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現世: 主神與小區(qū)規(guī)則怪談5
“…哎, 看這天氣,我們還是早點回去吧。”
“是啊, 今天沒人會來檢查的。”
“小趙還是太老實了…”
保安同事們打著哈哈,七嘴八舌地勸說道。
小趙十分無奈,他看其他人的態(tài)度就知道,沒人愿意在外面多呆。
“可是…”他張了張嘴,想再說些什么的時候,身旁一名年紀頗大的保安隊長不耐煩地擺擺手,朝眾人說道:
“別可是了, 這樣吧!小趙留在這, 想回去的跟我一起回去。”
“走了走了…工資才拿幾個錢啊,萬一樹枝砸到自己怎么辦?”
其余的人一聽隊長這話,立刻笑嘻嘻地拍了拍小趙的肩膀, 腳下的膠鞋踏著雨水,快步往回去的路上走。
“…我說,隊長都發(fā)話了。你真不回去啊?”
眼見其他人都往回走,只剩下小趙一個人呆呆站在原地,跟他關系比較好的中年保安不禁有些擔憂地問他道。
“王哥, 這不是回不回去的問題…還記得領導在群里發(fā)的11條規(guī)則嗎?”
小趙眉頭緊鎖, 滿臉發(fā)愁地說道。
“這么跟你說吧,前兩天墜樓的男子就是因為在小區(qū)里高空拋物違反規(guī)則,才受到了懲罰, 而墜樓前的語音你也聽到了,他明顯是看到了什么恐怖的東西…”
外號叫“王哥”的中年保安愣住了, 他的確對那個詭異的跳樓男人印象深刻。
“跳樓的那個男人確實很奇怪…不過醫(yī)生不是說他喝多了出現幻覺了嗎?”
小趙搖了搖頭:“沒那么簡單。”
“我用科學無法跟你解釋, 總之…一定要遵守規(guī)則就對了。”
話音落下,他便動手去處理地上的樹枝, 整理凌亂的花圃。
【規(guī)則4: …在巡邏期間,請保安及時清理花園內的動物糞便,保持小區(qū)內的環(huán)境干凈,以及保證公共設備完好。】
一旁的王哥皺著眉頭,表情疑惑地思考對方說的話,最后還是不放心小趙一個人呆在臺風天里,便開著手電筒,也彎下腰幫他清理地上樹葉殘枝。
“咦?”
就在他低頭間,往草坪中看了一眼,卻赫然發(fā)現腳下有一塊奇怪的凹陷。
“小趙,你過來看看這是什么?”
燈光下,那塊凹陷臥在草叢中頗為明顯,大小就跟人的手掌差不多,看形狀,居然也跟人手很像。
并且在那到凹陷旁,還有幾個一模一樣的痕跡,一路走到灌木叢中去了。
就像是有人從手撐著地面走路一樣。
王哥忍不住嘀咕: “難道是野貓嗎?貓的腳印也不是這樣的吧……”
小趙聞言,循著手電筒的光一看,臉色變了變。
規(guī)則5:【…貓是一種渾身毛茸茸,有四條腿,長尾巴,會發(fā)出喵喵叫的動物,除貓咪之外的動物不要隨便投喂。】
也就是說小區(qū)現在除了貓之外,還有其他生物出沒。
更何況,由于臺風天,業(yè)主們幾乎都不出門,這個新鮮的手印絕對不是人留下來的。
小趙盯著那一行怪異的痕跡,打了個寒顫,無法想象究竟是什么樣的生物留下來的。
*
另一邊,其他幾個保安都已經回到了辦公室中。
由于是臺風天,保安亭中的員工都統(tǒng)一在辦公室處值班,此時除了小趙二人,剩下的人都到齊了。
時間來到了晚上的20:45,幾個保安聚在一起開始聊天打牌,原本氣氛還算熱鬧,但是就在此時,天花板的燈管突然閃了兩下,又只聽“咔”的一聲,燈滅了。
房間中的光線瞬間黑暗起來。
“怎么回事?停電了嗎?”
眾人面面相覷。
保安隊長掏出備用手電筒,打開放在桌上,隨后用手機聯(lián)系維修電路的人員。
從維修電話中得知,小區(qū)附近的電源全都斷了,只能等雨小一點再搶修,一時半會兒來不了電。
“算了,刷會手機吧。”
大家也不以為意,其中一名保安靠在椅子上,拿出手機便玩了起來。
就在這時,他眼角余光瞥見手電筒的光線打在墻上,似乎有一道人形狀的倒影,就站在辦公室窗戶外。
保安扭頭一看,頓時驚呆了,因為他發(fā)現窗外真的有個人。
那好像是個小孩,個子不高,只夠將腦袋碰到窗戶的高度,看不到脖子以下。
他靜靜地站在窗外,臉色蒼白,雨水打濕了額頭,不知道朝辦公室內看了多久。
“啊,外面怎么有個小孩?”
保安大吃一驚,小孩站的位置靠近窗戶角落,若非停電,對方的倒影剛好反射到了墻面上,他還真不一定能發(fā)現對方。
“小朋友,你是住在哪幢樓的?”他站起身,隔著窗戶問道。
但奇怪的是,他問了好幾遍,小孩都一言不發(fā),只是直勾勾地看著他,瞳仁又黑又大,布滿了整個眼眶的二分之一。
那保安看著看著,卻總覺得哪里怪怪的。
而身后的同事也聽到了動靜,探頭看了過來。
“小朱,你在跟誰說話?”
名叫“小朱”的保安扭頭便將自己看到一個小孩的事情告知了眾人。
只是等同事走過去,定睛一瞧,卻發(fā)現窗外什么人也沒有。
“難道是我眼花了?”
就在小朱狐疑之際,辦公室的房門被敲響了。
坐在門口旁的保安隊長打開門往外看了看,卻發(fā)現外面仍是一片黑暗的雨幕,沒有任何人影。
“…邪門了,剛剛的敲門聲你們都聽見了吧?”
隊長詢問眾人后,都得到了統(tǒng)一的肯定答復。
奇怪的是,只有敲門聲不見敲門的人。
而眾人身后,小朱突然覺得身上有些發(fā)冷,他支支吾吾道:“我們…該不會是碰到臟東西了吧?”
他記得清清楚楚,自己剛才也確實看到了窗外的人,但也跟敲門聲一樣,莫名其妙就消失不見了。
“…瞎想什么呢,估計房門是被風吹的吧,對了,小趙他們怎么還不回來?”
“他們不會真的要巡邏完才回來吧?兩個大傻子…”
保安隊長戲謔地笑了兩聲,不以為意地重新坐在桌前。只是他剛一坐下,便感覺額頭一涼,居然有冰冷的雨水打在臉上,蜿蜒而下。
“房頂漏雨了??”
保安隊長詫異地抹了把臉,下意識抬起頭來。
只是當他看到天花板的時候,整個人卻僵住了。
呆滯了好一會兒,保安隊長才用手指著上面,顫顫巍巍朝眾人喊道:“你們,你們快看!這是什么?”
小朱等人聞言,紛紛抬頭看了過去,赫然發(fā)現雪白的天花板,墻壁上不知何時多出來了幾個濕漉漉,沾著水漬和泥巴的手印。
就如同有人在天花板上爬過一樣。
“我靠!”
見到此景,大家的臉色頓時變得格外精彩,都站了起來,滿臉防備地四處打量。
“難不成真的鬧鬼了?”
“…剛剛敲門的肯定是那東西,在開門的時候爬進來了!”
幾個大老爺們從未見過這詭異一幕,嚇得趕緊把辦公室的門打開,一窩蜂地涌了出去,站在門口,用幾個手電筒來來回回掃視著辦公室內部。
保安隊長臉色難看,他職業(yè)生涯幾十年,還是頭一次見到這種情況。
大家都沒有開口說話,氣氛一下子變得有些怪異。
正當此時,保安隊長察覺到有人輕輕拍了一下自己的左手手臂。
他站的位置比較靠后,本來還以為是小趙二人回來了,沒成想一轉頭,卻看到了下方有一個小孩的腦袋,正昂著頭看向他,眼睛又大又瘆人。
“沒…到…時間…”
一個古怪的聲音從“小孩”的腹腔中泄露出來,它似乎在說話,但是嘴巴一動不動,好像發(fā)聲器官不在口腔里一樣。
“違反…”
保安隊長下意識地看向它發(fā)聲的位置,不知是看到了什么,臉色一下子變得蒼白如紙,手電筒“啪”的一聲掉在地上,渾身抖若篩糠。
只見那“小孩”看似正常的腦袋下,居然墜了一個站立著的,有些類貓的動物身軀,身上覆蓋著毛茸茸的皮毛,個子不高,然而四肢卻呈現出人類的樣子,它只長著四只人手,沒有腳。
它直勾勾盯著眼前違反了規(guī)定的保安,臉上露出了一個令人不寒而栗的笑容。
在看到那詭異笑容的瞬間,幾個保安的大腦頓時一片空白,甚至都來不及恐慌,就像是中邪了一樣,每個人的眼神都變得空洞起來。
呆滯了幾秒鐘后,保安隊長面無表情,動作僵硬,一言不發(fā)地拿著手電筒,帶領著幾個人重新一頭扎進了雨幕中。
就在小趙二人在花圃中忙活了好一會兒,終于把地上的樹枝都清理完成之際,異變忽然發(fā)生了。
小趙此時剛看了看時間,發(fā)現已經到了21:00,便招呼中年保安王哥結束巡邏,原路返回。
他萬萬沒想到,在回去的路上,卻看到了早已經離開現場的保安隊長等人,他們丟了魂一般,神情呆滯,動作步伐都完全一致,正圍著小區(qū)內部來回巡邏。
小趙仔細看了他們兩眼,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瞬間浮上心頭
第92章 官方對主神的判斷
中年保安王哥一臉莫名其妙的看著隊長幾人等, 開口問道:“你們不是回去了嗎?這又是要干什么去?”
話音落下,他便看到面前的保安隊長等人, 紛紛扭頭朝他轉了過來。
這幾人腦袋轉動的方向和角度都一模一樣,甚至連表情也一樣的呆滯,眼睛無神,無法辨認出具體心理活動,就像是流水線統(tǒng)一生產的機器人,十分詭異。
被這一排目光震懾到的王哥,下意識地后退幾步, 半晌都沒再說出一句話。
這回不用小趙提醒, 他也看出來不對勁了。
而小趙此時整個人都緊繃起來,因為眼前這些人給他的感覺完全不像人類,更像是被某種古怪的東西附身了。
他忍不住攥緊了口袋中的東西, 心跳如鼓,面色極為警惕。
一旦他們突然暴動,他就會及時出手制止。
幸好,狀態(tài)詭異的保安隊長幾人,只是靜靜看了他們一會兒, 很快便將頭又重新轉了回去, 步伐一致地離開了,腳步不停,繼續(xù)朝雨夜深處巡邏。
看著他們離去的背影, 小趙面色凝重,久久不語。
他知道, 在短短的幾十分鐘內, 這些人的身上一定發(fā)生了什么。
“…他們這是,怎么了?中邪了?”
王哥已經是嚇得大氣也不敢出, 悄悄低聲問道。
“違反規(guī)則的人…不論業(yè)主還是保安,都會觸發(fā)懲罰機制…”小趙冷汗津津,忍不住喃喃。
隨即,他將小區(qū)內發(fā)生的事告訴了官方內部。
*
時間回到兩個小時前。
窗外狂風驟雨,會議室內燈火通明,劉永澤坐在桌前,聽著別人的討論,自己卻出神地沉默了。
在他與楊宇飛回到現世后,官方再次對整件事的重視程度上了一個等級,又經過二人與網上的小說進行辨認,確定在他們在失蹤之時的確是去了《迷霧小鎮(zhèn)》的世界。
同時,劉永澤也回憶起自己最開始是因為在孤兒院附近看到了詭異生物的化身,雖然這中間的記憶有些模糊,但他還是判斷出自己能去另一個世界應該都跟那詭異生物有關。
“或許…它就是《迷霧小鎮(zhèn)》中出現的“邪神”角色…”
整個《迷霧小鎮(zhèn)》的世界,只有它在暗中操控著小鎮(zhèn)上的局勢,像是一雙無形的大手,在攪弄風波,挑撥人性,最后吞噬貪婪的靈魂。
事實也的確如此,迪澤爾利用現世孤兒院的兒童“安安”,將其作為錨點,試圖通過侵蝕他來到現世,又將化身身軀覆蓋在孤兒院上空,導致差點影響到現實世界的正常秩序。
但小鎮(zhèn)上的“獵巫行動”是迪澤爾挑起的嗎?
并非如此,就算沒有邪神存在,小鎮(zhèn)居民們依舊會對疑似“女巫”的人進行迫害,這跟他們本身的宗教信仰有關,也跟愚昧的認知和女人地位低下有關。
耳畔,眾人的討論聲還在絡繹不絕地傳來。
“…”
“我認為,我們接下來必須采取更加有力的措施來遏制‘雪中竹林’的能力。”
“我同意,必須要對民眾的安全負責,放任他繼續(xù)待在人類社會中太危險了…”
“可是這個過程要如何來設計?怎么做?有沒有備用方案?這些都考慮了嗎?我是不贊成‘誘餌’方案…”
幾個身居要職的官方人員七嘴八舌地討論著,但最后也并沒有將最終處理方案定下來。
又是一場口水戰(zhàn)。
等散會后,桌前有一人卻并未著急離開,他沒有在會上發(fā)表任何言論,推了推眼鏡,反而將視線移到了一直沉默著的劉永澤身上,避開眾人后,才上前寒暄:“…這兩天,身體感覺如何啊?”
劉永澤這才回過神來,抬起頭,認出眼前這位是前不久從其它重要職能部門調過來,剛剛成為特殊事件部門的新部長。
新部長看上去五十來歲,穿著簡單的黑灰色夾克,戴眼鏡,手里拿著保溫杯,看著比較樸素,沒有什么特別的長相特征,一身非常典型的領導打扮。
劉永澤客氣回道:“…勞您費心,醫(yī)生說沒什么大礙。”
“那就好。”對方點了點頭,隨意開口詢問:“我看你剛剛似乎有些心不在焉,關于‘雪中竹林’,方便問下你的看法嗎?”
“我倒認為,關于這件事,不用操之過急。”
“怎么說?”
劉永澤將自己的內心想法說了出來:
“從民眾的角度來看,‘雪中竹林’的存在確實違背了科學,祂甚至都不能算作人類的范疇,試想,只需動筆便能創(chuàng)造一個世界出來,這個消息一旦讓所有人都知道,那必然會引起軒然大波。”
“不過…”
他話鋒一轉,回憶起自己所經歷的那些支線任務,又說道:“但是我認為,祂對人類應該是沒有敵意的。”
說罷,不能新部長有何反應,他自己先笑了: “…以祂的能耐,如果想對人類做什么的話,我們幾乎不可能招架得住。”
僅僅是使用文字形態(tài),便可以創(chuàng)造真實世界的存在,如果想對地球做什么的話,早就做了,沒必要隱姓埋名去當一個糊了幾年的網絡作家。
劉永澤回到現實世界后,越想越覺得這事離奇,他又去翻了一遍鄔雪林的過往,細細琢磨著對方所有的行為動機,卻發(fā)現對方的一些過往都在完美遵循人類社會,絲毫沒有出格,甚至比很多正常人做的都好。
而官方內部的人認為,“雪中竹林”或許只能掌控自己創(chuàng)造出來的世界,并試圖用書中世界蠶食現實世界,然而對于這種說法,劉永澤完全嗤之以鼻。
他在《迷霧小鎮(zhèn)》里獲得的能力“預知”,其實本質上遠遠超出了他經歷的支線任務價值。
這更像是“雪中竹林”參考了別的主神空間、無限流一類的小說,給他按照里面的技能憑空捏造出來的。
祂也沒有考慮到這些技能,實際上在現實世界里有多么的罕見,幾乎可以說前所未有。
就這樣大方地讓他帶回了現實世界,怎么想劉永澤都不認為自己吃虧了。
若鄔雪林真的對現實世界圖謀不軌,那又為什么要做這一切呢?
“嗯…那照你這么說,我們就什么也不用管,什么也不用做?君子不立危墻之下,這可不行啊。”
新部長搖了搖頭,他并不清楚“預知”的存在,因此語氣雖然還算平靜,卻隱隱帶了些質疑的意味,明顯是不滿意劉永澤的回應。
“我確實是認為沒必要跟祂站在對立面。”
劉永澤坦蕩地看著他,說道。
一個將自己完美融入人類社會的未知存在,且疑似高維生物,甚至是“神明”。為什么要選擇硬碰硬,用最極端的方式來解決,而不可以與之握手言和,利用對方促進人類文明的發(fā)展呢?
試想一下,如果能有這樣一批人,他們全都擁有鄔雪林賦予的“技能”,再經過人類社會的特殊訓練,這樣的隊伍在現實世界里簡直無所不能,可以做到很多事情。
就跟科幻電影里演的那樣,這樣一支異能人才,幾乎可以在地球上橫著走。
只是劉永澤現在還拿不定主意,要不要將這消息告訴官方內部,因為他的地位其實并不算很高,官方真正的高層不會呆在一個小小的x市,而高層沒下判決,所有的會議都是白開,因此他還在觀望中。
然而,就在此時,派去“雪中竹林”所在小區(qū)的便衣傳來了新的事件動態(tài)。
特殊事件部門前兩天已經知道了關于“小區(qū)規(guī)則怪談”的經過,也去看望了之前跳樓的醉鬼男人,又收到小趙的新消息,內部的風向立刻扭轉了。
大家這時候都知道了,“雪中竹林”真的擁有可以改變現實世界規(guī)則的能力。
不光光是能創(chuàng)造新世界,鄔雪林對原本的現實世界也擁有同樣的能力,祂可以通過短短幾條規(guī)則,便能改變一個正常的小區(qū),將其變成詭異之地。
這個消息的確認,讓官方內部再次沸騰起來。
一條條新信息,順著郵件傳播到每個人的通訊器上。
“所以那座小區(qū)該怎么處理?要撤離群眾嗎?”
“這樣做會打草驚蛇,你想想,突然整個小區(qū)的人都不見了,換誰都會覺得大有問題吧?”
“…所以現在該怎么辦?”
“不違反規(guī)則就沒事。”
話雖然是這么說,但各行各業(yè)都有自己的行為標準守則,也不見得人們能完全遵守。
官方特殊事件部門的部長張臻,面色凝重地看完信息,回憶著劉永澤說的話,心中也遲疑了。
他原本是更支持官方內部呼聲較高的“誘餌抓捕”方案的,但現在忍不住開始懷疑,人類的武器對“雪中竹林”真的能造成傷害嗎?
年過半百的張臻,此時居然感到了害怕。萬一此方案失敗,還激怒了對方,直接將整個世界都變成了龐大的“規(guī)則怪談”,到時候該怎么辦?
第93章 現世:主神與小區(qū)規(guī)則怪談6
這樣的后果是所有人也承擔不起的。
當晚, 官方將鄔雪林所居住的小區(qū)被劃分為觀察區(qū)域,暫定危險等級為“B”。
為了不打草驚蛇, 他們沒有撤離居民,只是在各業(yè)主群內再次發(fā)了一遍規(guī)則,提醒大家務必遵守。
只不過,剛開始時業(yè)主們的態(tài)度都不以為然,甚至很多人都覺得莫名其妙,在群里連刷了好幾個問號。
不過這些先暫時不提。
之前也有說到,官方將“雪中竹林”的書整理成不同的分類, 其中《窯潘村》為C級, 《幸福游樂園》B級。
《迷霧小鎮(zhèn)》書中世界雖然沒有出現像游樂園那樣的傷亡事件,但由于劉永澤在現世中遇到過疑此書中的邪神化身,他認為對方是有能力直接影響到現實世界的, 因此也暫定等級為“B”。
至于小區(qū)規(guī)則怪談,則是完全脫離了書籍小說的范疇,直接出現在了現實世界。
“為什么會有這樣的區(qū)別呢?”
邢琳對此感到有些不解。
為什么不是出現一個類似于窯潘村那樣的小區(qū)世界,而是直接影響到了現實世界的小區(qū)?
手機另一頭的劉永澤給出了解答: “……小區(qū)應當是‘雪中竹林’無意間創(chuàng)造出來的規(guī)則空間。”
鄔雪林在設計這個規(guī)則的時候并未想太多,而規(guī)則本身是基于現實世界小區(qū)身上創(chuàng)作的, 并非純虛構, 因此祂的能力也暗中改變了現實世界中的小區(qū)。
“那也就是說……”
邢琳琢磨著這其中的含義,不禁有些細思極恐。
看來官方的擔憂成真了,若鄔雪林真的動筆去寫一本基于現實世界設定之上的災難小說, 比如隕石撞地球等等,那是完全有可能實現的。
隔著電話, 邢琳無法探聽到劉永澤的心音, 也無法判斷對方在書中世界具體都經歷了什么,是否也同她一樣獲得了“技能”。
而劉永澤同樣也有這樣的考量, 他著手調查了所有從書中世界回歸的人,試圖從他們身上找出一些超出現實世界常理的東西。
就比如周子涵的符箓,楊宇飛的新手機。
不過那四個大學生所兌換出來的東西都不是十分寶貴,尤其跟“技能”相比差遠了,回歸之后也沒有察覺到他們身上多了什么特異之處。
劉永澤需要的是攜帶“技能”的人才。
“……能進入書中世界的方法有哪些?”
他現在開始思考起這個問題。
*
下了一整夜的雨,直至清晨時才有所好轉。
鄔雪林打開窗戶,讓新鮮空氣流入,天色依舊暗沉,微風中帶來了許多潮濕的氣息。
他探頭看了眼地面,發(fā)現昨晚的臺風吹斷了不少樹枝,樓下的草坪花圃中還有幾個穿著雨衣的保安正在清理。
斷裂的樹枝被整整齊齊地碼到旁邊,花圃也被重新栽種過。
“真是辛苦啊,這么一大早的。”
鄔雪林看了一會兒,忍不住感嘆道。
只是他話音落下,埋頭在花圃中干活的幾個保安突然渾身一震,緊接著動作都停了下來。
一張張神情呆滯的臉上,在看清周圍的環(huán)境后,表情開始變幻莫測,眼神逐漸清明,像是從某種奇怪的狀態(tài)中恢復了一樣。
站在幾人中間的保安隊長,此時嘴唇哆嗦,臉色煞白,他下意識地低頭一看,居然發(fā)現自己正在將一堆樹葉埋進泥土中。
他忍不住大叫一聲,瞬間將手中的泥土甩了出去。
而身旁的幾人也慢慢恢復了正常,紛紛露出了恐慌的神情。
“我們,我們難道就這樣干了一整夜?”
“完了完了,頭好痛,不會是被鬼上身了吧…”
“加班費怎么算?”
清醒過后,隨之而來的就是渾身上下的疲憊,頭痛四肢也痛,就跟干了很久的重活一樣。
對于昨晚的記憶,幾個人都有些模糊了,他們只記得自己偷懶在該巡邏的時間回到了辦公室休息,中間似乎是遇到十分恐怖的事情,但具體發(fā)生了什么,卻完全沒有印象。
在這之后,他們就像是丟了魂一樣,莫名其妙就被無形的力量操控著,走進了雨幕中,做出了一些不是自己所控制的舉動。
如同被奪舍了一樣。
而又是如何清醒過來的,他們也無從得知。
“好像,好像只有我們幾個人,小趙跟王哥不在。”
“我們先回去…這事太詭異了。”
“我受不了了!我不干了,我要辭職…”
所幸花圃中的殘枝敗葉都已經收拾的差不多了,幾個人便馬不停蹄地打道回府,一刻也不想多做停留,甚至由于腳步慌亂,剛下過雨道路濕滑,一路上摔倒了好幾次。
他們不知道的是,昨夜在在收到小趙的信息后,官方的人員就已經潛入到了小區(qū)內部,暗中觀察著被規(guī)則束縛的幾人一舉一動。
官方人員眼睜睜地看著這幾個保安如同鬼魅一般,不知疲倦地在小區(qū)里進行巡邏,接著便打掃草坪花圃,就算超過了巡邏時間也沒有停下來,每個人都面無表情,舉止僵硬,至始至終都開口說過話。
這詭異一幕,讓所有人都不敢輕舉妄動。
直到清晨,天色漸亮,幾個保安才恢復了正常。
對他們進行了身體上的檢查后,卻發(fā)現一無所獲,根本不清楚到底是什么力量控制住了他們的行動。
而保安隊長等人的辭職申請,被物業(yè)公司拒絕了。
“……稍安勿躁,從這個月開始,每個月工資會給予大家翻三倍的補償,但是不要外傳,尤其是你們昨晚的經歷。”
已經接到官方通知的物業(yè)經理如是說道。
聽到三倍工資,原本還驚慌失措,怒氣沖沖的保安們瞬間冷靜下來,臉上帶了些猶疑,不由得面面相覷。
保安隊長率先憋不住氣,問道:“經理,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物業(yè)經理其實內心也沒有底,他只是按照官方給他的說法,回道:
“目前確實發(fā)生了一些超出意料的狀況,小區(qū)內的不同尋常之處你們現在也都知道了,這里被某種力量賦予了規(guī)則的桎梏,所有人都必須遵守規(guī)則,不然就會出現像昨晚那樣的事情。”
“等等……這聽起來不是很扯淡嗎?”
一名無法接受現實的保安,聞言強裝鎮(zhèn)定地冷笑兩聲,道:“我們的人身安全該如何保證?”
“你們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不過之前在工作群里發(fā)的,其中一條關于保安巡邏時間的規(guī)則,是有規(guī)定確切人數的,因此,在有人交接工作之前你們暫時不能離職,不然我也不敢保證會發(fā)生什么。”
物業(yè)經理回復他道。
大家一時間都陷入到了沉默之中。
只是過了一會兒,保安之中,一名個子高高瘦瘦的人突然將帽子扔在了辦公室的地上,他兩眼通紅,顯然是被昨晚的事情嚇得不輕,這可比綁匪搶劫要可怕得多。
只聽他怒道:“我寧可不要這三倍工資!不,這個月我也不要了,現在就讓我走!”
“……你們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我這輩子都沒有碰見過這么離奇的事情,老子不伺候了。”
高瘦保安一邊說著,一邊態(tài)度強硬地沖出了辦公室,朝小區(qū)大門跑去。
不遠處的小趙自然看到了這一幕,他有些猶豫要不要去攔住他,但又瞟見暗中的官方人員并未有動作,于是便也沒有上前。
而官方人員不強制阻攔對方的原因很簡單,因為就算有人不要高薪也要堅持離職,那職位的空缺先從官方內部中挑一個人補進去好了,就跟小趙那樣,當個小區(qū)內部臥底。
只是所有人始料未及的是,高瘦保安他人的確是從小區(qū)離開了,頭也不回,但是職位卻并沒有因此產生空缺。
一個同樣高高瘦瘦,看著模樣與離開的保安十分相似的人,詭異地出現在保安亭中。
他穿著白色制服,嘴角掛著微笑,脊背挺直地站著,安靜目送每個業(yè)主出行。
小趙在看到他的第一眼,便暗道不妙,呼吸一窒。
“白色衣服,壞了!難道是規(guī)則發(fā)現缺了一個保安,自動補了一個非人的上去?”
他還記得高空拋物的醉鬼男人,墜樓前就是聲稱自己看到了白色制服的保安。
官方內部立刻又派出了一個便衣跟物業(yè)公司簽了合同,然而就算他補上了空位,那個白衣服的保安也沒有消失,依舊占據著之前那名高瘦保安的位置。
沒當附近有人的時候,白衣服保安總會扭過頭去,微笑注視著對方,眼睛沒有絲毫轉動,看著就像是模仿人類的非人生物。
剩余的保安中也有人忍不住想要強硬離職,但很快,物業(yè)公司又開出了新條件,每月五倍工資,只要他們能繼續(xù)堅持下去。
五倍,這回大家都沒什么好說的了。
就算是撞鬼了,窮也比鬼可怕得多。
尤其是這些保安中不少還有家要養(yǎng),五倍工資,就算是讓他們去捉鬼,也得干了。
只是無視掉那個白衣服的保安而已,應該沒什么難度吧?
第94章 主神與黑心精神病醫(yī)院
“早。”
清晨, 紅眸青年穿著一身寬松的家居服,剛吹過的頭發(fā)蓬松烏黑, 襯得衣領口露出的脖頸格外雪白。
他看向鄔雪林的時候,眼神從平靜轉向柔和,如同靜潭泛起了漣漪,水波輕輕蕩漾。
“…”
這讓鄔雪林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再次感嘆鄰居不愧是模特。
早餐是牛奶和煎蛋,解決完后,鄔雪林跟往常一樣打開電腦和手稿紙, 開始工作。
司星霖坐在他的對面, 凝神看著平板上的圖案沉思。
平靜的一天。
小紙人站在后方的書架上,目不轉睛地盯著他倆。
盯—
盯了沒一會兒,司星霖就假裝不動聲色地站起身, 往書架上放了一本筆記本,遮住了它的身影。
“……”
鄔雪林沒有在意到他們的小動靜,他此時正在將《迷霧小鎮(zhèn)》的番外發(fā)布出去。
“…當小鎮(zhèn)逐漸被邪神蠶食之際,在一個霧氣彌漫,陰冷寂靜的清晨, 一個打扮明顯是外地人的中年男人來到了小鎮(zhèn)上。
他對這個陌生的城鎮(zhèn)感到有些好奇, 走在碎石板鋪就的小路上,中年男人看到這個小鎮(zhèn)上的居民都十分古怪,他們戴著有網紗的帽子, 遮住了臉龐,穿著將全身蓋的嚴嚴實實的長袍, 姿態(tài)警惕, 并且都跟陌生人離得特別遠。
就好像怕別人有某種傳染病一樣。
中年男人名叫路易斯·約瑟夫,在一次偶然間, 他看到了一則報社的招聘信息,順利通過面試后便被公司派到了這座小鎮(zhèn)上,而他此時還不知道會在這里發(fā)生什么。
就在這時,身后一間房屋的房門,突然打開了…”
這都是劉永澤經歷過的事情,只不過是以他報社職員的身份,再用文字形式寫了出來。
番外篇就是用外人的視角來解讀迷霧小鎮(zhèn)正在經歷的一切。
作為報社的新職員,他會在小鎮(zhèn)上經歷一系列瘋狂又匪夷所思的事情。
將番外篇發(fā)布后,鄔雪林便閑了下來,開始瀏覽起網絡新聞,尋找新書的靈感。
說起來也是巧,此時剛好有一則頗有趣味的新聞跳了出來。
“爆!某市精神病醫(yī)院院長與院內多名職工有不正當關系,現已被解除院長職務…”
“嗯?”
鄔雪林饒有興致地點了進去,看看到底怎么個事。
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原來與此院長保持不正當關系的有男有女,加起來林林總總居然有十幾人。
甚至還有知情者透露,不久前此人還與院內多名職工一同組隊去□□被抓…
只是事態(tài)發(fā)酵后,這家精神病院還被爆出來多起黑歷史,從幾年前到近期,頻繁有工作人員玩忽職守的事件發(fā)生,只不過以前都是動用了金錢,將事態(tài)壓了下去,才沒有被曝光,現在才東窗事發(fā)。
在這條新聞下,已經是罵聲一片。
“太炸裂了,院中領導居然這個作風,不敢想象底下的人會是什么樣。”
“這家我知道,幾年前我同學就是被送進這家精神病院治療網癮,結果給治成重度抑郁了。”
“華陽精神病醫(yī)院,呆過的都給五星好評,因為不給好評的壓根就不讓出院!(狗頭)”
“來了華陽精神病醫(yī)院,整個人的精神都變好了捏。”
“原來是家啊,我有印象,就是那個每年都會有人跳樓的醫(yī)院。”
網絡上一時間議論紛紛,鄔雪林隨意看了幾個帖子,突然發(fā)現新刷新出來一個監(jiān)控視頻,看里面的擺設應該是某家醫(yī)院。
看視頻的拍攝角度,應當是有人放在胸口處偷拍,而正對著攝像頭的人是醫(yī)院內部的護士。
點開視頻后,里面的說話聲也隨之而來。
“…我不管你是去哪里投訴我,我可以很明確的告訴你,那都是沒有用的,你最好安分守己,別老想著曝光什么,不然你一輩子都出不去這個醫(yī)院。”
說話的護士看起來年紀大概在四十歲左右,個子不高,有些胖,但聲音非常尖細,中氣十足,在視頻中清晰可聞。
視頻拍攝者語氣冷靜道:“你們醫(yī)院背后有關系是吧?所以這就是每天只給患者一頓飯的理由?”
伴隨著視頻拍攝者動作傾斜,畫面上一閃而過桌上的飯菜,可以看到在塑料飯盒中只有兩個素菜和一勺米飯,十分清湯寡水,監(jiān)獄的伙食都比這個強。
那胖護士冷笑一聲,用手指著拍攝者,說道:“你要是繼續(xù)再這樣跟我們對著干,你就永遠都是每天一頓飯。”
“你家人把你送進來的時候簽的是長期托管,在這里一切都要服從醫(yī)院。你的手機,電腦等設備也不可能還給你的,除非你轉院,聽明白了沒有?”
“……”
只見視頻拍攝者一陣沉默。
胖護士見威脅有效,面色明顯得意起來,她又輕嗤了一聲,接著便推著治療車,踩著碎步離開了,臨走前還鎖上了房門。
在她走后,視頻拍攝者才拿起筷子,在飯盒中翻了翻,從豆芽菜里挑出來一根發(fā)黑的鋼絲球。
視頻內容就到這,下面就黑屏了。
這段被放在網上的視頻證據,文案標題是:“揭露華陽精神病院的黑暗”
看了文案介紹才知道,原來視頻拍攝者本身就是一名記者,他在兩年前做局,設計讓自己進到這家醫(yī)院臥底,令家人與醫(yī)院簽了長期托管,就是想扒出醫(yī)院的真實情況。
視頻拍攝者的聲音在黑屏中響起:
“…剛一進醫(yī)院,我身上的手機,錄音筆,電腦都被收走了,不過幸好他們沒發(fā)現我的真實身份。因為我想知道網上流傳的醫(yī)院虐待病人事件到底是不是真的,所以在鞋子里還藏了一個微型攝像頭,后面果然派上了用場。”
“我只能說,這家醫(yī)院的問題很大,但是院長在當地有錢有勢,若非這次被網上曝光出來作風不正,我恐怕還不能將此視頻直接發(fā)出來,因為怕被報復。”
很快,這條帖子立刻登上了熱搜,評論區(qū)比之前曝光院長與多人保持不正當關系那條新聞還火爆,許多人在此留言。
“天啊,時隔兩年才敢發(fā)出來,貼主你要注意安全。”
“好囂張,一天只給一頓飯,這是沒把病人當人看嗎?”
“被關在這里感覺好恐怖哦,害怕。”
“你們都在玩梗,只有我真的在這里呆過,貼主說的半分不差,一天只給一頓飯更像是某種服從性測試,你要聽話,他們讓你干什么你就得干,這樣一天才會有三頓飯吃,我呆了一個月暴瘦二十斤,我媽見到我都驚呆了,才給我辦了出院。”
“……”
不多時,等鄔雪林再去看熱搜的時候,“華陽精神病院”的詞條瀏覽量已經破億了。
他若有所思地低頭沉吟,覺得這家醫(yī)院是個很好的寫作素材。
*
此時的小區(qū)樓下,一個男人正低頭看著手機,表情困惑不已。
“瑩瑩,你看看,這些規(guī)則到底是啥意思啊?”
小區(qū)的業(yè)主群里,最近兩天一直頻繁發(fā)一些亂七八糟的規(guī)則,要求大家遵守。
有一些還能理解,但是還有幾條讓他看了根本摸不著頭腦。
而在男人身前,還有一名穿著校服的中學生姑娘,她急道:“爸!你別看手機了,我遲到了!”
眼看著馬上就到九點了,她居然還沒有到學校,這回肯定會被班主任罵的。
男人聞言,這才收了手機,不再去想小區(qū)規(guī)則的事。
一路上,男人抓著方向盤,嘴里還在勸說道:“…閨女,你也別太著急了,大不了跟老師請假算了。”
“不行!”
穿校服的女孩瑩瑩抱著書包,臉色不虞。
瑩瑩今年剛上初二,或許家庭緣故,她從小失去了媽媽,性格格外好強,事事都要爭第一,因此對學業(yè)非常看重。
等到了學校后,周圍已經沒有人了,瑩瑩忙不迭地打開車門,一溜煙就沖了出去。
“唉!慢點,看著車啊!”
男人在車里喊道。
等看著女孩安全過了學校門口的紅綠燈,他才松了一口氣。
轉了轉方向盤,當男人正放下心來,打算離開這的時候,突然聽見路口那里傳來了一個急剎車的剮蹭聲,并且伴隨著重物撞擊的巨大動靜。
“發(fā)生什么事了?”
男人突然心中涌上來一股不好的預感,他扭頭一看,發(fā)現學校門口亂糟糟的,有幾名路人和保安正往那里匆匆趕過去。
“糟了!瑩瑩…”
男人急忙打開車門,從車里鉆了出去,一路小跑,他感覺自己手腳發(fā)軟,心跳很快,跌跌撞撞跑到學校門口,最先映入眼簾的是一輛車頭變形的跑車,它不知為何從馬路上離開了,橫沖到學校的門口斜坡上,直接撞飛了幾架護欄。
而非常不巧的是,女孩剛好就在學校門口,根本來不及躲避,那個熟悉的校服身影此時已經躺在了車輪下,人事不省。
就在此時,已經撞變形的跑車車門被打開,一個面色蒼白的男孩哆哆嗦嗦地走了出來,滿臉茫然,看年齡估計只有20歲左右。
“快打120…”
第95章 主神與天臺上的頹喪者
“今日早晨九點左右, 本市南林公安分局接到120急救工作人員報警,稱市某中學附近街道發(fā)生一起車禍事故, 現場有一名中學生…”
嗚嗚泱泱的警笛聲覆蓋著整條街,記者的聲音被吞沒在嘈雜的背景音中。
看著校服被血浸染透的身影被醫(yī)護人員抬上擔架,中年男人跟在身后亦步亦趨,臉上毫無血色,目光呆滯,似乎還沒能理解發(fā)生了什么。
肇事者是一個二十歲左右的年輕人,他此時被警察圍著, 渾身隱約能聞見酒氣, 等看到警察拿來酒精測試儀的時候,他便肉眼可見地慌亂起來。
“松手…你別拉扯我好嗎?!”
年輕人皮膚蒼白,黑眼圈較重, 站姿歪斜,原本還不錯的皮囊此時看上去有虧虛的感覺。
或許是害怕導致,他渾身都在哆嗦,并且用力掙脫身邊的人,想要沖到馬路上。
“請你配合!”
兩個警察將試圖掙扎的年輕人胳膊摁住, 強制其對著酒精檢測儀吹氣。
經檢測, 年輕人的血液中酒精含量為263.34mg/100ml,妥妥醉駕。
“名字?”
“……金翔生”
“年齡?”
金翔生有氣無力道:“應該19…20,不記得了。”
警察上下打量他幾眼, 皺了皺眉頭。
只是還不等警察說話,那年輕人又將頭抬了起來, 大著舌頭, 含糊不清地嚷嚷道:“你們,你們不能抓我, 我要給家里打電話…我實話告訴你們,我有精神病!”
身前的警察都要被氣笑了,反問他道:“你有精神病啊?那你駕照是怎么考下來的?”
“我是考完才生病的……”
金翔生狡辯道。
從這哥們開的跑車就能看出來,家中應當財產頗豐,也就是網上常說的富二代。
后面的事情發(fā)展也確實如此,金翔生是創(chuàng)一代的獨生子,父母家產能排的進全市前三,對瑩瑩父親直言想要多少賠款都隨便開口,就是不論如何也不會讓他進監(jiān)獄的。
甚至就連“富二代開車撞死初中生”這條新聞都沒得到多少曝光率,金家動用了一切能動用的手段,將此事的熱度壓了下去。
金翔生說他自己有精神病,倒也不算假,只不過診斷出來的只是躁郁癥,金家父母找關系篡改了診斷證明,讓他變成了一個典型的“精神病病人”。
“我那時候是犯病了,根本不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喝了酒又去開車,我真不是故意的…”
金翔生低著頭為自己辯解道,顯然背后有人指點。
直至站在被告席上,金翔生的律師也是這樣一派說辭,聲稱金翔生患有間歇性精神病,車禍前就是忘記吃藥,才導致中途發(fā)病。
金翔生等于說鉆了空子,原本要面臨著嚴重的刑事處罰,卻因為精神病人的身份而得以逃脫。
瑩瑩的父親王振,那位中年男人對此大為不解,他無法接受這一切,也沒辦法原諒對方,站在原告席上,回想起瑩瑩的臉龐,他對金翔生的怨恨就越發(fā)強烈,怒火在心中熊熊燃燒,燒的他雙目通紅,雙拳緊握。
“我要殺了他!!不公平!不公平!憑什么那小子沒被判死刑……”
中年男人看著手機中瑩瑩的照片嚎啕大哭,短短幾天,他整個人就瞬間蒼老下來。
“別做傻事啊!”
趕來慰問的同事親朋急忙勸說他,生怕他一時沖動,做出不可挽回的舉動。
有人勸道:“你想想瑩瑩,她會高興見到你把自己后半生搭進去嗎?”
還有人搖頭惋惜:“唉……這就是命啊!”
“……”
王振渾渾噩噩地揮開眾人,不清楚自己是怎么回的小區(qū),此時天色漸晚,今夜是中秋節(jié),天上掛著一輪明月,向地面拋灑著幽幽月光。
各家各戶都亮著燈,走在小路上,能隱約聽見別人家里的說笑聲。
王振青年喪妻,中年喪女,經此一遭,他幾乎是一蹶不振,精神萎靡。抱著瑩瑩的遺像漫無目的地走在小區(qū)內,他也沒有循著熟悉的路線回家。
“我,我這樣活著還有什么意義?”
王振悲從中來,他不記得這里來到了哪里,只看到身旁經過了一幢樓,也不清楚是哪幢居民樓,他頭腦一熱,直接沖了進去。
摁下通往最高層的電梯按鍵,王振的心情突然平靜下來。
他覺得自己四十年的人生已經走到了盡頭,所有的美好和幸福正在如曇花般消散,已經沒有能讓他感到留戀的東西了。
王振手指顫了顫,慢慢地從懷中掏出來一張泛黃的舊照片,上面是一張全家福。
那時候還很年輕的王振,身旁站著妻子,懷里抱著一個女孩,一家子看上去其樂融融,十分溫馨。
“等等我,我這就…”
男人喃喃自語,他只顧著低頭,并未注意此時電梯內的燈光微微閃爍,電梯屏幕上的樓層數字則是一團亂碼,無法顯示出正確樓層,他似乎進入到了一個奇怪的空間內。
不知過了多久,電梯門“叮—”的一聲打開了。
王振將照片重新放入口袋里,離開電梯,步入這一層的走廊。
小區(qū)的樓層設計,得先來到一幢樓的最高層,再通過旁邊安全通道的樓梯步行上去,才可以到達最頂層的天臺。
只是他走了好久,都沒發(fā)現通往天臺的安全通道入口,這層樓的走廊似乎非常曲折彎曲,寂靜的樓道里只有他一個人。
“有些不對…”
為什么已經走這么久了,都看不到這層樓的住戶?
王振感到納悶。
就在他疑惑之際,突然聽到背后傳來了一陣“啪嗒啪嗒”的輕快跑步聲。
是誰?
王振扭過頭去,并未發(fā)現有人影,但隱約看到地面上出現了一道小腳印,似乎是孩童留下的。
“是這層樓住戶家的孩子嗎?”
他定了定神,沒多想便沿著腳印走了過去,打算隨便找個人問問路。
大概過了幾分鐘后,走廊腳印的盡頭,出現了一個蹲著的瘦小身影,看樣子是個小女孩,她正趴在地上,手里拿著畫筆和畫紙漫無目的地瞎涂。
“呃…你好,小朋友,請問你知道哪邊可以去天臺嗎?”
王振強行從臉上擠出來一個笑容,問道。
那女孩頭也不抬:“叔叔,你要去天臺做什么?”
“天太冷了,叔叔想上去吹會風。”王振張口胡謅道。
女孩手里的畫筆頓了頓,似乎覺得有些納悶,她抬起頭來,露出一張瓷□□致,又像洋娃娃一般僵硬的塑料面孔。
“…沿著這條路直走,就能找到安全通道了。”
她殷紅的嘴唇機械地一張一合,從喉嚨中發(fā)出了輕細的聲音,就連眼珠也是塑料制成的,顏料點成的高光格外詭異。
“啊!”
王振冷不丁被她的面容嚇了一大跳,這絕對不是人類的面龐。
他揉了揉眼睛,正想繼續(xù)看過去地時候,卻發(fā)現蹲在地上的女孩不見了。
“莫非是撞鬼了…”
王振感到一陣不可置信,但他卻并未有多少害怕,甚至心底還涌上來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緊張,他甚至認為那個女孩若真的是鬼該多好。
“如果存在鬼的話,那就讓我的家人來接我吧!”
他義無反顧地往前走去,不知是不是因為這次有了女孩的指引,他沒走多遠就看到了安全通道的大門。
順利地來到天臺,吹著夜風,王振突然之間熱淚盈眶。
“我來了…”
他爬到天臺前,閉上眼睛,一躍而下。
*
“這個娃娃做工一般,下次還是買個貴一點的吧。”
鄔雪林琢磨著手里的玩偶娃娃,嘀咕道。
夢境世界里的龐歆然跟新朋友“然然”探索了世界很久,逐漸在游樂園中玩膩了,想要跟李嫮娥一樣,也捏造一個化身出來,可以在現實世界里行動的。
她選擇了跟“然然”類似的玩偶化身。
碰巧鄔雪林也覺得她的功課落下的有點多,決定出來后就給她補習新學期的課程。
眼前這個洋娃娃長得乖巧可愛,留著一頭黑色短發(fā),看著跟龐歆然有些相似。
她的一縷意識在娃娃里嘗試動了動,發(fā)覺成功后,便十分開心地爬上爬下,還不小心撞到了一旁正專心寫“小花朵文學”的小紙人。
鄔雪林讓她在臥室里隨便活動,而自己則去電腦桌前繼續(xù)思考新書內容。
王振自己也不清楚,他剛剛在無意中,進入了小區(qū)規(guī)則怪談中的禁忌之地。
小紙人和龐歆然,以及【鬼王】,都是暗中守護鄔雪林的存在,只要有人試圖靠近這里,就會引起他們的警覺。
此時是洋娃娃造型的龐歆然,用塑料小手捏著畫筆,在白紙上涂出了色彩鮮艷的一家三口,看造型居然跟王振懷里的老照片一模一樣。
“要不要告訴哥哥呢?”
關于走廊里那個叔叔的事情。
小紙人聽見了洋娃娃的囈語,它順勢爬上桌面,拍了拍洋娃娃的肩膀,雙手環(huán)抱胸前,傳達出的意思是:不用擔心!
不要小瞧了【神明】大人啊!
第96章 主神與素描小像
王振閉上了眼睛, 感受著身旁呼嘯而過的風聲,等待著與家人團聚的那一刻。
然而, 想象之中的劇痛卻并沒有傳來。
他感覺自己在風中漂浮降落了很久,卻遲遲沒有落地,四周一片靜謐,只有風聲回蕩。
他有些奇怪地睜開雙眼,朝四周看去。
然而在下一秒,王振便看到了此生中永遠無法忘懷的場面。
他看到剛剛走過的樓道正漂浮在半空中。而墻壁,樓梯, 電梯門, 鋼筋結構,合在一起像是個小長方體般的盒子,但是此時卻分散開來, 每個零件都漫無目的地飄懸著,如同空間被打亂了。
從半空中看去,那些建筑小巧精致,又有種怪異的美感。
“我,我現在是在做夢嗎?”
王振大氣都不敢出, 揉了揉眼睛, 震驚地看著眼前這一幕。
身體依舊在下墜,但下墜的速度很慢,被某種無形的力量托舉在云端, 看不見下方的地面。
就在他愣怔之際,腦中突然涌上一股強烈的預感, 這股力量迫使他抬起頭, 看向了天空。
天空…天空在哪里?
尋找天空的王振,此時的眼中卻倒影出無數天體和星云, 璀璨的銀河光帶一般,其中閃爍著許多眼花繚亂的詭譎符號,令人生畏,
那些星辰圍繞著一個龐大身影規(guī)律旋轉,盤旋擁簇著一位至高神明,祂存在于浩瀚宇宙之中,卻又近在咫尺。
···
頭好痛!好暈!
王振呆呆地看著,腦中“嗡——”的一聲,眼眶中陡然溢出了血絲,他急忙閉上雙眼,駭不敢再看。
“我看到了什么…莫非,我已經死了,這里是另一個世界?”
正當他大腦失去思考能力之時,頭頂之上,那道浩瀚身影動了動,從遙遠之地將目光投放到了這個中年男人的身上。
王振渾身一震,再次睜大了眼,感受到被未知存在注視,他突然之間汗毛倒立,渾身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
曾經的過往像錄像帶一般,從腦海中一一浮現,甚至逐漸脫離了腦海,映射到了身處的空間中,王振居然看到了自己的身影抱著遺像,跌跌撞撞地走進了居民樓,接著爬上安全通道,站在了天臺上。
“…這是走馬燈嗎?”
自己做過的事情竟然像電影一般,在眼前演出,呈現在那未知存在的面前,王振呆了半天,受到的沖擊太大,他一時間頭腦發(fā)蒙,渾渾噩噩中,似乎聽見有個聲音在頭頂道:
“…原來是這么一回事啊!”
是…是誰在說話?
誰看到了自己的人生?
王振手腳不自覺地顫抖起來,他內心深處升騰起無法言喻的恐懼和驚駭,全身戰(zhàn)栗,不能自已。
緊接著,他就雙眼一黑,失去了意識。
再次醒來的時候,王振茫然地睜開眼,看到了天色微熹的天際。
“阿嚏!”
他猛地打了個噴嚏,感到身上有些微寒,臉頰旁有草葉的刺撓感。
“我居然躺在草地里?”
王振茫然地爬了起來,看著身旁的景色。
他翻出手機看了眼時間,發(fā)現此時是記憶中的第二天清晨,中間隔了好幾個小時,都完全沒有印象了。
而失去意識前的最后一秒,他只記得自己從天臺上跳了下去,接著看到了一些怪異又魔幻的場景,空間被分解了,而他站在了銀河的下方。
還有那道嘆息般的聲音…
王振像是突然驚醒了,他急忙翻遍全身,在口袋中找到了全家福照片和瑩瑩的遺像。
“還好,你們都還在…”
不過為什么,他沒能死掉呢?
王振環(huán)顧四周,發(fā)現這里是小區(qū)中央的花園草叢中,而附近就是居民樓,基本都是高樓,從天臺上跳下來沒理由還活著。
是幻覺?其實他根本就沒有跳下去?
不…
王振認為,一定是有什么阻止了自己,或許就是那道浩瀚無垠的身影,祂不知為何觀察到了地球上一個普通的,想輕生的中年男人,在千鈞一發(fā)之際,看到了他的人生經歷,順便救下了她…
“哈哈哈哈!這也太,太匪夷所思了。”
王振被自己的猜測逗笑了,他擦了擦眼角溢出的淚水,呆呆站了半晌。
“…王振啊王振,你還不能就這樣死了,兇手還沒有得到報應,難道你甘心嗎?”
他低聲喃喃自語著,表情有些猙獰。
金翔生若是能正常得到法律的制裁,那也就罷了,關鍵是他大概率連坐牢都不用,就因為他是一個精神病!
“我不信!”
一個能正常喝酒尋歡作樂,并在市區(qū)里開車兜風的人,會是犯病狀態(tài)嗎?
就算大家都信了這套說辭,王振也不會信!
他必須要親眼看著對方得到應有的懲罰,不然就算死了也不會安息。
*
洋娃娃玩偶機械地動了動,腳下一滑,從桌面上摔了下去。
一只指節(jié)修長的手將玩偶撿了起來,拍了拍衣服上不太明顯的灰塵,將其放回了桌上,并且打開手機中的小學課程網課視頻,放在了它的面前。
鄔雪林:“好好聽課,晚上我檢查作業(yè)。”
洋娃娃:“……”
它叛逆地一扭頭,正對上了一雙似笑非笑,紅玉般的眼睛。
司星霖坐在書桌的另一頭,上身穿著質地柔軟的淺色羊毛衫,袖子微微卷起到手腕以下,右手中夾著一只炭筆,膝上放著一本素描本,正在如有所思地看著洋娃娃的方向。
等察覺到洋娃娃的視線后,他眼珠微微一動,默不作聲地看了回去。
洋娃娃這時候才發(fā)現,原來司星霖不是在看它,而是在看著它身后的鄔雪林。
此時,鄔雪林的動作突然頓了一下。
等等…
正常來說,沒有人會要求一個洋娃娃會看網課吧?
之前他一直遺忘了這一點,因為小紙人本身就比較怕生(?),自己會主動避開司星霖,但是被龐歆然意識附著的洋娃娃不會啊!
那他現在給洋娃娃看網課的舉動,真的不會讓司星霖產生懷疑嗎?
司星霖已經將目光從他的身上移開,專心致志地在素描本上畫著什么。
鄔雪林瞄了一眼,發(fā)現對方在畫一個側影人像,寥寥幾筆,光影與線條躍然紙上,十分生動。
“嗯?畫的是我?”
鄔雪林驚訝道。
司星霖聞言,這才有所察地抬起頭,嘴角含上了一抹笑容。
“嗯,我時常有練習隨筆的習慣…”
說罷,他語氣頓了頓,又道:“你介意嗎?”
鄔雪林當然不會介意,他饒有興致地看著畫作在筆下成型,簡單的黑白兩色被賦予了形象,創(chuàng)造出了新的意義,就像是他用文字寫作一樣。
看司星霖低頭認真的樣子,鄔雪林覺得他剛剛壓根就沒有注意到桌上還有一個會看網課的洋娃娃。
等素描小像畫完后,紅眸青年將其小心裁剪下來,送給鄔雪林。
碰巧書架上還有閑置的相框,鄔雪林便將其裝裱起來,越看越滿意。
工作時間到!
打開電腦后,鄔雪林并不著急碼字,他決定再為自己的新書再搜集一些素材。
“就從上次的那則新聞入手吧,我想想,那家醫(yī)院似乎叫''華陽精神病院''來著?”
翻看著網頁信息,鄔雪林一直瀏覽到許多年前的帖子,發(fā)現這家醫(yī)院的風評果然不好。
有人在評論區(qū)道:“原來早在十幾年前,就有人舉報過這個精神病院的院長,只是沒有引起太多關注啊!”
“又是什么瓜?”
“是一個高中女生舉報院長對其動手動腳,但是這個消息很快就被壓下去了,現在那個女生怎么樣了也沒人清楚。”
“樓上,這個我有印象,女生是我同學,這么說吧…她舉報院長后,第一個找她的甚至不是院長,而是她父母,說她胡言亂語被害妄想沒事找事,搞得女生的病情更加重了,后面雖然是轉院,但是情況也不好,后續(xù)退學了。”
“啊??還有這種父母嗎?”
“氣暈了,無能父母,sb院長殺殺殺!”
這條評論下,被疊了好幾層樓,大約有幾百條回復。
而這條評論的發(fā)出者又道:“…看到大家對這件事這么關心,我就簡單再說點吧,女生姓孟,學習成績很好,父母都是大學教授,但是對她從小到大的教育是很窒息的,十幾歲了沒有跟朋友出去玩過,嗯…倒不如說,她沒有朋友,因為父母不讓她跟不三不四的人交往。”
“久而久之,女生的心理就出問題了,重度抑郁,自殺過一次,被送進醫(yī)院里療養(yǎng),但是又碰到了這檔子事。”
又過了一段時間后,此人在這層樓下再次回復了一條:
“不好意思大家…我去問了曾經的班主任,現在有最新消息了,但是可能不是大家想聽到的。”
隨后,他便掛了一條鏈接出乎,點進鏈接看后,發(fā)現里面是一條某市晚報的內容,有一節(jié)被單獨截了出來,信息很簡短。
“…x月x日清晨九點左右,有市民發(fā)現本市一名十七歲女生在河邊溺亡,經走訪,確認死者曾是本市某校高二學生,現已輟學月余。經調查監(jiān)控,確認死者是在前一日傍晚18:30左右獨自前往河邊,徘徊五分鐘后,翻越護欄…”
第97章 主神外出取材去了
這條消息發(fā)出來后, 評論區(qū)瞬間炸開了鍋。
“原來這女生跳河了…”
“還能翻案嗎?華陽精神病院院長要為這件事負責吧?”
“難!已經過去了好些年了,現在沒有任何證據能證明她在醫(yī)院內經歷了什么。”
“…還有小道消息, 女生的父母據說后面又生了一個孩子,目前應該也有十來歲了,但這個就不清楚具體情況了。”
評論區(qū)被大多數都被義憤填膺的網民占領,不過也有人給出了自己的看法:
“一個精神病人的說辭,換做當時的你們,你們會全信嗎?”
評論一時間有些沉默,但很快, 便有人站出來反駁道:“她只是抑郁了, 不是喪失理智了,為什么不能相信她呢?”
“……”
鄔雪林認真地翻閱著這些陳年舊事,一只手搭在桌前, 無意識地輕輕用指節(jié)敲動桌面,表情有些若有所思。
“總的來說,這家醫(yī)院看起來問題很大啊…還欠缺一些素材,或許我可以去實地考察一下?”
用前輩的話怎么說來著,外出取材?
說干就干, 鄔雪林善用搜索, 發(fā)現從X市到華陽精神病院,車程大概四小時左右,當天便可以來回。
原本他是打算自己獨自前去, 沒想到司星霖趁機說自己剛好有空,可以陪同前往。
說話間, 他還有意地碰了一下桌角, 用身形遮住了企圖爬過來的洋娃娃玩偶。
當天下午,鄔雪林沒有驚動任何人, 甚至連小區(qū)保安都沒有發(fā)現他的離開,悄無聲息地來到了另一座城市。
根據導航指引,很快,他便看到了現世中“華陽精神病院”的真身。
即使網上熱搜鬧得沸沸揚揚,但是到了醫(yī)院后會發(fā)現,這里出乎意料的安靜。
醫(yī)院起碼從外面看上去是在正常運轉的,似乎并沒有受到多少網上的影響。
醫(yī)院占地規(guī)模不大,網頁上給出的信息目前的在崗職工有一百多人,可以在住院部的院墻欄桿外看到一些內部情況。
今天的天氣還不錯,幾個穿著病服的病人正在院子里活動,乍一看似乎與正常人無異。
“砰!”
就在此時,突然傳來了一道重重的撞擊聲,將鄔雪林二人的目光吸引了過去。
那是一個穿著病號服,但頭發(fā)蓬亂的年輕人,他靜靜地站在角落,黑白分明的眼珠里盛著好奇,正在將攥緊了的拳頭砸著身旁的鐵欄桿。
而剛剛鄔雪林聽到的聲音也是對方發(fā)出來的。
病號服年輕人在發(fā)現自己成功吸引了鄔雪林的注意力后,眉毛動了動,咧開嘴,露出一個十分開心的笑容來。
只是他缺了一顆門牙,這個笑令他看上去十分滑稽。
他絲毫不在意這些,只愣愣地盯著欄桿外的鄔雪林,眼睛睜地大大的,似乎是看到了什么從未見過的景象,神情都恍惚起來。
就這樣看了一會兒,鄔雪林剛想開口問他點什么的時候,余光發(fā)覺到一個穿著護士服的身影正遠遠地走過來,他便放棄了詢問,拉著司星霖閃身到了一邊,好奇地暗中觀察。
這護士個子高瘦,并非之前網上曝光出來的視頻中那名胖胖的護士。
她探頭看過來,高聲道: “楊峰!你在這里做什么?又想試圖翻出去嗎?”
聽到高瘦護士的聲音,病號服年輕人卻渾身猛地一哆嗦,似乎有些懼怕。
但即便如此,他的眼神也牢牢地掛在鐵欄桿外,似乎那里有什么非常吸引他的東西。
只是此時已經看不到鄔雪林的身影了。
病號服年輕人頓時愣了愣,他急忙環(huán)顧一周,卻仍舊沒看到想要的東西,便開始焦慮起來,甚至躲開了高瘦護士的手,往一旁隨地一翻滾,滾到了草地里,沾了一身泥土。
高瘦護士見狀蹙起眉,她先是瞥了眼欄桿外,發(fā)現外面什么人也沒有后,放下心來,低頭看著打滾的病號服年輕人,語氣陡然變得兇狠道:“快起來!”
“看看你像什么樣子,滿地亂爬,你是狗嗎?”
這種侮辱性的言論并沒能激起病號服年輕人的半點反應,他看上去年紀不大,也就十八九歲的樣子,似乎還在叛逆期,此時不僅不起身,反而順勢在泥土中蛄蛹起來,這讓高瘦護士表情嫌棄地往后面站了站。
“真是受不了你們這群人…”
高瘦護士既好笑又無語,她看著動作滑稽的病號服年輕人,搖了搖頭,撇撇嘴。
“算了,把這個病人交給新來的吧,反正她也閑著。”
小聲嘀咕了兩聲后,高瘦護士便懶得搭理對方,扭頭回去了。
她本身就是醫(yī)院中的老油條了,自然懶得管棘手的病人。
這個醫(yī)院本質上是民營療養(yǎng)院,里面收治的病人基本都是當地人,有很多是家屬長期托管在這里的。
就比如這位病號服年輕人,他的精神分裂癥狀很明顯,家人都不能與之正常溝通,并且行事古怪,經常指著空氣傻笑,也不知道是看到了什么。
等高瘦護士離開后,他在泥土里靜靜躺了一會兒,突然之間,感覺肩膀處被人用樹枝戳了兩下。
一抬頭,病號服年輕人看到了另一個在院子里曬太陽的病人。
“你完咯,今天晚上又沒得晚飯吃咯。”
那病人調侃道。
病號服年輕人翻了個白眼,伸手便將樹枝拍來,然后默默地坐了起來,用兩只手臂抱住了自己。
“說吧,你剛剛又看見了啥子?”
那病人笑嘻嘻問道。
“……”
名叫楊峰的年輕人回過神,他隨即用兩只手捂住了腦袋,像個撥浪鼓一樣狠狠搖了搖。
“哎呀,你說嘛,我又不講給別人聽。”對方誘哄道。
聽到這話,病號服年輕人才肯正眼看他。
年輕人像只小動物一樣,悄悄地將黑白分明的眼珠朝欄桿外移了移,然后壓低了聲音,表情帶著夢幻和不可思議,在另一個人的耳邊說道:
“我,我剛剛看到了很壯觀的畫面…有很多星辰,它們在圍著…圍著一個…”
年輕人斟酌著語言,或許是失去了門牙的原因,他說話有點漏風,似乎也一時間想不到用什么詞語來形容對方。
“星辰們在宇宙中圍著一個,很龐大,又跟人類很像的身影…等等,不,祂不是人類,祂是…”
他突然卡殼了,吞吞吐吐,怎么也描述不出來。
這聽起來很扯,但楊峰的確看到了這樣一個朦朧的身影,就在剛剛,就在鐵欄桿外。
這回是幻覺嗎?
病號服年輕人認為,這次可不是幻覺。
其實就算生病,他也能分得清幻覺和現實的區(qū)別,只是大家不知道而已。
每當碰到高瘦護士來發(fā)難的時候,他就假裝自己犯病,以此促使對方因為嫌惡而離開。
只是這樣做的話,代價就是今天只有中午一頓飯吃。
醫(yī)院的伙食很差,更準確來說,是他們這些被家屬半放棄的人伙食差。
十天半個月也不來看望一次,相當于花錢將人扔給了醫(yī)院,有些家庭還會用這種方法來處理并病人的后半生。
因此久而久之,醫(yī)院的照料也就沒那么上心,在這里,還時常會發(fā)生護工打罵老人的事情,大家都快見怪不怪了。
“呃…”
此時聽完他描述的另一個病人,滿臉茫然地撓了撓頭,因為他往鐵欄桿外看了兩眼,發(fā)現什么也沒有。
…這都什么星辰,宇宙,亂七八糟的。
他不禁面露同情: “唉老弟,你這個病吧…”
第98章 主神差點被偷拍
見自己還是被認成了犯病狀態(tài), 病號服年輕人便閉上嘴,不再說話了。
而旁邊的病人還在好奇, 將腦袋伸過來探究道:“我之前就想問了,你的門牙是怎么弄的?”
看著可不像是自然脫落的啊。
“…”
楊峰有些生氣,直接推開了他。
起身后繼續(xù)扒在墻邊上,又張望了一圈,見果然看不到之前那個身影后,他便表情失望地走開了。
院墻的鐵欄桿外。
鄔雪林回想著剛才發(fā)生的一切,忍不住道:“…看來網上的曝光視頻都是真的, 這里的職工存在著虐待行為, 但這么久了,中間就被沒人再度舉報過嗎?”
但話音落下,他眼神中便閃過一絲明悟, 隨后又輕聲道:“我明白了,舉報成功的最大阻力不是院長和醫(yī)院,而是這些病人背后的家屬。”
試想一下,許多重癥精神病人并沒有自理能力,若是放在家中恐惹出事端, 又不能正常上學上班, 甚至還會成為街坊鄰居口中議論的對象。
對比下來,華陽精神病院的長期托管就顯得性價比很高,花些錢而已, 會令一個家庭輕松很多,難聽點來說就是終于擺脫掉了一個“包袱”。
這樣一來, 不少家屬在將病人送進來后, 個把月都不一定會來看望一次,自然也不會將精神病人的控訴當真。
什么, 你說這里的護士有虐待行為?
你現在是一個病人,手無縛雞之力,所有的電子設備都會被統(tǒng)一收走,并且已經幾個月沒有見到家人,你有什么證據?你能去哪里舉報?
況且,你的家人一定會相信你嗎?
現世中層出不窮的“護工/保姆虐待案”,即使是在家屬的眼皮子底下都杜絕不了,更別說長期托管的療養(yǎng)院了。
就在鄔雪林沉吟之際,身旁的紅眸青年若有所思地抬了一下眼皮,目光漫不經心地掃向了一旁。
距離他們現在藏身的地方十幾米的距離,一個矮個子的身影悄悄貓著,她的氣息很輕微,似乎在有意屏住呼吸,躡手躡腳地蹲在樹后面,不知道觀察了多久。
而她早就注意到了鄔雪林等人,此時正有些好奇地趴在樹干后,瞇著眼睛想要看清楚。
一邊看,她還一邊搗鼓著手中的手機。
“奇怪了…這手機攝像頭怎么突然失靈了?”
她原本是試圖拍下醫(yī)院虐待病人的證據,但已經蹲守了好幾天都一無所獲,沒想到今天正好撞上了剛剛那一幕。
這個發(fā)現讓她有些激動起來,便趕緊打開手機,將畫面拍攝進去。
不過在拍之前,矮個子身影也已經發(fā)現了醫(yī)院附近多出了兩個陌生人的面孔,而且看鄔雪林他們的樣子既不像病人或家屬,也不像這里的職工,出于好奇,她就遠遠地拍了一張照片,卻沒想到怪異的事情發(fā)生了。
手機上凡是有鄔雪林出鏡的照片,畫面幾乎都是模糊一片,難以辨認具體。
…這手機還是借來的,可千萬不能出差錯啊!
就在矮個子女生皺起眉頭,低頭研究手機攝像頭的時候,突然,一只骨節(jié)分明的手伸了過來,將她手中的手機抽了出去。
“啊!…等等!”
她頓時大驚失色,心臟都被這變故驚地漏跳了一拍,急忙抬起頭看過去,赫然發(fā)現自己的偷拍對象之一,不知何時居然已經站在了身前,一雙紅玉般的眼睛正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我可以解釋的,請你將手機還給我好嗎?”
矮個子女生的臉色一下子蒼白起來,她急忙道。
司星霖挑了挑眉,并未接話,而是打開了手機屏幕,隨即跳出來一張解鎖密碼的頁面。
不等對方開口提醒,他便自顧自地輸入了幾個數字進去,一次解鎖成功。
“你,你怎么會知道…”
矮個子女生張了張嘴,目瞪口呆道。
司星霖翻到手機相冊,當著矮個子女生的面,將其中偷拍到的那幾張模糊照片刪除后,又檢查了一番,才還給了她。
“啊,謝謝…”
看到手機被送還,矮個子女生一時間還沒反應過來,甚至有些受寵若驚,下意識地說了一聲謝謝。
“你剛剛是在做什么?”
就在此時,身旁傳來了另一道詢問聲,矮個子女生扭頭一看,發(fā)現是另一個模糊照片的主人公也走到了自己身旁。
離近了看,鄔雪林的氣質更偏向文人,沒有太多銳氣,語氣也比較和緩,似乎比紅眸青年好說話一些,這讓她不禁松了一口氣。
“不好意思,剛剛多有冒犯,我叫孟歡,今年14歲,還在讀初中。你們也是看到網上的消息來到這里的嗎?”
孟歡收起手機,神情變得有些局促,小聲開口問道。
說完,她又趕緊解釋道:“…我只是看你們并不像醫(yī)院新來的職工,也不像來探望病人的,只是好奇猜測,并非有意探究。”
“喔,原來我們表現得這么明顯嗎?”
鄔雪林倒也不覺得驚訝,他隨口調侃一句,接著便抬眼打量著這個名叫“孟歡”的女生。
怪不得個子矮矮的,原來還是初中生的年紀,而且臉上稚氣未脫,眼神清澈中殘存著一些驚恐,不自覺地縮著肩膀,似乎是不太自在。
…不過,姓孟?
似乎不久前刷到那條帖子里頭的回復,那名在華陽精神病院里待過的,后面跳河自殺的女生也姓孟,同樣也是這附近的人,據說父母在她去世后又生了一個孩子,莫非這么巧?
世界真小啊…
鄔雪林這樣想著,便直接心中的疑問問了出來。
“嗯,我確實有個姐姐,她叫孟沁。”
孟歡老老實實地點頭回應,她也沒想到鄔雪林會知道這件事,忍不住面露欣慰,道:“原來還有人記得她,我原本是想偷拍一下這家醫(yī)院的內幕,然后發(fā)在網上讓大家看清醫(yī)院的真面目,所以才來蹲點的。”
鄔雪林又問:“你應該跟你姐姐從沒見過吧,就這么篤定她的遭遇會是真實的?”
孟歡聞言笑了笑,她拍了拍口袋中的手機,回道:“我的夢想是做一名記者,因此我需要用自己的眼睛來看到真相。”
“你瞧,我這不是已經拍到證據了嗎?”
第99章 主神被要簽名和合照
“十幾年了, 想要翻案可不容易。”
孟歡一邊點頭,一邊贊同道:“準確來說, 是每一起陳年舊案想要翻案都不容易,我也只是想要抓住最近網上的輿論風口,至于結果怎么樣,有沒有人在意……目前誰會知道呢?”
說話間,她微微扯出一個笑容,臉上殘存著一些局促,但又帶著些天真的無奈。
“對了, 我還沒有問過, 你們呢,又是來做什么的?”
手機收起來后,成功收集到證據的喜悅涌上心頭, 孟歡像是剛剛才反應過來似的詢問道,而再看向鄔雪林二人時,眼神中便不加掩飾地多了一絲警惕和好奇。
不過結合剛剛司星霖只刪除了跟他們有關的照片,之后還將手機還給了她,孟歡倒是不覺得他們是壞人。
“莫非你們是記者?偵探?還是…”她開始天馬行空地猜測起來。
鄔雪林搖了搖頭, 謙虛道:“我只是一個三流網文作家而已。”
為了證實身份, 他簡單出示了一下自己手機上的作者后臺,不曾想孟歡的眼神瞬間亮了。
“原來是你,雪中竹林老師, 居然是您!曾經有幸在排雷帖上拜讀過您的文章!非常震撼……所以您是來華陽精神病院尋找寫作素材的對嗎?”
鄔雪林:什么排雷?
說話間,孟歡連稱呼都變了。
“您現在據說是寫恐怖題材的小說嗎?”
她臉上的神情就像是看到了什么神奇生物, 眼神亮晶晶地圍著鄔雪林, 態(tài)度則完全不一樣了。
見鄔雪林點頭,她立刻露出了符合這個年紀的, 孩子般的笑容,忙不迭地在身上摸了一個遍,掏出來一張皺皺巴巴的筆記本紙,希冀道:“老師您可以幫我簽個名嗎?”
“可以…”
鄔雪林頭一次被要簽名,對流程不太熟悉,有些新奇地接過圓珠筆,在白紙上寫下了“雪中竹林”的筆名。
無人注意到,在看到簽名的時候,一旁的紅眸青年眼神微微閃爍了一下。
孟歡接過紙張,不知是不是錯覺,她在第一眼看到簽名的時候,意識恍惚了一下,有一瞬間眼前的文字居然扭曲成了不認識的形狀,就像是某種詭譎晦澀的符號。
不過很快就恢復了正常,她揉了揉眼睛,凝神再次看去,發(fā)現紙上寫著的就是正常的文字。
孟歡并未在意,她以為自己只是一時眼花了。
“說起來…我這里還有一些小道情報,可能會對您的創(chuàng)作有所幫助。”
她將簽名工整折疊起來,放進口袋中,作為交換,孟歡思考了一下,決定將自己所知道的,但網上沒有流傳出去的信息分享出來。
“華陽精神病院的院長有一任妻子是這家醫(yī)院的護士長,但是在幾年前離世了,死因…”
“是在家中酒后墜樓。”
孟歡說著,重新將手機拿出來,打開后點進某個軟件的云存儲空間中,一些被隱藏的新聞報道和截圖隨即顯示出來。
若非鄔雪林先坦蕩告知了她自己的作者身份,孟歡是不會輕易將信息分享出來的。
“不過這件事也沒能引起社會太大的關注,就跟我姐姐那次差不多…最后鑒定為意外事故,已經結案好幾年了。”
“但是我在調查的過程中,發(fā)現了一些耐人尋味的東西。”
“華陽精神病院院長徐成業(yè),原是附近某鄉(xiāng)鎮(zhèn)的貧困戶出身,當時就連上學的錢還是村長老鄉(xiāng)們幫忙湊的…你瞧,這還有以前的報道新聞呢!”
鄔雪林低頭看去,發(fā)現在報道的截圖上有一張舊照片,主角是一個看起來有些緊張不安的年輕人,面對鏡頭表情頗為靦腆。
他手中捧著錄取通知書,穿著藍灰色襯衫和布鞋,看上去十分樸素憨厚,而村里的書記和老人則一臉欣慰笑容地站在他身后。
鄔雪林有些驚訝,因為他完全無法將照片上的這個年輕人,跟網上沸沸揚揚的法治新聞主人公聯(lián)想到一起。
“而他前妻劉美君,也就是醫(yī)院前護士長,卻是本市獨生女,家中凈資產過千萬,父母都是生意人。”
話音落下,孟歡便將手機屏幕上的圖片手動滑了一頁,用手指指著下一張照片,再次透漏道。
屏幕上緊接著跳出來一個白皙豐腴的卷發(fā)女人,照片里她正笑著看向攝像頭,笑容很有感染力,一身露背泳衣打扮,而背景是國外某處海灘。
正是年輕時的劉美君。
雖然孟歡并未明說,但從她展示出來的照片中,卻能看到這是兩個生活在不同世界的年輕人。
而這背后的深意,論誰都能看得出來。
劉美君死后,她名下的財產只會為一人所有,只不過當時警方并未發(fā)現她丈夫徐成業(yè)作案的嫌疑。
因為事發(fā)之時,他并不在家中。
鄔雪林仔細翻看著眼前這些,由一名初中生費盡心思搜集來的線索,心中沉吟片刻,已經有了考量。
“老師!這些信息能幫助到你嗎?”
孟歡眼睛眨了眨,不掩好奇地抬頭注視著鄔雪林。
說起來,還真沒想到被譽為“言情殺手”的作者“雪中竹林”居然會這么年輕……
明明網上流傳最廣的是,“雪中竹林”應該是一個不懂情情愛愛的古板大叔,嗯,還是禿頂的那種。
曾經無意間翻到此類言論的鄔雪林:……:)
正當孟歡盯著鄔雪林出神之際,眼角余光卻冷不丁瞥到了一雙紅眸,頓時心中一緊。
司星霖面對外人的時候可不存在什么如沐春風,他面無表情地雙手環(huán)抱胸前,身材頎長,墨眉鳳目,被這樣的眼光注視著,格外有壓迫感。
“……”
在這樣的目光下,孟歡不知為何有些發(fā)怵,便裝作若無其事地將視線移開了,轉而盯著腳下的草地。
“…這對我確實很有幫助,還要多謝你。”
鄔雪林并沒有察覺到其中這二人暗中的小動靜。
就如同孟歡收集線索一樣,他此時也已經已將碎片化的素材整理完畢,藏在了思維宮殿中。
“老師,請問我可以跟您拍個合照嗎?”
交談了一段時間,孟歡此時膽子也漸漸大了起來,沒有一開始的局促和緊張了,她大著膽子暗含期待地開口問道。
話音落下,她似乎又察覺到了自己有些冒昧,便又緊忙解釋道:“抱歉,之前偷拍的照片確實是我不對,已經全都刪掉了。”
“但我還是頭一次在現實中碰見真實的小說家,想要留個紀念,不會發(fā)網上,當然!如果您不方便的話就當我沒有說過…”
“合照嗎?這倒也沒什么。”
鄔雪林接過話題,給了她一個臺階,不過他也不覺得孟歡會拿照片去干什么。
孟歡聞言,頓時眼睛又是一亮,急忙打開手機攝像頭,這時候,她突然想起來剛剛照片模糊的事,不禁有些遲疑。
“難道是手機壞了?”
她嘗試打開攝像頭,用自拍角度將自己和旁邊兩位都拍攝進去。
“咦?相機是好的啊。”
看著照片中清晰呈現出來的人像,孟歡撓了撓頭,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滴滴——”
但她已經來不及再研究。
因為就在此時,孟歡手腕上突然傳來一陣尖銳急促的電子提示音。
“糟了,到時間了!”
突如其來的驚嚇讓她臉色瞬間蒼白,有些呼吸急促。
而腕表的提示音就像是某種預警,時刻警告著她。
“不好意思,我得先離開了。”
她僵硬地笑了笑,匆匆將手機等東西整理好,鄔雪林眼尖地看到,此刻她的手指都在發(fā)抖。
等她凌亂的腳步聲離開,司星霖瞇了瞇眼睛,看著她的背影。
“我有些好奇一件事。”
鄔雪林聽見他緩緩開口,說道:“…當一對頑固的父母用錯誤的教育方式間接導致了大女兒的死亡,那么當他們在對待第二個孩子的時候,還會不會繼續(xù)用同樣的方法?”
“你說的這個概率……”
鄔雪林聞言,難得陷入了沉默。
從孟歡的反應來看,腕表的時間提示音可不像是什么好東西啊。
他決定尾隨過去看看。
*
離開醫(yī)院后,孟歡迅速跑過了兩條馬路,一頭扎進了路邊的綠化帶上,隨后脫下身上隨身攜帶的背包,從里面翻出來一件外套穿在身上,又把借來的手機藏進了背包夾層中。
緊接著,她動手將路邊一處告示牌下的花圃翻開,泥土中埋著一個塑料袋,而翻開塑料袋,里面居然塞著一部嶄新的手機。
孟歡點開屏幕,發(fā)現上面果然有幾條未接來電。
她將手機拿出來,攏了攏頭發(fā),平復下因奔跑而急促的呼吸聲,靜靜地站在路口,裝作若無其事。
等沒過幾秒鐘,那部嶄新的手機再次顯示了來電提示。
孟歡抿了抿唇,有些抗拒,但又臉色蒼白地接了起來。
“…你去哪了,你現在人在哪里?”
“剛剛怎么不接電話?手機給你是干嘛用的?是不是跟同學鬼混去了,半天都看不到消息?馬上就要中考了,你能不能把心思放在該用的地方上啊?!”
“你最近是越來越松散了,我明天必須要去班里找跟你一起鬼混的同學到底是什么人,小小年紀還學會了偷奸耍滑,我會跟你班主任好好談談的!”
剛一接通,手機對面立刻劈頭蓋臉一頓數落,正當孟歡張了張嘴,想要解釋的時候,對面卻語速極快,一點空擋都不留,語氣飛快地說道:
“我現在在車里已經看到你了,你給我站著別動,等會兒你必須跟我好好解釋一下,在你不接電話的十幾分鐘里,到底在干什么,去了哪里,身邊有什么人,都聽清楚沒有?”
“……”
聽著手機那頭的聲音,孟歡突然感覺到一陣呼吸困難,眼前的世界在天旋地轉。
她面色難看地掛掉電話,嘴唇被咬地發(fā)白。
突然間,一股猛烈的,不算陌生的情緒涌了上來,孟歡用力抓住了自己的頭發(fā),疼痛讓五官扭曲在一處,她知道這是犯病的前兆。
“不,不行!”
她胸膛在劇烈起伏,恍惚中,孟歡用盡力將手機扔在了馬路上,伴隨著外殼的破裂聲。
路人紛紛停下腳步,朝她投來了狐疑的目光。
她忽視掉旁人,伸手又去將手機撿了起來,再狠狠用指甲將外機摳開,任憑尖銳的電子零件將手指劃破。
指尖溢出的鮮血滴落在地面上,她卻毫不在意。
等手機露出里面的構造后,孟歡終于找到了她所熟悉的東西。
一個小小的定位器。
第100章 主神開始創(chuàng)造新世界
一輛轎車停在路邊, 副駕駛的車門打開,下來一個中年女人, 不由分說便將路邊的孟歡拉進車內。
“回家嗎?”
另一個坐在主駕駛的中年男人則對這一幕視若無睹,只淡淡問了一句。
“回家?她都這樣了還回家?直接去學校,我現在就去找她班主任。”
中年女人系好安全帶,語氣不善道。
“孟歡,我跟你爸職業(yè)都是大學教授,要不是為了你,會天天吵架嗎?你什么時候能心里有點數啊?”
“……”
一陣沉默。
車子開到了不遠處的一所中學, 停下來后, 中年女人率先推開車門,走了兩步回過頭看了一眼,又折返回去, 把后座的車門拉開,強行將孟歡拽了出來。
“你給我下來。”
被用力推搡拒絕了兩下,中年女人也毫不在意,她此時還在氣頭上,直接伸出手一把抓住女孩的頭發(fā), 用力拖拽出去。
孟歡冷不丁頭皮劇痛, 表情痛苦地栽倒在車前的地面上,一只手捂著頭發(fā),另一只手撐著柏油地面, 試圖站起來。
而此時學校里雖然已經放學,但操場上還有不少學生逗留, 幾個在不遠處打籃球的同學都已經注意到了這邊的動靜, 紛紛看了過來。
“這是在干什么啊…”
“我去,這老太婆好嚇人啊。”
有人認了出來: “咦?這不是孟歡嗎?”
“發(fā)生什么事了, 趕緊拍個照轉發(fā)給我朋友吃瓜。”
同學們的竊竊私語在周圍響起,有些看熱鬧的人背著書包站在不遠處,還掏出手機拍了兩張照片。
“咔嚓”一聲,閃光燈沒關。
孟歡垂著頭,頭發(fā)蓬亂,頭皮還在刺痛,臉上一陣火燒火燎。
“趕緊給我起來,你還嫌不夠丟人?”
女人一把抓起她的肩膀,也不知道這么大年紀哪來的力氣,拎起來就快步往教學樓處走。
孟歡被她扯的一個趔趄。
從操場到走廊,一路上更是引起了不少人的注視。
孟歡的班主任此時還坐在辦公室,正埋頭批閱東西,突然被開門聲嚇了一跳。
“孟歡?你怎么又回來了…”
他不明所以地推了推眼鏡,疑惑地抬起頭。
孟歡的母親表情冷凝,一看就知道是來興師問罪的。
“…孟歡的成績一直在班級前三,最近上課狀態(tài)還算穩(wěn)定…”
“穩(wěn)定?你這個做老師的也不實誠,我給她報了補習班,但是今天我才知道她根本就沒有去過!”
中年女人猛地拍了兩下辦公桌,桌面被砸的“砰砰”響,她制造出的動靜回蕩在整個教學樓中,緊接著,她又大聲斥責道:
“我嚴重懷疑孟歡是放學后跟什么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了,你們學校也有責任的,所以我要調查監(jiān)控…”
“……”
耳邊一陣陣嘈雜,女人歇斯底里的聲音,夾雜著班主任勸她冷靜的解釋,孟歡腦海中又回想起父親坐在車上麻木又冷漠的樣子。
還有一路上撞見認識的同學們,朝她奇怪又憐憫的注視。
孟歡突然感到了胃痛,胃袋蜷縮在心臟下方劇烈收縮,她想干嘔。
那種不算陌生的情緒再次涌了上來,她的大腦開始混亂,明亮的光線在她眼前逐漸分裂,人影變得模糊。
她覺得自己似乎發(fā)出了尖叫,但身體完全沒有感覺,只是在扭曲的視線里,辦公室的人紛紛停下交談,扭頭詫異地看向她。
世界變得一片光怪陸離。
接下來的事情,她便完全沒有印象了。
意識再次回歸時,孟歡正坐在一個陌生的地方,頭痛欲裂,手背上還連接著注射器,正在輸點滴。
茫然地環(huán)顧一周,她發(fā)現天花板和墻壁都是雪白的,空氣中彌漫著消毒水的氣味。
她這時又突然想起了什么,便不顧手上還在輸液,趕緊掏了掏身上的口袋,萬幸借來的手機還在。
那里面有自己辛辛苦苦收集來的證據,千萬不能丟了。
“嘶…”
為什么腦袋會這么痛?
孟歡摸了摸額頭,觸手卻是厚厚的紗布。
“…感覺怎么樣,好些了嗎?”
有個清朗耳熟的聲音從身旁傳來,她一抬頭,便看到了一位年輕人,坐在她旁邊的長椅上,正低頭看著她。
此人正是鄔雪林。
孟歡怔怔地看著他,張了張嘴,似乎還有些搞不清狀況。
鄔雪林提醒她道:“這里是醫(yī)院。”
“醫(yī)院?雪中竹林老師……您怎么也在這里?”
“你走了之后,我們不太放心,便跟了過來,嗯…等趕到學校的時候,就已經看到你滿身是血被拉上了救護車。”
鄔雪林的語氣頓了頓。
其實事實上,他們趕到的時候碰巧撞上孟歡自殘,一邊尖叫一邊將腦袋狠狠撞在辦公室的墻上,陷入了某種崩潰的發(fā)病狀態(tài),誰都拉不住,還是司星霖上前用力摁住了她的肩膀,不讓她再有動作。
不過這一幕他并不打算說出來,孟歡年紀不大,想來也無法接受自己難堪的一幕被外人知道。
“你的額頭受了撞擊傷,但好在沒有大礙。”
“撞擊傷?我怎么會…”
孟歡疑惑地回憶著,她現在腦海中只能閃過一些零星的畫面,無法拼湊完整,而心情也重歸平靜,那種莫名其妙的煩躁情緒再次深深地藏入了心底。
“老師,我,我是不是很沒用…”
回想起中年女人在學校中的表現,她臉色漲紅,羞愧地低著頭,聲如蚊蚋道。
“不,恰恰相反,你已經做的很好了。”
鄔雪林笑了笑,接話道:“一般你這個年紀的學生,是沒有膽量敢潛入精神病院近距離拍攝虐待證據的。”
“……”
“老師,我覺得這樣的人生沒有意義。”
過了良久,孟歡才說出了自己的心里話。
“像我這樣的人,以后只能選擇家人要求的學校,畢業(yè)后去做他們安排好的工作,永遠得不到認可、贊賞和鼓勵,缺少遠走高飛的魄力,也永遠都離他們期許的差一大截。”
“這樣想來,我其實不是在為我自己而活,而是為他們而活,我現在所做的這一切也只是想為早已死去的姐姐孟沁做點什么,因為我總是對家人感到虧欠和愧疚。”
“但理智又告訴我,這樣是不對的,我就像是一個任人掌控的提線木偶,每天都很辛苦。”
孟歡抬起頭,看了一眼頭頂吊著的藥水瓶,又將目光轉移到鄔雪林身上,為了讓自己的臉色好看一些,她強行笑了笑,語氣央求道:
“老師,我好累,我不想要這樣的人生,您…可以把我的名字寫進您小說里嗎?……隨便安排一個什么樣的角色都行,這樣我看小說的時候,就會產生已經逃離這個現狀,穿越進小說中的感覺。”
鄔雪林注視著這個面色蒼白的少女,他沉吟了片刻,表情略有深意。
“我認為你的人生應該由你自己來寫,因為我寫出來的可未必是你想要的。”
談話結束,空氣一時間再次陷入了寂靜。
就在這時,走廊遠處傳來了一陣又急又快的腳步聲,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
孟歡的母親,那名中年婦女手中拿著病例單,拎著包,正急沖沖地朝這邊走來,她抿著唇,眼神中帶著些疲憊。
等看到了頭纏著紗布的孟歡,她臉上的神情又轉換為了濃濃的失望。
“我真是…上輩子倒了多大霉才碰上你們姐妹倆。”
“走,帶你去轉院,等進了精神病醫(yī)院,看你中考該怎么辦…”
她嘴里絮絮叨叨著,一刻也沒有停歇過。
“你們又是誰啊?”
中年女人此時注意到了從學校跟過來的鄔雪林等人,隨口問道。
“…哦,我們是學校新來的老師,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有些擔心,便跟上來看看。”
不等鄔雪林開口,一旁站著的司星霖張口就來,神情無比自然。
中年女人上上下下打量了他們幾眼,冷淡道: “…看你們的樣子,應該就是實習老師吧?算了,有情況我會跟孟歡的班主任反饋的,你們沒必要留在這了。”
說罷,她便開始收拾東西,從支架上舉起藥水瓶,招呼著孟歡離開。
“…老師,再見。”
少女的眼神中有些歉意,臨走前朝鄔雪林揮了揮手。
離開醫(yī)院,鄔雪林坐在回程的車上,若有所思地將一只手抵在下巴上,回想著自己所看到的一切。
“華陽精神病院…”
“是個不錯的素材,我想我現在已經知道怎么去寫了。”
暗含內幕的精神病療養(yǎng)院,被護士暗中壓迫的病人,道貌岸然的院長,被家庭逼迫發(fā)瘋的青少年,這些種種,組成了一個微型世界,在他的腦海中一一浮現。
“這真的很適合恐怖題材啊!”
鄔雪林不禁發(fā)出了一聲感嘆。
“不過光有現世中的原型還不夠,小說與現實的區(qū)別就是擁有一定的虛構內容。”
身旁的司星霖在開車,路況平穩(wěn)。
他低下頭,用圓珠筆在白紙上寫寫涂涂,畫出了一些人物關系和情節(jié)設定。
“嗯…這是一個規(guī)則怪談類的靈異故事,主要地點發(fā)生在一座建立在市郊的精神病療養(yǎng)院。”
“在某天傍晚,一場突如其來的暴風雨將附近的電路毀壞,地面上的積水齊腰深,蔓延在醫(yī)院附近的道路上,因此院中的人與外界便斷了聯(lián)系…”
“而此時被困在醫(yī)院的,有院長,兩名值班護士,還有患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