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慈月回過頭，發現是班長，他點點頭回答：“對。”
他的志愿表被秋景明守護得很好，就是班長是收志愿表的，可能那時候看到了吧？
程霜意的表情有些糾結，但她還是說了出來：“你的成績那么好，不去綜合大學浪費了。”
姜慈月知道她是好意，但他也不想將自己的缺陷到處宣揚，于是便說：“謝謝班長，我有其他的考慮。”
程霜意笑了一下：“我知道，你是被那些alpha煩死了吧？”
“嗯，你猜得很對。”姜慈月點頭。
兩個人一起進了教室，這會兒大家陸陸續續從考場趕回來，教室里挺亂的，還有一些人在無意義地轉書亂跑，盡情宣泄著高考結束的快樂。
“都別亂跑了！像什么樣子！”班主任一回來看到教室里那么亂，一下子就不高興了。
底下的人終于又安靜下來，開始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著。
下午最后一節課的鈴聲準時響起，大家一起聽完了鈴聲，班主任的臉色也漸漸緩和了下來。
他緩緩掃視了一圈同學們，深吸了口氣，說：“恭喜大家，終于解放了！我也知道你們大多數人并不憂心生活，只是作為老師，我看你們都是一樣的。”
“希望你們無論上了什么學校，都要好好學習。”
“將來做一個對社會有用的人，如果做不到的話，至少不要成為社會的負擔。”
“不要笑！我說的是實話。好了，今天之后，大家也很難再聚齊了，有什么話想說的，想加聯系方式的，都不要留下遺憾。”
“祝同學們前程似錦，成為自己想成為的人！”
“解散！”
教室里響起整齊的掌聲，班主任在掌聲里走下了講臺，最后在門口揮了揮手。
等老師走了之后，就代表大家也可以走了。
教室里的人也開始有了行動，很快就有家長或保鏢進來幫忙搬書。
管家爺爺和李叔他們也在底下等著，姜慈月發了信息給他們，讓他們上來。
他默默地坐在原地等著，沒多久，面前突然站了一個alpha。
他都要習慣了，不過，今天是最后一天，他的耐心比平常要多一些，所以，再聽完對方的表白之后，他才開口拒絕。
沒一會兒他就已經拒絕了3個人了，不過，這次大家好像已經習慣了，被拒絕的人也沒有那么傷心。
秋景明的保鏢也來了，他們一起抱著書下去，動作干脆利落。
秋景明自己背著書包跟在后面，到最后甚至都沒有跟姜慈月說一句話。
只是在離開座位的時候深深看了他一眼。
姜慈月反倒主動跟他揮了揮手，今天他心情好，對這個幫助過他的人當然也不會太冷漠。
大家還是很迫不及待的，沒多久教室里就空了一半。
只是那些alpha就跟走過場似的，都要來姜慈月這里一趟。
到最后，姜慈月感覺自己都快成柜臺客服了……
李叔他們上來之后，大家一起把東西都拿下去，姜慈月背著書包，突然想起來他掛在教室角落的雨傘忘記拿了。
于是他又一個人回到了教室，這把傘是以前那個自己買的，姜慈月并不想弄丟他的東西，他還想著有一天他們能換回來呢，就是現在看來，已經不太可能了……
一路上又在走廊里被別班的alpha截住了很多次，他的回班之路十分漫長。
等他再次回到班級門口的時候，傍晚都快過去了，天邊只殘留了一絲橙色的云霞，太陽已經看不見了。
姜慈月停在走廊，想了想，掏出手機記錄下了最后一刻的夕陽。
他想，如果有一天他們真的能換回來的話，看到手機里的記錄，另一個自己也不至于半點回憶的地方都沒有。
走廊里已經變得安靜了許多，身邊都沒有人路過了。
風從外面輕柔地吹進來，姜慈月突然笑了一下，對著鏡頭拍了一張自己。
看，這是十八歲的你。
他走到班級門口，最后一次看了眼班級名牌。
教室里已經空空蕩蕩了，只剩下歪歪斜斜的桌子，和地上不知道什么時候弄掉的紙張。
看來明年新生來的時候，還得重新再打掃一遍才行。
他站上講臺，拿起手機拍了一張全景。
教室后面的黑板上還有最后一期的黑板報，主題是：青春。
標題寫著：青春當熱烈，不負少年時。
姜慈月搖了搖頭，慢慢走下講臺，他這輩子大概都不會熱烈了……
都說性格決定命運，他這樣年輕時就不會沖動的人，到老了會怎么樣？
白色的雨傘還掛在最后一排的窗戶上，他走過去一看，倒是有好幾個馬虎鬼跟他一樣忘了雨傘。
不過，他們應該不會在意一把雨傘了。
姜慈月沒有做多余的事，將長柄的雨傘拿起來，而后又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對著課桌拍了一張。
這會兒天色已經暗了下來，他的相機竟然自動開了閃光燈，嚇了他一跳。
屏幕上正好傳來李叔的消息，問他怎么還沒下來，是不是碰到什么事了。
姜慈月趕緊給他們回復他已經拿到雨傘了，馬上下來。
他將手機放回口袋里，今天穿的是他自己的私服，褲子有兩個大口袋，設計得很方便。
他拿起雨傘，正準備轉身離開，教室里的燈卻突然一下子全亮了起來。
？
他記得教室里不是聲控燈啊？
前面沒有人，他趕緊轉身，在后門口看見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秋景明？你不是早就回去了嗎？”姜慈月靠在課桌上，還有些驚訝。
秋景明看著他，一步步走過來，他說：“天黑了，你怎么不開燈？”
“因為我打算走了。”姜慈月回答，他看了秋景明一眼，又問，“你也忘了東西？”
秋景明搖頭，他已經走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將姜慈月出去的路完全堵上了：“沒有，我一直跟著你，我是，特意來找你的……”
“是嗎？”姜慈月已經隱隱感覺到了什么，畢業的氛圍大概太濃厚了，以至于所有人都覺得青春該熱烈一把么？
可是，他真的想走了，不知道為什么，他不是很想留在這里。
他覺得他跟秋景明的關系到這里最好，再往前，就非常不可控了。
可他現在并不能控制秋景明的動作。
秋景明把出口都堵住了，看來，今天是躲不過了。
“姜慈月，我喜歡你。我知道你不喜歡聽這句話，也聽了太多太多遍了，這本不是你應該承載的情緒。”
“但是，我走在路上的時候，每走一步，我都越來越覺得，如果我今天不說出來，我會在以后的很多個日子里后悔這一天。”
“其實，喜歡上你的每一天，我都在勸自己放棄。”
“但是，人的喜歡太難控制，所以我一次又一次失敗，直到，喜歡你已經超過了我能欺騙自己的程度。”
“那樣的閘口一打開，好像一瞬間春江月明，天地都開闊起來。我實在忍受不住。”
“我不得不聆聽自己內心的聲音，每一次靠近你，我的世界都會傳來巨大的回響，無數的聲音環繞在耳邊，它們說，喜歡你，好喜歡你。”
“我，我只是想跟你說出來……”說到這里，秋景明終于勇敢地抬頭看了一眼姜慈月。
他的臉上已經緋紅一片，他感覺他整個身體都在灼燒，連扶下眼鏡的動作都做不到。
他緊張地盯著姜慈月，已經忘了自己接下來想說什么了。
姜慈月的表情并沒有什么變化，他還是那副淡淡的樣子，因為唇角天生向上的緣故，很多人會覺得他脾氣很好。
秋景明最開始喜歡他，也是因為他這副精致乖巧的樣貌，看著就覺得甜甜的，雖然，他還沒有真正意義上看姜慈月笑過。
他看著姜慈月，直到他直接撐著手坐上了桌子，居高臨下地看了他一眼，眼神都沒有變化。
半晌，姜慈月突然開口說：“低一點，秋景明。我不喜歡仰視別人。”
秋景明并不意外，姜慈月好幾次這樣了，所以，他聽話地彎下了腰。
只是，坐在高處的人還不滿意，他靜靜地看了他幾眼，而后說：“跪下。”
秋景明一時之間沒有反應過來，他抬頭看著姜慈月，不自覺問道：“什么？”
姜慈月勾起了一邊的唇角，似笑非笑：“怎么？做不到么？不是喜歡我嗎？”
秋景明愣愣地盯著他，他只感覺這一刻，姜慈月好像對他露出了真實的模樣。
或者說，他從來都不屑于隱藏，只是平時，沒有太過分的話語，他們還能自己自圓其說。
現在這樣尖銳的話，從他嘴里說出來，他竟然又覺得不算違和了。
這樣有攻擊性的姜慈月，他第一反應卻是好漂亮。
甚至竊喜于他在自己面前展現出不一樣的一面。
他從來不知道自己是這樣一個不要臉面的人。
他看著姜慈月，緩緩跪了下去。
他心甘情愿。
他還沒來得及抬頭看，不知道姜慈月在他真的跪下去的那刻就愣住了。
兩個人安靜了幾秒，姜慈月終于出聲道：“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