又是近日入朝為官,當下正符合的僅中郎將一個,還問將軍,令子表字可是喚作初敘?”

    周未神色一怔,周祁救了侯府小姐,他怎的不知?想起周夫人前些日子說周祁已有心悅的姑娘,莫不正是這侯府千金?

    算算時間并對不上,心下但松口氣,齊遠侯在朝中權高為重,周府又世代武將,若兩家真結了連理,怕又要惹得君王不容。

    “確是犬子,只救下小姐一事,末將并未聽犬子提過!

    齊遠侯心頭一沉,三兩句便趕回府了。周未方才神色不假,且他當年與之交情匪淺,也了解周未的品行,絕非恥于謀慌之人,周祁救他家小女,想來真是無意之舉。

    可錦滿的心思……

    “唉…”

    回府齊錦滿就迎上來了,想來大早便等著,齊遠侯越瞧她滿心期待,越不忍心開口:“那人…”

    “如何?爹爹曉得是誰了?”

    齊錦滿急而生喜,赫然仰頭看著齊遠侯:“爹您快說,他是哪家公子,家中…可有婚配?”

    齊遠侯搖搖頭,臉色難看:“錦滿吶,那公子…與你并不適合!

    “為何?”齊錦滿當時就慌了,急急拉住他:“可是公子有了妻室,爹爹不愿我做小?還是周公子家境您看不上?”

    “都不是。”齊遠侯不知如何解釋,又擔心齊錦滿不肯死心,最后將那隱晦之事小聲說了:“這話切莫讓外人聽得,你說的那人是周未之子,亦是皇上親任的中郎將!

    “錦滿聽說中郎將并不曾婚配,既是周大將軍之子,家世亦是頂好的,和女兒如何都般配,爹爹這話是何意?”

    “你也知周未是大將軍,我且問你,皇上先前信不過周家,為何遲遲不剝周氏的權,前些日子更將號令三軍的虎符給了周祁,周祁是周未之子,一個中郎將的職位卻遠大不過大將軍,皇上既是有意重用周家,又為何不直接將那權利交給周未?”

    “朝中之事,錦滿如何曉得?”

    齊遠侯長吁口氣,只讓齊錦滿附耳過去:“周祁封將那夜,皇上將人留在宮中徹夜,晌午才歸,后頭更常召人入宮中,本侯準人查過,但凡中郎將與皇上共處一室,殿中就沒留過奴才。反是殿外守得嚴謹,誰都不準打擾,這般可懂了?”

    齊錦滿本是不懂的,又聽齊遠侯說了兩字,頓時如晴天霹靂,整個人僵住,對這答案接受不能。

    “不,不會的,周公子心懷丘壑,又有志遠抱負,如何甘心……”

    如何會甘心雌伏于人下,她又如何能信?莫提那人還是皇上,會不會是皇上色令智昏逼迫的周祁?

    可周祁親口同她說過,他口中的君王賢能治國,知人善任,萬不是那圈養孌寵,嗜好淫樂的昏君,說那話時,周祁眼中神采奕奕,斷不會是假裝……

    “爹爹,你定是搞錯了,周公子他定不會…”

    “爹能騙外人,還能騙你么?”

    齊錦滿還是不肯信,硬要問個明明白白,齊遠侯實屬無奈,只道皇家事非三言兩語能道得清。

    “我不信!”

    齊錦滿吼得齊遠侯一愣,哭著把人推得遠遠的:“我這就去問周公子,他定不是那種人!”

    “錦滿!”

    齊遠侯叫不住,趕緊讓下人跟著,下人追出去卻不見蹤影,只能憑著方才吩咐,推測齊錦滿是去了周府.

    “周公子!”

    齊錦滿氣喘吁吁跑到周府,正好遇到周祁從宮里回來,見對方下馬立刻趕到他身前:“錦滿有話問公子!”

    說罷看向鐘誠,周祁會意,轉過身吩咐:“去喚周一備些紙墨,我待會要用!

    “是!”

    自從上回吃過鞭子,鐘誠就將周祁的命令視作天旨,這一聽恭恭敬敬拉過馬兒就退了,丁點不敢談褚君陵令囑的擋桃花一事。

    “小姐如何曉得在下是將軍府上的?”

    “我聽爹爹說的。”齊錦滿咬咬嘴唇,迫不及的上前一步:“我爹爹還說……你是皇上的人…對么?”

    皇上的人?周祁眉目輕擰,恍似不明:“小姐這話是何意?”

    “我爹爹說,你是皇上養的…”

    齊錦滿眼眶發紅,到底說不出養的個什么,倒是周祁暗暗一驚,沉吟片刻,面不改色補全了那話:“可是皇上養的暖榻玩意兒?”

    “我不是這意思!”

    怕周祁誤會急要解釋,卻瞧他無所謂笑笑,只避開府外看門的下人,把人請到了拐角處:“自然不是你的意思,只你爹爹說得不對,我與皇上兩情相悅,皇上敬我重我,并未拿在下當侍寵看!

    “你…”

    “小姐既是得了答案,便請回罷。”

    齊遠侯如何與她談的此事,周祁多少能猜到幾分,無顧忌地說出這番話,便是明擺著他只效忠于君王,身心皆是。

    齊遠侯若要還這恩情,褚君陵所需,便是他周祁所要。

    卻誤會了齊錦滿來意,周祁只當她是過于驚訝要來問問,往后將這恩情償了就罷了,侯府教養他信得過,更何況事關重大,齊錦滿又知書達理,斷不會將此事外傳出去。

    卻不想齊錦滿后頭一席話,直將他打好的主意盡推翻了:“錦滿心慕公子已久,公子原是清高人,何必委身人下,若是帝王逼迫,家父在朝中位列臣侯,自當助公子脫身!

    “若公子當真喜歡皇上,論權勢,侯府雖不敵國君,卻也叫人輕易奈何不得,公子如今手握虎符,又擅謀略,只要你愿意,想要天下大權又有何難?”

    “若是因人…”緊抿抿唇,不知羞的話緩緩從齒縫中擠出:“他除卻身份尊貴,公子未嘗過女人滋味才會如此…女子生而千嬌百媚,或該有的萬種風情,終歸是男子無法比的、”

    “小姐慎言!”斂眉將人喝止下來,細打量了齊錦滿一陣。

    也真不愧是齊遠侯之女,謀權篡位之事尚能提得風輕云淡,敢想常人所不敢想,道常人所不敢言,若放到尋常女子身上,光聽這話怕已經嚇得魂不守舍,更甚親口說出。

    卻看齊錦滿從容站著,只神色偏執得很,若換做旁事,周祁或有些許欣賞,只此事涉及到褚君陵,又聽齊錦滿起了異心,口氣明顯不悅:“女子再好,斷有千嬌百媚風情萬種,不及周祁心悅之人絲毫!

    第32章 臣罪該萬死

    “你就不怕我將此事說出去?”

    齊錦滿也是急了,說什么都不顧慮:“你既知他是何身份,帝王家無長情事,倘若此事哪天遭天下人曉得,你就肯定他不會為了皇室顏面和社稷安穩舍棄你?”

    “小姐自然不會讓此事發生!

    若此事傳出,遭殃地不止他周氏一族,侯府亦身在其中,若褚君陵真要有這作為,自然不會讓任何可能威脅他的人再有開口的機會:“臣只知,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君要臣死,為臣子的自然茍活不得!

    “你怎么甘心?!”

    齊錦滿徹底憤怒了。

    一半為自己,一半替周祁不值得,明有大好前程,卻非得自輕自賤為人臠寵,她看不得。

    “你先前同我說過,新帝根基不穩,又有徐氏時刻盯著,你知我仰慕于你,更知我求而不得,就不怕我為此記恨?若侯府與徐氏和謀,他那位置還能坐多久?真有那日時候,你又能有幾分勝算?”

    這話,即是問周祁做何選了:“你說你心悅他,若徐安登基,你見過哪個篡位的君王肯留著廢帝性命的?”

    “小姐不會這般做的!敝芷钫f得肯定:“為在下不惜賠上整個侯府,憑小姐生性聰穎,定不會做不值當之事!

    “你怎知我不會!”

    她向來識趣,從未強求過什么,只周祁是個例外,她想看看周祁究竟對皇帝有多情深,這份深情,又比不比得過她的堅持:“若我定要拿這個逼你,你還是執意要同他一起?”

    “是。”

    周祁絲毫未猶豫,見齊錦滿被這回答驚得呆住,目光對上她的視線,緩緩開口:“他為君,我便守好他的江山社稷,他落敗,我亦不惜一切為他搶回這天下,若他身死,黃泉地獄我也跟著,周祁一條性命,皇上去哪周祁便去哪!

    即是輪回命數,也不能將他和褚君陵分開。

    齊錦滿無話可說,腦中亂糟糟的,來的目的也盡忘了,只大開著眼傻傻將人望著,好一陣才找回些思緒:“周祁,你別后悔!

    “事關皇上,周祁從未悔過。”

    齊錦滿詫然失色,連道許多聲“好”,由下人摻著跌跌撞撞走了,周祁口中不悔,實則心下后怕得很,緊讓奴才又牽來馬匹,不等進府又急趕至宮中。

    若侯府真為此與徐氏合謀,對褚君陵定是極不利的……

    “不是回府了?怎的又折回來?”

    褚君陵看他匆匆趕到,額間還有濕汗沁著,當即放下奏折迎了過去:“否是遇到了難事?”

    周祁含糊點點頭,不知如何同褚君陵說,總不也不能說侯府小姐對自己愛而不得,轉而因愛生恨,慫讓齊遠侯投了徐氏麾下罷?

    左思右想,索性一屈膝道:“臣罪該萬死!”

    這回沒幫上褚君陵,倒讓對方陷入更大的麻煩。

    他亦沒料到,齊錦滿會對他心生愛慕,甚至不惜賠上侯府,他一手謀劃要對方欠自己個恩情,結果反將自己算計了進去,何為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周祁這回算體驗足了。

    褚君陵面懵心愣,不忍讓周祁長跪,耐著心疼先將人扶了起來:“發生了何事?”

    周祁一張口開了又閉,含含糊糊將事情道過,垂眸不敢瞧褚君陵。

    “是臣高估自己了!

    “中郎將可是謙虛了!”

    褚君陵皮笑肉不笑:高估個什么?怕低瞧了自己才是真的。

    心里邊琢磨,看周祁實在愧疚得狠了,隨口安慰過兩句,倒是不覺得齊遠侯會轉而幫徐氏。

    齊遠侯一直處于中立態度,為的就是明哲保身,莫說徐氏此舉天時地利皆不占優勢,齊遠侯又是個人精,遠沒必要將侯府推至風口浪尖兒處涉險,最多也就保持中立。

    算起來不成影響,左右他對付徐氏時多費點精力,壓根沒周祁說的嚴重。

    至于那侯府小姐,齊遠侯若是真心疼愛,更不該由她任性胡鬧,在府外那話怕是故意說來激周祁的。

    褚君陵自信滿滿,裝糊涂地任由周祁瞎擔心,還借此將人狠一通說教。

    “朕早就說過此事行不通,這下曉得后果了?”

    算著周祁救過的女子,都逃不過要對他真心交付,說什么也不準他再做那英雄救美之事。

    只暗中叫暗衛把人守緊點,要是周祁下次再忍不住出手,定要趕在他前頭把人給救下;再不濟,殺了周祁要救之人都是行的。

    周祁自知理虧,心中越是不安,關心則亂,自然就沒褚君陵想的透徹:“此事也不是沒解決的法子…”

    若真到那時,即便齊遠侯當朝質問,這話僅是他一面之詞,君王從未承認過,也就算不得坐實:“本就是臣惹出的禍端,理應臣一人承擔,天下為重,萬不得已皇上可將臣推出、”

    后面的話讓褚君陵伸手堵了,唇被兩根手指緊緊捏住,模樣有些滑稽:“唔唔!”

    周祁想說,為了大業,犧牲他一個沒什么,奈何嘴被捏住吱不出聲兒,只能定定望著褚君陵,企圖表達出自己的意思。

    褚君陵看不出也猜到個七八分,臉色不防又沉了點,同樣給周祁回了個眼色:你最好死了這條心。

    周祁眨眨眼:臣嘴疼。

    褚君陵跟著眨了眨:朕是不會答應的!

    周祁又嗯嗯兩聲:快疼麻了。

    褚君陵抬抬下巴:休想!

    牛頭不對馬嘴對峙了陣,先是周祁忍不住嘴麻,奮力將褚君陵手給拍開了,而后活動活動嘴,又要出聲,這回直接讓褚君陵嘴對嘴堵住。

    周祁:“……”

    “誰都重要不過朕的中郎將,社稷是,天下亦是。”

    卻不代表誰都有資格拿周祁威脅他。

    等周祁神思玄乎才把人松開,又湊著唇畔戳了戳:“徐安拿你威脅朕,朕便要他求死不能,齊遠侯若敢,朕就斬盡侯府滿門,若天下也要針對朕的將軍,朕便殺盡天下人,叫這世上再沒個敢拿此說事的,更得讓天下人盡曉得,敢拿小將軍威脅朕的,都得死。”

    “皇上…”

    “若將軍自個兒也拿自個兒相威脅…”褚君陵瞇了瞇眼,嚇得周祁一個冷顫,下意識地躲開視線,不妨褚君陵咬住耳尖用了些力道,痛得周祁皺皺眉,不用瞧也知道起了印兒:“這次就罷,再有下回…朕不防讓將軍日日下不得龍榻,自然就不會有胡思亂想的功夫。”

    周祁心神領會,識相住了口,褚君陵這人,溫柔的時候溫柔,狠的時候也是真狠。

    第33章 皇上又在作死

    兩人自心意相通,也不過行過三兩回情事,其中不乏有帶懲戒的回數,地方又多是在府上,周祁可謂膽戰心驚,被發現的不安遠大過懲儆本身,卻偏偏是周祁最怕的,忒折磨人神智。

    褚君陵可算滿意,心情恢復饒過周祁,轉而拿了封密信給他:“徐淵吾讓人遞進宮來的,徐安日日用那藥,近來身體極差,聽聞更咳了好幾回血,良醫郎中盡請了去,皆診道是思慮過重所致…”

    徐安心存懷疑,卻也無可奈何,褚君陵又讓徐淵吾將徐有晉有意攀附侯府之事透露了一二,徐安面上不露,懷疑的種子確是埋上了。

    周祁將信中內容過目,得褚君陵頷首又毀個干凈,轉而笑道:“那毒已然入了骨髓,任徐安通天本事也是乏術,即便如今停了藥用,不多日四肢也得盡廢,看來皇上該催催徐淵吾了!

    等徐淵吾設法將下毒之事推到徐有晉身上,屆時徐有晉一除,徐安又四肢壞死,正該好戲開場的時候。

    “讓徐府的人把藥停了罷,好歹讓徐安留幾分神智,癡了傻了豈非無趣?再說,徐大人到那時臉色必然精彩極了,皇上就不想瞧瞧?”

    “朕聽將軍的。”

    平日里但不涉及到周祁本身,褚君陵向來都不吝嗇,每每縱著寵著有求必應。

    又瞧周祁興致昂然,滿眸的狡黠,不自知跟著勾了勾唇,更是處處順他心意。

    “將軍想看朕自然陪著,不盡興朕再囑人喂他些旁的,恰逢暗堂新制了幾味毒,控制人折磨人的都有,全憑中郎將做主!

    “都聽臣的?”周祁無奈,笑推開湊過來的腦袋:“皇上就不怕將臣寵成個大奸臣?”

    “寵都寵了,朕得讓將軍權傾天下才好,是忠是奸都無妨,將軍高興朕便高興。

    讓這話哄得沒話說,嘴角笑壓不住,沒得輕哧了聲:“昏君!

    “昏也是為你!瘪揖觏樚倥郎希麄人貼了過去:“誰叫朕的小將軍傾國傾城,勾得朕失魂。”

    周祁輕嘖:還真是個昏君。

    膩膩歪歪半天,臨回府才想起來為的何事,轉將褚君陵手握住,眉宇滿是擔憂:“若齊遠侯當真……”

    “朕自有打算。”

    “那便好了!

    聽褚君陵有應對之策,這才放心,又因此事覺著愧疚,是以后幾日君王如何過分,周祁都耐心受著,沒一句不滿。

    “承蒙皇上不棄,臣不敢保證今后,只周祁命在一日,天下定是姓褚!

    周祁拿命護他的江山社稷,如此承諾,褚君陵心懷滾燙,千言萬語說不出口,只好緊緊擁住他,良久一句:“天下已在朕懷中,唯愿生死與君,別無他求。”

    周祁心中暖貼,也回抱住他,頭極信賴的靠在肩上:“皇上許臣生死與共,臣亦許皇上山河無恙,榮辱共濟!

    送走周祁,喚過個奴才吩咐了幾句什么,當夜齊遠侯暗中進宮,在御書房待有半個時辰,又靜悄悄離開。

    幾日后朝中形勢動蕩,傳得最厲害的,無疑是侯府與徐氏冰釋前嫌,齊遠侯有意入徐安一脈,朝堂間更與天子麾下有所對立。

    褚君陵深感事態嚴重,是以夜入將軍府上,遣開一眾暗衛和下人,意與中郎將促膝長談,共商良策。

    “齊遠侯近來和徐安來往甚密,暗中出入徐府的回數更不少,朝廷那些風聲不全是假,皇上以為該如何?”

    他亦沒料到齊遠侯對齊錦滿寵成這般,竟不惜伙同徐氏,周祁滿腹擔憂,對褚君陵遣開暗衛等人也沒懷疑,只當是事關重大,恐隔墻有耳才有的此意。

    連看褚君陵心不在焉,也只當他是憂慮過重,溫著聲音寬慰了幾句。

    “祁兒。”褚君陵心不在焉是真的,想的卻是那檔子事兒,加上德觀今日給他奉了些玩意,皆是用于行房之樂的寶貝,心癢癢的想要試上一試:“朕頭痛,你給朕按按可好?”

    周祁自然答應,心疼地給褚君陵按摩,半晌又聽他心口也痛,連著心口也揉了陣,就聽褚君陵呼吸喘喘,直將他手腕扣住:“朕腹下也不舒服,你再瞧瞧。”

    腹下?

    發覺出不對勁,眼往下瞄,果真見那兒高高支著,臉刷地一黑:“國事當頭,皇上倒是心閑?”

    “總不得要放松放松,這位置也就瞧著風光,哪日操勞過度死在龍椅上都不曉得、”

    讓周祁斜目一掃,也不敢再說晦氣話,只半哄半騙的忽悠了陣,見他不肯上當,心情蔫蔫地:“祁兒,快隔了一月了!

    周祁想了想,是隔得挺久,當下有了點松動:“齊遠侯之事,皇上早早謀備總是好的、”

    “事后再謀也不遲,”褚君陵再接再厲,直接拐著人往榻前走:“這段時候白日夜里盡忙朝政,就為空出些相處的時間,朕眼下黑青還沒消呢,你當真忍心?”

    說罷,拉住周祁手往臉上摸了把:“德觀今日都說朕清瘦了不少!

    這么一看,好像是瘦了點兒,眼底的烏青也是真的,想來最近真忙壞了沒怎的休息,周祁有點心疼,態度總算軟了下來:“國事要緊,皇上明日還有早朝要趕回宮,今夜頂多一回,不可過度!

    褚君陵忙不迭應承下來,一回便一回罷,等真到了那時候,一回兩回還不是他說的算。得周祁同意,忙將床角的小包袱拿來,一一當著他打開。

    起初褚君陵不準他看,拿來就放在角落里了,周祁雖然好奇,心憂著朝政也沒注意。

    待褚君陵將那布快拆開,周祁并非重欲之人,在褚君陵之前更沒個妾侍,對閨房之樂一概不知,更惶說這些個物件兒。

    后來雖和褚君陵行過那事,確也沒見過這些,是以起初兩樣東西露出來時,周祁還是一臉懵惑,直到褚君陵全數展開,臉色瞬間由懵到紅,最后直接黑透了。

    旁的他沒見過,可有幾樣物什實在形象得很,光瞧著也能猜出一二,面沉如水,不等褚君陵開口解釋,直接將那包裹遠遠扔開,落了一地。

    “皇上莫是拿臣當成了尋歡樓中的小倌?”

    竟拿這些東西給他,周祁神色微怒,極力控制著,他再心悅褚君陵,卻也受不得這人拿調訓孌寵的東西用到自己身上。

    “朕不是這意思。”

    瞧周祁誤會,語不擇路解釋了一番,哪曉得越描越黑,周祁起初還只是動怒,這會臉不止黑,還見了點蒼白,當即一慌,忙下榻將那些東西又踢遠了點,禁不住惴惴:“祁兒,朕曉得錯了!

    第34章 狗皇帝

    “朕不是要折辱于你,這些僅是閨房之樂用的,并非你想的那般!

    “你不喜不用就是,朕往后再不拿出來氣你!

    等解釋得口干舌燥,周祁臉色才算好了點,又聽褚君陵說尋常人家行歡作樂時也會用到,周祁未有過婚配,對這方面自是無多了解。

    潛意識里待褚君陵信賴,又瞥他神色不似作假,半信半疑道:“皇上從何處得來的這些?”

    “都是德觀那老奴才!說是情事間能討你高興朕才收的!蹦臅缘弥芷钸@般抗拒:“方才那些也是德觀告訴朕,朕想著你許會喜歡,便想要試試!

    不知被自家皇上甩鍋,遠在宮里正打算休息的德觀打了個噴嚏,感覺渾身涼颼颼的,從腳底涌上股莫名的寒意。

    “當真?”

    “當真!”

    周祁輕哼聲,他又不是風月之地招攬恩客賞幸的小倌,哪甚會喜歡這么些玩意?

    “恕臣無福消受,皇上還是拿去給旁人用吧。”

    “哪來的旁人!”

    這莫須有的罪褚君陵可不認,軟磨硬泡哄得人原諒,又往他唇畔戳了口,卯足勁兒地蹭好感:“朕就只有小將軍一個!

    周祁抬抬眼皮:“那這些東西…”

    “朕走時便帶去扔了,定不讓你再瞧見!

    考慮到明日早朝,時辰也不早了,褚君陵也是又忍耐又猴急地,索性故意晾了他會兒,算作教訓。

    “祁兒…”

    當沒聽見轉過身,片刻后覺著教訓給地夠了,緩緩側首,慵懶將人看著,直勾得褚君陵心神蕩漾,蹭地貼過身來,正撞見周祁一臉壞笑:“臣困乏得很,沒力氣寬衣了!

    “朕來!

    褚君陵喜出望外,趕緊攬過人脫去衣物,就任由那些個物件滿地落著,到盡情處衣物也扔下榻去。

    再欲動作,不防房門突然被推開,兩人齊齊一驚,轉頭就見周夫人驚叫一聲,直直向后栽去。

    “娘!”

    周祁腦中頓空,身上熱度迅速褪了下去,整個身體崩著,見周夫人暈倒,推開褚君陵就要起身,好在褚君陵還算淡定,麻溜地撿起衣物給周祁換上,免得他不著寸縷的模樣讓周夫人身邊那兩個丫鬟瞧了去。

    兩個丫鬟也傻眼了,從未見過這種場面,加上周祁相貌頂好,又是將軍府唯一的公子,身份尊貴自不必說,因而在府上很得小丫鬟喜歡。

    前些日子更有兩個新來的丫鬟,為著給周祁送早膳之事爭得鼻青臉腫的,頭發還扯落了一地。

    可任誰也想不到,一向風度翩翩,讓府中小丫鬟心動不已的小少爺,竟會跟個男子滾到床上,似乎還是下頭的那個,兩個丫鬟思緒凌亂,實在無法接受。

    還是褚君陵最先反應過來,讓鐘誠趕去宮中喚個太醫來看看,又讓下人先將周夫人攙回房,見周祁還傻楞楞地,一副失神樣,不由得心疼。

    “莫怕,有朕在呢!

    周祁當真嚇壞了,這種事叫人撞破,那人還是自己娘親,眼下又驚又怕,又擔心周夫人醒來氣壞身子,草草和褚君陵告罪聲,便不管他急著往周夫人院中去。

    褚君陵也后悔不跌,早知周夫人會突然過來,就不該將暗衛盡遣開,事發連個報信的都沒有,更大意地忘了鎖門。

    要放在平時,憑兩人的功力定然會察覺,可周夫人實在會挑時間,他和周祁那時候意亂情迷,哪顧得了旁的…….

    周夫人是最沒想到的那個,自己千防萬防,還是沒能將宮里那頭白眼狼防住。

    夜里做了個噩夢,夢見周祁被褚君陵囚在宮里不當人的折磨,又夢見周家滿門抄斬,刑場那刀就要落到脖子上時,周夫人雙目圓睜,嚇得坐起身來。

    清醒過來早已一身冷汗,心神不寧地,右眼眼皮突突直跳,看周未在一旁睡得死沒吵醒他,又將夢里發生的回憶了遍,心口沒預兆地抽扯,慌亂得厲害。

    腦中不斷浮現出周祁撞死在她和周未墓前的場景,驚惶意亂地,顧不得披外衫就往周祁住處趕,到院中見沒個下人守著,心更漏掉一拍。

    再到有些易碎的聲音落入耳中,周夫人是過來人,哪有聽不出的。

    屋中分明是周祁的聲音……

    強作鎮定走到房外,動作快理智一步重重推門進去,門砸到墻口又彈了回來,伴隨著周夫人腦中那聲驚炸。

    只見自家小兒叫人壓在身下,腿腕被那人緊緊握住上抬著,另一只手又禁錮著周祁雙手,高舉過頭頂束縛住,以口緘口,衣物散在床尾處,地上盡是折騰人用的物件兒……

    而壓著周祁那人,赫然就是夢中害周家滿門抄斬,又將周祁折磨得不成樣的罪魁禍首。

    噩夢成真,周夫人大睜著眼,前前后后聯系在一起,口中‘你你我我’好幾回都沒句完整話。

    “你,你!!…你這狗皇帝,你…!……”

    再瞧周祁眼中含淚,眼尾處更是緋紅著,只當是褚君陵強逼的他,氣性壞疽,一時間哽在胸中沒順過來,兩眼一翻,竟生生慪暈過去。

    太醫來看過,只道是郁結所致,開了幾味舒心順氣的藥用,余光偷瞄到周未面色沉沉,神情還帶著疑惑,又看看跪在一旁的周祁,生出點好奇。

    周夫人大晚上被氣暈,中郎將跪在房中,大將軍又是副不曉得發生過什么的樣子,重要的是皇上也在…

    這深更半夜的,皇上怎的在將軍府上?趙太醫暗暗大驚,感覺自己知道了點什么。

    本著知道的越多命越短的道理,也不敢久留,得褚君陵頷首擰著藥箱就溜了,并再三保證今晚眼瞎什么都沒見著,唯恐腦袋被天子摘了。

    “究竟怎么回事?”

    周未是生生被丫鬟吵醒的,得知周夫人暈倒嚇了大跳,問又問不出個什么,兩個丫鬟盡抖得厲害,顯然是不敢說。

    周祁過來也直接跪到床前,周未直覺事態嚴重,結果話沒問出口,皇上又過來了…

    皇上??

    等等

    皇上。!

    周未驚悚得很,皇上怎會在自己府上,還是大晚上的…

    第35章 朕的岳母又暈了

    見著褚君陵整個懵住,急急請了罪,褚君陵卻沒心思管他,喊過平身就徑直哄周祁去了,惹得周未更是糊涂。

    好不容易等到褚君陵離開,忙上前問:“皇上為何在府上?和你娘暈倒可有關系?”

    周祁抿抿嘴,一言不發。

    周未空一陣著急,暴脾氣上來就要動手,好在周夫人及時出了點聲兒,幽幽轉醒。

    “夫人!”

    見人醒了,忙過去扶她坐起身,又替周夫人揉了揉額穴,聽她喊口干,讓丫鬟倒了杯水:“你夜里出去作甚?又怎會突然暈了?可有哪里不適?”

    “念叨什么!”

    周夫人被鬧得心煩,狠狠瞪了眼周未,緩了好一會才思緒回籠,臉色大變,又見周祁老老實實跪在屋中,張了張嘴,心慌著喊他過去。

    周祁直崩崩跪著,微微動了動膝蓋,啞著嗓子不敢起身:“娘…”

    “你、”

    周夫人眼眶發紅,隨即想到什么,立刻下榻將周祁拉起身,顧不得下人和周未還在,直將他脖頸處的衣襟扯開了點,幾處痕跡清晰布著,昭示著夜里發生過的一切。

    人登時如遭雷劈,猛地抽了口涼氣:“是真的…”

    “不,不可能…定是還在夢中的緣故,這怎么…”

    “祁兒,你告訴娘,方才那些不是真的…是娘在做夢…”

    周祁喉中生緊,重重跪了回去:“孩兒不孝!”

    周夫人身形一跌,差點又要摔,如何都不愿相信所看到的,她好好的孩子,怎么…怎么就讓那皇帝給糟蹋了…

    “作孽!作孽呀!”

    周未扶著她說了些什么,周夫人一概聽不見,周圍的聲音盡隔開一般,腦中反反復復都是那個畫面,還有那些稀碎的呻聲,面白如紙地望著周祁,淚不受控就落下來了,不知氣的還是心痛到極致,渾身不住地顫抖。

    “你怎么、”手緊緊捂住心口的位置,痛得緩不氣來,許多話都不敢問,怕惹得周祁難過:“好好的,怎么就成這樣了…”

    她就這么個孩子,被那昏君折辱至此,往后可怎么活呀!

    認定是褚君陵強迫的周祁,周夫人氣又記恨,恨不得將人碎尸萬段,心頭剛想著,褚君陵恰好從門外進來,手中還端著冒熱氣的湯藥。

    這藥雖是下人熬的,褚君陵卻全程都守著,這會又親自從廚房端來,為的就是在周夫人跟前博博好感。

    周祁跪著他心疼,哄也哄不起來,此事若不趁早解決,憑周祁的性子,恐要整日憂心憂神,不得又瘦上兩圈。

    進門見周夫人已醒,也沒再讓周祁跪著,放下心來,當未瞧見她眼中的憎恨,刺拉拉喊了聲岳母。

    周夫人胸口一堵,又氣暈過去。

    褚君陵:“……”

    下人驚慌失措地把人扶回床上,不等主子吩咐便識相的退到房外守著,褚君陵倒是淡定,曉得瞞不過去,干脆大大方方攬過周祁安慰。

    瞧周未直接震驚到狀況之外,又厚顏無恥地叫了聲岳父,喊得周未又驚又恐,一顆心惶惶不安。

    “末將不敢!

    周未看看周祁,再看兩人動作親密,連合褚君陵那聲稱謂,朝堂之上對周祁的偏袒,對周氏突然的重用,過往種種閃過,這才后知后覺,天子恐是將自家小兒看進眼了。

    也怪他未早察覺,丫鬟說夫人是在周祁住處暈的,太醫又道是受了刺激,周未愚不至蠢,大概猜到這刺激指的什么,整顆心沉下。

    “犬子愚鈍,不懂伺候的規矩,日久怕會惹得皇上生怒,還請圣上開恩,末將和夫人僅此一子,周氏血脈若斷于末將手中,百年之后怎敢有顏面見老祖宗?”

    褚君陵笑意未減,只氣勢冷了下來,將周祁往身前攬了攬:“將軍怕不是累糊涂了,你的血脈此時就在朕懷中,怎么就斷了?”

    周未沒同他強辯,只叩膝跪下,一股不肯退讓的拗勁兒:“求皇上開恩!”

    “皇上、”

    周祁求情沒說出口,先讓褚君陵點了穴道:“莫慌,朕曉得分寸。”

    周祁慌得一批……

    “周祁跟著朕周氏血脈會斷,將軍可曾想過,你不肯將祁兒給朕,朕定是不高興的,朕若一個不高興誅了你周氏滿門,周氏血脈就能留著了?”

    周未通體發寒,猛的仰頭望著褚君陵,驚又憤懣:“此乃昏君之為,皇上就不怕叫天下人心寒!”

    “你威脅朕?”褚君陵瞇了瞇眼:“周祁給朕,或是周家滿門抄斬,若朕定要將軍選一個,想來將軍會答應的!

    褚君陵之意,若周未不吃軟,他亦不介意拿硬手段對付。

    本是隨口嚇唬一二,讓周未曉得曉得輕重,哪知周未軟硬不吃,倒是讓周祁膽戰心驚,真怕褚君陵行何極端。

    啞穴被褚君陵一并點了,只能焦急的把人望著,褚君陵似有察覺,朝他露出個意味深長的笑。

    “朕嚇你爹的。”

    故意湊到周祁耳邊,見周未心憂如焚,挑挑眉,又同懷中人親近了點,話盡不讓周未聽著:“你在乎的朕定不會動,可這回不嚇唬嚇唬也不成,誰叫朕這岳丈冥頑不靈,明曉得朕和中郎將兩情相悅,卻不肯將你給朕!

    周祁哭笑不得,怕是如今爹娘都以為他是被逼無奈,哪會往兩情相悅那處想,這人又說了那番話嚇唬,任誰聽,都要以為他是為保全周家才委曲求全由著褚君陵折辱。

    但聽褚君陵并非有意發作,緩緩思緒,嗔怪地瞪了眼,想及周夫人方才情緒激烈,顯然無法接受他待褚君陵這份感情,登時一臉愁苦色。

    一室靜謐,周未沉默跪著,周夫人又沒醒,氣氛逐漸陷入詭異,褚君陵威逼利誘盡用上了,硬是沒能讓周未松口。

    “你當真以為朕不敢動周家?”

    周未始終是那兩句話,什么血脈不能斷,什么無顏見祖宗,褚君陵氣得牙癢癢,冷笑一聲:“既是將軍無顏見周氏的老祖宗們,不防百年之后朕親自去同他們說,順道問問你周家的忠烈們,哪代君主問臣子要人,還需得問臣子的答應!

    褚君陵話里諷刺,讓周未老臉有些掛不住,天子說得確實在理,自古沒哪個帝王需得看臣子臉色,他屢次忤逆已是冒犯,此番無疑讓周家忠烈的名頭蒙羞。

    第36章 給朕將周氏打入天牢

    可周夫人將周祁看得比命還重,他若是私自應承下來,自家夫人醒了不定還得再暈一次,身子骨哪受得住這折騰,是以知曉君令不可違,周未仍舊想爭取爭取。

    褚君陵自然曉得他打的什么算盤,怕周祁僵得久了身體痛麻,抬手解了穴道,卻不肯把人放開。

    “將軍比朕更清楚,朕說這些不是要將軍答應,朕既是一國之君,有什么是得不到的?”

    不過是周祁在乎,他悠著性子勸周家二老同意,也就是為懷中這人:“往難聽了說,若非因著周祁,將軍覺得朕是個有耐心的,還是覺得朕奉行仁德,能容下個再三忤逆的臣子?”

    也就是想周祁安安穩穩同他一起,讓周祁曉得他待他珍重、真正地將他放在心上。

    “皇上九五至尊,犬子一介男兒身,待入春秀選,宮中少不得妃妾成群,屆時佳人在側,皇上欲給犬子個什么名分?”

    如今君王新鮮感尚在,自是處處榮寵,男子相戀本就有悖綱常,誰又敢保證這份新鮮能到幾時?更莫提君王真心。

    要說褚君陵對周祁是真情實感,周未是壓根不信的:“皇上若僅是喜歡男子,天下之大,何愁尋不到更貼心的?若待犬子有幾分情義,流言如虎,末將僅周祁這么個小兒,如何能叫他遭人唾論!

    那時外人會如何傳?

    中郎將受皇上恩寵入宮承侍?

    沙場上的英勇將軍,實則是帝王膝下寵,以色侍人的消遣玩意兒?

    無論哪個后果,周祁承受不得,他周家世代清白,更背不得這有辱門風的罵名。

    “犬子當不起皇上厚愛,求皇上開恩,另尋良人!

    褚君陵頷首,卻不是答應,緩緩摩挲著周祁掌心,偏過頭問他:“你如何想的?”

    “皇上又是如何想的?”

    周祁不答反問,反手將褚君陵緊握住,目光純粹又堅定“皇上所想,亦是臣所想!

    褚君陵挑挑眉,直接將周祁握住自己的手給周未看,面上盡是得意:“這下,將軍就是不答應也得答應了!

    夫婦二人自個兒想通是最好,不管他倆肯不肯點頭,要他放過周祁都是不可能的。

    周未驚得懵住,他兒不是被皇上逼迫的么?眼下是什么情況?

    “祁兒,不得放肆!

    周祁決心已定,拍了拍褚君陵手背安撫,見周未眉目緊鎖,撩開衣擺一拜:“孩兒不孝,望父親成全。”

    “你說什么!”

    “孩兒心悅皇上已久,望父親成全!

    周未怒及生恐,暗道皇帝手段實在高明,如今不止身子,竟連他兒心都掌控了去,還教唆著周祁一并來氣他,實在卑鄙!

    “孽子!你可知你在胡說些什么!”

    周祁又是一拜:“求父親成全!

    “為父、”

    “我不同意!”

    周夫人先一步表示反對。

    恍恍惚惚聽到爭執,哪知剛清醒就聽到這個,血色頓失,不等周未拒絕,急撐著身體下榻,趕在他前頭將周祁拉到身邊,氣得渾身直抖:“要娘看著你入虎口,絕無可能!”

    “娘…”

    抬手將周祁嘴捂住,又把他推給周未看著,挽了兩轉衣袖,望著褚君陵恨溢出來,破口就罵。

    “你這昏君!”

    “我周氏千辛萬苦替你謀劃,助你登基,你不念功勞也罷,處處打壓我也認了,周祁是我的命,你怎么能!”

    周夫人恨的眼紅:“你折辱我兒,今日就是賠上這周氏,我也要跟你拼命!

    褚君陵以為她是氣急說說,哪知周夫人真會撲過來,躲閃不及很挨了幾下打。

    “娘!”

    “夫人!”

    周未嚇得腿都軟了,趕緊放開周祁,兩人一個上前將周夫人拉住,一個攔在褚君陵身前,奈何這般,褚君陵臉上還是讓指甲劃了兩道口子。

    褚君陵自幼養的尊貴身,何時受過這等冒犯,氣涌上來也不管岳母不岳母的,登時龍顏大怒:“放肆!朕倒不知你周氏有如此大的脾性!”

    “你這昏君,是非不分打壓忠良,這天下遲早敗在你手上!”

    周夫人也氣昏頭,性命全不顧了,話撿難聽的罵,紅著眼還要往褚君陵身上打,被周未攔著往后退了退,抄起桌上的茶壺就朝褚君陵砸去。

    “小心!”

    周祁要側身擋下,被褚君陵攔腰推到一旁,快砸中時一掌將壺身震得粉碎,里頭茶水撒了一地。

    “好個刁婦!你周氏好大的膽子!來人!”褚君陵本就是個易怒性子,這會讓周夫人刺激得滿腦子火,張口就喊來幾個暗衛:“周氏婦人意圖弒君,周府上下都給朕打入天牢。”

    暗衛略顯遲疑,小心瞅了眼周祁,不敢妄動:“回主子,主母該如何處置?”

    主母??

    一聽這聲稱呼,如有盆冷水澆下,氣火剎地滅了,腦中滋滋滋的,下意識瞥了眼周祁,心虛得沒吱兒。

    “祁兒…”

    冷倒冷靜了,就是有點后悔,看周祁面無表情地,想解釋兩句挽回,冷不防他竄地擋在夫婦二人前頭,膝蓋砸地上磕得清響。

    “母親護臣心切,氣性激烈冒犯了皇上,臣愿代家母受過,懇請皇上饒過周氏。”

    “朕不是有意、”

    “臣求皇上饒過家父家母,萬般罪責,周祁一人承擔!

    話被周祁生硬地打斷,褚君陵就曉得,方才氣出得痛快,事也讓自己搞砸了個痛快,心嗖地一咯噔。

    第37章 被狗皇帝給糟蹋了

    “你先起來。”

    褚君陵剛伸出手,被周祁退膝避開:“周氏犯大逆不道之事,臣該跪著!

    褚君陵手晾在一旁,見周祁不領情,只好收了回去。

    本想同夫婦二人好生談談,哪曉得周祁娘親氣性這么大,跟個母老虎似的。

    心下嘀咕,繼而又覺得冤枉。

    他打出生就高高在上,便是后來梁王逼宮被廢太子,潛逃那幾年東躲西藏,身邊人待他也都是恭恭敬敬的,哪敢有丁點不敬。

    皇室規矩又極重,尊是尊卑是卑,褚君陵在這環境中長大,骨子里要高人一等,今世能有特殊的也就周祁一個,周未夫婦雖是周祁的生父生母,名義上算是岳家,于褚君陵,君臣之別到底大過親長之分。

    愛屋及烏可以,卻不能容忍哪個爬到頭上,是以被個臣婦冒犯,這才覺著被觸了逆鱗。

    “你怪朕?”

    周祁看了看他,只說不敢。

    褚君陵聽更委屈,明是周祁他娘先同他動手,傷口還在臉上擺著呢,讓那些個大臣瞧見不定得失多大顏面。

    何況他也沒真做個什么,反是這婦人又打又罵,褚君陵何曾受過這冒犯,眼下后悔歸后悔,卻也覺得自己罰得應該。

    壞就壞在沒控制住性情,一時忘了周祁還在。

    “主子?”

    周祁擋在前頭,他等也不敢越過去抓人,更不敢將主母給捉了,因此有些難辦。

    想問問褚君陵的意思,沒成想被主子遷怒,罵不得周祁,就拿在場的暗衛出氣:“還不快滾!朕讓捉就捉,不會自己審審形勢?”

    又說白養了一群廢物,讓人自覺滾回刑堂領鞭子,氣不過還將走在最后頭那個踹了兩腳。

    最后頭那個暗衛:好委屈……

    “朕沖動了!

    褚君陵摸摸鼻子,方才還說不會動周祁在意的人,這會就差點將他爹娘關進大牢,加上還被周夫人惡狠狠瞪著,沒來由更心虛了點。

    緊將人硬攙起身,轉眼看向其余人時,沒得冷哼了聲:“都起來罷,真想去牢里住幾天不成?”

    周未謝恩要扶周夫人起來,被周夫人一手拍開,自個兒拍拍裙封起身,被褚君陵整這么一出也找回些理智,口中說是不怕,方才真見著暗衛進來,還是打心底的發怵。

    倒是不再罵褚君陵了,只憎恨地瞪著他看。

    “朕方才在氣頭上……不是真要發作。”擔心周祁也記恨自己,不免有點心急,壓低聲只同他解釋了陣,見周夫人要來拉周祁,先一步側身摟他進懷,背對著將周夫人隔開:“總之朕并非有意,你若覺著有氣,學你娘那般打朕兩下也是好的!

    周祁失笑,又聽褚君陵道:“你打朕,朕斷不會同你鬧氣!

    “臣如何敢?”

    只怕到時候褚君陵不發作他,卻對著爹娘報復,方才情況著實嚇人,周祁既沒預料周夫人會如此激動,更不料她會對褚君陵動手。

    卻也曉得是為他好,今日和褚君陵的事,總歸要有個結果的。

    “快天亮了,皇上先回宮罷。”

    “你趕朕走?”,褚君陵不太樂意,更怕周夫人趁他離開,將周祁帶去哪個地方藏著,既不悅又警惕,若真這樣,周家就不止去牢里坐坐這么簡單了。

    “朕讓鐘誠回宮知會德觀,今日早朝先不上了,我們的事重要!

    鐘誠在門外聽到,不等褚君陵喊進屋,即刻領了命趕回宮轉告。

    “你莫氣了!

    周祁無奈,他正打算拿早朝當借口騙褚君陵回宮,哪曉得對方直接罷朝不上,周夫人情緒還激烈著,稍刺激到就會爆發,褚君陵這炮仗留在這兒,待會不定又得叫暗衛。

    “臣沒生氣!

    “那為何你方才不肯起身。”

    褚君陵不信,直認為周祁口是生非,悶在心頭要和自己生疏:“還打斷朕的話,你就是怪朕!

    周祁:“……”

    不起身是他該跪著,周夫人犯了大不敬之罪,他身為人子,自該代為受著。

    這一跪當是請罪,何況屋外還有下人守著,自家娘親蔑視尊卑,褚君陵便是真施懲戒也是該的,不然傳了出去,往后誰都沒個規矩,天子隆威何在?

    至于打斷褚君陵的話,一面是為的保全周氏,一面褚君陵是君,九五至尊,豈可屈尊降貴同個臣子解釋,私下無妨,但有外人在場,如此有失尊卑之舉,只會折損褚君陵龍顏。

    從褚君陵懷中掙出,先到周未夫婦跟前說了兩句,等周夫人情緒穩定下來,再才笑著到褚君陵身邊:“臣當真不覺得生氣,皇上憐惜臣,愿意同臣解釋,臣卻不能叫皇上失了顏面!

    這人先是一國之君,再才是他所愛,褚君陵可以寵他愛他,但不是他恃寵而驕的倚仗,這該有的規矩必然得有。

    “臣敢攬下罪責,便是知皇上心疼臣,不會真的怪罪。”

    結果也真沒叫他失望,如此,他還有什么不滿足的。

    周祁溫爾一笑,褚君陵腦中便空了,用力把人扯入懷中,周夫人要上前阻止,猛地被周未拉住。

    見她怒瞪著自己,周未嘆了嘆,輕搖搖頭:“祁兒不是只會拉著爹娘要糖吃小娃娃了,他懂分寸!

    周夫人眼眶一熱,輕哼聲偏過頭去。

    小時候的周祁可乖了,那時候還沒被他爹逼著學武,瞧著又乖又軟,特別是過年日,讓周夫人抱著套了又紅又厚的棉襖,頸間圍著雪白的狐裘,活脫脫一個小福娃。

    上街的時候總纏著她要糖人吃,賣糖人兒的老人家瞧著周祁好看,每回都要多送他兩串,這時候周祁就會仰著頭看周夫人,脆生生的叫她娘,懂事又乖順。

    周未待人親和,并不拿將軍的身份高看自己一等,有空也常陪著周祁和周夫人外出,是以街坊鄰里都曉得周祁是將軍府的小公子,很討老老少少喜歡。

    算命的都說周祁命中尊貴,是有大福氣的人。

    周夫人如何都想不到,她生的那尊貴命的小公子,竟讓皇帝騙著身心給禍害了,心頭像被剜去了一塊。

    更沒想,轉眼都這么多年過去了,當年纏著娘要糖的娃娃已然長大,如今也是個將軍了。

    周夫人越想越傷心,他兒小時候多乖呀,會聽娘的話,會在生辰給爹娘做長壽面,矮矮地一團,踩著柴火才勉強夠到灶,中間沒站穩還摔過幾次,可把一旁伺候的下人嚇得不輕。

    現在……

    現在也乖,就是被狗皇帝給糟蹋了。

    第38章 朕的后宮只有周祁一人

    恍惚記起周祁幼時隨周未進宮,回來還纏著她說了許多,其中就有關于狗皇帝的。

    那時候褚君陵還是太子,周祁回府就拉著周夫人,講了許多太子的好,譬如他不小心沖撞到太子殿下,殿下不但沒有怪罪,還夸他生得好看。

    離開時還隨手從御花園中摘了朵花給他,那花周祁十分珍惜,回府就埋到自己院中的小土堆里,可惜花兒根莖被掐,不兩日就蔫了,周祁還為此大哭一場,傷心了好些日子。

    之后的幾日,褚君陵就像長周祁心里似的,動不動就會提及,一會說太子殿下像畫本里的神仙,一會又自責沒將太子送的花照料好,低著腦袋內疚了會,想到前幾日看的娶新娘子的話本,一頭埋進周夫人懷里。

    “孩兒喜歡太子殿下,將來要娶殿下為妻。”

    可把周夫人嚇壞了,忙掰正周祁思想:“太子殿下是男孩兒,我們祁兒也是男孩,是不能成親的。”

    周祁那時候還小,不怎么能明白,周夫人怕他根長歪了,便嚇唬他說男子相戀會激怒神仙,是天道不容的事情。

    “皇上曉得也是要殺頭的,還會游街示眾,被百姓丟臭雞蛋和爛葉子,祁兒要聽娘的話,往后可不準亂說了。”

    再三給周祁灌輸男子只能娶女子為妻的思想,周祁懵懵懂懂點點頭,許是真被嚇到,之后再沒提過喜歡太子的話,偷偷將這份喜歡藏進心里,藏了許多年。

    細細想來,狗皇帝幼時就打起她兒的主意了,也怪她那時候回了趟母家,才害得周祁被他挨千刀的爹帶進了宮,要沒這回事兒,哪至于有今日。

    周夫人痛心疾首,肝腸都悔青了,一個勁兒地埋怨褚君陵:這狗皇帝做什么不好,非得禍害她兒,她就這么一個寶貝疙瘩,做的什么孽喲!

    “爹,娘!敝芷顮孔●揖,看看周未又看看周夫人,坦誠道:“孩兒思慕皇上已久,打幼時便喜歡上了,先前因著君臣倫常良多束縛,不敢生妄想,如今得償所愿,得知皇上待我亦有情,孩兒不孝,望爹娘成全!

    “朕…”褚君陵遲疑片刻,低頭瞧過周祁緊握著地手,由心地歡喜,遂改口道:“我會待祁兒好,將軍和夫人大可放心。”

    “我放心什么!”周夫人話頭又沖起來了,見周未要開口勸阻,很瞪了一眼,轉頭問褚君陵:“我兒雖不比你皇室尊貴,確也是堂堂正正的將門嫡出,若你皇室生有公主女眷,我兒也是配得上的。”

    見褚君陵沒反對,這才順了點心:“你若沒個皇帝的名頭,祁兒要進你褚家的門,那也是委屈了他!

    “夫人!敝芪绰牭眯捏@膽戰,悄悄拉了拉周夫人的袖子:“慎言、”

    “你給我閉嘴!”

    瞧見周未這副瞻前顧后的模樣就來氣,如今兒子都要被人搶了,她還顧什么規矩不規矩。

    再難聽的方才也說了,褚君陵要殺要剮,她也得把這恨發泄干凈,替她兒抱抱不平,免得這狗皇帝以為將軍府是軟柿子,變著法兒地欺負周祁。

    “歷來皇帝三宮六院七十二房,我不管你皇室老祖宗立了什么規矩,若想讓我兒委身后宮同那些個女子爭風吃醋、”

    “朕后宮只會有周祁。”

    被褚君陵一打岔,又聽他許此承諾,周夫人一通勸放棄的言論到嘴邊兒,登時又咽回腹中,強撐著面兒道:“說得好聽,等你后院真有了人,怕連我兒叫什么都忘了!

    “我信皇上。”

    周祁神色篤定,還欲說些什么,卻看褚君陵輕搖搖頭,將自己護到身后:“后位朕只為周祁留著,他未入皇室,朕絕不納一妃半嬪,他封后,朕也只要皇后!

    周夫人神色微變,似是有些動容,又死守著顏面不肯承認,只好轉頭掐了周未兩下。

    瞥見外頭晨色熹微,便借口說餓,懶得再同幾人講道,徑自讓丫鬟扶著去了膳堂。

    連周祁都心偏著那狗皇帝長,她還有什么可說的。

    也是那狗皇帝說得好聽,反正離秀遠也不剩幾月時候,真情假意,到時候自會分明,這日子他裝不了多長。

    事情比兩人想的要順利,周未雖沒說答應,也不如一開始抵觸,周夫人那兒,褚君陵只當她是默認,也省得多說。

    等人離開忙抱過周祁坐下,撩起褲頭一看,膝蓋那塊果然青了,褚君陵心疼又愧疚,像哄小孩子般低頭吹了吹,覆上手掌輕輕的揉搓。

    周未回頭恰好撞破這一幕,心頭五味陳雜,又看周祁帶著笑,渾身散發著愉悅,眉眼間的歡喜更騙不了人,良久良久輕嘆聲,嘴角跟著扯出抹笑來。

    “罷了”,兒孫自有兒孫福,周祁是他的親身骨肉,天道倫常,哪及他兒的喜歡重要。

    畏首畏尾也無用,即便往后再有變故,還有他這爹爹在呢。

    盡管周夫人依然不待見,褚君陵不甚在意,厚著臉皮用過早膳才離開,最后褚君陵吃滿喝足,周夫人也將自個兒氣了個大飽。

    一連兩日關在房中,周祁來也不肯見,就認認真真想這回事,夜深后一拍桌,急匆匆地趕到周祁住處。

    “兒吶,娘這兩日想了很久,既是你心頭喜歡,就…就同那狗皇帝處處看罷!

    “只他欺你絕不可瞞著,皇帝又如何,在娘眼中,再尊貴也貴不過我兒…總歸娘心里你才是最重要的,他若負你,我和你爹拼著命不要,也定為我兒討個公道!

    她身上掉下來的肉,哪舍得周祁受丁點難過,再接受不得斷袖之癖,但落到周祁身上,她這心總是要偏著長的。

    “只要我兒高興,娘就是做什么都情愿。”

    喜歡男人也沒什么,屆時哪個敢亂嚼舌根,她第一個將那舌頭拔了,她兒是將軍府的大少爺,可不是誰都有資格胡口說的:“往后就是叫哪個知道了,流言再是可畏,也得先問過我將軍府上的刀劍答不答應!

    周祁鼻中酸澀,輕輕抱住周夫人,暗自拭去幾滴男兒淚:“孩兒不孝,謝過爹娘成全!

    周夫人哪聽得他這樣說,她兒樣樣都是極好的,再孝順不過,感情這東西哪由得自己,即便有千錯萬錯,也都是皇帝的錯,只怪那昏君肚里藏壞,先招惹的周祁。

    第39章 徐愛卿今日怎的沒來?

    “娘知你愧疚的何事,我和你爹都不是迂腐之人,只要皇帝真待你好,男子女子,喜歡哪個不是喜歡?你叔伯家兒孫興旺,子嗣一事爹娘心頭有數,周家總不會絕后。至于我和你爹爹,孫兒再好,都抵不過我兒的幸福。”

    周夫人笑中含淚,手輕撫上周祁臉:“你高高興興的,比什么都好!

    “孩兒曉得!

    周祁喉腔哽咽,當晚讓周夫人拉著說了許多私己話,多是怕褚君陵往后待他不好,讓周祁平日里多個心眼,給自己留些后路。

    周祁一一應下,等周夫人離開已經過寅時,以至于睡得晚了,眼又讓淚浸過,早上起來看著有些微腫,上朝時被褚君陵發現,還當他走后周未變卦,偷對周祁動了甚家法。

    乃至整個朝堂陰沉沉將周未望著,瞧得周未頭皮發麻,心下直打懵,不知哪里又惹了君王不悅。

    臨散朝時偷朝龍椅上頭瞄了眼,等瞥到褚君陵臉上抓傷,似乎有點明白,許是自家夫人留地那兩道口子讓皇上覺得跌了面,遂才遷怒于自己。

    “今日徐愛卿怎的沒來?”

    褚君陵大致掃過眾臣,昨日徐淵吾往宮里遞了消息,說是徐安昨個沒征兆的跌倒,腿近兩個時辰都沒知覺。

    后頭讓徐淵吾私下找來個“神醫”,才曉得是被人下了毒,如今正發怒地找真兇呢。

    那神醫是褚君陵派去的,原本是個擅毒的暗衛,徐安那毒就是他配的。

    徐安近來身體越發虛弱,常頭暈腹痛,特別是四肢沒個力氣,好幾回險些摔倒,漸漸的也生了疑,怕太醫去看過傳到褚君陵耳中,只讓徐淵吾暗中尋找醫術高明之人,這才有“神醫”趁夜入徐府,診出徐安中毒一事。

    褚君陵面上不顯,曉得徐安那雙手腳沒多少時日,今日更沒得起來身,能來朝上才是奇怪。

    是以裝模作樣問了聲,就聽徐氏一派的大臣道:“啟稟皇上,徐大人日夜操憂國事,昨個勞累過度生了不適,郎中道要臥榻休養,特囑臣向皇上討幾日假!

    褚君陵頷首,賞了些補身的東西,又含沙射影敲打了番,狀無意道:“徐大人操憂朝政是好,卻有不妥之處,諸位大人可莫學他,凡是量力而為地好,這管得多了,往往是討不到好的!

    “臣等謹記皇上教誨。”

    眾臣哪聽不出這言外之意,趕緊表了番忠誠,有些企圖搞小動作的也收了心思,不敢惹他的晦氣。

    心頭卻是明白,徐安一事怕惹得君王眼中摻沙,快容不下了。

    褚君陵見敲打起作用,也不多費口舌,轉朝德觀投過眼色,德觀會意,高扯嗓道:“有事啟奏,無事退朝!”

    朝后,中郎將又被皇上留了下來,連著戰戰兢兢的周大將軍,皇上美其名曰共商朝政,實則進御書房就對著中郎將噓寒問暖,話里話外沒一句公事。

    特別是問到周祁眼腫的時候,涼悠悠瞥了眼一旁充當空氣的周未,嚇得周未打了個哆嗦,忙表明此事和自己絕無干系.

    “查到了么?”

    徐安神情陰鷙,聽下人稟報不覺更沉了些,擺手等人退下才道:“我這毒,先生可有法解?”

    這位先生正是徐淵吾請來的“神醫”,褚君陵怕徐安起疑,只讓人易容成個老者,又服了改變嗓音的藥,是以殺人不眨眼的暗衛,如今搖身一變成了個花甲老頭。

    神醫摸了摸胡子,暗和徐淵吾交換個眼色,緩緩道:“此毒難解,恐要些時候,眼下之急是找出那下毒之人,源頭未定,任老夫有妙手回春之術也無計施!

    徐安臉色稍有緩和,只要有解毒的法子,等上些時候無妨,只那下毒之人若叫他曉得…

    “哼!”

    “父親息怒。”徐淵吾忙上前寬慰,活脫脫一副孝子模樣,勸是動怒不利于康復,又將查到的消息盡同徐安說了,后頭故意故意表現得猶豫。

    “為父如今也就看重你,有話直說就是。”

    徐淵吾點點頭,斟酌道:“倒不是什么要緊事,父親該也曉得,前些日子四哥和侯府小姐有些誤會,只后來侯爺與父親交好,四哥才打消了心思…父親重用淵吾,可是讓四哥記恨了?”

    這誤會便是徐有晉有意接近齊錦滿,意圖私自拉攏齊遠侯之事,徐安自然曉得,那時候沒多慮,以為那混賬翻不起什么風浪,可聽徐淵吾如此一說,只覺哪兒哪兒都是問題。

    正好這幾日徐有晉盡不在府上,怎么瞧都是有意回避,徐安怒而不顯,沉聲叫來兩個死士:“查!給老夫好生查查這個孽子!”

    若真是徐有晉,徐安心頭發狠,連看徐淵吾都多了幾分狠倪:“為父如今重視的也就你一個,可莫讓為父失望!

    “孩兒不敢,定當全力孝奉父親!

    徐淵吾故作驚駭,徐安見他額上出了冷汗,這才打消懷疑的心思,更肯定他這小兒子城府淺,又是個懦弱性子方便拿捏,倒更對徐淵吾信了些許。

    卻沒瞧他眼中嘲諷,更在徐安躺下身后勾起抹冷笑:等徐氏滅族,他和娘親便可得長久自由,不必再寄人籬下受這欺辱。

    第40章 中郎將是活的催.情藥

    曉得周祁沒遭教訓,褚君陵難得客客氣氣,留周未在宮里用了頓早膳。

    “這是新來的御廚做的,嘗嘗可喜歡?”

    不是頭一回被君王伺候,周祁約摸也習慣了,淡定地嘗進嘴里,覺得味道確實不錯,又反給褚君陵夾了筷到碗中:“皇上也吃,莫只顧著臣。”

    德觀恭恭敬敬侯在一旁,瞧這場面甚是欣慰,滿臉老父親的慈祥樣,打先皇和皇后走后,皇上風風雨雨這些年,身邊總算是有個知心人陪著。

    他打小就進宮,什么腌臜事沒見過,中郎將雖是個男人,不能替皇家傳宗接代,卻是一心向著皇上,更不是個恃寵而驕的,又甚得皇上歡心,比起那些個工于心計、只知拈酸吃醋滿腹陰謀的女子不知要好上多少。

    子嗣之事,想必咱皇上自有打算,他一奴才就不跟著瞎操心了,全看皇上的意思。

    當年護皇上潛逃出宮,便受有先皇后所托,如今小主子尋到兩情相悅之人,于國于私都得以安穩,他死后總算也能跟老主子有個交代。

    德觀一陣感慨,差點自個兒將自個兒感動得老淚縱橫。

    周未則感覺自己有些多余,拿著筷子也不知該吃甚,無意看向德觀,就見對方朝自己極友好一笑,眼眶還沾了濕,說不出的古怪。

    周未:“……”

    “爹?”

    看了幾次都沒見周未動筷,奴才倒酒也沒個反應,以為他是因著有褚君陵在拘束,主動往他碗里添了菜。

    褚君陵極不情愿,將周祁筷子攔下,眼睛掃過桌上周祁沒怎么動過的菜,曉得他是不喜歡,全讓奴才放到了周未跟前:“宮里的飯菜不和將軍胃口?”

    邊說著,親手給周未夾了些到碗中,葷的素的都有,直到冒出尖兒才作罷,周未受寵若驚,忙就手嘗了兩口,直道不敢。

    “喜歡便好,朕已經囑奴才去府上告知過夫人,眼下不必急著回去,岳父不妨多用些再走!

    周未連連應承下來,有些抵不住褚君陵的熱情,臨走時差點撐破肚子。

    等人走了,周祁才悠悠瞥了眼褚君陵,也不說話,就等他自個兒交代。

    方才他爹看不出來,他卻看得分明,褚君陵哪是熱情,分明是怕他再給爹爹碗里夾東西,故意使地心眼。

    嘴上一口一聲岳父叫的好聽,卻連自己老丈人地酸也吃,凈不嫌臊。

    “往后除了朕,不準給旁人夾菜!

    褚君陵也不難堪,揮退殿中奴才,神秘兮兮地將周祁拉到榻前:“朕有東西給你!

    “這就是皇上不準臣走的原因?”

    周祁心頭警惕,什么東西需得藏在榻下,莫不又是那些折辱人的玩意?因著前兩日的陰影,如今褚君陵一提禮物就沒往好處想過,更遑說好奇。

    好在褚君陵沒作死,從枕下拿出個小木盒,從中取出支暖玉素簪:“玉是西囸前段日子進貢來的,朕想著和你氣質般配,便囑人打了個素雅的簪式,此玉養人,你常戴著對身子也好!

    暖玉珍稀,每年進貢來地并不多,褚君陵卻暴殄天物給他造了這簪子,周祁也不矯情,謝過恩要收入囊中,褚君陵卻側手不給,直把人往臂中攬:“朕給你戴上!

    周祁素來不喜這些華貴東西,但瞧褚君陵興致勃勃,又滿心讓感動占著,歡喜應下,主動坐下身方便褚君陵動作。

    倒不想這人多此一舉,先將他頭發盡散開來,又才搗鼓著束好,等玉簪插上急喚奴才拿來鏡子,邀功地討了個吻:“朕束發的手藝可有所長進?”

    “皇上送臣簪子,就是為束發給臣看的?”

    “自然不是!

    周祁挑挑眉,畢竟不是第一回了,任由宮人還在,被褚君陵吻住也不掙扎,氣定神閑地由他折騰。

    上回褚君陵可將他頭發扯落不少,弄得他頭皮哪兒哪兒都疼,今日不僅頭發未斷,君王動作也十分輕柔,能有這般嫻熟的手藝,私下必然不少練。

    心下動容,等褚君陵唇離開,又主動湊上去親了下,后者呼吸頓時一重,好陣子才忍耐下來,賭氣地將人摟在懷中:“不許勾引朕!”

    周祁挑挑眉,曉得褚君陵這尿性,倒也沒敢反其意而行,只調笑道:“皇上腦中盡想著那事,每每如此,臣倒有些糊涂了,也不知皇上是喜歡的臣,還是喜歡臣的身子?”

    “朕都喜歡!

    ‘朕又不是無知孩提,自然是都要’,褚君陵心哼,這可是他惦記了兩世的人,何況上輩子還讓他自己給作沒了,再遇到周祁,對他身心都渴求得很,生怕再丟了,有這念頭不奇怪,他能忍耐住才是難得。

    “中郎將于朕,便如是活的催.情藥,碰到點就腹干舌燥,焉能怪朕把持不住?”

    這話是貼在周祁耳邊說的,宮女太監盡聽不見,也省去周祁臉皮薄,屆時再同他鬧性子。

    周祁眼皮子一跳,以前不覺得,褚君陵竟還有這么厚顏無恥的一面:“臣只以為皇上沒皮沒臉,如今連個度也沒有了!

    懶得聽他扯這葷話,起身要告辭離開,褚君陵一有政事,二來周祁尋日溫善,真惹急了比誰都倔勁兒。

    這般沒尊沒卑一句打趣,褚君陵也知他心有不虞,沒敢硬將人留著:“朕送送你。”

    “那便有勞皇上了!

    看周祁沒反對,笑呵呵地跟了上去,德觀跟在兩人后頭,看自家皇上死皮賴臉的,有些沒眼看,就差沒沖到褚君陵前頭:‘您可是皇上,再喜歡這中郎將,天子形象還是要顧及些的。’

    可想歸想,德觀是個惜命的老太監,沒敢真上去指著皇帝鼻子說教,只能偷偷在心里過了把干癮。

    “皇上就送臣到這,臣找得到路回去!敝芷罟Ч,看了看來來往往的宮人,主動離褚君陵近了兩步,小聲道:“宮中都是奴才,臣雖高興受皇上恩寵,天子隆威為重,皇上還需得顧及幾分。”

    德觀支著耳朵聽到點聲兒,表示無比贊同,心頭直夸周祁知禮數。

    又瞧褚君陵真就老老實實住了腳,目送著周祁離開,由衷地感慨:皇上果真最聽中郎將的話。

    他往后對中郎將還得再恭敬點,刷足好感好辦事,若哪日自個兒惹得皇上生了怒要發作,不定還得靠將軍美言幾句。

    德觀一通算盤打得響,沒注意褚君陵看過來的視線,嘴沒忍住上揚了點,無意抬起頭來,乍看君王冷審著自己,身體一哆嗦,臉僵著笑也不敢,不笑也不是,嘴角崩得直抽搐:“皇、皇上?”

    “你猥猥瑣瑣地笑個什么?”

    “老奴,是…是…”德觀額冒冷汗,腦子迅速轉了轉,忙奉承道:“老奴是看皇上和將軍情誼深厚,打心里替皇上您高興…”

    褚君陵劍目輕橫,因著德觀前世的忠心,倒也沒多起疑,還因這話賞賜了些東西,德觀直樂得謝恩,臉上的笑褶子藏都藏不住。

    聽君王欲擺駕議政殿,恭恭敬敬跟在后頭,只沒注意方才周祁離開時,伏身侯在一旁的奴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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