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是扶光嗎?”簡璃站在門外,心里無比忐忑,開口道:“因為你的聲音我沒聽過,這里是工作人員來的地方。”
他的語氣試探,聽起來委屈得很。
搞得陶與晴不太忍心騙他了。
陶與晴沒回答,走到箱子旁邊翻了翻,翻出了他的絲帶。
然后打開旁邊的簽字筆和便簽紙。
【我想再考慮考慮,見面的事情,我們以后再說好嗎】
他打開門,露出一點縫,把絲帶和便簽一起遞了出去。
“……”
門口的人并沒有趁這個時候強行進來,默默的接過了,沉默許久,說:“我明白,但是……我只是很想知道為什么,不能告訴我嗎?”
離玉的聲音低下來,有點像簡璃,但卻是簡璃不會用的語氣。
陶與晴在手上的便簽本寫了幾個字。
【不是你的錯,是我心障礙,我會慢慢克服的】
簡璃又從門縫接過那個便簽,默默把兩個便簽都收好,說:“我……有些話想當面和你說,你聽著就好。”
“七年前,是因為看見你的作品,我才對cos這個圈子產生興趣的。”
“七年之間,你為了我做了很多,我覺得我什么都沒為你做過,一直很想幫你些什么,但是連請客吃飯我都見不到你人。”
“我知道你是個對誰都很好的人,所以我對待粉絲和朋友,一直以你為榜樣——你不知道我之前是一個多無趣的人,非常非常不討喜,是你的溫柔改變了我。”
陶與晴感覺到自己胸膛在震,是過大的心跳聲。
咚咚……咚咚……
鏗鏘有力的在跳。
他一度以為,是離玉改變了他,從沒想過自己對離玉會有這樣的影響。
“所以、你會一直是我的太陽,不管你現實里是什么樣的,平凡也好、低谷也罷……我都照單全收,”簡璃無比真誠的說:“謝謝你改變我,扶光。”
陶與晴迅速擦了擦眼睛,寫到:【你也是,你會一直是我最喜歡的coser,無論現實和過去】
對方從門縫拿到這條,似乎心情活了起來,說:“我先走了,我會走遠一點,你一會直接出來就好。”
陶與晴靠著門緩緩蹲下,長吁一口氣。
心跳的節奏逐漸趨于平緩,但陶與晴真切的感受到,它仍然如此有力。
原本以為會和離玉為此爭吵……但是并沒有。
陶與晴腿都麻了,緩了好久才站起來,打開門,外面的人忙忙碌碌干著自己的事情,他就這樣走出去,非常安全,幾乎沒有人往這邊看。
手機里傳來了離玉的新消息。
【離玉(想開了)】:謝謝你特意到現場來幫我修道具。
陶與晴對著他ID的后綴忍俊不禁。
【扶光】:這有什么,和我還客氣?
【扶光】:剛才,抱歉啊,把你關在外面。
【離玉(想開了)】:和我還道歉?
【離玉(想開了)】:雖然說是掐著嗓子惡搞的聲線,但也算是聽見你聲音了吧。
【扶光】:喂——!求忘記,拜托拜托……
“陶老師,您在這兒啊,”鄧留螢跑到陶與晴面前,說:“去廁所怎么去了這么久?而且那個方向……”
鄧留螢想側頭過去看看那邊有沒有廁所,被陶與晴擋下。
“沒什么,我已經沒事了,”陶與晴笑了笑:“走吧,我們去看離玉。”
“嗯嗯,沒事就好。”
“陶老師?!鄧、鄧留螢?是你嗎鄧留螢?”
鄧留螢和陶與晴同時驚恐的扭頭,看見了趙遇京拿著他單推那個女角色的小抱枕,正看著這邊。
怕什么來什么!
鄧留螢整個人慌了,相反,陶與晴此刻卻非常淡定。
也許是有離玉剛才那番話的功勞,他非常的有底氣。
“是我,不可以嗎?”
“可以啊沒說不可以啊老師,”趙遇京撓了撓頭,說:“你們一起來的?”
鄧留螢看陶與晴如此大膽,也是跟著膽子大了起來,叉腰說:“對啊,陶老師受我爸媽委托,來看著我的,有意見嗎!”
“我沒說有意見啊……”這下尷尬的成趙遇京了,“我就是過來打個招呼,你倆怎么跟看見敵人一樣,兇神惡煞的。”
“你剛才驚訝的語氣是怎么回事!怎么就不能是你姑奶奶我了?”
“不是你……你別穿這一身說這種話好不好?太毀顏值了吧。”
“你再說、一、遍!”
鄧留螢拿著手里的兔子包砸過去,趙遇京邊跑邊嘴賤:“你哪里還有少女感!”
“老娘天下第一可愛!”
“慢點跑,”陶與晴跟在后面念:“這里人多別又摔了,趙遇京!你讓著點女同學。”
……
“所以是這樣的啊,你們漫展就見過了,因為上次漫展鄧留螢摔到了腿,所以這次有老師陪同才能來的?”
“對啊,”鄧留螢和趙遇京解釋完,說:“你不能到班里去亂說,陶老師平時照顧我們很辛苦的,你要是說這些,他肯定天天被學生煩。”
“哎呀,我是那么不講義氣的人嗎?”趙遇京信誓旦旦:“我保證守口如瓶啊,簡老師把我吊起來打我都不會說的。”
“是嗎?”陶與晴被逗笑了:“那我得去給簡老師請示一下,告訴他你的要求。”
“不不不,別啊,開個玩笑……”
陶與晴不逗他了,又說:“對了,剛才看見你身邊有家長,是你父母嗎?”
“對,是我爸媽,不過他們去別的地方逛了,我看這邊有座位就過來休息會,沒想到就遇見你們了。”
鄧留螢說:“真羨慕啊,有爸媽一起來,我爸媽雖然不反對,但是他們一定會一直念叨我的。”
“你不知道,我爸媽在家天天秀恩愛,搞得我像是個意外,”趙遇京很頭痛,說:“我的名字就是他倆相愛的證明,極品狗糧啊。”
“原來是這樣,”陶與晴今天才知道這件事,“所以‘趙遇京’其實分別是你父母的名字,紀念他們相遇,還蠻浪漫的。”
“您要是天天在家里被他們閃瞎眼,就不會覺得浪漫了,”趙遇京靠著椅子,說:“不過家里氣氛確實挺好的,不然我也不能讓他們跟著來。”
忽然周圍觀眾就響起了歡呼聲,抬頭一看,原來是離玉出場了。
剛才和人聊天,都沒注意到主持人說了什么。
鄧留螢:“離玉老師!你看你看,真人是不是很帥啊啊啊。”
“噫,”趙遇京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我怎么還是覺得他像是高配版簡老師?慎得慌。”
鄧留螢:“哎呀你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簡老師也很帥,離玉是高配不丟人。”
陶與晴和臺上的離玉對視一眼,還是不好意思的低下了頭。
簡璃看見陶與晴旁邊不僅有鄧留螢,還多了個趙遇京。
簡璃不動聲色的僵了一下臉,懷疑陶與晴是什么假期托兒所大班班長。
臺上的互動環節也是需要控制時長的,離玉作為超人氣嘉賓,上臺的時間自然被希望多一些,畢竟整個漫展沒什么人不知道他,路人也會覺得他cos是真好看。
主持人拿著麥克風,說:“不過我看出來,今天的離玉老師心情好像非常好啊,不知道是不是上臺之前發生了什么好事呢……?”
“是,”簡璃笑著說:“被一直以來欣賞的人夸了。”
“哇哦,那真的是一件很好的事情,而且也能看見我們離玉老師今天的妝造道具都非常非常頂尖,包括這張偉大的臉~我再冒昧的問一句……這道具還是我們的魔法師扶光老師做的嗎?”
“當然,我相信只要我還在圈里,就不會有別人。”
“這真是官方的多次認可啊,嗑到了!哈哈,好的開個玩笑,那么接下來……”
“扶光哎,”鄧留螢說:“我還嗑過他們兩個呢,可惜因為扶光男女不知,也沒有任何信息,雖說是官推但是糧太少,就嗑不動了。”
“扶光誰啊,”趙遇京問:“也是Coser?”
“不是,你看離玉手上那把劍,超酷的是不是,那個就是扶光老師做的,他是個特別厲害的手作佬,都叫他c圈魔法師,因為他做道具像是施魔法一樣。”
趙遇京只是個破看番的,平時也不怎么關注周邊活動,更不怎么關注圈子:“有那么玄乎啊,施魔法?”
陶與晴不自覺的臉紅了。
嗯、倒也不至于不至于不至于……
只是稍微有點天賦罷了。
舞臺流程走完,離玉移步到簽售區,同時也帶走了大部分場館內的人,一時間另一邊被圍的水泄不通,不得已出動保安維持秩序。
“我c……”趙遇京想到陶與晴就在旁邊,硬生生把臟話憋了回去,說:“人氣這么高,我一個不想去的都要被擠過去了。”
“讓開讓開,”鄧留螢推開他:“不要影響我和陶老師……陶老師,你要去嗎?”
“我去洗個手,等我回來。”
十分鐘之后,陶與晴擦干手上的膠水走回來。
“……我去吧,”陶與晴說:“我想了想……還是想和他合張影。”
那將會是他們的第一張合影吧?
“我不去了我不去了,”趙遇京抽身護住手里的周邊:“別擠著我老婆了,而且看他簽名,有種簡老師在我作業本上簽字的感覺,太詭異了,我先走了。”
“這個趙遇京……”鄧留螢白了他一眼,拉上陶與晴:“老師我們走,大膽合影!”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排隊的隊伍一點一點的減少,終于輪到陶與晴和鄧留螢了。
鄧留螢上次已經見過離玉并且心滿意足的合影簽名,所以這次她推了推陶與晴,給了他一個加油的手勢。
簡璃抬頭對上陶與晴的眼睛,雖然隔著口罩,但是還是能看出他此刻已經臉紅了。
簡璃有些無奈,臉上掛著職業笑容,對他說:“這次打算和我合影了嗎?”
也是沒想到一面之緣能被離玉記住,陶與晴低頭,淺淺咳嗽兩聲,點了點頭。
“手機給我吧。”
陶與晴乖乖的打開相機,把自己的手機遞過去。
然后他以七年來最近的距離,和離玉留下了一張照片。
【不管你現實里是什么樣的,平凡也好、低谷也罷……我都照單全收】
而此刻他還不知道自己是誰,只作為一個最平凡的粉絲,和他簡單的合了張影。
突然很想告訴他。
陶與晴摘下口罩,露出正臉。
簡璃透過眼前的白色絲帶看他的動作也是一愣。
“我想說,”陶與晴對他笑了笑:“我會一直支持你的。”
無論現實和過去。
他逆著光,簡璃眼前遮著道具,看的不是很清楚,但他的聲音和笑意并不朦朧。
一個笑讓簡璃在原地愣了很久,直到下一個粉絲喊他的名字他才回神。
不知為何那一瞬間、好像看見了扶光的影子,奇怪的是自己根本沒有見過扶光,怎么會有這種既視感。
當簡璃簽完一個名字,抬頭再去人群里尋找陶與晴的時候,他已經和鄧留螢離開了這個場館。
好奇怪的錯覺。
“離玉老師真的好受歡迎啊,”鄧留螢感慨:“這么多年,每次漫展還是這么多粉絲。”
“因為他每次都很用心的扒道具細節,堅持還原角色不ooc,有一次他的妝娘出了點問題,用了過期的化妝品讓他的臉過敏,他也把一場簽售撐過去了。”
“天啊,”鄧留螢聽完陶與晴說這些,“老師您真的好喜歡離玉,我這個自認死忠粉粉絲都不知道還有這種事情。”
“呃,”意識到有些失言了,陶與晴笑了笑說:“我畢竟一直在關注他……時間不早了,我們去和趙遇京打個招呼,然后我送你回去吧。”
“好的,我請你吃飯吧陶老師,我爸說要好好感謝你,特意給了我資金呢,我們可以問問趙遇京要不要一起……雖然說也不是那么想請他,但是來都來了。”
傍晚餐廳,陶與晴對面坐著趙遇京的父母,旁邊坐著自己的學生。
而且這還是漫展之后……
感覺有些詭異。
“陶老師吧?您好您好,我們之前在微信上聯系過的,”趙遇京的爸爸熱情道:“之前報名是他媽媽來的。”
“嗯,我有印象,您和夫人郎才女貌。”
“哈哈哈,陶老師客氣了。”
鄧留螢湊上前對趙遇京說:“我是請你和陶老師吃飯,怎么叔叔阿姨……我沒這么多錢。”
“我沒辦法啊,他們非要跟著一起來的,”趙遇京也咬牙:“錢不錢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一會估計我要……”
“我們家孩子比較活潑,平時沒給您添麻煩吧。”
陶與晴一秒進入工作狀態,尷尬一掃而空:“說到這個我必須要多說兩句了趙遇京爸爸媽媽,你們家這孩子上課總喜歡接下茬,而且還開小差打擾其他的同學,高一了已經,雖然說之前成績很好,但是……”
陶與晴喋喋不休,趙遇京捂住了臉呢喃:“這下回去要遭殃了。”
鄧留螢幸災樂禍,她可前一天被批斗過,這次終于輪到另一個人了。
“好的老師,我們一定嚴格教育,太過分了。”
陶與晴點點頭:“嗯,咱們還是以這個……教育和鼓勵為主,盡量不要打罵孩子,讓他認識到錯誤就行……嗯不好意思,我接個電話。”
陶與晴離開餐桌,走到包間外面的露臺上。
“喂,簡老師,”陶與晴問:“怎么想起來給我打電話了?”
“你活動結束了沒。”
“結束了啊,”陶與晴回:“正在吃飯,我們活動上遇見了趙遇京,他父母也在,剛好一起聊一聊。”
“這樣,”簡璃剛卸完妝戴上眼鏡,坐回自己車里說:“我來接你,地址發我。”
“啊也行,剛好菜還沒上呢,你要不要一起吃點?我去叫服務員加點菜。”
陶與晴掛了電話回到包間,說:“那個,我們班的語文老師剛好在附近,一會他也過來,剛好可以一起聊一聊。”
作為家長自然是一萬個同意,但作為學生的鄧留螢和趙遇京就沒這么好心情了。
“簡扒皮怎么也要來……!”趙遇京非常小聲的和鄧留螢說:“我徹徹底底的完了。”
“自求多福吧,還好我爸媽不在。”
二十分鐘之后,菜剛好上來,簡璃也到了。
趙遇京媽媽:“您就是簡老師吧?你好你好,哎呀兒子你們學校的老師都這么帥啊?”
“不會啊,”趙遇京說:“我們的歷史老師就是地中海大叔呢。”
鄧留螢:“可是我們的物老師長得可漂亮了,趙遇京最喜歡上她的課。”
趙遇京:“……”
趙遇京媽媽數落他:“你還挑上了,給我好好學習聽見沒?簡老師見笑了,您坐您坐,有什么問題您現在就可以和我們說。”
“也沒什么,”簡璃坐在陶與晴旁邊,說:“我主要是順路來接他,蹭個飯,不好意思。”
“怎么會,簡老師您當老師多久了?”
……
一小時后,聊和吃都差不多了,陶與晴起身:“那我們就先走了,先送這女同學回去,你們也慢走,單已經買過了。”
趙遇京爸爸剛拿出錢包:“這這,還讓您破費,這多不好啊。”
陶與晴擺手說:“沒事,反正今天也是臨時組局耽誤你們時間了,而且漫展之后大家是同好,算不上什么老師不老師的。”
趙遇京抖了三抖。
哪有同好一整局飯都在討論學習態度和學習成績的。
趙遇京的爸爸和陶與晴握手:“太客氣了陶老師,下次、下次一定要請你們吃飯!”
送走趙遇京一家鄧留螢默默在后面說:“老師,說好我請客呢?”
“怎么可能真的讓你一個小孩子付錢,”陶與晴對她說:“把這個錢拿回去還給爸爸媽媽,不許私吞聽見沒。”
“好好好,”鄧留螢點點頭:“那我們怎么回去……?”
陶與晴看了看旁邊的簡璃,說:“喏,你簡老師有車。”
鄧留螢坐在后座,局促不安。
沒想到有朝一日自己能被兩位老師送回去,該說是人生巔峰嗎?
陶與晴在副駕駛和簡璃說:“你在家呆了一天啊?”
“不然,我有什么其他活動嗎。”
“也太悶了,偶爾你也參與參與一下年輕人的活動。”
“我很老嗎?”
“心年齡也是年齡。”
簡璃想笑:“那你呢。”
陶與晴已經笑了:“你非要我說我十八歲嗎。”
“嗯,看著確實像。”
鄧留螢在后座不敢出聲。
有種詭異的嗑到了的感覺是怎么回事?兩位老師平時聊天這么無厘頭的嗎?
有一種他在胡說八道,但是他陪他胡說八道的感覺是怎么回事!
“你在家一天……”陶與晴掃了兩眼簡璃,說:“心情這么好?”
“不可以嗎?你在外面逛了一天,心情也不錯。”
“我是因為……”
今天近距離的聽見離玉和自己說話,現在再聽簡璃的聲音……太有既視感了。
人一旦接受某種設定,就會不自覺的往那個設定上靠。
一旦開始覺得像,不管是不是真的像,都會覺得像了。
這個時候鄧留螢發覺簡璃停了車,連忙說:“啊我到家了,謝謝陶老師謝謝簡老師,開學見!”
“慢點跑啊,”陶與晴打開車窗道:“天黑了小心點。”
“愛操心,”簡璃沒著急啟動車子,而是停下和陶與晴聊起來:“今天活動逛的怎么樣?”
“挺好的啊,”陶與晴說:“我還和喜歡的人合影了,第一次呢,緊張的不行。”
“像你之前和我說話一樣緊張?”
“比那個還緊張一萬倍,”陶與晴說:“你不知道,我今天差點還讓人難堪了,看見他對我笑我情不自禁,腳下生風就跑了。”
簡璃手放在方向盤上,眼神看向陶與晴:“你這樣丟下人家跑了人家還和你合照,他脾氣真好。”
“當然了,他可是離玉,差不多等于……你畫個全妝再換一個會說話的嘴。”
“所以你們喜歡離玉是喜歡他說話好聽?”
“他長得帥啊,”陶與晴透過忽閃忽閃的燈光,看見了什么,伸手,“別動。”
簡璃僵在原處。
陶與晴伸手繞開眼鏡抹掉他眼角的一點亮粉。
那是剛才卸妝沒卸干凈的。
“你眼睛沾到什么了。”
“……哦,嗯,應該是不小心沾到什么了,”簡璃給陶與晴遞了一張紙轉移話題:“光是長得帥就能有這么多粉絲嗎?”
“你干嘛老說離玉老師的壞話,”陶與晴擦擦手瞇了瞇眼:“該不會是長得像人家所以一直活在替身的陰影當中吧。”
“我只知道前一天有人喝醉了抱著我和我說代餐就要……”
“開車吧,我困了,哎呀好困好困,困的馬上就要睡覺了不要叫醒我。”
簡璃扭頭看他,對方已經閉眼裝死了,無奈的搖搖頭開車離開。
要是陶與晴知道自己就是離玉,會當場死機吧。
回到家,陶與晴累了一天幾乎到頭就睡,而簡璃收拾了一番東西,把放好的便簽拿出來,合進一個木盒子里。
扶光寫了一手好字,是標準的好看又飄逸,并且還有名師大家的影子。
……但是這個字跡,總覺得稍微有點眼熟。
但他沒有觀察這方面的習慣。
簡璃把便簽放好,盯著反復看了一會,決定要珍藏一輩子。
見字如面,相由心生,不知道扶光會在這座城市的哪一個地方。
隔壁樓,陶與晴睡了一個好覺,睡醒才看見離玉發來的晚安,于是回了個早安過去。
并且開始操心昨天一天沒管簡璃,也不知道他在家吃飯了沒。
剛想發消息問一問,簡璃的電話就打來了。
“喂?”
“醒了?要不要來我家吃,我買了菜。”
“只是吃飯?”
“……教我一下。”
果然還沒放棄啊?
陶與晴想到了被他支配的廚藝恐懼。
放著不管的話他不會把自己炸死在廚房吧。
“我來。”
簡璃家,陶與晴翻找了一下袋子里的蔬菜,說:“你這里面……能用的菜不多啊,你看這個土豆都發芽了,還有這個番茄是爛的,還有……”
“……我不會買,讓超市服務員拿的。”
“純坑人呢,下次換家超市,”陶與晴把歪瓜裂棗挑出來,留下了勉強能用的,說:“你想學什么?”
“學些簡單的吧。”
“好吧,那炒幾個小菜吧,你來操作,我一步一步看著你做。”
折騰了半天,簡璃總算是做出一頓能吃的飯菜了,陶與晴坐在桌子上扶額,說:“有的人天生不適合廚房,你就不能學個別的去見你的太陽嗎?”
簡璃在餐桌對面有些執著:“萬一他就想吃我做的東西呢?”
“別太自信了啊哥。”
陶與晴吃了一口咸淡剛好的西紅柿炒蛋,這是簡璃做的最成功的一道菜。
甚至可能是這一輩子最成功的一道菜。
“你家里什么時候收拾一下,每次來還是這么亂啊,”要不是簡璃極力阻止,陶與晴都想動手幫他收拾了,“明明這個房子挺漂亮的。”
簡璃說:“最近都沒空,過段時間再說吧,而且只是些堆起來的箱子。”
“誰說的,我們這邊很潮的,小心生蟑螂生老鼠,到時候你家就變成他們的天下了。”
“……這兩天就收。”
“這還差不多,”陶與晴嚇唬完他,心滿意足又說:“吃完飯一起把卷子改一改吧,我回家拿電腦,一個人有點不想動。”
“行。”
家離得近也是很方便的,放假的時候兩位老師可以窩在同一張沙發的兩個角落,各改各的科目,遇到拿不準主意的還能討論一下。
“別讓我知道這張卷子是誰寫的,”簡璃重重的放下水杯:“看我不打斷他的腿。”
“……噗,”陶與晴湊過來看了一眼忍俊不禁:“雖然他閱讀解全軍覆沒,但是這孩子作文寫的還是不錯的。”
簡璃一臉黑線搖頭:“更不能解他。”
“我這邊也是,還有個后面大題全對但是前面填空全錯的。”
簡璃說:“是我帶過最差的一屆。”
這種學生還是極少數的,大部分人的試卷比較賞心悅目,就算如此改了一下午也免不了腰酸背痛。
陶與晴癱在簡璃的沙發上,說:“去年高三我感覺我要對數學產生陰影了,當時有點后悔沒聽我爸的教語文……今天一看你的試卷,我覺得數學也挺好的。”
簡璃遞給他一杯水,說:“叔叔想勸你教語文嗎。”
陶與晴接過:“對,他是語文老教師了,一直在祁城。”
簡璃忽然想到什么,說:“你姓陶,你父親也姓陶?”
“……當然了。”
“他叫什么名字。”
“陶煬。”
“……”簡璃坐下,揉了揉額頭:“他是我的高中語文老師,班主任。”
“噗——”陶與晴趕緊抽了幾張紙擦干面前的茶幾:“不好意思……你說我爸是你班主任?你不是之前一直在京都的嗎,你在祁城上的高中?”
“我大學才去的京都,”簡璃單手撐頭,又看了一眼陶與晴:“原來你是陶老師的兒子啊,陶、老、師。”
“……咳咳咳,”陶與晴尷尬的扭頭:“我是教數學的,你要是有什么仇怨,不能對我撒啊。”
簡璃好笑道:“嚇唬你的,我對他沒什么意見,你爸爸挺負責任的,而且我高中成績很好,沒怎么被他罵過,只是沒想到能和老師的兒子做同事。”
陶與晴奇怪:“可我也是我爸的那所高中出來的,我怎么沒見過你呢?你是哪一屆的?”
“比你大三歲。”
“……看來你前腳剛走我就來了,怪不得沒見過,但我爸現在去初中部佛系了,不在原來的高中了。”
簡璃隨口一說“改日登門拜訪一下。”
“你要是想的話明天就可以啊,開車過去半小時,”陶與晴對他眨眨眼:“十年沒見的老師,不想見見?”
簡璃看陶與晴似乎對這件事很感興趣,妥協:“幾點。”
“當然是睡到自然醒,放假了,”陶與晴蹭的一下從沙發上坐起來:“太好了,我去告訴我媽我要吃蟹黃焗雞翅,走了。”
“你……其實就是想回去吃飯吧。”
陶與晴帶著電腦走到門口:“明、天、見。”
陶與晴晚上回去把之后單主的假發打包好寄出去,第二天醒了個大早去敲簡璃的門。
簡璃開門的時候還沒睡醒,頭發有些亂眼鏡也沒帶。
不太修邊幅了啊簡老師。
“快去洗漱換衣服,不然去晚了中午飯趕不上了,快快快,”不知道為什么,陶與晴知道自己的爸爸是簡璃的老師還有點興奮呢,“一會我們去外面吃早飯,去去去。”
陶與晴推著簡璃去廁所,等他洗漱換衣服,過程中發現他家確實變得整潔了不少,起碼落腳地多了一些。
看來他昨天真的有收拾箱子。
“我沒說你是他學生,”陶與晴對簡璃說:“我只說有個驚喜人物要和我一起回去,不知道我爸還認不認得出來你。”
簡璃穿上外套:“我高中存在感不算高,可能不認識了吧,畢竟這么久了。”
“不一定,我爸記性很好的,走吧。”
簡璃的車里,陶與晴已經非常從容且習慣的坐上副駕駛,順手打開了簡璃的車載音樂。
陶與晴系上安全帶:“你高中真的沒被我爸罵過嗎?他做老師挺嚴格的。”
“印象里是真沒有,不過也有可能我不記得了。”
該說不說,簡璃確實是不太會被老師罵的類型,他做事認真又嚴謹,并且對自己嚴格要求,除了同齡人覺得他不好相處,老師們應該都挺喜歡他的吧。
“沿路去買點禮物吧,”簡璃還是說:“兩手空空感覺怪怪的。”
陶與晴在他副駕駛閉目養神:“人生就是充滿了突如其來,之前的我也想不到前天的我會和離玉合影。”
“我猜這個離玉也想不到。”
陶與晴想到這件事,傻樂了兩下,說:“這是我走出障礙的第一步啊。”
“恭喜啊,”簡璃握著方向盤的手后知后覺一頓,看了陶與晴一眼:“……障礙?”
陶與晴似睡非睡:“不是告訴過你嗎。”
“……嗯,我知道。”
簡璃重新目視前方,腦子里閃回了一些片段。
……巧合嗎。
應該不會的……
半小時后,簡璃把車停在陶與晴父母家樓下,遠遠的就看見邊雅丹站在小區門口等人。
“媽,這么冷的天你出來干嘛,”陶與晴帶著簡璃走過去,說:“這是我媽邊女士,這是簡璃。”
簡璃點點頭:“邊阿姨。”
“好好好,我這不是來接你們嗎,帶個人來搞得神神秘秘的,能不好奇嗎,”邊雅丹上下打量了一下簡璃:“……男生啊?”
陶與晴也歪頭看了看比自己還高的簡璃,遲疑的開口:“……不明顯嗎?”
“……明顯明顯、高啊,而且長得帥,”邊雅丹持續掃視了幾眼簡璃:“小伙子干什么工作的,家里幾口人啊?和我們家與晴認識多久了?”
簡璃尬住:“阿姨我是老師。”
“老師啊,也是老師,老師好啊。”
陶與晴把簡璃手里買的水果和補品遞給她:“媽,咱不能進去再敘嗎?”
“對對對,快進快進,來都來了還帶什么東西,人來了就行了嘛……我們家也不是什么不開明的家庭。”
陶與晴和簡璃對視了一眼,互相在對方眼中看見了一絲疑惑。
簡璃還沒見過誰的家長,也是第一次在現實里交陶與晴這樣的朋友,并且還是自己以前的老師,說不緊張是假的。
陶與晴看出來了,給他拿拖鞋的時候說:“你也不用緊張,我爸媽很好說話的,如果我爸沒認出你來,大不了我們直接攤牌就好了。”
簡璃:“畢竟是我……”老師。
“攤牌,攤什么牌,”簡璃話沒說完,陶煬背著手站在身后,對著簡璃上下觀察:“……你叫什么名字?”
“簡璃。”
陶煬后退了一步,又說:“你說你叫什么名字?”
簡璃只好又說了一遍:“竹間簡,斜王璃。”
“爸,認出來了?”陶與晴等的就是這戲劇性的一幕,說:“我昨天剛知道今天馬上把人給您領過來了,是你親兒子吧。”
“好啊,你小子,是你小子,”陶煬上前拍著簡璃的肩膀,皺著的眉頭一下子松了:“年級第一,我不會忘,你高二那篇作文我現在還留著,來來來,快給我進來坐。”
邊雅丹倒是疑惑了:“怎么了這是,老陶他?”
“媽,”陶與晴耐心解釋:“這就是我說的驚喜,簡璃是我爸十年前的高中學生。”
“哎呀!”邊雅丹吃驚的看著陶與晴:“你說的驚喜,是這個意思?沒有別的意思?”
“……別的什么意思?”
邊雅丹連說帶比劃:“哎呀你說說你,你、你帶了這么大一帥哥回家來,你就是為了讓你爸見他學生啊?”
“對、對啊,”陶與晴疑惑:“怎……怎么了?”
“浪費你媽我的心情,”邊雅丹揮揮手說:“我去廚房了,我不管你們這些破事兒。”
干嘛突然就生氣變臉了?
女人心,海底針。
客廳沙發上,陶煬和簡璃倒是聊的火熱。
“也就是說你現在和我家兒子是同事啊?”
“對,昨天突然聊到這件事,忽然發現原來您是他父親,從大學到工作一直在外地,沒回來看看您。”
“沒事沒事,我身體不太好,調去初中了,你回來還不一定找到我,”陶煬拍拍桌子說:“對了,你那篇作文啊,我一會給你找出來,我還放著呢。”
簡璃:“這您都還放著,這么多年了。”
“我兒子之前也是,有好多作文我都收著呢,結果這個小子非去教數學,你看看他。”
“爸,”陶與晴端茶水過來,無奈道:“你們敘舊聊天不要扯上我好不好,我好心把人帶過來的。”
“他教的挺好的,學生們都很喜歡他,”簡璃為陶與晴說了幾句好話:“平時對我也很照顧。”
陶煬帶著老一輩語文老師的倔強:“也是,我這兒子確實,什么地方都挺好的,除了教數學。”
“爸——”
再提這個,天底下的數學老師真的要哭暈在廁所了好不好。
邊雅丹在廚房里喊:“你們幾個,別聊了,來吃飯。”
餐桌上,邊雅丹搖搖頭:“虧我做了一桌子大菜啊。”
陶煬給簡璃夾菜:“來,小簡,多吃點,你師母做的飯一絕。”
邊雅丹繼續搖頭::“……沒心沒肺的老頭子,生了個沒心沒肺的兒子。”
陶煬看她:“你這,你怎么還人身攻擊什么呢。”
簡璃低聲對陶與晴:“老師師母感情很好。”
陶與晴小聲回他:“確實。”
飯后的書房,被陶煬翻箱倒柜,終于從一堆書籍文件中找出了一份試卷。
“這是你當年的作文?”陶與晴接過那張已經泛黃的試卷:“題目是《先生》,寫的老師嗎?”
簡璃看了一眼,搖頭說:“不,沒記錯的話,寫的我父親。”
第25章
陶與晴:“抱歉,我能看嗎?”
“既然都寫成作文了,當然可以,”簡璃看著之前還比較幼稚的字跡,說:“現在來看,其實也不算寫的很好。”
“已經很不錯了,”陶煬說:“你們這些小孩,轉眼間就長大了,我呢就留著你們這些試卷,沒事兒的時候還能翻一翻。”
“爸……”
“老師……”
陶與晴和簡璃聽不得這么消極的話,異口同聲。
“這篇作文我印象深刻,”陶煬無視他倆的語氣,領著兩個人走到桌前,沏了幾杯茶,說:“是我認為那一屆寫的最好的一篇。”
簡璃接過茶杯:“過譽了,當時還是毛頭小子。”
陶與晴在一旁看簡璃的作文,不禁感嘆不愧是他,寫的確實很好。
作文雖然是以父親為題,但是簡璃卻用一種旁觀者的視角去描述了一位嚴厲又疏遠的“先生”,通篇沒有任何累贅的詞藻,結尾又回到了父親這個題目,每一個字都意義重大又不失美感。
確實是篇頗有新意又質量上乘的作文啊。
只是在簡璃的筆墨描述中,他父親的目光好像從不在他身上停留,一時間不知道是文字加工還是真的現實。
“寫的真好,”陶與晴看完了非常動容,說:“怪不得我爸放到現在。”
陶煬略微遺憾的搖頭:“但當時沒有公開這篇作文上校刊,確實也是我一大遺憾。”
“老師,我能解,您不用自責。”
“為什么?寫的很好啊。”陶與晴問。
“那一年有領導認為,這篇作文好是好,但內容有些過于消極悲觀了,不太適合當作范文展示,所以就選了另一篇,現在想想,當時的人還是太膚淺了一點。”
簡璃表示自己并不在意這件事,陶與晴卻沉默了。
老教師也會有犯錯的時候,自己的父親自己了解,陶與晴認為陶煬肯定是真的覺得遺憾,也并沒有別的意思。
但是這對于簡璃來說,確實非常可惜,并且發生過的事情已經不可逆了。
明明是一篇這么好的作文,卻沒有展示的機會,只是因為當時人人都覺得,學生看的東西應該積極向上嗎?
可是世界上哪里來的這么多正能量的事情呢。
陶煬似乎一直把這件事歸為自己職業生涯的遺憾,拉著簡璃聊了很久。
陶與晴并不想多打擾他們,干脆去客廳幫邊雅丹澆花。
“哎,兒子,我問你,你和那帥哥到底什么關系啊?”
“關系?就是同事啊,關系挺好的怎么了?”
“你這也老大不小的了,”邊雅丹直接明示:“要是沒有喜歡的姑娘,有個陪你生活的男生也行啊。”
這下陶與晴聽懂了,說:“媽,我現在對這些沒興趣,我只想教好我的學生,而且我是班主任又要做道具什么的,哪有時間談戀愛啊。”
“我就是說一說,你實在不想就算了,那不是怕你沒人照顧嘛,又不搬回來和我們住。”
“我自己照顧自己真的挺好的,這么大人了還打擾你們多不好意思啊,”陶與晴拿著花灑,“而且人家有喜歡的人,您別亂撮合啊。”
“喜歡的人?誰啊,我看小簡長的挺好看的,應該很受歡迎吧?”
“這個……”如果是學生當中的話,好像是他陶與晴更受歡迎一點,“沒怎么注意。”
“那他喜歡的人是誰啊?這個總知道吧。”
“不知道,沒見過……說喜歡其實也不是喜歡吧,就是對他來說挺重要的人,我覺得也不一定是愛情,也有可能是信賴和欣賞。”
邊雅丹嘆口氣:“和你們文人說話,頭都被繞暈了,哎,好吧好吧,不催你了。”
邊雅丹還是很講道的,而且陶與晴和其他的男生不一樣。
從小到大陶與晴幾乎不麻煩任何人,從來就沒有叛逆期,邊雅丹始終沒體會到養男孩子的難處,兒子不皮也不鬧,坐在書房自己就能看一天的書,看完還能主動把桌子收拾好。
這反而是最讓人操心的點。
怕他沒人護,又怕他被歹人護,怕他吃了苦,更怕他吃了苦也不說。
作為一個母親,邊雅丹當然希望他能有一段良緣。
“你呀,只要一生健康、幸福,你媽我就滿足的很了。”
“媽,”陶與晴又笑著說:“晚飯我幫您打下手吧。”
簡璃在書房和陶煬聊了很久,也聊到了這幾年工作間遇到的難事。
陶煬摸著茶杯,心情復雜:“干我們這一行,就是會遇見形形色色,各種各樣的學生……你的確不可能每一個都幫的。”
簡璃微微皺眉:“我知道,但總歸還是會有點……”
“十年前我第一次見到你,也是這么個想法。”
“老師你……?”
陶煬笑了一聲,摸著下巴說:“覺得你太不合群了,也想過改變你,試圖讓你多交些朋友,讓你開朗點,但最后不也沒成功。”
“說起來,”陶煬又說:“你現在的狀態比之前好很多,是你自己,還是誰做到了你老師我沒做到的事情?”
“……是一個,很好的人,”簡璃想到扶光,神情柔和了起來:“和您兒子很像。”
陶煬非常驕傲:“那就對了,和我兒子一樣,那肯定能做到。”
晚上吃過了晚飯,簡璃和陶與晴就打算離開了。
邊雅丹:“這就要走了?你們放假不是還有好幾天嗎,不多待兩天。”
陶與晴剛和簡璃一起把碗筷洗好放回去,甩甩手:“媽,我們放假也要工作的呀,要改卷子還要備課,就不待了,下次再來看你們。”
“你就別勸了,”陶煬坐在客廳說:“讓他倆多休息兩天吧,高中的孩子可沒那么省心。”
邊雅丹見狀也沒多留,只是多囑咐了兩句,晚上陶與晴和簡璃就回去了。
眼看著國慶節還有幾天就要過去,除了兩位老師,其他學生們也不算閑著。
鄧留螢和趙遇京除了那一天去參加了一次漫展,其余的時間除了寫作業,就和父母出去采風,都去周邊的小城鎮轉了轉。
姜一安則是全程在家,被塞了很多課業,唯一的空閑是拿一天的時間去逛了書店。
寧雨在飯店了打了七天的工,期間提心吊膽的怕有同學過來,撞見熟人就跑去后廚,但一有時間也完成了國慶節的作業。
到了開學日,除了見到了久違的同學老師,也到了大家緊張刺激的公布上周月考成績環節。
陶與晴一臉沉默的走進教室,他一進來,原本吵鬧的教室瞬間就安靜了。
看他的表情,隱約感覺到了這次的月考好像……
陶與晴教科書重重的的放下,撐在講臺上,眉宇之間帶上了一點簡璃的壓迫感。
“這次月考……”陶與晴話鋒一轉:“考的非常不錯,大家再接再厲。”
“哎——”
“嚇死了陶老師,您不帶這么大喘氣的。”
“就是就是,嚇得我都坐直了。”
“難道上課了不應該坐直嗎?”陶與晴笑著說:“我念一下數學成績,然后念一下我們班平均分,其他科具體的你們等其他老師來講。”
“我們班的第一是姜一安,數學148,第二是吳盡夏147……”
“表揚一下寧雨,這次考了86,進步非常快,希望早點超越你中考的成績,繼續加油。”
“趙遇京——你這次才考114,下課來我辦公室檢討一下自己。”
陶與晴念完成績著重點名了幾個特殊的,趙遇京尷尬的低下頭,這下真老實了。
“雖然說我們班平均分132,沒有隔壁多,但是大家剛開學已經非常不錯了,不用著急,”陶與晴拿起手里的試卷,說:“我們這節課剛好講一下卷子,拿出來看第一題……”
卷子剛好講了一節課,一些簡單的題目陶與晴直接略過,下課以后領著趙遇京來辦公室,盯著他改題。
“你看你,”陶與晴無奈地說:“丟的都是基礎分,可不可惜啊?”
“對不起嘛陶老師,我下次真不會了,”趙遇京狡辯道:“我是因為考試那幾天不太舒服所以才……”
陶與晴追問:“為什么不舒服,哪里不舒服。”
趙遇京尷尬的承認:“……我前一天沒睡好考試打瞌睡了。”
陶與晴兇巴巴的瞪了他一眼,指了指卷子:“把這里改完再回去,不懂就問,不許開小差了。”
“沒問題。”
對面的簡璃擰開水杯喝了一口,補充道:“你的語文成績也很一般,別高興太早。”
趙遇京沉默:“……”
回到教室,他癱在椅子上,歪頭一趴,破天荒開始刷題。
“趙二狗你什么時候主動會刷題了?”后桌的男同學問:“被陶老師罵了?”
“對啊,”趙遇京心中的勝負欲一時被點燃了,后一句喃喃自語:“這樣下去,該不會要被寧雨反超吧……”
最后排的寧雨轉了一下筆,默默估計了一下自己的成績,和想象中沒什么差別。
那其他科目應該也差不多,這么算下來地和英語最好,其他的都還需要……
他很快趴回桌子上,感覺有些身心俱疲。
想要把落下的東西補回來是挺難的,又要應付家里的事情還要去打工,中考要不是考擅長的題目拉了分,他知道自己都進不了這學校。
也不會遇見陶老師。
寧雨用筆點了點桌子,有點學累了想擺爛。
翻開練習冊,忽然看見陶與晴在他書頁上畫的小表情和評語。
【簡老師說你的字寫的不好看呢!要注意一下卷面分哦( ̄^ ̄)】
可是可是——
可是他是會畫小表情的老師。
寧雨咬了咬牙,還是繼續看題了。
……嗯,看不太懂了。
“姜一安。”
姜一安回頭,看見寧雨站在自己背后,兩個人共事了一段時間,也并不意外了。
“怎么了。”
寧雨不情不愿:“……這個題,麻煩……你講一下。”
姜一安猶豫了一會,想到陶與晴囑咐自己多帶帶班里成績跟不上的同學,還是把自己的課本關上:“好,拿過來吧。”
辦公室里正在改收上來的作業,聽見上課鈴聲一響,抬頭簡璃果然不見了。
雖然說陶與晴大概知道這次的語文成績還行,平均分稍微比數學低一點,也不算很差了。
但是簡璃嘛……
嗯,懂得都懂。
果不其然,下課后有幾個學生哭喪著臉被叫來了辦公室,紛紛朝著陶與晴投來了求救的目光。
陶與晴只好當作沒看見,畢竟考差了就是考差了。
……不過,如果快上課了,還是可以解救他們一下的。
“簡老師,”很快,陶與晴看了看表,還有三分鐘的時候提醒:“下節課上物。”
簡璃合上教案:“……行了,回去吧,我給你們說的自己好好反省一下,多看看書多背一背。”
幾個學生趕緊灰溜溜的跑了,簡璃搖搖頭,打開收上來的作業開始改。
陶與晴坐在他對面也在改假期的作業,并且給幾份作業上寫了評語。
“說起來,最近寧雨的卷面好像整潔了一點是不是,”陶與晴頭也不抬,一邊改一邊和簡璃說:“我記得你上次說他字丑要讓他練字來著。”
“是,我看了幾本字帖,都不是很適合,目前先讓他自己練練。”
“我爸出過字帖,還挺適合高中生的,要不然用我爸的?”
簡璃想起來,陶與晴的父親,也就是自己的老師陶煬,以前也是個書法家,之前去陶與晴家里能看見書房里還有很多字畫。
簡璃掃了一眼陶與晴寫在作業本上的字,點點頭:“可以,我拿給他試試。”
他低頭在作業上修改了兩筆,忽然猛的一頓,一下子站起來。
“怎么了?”陶與晴被這個動靜嚇了一跳,抬頭看他:“不舒服嗎?”
簡璃意識到自己失態,緩緩坐下:“沒什么。”
剛才那一瞬間,簡璃忽然想到了扶光寫給自己的便簽。
字跡標準,像是出自名師之手。
但是……不排除兩個人都學過書法所以寫的比較像,并且簡璃并不熟悉陶與晴的字。
雖然說并不能因此下定義,但是這著實引起了簡璃的一部分懷疑。
并且漫展那個時候,陶與晴剛好也不在,扶光說自己有障礙,陶與晴剛好有類似經歷。
無數的巧合一起發生,還是巧合嗎?
他得冷靜思考,不能輕易確認……但簡璃有點看不進去手里的作業了。
假設扶光就是陶與晴……
簡璃抬頭看了一眼迎著自然光安靜修改作業的人。
這或許能成為世界上最幸運的好事,他如此表里如一。
午休之前兩個人照常一起吃飯,陶與晴奇怪的發現原本雖然話不多但是對自己有回應的簡璃,今天有點奇怪。
好像是一個話題說了很久,他才反應過來要回答一樣。
“……嗯對,你說的對。”
陶與晴非常擔心他的狀態,反問:“你聽見我在說什么了嗎……?”
“聽見了,你說你想適當提高學習強度。”
“……你真的沒事吧?”簡璃雖然聽進去了,但是陶與晴還是問:“從剛才開始感覺你狀態不太好,是不是又哪里不舒服了,要不要下午請個假?”
“我沒有,”簡璃飯沒吃幾口就吃不下了,回:“只是在想事情。”
“什么事情,不能說出來一起解決。”
“……”簡璃忽然湊近,盯著陶與晴看。
陶與晴被他看的有些羞赧,后仰一點:“干嘛……”
“沒事,午休時間到了,你該去盯學生了。”
“啊對,我先走了,”陶與晴起身收拾餐盤,回頭對簡璃說:“你要是不舒服記得去看看。”
中午簡璃開車回了趟家,把一張扶光寫過的便簽紙拿出來。
唯有實踐出真知。
就算兩個人師出同門,字跡寫法也不可能完全一樣。
比如扶光的“無”和“論”兩個字,彎鉤的地方會有一個特殊的筆鋒,不刻意模仿是模仿不出來的,只要仔細對比筆畫的弧度,基本就能確定了。
簡璃回到學校,午休還沒結束,陶與晴沒回到辦公室。
雖然這么做非常的不道德,但是……
簡璃走到陶與晴的位子前,翻開他的作業本。
“簡老師,”一個突兀的聲音響起,簡璃一驚,“這么早回學校啊,下午你有課?”
是隔壁的高老師。
“對,”簡璃不動聲色的收回手:“吃過飯就過來了。”
好在,高老師只是過來收拾一下東西,拿了幾本書就走了。
簡璃再次翻開陶與晴批改的作業,找到了一則帶評語的,拿出便簽對比上面的字跡。
……不一樣?
差別不大,但的確……不一樣。
陶與晴的字更加工整一些,而扶光寫在便簽上的隨意的多,更飄一些。
并且連筆鋒都不一樣。
難道真的只是巧合?或者說是兩種不同狀態寫下的字,所以字跡也不一樣……?
“簡璃?你回來了?”
簡璃瞬間收回便簽:“嗯,午休結束了?”
“對,你在……看作業?”
陶與晴走進辦公室就看見簡璃站在自己的工位上,桌子上的作業本還翻開了。
“想看看你怎么寫的評語,”簡璃把作業本合上,說:“你每本都寫嗎?”
“也沒有,”陶與晴并沒有在意,解釋說:“我只是看見了特殊一點的作業,會寫點,不過每次都不一定寫給誰的。”
可能是翻了人家東西有些心虛,簡璃把便簽放進口袋里坐回自己的位置。
忽然之間又有些郁結,感覺自己干了一件蠢事似的。
他嘆氣,陶與晴坐在位置上看了他一會,確定他情緒的確低落,甚至比上午還要奇怪。
“到底怎么了,”陶與晴再次問:“和同學發生矛盾了?”
居然會來看自己對學生的評語。
簡璃內心掙扎一下,覺得都翻了人家的東西,還藏著掖著太不禮貌,決定坦白:“我最近發現,我的……我欣賞的那個人,我好像在現實里見過他,但是我不確定是不是。”
忽然有點不好意思在陶與晴面前說扶光是自己的太陽了。
有點羞恥。
陶與晴:“你們是網上認識的嗎?”
“算是吧,我在想我這么去糾結他現實的身份,是不是不太禮貌。”
陶與晴忽然覺得簡璃的經歷和自己與離玉有點像,而且離玉剛好也說過“太陽”什么的……
他又看了看簡璃愁眉苦臉的樣子,決定幫幫他。
“那他的態度呢,他不想和你見面嗎?”
簡璃閉了閉眼:“不太想。”
陶與晴又問:“……他現實里是什么樣的人,對你來說是很重要的事情嗎?”
“我曾經以為不重要,”簡璃說:“但我必須承認,我并沒有自己想的那么高尚,這也是我糾結的原因,就像衣服上面的線頭,一旦看見了就會想扯下來,我認識他這么久,其實有很多時候都在猜、猜他到底是誰……”
“而我明明承諾過,不管他什么樣我都能接受的,我卻還抱有這種窺探的想法,明明這是很骯臟的心思,我只是在他面前藏起來了,冠冕堂皇的告訴他我不在乎……”簡璃越說越厭惡自己的想法,皺緊眉頭:“我明明就在乎,我沒他想的那么好。”
簡璃曾經真的以為他可以,可以接受扶光現實里是任何樣子,也可以等到任何時候。
但是原來他會害怕,比起扶光并不完美,他更不能接受的是扶光“不存在”。
簡璃不怕“扶光”是虛假面具,哪怕只是個面具,也能笑著感謝對方——他只是在乎,他只是想知道答案。
總的來說……有些等不下去了。
可如果是這樣,和網上某些人又有什么區別?
“其實我覺得……”陶與晴看他陷入越來越深的糾結,開口說:“你想見他,想知道他是誰,這是很正常的事情吧。”
“這是人類正常的私心而已,君子問行不問心,這么久了你不也一直在尊重他嗎,”陶與晴說:“反正如果是我的話,相反我會覺得……他有這樣糾結的想法,卻還是選擇尊重我、對我承諾、甚至為此反思自己,這是一件很難得的事情。”
作者有話要說:
快了
第26章
“可我對他承諾……”
“你承諾了,并且一直在努力踐行,這很好啊,”陶與晴起身給他倒了一杯熱水,“我說你怎么一天奇奇怪怪的,原來是在糾結這件事情啊,船到橋頭自然直,他一定會努力去見你的,別著急。”
溫熱觸感透過杯壁傳到簡璃的手心。
“而且他不見你,”陶與晴代入了一下自己,不太好意思的說:“可能是因為……害羞什么的,或者說很多其他的原因,不一定是你有什么問題,你別多想啦。”
“……謝謝,抱歉沒經過你同意就看了你的筆記。”
“一些評語而已,這有什么,”陶與晴聳聳肩,笑著說:“而且我還是第一次見到你這樣,說實話挺新奇的,我還以為你做什么都是殺伐果決的呢。”
比如義無反顧放棄原本工資更高的學校回到祁城之類的。
“沒有人會一直果斷的,”簡璃喝了口水潤潤嗓子:“大部分時候只是不得不這樣做,才對得起自己。”
陶與晴覺得他說的很有道,并且看簡璃好像沒那么難受了,情不自禁多問一句:“想見他,不妨努努力?”
簡璃嘆氣:“我都不知道怎么努力了,很多辦法我都試過了,再主動不就越界了。”
“我意思是……你可以試試,稍微越個界?就稍微的那種,你懂吧,先試試看再說唄。”
稍微……
“陶老師,”簡璃看了一眼,恢復了往常的語氣:“你好像下午有課。”
“嘶——完了、你不早說,我本來只是想回來喝口水的。”
陶與晴拿起教科書沖出辦公室。
稍微。
簡璃仔細思考了這番話的含義。
怎么樣才算“稍微”啊?
陶與晴跑了幾步,又跑回來:“今天我晚自習,不用等我了。”
說完又走了。
雖然他挺想多看兩眼簡璃皺眉糾結的樣子,但是還是同學們的學業更重要。
辦公室里,簡璃重新拿出那張便簽紙,背著光盯著看了許久。
七年了,等他的有些煎熬,原本已經不抱希望,沒想到能在漫展遇見扶光。
……到底是不是陶與晴。
簡璃收回便簽,取下眼鏡揉了揉眉心,靠著座椅認真的靜下來思考了一番,覺得剛才的自己的確有些不太冷靜。
而陶與晴說的不無道,應該更加坦然的接受自私的地方,才能做到自洽。
只是剛才那種忽然有了希望,又忽然被按滅的感覺……的確不那么好受。
……不管是不是他,不禮貌就是不禮貌,下次請他吃飯吧。
教室里陶與晴講完一道題,等同學寫題的空閑,偶然想到了離玉和簡璃。
好像……甚至連話術都有點像,說什么太陽什么的。
難道是自己代餐代多了代出幻覺了?
陶與晴在腦海里把簡璃和離玉的身影結合了一下。
猛的擦掉黑板。
不不不不不,太驚悚了,會得心臟病的!
“老師——我們還沒看完……”
陶與晴一愣:“嗯?抱歉,我重新寫一下。”
回到辦公室,簡璃已經走了,想來他大概是沒事了,希望自己的話對他來說有點幫助。
一直到晚自習,陶與晴忙到都沒吃飯,可能是餓過了勁,喝了兩口水一口氣撐到了晚上九點多。
他常年飲食都挺規律,偶爾一次身體上是沒什么關系。
下了晚自習之后,想著隨便吃點什么,走出校門就看見簡璃在門口等著。
“不是不等我了嗎,怎么又回來了。”陶與晴走過去。
簡璃給他拉開車門:“吃飯了嗎,要不吃點宵夜。”
“……沒吃,”陶與晴如是說:“那就吃點吧。”
“光說我,自己呢。”
“我是今天太忙了,意外而已,你是慣犯,我們不能相提并論。”
簡璃開車到一家家常菜館,晚上九點多還沒關門,兩個人隨便點了幾個菜。
“今天的事情,我請客。”
“不是都說了沒關系了嗎,”陶與晴看他認真的樣子,只能無奈的接受了,“還在想嗎?”
“在想,但沒那么糾結了,”簡璃說:“他說給他時間,那我就相信。”
……怎么越來越有既視感了。
陶與晴一愣一愣的,低頭吃飯。
沒想到吃著吃著,突然收到了一條消息。
【石蒜weki】:救命啊扶光老師,官方活動突然提前了啊啊啊怎么辦,您那邊來得及嗎?
陶與晴一驚,回:提前到什么時候?
【石蒜weki】:提前到十月底了……
算了一下自己手里的排單和最近的課業。
有點懸。
【石蒜weki】:我給您加急費,多少都行,拜托了拜托了。
石蒜也是個老牌Coser了,約了陶與晴好幾單,每次也都是等很久的,實在有點不忍心拒絕她。
【扶光】:好,我盡量試試,給你同步進度。
【扶光】:加急費就算了,我多趕兩天工沒事。
【石蒜weki】:謝謝扶光老師!您太好了,我打暈離玉抱住狂親!么么么么……
陶與晴:“噗嗤,咳咳咳……”
“吃飯不要看手機。”
“噢嗯……回個消息。”
陶與晴關掉手機老實吃飯,感覺接下來幾天自己有的忙了。
這幾天,班里的同學都紛紛感受到了陶與晴的忙碌。
怎么說呢……平時下課放學耐心說的拜拜變成了急匆匆的背影,作業上隨機掉落的可愛小表情消失不見,課間耐心的額外教學變成了“最近有點忙,你們先互相問問其他同學吧”,就連那個招牌和藹可親的春風微笑,都不、見、蹤、影。
班里的大家這才覺得,原來忽然沒了陶老師關懷的感覺是這樣的。
空虛,孤獨,寂寞,冷。
“我已經兩天沒看見陶老師的笑容了,我要死了。”
“陶老師已經三天沒有給我的作業寫評語了,啊啊啊啊!”
“相反……簡老師的出場頻率好像高了不少……”
幾個討論的同學不由自主的想到了簡璃黑下來的臭臉,汗毛都豎起來了。
“鄧留螢,你和陶老師他們熟一點,知不知道怎么回事啊?”
鄧留螢嘴里嚼著糖,無辜的搖搖頭:“我不知道啊,我這幾天下課也沒怎么見到陶老師……emmm,可能是有事情吧,確實忙的話。”
“趙遇京這兩天也和打了雞血一樣學起來了,”一個男同學搖搖頭:“看來咱們二班,真是要變了。”
楊以心說:“會不會是出事了?”
“呸呸呸烏鴉嘴,快呸掉。”
“你們還在聊什么,”門口有人大喊:“快去隔壁班看啊,有人吵起來了!”
走廊上逐漸圍上來很多人,都往隔壁三班的教室里看。
“你們老師到底在教些什么啊,”五大三粗的男人對著徐老師破口大罵:“一個多月了,我兒子成績還是這個樣子!你到底會不會教啊?”
教室里幾乎沒什么人,但是還有幾個同學沒出去,徐聞把他們攔在身后努力冷靜下來說:“這位家長,學生的成績我們都有去抓,這個東西循序漸進,不能……”
“老子盡聽你在這兒扯了,要不是今天過來,我都不知道你們這些沒有師德的老師要害我孩子到什么時候,他抽煙你們不管的嗎?”
徐聞:“家長請您冷靜,這孩子抽煙我們確實是不知道啊,您……”
“少他媽在這兒說廢話,你們作為老師不知道,那要你們有什么用?”
“在干什么?”陶與晴把圍在門口的學生遣散了一下,問:“里面怎么回事?那是誰的家長?”
三班的同學回答:“是我們班康文誠的家長,剛才突然就來教室里鬧了,徐老師讓我們出來的……”
“去,叫幾個在學校的男老師過來拉人,你去把教導主任或者校長叫來,其他人都不去進去,聽見沒。”
陶與晴招呼了兩個學生去喊人,開門走進去,然后把門關上。
“發生什么事了,”陶與晴走過去把徐聞和幾個同學護在后面,后退隔開一些距離了問:“這位家長,有什么話我們可以先去辦公室……”
對方直接打斷陶與晴的話,說:“你又是誰?是他們三班老師嗎?輪不到你管,趕緊給我滾,我就是要讓大家知道知道這老師多無能。”
徐聞簡直要被氣哭了。
他的孩子抽煙這件事,怎么能全部怪在老師頭上,平時里根本沒有這方面的跡象,而且學習成績那也不是說提升就能提升的啊。
像這樣子突然找過來,簡直就是無取鬧。
陶與晴安慰拍了拍徐聞的手臂,然后盡量友善的說:“您先冷靜,您的孩子到底有什么事情我們可以一起商量討論解決方案,您這樣……”
“討論個屁,我看就是你們擱這吃白飯,你們學校沒人了嗎?這種小白臉也來當老師。”
“喂!”門外有同學氣不過大喊:“你罵誰呢!你說誰小白臉呢!”
“就是!自己教育不好你跑過來罵老師?”
“嘴巴放干凈點!這是我們老師,不是你出氣筒!”
那男人指了指外面:“這就是你們的教育結果是吧?教著這幫學生幫你們罵人?”
男人伸手繞到陶與晴后面去拽徐聞,陶與晴伸手攔住他,一時間和他糾纏在一起。
“請您不要動手動腳!不然我們報警了!”
男人呸了一聲:“動她怎么了?敢做不敢當?”
他抓起旁邊的椅子。
“簡老師!”鄧留螢氣喘吁吁的跑到樓下,剛巧看見正上樓的簡璃,氣都沒喘勻說:“隔壁班、隔壁班有家長鬧事,陶老師去攔了,您快去啊,我怕陶老師打不過……”
簡璃一愣,迅速說:“帶我去。”
三班教室,陶與晴頭暈目眩,抬手摸了一手血。
“嗯……”
“陶老師!”徐聞蹲下來,這次真哭了,“沒事吧,你你你,你頭上流血了……”
幾個教室里的學生跟是嚇得不敢說話,一時間都愣在原地沒動作。
剛才陶與晴極力阻攔,反手就被這家伙砸了一椅子。
“混蛋……!”寧雨踹開教室門就要沖進來,被一股力道揪住后頸衣領拽了回去。
簡璃把寧雨丟給其他人攔住,上去奪過帶血的椅子,又迅速把人踹倒在地上。
那人見了血也是懵了,一時間也沒什么反抗動作。
年紀主任帶著幾個保安趕過來,才把人給拖出去。
“快快快,”年級主任招呼外面的老師:“報警!快打120!”
“陶與晴!”簡璃把陶與晴扶起來,讓他靠在自己肩上:“陶與晴?……快先給他止血!”
昏昏沉沉之際,陶與晴腦子里想的最后一件事是……
完了,道具,來不及……
楊以心站在外面直接就哭了:“完了,都怪我烏鴉嘴……陶老師、陶老師不會有事吧……”
“沒事的,不怪你……這種事情這么突然……陶老師一定會沒事的。”
寧雨被攔下,握拳氣不打一處來,對著墻砸了一下。
有人說:“神經病,呸,就該放我雨哥去揍他。”
“他有病吧?!”趙遇京氣的罵了句臟話:“自己教不好孩子來對老師撒什么氣,對著女老師耀武揚威,還打傷我們家陶老師,他又算個屁男人啊!”
“我就想知道他兒子人呢,這個時候倒是美美隱身了,呵呵。”
“氣死我了啊啊啊,他剛才是想往后面砸徐老師他們的吧?!我們學校怎么會有人這樣的家長啊?!”
簡璃把陶與晴從教室里抱出來,說:“姜一安,帶著班里同學上自習,其他的人先回自己教室去!不要讓我重復第二句!”
班里還是有不少同學非常擔心,一路跟著簡璃他們走了好幾步。
“陶老師……”
“陶老師沒事吧……”
徐聞擦擦眼淚扭頭說:“沒事的,聽簡老師話,先回教室,這件事交給我們解決,一定會解決的。”
幾個被徐聞護在后面的學生也是心不甘情不愿的回去了,走之前反過來安慰了好幾句徐聞。
年級主任安排幾個老師留下來遣散學生,隨后就一起跟去樓下了。
雖然說回到了教室,但是目睹了一切的,尤其是二班和三班的學生,都心有余悸。
楊以心在教室里哭的上氣不接下氣:“都怪我,都是我烏鴉嘴……嗚……我只是看陶老師很忙,我不應該說那句話的……”
鄧留螢拍拍她的肩膀,說:“不是你的錯——都是那個混蛋神經病!活該教不出好兒子。”
“就是!剛才我們就該沖進去給他摁住……”
“陶老師不讓我們進去,誰能想到會這樣……早知道這個時候不聽他話了,怎么沒上去踹那混蛋一腳!”
“陶老師不讓我們去就是怕我們攤事吧,雨哥不也被簡老師攔下來了,雖然但是,我還是……”
“好了好了,”姜一安站在講臺上,雖然他心里也一萬個不甘心,但還是說:“大家先自習吧,別讓老師在醫院擔心我們,安靜一點。”
醫院,陶與晴醒過來的時候天已經全黑了。
“唔……”
“別亂動。”
一只手扶住他,慢慢把他扶起來,用勺子喂了一口水。
“怎么……”陶與晴潤了潤嗓子,頭疼的扶額,想起什么,說:“徐老師呢?孩子們呢?”
“都沒事,你別操心了,”簡璃給他拉了拉被子,說:“太危險了,知道嗎。”
“我就是因為知道啊,”陶與晴徹底回憶起剛才的事情,說:“我看那個家長情緒非常不穩定,擔心他對徐老師他們做什么出格的事情,還好……”
“閉嘴,”簡璃眉頭緊鎖不愿意再聽他義正嚴辭的說下去,又舀了一勺水:“喝水。”
“……”
陶與晴受傷了虧,老實的喝完了一碗水,簡璃叫醫生來檢查了一番,確認沒什么大事才放心。
“所以說,到底是怎么回事?”
簡璃坐在他旁邊,說:“那一家子是暴發戶,有幾個小錢,砸錢進的學校,之前在初中鬧過有前科,轉了好幾所學校,因為月考成績不想,加上今天發現了自己兒子抽煙的事情,所以鬧到了學校里。”
“在警局他狡辯說自己只是想嚇唬嚇唬你們,還說是你自己攔著撞上去了,呵。”
簡璃一聲冷笑。
“……是這樣子,”陶與晴感到自己頭還是有些疼,又問:“我……”
“慶幸不嚴重吧,”簡璃沒好氣的說:“不然就陰陽兩隔了,醫生說住院觀察兩天就能出院。”
“兩天!那不是剛好錯過周末?”陶與晴:“能不能今天就出院啊我有事情……”
簡璃抱臂:“你覺得我會同意嗎?”
“……”
陶與晴靠了回去,宛如咸魚。
“我手機呢,給我我回個消息……”
“你才剛醒,今天最好不要接觸手機,好好休息。”
“……可是真的要回個消息,就十秒鐘行不行?”
簡璃心一軟,從自己的口袋里拿出陶與晴的手機:“回完沒收。”
“謝謝簡老師,簡老師真好。”
陶與晴打字回復了幾個人,順便給徐老師和班級群都報了個平安,然后乖乖把手機上交。
這下真不知道道具能不能來得及了,恐怕要帶到學校里加急做……
陶與晴一思考腦子又開始痛了,只好暫時放空。
“小陶啊,沒事了吧?”年紀主任帶了一點水果走進來:“剛才解決學校的事情,我代表校方來看看你,辛苦簡璃陪你半天了。”
簡璃搖搖頭:“不辛苦。”
陶與晴和年級主任了解了一下情況,學校的態度是絕不原諒和解,決定開除,杜絕此次惡性事件發生,算是這件事一個比較好的交代。
“這件事你和徐聞保護學生都有功勞,校方到時候估計要表彰一下你們,”年級主任拍拍陶與晴的手背,說:“好好休息,不要落下什么后遺癥就好。”
陶與晴點點頭:“謝謝主任,您還有很多事情要忙吧?先回去吧。”
“那我就不打擾了,麻煩簡老師照顧一下,先走了哈,好好休息。”
等年級主任離開之后,簡璃說:“我去給你買吃的,想吃什么?你要忌口,能選的也不多。”
“嗯……我不挑,你看著買吧,什么方便買什么。”
“行。”
最后簡璃買了一份粥上來,陶與晴確實餓了,很快就吃掉了。
他頭上的紗布還滲著點血,簡璃一邊收拾空盒子一邊嘆氣。
他還沒想好陶與晴那句“稍微”越界到底算什么定義,沒想到陶與晴就先倒下了。
突然之間受這么重的傷害人擔心,倒是確實挺“越界”的。
而陶與晴一想到道具還沒做完,也是惆悵起來,兩個人在病房里互相嘆氣。
簡璃看了一眼陶與晴:“你嘆什么氣。”
“……想到住院會耽誤工作進度,難受,你又嘆什么氣呢?”
“想到某人受傷住院還要記得工作,替他難受,來、把藥吃了。”
“……”陶與晴吃完了藥,瞄了他一眼,說:“你要陪我到晚上?”
“已經晚上了,”簡璃坐下:“你看我打算走嗎。”
“回去休息吧,你明天不也要上課。”
“躺下,不許再說話。”
“……”
陶與晴躺好了,側頭看簡璃:“你吃飯了嗎?”
“你暈倒的時候吃了。”
“好吧,我睡不著,陪我聊會吧。”
“嗯。”
“班里的學生怎么樣了?”
“姜一安帶著上了一會自習,很快其他老師接上了,現在應該都在老實上晚自習,沒什么事。”
“那就好……”
很快,聊著聊著陶與晴昏昏沉沉的又睡了過去,簡璃替他調整了一下枕頭高度,又給他掖了掖被子,坐在他旁邊發了會呆,才想起來打開手機看一眼消息。
除了學校里的一些消息以外,還有一些同好的日常聊天。
當然,就在剛才扶光給他發了消息。
【扶光】:完了,最近的道具趕不完了……工作這邊出了點事情,看來要拖進度了。
時間剛好就在幾十分鐘前。
……巧合?
簡璃看了一眼睡著的陶與晴,睡顏安靜俊秀,干凈又溫潤。
還是說,這是偶然中的必然。
你,到底是誰。
第27章
由于頭上的紗布需要及時換藥,簡璃說什么也不放陶與晴提前出院,陶與晴又不想告訴父母讓他們擔心,只能做被中囚。
住院這兩天剛好是周末,也是有不少老師學生來看望他的,徐聞第二天一早就來了,抱了一捧花也一籃子的水果。
“陶老師,昨天真是太謝謝你了,沒有你我都不知道該怎么辦。”徐聞說著說著心有余悸,一想到那個家長怒目圓睜的樣子,她就發怵,恐怕能造成一段時間的心陰影。
“沒關系,互相幫助應該的,”陶與晴故作輕松的笑了笑:“而且我這不是沒事嗎,我身體比較硬。”
“不管怎么樣,還是謝謝你……那家長忽然進來,我都懵了……”
“是啊,”陶與晴點頭:“太突然了,而且他也太無取鬧了。”
“就是啊!”
徐聞和陶與晴兩個人吐槽了一段,最后同時問簡璃:“簡老師也覺得對吧?”
簡璃:“……嗯。”
陶與晴:“你好像人機。”
徐聞:“你別看簡老師現在冷靜,當時你被打了他急匆匆的把你抱出去的,可著急了。”
陶與晴看向他:“有這事?”
簡璃:“咳咳,徐老師,你是不是也快走了。”
徐聞站起來,笑說:“那就不打擾你休息了,如果有什么需要的盡管和我提。”
“徐老師客氣了。”
徐聞走后,簡璃本以為陶與晴能清凈一會,沒想到下午一群毛頭小子沖了進來,圍在陶與晴床邊嗷嗷叫。
鄧留螢:“陶老師!你的額頭……不會留疤吧?不要啊,那個人怎么這么討厭啊。”
陶與晴:“不會啦,醫生說了,好好忌口按時換藥吃藥,就不會有事的。”
趙遇京:“那個混蛋在哪,我們能不能套個麻袋暗中揍他一頓然后走人。”
陶與晴:“……趙遇京收起你危險的想法。”
寧雨:“……”
陶與晴:“好了我真的沒事,不要用那個表情看著我啦。”
陶與晴摸摸這個頭又拍拍那個肩,感覺一陣頭疼,但是看著孩子們擔心自己又不好意思拒絕。
簡璃站在旁邊忍無可忍。
“出去,”他揮手趕人,“靜養,能明白什么意思嗎?周末作業寫完了嗎?補習班都上了嗎?該干嘛干嘛去,別在這兒擾人清凈。”
“簡老師我們多看一眼嘛!”
“趕緊走,周一我檢查,誰的作業做不好就自己滾著來見我。”
簡璃想趕羊崽一樣把幾個人給趕走了,顯得有些灰溜溜的,然后簡璃就在班級群里禁止探望,送禮也不行。
陶與晴看著簡璃發完新的群公告,說:“……不愧是你,輕易就做到了我做不到的事情。”
簡璃手機一放:“一群小鬼也沒個分寸。”
“可惜我如今是被中囚啊……”陶與晴拍了拍被子:“好想回家啊,好想啊——”
簡璃無情道:“想著。”
“……冷酷,”要是溫柔的離玉老師肯定就放他走了,“說起來,你和你那個小太陽聊的怎么樣了?”
簡璃看了一眼陶與晴,話到嘴邊打個了旋:“挺好的。”
“那就好,不像我,現在手機都不能看……”
昨天過后扶光再沒回過簡璃消息。
心中那個想法愈發做實了似的,簡璃決定暫時不把手機還給陶與晴。
就這樣過去了一天半,扶光也一天半沒回消息,陶與晴拿到手機那一刻,簡璃感覺到自己兜里的手機嗡嗡響了一下。
【扶光】:出了點意外,沒有及時回消息抱歉抱歉。
【扶光】:(哭哭表情包.jpg)
陶與晴并沒有注意到簡璃異樣的目光盯著自己。
他沒敢告訴離玉自己住院了,怕人擔心,況且這受傷的過程也是說來話長。
【離玉】:沒關系,你忙你的就好。
【離玉】:(摸摸頭.jpg)
離玉老師還是那么善解人意。
陶與晴捧著手機笑了笑,然后看了一眼一旁正抬頭“視奸”自己,翹著二郎腿非常有王者風范的簡璃。
……真鬧心。
簡璃收好手機:“很不滿?不滿下來走兩步出院。”
陶與晴小心翼翼:“……可以嗎?”
簡璃兇巴巴:“你說呢?”
“……沒有沒有,不敢不敢。”
就這樣熬到了周一早上,簡璃去給陶與晴辦了出院手續又拿了點藥,陶與晴頭上的紗布也由大換小。
今天周一早課本來是陶與晴,考慮到他身體原因,所以就和周五的老師換了一換。
雖然是這樣,但是八點多陶與晴就和簡璃到學校了。
陶與晴心不在焉的備課,滿腦子都是石蒜的道具該怎么辦。
雖然說明了一下情況,對方表示能夠解,并且盡量去和主辦方協商時間。
但陶與晴并不想輕易妥協,道具還差30%的樣子,加班加點的趕一趕應該能趕上。
如果只有石蒜一個人的話……
【離玉】:對了阿光,我下個月開頭有個游戲方的活動要參加,對方指定了角色,你有空給我做下道具嗎?
【離玉】:如果說實在是一點時間都抽不出來的話……我可以婉拒他們的。
【離玉】:沒關系,如果真的真的很忙很忙的話,沒關系的。
【離玉】:只要你解釋一下具體情況,比如你是不是身體不太方便?主辦方不會為難我們的。
怎么……!
陶與晴頓時心煩意亂靠上椅子。
對面的簡璃按滅桌子底下亮著的手機,幾乎是明知故問:“怎么了。”
“我完了……”
離玉都這樣說了,自己怎么可能拒絕的了……
可是、這樣的話這個月要趕兩件道具,還有十多天的時間,班主任要做的事情本來就更多。
誰來給他一刀吧。
【扶光】:不麻煩!不忙!很方便!道具圖發我吧!
陶與晴答應的痛快,坐在椅子上卻搖頭三連,離玉老師,我為你付出了太多了!
離玉發來一張圖,陶與晴看了一眼更是兩眼一黑。
那是一個體積不大的提燈狀手持物,但是無論是外面還是里面,細節都非常之多,想要精益求精,就必須非常仔細,操作也繁瑣。
魔法師先生,這次你當如何應對呢。
來吧,拒絕我,只要你拒絕我,承認自己受了傷,我可以去拒絕主辦方。
同時也會鐵證如山。
【扶光】:沒問題,包在我身上。
簡璃:……
對面的陶與晴放下手機,甩了甩手腕,修改作業的手速都快了兩倍,一副勵志神擋殺神佛擋殺佛的姿態。
……好好好。
不要小看一個七年老粉的愛啊,混蛋。
當然、再有愛也不能變成實際的時間,
陶與晴回到家左思右想,決定優先做完石蒜的道具之后,把離玉的道具帶到學校去,節省一點來回的時間。
兩天后,因為出差幾天沒見的高老師回到辦公室,看著陶與晴還沒完全拆下來的紗布問:“小桃子啊,你這傷沒事吧,我都聽人說了,過段時間學校要表彰你呢。”
“沒事了高老師,”陶與晴把離玉的道具往桌下藏了藏,說:“您這兩天去聽課聽的怎么樣?學到什么了嗎?”
“我這種老教師,其實也就是去走個過場,本來學校安排簡璃或者你去來著,這不是突然出了事才讓我頂一下,”高老師走到座位上:“那個傷你自己注意點啊,我回頭給你帶點我們老家那兒的補品,不留疤。”
“謝謝了高老師。”
還得找一個沒人在的時間……
想了一想,大概就是午休的時候了吧。
這段時間大家都關心陶與晴的身體,所以看午休本來是班主任的活,這幾天就讓其他老師輪流來帶一下,讓陶與晴多休息休息。
沒記錯的話今天輪到簡璃去盯梢。
陶與晴算了算時間,辦公室里那會應該沒人,剛好不用趕著跑回家了。
午飯之后,簡璃在班里盯人午休,有幾個實在睡不著的,就讓他們安靜的做題,不要打擾到其他同學。
“呲呲……簡老師,”趙遇京小聲說:“我有道數學題不會,陶老師是不是在辦公室?我能去辦公室找陶老師問一下嗎?”
簡璃回:“先做其他的。”
“都做完了,只有這道題了。”
“……”簡璃思考了一下,說:“去吧,問完趕緊回來。”
“好嘞。”
趙遇京走出去不到五秒鐘,簡璃有點懷疑那個臭小子是不是又想出什么出去玩的損招,還是不放心,起身跟了上去。
辦公室,陶與晴專心致志的給離玉的道具做雕花。
“簡老師您一點都不信任我,我真的是來問題的,”趙遇京看了一眼跟在后面的簡璃毛骨悚然,“您太像個幽靈了。”
“沒大沒小,”簡璃敲了一下他的頭:“快點問,別打擾你陶老師休息……”
這話剛說完,簡璃的余光透過窗戶,看見了陶與晴一手拿著刻刀,一手拎著個提燈。
“陶……!唔?”
趙遇京一個字還沒喊出口,簡璃眼疾手快捂住了他的嘴,另一只手捂住了他的眼睛,掉了個頭把人往來的方向帶。
“唔唔唔唔唔(不是問題嗎)?”
“我教你。”
“??唔唔唔(數學題)??”
“我教你。”
趙遇京被拖著遠離了辦公室,嘴巴重獲自由:“數學題啊簡老師!”
“我、教、你。”
您是教語文的您清醒一點啊——!
教室講臺上,趙遇京和簡璃面面相覷。
“喏,這道題。”
“……”
趙遇京壓低聲音說:“所以都說您是教語文的,您干嘛非得……”
簡璃抽出筆在趙遇京的題上畫了兩條輔助線。
“再看。”
趙遇京豁然開朗:“……哇哦。”
“下去。”
“小的馬上就滾。”
趙遇京回到座位上,同桌迷迷糊糊的醒了。
“你干嘛了?又攤上事兒了?”
“我去找語文老師教我做數學題了。”
“……哈?”
然而講臺上的簡璃心早就不在這兒了。
扶光……陶與晴……怪不得是“扶光”。
扶光真的存在,他并不虛假。
相反,他在網上比誰都真實。
比“離玉”都真實。
魔法師先生。
你真是讓我好等七年。
簡璃在講臺莫名其妙笑出聲,臺下醒了的同學紛紛打了個寒戰。
不是哥們……
誰惹到他了?
辦公室里的陶與晴錘了錘酸痛的脖子,剛才太專注完全沒注意外面的風吹草動。
他看了看手里的道具,嘆氣。
離玉啊離玉,你真是給我出了個難題。
……但是狹路相逢勇者勝,既然答應了,就要做到。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一直到門被輕輕叩響,陶與晴把道具收起來,說:“進。”
原來是簡璃,看來是午休時間結束了。
被簡璃看見了也不會怎么樣,之前那么多次社死,他都滿不在乎的樣子。
只不過這次他怎么忽然敲門了,之前都是直接開門進來的。
“午休結束了?”陶與晴站起來,說:“你要不要睡一會。”
簡璃站在他面前欲言又止。
陶與晴:“……怎么了?”
“……沒什么,”簡璃摸了摸鼻尖,說:“趙遇京中午想問你題,沒問成,你可以去看看他做出來沒。”
一時間忽然覺得好尷尬,之前的種種事件還歷歷在目……
他好像比想象中還喜歡自己。
“噢好,謝了。”
“陶與晴。”
陶與晴走到飲水機一邊接水一邊回頭:“嗯?”
簡璃不知該說些什么:“那個,我之前,你……”
陶與晴啞然失笑:“到底怎么了?磨磨蹭蹭的都不像你了。”
“都在呢,”隔壁徐老師也走進來,手上還拿著一袋子東西,說:“來,分一分,我老家的朋友帶了點甜米酒,可香了——啊,陶老師這段時間不能喝,拿回去放一會吧。”
陶與晴接過一小瓶:“天啊謝謝,這個看著就好香。”
“給,簡老師。”
簡璃也接過。
酒……
……酒……
【那我要真是他,你會怎么樣?】
【我會脫粉】
噫!
嘖!
簡璃臉色差了下去。
陶與晴把徐老師給的米酒放進包里,問簡璃:“晚上一起吃飯嗎?”
忍一時越想越氣,簡璃決定單方面和扶光絕交一小時。
“我有課,你自己吃吧。”
簡璃放下那瓶米酒,轉身走人。
……怎么突然就生氣了?剛才還好好的?
徐老師眨了眨眼,問陶與晴:“陶老師……你不去哄哄嗎?”
“誰管他,”陶與晴簡直氣笑了,哼了一聲:“慣的。”
今天的簡璃出奇的別扭。
晚上吃過飯,又剛好不是陶與晴的晚自習,剛好回去接著趕道具。
今天就能把石蒜的趕完,明天加急寄出去,真是可喜可賀,陶與晴心情大好,并且把這個好消息分享給了離玉。
與此同時教室里,彌漫著一股子肉眼可見的低氣壓。
“……不是我說,誰惹他了?”
“我不知道啊……中午就莫名其妙笑出聲,看來是氣的不輕啊。”
“趙遇京?”
“別看我啊,我什么都沒干我發誓。”
“你們作業做完了?”簡璃一記眼刀掃下來,說:“話這么多上來說?”
“……”
“自習結束,抽背課文。”
臺下:“啊??”
晚上十點半,陶與晴坐在客廳的椅子上,給道具最后收尾。
偌大的客廳非常安靜,靜的只聽得見陶與晴撫摸過道具的摩挲聲。
就是這個時候響起語音電話提示音,才嚇人。
陶與晴嚇了一條,放下道具想著誰會這個點了給自己打電話,拿起手機一看更是驚呆了。
來電聯系人赫然寫著離玉二字。
此前離玉從來都沒有主動給他打過語音電話,兩個人全是文字交流的,連一條語音短信都沒有。
出什么事了?!
陶與晴來不及多想,抽出幾張紙把手擦干凈,接通之后才有點無措。
“喂?扶光。”離玉好聽的聲線偷過手機聽筒傳過來,這聲音是在視頻里聽過無數遍的,沁人心脾,讓人難以忘懷的……
……現在不是陶醉的時候!
“你……!”陶與晴咬了咬牙,第一次用真實的聲音和離玉說話,他已經臉紅了,甚至有點呼吸過度。
調整了一下聲音,陶與晴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文雅一點。
“你……出什么事了嗎……?”
一句話說完,像是被要了半條命了。
雖然感覺離玉已經猜到自己的性別,但是他會因為自己是男性而失望嗎?或者說他會不會不喜歡自己這種聲音……又或者他真的出了什么急事?
“……沒有,”離玉那邊倒是坦然自若,“看你最近特別忙,現在應該還在做道具,打個電話問問你。”
只是……這樣而已?
嚇得陶與晴的心臟都要跳出來了。
“我、確實還在做道具……石蒜的我剛做完、你的我也做了個雛形出來了……”
冷靜啊陶與晴……
“其實你不用逞強,我找個由拒絕主辦方就行了。”
“不、不行,我能做好的,你別拒絕,我……”我還想去看看呢。
陶與晴雖然努力冷靜,但是還是緊張,說話都不利索了。
簡璃也就算了,千萬不能在離玉面前結巴啊……
“好吧,我相信你,我陪你做吧,就掛著電話。”
“不會打、打擾到你……嗎?”
“沒關系的,我現在沒什么事情,我陪你吧。”
“……好……”
陶與晴臉都紅成柿子了。
對方怎么能這么自然,這明明是他們第一次通話哎。
不過不得不說……因為離玉的自然,陶與晴也就沒有那么緊張了。
好像他們已經這樣聊天很多次了似的,陶與晴逐漸沒那么提心吊膽了。
這是他認識七年的人,他在害怕什么呢……
簡璃在隔壁樓,正開著臺燈修改今天學生做好的試卷,旁邊還放著陶與晴之前在漫展寫的字條。
聽著陶與晴慢慢的能夠和自己交流,有些欣慰。
好吧,那就原諒他一下吧。
并且恭喜自己在“我哄我自己”大賽中取得了半天的好成績,再接再厲。
【扶光】:啊啊啊啊啊你你你你你你我我我我我我我啊啊啊啊啊!
【向愛卿】:?你又發癲,離玉有新活動了?
【扶光】:他他他他他他他!
【向愛卿】:能不能快說!你想急死我?
【扶光】:他給我打電話了啊啊啊啊啊啊啊。
【向愛卿】:……
【向愛卿】:神經,還以為你倆咋了呢,就這,啥也不是。
陶與晴才發現原來和離玉聊天并沒有想象中可怕,自己也沒有想象中慌亂。
感謝花感謝草,感謝上帝,感謝主動打電話的離玉!
他睡了個好覺,第二天心情肉眼可見的好起來,用充滿暖意的笑容滋養了2班的每一個學生,治愈他們昨晚被簡璃支配的恐懼。
“陶老師……簡直是古希臘掌管笑容的神,我感覺我又可以再戰三百題了。”
“你們班那個簡老師也很帥啊,他平時不笑嗎?”
“……我們班的簡老師,只會冷笑苦笑嘲諷笑和‘我要給你們的作業超級加倍’笑。”
“啊這……”
背后響起一個完全沒有腳步聲靠近的突兀聲音:“你們很閑嗎?”
“啊啊,簡、簡老師……我們、我們……”
隔壁班的另一個同學見狀直接大難臨頭各自飛了。
簡璃勾了勾唇角:“下節課隨堂測試,考的不好的——全部給我罰抄。”
“……”
“這是‘我要突然抽查學習成果’笑,記住了。”簡璃抽身走人。
被撞破的同學欲哭無淚伸出爾康手:“我真的知道錯了啊簡老師——”
辦公室里陶與晴已經徹底拆了紗布,頭上只有一點小結痂還沒掉,雖然只有一點,但還是有些顯眼。
至少簡璃覺得有點顯眼。
“從你回來就一直盯著我看,”陶與晴放下筆:“有事想說?”
還是說還在生氣呢,雖然不知道簡璃在氣什么。
“在看你的疤,不知道什么時候能好。”
“這個啊,應該快了吧,”陶與晴說:“都結痂了。”
簡璃卷起手里一張紙,敲了一下陶與晴的頭:“下次遇到事情先叫上我。”
非常輕的力道,但陶與晴感覺簡璃隱忍了好幾天才說。
該不會昨天是因為這件事生氣的吧?
……真是的,早說嘛,那就哄哄他好了。
“我知道了,”陶與晴揉了揉自己被打過的頭,拿出哄小孩的語氣對他說:“拉勾上吊一百年都不變。”
第28章
誰知道簡璃真的伸出手。
陶與晴愣了愣,也伸手勾住他的小拇指。
“不舍己為人?”
陶與晴笑道:“嗯,不舍己為人。”
辦公室里氣氛仿佛重歸于好,隔壁桌的徐老師和高老師都感到了一陣暖意。
簡璃卻忽然收到一條短信,收回了手。
他打開一看,是一個沒有備注的號碼發來一條消息。
【圖片】
那是一句手寫的詩詞,字跡和扶光在字條上寫的非常像。
【我在圖州南路位125號撿到了扶光寫的,我能告訴你扶光在哪,晚上來這里找我吧】
簡璃看了一眼對面的陶與晴,再次看了一眼那條短信上的手寫詩。
一股莫名的寒意爬上心頭。
這個人……他是怎么知道字條的事情,又是怎么搞到自己的手機號的?
……他、真的知道扶光的身份?還是只是為了讓自己過去故意這樣說的?
不管從哪個角度,這件事的恐怖程度都不亞于被變態敲門。
……或者說這兩件事情根本就是一個性質。
“陶與晴。”
“嗯。”
“你最近去過圖州南路嗎?”
“沒有啊,問這個做什么?”
“我知道了,”簡璃收起手機:“一個朋友問那里的路線而已。”
陶與晴停下筆想了一番:“我記得……那里是條老街吧?我很小的時候去過幾次,就再也沒去過了,路線挺復雜的,不過如果是租房子的話能租到的。”
簡璃心里了然的點點頭:“好的,我知道了,我會轉達他的。”
恐怕連那張字條都是仿寫的吧,真正的扶光不過是因為緊張和著急隨手寫下,連他本人都做不到完美復刻自己隨手的字跡。
仔細想想,字條自己帶回家之前,只在漫展的后臺放過一會。
所以說這位釣魚的人士,混進漫展的后臺,到真挺有本事的啊。
“晚上我有點事,”簡璃對陶與晴說:“你自己……不,算了,我先送你回去再過去。”
“急事嗎?我自己回去可以的。”
“不急,必須我送你回去,等你到家我再走。”
陶與晴不知道簡璃為何這么堅持,隱約覺得有哪里不對勁。
但是陶與晴先答應了下來。
“好。”
圖州南路……
陶與晴很快私底下偷偷查了一下,的確和印象里差不多,是一條已經人煙稀少的老街,按來說不會有什么朋友忽然問那邊的事情吧?
而且簡璃剛才看短信的表情不太對勁。
【扶光】:老向,晚點有空嗎。
【向愛卿】:下班有空,怎么。
【扶光】:那你下班來我小區等我一下。
【向愛卿】:?行。
傍晚放了學,簡璃把陶與晴送到小區門口,目送他走進去了才開車離開。
陶與晴回頭,看見了簡璃離開的方向了,確實是去圖州南路的方向。
他快走兩步找到對面向思遠的車,說:“去圖州南路,我有種不好的預感,我們去看看簡璃。”
“別嚇我啊,不會是什么恐怖襲擊吧?”向思遠啟動車,往那邊方向開:“你確定他沒招惹什么人?”
“……前兩天學校有人鬧事,我當時好像看見簡璃踹了那個人,我擔心那個人要打擊報復他,有可能就是那個鬧事的家長。”
“打傷你那個?”向思遠一踩油門:“那哥們必須得過去會一會了。”
簡璃下車后收好手機,取下眼鏡戴上口罩踏進那條老街。
125號是家已經拆遷的店面,還沒完全拆完大門開著,旁邊是條有些廢棄的小巷子,這倒是和鬼片有點像。
簡璃站在店面門口,低頭看見那張仿寫的字條,撿起來撕了個粉碎。
“出來吧,找我到底什么目的,是怎么拿到我手機號的。”
陰影當中走出來一個男人,站在里面看不清臉。
“……你、撕了?你知道不是扶光。”
“我家魔法師先生日萬機,沒工夫來陪你玩這種無聊的游戲,”簡璃說:“我來只是為了告訴你,不管你是私生還是黑粉,少來騷擾我和他的生活。”
一陣長長的沉默,簡璃看了一眼手表時間,估摸著差不多了。
“既然沒什么事的話,我先走了,謝謝你提醒我該換手機號了。”
“你……!我就知道你是個道貌岸然的偽君子,你這張臉到底有什么好看的?”
暗處寒光一閃,那人持刀出來直直要刺向簡璃的臉,下一秒,便衣警察沖進來將嫌疑人制服在地。
“簡璃!”
陶與晴跑過來,氣喘吁吁,沖到簡璃前面看見被警察摁住掙扎的人。
好像是沒事?
向思遠也走進來,看著里面的場景“嚯”了一聲,而下一秒,嫌疑人突然猛勁掙扎著擺脫了摁住他的兩個警員。
向思遠抬腿給了他一腳,捏住他的手腕把刀踹遠,配合警察再次把他擒拿:“就你打傷我們家桃子的對吧。”
“什么玩意,你誰啊?啊啊啊啊……你干什么!!”
陶與晴默默回頭捂住簡璃的眼睛,說:“畫面太美了,咱們不看。”
“……你在這兒干什么?不是回去了嗎?”簡璃把陶與晴的手拿下來,看見向思遠正在扒那家伙褲子,一時間更加沉默了。
……不要招惹向思遠,他是個狠人。
那人還踹到了旁邊的貨架,雖然有一段距離砸不到人,但是陳舊的廢棄貨架上面堆積了很多臟東西,倒下來那一瞬間塵土飛揚,簡璃攔腰一摟抱著陶與晴側身躲開灰塵。
陶與晴貼著簡璃愣了愣:“原來你報警了啊?”
“我是傻子嗎,一個人來?”
“對哦你不傻啊……”
向思遠也不折磨那家伙了,拍拍手站起來,對著警察同志說:“這家伙持刀傷人,我眼疾手快扒了他的褲子讓他不要靠近我朋友。”
警察看著這畫面一愣一愣的,點了點頭:“啊……行,回局里說。”
陶與晴想不通了,問:“不對啊,所以到底是不是之前鬧事的家長報復你?這個人是誰啊?”
簡璃也是沒想到陶與晴居然想到了之前那件事,聯系在一起覺得他會有危險,還特意趕過來了。
“你沒聽見剛才他說什么?”
“我沖過來的啊,他說什么?”
簡璃松了口氣,他收緊了摟著腰的手,無奈地說:“不是那個家長的事情,是另一個。”
陶與晴才更見鬼:“你仇家真多啊……”
“兩位,”警察小哥都忍不住笑了,打斷他倆:“要不然咱們做完筆錄再抱?”
簡璃一愣,霎那間松了手,陶與晴也才意識到這距離有多近,趕緊和他分開。
陶與晴紅著臉:“不好意思警察同志,剛才貨架倒了,他拉了我一下……”
警察小哥半信半疑:“行行。”
簡璃伸手把陶與晴拉到身后說:“這件事和他們沒關系,我過去就行了吧。”
“還是得簡單問兩句的,都去一下吧,”警察小哥把兇器收進袋子里,說:“放心,不會耽誤很長時間的。”
最后確實沒陶與晴和向思遠什么事,最多向思遠被教育了兩句。
“雖然情況危急,但是怎么能去扒歹徒的褲子呢?萬一激怒歹徒造成二次傷害怎么辦。”
向思遠謙虛道:“知道了警察同志,我也是擔心嘛,下次不會了。”
雖然但是,向思遠學了十二年的跆拳道,拿過五塊金牌和七塊銀牌。
陶與晴覺得那個歹徒受二次傷害的可能性要大一點。
“所以說不是一件事情啊,”向思遠和陶與晴在警局外面等簡璃出來,他是當事人要問的東西多一些,“那我算什么,扒錯了?”
“……不管怎么說,那個人確實想害人,也不算扒錯了……?”
警局里,簡璃簡單的說了一下事情的經過,并且補充道:“那兩個朋友不知道我網上的身份,希望你們不要告訴他們。”
“可以是可以,這是你的隱私我們尊重,”警察同志說:“但是這事兒我個人覺得沒什么好瞞著的。”
那個白衣服小帥哥是他男朋友吧?連男朋友都不知道嗎?
“我暫時還不想說,謝謝同志。”
簡璃出來差不多已經是晚上九點多了,他摘了口罩重新戴上眼鏡,陶與晴站起來問:“怎么樣了?”
“可以走了,不過對方知道我的聯系方式,改天換個手機號就行。”
“好吧,還好沒事,有這種事情你也要告訴我啊,萬一你沒反應過來被他傷到了怎么辦?”
“我有信心,而且我來的時候就已經報警了,周旋個幾秒鐘還是沒問題的。”
“還是很危險,”陶與晴教育他:“而且你哪來這么多仇家,這個恨你恨到拿刀子了,面對這種人就別說話激怒了。”
簡璃只說:“誰知道呢。”
這種事情簡璃七年間也遇到過不少,有私生飯跟蹤,也有黑粉當面送刀片,所以應對這種事情早就習慣了。
他這個體量的coser,影響力不見得小于三線明星。
所以哪怕只是因為這個,簡璃也不太希望陶與晴被曝光在大眾眼里,的確會帶來很多無可避免的麻煩。
現在這樣就挺好。
向思遠摸著下巴說:“所以說……你倆剛才為什么抱在一起?”
陶與晴難以置信的看著好友:“我不是說是貨架倒了嗎,而且你的腦回路怎么又回去了?”
“我好奇啊,這誰能不好奇?而且我陪你們過來到現在,連水都沒喝一口——”
“馬上給您老人家買,”陶與晴聽懂了,迅速朝旁邊的小賣部走去:“喝什么?”
向思遠笑著說:“貴的,謝謝。”
陶與晴去買水的功夫,簡璃感到自己的肩膀被人給握住了。
并且很用力的。
“什么手感啊,兄弟。”
“……不,”簡璃感到一陣惡寒,尷尬的說:“不記得了。”
向思遠用力捏了捏他的肩膀,非常和善:“你倆還沒在一起,希望在那之前,不要看見你動手動腳。”
……是護崽的老父親嗎?
“當然如果你對我們家桃子有意思的話,先、過、我、這、關。”
“……”
還真是啊老父親……
簡璃坦然的舉起雙手:“放心,絕無那種想法。”
向思遠這才松開他。
陶與晴從商店走出來扔了瓶水給向思遠,被穩穩接住之后走下來,說:“你倆聊什么呢。”
簡璃和向思遠異口同聲:“沒什么。”
陶與晴又擰開一瓶礦泉水遞給簡璃,說:“辛苦了,喝點。”
“謝謝。”
向思遠默默喝水默默想:白菜上趕著跟著豬跑怎么辦?從小到大都沒給他這個當哥的擰過瓶蓋好吧。
陶與晴回頭看了看向思遠:“這么晚了……我們去吃燒烤吧?明天沒早課。”
向思遠:“行啊,找個就近的地方。”
三個人沒喝酒,純聊天,復盤了一下之前學校的和今天的事情,差不多十二點左右才到家。
簡璃躺在床上看了看自己的右手,回想起來才后知后覺。
……好細。
摸到扶光的腰了。
……好軟。
簡璃默不作聲的臉紅了。
不應當不應當,那是陶與晴、也是扶光……不應當不應當。
陶與晴在家也并沒有睡著,翻來覆去滾了幾圈。
之前簡璃沒戴眼鏡,眼睛真的好像離玉。
當時自己怎么沒有反應過來啊啊啊,這么近,這么近……!
有一種背著離玉在外面找男模的負罪感。
陶與晴戴上眼罩耳機,播放佛經。
心如止水、平心靜氣、鎮定自若、心無旁騖……
然后就夢見了離玉穿著bl戀愛游戲角色的cos服壁咚自己,說了一晚上的情話。
“我和他誰比較好抱?扶光老師。”
“!——”
陶與晴倒吸一口氣坐起來,驚恐。
學校。
徐老師從一堆文件中抬頭:“陶老師,你今天臉好紅啊,不舒服嗎?”
陶與晴開窗透風:“啊?是嗎,可能有點熱……”
簡璃默不作聲的修改試卷,似乎昨天什么都沒發生。
其實他一早上去了一趟派出所,后來調查清楚,那個人是漫展主辦之一,除了順成章的套到了簡璃的聯系方式,還看見了他和陶與晴門里門外那一幕。
那人本來就陰暗,之前就一直在網上帶過離玉黑料的節奏,這次漫展其他人極力想要邀請離玉,說離玉影響力大能賺錢,搞的他非常不滿。
然后又因為現實里和女朋友分手,這才走了極端,仿寫了一張字條打算拉簡璃墊背。
……如果不是剛確認了扶光是誰,說不定不會那么快就想到要報警。
簡璃和危險擦肩而過,并且把事情的經過發給了繪流漫展的其他主辦,表示自己以后不會再接繪流的邀請了,并且要求對方公開這件事道歉。
此時還沒收到對方的回復,估計對方也在商量怎么辦,遲遲沒有選出一個人和簡璃交流的人。
吳盡夏站在辦公室門口:“陶老師。”
“進。”
“我的作業本……不小心被撕了,我能明天交嗎?”
“被撕了?”陶與晴一下坐直了,招手讓她過來,說:“怎么回事,被誰撕掉的?你和老師說。”
“被我妹妹撕了。”吳盡夏拿出被撕掉的本子,隱隱約約能看見她昨天做的練習題。
“……我知道了,沒事,”陶與晴伸手拍拍她的頭:“我打個電話和你家長反應一下情況。”
“……他們應該不會管的,”吳盡夏說:“妹妹平時在家里也一直很鬧,是外公外婆在帶我們,我父母都在外地打工。”
“……我知道了,我會想想辦法,別擔心,先去做其他科目的吧。”
吳盡夏點了點頭:“謝謝老師。”
陶與晴才發現這個女生明明是成績第二,但是平時幾乎沒有存在感,好像也很少看見她和朋友走在一起,一時間想不起來她在班上和誰關系比較好。
如果不是這次問題比較嚴重,相比這姑娘也不會主動來找,畢竟她平時除了交作業收作業,幾乎也沒怎么來過辦公室。
“妹妹……”
對面的簡璃也聽見了這番話,有些不太好的回憶莫名就被勾起來了,一時間想到了那個自殺的女學生。
他猛地抖了一下身形。
陶與晴知道他對這方面的顧慮,說:“把她家長叫來學校吧,雖然看起來是小事,但不能放著不管。”
“嗯,我也覺得。”
“我現在就去打電話。”
陶與晴從一堆資料里翻出了吳盡夏的,按照上面的號碼打了過去,是一個男人接的。
“喂您好,請問是吳盡夏的家長嗎?”
“是,我是他爸爸,您是?”
“我是她的班主任陶與晴,留的家長號碼是您的,但我聽您孩子說您現在是在外地是嗎?能麻煩現在照顧孩子的人來一下學校嗎。”
“她犯了什么錯了嗎?嚴不嚴重?”
“不是的,”陶與晴說:“吳同學平時非常的懂事也很聰明,只是她的作業本被她的妹妹撕掉了,我覺得這件事我有必要和她的監護人溝通一下,畢竟這是孩子的勞動成果,不能說不管就不管的。”
“……啊這樣子,好的我知道了,麻煩老師了,我們父母常年不在家,她外公外婆可能有點偏心小的,我馬上通知一下,麻煩您了。”
還好吳盡夏的父親是個還算講的,陶與晴點了點頭,約定了一個見面時間,掛了電話。
“差不多下午的課結束的時候,”陶與晴回頭對簡璃說:“沒什么急事的話,我們一起等一等?”
“好。”
簡璃改完了一張卷子,手機響了一聲。
是繪流的主辦方回消息了。
【離玉老師,這件事是個人的原因,我們都覺得應該牽扯不到整個漫展的吧,您這樣子我們也很難辦】
【而且扶光老師在我們這邊有留下監控畫面,我們都希望息事寧人,您說呢】
簡璃微微蹙眉。
還真是人前一個樣人后又一個樣。
【當然,我們并不是威脅,主要是怕一個不小心,說不定內部的人不小心把扶光老師曝光出去了,您就好好做我們下屆的嘉賓就好了,我們也不是為難您,一定會保證您的安全的,對吧】
簡璃閉了閉眼,沉默了良久,看了一眼坐在自己對面,沐浴晨光歲月靜好,還在給學生仔細批改作業的陶與晴。
那是對視一眼,就會回以自己一個微笑的人。
想守護的是一個美好的人。
是溫柔的扶光,也是溫柔的陶與晴。
【好,只要扶光的隱私得到保障,我可以一直做你們的嘉賓,希望你們說到做到】
【當然了離玉老師,只要良好的合作關系繼續,我們保證就當沒見過扶光老師】
簡璃收起手機仰頭靠在椅子上,感到有些疲憊,干脆不看試卷了,閉目養神。
他就這樣靠著椅子睡了一會,不過須臾,卻感覺昏昏沉沉的好像睡過去好久,一直到被陶與晴叫醒才察覺時間不過過去五分鐘。
“……下節課是你的,”陶與晴晃了晃他的手:“很困嗎?昨天沒睡好?”
“沒事,就是有點累,”簡璃抬起眼鏡揉了揉鼻梁,說:“我馬上過去。”
陶與晴感覺到昨天那件事或許對他還是有些一下,擔心的望著他的背影離開。
“徐老師,我出去一下,”陶與晴扭頭對徐老師說:“一會有學生來找我,就說我不在。”
“啊好的……”徐老師忍不住問:“去哪呀?”
“買個東西,哄人。”
徐老師似懂非懂的點點頭。
一個半小時之后,陶與晴回來了,手里提著一個東西。
“上哪去了,”簡璃已經調整好了心態,看了他一眼,“剛才有好幾個小兔崽子,吵著找你讓你講題。”
“抱歉抱歉,因為那家店比較遠,”陶與晴把手里的袋子放在桌子上,說:“不過呢味道很不錯,我以前壓力大的時候就愛吃他家的,感覺吃一口煩惱少一半。”
簡璃看著陶與晴打開那個袋子,露出里面四寸的巧克力蛋糕。
陶與晴把叉子拿出來遞給他,笑了笑:“吃點吧,甜的,會讓人心情變好。”
簡璃木訥的接過叉子,問:“你特意去……買了個蛋糕?為了我?”
“我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歡吃,畢竟這是我之前解壓的辦法,而且他家等的有點久,”陶與晴坐回他對面,說:“嘗嘗味道怎么樣再評價吧。”
簡璃切下一小塊放進嘴里。
“確實很甜。”
第29章
讓人甘之如飴。
事關陶與晴,簡璃一點都不敢賭。
尤其是在知道他經歷過什么以后。
……寒假。
只能先等等看了。
下午的課結束之后,保安領著吳盡夏的外婆走了進來,經過上次的事情,現在對待進學校的家長都非常嚴格。
老人家腿腳好像不太利索,陶與晴看見她以后趕緊去扶了扶,把人帶到自己的位置上坐著。
“老師啊,作業那個事兒不能怪我們啊,”吳婆婆很自覺的主動提起:“都是家里的小娃娃,那那么小的娃娃鬧一點很正常的,反正只是個作業本不是教科書,我讓我們家夏夏再買一個。”
“奶奶,問題的本質不是買不買作業本,”簡璃讓開自己的位置給陶與晴,陶與晴坐在吳婆婆對面,對簡璃點了點頭,示意他給老人家倒杯水,接著說:“吳盡夏是個很懂事的小姑娘,這是她的勞動成果,不是可以簡單用物質去解決的。”
“這……”吳婆婆接過簡璃遞來的紙杯,說:“我們也不是說不懂這些,但是她爸媽不在家,家里兩個娃娃都是我和她公公帶著的,那小孩子能懂什么嘛。”
陶與晴接著說:“小孩子不懂,更應該好好的教育,我看之前是經常有類似的情況發生吧?雖然說吳盡夏是姐姐,但是已經高中了,家長要以身作則一碗水端平,讓孩子的注意力放在學習上,不要被這些事情影響情緒。”
“那都是女娃娃,我們也不是說偏心什么的,但那大的讓著點小的不是很正常的嗎,這么多年都過去了,沒見孩子說啥啊。”
“……我實話實說,”陶與晴沉聲道:“吳盡夏在學校里幾乎都不去社交,我比較擔心她的心狀態,我還是希望你們做家長能夠多多配合,父母不在身邊,本來也比其他同齡人缺失親情。”
簡璃站在旁邊唱紅臉:“我之前的學校,就有因為家庭關系出事的孩子,如果不采取什么措施,事情嚴重了可就糟了。”
吳婆婆聽見“出事”這才仔細思考了一下,她還是不太懂這方面的問題,想著自己那一輩不都是大的拉著小的過來,這時過境遷怎么現在的小孩子變得有些“矯情”了。
陶與晴聲音又輕了些許:“婆婆,您肯定是心系兩個孩子的,我相信,但是時代不一樣了,現在孩子們生活環境和教育資源都不一樣,咱們可以把眼光放長遠一些,多去照顧一下孩子的安全,不止生上,心上也是。”
“咱也不太懂這些,”吳婆婆捏著紙杯,說:“那老師你們說咋做吧,聽你們的,你們是專業的。”
“我建議呢,就這件事肯定要妹妹道歉的——”陶與晴和簡璃對視一眼,說:“以及我覺得……帶著吳盡夏去市里醫院的心課先做個簡單的檢查,不、您不用緊張,其實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負面情緒每個人都有,只是我覺得在重要的階段還是要重視一下。”
最后吳婆婆聽的似懂非懂,坦言她一個老婆婆實在不懂這些事情,要不然等明年吳盡夏的父母回來了再做打算。
“這個……”陶與晴從電話里大概能明白吳盡夏的父母還是很重視孩子的,但等這么久不確定因素總歸有些大,而且不知道孩子本人的意愿是什么,“這樣吧,我去和吳盡夏溝通一下,下個月抽點時間出來,我和簡老師帶著她去。”
簡璃對陶與晴的決策沒有意見,點了點頭,補充道:“主要是怕影響孩子成績。”
吳婆婆立刻點頭:“好好好,謝謝老師啊,你們也是費心了,麻煩你們了。”
一提到成績這一塊,吳婆婆不敢怠慢,連聲答應才離開辦公室。
不過她來這一遭也沒去看一眼吳盡夏,恐怕是沒想到這一點。
陶與晴長嘆一口氣,靠在椅背上仰頭:“……我感覺還是你提到了成績那些,她才松口的呢。”
“沒辦法,有的想法就是根深蒂固,不可能解,只能用他們在乎的事情推動一下……你懷疑吳盡夏有心問題?”
“我是不想這么想,我當然希望他們都健健康康的,也不一定,”陶與晴說:“但是寧雨和吳盡夏還不太一樣,我感覺雖然吳盡夏成績更好,但是她的‘人氣’和‘活力’明顯比寧雨少很多……你應該明白我意思吧。”
一開始寧雨遇到生氣,會抗爭會反抗,卻又不是完全歇斯底里,也會適當的收斂自己。
這是一種生命力,陶與晴覺得他并不易怒,是一個有正常情緒起伏的孩子,只是還不知道前一個學校他發生過什么傳了些許流言蜚語。
但是如果不是這次的事情,陶與晴甚至不會和吳盡夏有什么交流,她永遠安靜,沒有什么事情能掀起她情緒的波瀾。
……總感覺這和簡璃前學校遇到的問題有點類似。
“嗯我明白,慶幸的是我們發現了,”簡璃一手扶在椅子上,說:“下個月找一天周末去。”
“嗯。”
……
辦公室寂靜了一會,陶與晴猛的站起來:“不好意思,我忘了。”
忘了自己鳩占鵲巢,怪不得簡璃站著不坐呢。
簡璃一聲短促的輕笑,坐回自己的位置,搞得陶與晴臉都紅了。
某個人好像會用臉了似的。
晚自習,陶與晴坐在講臺上看教學資料,臺下的學生安靜的自己寫作業。
空閑之余,陶與晴往吳盡夏的方向看了看。
她已經換了一個新的作業本,安靜的坐在位置上寫著。
她的同桌是一個同樣話不多的男生,感覺兩個人之間的氣氛不是同學而是陌生人,這對他們情緒可沒有好影響。
陶與晴正在思考要不要把趙遇京或者鄧留螢安排過來給吳盡夏當同桌,但是又怕這倆太鬧騰會打擾人家正常學習。
而且單獨給一個人換座位有點奇怪吧。
陶與晴還在斟酌,并且想找一個合的由,就看見了趙遇京低頭偷摸開小差。
“趙遇京。”你這小差真是開的剛剛好啊臭小子。
“……哎!”
趙遇京站起來,立正了。
“嘴里吃的什么。”
“……emmmm”
“你才認真幾天,這么不經夸,你坐到吳盡夏旁邊去,你倆換個位置。”
全班同學見他被抓到講臺前面的位置,都忍不住笑了。
趙遇京扭扭捏捏:“……不要吧、那個位置也太近……”
陶與晴好心提醒:“簡老師還在辦公室。”
“我最喜歡離講臺近的位置了,”趙遇京一把抱起自己的書和書包:“特別有學習的動力,太好了我早就想換了。”
“恭喜京爺喜提皇位啊。”
“京爺,喜歡怎么不笑啊。”
“哈哈哈哈哈……”
“好了,安靜點,繼續寫你們的。”
陶與晴制止了一下,臺下也就安靜了,趙遇京默默的和男生換了個位置,想著自己以后上課開小差的日子走遠了。
“別惋惜了,”陶與晴說:“你以為你在底下的小動作老師看不見嗎,換上來別打擾別人學習,姜一安離你不遠,你不老實我就把寧雨也換上來盯著你。”
姜一安推了推眼鏡,不動聲色的點點頭,后排的寧雨聽見自己名字像雨后春筍一樣冒了個頭,又低下去。
“還是不是兄弟了,”趙遇京看了眼他倆一個冷顫:“……你倆被策反的這么徹底嗎?”
陶與晴伸手點點他的桌子:“再說閑話罰你做卷子了啊。”
“不是,陶老師您現在說話越來越‘簡’化了呢?”趙遇京蔫了吧唧的趴在桌子上,悄聲說:“感覺跟簡老師附身了似的。”
“少貧了,快寫你作業。”
吳盡夏還是安靜的寫題,剛才的一番鬧劇貌似和她都沒有關系,全程一個字都沒說。
趙遇京被點名一遭也不打算再搞什么幺蛾子,老老實實的寫作業,順帶靠著這個超級近距離,能直接把題放到講臺上去問陶與晴。
“陶老師,這個這個。”
陶與晴仔細看了看那道題,點點頭:“寫對了。”
然后他又注意到題目同一頁,上面的一道幾何題被一只紅筆畫了兩道輔助線。
那個應該不是學生自己畫的。
“這兩道線是誰畫的?”
“是簡老師啊,那天你在辦公室,簡老師沒讓我打擾你。”
居然是簡璃?他這個教語文的,沒想到對數學題也有研究啊。
趙遇京趴在講臺旁急忙邀功:“但是簡老師一把輔助線畫出來,我就豁然開朗無師自通了,我聰明吧陶老師?”
陶與晴一門心思正在看簡璃畫過的那道題,敷衍:“嗯嗯嗯,好好好。”
鄧留螢在后面光是想到自己要說什么就忍不住想笑,對女同桌小聲說:“你看趙遇京。”
“怎么了?”
“尾巴搖成螺旋槳了。”
“哈哈哈哈……”
趙遇京沒得到陶與晴贊許的笑容,再次蔫了吧唧的坐回去。
生活不易,現在找陶老師討個夸獎真難。
晚自習結束,陶與晴出門就看見簡璃站在教室門口等自己,走上前說:“給趙遇京換到吳盡夏旁邊了。”
“那個臭小子,”簡璃回頭看了一眼正和寧雨插科打諢,或者說單方面騷擾人家的趙遇京,“你確定?”
“試試看,而且有我們小班長在呢,管得住。”
他們聊著天下了樓,殊不知那個背影已經被走廊的學生給記下了。
“哇你們班的那兩個帥哥老師,天天都一起走啊?”
“差不多是吧,吃飯也一起的。”
“在談了吧?這還不是情侶?”
“那誰知道,開學他倆還水火不容呢,現在突然就如膠似漆了。”
“你們別說了,簡老師是無影腳,到時候一個回馬槍突然出現在身后就慘了。”
“啊我的媽好嚇人,快走快走。”
這個月最后幾天陶與晴抽空和吳盡夏聊了聊,那孩子話少,但字句之間的意思是不太想和家長一起去心科。
陶與晴自然接下這個重任,并且安慰她告訴她別擔心。
趕著時間把離玉的道具做完了,那個游戲活動剛好是下個月一號,周六。
真的很想去現場看看離玉啊。
陶與晴看著日歷發了會呆,著手聯系吳盡夏。
吳盡夏的QQ幾乎沒發過空間,干干凈凈的一覽無余,看得出來她平時不是什么上網的人,上一個這么干干凈凈的還是姜一安的賬號。
【陶老師】:小吳同學,下周末有空嗎。
陶與晴發了個比較可愛的表情包過去。
【吳盡夏】:謝謝陶老師,我下周末有事情,下下周吧。
【陶老師】:也可以的,不著急。
也好,這下能去看離玉了。
陶與晴依稀記得離玉之前也出過這個游戲的另一個角色來著,這次的活動是游戲八周年的展覽,并且離玉還特意讓跑腿給自己送了票。
周六,陶與晴一大早就醒了,離玉昨天晚上發了個地址,是主辦方的活動現場。
【離玉(想開了)】:我上臺大概有半小時時間,給你的票收到了吧?想來就來,沒關系。
陶與晴也是糾結了很久,刪刪減減,回了一個好字。
可惡自從上次煲了電話粥,完全不知道要說什么了。
陶與晴下意識想問一下簡璃要不要一起去,不過轉念一想,他想來對這種年輕人的活動不感興趣的,上次漫展他不也沒什么想法。
果不其然,給簡璃發也是被拒絕了,這個老古板,哎。
現場人山人海,比陶與晴想象中還要熱鬧。
他戴著口罩混在人群中,跟著大部隊一起走進檢票口,工作人員看了一眼他的票,說:“先生您這個是vip的票,是可以走特殊通道的,這邊……”
“不用了,正常就好。”
工作人員雖然疑惑,但也并沒有強求:“好的,這是手環您拿好。”
走進內場,的確看見了許多Coser都在里面,賞心悅目。
但他什么都做得好,唯獨不太會打游戲,所以操作性強一點的游戲在他這里是活不過三天的。
雖然陶與晴玩過的二游數不勝數,但是最后活在手機里的只有一個養老游戲和一個換裝游戲。
他探著頭在人群中張望,試圖找到離玉的身影,不知道離玉此時會不會就在現場的某個角落。
找著找著,他和一個有點眼熟的小姑娘對上了視線,由于有些臉盲,那個女生也戴著口罩,所以擦肩而過。
才沒走幾步,陶與晴的手機就響了,打開一看是吳盡夏的家長。
“喂?”
“陶老師,我們家夏夏情況怎么樣啊?”吳爸爸問:“您那邊有點吵,醫院人很多嗎?”
“醫院……?我……”陶與晴突然反應過來什么,回頭看去,鎖定了剛才擦肩而過的目標:“等一下、等一下給您回電話。”
“啊?好的。”
掛了電話,陶與晴長腿一跨,越過人群上前拉住一個女生的手臂。
女生回頭,看見陶與晴也是愣了,眼神慌張的亂飄,最后有些慚愧的低下頭,然后承認。
“陶老師。”
“還真是你,”陶與晴把她拉到旁邊摘下口罩,問:“你來這里,沒有告訴爸爸媽媽他們嗎?剛才我接到電話了。”
吳盡夏低頭盯著地板,沉默了很久才說:“……他們不讓我來,我攢錢偷偷來的,對不起陶老師我撒謊了。”
看她道歉道的無比流暢,陶與晴一時心軟,彎腰說:“撒謊是不對,但是能告訴老師為什么撒謊嗎,他們不讓你來,是不喜歡你打游戲嗎?”
“……嗯,去年因為表哥告狀,外公砸了我的手機,后來我父母也知道了,過年回來不準我玩了,”吳盡夏低著頭,回憶起來才覺得有些委屈,抬眼看了一下陶與晴,“……我只是有空的時候玩一玩……”
“老師沒說你呀,”陶與晴揉揉她的頭,說:“不管怎么樣不能用暴力的方式讓你改,是他們不對。”
吳盡夏揪著衣角,頭一次帶上了一些情緒說:“您能不告訴他們嗎?他們會罵我……外公會砸我手機的,他會打我的。”
“我還沒告訴他們呢,”陶與晴晃了晃手機:“但是呢我們得和爸爸媽媽報個平安,好嗎。”
……
“……喂,爸爸,嗯我和陶老師在一起呢……我、我沒去醫院。”
陶與晴接過電話說:“是的,今天剛好另一個老師沒空所以就沒去,不過您放心吧我看著呢,我們隨便轉轉就回去,下周再過去……好的好的,沒關系,應該的。”
對不起了簡璃,做下擋箭牌。
掛了電話,吳盡夏低聲說:“……謝謝陶老師。”
“就當先散散心,也挺好的,”陶與晴重新戴上口罩,說:“聽說這是這個游戲八周年,小吳你玩了很久了嗎?”
“我、差不多三年前玩的。”
“那挺久了呀,”陶與晴和吳盡夏隨便找了個角落坐下,笑著說:“其實我不太會玩游戲,我是為了一個Coser過來的。”
“Coser?”吳盡夏有些意外陶與晴會喜歡這個,說:“我不太了解這個……我平時不看這些。”
“你現在手機里有這個游戲嗎?”
吳盡夏搖搖頭:“沒有……他們會檢查我的手機,如果被外公外婆發現了,就會告訴爸爸媽媽。”
陶與晴打開手機操作了幾下,把自己的手機遞過去:“給,教老師玩玩,我登我朋友的號。”
吳盡夏一整個震驚了:“真的可以嗎?您不覺得……打游戲不務正業嗎?”
“我也打游戲啊,要是這樣說的話,大人還會打牌打麻將看電視呢,不都是娛樂嗎,”陶與晴失笑:“而且我看班上也有不少同學在玩這個,你可以和他們有空了一起玩……當然,確實不要上癮了就行。”
“……初中的男生都說我不會玩,”吳盡夏接過陶與晴的手機,說:“他們說女生打游戲打不好。”
“他們胡說八道的,沒事兒,你教老師打,老師打得更菜。”
吳盡夏忍不住想笑:“陶老師您真幽默。”
陶與晴坐在旁邊看著吳盡夏開了一局,向思遠賬號的高端對局里打的有來有回,雖然很久沒打有些手生,但是最后拿下了對局勝利評分第二名。
“這個號段位蠻高的,好厲害啊,”陶與晴夸獎她,笑著說:“我完全不會打,朋友和我玩了兩局,朋友讓我回去抽卡玩二游。”
吳盡夏也被逗樂了。
“心情好點了?”
吳盡夏點點頭:“謝謝陶老師,我好多了……第一次有老師說我游戲打得好。”
陶與晴說:“對了,差點忘了離玉……現在去舞臺那邊說不定還能看見。”
“好,我陪您去吧。”
沒想到還沒走到舞臺旁邊,吳盡夏渾身一僵,拉住陶與晴。
“怎么了?”
“我、我看見我表哥了,”吳盡夏表情瞬間驚恐,連著后退了好幾步:“不行,不能過去,他最喜歡和外公外婆說我壞話了,老師……我不過去。”
“好,”陶與晴想也不想就答應了,說:“我們先出去吧。”
走出略微悶熱的場館,吳盡夏在外面大口大口的呼吸,渾身都僵硬了,緩了很久才喘過氣來。
一看見那個人,她滿腦子都是砸手機和被打的畫面,根本忘不了。
陶與晴去旁邊買了一瓶水和一袋巧克力,遞給她拍拍她的背:“沒事了,我們出來了已經。”
“謝、謝謝陶老師……”
陶與晴看她反應這么嚴重,大概也是猜到吳盡夏的家庭內部什么樣了。
有一個年紀小的妹妹,父母不在身邊,外公外婆偏愛妹妹不說還喜歡和父母告狀,并且親戚家里還有個喜歡說閑話的。
這件事的起因,應該就是那個表哥帶頭添油加醋。
怪不得給這孩子整的自閉了。
吳盡夏緩過來之后,靠著路邊的臺階坐下,喝了兩口水,說:“……耽誤您看那個Coser了嗎?要不您回去吧,我自己也可以……”
“哪有把學生留下自己走掉的老師啊,”陶與晴和她一起坐下,說:“沒事,我以后還能看他。”
天色漸漸暗下去,兩個人也沒想好一會去哪里,現在肚子也不餓,干脆就坐在場館外面的臺階上發呆聊天。
吳盡夏說了一些家里的事情,她心里清楚父母和外婆外公是對她好的,只是這份“好”不太適合她。
陶與晴非常解這樣的心情,他曾經也有過被排擠欺負的時候,那時候的老師嘴上說為他好,其實也根本不是他想要的。
天公不作美,外面稀稀拉拉的下了點小雨,本就降溫的天氣這會更冷了。
不知道是不是雨天影響人的心情,吳盡夏陷入一種反復的情緒,非常自責:“……我是不是一個很壞的學生,對不起陶老師,害你沒看成……”
“當然不是,你們每一個都是好學生,”陶與晴和她躲在屋檐下,認真的說:“我喜歡你們,簡老師也是,別看他總是兇巴巴的,其實他也很關心你,早上還問我你的事情。”
“所以你千萬不要道歉,也不要那樣想知道嗎,還有如果趙遇京做你同桌招惹你,你就告訴姜一安,班長替你說他。”
吳盡夏擦擦眼睛,有些恍惚:“您是、來人間渡劫的天使嗎?”
“你們兩個……”
一個穿著黑色風衣的人影忽然走到面前,陶與晴順著那雙長腿往上看,竟然是撐著一把傘的簡璃。
他怎么在這兒的?
“……喜歡坐在地上賞雨嗎?”簡璃撐著傘,眼角還有點沒卸干凈的妝,被眼鏡框擋住了,“快起來,你帶著孩子兩個人穿這么點也不知道冷。”
第30章
簡璃收起傘靠邊一放,把風衣外套脫下來蓋在兩個人頭上。
陶與晴從他衣服里探出頭,說:“你怎么在這兒?”
“來這邊辦點事,路過就看見你們兩個坐在這兒。”
陶與晴把外套了一下給吳盡夏披上,帶著人站起來,簡璃下一秒把自己的圍巾解下來,給陶與晴裹上兩圈。
陶與晴半張臉埋在簡璃圍巾里,聞到他圍巾上淡淡的薰衣草香,他好像是換了洗衣液,“我不用、你自己不冷嗎?”
“照顧好你自己再說,”簡璃給他裹緊,抬手對著兩個人的頭一陣亂揉,“下次找個暖和點的地方躲雨,蹲在路邊不怕感冒?”
“你對女孩子也這么大手勁么,”陶與晴了一下自己的亂毛,控訴,“頭發都揉亂了。”
吳盡夏捋了捋頭發搖搖頭:“我沒事的陶老師。”
“走了,吃飯去,”簡璃重新拿起傘,對兩個人招招手說:“過來。”
剛才在場館內,簡璃有看見陶與晴進來,但是應主辦方要求去后臺等著了,就沒過去。
誰知道上臺的時間里都沒看見他人,懷疑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下臺光速卸妝換衣服,借了把傘撤出來了。
“離玉老師這么忙啊?干什么工作的?”
“不知道哎,他粉絲這么多,不是全職Coser嗎?”
“不是吧,他一年才參加多少次活動啊。”
簡璃剛出來,就看見路邊有兩個家伙在扮蘑菇,信步走了過去
陶與晴和吳盡夏躲進簡璃的傘里,擠在一起把小姑娘護在中間。
陶與晴:“所以你來這里干什么呢?”
簡璃:“專門過來接你們。”
“……真的假的啊?”
“假的,只是有點事順路過來了。”
陶與晴氣笑了:“你就是故意的。”
簡璃目光朝著另一個瞟:“你說是就是。”
吳盡夏在傘下裹著簡璃暖和的大衣,聽見雨水打濕雨傘的聲音,周圍行人走路濺起水花的聲音,耳畔兩位老師好像在吵嘴,卻沒讓她淋到一點雨。
心中充滿矛盾,又過的渾渾噩噩的日子里,那些聲音早就被她屏蔽,很久沒有感覺到世界有靈,萬物有聲,生命是活的。
原來在開學的時候,命運的禮物悄悄地來了,她有了兩個最好的老師。
吃過飯,簡璃開車把吳盡夏送到樓下,后者鄭重的還給他外套。
她發自內心的笑了:“謝謝簡老師,謝謝陶老師,今天我真的很開心。”
“回去慢點,洗個熱水澡別感冒。”陶與晴囑咐完,才把坐回去。
“你也是,”簡璃坐在駕駛位,說:“不然讓學生看笑話了。”
陶與晴反駁他:“我才不會呢,飲食規律的很,免疫力強,你確定你沒事?”
“確定以及肯定。”
周一早上,辦公室。
“阿嚏……”
“你啊你,”陶與晴把辦公室常備的感冒藥放在桌子上,說:“到底誰看誰笑話啊?”
簡璃沉默,吸了吸鼻子,默默打開藥盒。
陶與晴想到什么,說:“對了,口罩戴上啊,別傳染了。”
高老師也擰開保溫杯,吹了吹說:“是啊,最近降溫流感挺嚴重的,你們這些年輕人要風度不要溫度的,也多注意點。”
陶與晴拿過簡璃的杯子,說:“我去倒點熱水,你把藥吃了。”
簡璃隔著口罩說話帶上了鼻音,一呼吸眼鏡上就起霧,只能先摘下來一會:“嗯。”
陶與晴看著他變老實的樣子,有點新鮮,倒好熱水椅在桌子上,盯著他把藥喝下去之后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這個神態,倒是更像離玉了點。
盯著盯著,忽然被人抬手點著額頭推了一下。
“傳染給你,”簡璃嗓音微啞,“離我遠點。”
陶與晴從桌子一側站起來,心想原來剛才自己靠的那么近嗎。
不光是簡璃,班上好幾個學生也因為降溫感冒了,陶與晴聽著班上此起彼伏的咳嗽和噴嚏聲,招呼道:“小雨、一安,你們兩個去外面買點板藍根回來,我報銷,每個人一袋,回來給同學們分著喝一下。”
寧雨不由分說站起來,在后門等了一會姜一安,兩個人一起出去了。
陶與晴又說:“最近天氣涼了,大家多穿點衣服,不要生病了。”
“謝謝陶老師——”
下課,每個人都分到了熱騰騰的一杯藥,教室里暖意十足,隔絕秋冬寒風。
“一想到上這個該死的學能看見陶老師,我尸體都會說話了。”
“就是,而且我剛才出去看了一眼,只有我們班有這個待遇哈哈。”
“我不喜歡喝這玩意,但是陶老師買的,我全喝光,狂喝狂喝。”
“啊?只有我一個人賊喜歡喝嗎,你們不覺得甜甜的很好喝嗎。”
“甜的不是藥,”趙遇京扭頭捂胸口說:“甜的是陶老師。”
鄧留螢噫了他一聲:“真油你的,你敢不敢把這個話對著簡老師說?”
“不敢不敢,我還是喝藥吧。”
吳盡夏坐在旁邊,突然開口:“其實簡老師也挺好的。”
前天照顧陶老師和自己,搞得今天都感冒了。
趙遇京一愣,然后說:“學委你……學瘋了?哎嘶……姜一安你敲我做什么?”
“下午簡老師抽背課文,你背好了嗎在這里貧嘴。”
趙遇京挑眉:“我過目不忘,我甚至要找我雨哥打籃球——雨哥,走不走啊。”
寧雨隔著一個教室的距離翻了個白眼,起身走了。
“你看,”趙遇京指了指他說:“害羞了,故意的,心里有我。”
鄧留螢噫他一聲:“還得是你會惡心人啊。”
“嗯?”鄧留螢沒怎么聽吳盡夏說過話,所以側頭和她聊起來:“你這個手環,是那個游戲的周邊吧?我也玩過。”
吳盡夏不再沉默,鼓起勇氣說:“……是,我前天去了一下現場活動,主辦方會送。”
“啊那個游戲我也玩,但是我不會玩啊,那個線下活動要超過大師段位才能去啊,學委你太強了吧,”后排一個男生探頭過來說:“什么位置啊帶帶我唄。”
“……我爸媽上了高中不讓我玩了。”
吳盡夏這才想起來,線下活動的購票有段位要求,那陶老師是……?
“啊?”趙遇京開口:“還有這種爸媽,現在都什么年代了?沒事兒,周末找個時間出來玩兒唄,我們帶你吃香的喝辣的。”
“是啊是啊你成績本來就很好,玩游戲放松放松怎么了?我昨天打了個三連跪,哎呀煩死了,那個新英雄怎么玩啊。”
吳盡夏:“我看了技能解說,感覺上手不難的。”
“快教我快教我,求求。”
“我先和人家說話的!”鄧留螢攔開他們:“當然是先帶我。”
“你走,”高個子男生擠上來:“學委,我、甜系軟輔情緒價值拉滿,你值得擁有啊。”
“嘔。”
“去你一邊兒去。”
吳盡夏忍俊不禁。
她原來沒去注意過班里的氣氛,簡直比她的初中好上太多了,如果是之前的學校……在班上聊這些絕對會被人舉報給老師的。
而他們不會勾心斗角,不會拉小團體……每個人都很樂觀,積極向上。
搞得吳盡夏都想多做兩道題了。
“學委翻書了!卷我們是吧?”
趙遇京:“不行,我可去背書了啊,你們這些人不要影響我反超姜一安的信心。”
“你?還是給我們姜小班長倒茶吧。”
姜一安咳了一聲提醒:“要上課了,你們快回座位去,安靜一點。”
辦公室里,陶與晴照顧簡璃把窗戶關了關,免得冷風吹進來,忽聞外面有敲門聲。
“進、小雨啊,有什么題不會嗎?”
陶與晴拉上窗簾,寧雨走進把背后的東西拿出來,低著頭說:“感冒藥,陶老師也吃點吧,免得感冒……”
“謝謝,”陶與晴笑著收下,“班里的同學都喝了嗎?”
寧雨點點頭:“都喝了。”
陶與晴只對著他笑笑:“那就好,要上課了快回去吧,最近寫字好看了不少,繼續加油。”
寧雨一個大男生有點害羞,又有點崇拜,背著手又點點頭:“好。”
“咳咳咳,”旁邊的簡璃突然咳嗽:“咳咳咳咳。”
“怎么了?嗆到了?”陶與晴起身立刻查看他情況。
“沒事咳咳咳咳,感冒而已,死不了,咳咳咳咳咳。”
“你是不是又嚴重了啊?”陶與晴微微皺眉:“讓你不要把圍巾給我你不聽,一會和我去醫院。”
“不去。”
“人家小孩子都比你聽話,跟我去。”
簡璃搖搖頭:“咳嗽而已,我能有什么事,咳咳咳咳。”
陶與晴直呼他大名:“簡、璃。”
寧雨后退了兩步,耳邊響起上課鈴聲,指了指桌子,猶豫了一下斗膽說:“簡老師那個藥……您記得吃。”
然后轉身跑回去了。
“這小孩兒罵人呢是不是?咳咳咳……”
陶與晴給他倒水:“惡意揣測了啊,我覺得人家不是那個意思。”
簡璃靠著椅子:“沒有力氣,不想喝。”
“喝點啊,加速新陳代謝。”
簡璃頭一撇。
陶與晴對著杯子吹了兩下:“喂你喂你,張嘴,多大個人了喝水還要哄著是吧。”
陶與晴覺得他生病的樣子好笑的很。
教室里老師還沒來,寧雨走回去坐下。
旁邊的同學:“雨哥,去哪兒了啊。”
寧雨翻開書拿出筆,思考了一下這個問題怎么回答:“……看了會孔雀開屏?”
“啊?”
學校這個星期的升旗儀式安排了一個小環節表彰陶與晴和徐聞,在家長事件中保護同學,成為模范。
并且一人發了一個錦旗。
陶與晴實在是受不了這種尬的要死的場面,他寧愿不要這個獎。
校長站在旁邊義正嚴辭:“是他們,面對危險臨危不懼,與違法犯罪份子,斗智斗勇,是他們……”
救命……
啊啊啊啊救命啊快結束吧!
陶與晴和徐聞頭都不敢抬,下了臺才松了口氣。
陶與晴宛如劫后余生:“我強烈要求學校取消這種形式主義。”
徐聞也是一口一個大喘氣:“同意……”
學生老師本來就感冒,居然還把人拉到操場來聽長篇大論。
陶與晴只能無奈搖頭,學校是這樣的,總歸有些臭毛病。
而臺下的盯著班上同學的簡璃都替他尷尬了一會,并且在陶與晴虛脫靠過來的時候穩穩把人接住。
陶與晴靠在簡璃肩膀上,整個人都不好了。
“救命,求忘掉剛才那段記憶。”
簡璃伸手虛虛的攔住,保持在一個安全距離手心向外:“我看你半夜都會想起來的。”
陶與晴欲哭無淚:“你看這個錦旗,這合嗎??”
簡璃勾起嘴角:“掛班上吧,也挺好。”
陶與晴推開他,忽然站直了:“放過我吧。”
操場上,周邊的同學根本沒聽臺上校長在講什么,反正講來講去就是一些雞湯。
“你看見了嗎?看見了嗎看見了嗎……”
“我不瞎!”
“摟腰了吧?剛才是摟腰了吧?他怎么這么熟練啊?”
“這是接過多少次啊?而且還是紳士手,陶老師靠的好自然,該不會真的能嗑到真的吧?”
“可惡啊啊啊聽不清他們在說什么,但是有說有笑的!好好奇啊!”
簡璃的感冒雖然沒有加重,但是還是和陶與晴去拿了點新藥。
可能是陶老師親自喂藥喂水效果拔群,不到周末簡璃就重新恢復了健康,并且在周六如約陪著吳盡夏和陶與晴去了市里心科最好的醫院。
一來這里陶與晴才看見,原來心科外面不同的人有很多,下有十幾歲的學生,上有五六十的老人。
有的不一定是來治病,只是遇到了什么壓力無法緩解,借助一些方式讓自己放松。
吳盡夏也是第一次來這地方,一開始還有點緊張,但一想到陶與晴和簡璃跟著,就沒那么害怕了。
還好不是外公外婆帶她過來,否則面對陌生人,她恐怕連話都說不出來吧。
今天值班的醫生是個女醫生,面色柔和語言溫柔,和吳盡夏聊了幾句,又做了一些亂七八糟的測試,然后陶與晴就被叫進去單獨聊天了。
“中度抑郁,一般我們建議日常引導,配合一些藥物的治療,您是她老師的話,她家長不在對吧?”女醫生說:“還是建議下次復診,能帶上父母過來直接溝通,畢竟家庭環境非常重要。”
和醫生聊了聊,陶與晴心里大概有個數。
主要是吳盡夏之前壓抑的太久了,一時半會要完全走出來確實不可能,來之前陶與晴也有點心準備。
“不過也別擔心,今天這姑娘狀態挺好,學校環境應該不錯,聊到這個她情緒很好,多和家長溝通溝通,心疾病是一個慢慢療愈的過程,先吃點簡單的藥,調整一下睡眠。”
陶與晴走出醫院的時候,想了一想要不要把寧雨也抓過來做個檢查,最后還是覺得算了。
不是每個人都適合系統化的引導。
坐進簡璃的車里,陶與晴剛和吳盡夏的家長通話了一會:“……好,是的,醫生先簡單開了點助眠的藥……沒事沒事,都是我們應該的,你別激動,這真的不嚴重,別別別,您別哭……”
電話對面吳盡夏的爸爸一聽到個“中度”抑郁,刷的一下眼淚就出來了,陶與晴遇到人哭就會有些不知所措,尤其對面還是個中年大叔。
吳盡夏看了看簡璃,對自己父親的反應有些尷尬。
簡璃還沒啟動車,手搭在方向盤上,伸手接過副駕駛陶與晴的電話。
“喂你好,我是吳盡夏的語文老師,嗯對,孩子我們一會送回去,別太緊張,醫生說了不嚴重,多社交多放松,家庭氛圍調和調和,就可以了……對了,記得提醒兩個老人家,不要查人家手機,給孩子點隱私……好的那不打擾您了,您溝通一下吧。”
陶與晴拿回自己的手機:“怎么說?”
“說是要給外公外婆打個電話,今年提前回來。”
后座吳盡夏的眼睛亮了亮:“他們要提前回來嗎?”
“那太好了,”陶與晴也挺高興:“如果是父母親自溝通的話,老人家多多少少會聽進去一些的。”
“謝謝陶老師,謝謝簡老師。”
簡璃:“我們是你老師,謝什么謝,聽趙遇京那小子說下周末約了你們一起去玩,注意點安全別亂跑。”
“是啊,”陶與晴看向后面:“特別是你們幾個女孩子,別和他們男生瞎胡鬧,危險的地方別去聽見沒?”
吳盡夏點頭小聲道:“我知道的,老師放心,我們就去書店坐一坐。”
別的不說,這群學生能主動約在一起玩也是挺好的,只要注意安全,陶與晴和簡璃并不打算攔著。
陶與晴最近沒接什么單子,離玉之后的行程也相對定下來了,元旦和寒假分別有兩場不同的活動,元旦是x站平臺的活動,指定出大熱番劇的主角,寒假是下一屆繪流漫展,前兩天離玉說要去,但是出什么還沒確定。
x站制定的主角沒有道具,假發也非常簡單,做起來不難。
年前年后要忙的事情挺多,還要顧及學生期末考,所以陶與晴停了單子,這段時間都不想分心。
元旦前夕,祁城洋洋灑灑的飄了雪,陶與晴走進教室里搓了搓手,取下圍巾外套說:“把窗戶關上吧,別讓冷風吹進來,這次月考考的沒有上次好,大家來復盤一下看看問題出在哪里。”
天氣一冷班里的同學個個裹的像粽子,并且寫作業的積極性大打折扣。
手僵,拿不動筆。
陶與晴用粉筆在黑板上寫著寫著,也是一個冷顫寫斷了一支,扭頭一看原來是窗戶漏風了,剛好吹進來。
看來今年冬天比往年都冷啊。
陶與晴換了一支粉筆接著講題,提醒了幾個打哈欠的同學,趁著講完課還有幾分鐘時間,啰嗦了兩句。
“元旦放假,外頭下雪路滑,大家一定要注意安全,記得保暖,太晚了就不要隨便出來了,聽見沒?”
學生們一個個都聽話的點頭,陶與晴聽見下課鈴聲,才收好東西離開教室。
12月30號,元旦放假三天,從三十一號開始……
陶與晴算了算時間,明天回家,后天肯定也是要在的,離玉的活動自己應該是去不了現場了,只能留在家里看看直播了。
對了,簡璃。
辦公室,簡璃果然還沒打算走,而是在看這次月考的卷子。
“你元旦節要回家過嗎?”陶與晴走進來,問:“如果你不回去的話,可以去我們家過,反正我爸是你老師。”
“……應該要,”簡璃抬頭想了想,說:“只有二號有空。”
“你明天就要回去了?”
上次中秋節明明都不回去的。
“元旦我姐也要回來,上次中秋她沒回,所以我就懶得回去了,”簡璃解釋道:“這次還是得回去一下。”
至于一號晚上,簡璃自然以離玉的身份要去參加個x站的活動。
陶與晴回憶了一下:“你姐姐?聽你提起過,做空姐的是吧?”
“嗯,她難得回一次家,我不回去不合適。”
“噢……這確實。”
“而且元旦我外甥五歲生日。”
“……外甥都五歲了啊,好吧,那你是得早點回去,”陶與晴說:“那我就不強留了。”
簡璃看他有些失望的小表情,笑了一下,說:“二號來接你回家,到時候可以和老師師娘送個祝福。”
陶與晴又笑了:“行啊,你別買太貴的,我爸他不樂意收。”
“我知道。”
陶與晴和簡璃并肩走出學校,簡璃卻在學校門口意外看見了熟悉的人。
陶與晴看他愣住,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是一個長頭發的女人,長得挺漂亮的,身邊跟著個挺高的男人,牽著個五六歲的小男孩。
難道說那個就是……?
陶與晴不僅感嘆簡璃家里的基因真強大。
“姐?”簡璃更是意外:“你怎么來我學校了?你們公司今天就放假了嗎?”
小男孩跟個小手榴彈一樣竄過來:“舅舅!”
女人笑了笑說:“你回來以后還沒來看看你,特別是瑞瑞吵著要見你,啊、這位是?”
“這是陶與晴,我……同事,”簡璃介紹道:“這是簡珺,我親姐,這是薛子實我姐夫,還有薛瑞,我外甥。”
“姐姐好,姐夫好,還有小外甥,你也好呀。”陶與晴點點頭,彎腰和小男孩打招呼。
薛瑞好像比較害羞,往簡璃的身后躲了躲,仔細的觀察陶與晴。
“瑞瑞有點怕生,沒事多見幾面他熟悉了就放的開了,”簡珺說:“陶老師是吧?你好你好,麻煩你照顧我弟弟了。”
陶與晴擺擺手:“沒關系的,我們都是互相幫助。”
薛子實也在旁邊說:“要不然陶老師一起去家里吃個飯。”
“得了吧姐夫,就別拉他受罪了,”簡璃輕輕拍了拍陶與晴的后頸:“人家明天還要趕回去。”
薛瑞抱著簡璃的大長腿看了看自己的舅舅,又看了看陶與晴,好像琢磨出來了什么。
“啊,漂亮舅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