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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1章 大師兄是偽君子2

    宋戎慢慢走過去, 低著頭跪下。

    鞭子遲遲沒有落下,他感覺身上有點麻癢,像是有什么小蟲子在啃噬一般。

    宋戎心里不由得微微哂笑, 果真如大師兄所說, 他全然是個賤骨頭,一天沒有挨到打, 竟然全身發(fā)癢到夢寐以求。

    大師兄沒有立刻動手, 而是慢條斯理地將鞭子伸進一邊的小水池中,沾了些水,走到宋戎背后去,下巴抵在他的肩頭, 聲音溫柔, 像是情人間喃喃的低語, “宋師弟可還記得我上次說的話?”

    楚尋聲能感受到身下人不自禁的輕微顫抖,不由得滿意地暗中點頭。

    主角現在一定恨他恨得發(fā)狂了。

    畢竟, 誰能忍受一個偽君子長達半年的毆打辱罵泄憤, 由于對方的地位身份威脅 只能閉口緘默, 過著不像是人, 更像是狗的日子?

    宋戎感受著近在咫尺的清淺呼吸,微微調整了一下動作,深呼吸了一口氣, 強壓下任何不該出現的反應。

    如果師兄發(fā)現他是這樣一個變態(tài), 僅僅因為自己的觸碰就情難自抑, 會不會不要他, 去找其他的可惡家伙玩了?

    想到那樣的場景, 他心里萬分害怕,將身子伏低, 一板一眼地回答師兄的問題,“師兄上次說,音修的心緒與樂曲的鳴奏緊密相關,要想彈出好的樂曲,要么始終保持平靜,要么情緒異常激昂,或異常興奮,或異常悲憤,或異常哀痛……”

    楚尋聲閉著眼睛聽,忽然一鞭子甩了過去,宋戎“唔!”了一聲,背脊上立刻見了紅痕。

    “錯了,重新說。”

    ……

    等到一段話背完,地上跪伏的俊秀青年的背脊已經紅痕遍布,衣服和一些滲血的皮肉粘在一起,看著格外駭人。

    大師兄側坐在塌上,懶洋洋地略略抬眼,“把衣服脫了吧。”

    宋戎像是全然感受不到疼痛一般,立刻脫了衣服,衣袍墜落在地上,發(fā)出極輕微的聲響。

    俊秀的青年顯然是穿衣顯瘦,脫衣有肉的類型,肌肉練的很是好看,肌理分明青筋暴起,性張力十足。

    背部的暗紅色血痕不僅沒有破壞這份美感,還給人增添了一點詭異的施虐美。

    宋戎有些忐忑地低著頭跪在原地,不知道師兄會不會厭惡太過健壯的身體。

    腳步聲慢慢停住,站在他的身邊,宋戎感受到肩膀上冰涼的觸感。

    是師兄的手,骨節(jié)分明,修長冰涼,像是白玉一樣,觸之生寒。

    宋戎的身體忍不住地微微顫動,他感覺那雙手在他的身上游走著,從脖頸,鎖骨,胸肌,慢慢下移,像是一條陰冷的蛇。

    可是宋戎莫名覺得,這手更像是一把火,不然為何游走到哪里,他的身體就像是被點燃了一般,燒的他心顫慌亂。

    那手停了下來,在背部順著背脊的方向下滑,使宋戎忍不住瑟縮了一下。

    他緊接著忍不住痛喝一聲,又死死地咬住唇來壓制自己的呻.吟。

    手按在了鞭打的傷痕處,輕輕撫摸著,像是在撫摸自己心愛的東西。

    宋戎聽見師兄好聽的聲音,溫柔,悅耳,帶著點贊揚,“真好看啊。”

    他的臉一下子紅了,耳根也漫上了紅霞,心臟劇烈地跳動,為這來自師兄的評價。

    楚尋聲扔了個帕子給可憐的小師弟,“擦擦吧。”

    他說完就轉身,從角落里找了架古琴出來。

    手帕上是淺藍色的,上面繡了竹子,聞著有淡淡的清香,像是竹林的味道,怡人心脾。

    是大師兄的味道。

    宋戎舍不得將這大師兄贈送的禮物用來擦血,他將手帕疊好塞進褲袋,用方才脫下的衣服簡單擦拭了幾下。

    楚尋聲看他那粗魯莽撞全然不怕痛的架勢,不由得嘆了口氣。

    “坐過來。”

    宋戎立刻過去,坐在古琴的前面。

    “手放在琴弦上。”

    宋戎照做,楚尋聲將自己的手覆了上去,卻發(fā)現這可憐小師弟的手微微顫抖起來。

    是在害怕么?

    大師兄淡淡開口,“我現在不會打你。”

    宋戎沒有解釋自己戰(zhàn)栗的原因,只是乖巧地點點頭。

    “今日我要教你的是音波護盾,通過特殊的旋律和節(jié)奏,創(chuàng)造一個音樂護盾,能夠吸收外界的攻擊。”

    他手腕微抬,將真氣附著在琴弦上,“算了,還是先看著我彈。”

    宋戎被趕到一旁,干脆席地而坐。

    ……

    清越的琴音異常美妙,在殿內回響,琴音干云,有時淺淺像是白鷺掠過水面,有時曠遠如同蒼翠遠山,有時婉轉像是林間雀鳥吟唱,音色這樣美妙,恍惚間讓人感覺身處野外。

    他的曲子像是有魔力流淌,素白的手指微微一撥,音樂聲傾瀉而出,將人沉浸入一場美妙的迷夢。

    在這樣的琴音下,再出名的樂曲都成了庸脂俗粉,即便是最崇尚自由浪漫的吟游詩人也愿意為自己帶上枷鎖,天底下最美的美人也會黯然失色,人間癡迷權術的帝王也能夠放下所有權勢地位。

    應山派大師兄的實力,果然非同一般。

    除了他,還有誰能被大師兄親自教導?誰能日日待在大師兄的寢殿,讓全派上上下下嫉妒至極?甚至那些鞭打,那些謾罵,分明是大師兄美妙的賜予,如果走出殿外,隨便叫一聲,不知道有多少人夢寐以求這樣的機會!

    宋戎本應該認真聽琴,但是他的眼卻癡癡凝著在了彈琴之人的身上。

    男人低頭垂眸,黑色的長發(fā)墜落到地上,俊美的側臉,刀削般的下顎,完美到無法挑剔,一襲白衣,飄逸絕俗,膚色蒼白更添一分脆弱的美感。

    宋戎癡癡地望著,感覺自己像是被吸了進去。

    好想……想再被師兄鞭打……

    宋戎感覺身上鞭痕疼痛的地方變?yōu)榱税l(fā)癢,愈來愈癢,像是有千萬只小蟲在上面爬過。

    他看著大師兄放在琴弦上的手,那樣蒼白,修長,像是一塊上好的白玉。

    宋戎想象著這塊白玉在自己的身上肆虐著,隨便給予什么感受,快樂或是痛苦,都是高高在上的神極美妙的施舍。

    甚至如果有一天……如果有一天,大師兄將他拽上床榻,他能夠與師兄緊密地貼近,唇齒交纏,呼吸相繞,顫抖,戰(zhàn)栗,呻.吟,在師兄的施舍下共同達到極樂之境……

    如果師兄也能流露出一分情動,那總是吐露出謾罵的薄唇吐出情動的呻吟,那總是冰涼涼的黑眸迷蒙含著水意,哦,那時每一句惡意的謾罵,都是上天美妙的獎賞啊!

    宋戎的心潮澎湃,竟沒有注意到音聲不知何時停歇了下來。

    “你究竟有沒有在聽?”

    鞭子狠狠甩在他身上,這次不在背部,正在胸前,宋戎立刻跪下,伏在地上,似乎在打著顫,“我走神了,還請師兄懲罰。”

    楚尋聲看了看他略微戰(zhàn)栗的身子,覺得這小師弟實在是有些可憐,于是只是將鞭子甩在他身上,冷聲道:“滾吧。”

    宋戎卻是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似乎受到了更為嚴重的刑罰,跪爬著過來攬住楚尋聲的小腿,“不,不,師兄,我知道錯了,我,我……”

    難道是害怕下次會有更大的懲罰?

    楚尋聲拍了拍他的頭,手感很好,感覺像是一只小狗,又揉了揉,將小師弟的頭發(fā)得亂糟糟的。

    “我沒生氣。”

    師兄淡淡地說,起身離開,扔過來一件白色的衣袍,“這是我的衣服,你將就著穿吧。”

    宋戎看著師兄離開的背影,再次瞪大了眼睛,這會兒全是喜悅。他顫抖著手拿起那衣袍,淡淡的竹香縈繞鼻尖,讓他忍不住將頭埋進了衣服,貪婪地吮吸上面的氣息,像是一個變態(tài)一般。

    師兄對他是多么特殊啊!

    ……

    全應天派皆是白色衣袍,因此宋戎的穿著并不惹眼,他也不想惹眼,只想趕緊回到自己的住處,把這身師兄的衣服清洗后好好珍藏起來。

    只是沒想到,居然又遇上齊嶸這個瘋子。

    身形修長的俊逸青年眉頭緊皺,夾雜著不可置信,“你這雜種怎么穿著師兄的衣服?!”

    宋戎慢吞吞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

    這是師兄最寶貴的師弟,不能打不能殺。

    齊嶸聽見黑發(fā)青年懶洋洋地回話,“自然是我的衣服不能穿了,師兄將他的衣服贈予了我。”

    艸!什么意思!

    齊嶸的臉色越發(fā)陰沉,神色緊繃,帶著極重的戾氣,讓人遍體生寒。

    “你他媽在扶風殿里跟師兄做了什么?!”

    宋戎努了努嘴,“齊師兄覺得呢?什么事情需要……!”

    齊嶸一腳喘了過去,正中傷口,宋戎吃痛,那瘋子卻直接上來撕扯他的衣服。

    這是師兄贈予他的,被這瘋子撕壞了怎么辦?

    宋戎立刻反抗,卻還是被拉下了上衣一截,他飛快地穿回,不讓自己的身體在外面露出哪怕一秒——誰知道師兄會不會在意這個?就算師兄不在意,他也得保持自己的貞操……

    齊嶸睜大了眼睛,像是看到了什么極不可置信的事情,面色漲紅,手指都顫抖起來,“你,你這狗東西,你身上的——”

    宋戎心里暗罵一聲,抬頭卻勾唇微微一笑,

    “這是大師兄特別給予我的愛撫呢~”

    第112章 偽君子大師兄3

    修仙者有一種特別的傳話工具, 叫做水靈鏡。

    本來這水靈鏡設計的初衷是為了修仙者攻擊時的相互配合,就像隔壁宗門的千紙鶴一樣。然而上有計策,下有對策, 這水靈鏡到了宗門弟子手中, 就有人才發(fā)明出了各種新奇用法。

    水靈鏡是以靈力為媒介的一種法術,開創(chuàng)者將靈力附著在上面, 就能刻畫出各種分區(qū), 后面的使用者分別找到想要進入的分區(qū),用靈力輸入話語,達到不同時不同地與他人對話的效果。

    應天派的那位發(fā)明家小師叔把這發(fā)明稱作“應天論壇”,廣受眾弟子好評, 其他仙派盜也盜不過去。

    應天派的三師姐云鳶最喜歡在論壇上刷存在感, 所以被小師叔命作應天論壇的管理員, 她自己倒也喜歡這份任務,每天在各個分區(qū)里溜達, 把所有不恰當的言論全部刪除。

    水靈鏡雖然有水, 但是版面卻是綠色的, 大家也戲稱其為小綠江。

    為了宗門的健康發(fā)展, 為了廣大少男少女的身心健康,云鳶最重要的任務就是刪掉那些脖子以下的可怖內容,保持論壇的干凈整潔。

    脖子以下的內容怎么可以播放?!拉拉小手親親小嘴的也就算了, 那些半夜跑到情人坡背面, 卿卿我我的可惡小情侶, 以及喜歡以各位宗門大能為原型, 創(chuàng)造出各種天方夜譚小說的產糧大戶, 是云鳶重點觀察的對象。

    論壇的表白區(qū)是她的重中之重,無數污言穢語冒出的可怖地方。

    尤其是大師兄的專屬表白墻。

    云鳶還有一個隱藏身份, 就是大師兄的頭號粉絲頭子。

    大師兄的各種水鏡帥圖,留聲石,小物件,不管在購物區(qū)炒出多么高的天價,云鳶也要私信去將其收集起來,有時還會使用管理員的身份威逼利誘。

    產大師兄夢女文的師妹們被她暗搓搓放過,實在太過火無法放過的就暗中去要下文。

    每天晚上她都會點上一盞昏昏暗暗的燭火,窩在被窩里面找出那小話本,看到激動處在床上嘿嘿笑扭得像個蛆一樣。

    那可是大師兄啊!

    最強大的音修,以及連續(xù)十年蟬聯修真界帥哥榜和美人榜斷層第一的存在。

    其實原本選擇修音的人并不多,不知道有多少少男少女是在十年前被大師兄錦繡樓一曲徹底迷倒選擇了音修這條道路。

    云鳶就是其中一個。

    錦繡一曲,天下失心。

    云鳶到現在仍記得那時的震顫,黑衣的師兄低頭垂眸,有多少人丟了魂魄,有多少癡癡望著最中央的黑衣俊美男子無法言語,

    但是她恨修音!可惡啊,看師兄這么英俊迷人迷倒萬千少男少女,還以為自己也可以,沒想到來這里的第一天連最簡單的哨子都吹不動!

    本來還想著在音修這條路上,好歹能和大師兄有共同話語交流上只言片語也滿足了,沒想到自己這么垃圾,根本沒達到跟師兄討論琴術問題的門檻。

    好在她家里有點小錢,她也能投師兄所好,每天給師兄送各種各樣的名貴樂器,博得師兄一笑。

    大師兄溫柔體貼,又俊的人腿軟,隨便奏上一曲就能讓人失了魂魄,表情這樣溫和,卻不知道為什么總讓人想要他露出點別樣的表情來。

    比如……

    云鳶又想起她最愛的那本同人文,里面這樣寫道:

    大師兄的唇總愛微勾著的,似乎對所有人都這樣好,眼眸望著你時似乎含著了無限包容,在告訴你:無礙,做什么都是可以的。

    于是你走上前,你解下了他的腰帶,那腰帶系的好緊,勾勒出極細極韌的腰身,你覺得于心不忍,應該幫師兄透透氣才是。

    大師兄靜靜地看著你,眼眸低垂,長長的眼睫微微顫動,但沒有阻止,他喜歡包容自己的師弟師妹,你知道的。

    腰帶蔚然墜地,下面是綿軟的毯子,沒有發(fā)出任何聲音,只是那衣袍松散了些,似乎一扯就可以扯開。

    你不著急將它扯開,最美好的禮物需要慢慢拆解。

    你伸出手,去用手指觸摸他的腰身,韌性,敏感,手感極佳,像你想象的那樣。

    大師兄微微皺了皺眉,大概這已經超出了玩樂的界限了,他有點不知所措,但你將他推到了琴邊。

    “師兄,我想聽你彈琴。”

    你這樣說,豪不躲閃地看著他的雙眼。

    大師兄有些自責,怎么可以這樣毫無證據地污蔑自己的師弟/師妹呢?

    于是他愧疚地席地而坐,為你彈奏一首琴曲。

    大師兄彈琴的時候是全身心投入的,他閉著眼睛,忘記了身邊有個虎視眈眈的你。

    你慢慢湊上去,像是貪婪的野獸一樣掃視著師兄的面龐。

    低垂的眸,削薄的唇,鋒利的下顎,蒼白的肌膚。

    你輕輕地,將大師兄推倒。

    身體倒在琴弦上,發(fā)出雜亂的聲響,像是你燥熱胡亂的內心,但你很貼心,你貼心地將師兄的身體攬住,將琴掃到了一邊。

    師兄的身子有點僵硬,他起身站在一旁,疑惑地看著你。

    “師兄,我是不小心的。”

    你眨著眼睛,一臉無辜。

    師兄又相信了,愧疚地眨了眨眼,他的眸子好漂亮啊,像是一望無際的美麗星空。

    你對他說,“師兄,我好熱啊。”

    師兄溫柔地朝你笑了笑,“傻孩子,熱了就脫一件衣服啊。”

    你脫下了一件,還在喃喃,“師兄,我還是好熱啊。”

    師兄擔憂地輕輕用手附上你的額頭,他的手好涼啊,像是一塊上號的白玉,你伸手按住了那手,可憐巴巴道:“師兄,我是不是生病了?”

    師兄皺了皺眉,“傻孩子,說什么,修仙之人哪里這么容易生病。”

    你又眨了眨眼,你知道自己的優(yōu)勢,你的眼睛漂亮,師兄曾經夸它們像是小鹿一樣。

    “那我一定是中毒了,師兄。”

    你虛弱地說,“一定是魔族偷偷趁我下山給我下得,怎么辦啊師兄,我會死嗎?”

    師兄僅僅攥住你的手,嗓音輕柔,像是冬天松樹頂上的一片薄薄雪花,“不會的,我會護著你的。”

    師兄太容易被騙了,你的心在偷笑,但你的面上一片虛弱,你又哭喪著嗓子,“師兄,我又好冷啊。”

    于是師兄為你倒了一瓶烈酒,又拿了棉被裹在你的身上,他還想去找長老幫忙,但被你攔住了,“師兄,別走,我好怕。”

    他停住了腳步,將酒遞到你的唇邊,“這酒烈,你喝了會不會好些?”

    你卻得寸進尺,打滾犯潑,“不要,我不敢喝,師兄先喝幾口。”

    你知道師兄從不喝酒,你知道師兄一杯就醉,你故意的。

    但師兄對你很好,他喝了一口酒,很大一口,他自己也不知道這東西會有什么后果,畢竟他也很少喝。

    你小小地酌了一口,眼巴巴地看著師兄。

    師兄又喝了一口,很大一口。

    你又喝了一口,很小一口。

    幾口酒下肚,等你終于感覺臉上有點燒燒的感覺的時候,師兄的臉已經漫上了紅霞。

    酒醉的師兄真好看,往日溫柔包容的眼眸蕩漾了無盡水意,醉眸微瞇,鼻尖也紅紅的,薄唇也紅紅的,你很想親上一口。

    師兄搖搖晃晃的,他按了按自己的太陽穴,搖搖欲墜,險些摔倒。

    你立刻攬住了他的腰身,將他引到床榻邊坐下。

    醉酒的師兄暈乎乎的,毫不設防——雖然似乎平時也不怎么設防。

    更好騙了。

    你壓低了聲音,“師兄?”

    師兄抬起頭看了你一眼,聲音有些微啞,“你好些了嗎?”

    你搖了搖頭,“師兄,我好冷。”

    他問,“那怎么辦?”

    你笑了一下,笑的很是純良,“聽說脫了衣服擁抱是最好的取暖方式。”

    師兄微微歪了歪頭,大概是在用不太清醒的腦袋思考。

    于是你先做出示范,你拉下自己的腰帶,將自己脫得一干二凈,鉆進了師兄的懷中,撓了撓他的腰。

    師兄的腰很敏感,這是你知道的。

    他忍不住笑了起來,黑色的眸子亮亮的,像是星星一樣,帶著滿滿的笑意,“好癢,別撓。”

    你像是一只小貓,你裝的幼態(tài),你明白自己是一只貪婪的老虎,一只可惡的巨獸,但是你裝作一只小貓,你在師兄的懷里撒嬌。

    因為你知道,師兄對你這樣的小貓充滿包容。

    師兄是當之無愧的強者,最強的音修。

    但是師兄也是一張最純白的白紙。

    一只充滿惡意的老虎,師兄能夠不動聲色地將其捏死。但是一只小貓,師兄會將它輕柔地拎起來,任由它在懷間撒野。

    但是他大概也沒想到,一只猛獸,居然也能裝成小貓。

    你歪了歪頭,像小鹿一樣眼睛黑溜溜的,“師兄,我肯定是中了可怕的毒。”

    師兄擔心地抱著你這只可惡的壞貓,“那怎么辦?”

    師兄很醉了,他腦袋昏昏的,你說什么,他就相信什么。

    你在心底笑了笑,猛虎悄悄亮出了獠牙,將獵物收入囊中。

    但是你看起來很虛弱,你病懨懨地眨了眨眼,“師兄,中毒了當然要吃藥啊。”

    “吃藥?吃什么藥?”

    師兄困窘地搖了搖頭,滿臉愧疚,“對不起,我這里沒有什么藥。”

    怎么沒有?

    你循循善誘,“師兄,你是最強大的音修呀,我中毒會死的,但你中毒不會有什么事的,師兄,你幫我吸毒呀。”

    師兄不疑有他,你指了指自己的嘴唇,“師兄,那毒肯定下在這里了。”

    師兄的唇含住你的唇,你的全身戰(zhàn)栗起來,師兄輕輕“唔”了一聲,你吻了回去,貪婪地吮吸師兄口中的甘液。

    你的動作太激烈,被丟在一旁的琴都被你掃到,發(fā)出錚鳴的聲音。

    一吻完畢,師兄在原地輕聲喘息,他的喘息聲好聽的很,你越聽越喜歡。

    師兄問,“你好了嗎?”

    你搖了搖頭,滿足的表情立刻收了回去——你覺得你應該被頒一個演帝獎,你立刻變得虛弱起來,“沒有,師兄,我還是好難受。

    師兄感同身受,仿佛是痛在他身,“那怎么辦?”

    “師兄,中毒了當然要扎針啊。”

    師兄又是一臉愧疚,“怎么辦,我這里沒有針啊。”

    怎么沒有?

    ……

    你循循善誘,你大概是個很好的老師。

    ……

    第113章 大師兄是偽君子4

    云鳶在床上扭成了蛆, 忍不住傻笑起來去。

    等她看完了,她才心滿意足地動用管理員的權限,將所有敏感字眼一一屏蔽。

    也不能太過火了, 要是廚子都被她趕跑了, 以后去哪里吃美味的飯?

    她嘿嘿地笑了起來,論誰看了也不敢相信這是那位總是面若冰霜鐵面無私的高冷三師姐。

    門外扣扣地響起了聲音, 什么人在敲門?

    云鳶的表情立刻莊重起來, 她瞥了眼鏡子,確認自己完美無瑕,這才打開了門,門外是一個弟子, 一臉恭敬。

    “什么事?”

    “三師姐, 是您前些天拍賣的那笛子, 山下差人送來了。”

    小弟子身子微伏,在三師姐面前聲音都有些發(fā)顫。

    云鳶眼睛一亮, 接過那笛子。

    玉笛通體白亮, 上面有繁復華麗的雕刻, 一看就知絕非凡品, 云鳶在拍賣場上看到它的第一眼就覺得這玉笛與師兄極其相配。

    想到那場拍賣,她就氣的有些牙癢。

    如果說云鳶最喜歡的人是大師兄,那她最討厭的人就絕對是二師兄齊嶸了。

    這可惡的家伙, 仗著自己的身世在應天派橫行霸道, 欺壓可憐的師弟師妹們, 最最關鍵的是, 這狗東西一看就對大師兄別有用心, 大師兄這樣溫柔良善,哪里能察覺他的狼子野心?平白被占去了許多的便宜!

    或者以請求指導練劍的名義拉拉手, 或者假裝站不穩(wěn)正正好摔到師兄的身上,或者端了水腳一歪潑在師兄身上,又可以欣賞濕身的師兄,還可以趁著擦拭隨意揩油。

    像她這樣膽子小的小可憐,到現在連大師兄的手都沒牽上一下,那家伙倒好,師兄的腰都不知道摟過幾次了!

    偏偏大師兄這樣溫柔純良,這家伙的狼子野心都快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大師兄還只是微微一笑,覺得只是小輩在玩鬧。

    如果不是她膽子小…她也定要試上一試的,說不定就算大師兄被拐到了床上,第二天醒來也只會愧疚于自己沒有把持住,傷了師弟師妹的清白呢!

    云鳶想到這里,忍不住吞了吞口水,感覺心底有點癢癢的。

    她不知道的是,在另一個地方,她的死對頭也跟她一樣在冥思苦想。

    齊嶸在射箭,不過心卻不在這箭上。

    拉弓,松手,這位天之驕子的動作很標準,任誰看了都要夸上一句少年英才的。

    不過齊嶸打小起這種評論就已經聽的太多了,天之驕子,少年天才,天縱奇才,身為修真界第一世家齊家最有實力的長子,他幾乎是修真界所有人想要巴結討好的對象。

    武器,珠寶,丹藥,奇珍,只要他想要,沒有得不到的。

    只除了一個人。

    讓齊嶸費勁了心思討好的人,他的大師兄,楚尋聲。

    他第一次見到大師兄,正是那場天下聞名的錦繡一曲。

    齊嶸年少時,家中有權有勢,自然格外桀驁不馴,揮錢如土。錦繡樓是天下名樓,席位都難求,他倒天天帶著一堆與他相似的天之驕子來吃喝玩樂。那時他正要進入應天派,于是又叫了好友,想在進入門派前先玩上一玩。

    正是觥籌交錯,歡聲笑語,美人舞動,他捧著一杯酒要說話,卻見到坐在窗邊最愛說話的那位李公子忽然不說話了,征征的好像失了神。

    錦繡樓的女孩兒都聚到了欄桿處,伸著腦袋在望著什么,齊嶸有些奇怪,他是知道錦繡樓的這些姑娘,只賣藝不賣身,心高氣傲的很,卻沒見過她們這樣殷勤的模樣。

    于是他也起身,順著眾人的視線向下望去。

    底層中央,大圓盤處,有人盤膝而坐,穿著黑色的長衣,低頭垂眸看不清男人的面孔,卻被他身上深沉而靜穆的氣場所吸引,一時竟有些屏氣凝息。

    四下皆靜,那人微抬手腕,曲音行云流水如同清泉傾瀉。

    他的指尖一定傾注了魔力,不然為何這樣使人沉醉明明身處閣樓,齊嶸卻恍惚間覺得自己在游歷山川,四周是靜謐的田野月夜,星子在天上無規(guī)律地閃,躺在略微有些扎人的草叢里,手邊是被清風吹拂微動的草片,能聽見夜鶯在玫瑰叢里鳴啼,嗅到近在咫尺的泥土青草香。

    靜謐之中生變故,琴音變化無常,虛實流轉,潺潺的小溪陡然化作濤濤江海,險象環(huán)生,如泣如訴。

    所有險象總有落幕,隨著一聲蒼勁琴鳴,琴聲戛然而止,四下無聲,只余一人盤坐中央,緩緩抬頭。

    黑發(fā)的男人英俊得令人屏氣凝息,高挺的鼻梁,削薄的唇,整張臉顯得冷峻,眼神卻溫柔如秋水,簡直勾人魂魄。

    一彈流水一彈月,水月風生松樹枝。

    齊嶸像是猛然從一個極美妙的夢中驚醒,他雙手緊握著欄桿,身子卻仰出去了大半截,幾乎快要從樓上墜落。

    他恍然驚覺,如果有人要在方才置他于死地,簡直輕而易舉。

    齊嶸慢吞吞地收了回去,眼睛卻緊盯著那人。

    盯著那人的臉,喉結,腰身,黑發(fā),像是一條蛇,要將這人刻進骨肉里記憶。

    大概是這視線太過明顯,那人抬頭,于是齊嶸對上了一雙柔和的雙眸,像是含了盈盈秋水,眼眸的主人朝他微微一笑。

    齊嶸的心不受控制地砰砰亂跳,這位天之驕子第一次有這樣小鹿亂撞的感覺,這種感覺并不討厭,甚至讓他有點食髓知味,心臟麻癢癢的,像是誰在里面打翻了一壺粘稠的蜜糖濃漿。

    ……

    眉目本來有些暗沉,顯得戾氣十足的青年的眼神忽然變得有些奇怪,含羞帶澀的,楚尋聲幾乎以為他是看見了自己的心上人。

    楚尋聲:那就是反派小boss齊嶸,我巴結討好的對象

    008連連點頭,“雖然看起來有點傻愣愣的,但就是他!”

    楚尋聲于是朝他笑了笑,示意自己的討好。

    本來就呆愣的青年看著更傻了,像是被什么美人迷住了一樣,原本酷酷的眼神都化為了繞指柔。

    楚尋聲心中微微一哂,低頭垂眸,不再看他。

    齊嶸心下黯然,抿唇嘆息,卻看見一紅衣美人,明眸皓齒,膚若凝脂,冷艷迷人,正笑臉盈盈地攬住了那人,似乎在說什么好笑的,黑衣青年點頭,神色溫柔,唇角勾起一點弧度,好一對般配的才子佳人。

    齊嶸心里有種奇怪的念頭,他想取那位紅衣美人而代之,但也只是一想,他只能失魂落魄地轉身回去,又是一副再正常不過的模樣。

    朋友們卻看出了他的不同尋常,歡聲笑語起來,李公子笑著用扇子指了指他,“咱們齊公子被迷暈了啊!昏頭轉向了都!”

    齊嶸不動聲色地問道:“那人是誰”

    李公子把折扇“啪”的一聲打開,只露出一雙狡黠的雙眼,“正是你的未來師兄,應天派的最強音修楚尋聲。”

    齊嶸瞪大了眼睛,“我的師兄”

    李公子一邊點頭一邊嘆息,“怎么你有這好運氣啊,我也多想……”

    齊嶸忽然感覺世界明亮了起來,仿佛有電流傳遍了全身,嘴角情不自禁地上翹。

    師兄,他的師兄……

    “那位紅衣服的……”

    李公子傾情解答:“是錦繡樓的樓主,天下聞名的第一美人紅玉,今天是她的生辰,費了好大的精力才請來了楚公子啊。”

    他往樓下看去,一襲紅紗,盛裝打扮的美人笑的一臉明媚,全然不見平日里高貴冷艷的模樣,望著旁邊黑衣男子的眼里滿是嬌羞和迷戀。李公子于是搖了搖頭,嘆息道:“紅玉姐姐芳心錯付嘍,楚公子對她恐怕無意呢。”

    他這樣嘆息,齊嶸卻有點想微笑。

    在別人的地盤,到底有點不道德,他只是彎了彎嘴角,抑制住自己的興奮。

    ……

    后來齊嶸如愿以償地進入了應天派,如愿以償地成為了那人的師弟。

    從小都是被人伺候慣了的天之驕子,第一次開始討好別人。

    他學會了做糕點,因為師兄嗜甜——他覺得這樣的師兄格外可愛;他錢財多的數不清,于是他買了一堆名貴材料,親手給師兄做各種樂器。

    師妹云鳶兒說他是狼子野心,齊嶸面上狠狠對罵回去,心里倒是暗暗承認。

    他可不是狼子野心嗎大師兄失蹤的貼身衣物有百分之八十是他偷走的(另外百分之二十不知道是哪個惡賊干的),他每天特意去與師兄說晚安的時候,都恨不得爬上師兄的床;每天早晨喚師兄起來時,都萬分想鉆進師兄的被窩勾起師兄清晨懵懂的欲望。

    師兄這樣溫柔體貼,對師弟師妹這樣好,好的讓人每天心神蕩漾,可唯一有一點不好。

    齊嶸的神色透出森森的寒意,展現出幾分病態(tài)的癡狂。

    師兄太單純了,才會這么容易被占便宜,師兄對所有弟子都好,卻不知道人性險惡,有多少人對他懷著不可告人的心思。

    比如這個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的宋戎。

    齊嶸面目幾乎有點扭曲,他捏碎了手中的箭矢,微微瞇起了眼。

    他想起宋戎身上那些一閃而過的礙眼紅色痕跡,曖昧,纏綿,橫穿整個胸膛。

    竟然有人在他之前,勾引了師兄,引誘著師兄與他,與他……

    師兄定然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師兄這樣溫柔純良,一定是這個賤人,不知道使了什么邪惡的伎倆,或者狐媚的手段,或者只是自己撞的想要故意讓他與師兄之間生出嫌隙。

    齊嶸攥緊了拳頭。

    今晚就去找?guī)熜謫杺清楚。

    第114章 大師兄是偽君子5

    初雪乍晴, 天色如洗,光線如同流水一樣瀉下,盛進杯型的小野花, 側耳能聽見斜斜落下的粼粼紅瓦上小灰鳩, 嘀嘀咕咕歪著腦袋看著下面俊美的白衣男子。

    男人的手骨節(jié)分明,從白色的寬袖中露出勁瘦有力的手腕, 握著個藍色的水壺, 鮮艷的顏色更襯得皮膚蒼白,沒有什么血色,只有衣服摩擦的邊界帶上點薄紅。

    楚尋聲給屋外的小花小草澆了點水,他這里平時比較清凈, 沒有什么弟子打擾, 他也樂的清閑。

    他自己估摸著, 大概是這大師兄當的不得人心,平日里不會給大家什么好處, 自己也不愛與師弟們交談, 不怪得如此。

    小青峰的明師弟, 明明是個愛說話的活寶, 見了他卻支支吾吾一句話也懶得說;丘山的馮師妹,漂亮可愛,聰明伶俐, 卻聽云鳶兒師妹說她在水靈鏡上寫了幾萬字的長文來討伐他;小遠山的劉師弟實力超群, 楚尋聲特地指導了他一番, 劉師弟卻直接氣紅了臉。

    大概是不受歡迎的緣故, 小賊小盜也愛關顧他的宅邸, 今日少了個符紙,明日少了雙靴子, 大多是不值錢的小玩意,他也就沒有追究。

    或許只有兩個直系的師弟師妹好些,小嶸師弟和小鳶師妹會給他帶一些名貴的樂器,雖然對于這兩位揮金如土的天之驕子來說這可能不算什么,但楚尋聲還是感動地給兩人送了一個親手制作的小掛墜,平時可以當做劍穗使用,如果緊急時刻捏碎還可以為釋放幻境為主人爭取一線生機。

    仙門弟子大都風姿綽約,淡漠有禮,不大喜歡太與人親近,師弟師妹們并不對他多么親近倒也算正常。

    庭下的小花貓慢吞吞踱步過來,蹭了蹭他的腿,臥在靴旁。

    楚尋聲的眼眸里閃過一絲笑意,他將小花貓打橫抱起,揉了揉它軟綿綿的肚子。

    小花貓的肚子咕嚕了一聲,圓滾滾的眼睛里閃過似乎是一點羞澀的情緒。

    楚尋聲笑著摸了摸它的腦袋,“小八餓了”

    008立刻點點頭。

    從虛無縹緲的機器變成肉體凡胎,最大的問題就是吃食,它每天都覺得腹中空空,好在仙門的大家似乎都很喜愛這只來路不明的小花貓,總給它帶各種吃的。

    借著008的光,楚尋聲這小庭院有時也會熱鬧起來。

    他尋思自己也并不兇,為什么師弟師妹們總是在外面眼巴巴拿著點給小八帶的吃食,卻要等他問了才敢進來

    縮頭縮腦,含羞帶怯的,并不像平日里神色淡漠彬彬有禮仙家弟子的模樣。

    殿門處響起有節(jié)奏的敲門聲,008以為是自己的飯來了,先從旁邊的窗洞里跳出去,片刻后又逃也似的跳了回來,鉆進他的懷里。

    “糟糕!楚楚,是你大師傅!”

    也不怪它這么害怕,當初師尊不喜歡這些毛茸茸的東西,認為這算是玩物喪志,看到小花貓以為是哪個弟子私自養(yǎng)的,似乎還開了了靈智,就要將其送到隔壁靈寵宗去。

    不說小八自己廢了多大的力氣找到路爬回來,留下了多大的心理陰影,就是強大劍修身上至純至正的磅礴力量,就足以讓化身為靈寵的它保持炸毛的狀態(tài)。

    后來還是楚尋聲特地抱著它去找了師尊,一番可憐巴巴的懇求,才讓師尊留下了它。

    008瑟瑟發(fā)抖地窩在楚尋聲懷里,又飛快地跳進屋內,找了個無人注意的小角落塞了進去。

    楚尋聲這才去開了門,隨后低頭垂眸恭謹地喚了聲師尊,將黑衣的男人迎了進來。

    師尊手中仍是那把常帶的古樸的劍,這劍并不是什么名貴好劍,只是他帶著的時日多了,懶得換置,以他的實力也無需用好劍來發(fā)揮。

    黑衣男人的眉眼鋒利冰冷,踏進屋內將整個空間都逼得下降了幾度似的,怪不得宗門總有大長老可怕的言論。

    其實平心而論,師尊裴衍并不是什么威嚴可怕,管教甚多的人物,而是一種更偏向漠然的態(tài)度。

    只是楚尋聲低著頭,沒有看見裴衍一瞬間柔和下來的眼神。

    “尋聲,這些日子修煉的如何”

    師尊坐了下來,拍了拍他的肩膀。

    楚尋聲拿出他的招牌微笑,“回師尊,應該還算是不錯。”

    裴衍的嘴動了動,似乎是沒有什么能說的了,氛圍有些凝固,楚尋聲自然不能讓話落下去,于是順著反問,“師尊閉關可有突破”

    裴衍點了點頭,“一些。”

    他先搶問,“尋聲的劍有練嗎”

    楚尋聲是個音修,并不常練劍,師尊倒是個全能的雜修,只是劍道一門最為突出,平日里也教他點音修的內容,但多數是靠楚尋聲自己領悟。

    師弟齊嶸倒是劍修,但師尊就管的更少了,好在齊嶸算是努力,也沒有白費了一身的天賦。

    楚尋聲搖了搖頭,“練過幾次,差點砍傷了自己。”

    他眼睜睜看著師尊冷若冰霜的臉上浮現了幾抹笑意。

    可惡,是嘲笑。

    “我從一個古城里帶回來了一把劍,與我這把劍出自同宗,一爐兩把,這劍雖然普通了些,你用著卻是剛好。”

    裴衍從乾坤袋里拿出一把劍,這劍比起他那把好看很多,更加輕巧,只是劍鞘上有著相同的圖案。

    他看著徒弟眼睛亮亮地接過了那劍,隨手揮了幾下。

    雖然大徒弟沒有什么劍修的天賦,但是裴衍總是莫名覺得他揮起劍來就比旁人好看上幾許。

    “師尊只給我?guī)Я硕Y物小嶸和小鳶沒有”

    裴衍搖了搖頭,面不改色,“忘了他倆。”

    楚尋聲瞇著眼睛笑了一聲,“那小鳶可要鬧了。”

    “他們家世好,自然不缺。”

    言外之意就是自己要多憐愛家世不好的大弟子。

    楚尋聲的笑意更深,將拿劍收起來,又道:“師尊上次帶回來的小師弟,還不知道該歸入誰門下,如今還尚未……”

    裴衍皺了皺眉,“小師弟”

    楚尋聲拿手比劃了一下,“就是上次師尊就能帶回來,丟在山腳的。”

    他這樣一說,裴衍倒是有了印象,“他仍在門派內”

    楚尋聲點了點頭,不動聲色地安利主角,“這小師弟長得好看,音修和劍修的天賦都好,可輔修雙位,倒是適合拜入師尊門下。”

    裴衍撩起眼皮瞥了他一眼。

    自己的徒弟自己知道,尋聲雖然對眾弟子都好,卻很少有這樣的高評價,如若他都這樣說,想必肯定是不的天賦了。

    但是不知道為何,看著白衣青年神采飛揚地談論另一個陌生人,他心里卻非常不是滋味,就像是很久以前二弟子還未拜入師門的時候,有個小女娃向尋聲表白時的奇怪感受。

    胸腔奇異地震動,一顆劍心像是被泡在了酸水里面,又酸又澀,綿綿麻麻無絕期。

    但是看著青年明亮柔和的眼神,裴衍只是點了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

    罷了,如果是有人別有用心,他自會阻攔。

    尋聲心性純良,難免受騙。

    “師兄,師兄!”

    青年的聲音中氣十足,還沒邁進屋門就響了起來。

    楚尋聲彎了彎眉眼,“小嶸聞著師尊的味來了。”

    裴衍順著聲音望向門外。

    縱然對外有三個親傳弟子,平日也沒什么虧待了的,但實際上裴衍心里只將楚尋聲當做自己唯一的弟子,其余兩個更像是世家塞進來不得不接受的。

    齊嶸邁著急切的步伐走了進來,一見到裴衍,立刻腳步頓住了,“師尊”

    裴衍淡淡地回應了一聲。

    齊嶸也習慣師尊這冷淡勁了,他雖然平日里暴戾恣睢,對自己的師尊還是萬分尊敬的,連忙弓了身子問號。

    師尊剛剛回來,他也就把自己想要問師兄的話先憋在心頭。

    卻聽見師尊問道,“你師兄說那位新來的小師弟天賦不錯,你可知曉”

    齊嶸立刻在心里暗罵了一聲。

    這賤人,何德何能,還讓師兄替他這樣說好話!

    只是師兄殷切的眼神望著自己,齊嶸也不好多說什么,只是囫圇點點頭,表示同意。

    裴衍笑了一聲,只是笑意不達眼底,帶了點冷漠與審視的味道。

    “你們倆都這樣說,看來這位小弟子我是必要見上一見的了。”

    ……

    (

    小劇場

    師尊半夜輾轉難眠,終于爬起來開始練劍。

    可憐的小花貓在外面飯后消食,被師尊逮住,皺著眉問:“那人的天賦就那么好,叫尋聲那樣稱贊”

    小花貓不會回答,喵喵了兩聲,裴衍也沒指望著它回答,更像是自言自語。

    “我的劍難道不好看么我新創(chuàng)了一門劍式,或許可以明日給尋聲看看。

    小花貓搖了搖頭,裴衍的劍氣與劍意都是它見過最驚艷的。

    裴衍又問,“難道是我的音修天賦不好我這次閉關已經很努力了……”

    他的神色竟然帶了點沮喪的味道。

    師尊努力得到徒弟的認可小花貓搖了搖頭,不成體統(tǒng)!

    裴衍對著小花貓嘀嘀咕咕了半天,才放過了它轉身回房去了。

    ……

    仍然輾轉反側,徹夜難眠。

    師尊又坐起來,從桌上找了面銅鏡,看著鏡子里自己的臉,皺了皺眉。

    “那小弟子貌美,大概我就是年老色衰了……

    他對著鏡子比劃了半天,覺得自己大概是冷著臉的次數多了,繃的很,怪不得尋聲并不夸他好看。

    )

    第115章 大師兄是偽君子6

    楚尋聲問道:“可要宋師弟來此處, 師尊看看他的情況”

    裴衍搖了搖頭,“不必。”

    難道是要自己親自去看果然很在意啊。

    楚尋聲積極為師尊指明方向。

    裴衍、齊嶸:……

    裴衍無言片刻,拂了拂衣袖, 從殿中走出去。

    楚尋聲暗中欣慰點頭, 看來自己的炮灰推薦任務完成的很完美。

    想來等一會師尊就會發(fā)現主角的不凡天賦,而后將他收入門下悉心培養(yǎng), 他再順理成章地嫉妒主角, 虐待主角,污蔑主角。

    齊嶸站在殿內,看著師尊的背影和師兄垂眸不知道在想些的身影,卻是陷入了沉思。

    師尊一看就對那個賤人不感興趣, 他趕不走那人, 師尊難道還趕不走嗎

    不學無術, 又愛黏著師兄,且按照他的說法, 恐怕單純的師兄已然被他誘騙了!

    師兄如今竟然還這樣維護他。

    齊嶸攥緊了拳頭, 捏的骨節(jié)卡擦作響, 眼睛里烏云翻滾, 醞釀著情緒。

    楚尋聲轉過身,看見小嶸師弟低著頭,光打在側臉, 一半臉混在陰影里晦暗不明, 于是關切地問, “師弟你怎么了”

    白衣的師兄身姿挺拔如松柏, 眉目疏朗, 瞳若點漆,神色沉穩(wěn), 看著師弟的眼神里帶著溫和和疑惑,略顯蒼白的膚色使人帶上一抹病態(tài)。

    齊嶸抬起頭,看著師兄俊美溫柔的面龐和病弱的模樣,一下子喉嚨竟有些梗塞,怕自己說了什么不對的話會惹得師兄煩惱,只好拐彎抹角道:“師兄……宋戎那賤……師弟,是不是對你做了什么不好的事”

    楚尋聲動作一滯,半響后偽作如常微笑地抬起頭,“為何這么說”

    難道是這就發(fā)現了他這個惡毒小炮灰對主角的所作所為來提點一下只是現在還約摸早了些,并沒有到劇情中原身被發(fā)現污蔑小師弟,萬夫所指逐出師門的時候啊。

    但也是時候埋下一點懷疑的種子了,這師弟似乎很喜歡他,或許這就是一個契機呢。

    楚尋聲抿了抿唇,沒有說話。

    齊嶸咬了咬牙,聲音有些艱澀,“宋戎他,我看見他從師兄的房里出去,身上帶了痕跡……”

    何止是痕跡,滿身曖昧的紅痕,長長地蔓延整個身軀,是用手掐的還是鞭子亦或是吻痕不管是哪一種,都讓齊嶸無法接受,在師兄面前解開衣裳就已經是天大的罪過了,那賤人居然還誘拐著師兄與他……!

    他聽見師兄輕笑了一聲。

    聲音帶著點慢條斯理的味道,和平時很不一樣。

    齊嶸其實也說不清哪里不一樣,只是感覺師兄往日那溫柔的眼眸里帶著一抹奇異的笑意,竟有一絲邪氣,這邪氣絕不討厭,在師兄身上反而更增添一絲性感和澀氣。

    師兄拍了拍他的肩,語調輕柔,像是磨米的碾子磨了又碾,

    “師弟不要想多了,恐怕是小師弟他自己摔著了,反賴在我的頭上。”

    摔出來的

    拐著彎自己撞出一條一條的痕跡還是在地上翻滾過正好撞上一條一條的長石頭

    這騙鬼的話誰會信

    但齊嶸看著師兄盛著笑意的眼睛,鬼使神差的點點頭。

    “我相信師兄的,定然是那宋戎自己摔的。”

    ……

    楚尋聲氣結,只能僵硬地繼續(xù)微笑。

    那痕跡怎么可能是摔出來的啊

    傻師弟,傻師弟。

    楚尋聲氣急敗壞,扭過了頭。

    被人暗罵的齊嶸打了個噴嚏,摸了摸鼻子,覺得自己恐怕是感冒了。

    不能傳染給師兄才是。

    他道別后走出了師兄的宅邸。

    然后邊走邊沉思:師兄斷然是不會說謊的,所以一定是那賊子,想要離間他與師兄的感情。

    果然是小地方里出來的狗雜種,盡用著這些上不了臺面的破爛手段!

    他想起師兄溫柔的淺笑,不禁攥緊了拳頭。

    師兄現下不知道那賊子的險惡貪婪面孔,冒然告訴師兄那賊人的企圖又或許會引得師兄驚恐,日后連他也不愿意接近就不好了,看來還是想辦法將那賊子趕下山去,趕回他的鎮(zhèn)子賣他的大餅最好。

    等師兄不再關注這個凡夫俗子,再偷偷命人去殺了他去,斬草除根。

    至于怎么趕下山去……

    師尊最為疼愛師兄,平日里又對男男之事深惡痛絕,厭惡至極,恨不得將天下男男之事除之而后快,只要將此事扭曲一下,在師尊面前提上一提,師尊定然會暴怒,那賊人也不可能待在山上了!

    齊嶸打定主意,走向寢殿的腳轉了個彎,朝師尊的宅邸走去。

    ……

    明明暗暗的燈火閃著幽幽的光,帶著點詭譎的氣息。

    齊嶸喚了一聲,“師尊在嗎”

    殿門內傳來裴衍的聲音,“進來吧。”

    聲音聽不出喜怒,和平時一般。

    只是空氣中彌漫著一點酒味,飄飄忽忽聞不真切。

    齊嶸恭敬道:“師尊,我有事想要和您稟報。”

    裴衍道:“說吧。”

    齊嶸面上悲痛萬分的模樣:“師尊,還請您救救師兄!”

    裴衍皺了皺眉,“怎么說”

    “師尊知曉師兄他心地純良,不曉人事,然而師兄這樣豐神俊朗,少不了有人對師兄有非分之想,我們應天派的弟子倒都是有識之士,行為得當,可那個新來的宋師弟他……”

    裴衍坐直了身子,聲音明顯帶著一絲怒意,“他做了何事”

    “宋師弟他,他有意誘拐師兄,不知道私底下扯了什么謊,或許是幫助療傷之類的,竟然引誘師兄與他親密……”

    他的聲音低沉下去,帶了分憤怒的味道。

    “師兄心性單純,恐怕不知那賊人是這樣的齷齪心思,還每日喚他去殿內傳授束發(fā),夜晚方出——”

    什么東西被啪嗒一聲狠狠摔下地上,看的出堂上之人氣急敗壞,憤怒至極。

    “賊子!混蛋!竟然蓄意誘引我應天派大弟子,同為男子,實在惡心至極!本尊立刻將他逐出山下!”

    他的情緒在暴怒的邊緣游走,一雙黑漆漆的眼眸蓄著一場風暴,眸色陰沉,神色緊繃,風雨欲來。

    齊嶸低下頭,嘴角卻勾起一抹笑意。

    師兄無論如何保那賊人,師尊的命令定會遵守,宋師弟啊宋師弟,誰讓你要招惹不該招惹的人呢

    裴衍一把將桌上的東西全部掃至地上,胸膛仍在劇烈起伏,過了良久,氣稍微消了些,卻是皺眉道,“照你的意思,那混蛋現在該在尋聲房內受教導”

    齊嶸點了點頭,“往常皆是如此。”

    裴衍的氣降了下來,倒是講一分情理了,“只是你一面之詞,總該看看事實如何,到時候趕他下山,也不至于讓尋聲不悅。”

    他又看了一眼齊嶸,聲音稍緩,“你護著師兄心切,也是好事,先回去吧。”

    齊嶸點頭稱是。

    裴衍打定主意,快步走出,朝著楚尋聲的宅邸去。

    夜色中的應天派顯得昏暗寂靜,自己的呼吸聲格外明顯,偶爾能聽見遠處派門弟子大聲的笑鬧。

    他與尋聲住的地方在山頂,因此沒什么人上來打擾,算是比較清凈。

    裴衍說不清自己什么想法。

    他想要看見什么希望驗證什么不愿意看見什么

    他只覺得心里亂亂的,像是有人放了團攪作一團的糟亂麻線進去,他只能加快了步伐,用腳步和呼吸隱藏自己越發(fā)活躍的心跳。

    然而腦中一閃而過的所有畫面,都不及親眼所見的更具有沖擊力。

    他屏住了呼吸,隱匿住自己的氣息——這對一位宗師來說十分容易。

    裴衍靜悄悄地來到窗門前,用手指在窗紙上戳出個小洞,將眼睛抵在洞邊。

    他的呼吸忽然急促起來,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置信的內容,腦袋一下子發(fā)了漲,思緒在這一刻近乎完全停止。

    應天派的掌門人,正道魁首,他的劍下斬殺過無數魔物,他的掌下盤旋著無數亡靈,即使面對世界上最強大的邪物,他也從不畏懼,然而現在,他的心里泛起了實打實的恐懼,他的眼睛瞪大,像是看見了什么極為恐怖的生物。

    他的心里閃過無數行字:荒唐荒唐荒唐荒唐荒唐……

    成何體統(tǒng)成何體統(tǒng)!

    簡直荒唐至極!

    他想要逃走,落荒而逃,可是他的腿似乎軟了,甚至幾乎無法站立。

    他像一塊石頭一樣站在原地,沒有半點動彈。

    目光不受主人的控制,在勾勒男人的身軀。

    從微勾的唇角,完全與平時不同的神色,到鋒利的下顎,性感的喉結,流暢的腰線,以及盈盈如白玉般修長指尖所執(zhí)著的,近乎猙獰的黑鞭。

    那個混蛋跪在男人的腳邊,似乎在背誦著什么,男人漫不經心地聽著,手中的皮鞭在空中輕點。

    “啪!”的一聲,鞭子狠狠抽打在地上青年的身上,如泉水般清朗悅耳的聲音響起,“錯了,再來。”

    裴衍渾身顫抖了一下。

    他不知道站了多久,只覺得渾身的血液都以倒流,從指尖到腳尖都冰冷僵硬一片,無法動彈。

    殿門“哐當”了一聲,黑衣的青年在夜色的遮掩下快步離家。

    可裴衍仍然像被定在那里一般,手腳僵硬。

    荒唐荒唐荒唐荒唐……

    片刻,等到殿內的燈似乎暗了下來,裴衍才感覺稍微能控制自己的軀干。

    然而他只是抬起腳動了一步,就發(fā)現一個可怕的事實:他忘記隱匿氣息了。

    在幾秒不到的瞬間,裴衍的腦子里閃過了千萬層思緒,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如何想的,但他在幾秒之后瞬間幻化為了方才青年的模樣。

    一雙手推開了窗門,熟悉的人微微挑眉,“怎么又回來”

    第116章 大師兄是偽君子7

    裴衍聽見自己低沉著嗓子, “方才背的,忘了。”

    對面的人略略挑眉,“這就忘了我不是說忘了要給懲罰的嗎”

    他開了窗戶, 讓裴衍進去。

    裴衍跳了進去, 他的腿依舊有些發(fā)軟,一落地竟然跪倒下去。

    楚尋聲嗤笑了一聲, 懶洋洋地踢了踢他的膝蓋, “怎么這就下跪了你不是很有骨氣的么”

    膝蓋處有絲絲麻麻的疼痛感,并不是很痛,甚至因為給予者有種奇異的爽感。

    裴衍沒有說話。

    現在的一切進展,一切所見, 都在挑戰(zhàn)著他的神經, 幾乎將他幾十年的過往都翻了面倒過來。

    但是他也沒有反抗。

    即使他在心里仍然默念著荒唐, 可怕,成何體統(tǒng)之類的詞匯, 翻來覆去地念, 像是在拈住自己的最后一塊遮羞布。

    但他幻化成了那賊人的模樣, 他沉默著跪在地上。

    眼前的徒弟跟平日里那個溫潤守禮的翩翩公子全然不同, 只是長眉微挑,唇角輕勾,眉眼就帶上了澀情的味道。

    臉還是那張端方君子的臉, 幾刻鐘之前還是嚴謹知禮的大弟子。然而如今那常撫著名貴樂器的修長指尖搭上性狀猙獰的鞭子, 如秋水蕩漾的溫柔眼眸漫上了戲謔與殘忍。

    這樣極致的反差出現在一個人的身上, 竟使裴衍的呼吸困難, 近乎窒息。

    他極度喜愛的大弟子, 如果誤入歧途,他這個做師父的應該做什么

    應該悉心教導, 言辭懇切,抑或翻臉無情,關入禁閉崖反思三月。

    但總之不該像如今這樣,化成那小青年的模樣,跪在地上,垂下眼眸,心里隱秘地期待著徒弟的動作。

    妄為人師,妄為人師。

    簡直不成體統(tǒng)。

    他聽見大徒弟輕笑了一聲,“再背一遍。”

    背什么

    裴衍聽見了方才那小青年背的,是音修入門的第二十八章,他甚至倒背如流。

    但是裴衍低下了頭,他的聲音有些沙啞,帶著極為隱秘的,他自己都無法察覺的,渴望。

    “忘記了。”

    黑色鞭子毫無預兆地揚起,破空聲響起,軟鞭在空氣中劃過一道優(yōu)美的弧線,重重地砸在裴衍的身上。

    他忍不住悶哼了一聲,雙手緊緊攥拳,又慢慢放開。

    楚尋聲的鞭子打得結結實實,他能感受到背部火辣的感覺,像是有千萬只螞蟻在往里面鉆,鞭子一反方才的粗暴,輕柔地在他背部游走,裴衍甚至有種錯覺,似乎是楚尋聲在用手慢慢撫摸他的身體。

    鞭子所到之處,像是燃起了一把張揚的火,火從肌膚表面蔓延,直蔓延到心尖。

    裴衍忍不住輕哼了一聲,這聲音與方才的吃痛不同,更像是一種痛苦的呻.吟。

    尾音甚至輕佻,說不清是難受還是情動。

    這位強大而古板的劍尊簡直不敢相信這是自己發(fā)出的聲音,他緊緊地抿唇,心里亂作了一團亂麻。

    不,不,不該如此的。

    他感覺自己在一片危險的海洋里沉浮,光亮從某一處射進,然而他的身體在無措地下沉,只能感受到支離破碎的泡沫,以及墜入深淵而從內而發(fā)的恐懼。

    他將要墜入深淵了。

    臨近最終的恐怖,他難免掙扎了起來。

    這掙扎不體現在動作上,他甚至更加溫順地貼在地上,但裴衍的心在震顫,在戰(zhàn)栗,在微弱地抵抗。

    年少時他就冠以天才劍客之名,他砍過最兇惡的猛獸,也挑戰(zhàn)過最強大的敵人,闖過傳說中的地獄之門,踏上過酷寒的雪山之巔,風雨荊棘攔不住他的去路,驚濤駭浪也無法阻止他的劍心,他在而立之年成為正道唯一的魁首,最強大的劍尊。

    他從來沒有害怕過。

    可現在,流淌在內心中的,那股近乎陌生的情緒究竟是什么為何如同野獸,竟要將他的一切堅守吞沒!

    他用盡最后一絲力氣想要掙扎出這漩渦,但徒弟的一絲黑發(fā)垂落在他的肩頭。

    他聞到清淺的竹子清香,他早已萬分熟悉的味道。

    那人彎腰,黑發(fā)垂落下來,竟然像是蹁躚的蝴蝶。

    裴衍近乎恍惚地看著他盡在咫尺的臉。

    “疼嗎”

    那人的嗓音輕柔,尾音上挑,他的手輕輕附上裴衍的脖頸,冰涼的觸感使他情不自禁地戰(zhàn)栗了一下。

    裴衍極緩慢地搖了搖頭。

    不疼。

    比疼痛更可怕的是這人的靠近。

    于此時此刻,裴衍已經覺得甚至眼前人不是他的徒弟了,這是一個魔鬼,他所遇到過最可怕的邪物。

    不要,不要。

    或許他方才不該在千鈞一發(fā)之際裝作宋戎的模樣,或許他應該一早就說明自己的身份。

    楚尋聲輕輕笑了一聲。

    他的臉湊的很近,似乎要看清這人眼底的痛苦與掙扎,他的呼吸清淺,近乎是在與裴衍纏綿。

    太近了,這距離。

    裴衍的心霎時像是被塞入了一個火花炮,千萬朵火星子于一瞬間蹦炸開來,炸的他頭昏眼花,他只來得及想:

    糟糕,本尊完了。

    他要萬劫不復了。

    楚尋聲站起了身子,從旁邊丟了本書給“宋戎”,“背吧。”

    在他起身的瞬間,一股大力猛的扯向了楚尋聲的衣袖,他躲閃不及,踉蹌地跌落在“宋戎”的身上。

    裴衍一把拽住他的衣袖,攬住徒弟的腰,狂風驟雨般吻了下去。

    何苦要便宜了別的賊人何苦要哭哭壓抑自己徒弟的細腰,他分明已經垂涎了很久,多少次在頭腦里勾勒攬上去的手感,何苦要這樣欺騙自己

    為何他只能做師尊一個小弟子尚可以受到愛撫,難道孝敬師尊不更是天經地義的么

    裴衍狠狠含住徒弟的唇珠,像是品嘗什么珍饈佳肴,他將舌尖探入,而后是驚天駭浪一般的襲擊,啃咬,吮吸,他將徒弟那總是微笑著的薄唇咬的紅腫,斑駁,甚至咬出鐵銹一般的血腥味。

    所有美妙的甘露,他都不愿意放棄,他像是一頭被關在牢里十幾年的野獅,猛然嗅到了最美味的美食,要將其撕咬至盡。

    艸!他人生這前幾十年過的究竟是什么清湯寡水的日子!他為何要苦苦壓抑自己的情欲!

    他聽見徒弟微弱的呻.吟,以及微乎其微的反抗,然而幾十年禁欲的劍尊已經無法控制自己了,他將徒弟的雙手反剪在背后,隨便捏了一個決讓其無法動彈。

    楚尋聲震驚了,他試著掙扎開來,然而劍尊的法術哪里是他能掙脫的他只能皺著眉冷著眉眼警告,像一只待宰的羔羊。

    難道是逼得主角太狠了,主角憤怒了打算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狠狠打他一頓泄憤

    那為何要吻他

    唇間刺痛,不用看就知道已經紅腫得不成樣子。

    主角現在就已經如此厲害了么捏的法術竟然連他也無法解開

    楚尋聲冷著臉說道,“你放開我,我就當這事沒發(fā)生。”

    裴衍置若罔聞,半擁著徒弟到一邊的軟榻上,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這并非他所熟悉的那個楚尋聲。

    總是溫柔微笑,端方君子的徒弟。

    他的衣衫雜亂,領口微開,頸線緊繃,露出性感的喉結和鎖骨;滿頭烏發(fā)凌亂地散下,散落在肩頭,垂落到地上。那淺薄的唇已經紅腫起來,在這君子端方的臉上很不相稱,平給人添加一分色情滋味。

    裴衍的喉結輕輕滾動。

    他感覺有些口干舌燥。

    他扯開了那腰帶,又拉下礙事的衣襟,動作輕柔,緩慢,像是仍在猶豫。

    徒弟肯定沒有怠慢過鍛煉,肌肉很漂亮,并不十分健碩,然而肌理分明,青筋暴起,性張力十足。

    裴衍深呼吸了一口氣。

    他慢慢地將手掌放在徒弟的胸口,感受著肌肉的跳動,感受著熾熱的溫度。

    手掌覆蓋住肌肉,又向下摸去,滑過腹肌,小腹,一點點滑動。

    裴衍長長地輸出了一口氣。

    他仍在猶豫。

    是否真的要,萬劫不復

    他換了個姿勢,一手攬住徒弟的細腰,一手開始解自己的腰帶。

    對待自己,就粗魯快速得多,衣物一下子委然墜地,兩人坦誠相見。

    楚尋聲卻是皺了皺眉。

    誠然,這人有著極好的身材,健碩有力的肌肉,線條流暢,肌理分明,以及精瘦的公狗腰。

    但這都不是重點。

    重點是他的胸膛光滑一片,沒有任何鞭打的痕跡。

    方才他是只打了后背沒錯,可早些時候他分明記得宋戎的胸前應該也是有鞭痕的,而此人顯然沒有。

    這樣一想,宋戎也不該出現在窗口,且宋戎分明已經背得滾瓜爛熟,怎么又來找打那樣的力量也不是他一個小弟子可以擁有的……

    楚尋聲道:“你不是宋戎,你是誰”

    裴衍的動作一頓。

    他感受到心臟在劇烈地跳動,他像是在經歷一場可怖的抉擇。

    再繼續(xù)下去,無疑會有更多破綻。

    他想被發(fā)現么

    一向敬重的師尊竟然垂涎徒弟的肉.體

    方才的猶豫又在動搖他的心智,幾秒內他就已經汗流浹背。

    不,不,不行。

    他穿上了衣服,將徒弟的禁制解開,而后迅速地跳了出去。

    落荒而逃。

    第117章 大師兄是偽君子8

    究竟是誰會夜闖宗門弟子的寢殿, 做出這種事情

    楚尋聲想不出來,他左看看右看看,覺得每個同門都十分正常。

    正常到他有點草木皆兵的程度。

    為何胡師弟會莫名其妙臉這樣紅難道是因為喝了燒酒為何周師弟說話結結巴巴, 甚至不敢看他的眼睛

    看來看去, 覺得每個人似乎都有嫌疑,只有師尊看著還和平常一樣, 不愛說話, 帶點高冷。

    不知道這位不速之客會不會影響到他的任務,楚尋聲還是決定將他揪出來。

    第一個嫌疑人是齊師弟。

    齊師弟是修真界第一世家的長公子,各種寶器寶物數不勝數,雖然能力或許不及他, 說不定能使用寶物壓制他片刻。

    至于怎樣找出那賊子

    那賊子的背后該有鞭痕。

    可是怎樣不著痕跡地看到師弟的裸背呢

    ……

    齊嶸這些日子總是覺得氣悶得很。

    宋戎那小子, 竟然還在宗門內, 師尊沒有將他趕走,他去詢問也只是淡淡回應, “你師兄他不同意。”

    師兄自然是不同意的, 齊嶸去跟師兄說宋戎那小子圖謀不軌的時候, 師兄只是笑了一聲, 溫和地說道:“如果受到我的悉心教導就是圖謀不軌,那你最該被趕下山去。”

    自從他上山以來,師兄確實是幫助他良多, 但是, 但是……

    他自己怎么樣的, 他能不清楚他不是正對師兄圖謀不軌著么!那宋戎恐怕也是如此!

    宋戎那賊子也十分氣人, 平日里不聲不響, 細言細語,裝著乖巧的綠茶勁, 一遇到師兄的事情卻像是變了個人一樣,一下子支棱起來。

    狼尾巴都要露出來了!

    師兄說話溫吞柔軟,像往日一樣好聽的緊,齊嶸卻是越聽越悲憤。

    怎么宋戎就行偏他不行

    齊嶸想起自己前日的夢:

    夢里他是一只狐貍,一只毛發(fā)亮橙色的大狐貍精。

    原來是個志怪靈異夢。

    狐貍精喜歡自己的毛發(fā),天天要舔百八十回,保持自己的光滑锃亮。

    狐貍精一開始住在破廟里,吃掉路過的強盜,后來沒有強盜路過了,它也日漸消瘦了。

    終于有一天,破廟前面來了個書生。

    書生拿著本破書,全神貫注。

    小狐貍磨了磨牙,覺得這書生聞著極美味。

    像是久旱逢甘霖,它情不自禁地流下口水。

    “吱吱!”小狐貍撲到了書生身上,用舌頭舔他的腰窩。

    書生這才把那破書放下來,舒展了眉眼,哈哈地笑起來,“好癢,小狐貍你在干嘛”

    是大狐貍!而且要吃掉你!

    狐貍撲騰起來,鉆到書生的脖頸處,磨了磨牙就要咬下去。

    一陣天旋地轉,它被一雙手捧起,那張俊美含笑的臉越來越近,幾乎鼻尖相抵。

    “小狐貍,別弄了,好癢啊。”

    狐貍感覺自己的權威受到了侵犯,更更重要的是,這樣純良溫和的作風,這樣不在意的態(tài)度,讓它想起某個不知名的人物,一下子炸起毛來。

    這個人類,它吃定了!

    狐貍使出了九九八十一招,啃咬式,聲東擊西式,偷梁換柱式,借刀殺人式,皆被書生笑吟吟地一一化解。

    小狐貍坐在破廟里,看著夜燈燭火下書生明明暗暗的臉,決定使出最后一招:美人計。

    書生是個愛干凈的書生,等到夜色漸濃,他就拎著衣服去了小溪邊。

    這里本來是個荒郊野嶺,沒有什么人,方才的狐貍是書生這幾日看到唯一的活物。

    可是現在溪邊卻有個人在洗澡,這人的肌膚白皙,烏黑的長發(fā)墜落在水面,像個孤魂野鬼。

    書生打了個招呼,“您好!”

    狐貍心里得意極了,它慢吞吞轉過身來,用一雙上挑的漂亮狐貍眼看著書生。

    嗯嗯這書生在做什么!

    書生將黑色的發(fā)簪取下,黑發(fā)垂落肩頭,有些雜亂地墜下,他的身姿修長挺拔,皮膚有些蒼白,比它更像個野鬼,修長的指尖搭上了腰帶,輕輕一扯,腰帶就落了下來。

    要掉不掉,欲落不落,最是可怕。

    狐貍的臉爆紅起來,它感覺自己的臉熱熱的,伸手一抹,好一大把血。

    究竟,究竟誰才是狐貍精啊!

    敵人實力太強,狐貍精落荒而逃。

    但狐貍是只愈挫愈勇的狐貍,它隱約記得自己是愈挫愈勇的,總是不厭其煩地叨擾某個人。

    狐貍精在漆黑的夜里爬上了書生的床——那根本不□□,只是幾捆稻草,幾張被褥鋪成的床榻似的東西。

    這床搖搖晃晃,它一上去就咯吱咯吱地亂響。

    狐貍鉆進了書生的懷里,溫暖使它有點貪戀。

    書生依舊笑臉盈盈的,根本不知道眼前的狐貍是只索命的壞狐貍,還將它抱起來,撓它的耳朵。

    真是可惡的書生!一臉純良無知,一臉純善的模樣,卻做著這樣大膽的壞事!

    狐貍覺得自己模糊的記憶里也有這樣一個討厭的人,簡直讓它又愛又恨。

    狐貍“唰”的一聲,又變作了人形。

    書生呆愣住了,他這才意識到這是只傳說中的狐貍精,狐貍精的眼睛圓圓的,末尾上挑,身上未著絲縷,肌膚如同暖玉一般,貼在自己的身上,一雙長腿像是海妖的尾巴,纏繞上自己的腰。

    “哐當!”楚書生嚇得把那狐貍精一把扔在了地上,抓著被子瑟瑟發(fā)抖,“妖怪!”

    狐貍精只覺得屁股摔作了兩瓣,一時氣惱,索性壓住了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發(fā)出反派經典的桀桀笑聲,“沒錯!你要被妖怪吃掉了!”

    可惡的妖怪纏在書生的身上,像一只靈活的水蛇起起伏伏……情動之處情不自禁呻.吟出聲,“師兄……”

    床搖搖晃晃個不停,像是一尾在狂風驟雨中漂泊的小船。

    拉燈。

    原來這是一個春夢。

    ……

    齊嶸醒來之后,還惘若未醒。

    夢里的觸感太過美妙,即使是疼痛,也因為特殊的給予者而變作了特別的爽意。

    夢里的師兄仍然是那樣子,俊美溫和,純良似乎可欺,不過現實里是假的可欺,夢里因為某些人的綺思成了真的可欺,

    然而醒來去見師兄,卻只能得到溫和但疏遠的招呼,和親密卻相隔千里的“師弟”二字。

    他想讓那人如白玉般的修長指尖搭上他的手,想讓那人淺色的薄唇吐出浪漫的字眼,想讓那人的溫柔的眼眸注視著他,盛滿綿綿情意。

    他還想與師兄顛鸞倒鳳,想與師兄抵死纏綿,然而這一切只是幻想。

    等看到師兄柔和卻盛著漠然的眼底,一切激情都被潑了盆冷水,澆的齊嶸心里透涼。

    齊嶸只能低下了頭,壓抑住自己的綺思,乖乖地做一個好師弟。

    師兄卻主動來找到他。

    師兄繞著他轉了一圈,皺著眉不知道在想什么。

    齊嶸摸了摸腦袋,看了看自己的衣裳,普通的白色袍子,上面繡著金線紋路,有防御的功能。

    有什么出格的地方么

    他這樣想著,也就這樣問了。

    師兄怔愣了一下,隨后笑了一笑 “你這衣服好看,我摸摸面料。”

    而后不由分說,伸出手摸了摸齊嶸的背。

    師兄愣了一下,又摸上一摸,這摸不是普通的摸,卻仿佛要透過布料摸到肌膚去,換一個人來都更像是猥褻。

    齊嶸的臉一下子紅到了耳根,聲音訥訥像是蚊子嗡嗡,“師兄,我,我……”

    師兄皺了皺眉,嘴里喃喃道,“不是。”

    不是什么師兄在找什么嗎

    齊嶸還想再問什么,師兄就已經走了。

    一號嫌疑人沒了嫌疑,楚尋聲找到了二號嫌疑人胡師弟。

    胡師弟擅長做些奇門遁甲,有著古怪的本事,宗門的水靈鏡就是他改善的,趁他不備硬控幾分鐘也是有可能的事。

    楚尋聲找到胡師弟的時候,他正在跟伙伴們吹噓自己新做的器具。

    這胡師弟名字很粗獷,人也粗獷,不拘小節(jié),硬把一張俊秀的娃娃臉曬成了古銅色。

    “師弟師妹們,快看我新練就的大玩意!這東西雖然長得丑不拉幾,但是可以制成冰涼滑口的膏狀食物,非常好吃!我打算將它獻給大師兄……,大師兄,您怎么來啦!”

    楚尋聲嚴謹地斷句,他應該說的是,“我打算將它獻給……大師兄,大師兄,你怎么來啦”

    多大的孩子了,怎么還結巴呢

    胡師弟也穿著白色的衣裳,楚尋聲故技重施,走了上去。

    師弟師妹們訥訥道,“大師兄早上好。”

    大師兄微笑著點了點頭,“早上好。”

    大師兄的聲音真好聽,磁性又悅耳,感覺耳朵要懷孕了……

    師弟師妹們蕩漾了一下,眼睛巴巴地看著俊美的大師兄。

    大師兄平時不愛出門,已經很少看到這張讓人心情舒暢功力倍增的臉了,師弟師妹們很是珍惜,扭扭捏捏地搓著小手,低著頭,濕漉漉地看著師兄。

    然后看到他們俊美溫柔英明神武的大師兄伸出手,模棱了一下胡師兄的背——就像是在占胡師兄的便宜一樣,而后欲蓋彌彰地說,“衣服很好看,我摸一下。”

    眾師弟師妹驚惶失措,艷羨嫉妒。

    胡師兄春心蕩漾,一臉嬌羞。

    應天論壇第二天漂起了一個打著“爆!”字標簽的帖子:

    驚!聽說在午夜穿著白衣在外面游蕩會有幾率觸發(fā)大師兄的親密行為!

    第118章 大師兄是偽君子9

    墨色的濃云在天空中擠壓著, 逼仄的一線亮色把人的心壓的沉甸甸,初入秋,寒瑟的風就將原本蔥郁的山林吹的死氣沉沉。

    應天派保持這樣低迷失落的氛圍已經很幾天了。

    大家都懨懨地修習, 懨懨地說話, 懨懨地睡覺,少了些珍貴的伙伴使得山門中平日里歡快的氣氛一掃而空。

    齊嶸借著家里的關系知道了大概情況, 立刻告訴給了大師兄。

    楚尋聲溫和的表情一下子嚴肅起來, 眉頭緊皺,“十二個弟子失聯師尊怎么說”

    他的話音剛落,裴衍的聲音就從門口傳來,極為肅穆, “我正要來找你說。”

    他嘆了口氣, 正色道:“想必你們也知道近來下山弟子頻頻失蹤一事了。”

    “應天派的弟子們都是修仙的天才人物, 即使是普通的小弟子,在外面也是實力超群的存在, 對付一般的邪物全然不在話下, 這樣的事情實在少數。

    起初只有三名弟子出門歷練, 在楊柳城失去了聯系, 門派知道消息時已經又往那邊派了幾批弟子,都會途經此城,還未來得及召回, 全不知所蹤。只有一名弟子的千紙鶴飛過來, 給他的好友傳了點話, 大致意思是楊柳城陰氣森森, 恐有邪物作祟, 幾個人都是血氣方剛的修仙者,誓要將這邪物斬于劍下。

    門派已經與楊柳城的城主取得聯系, 幾位長老都在外無法動身前往,門派也不可無大乘期鎮(zhèn)守,只有將這個任務派給你,你可以選幾個聰穎的弟子一同前往。”

    裴衍將一封信遞給楚尋聲,“這是楊柳城城主白狄寄來的,你們可以憑借里面的信符進入城主府。”

    他頓了頓,又道,“楊柳城的城規(guī)森嚴,白城主特地在信中說明要遵守城中規(guī)定,你們務必注意。近來城中多妖魔邪物,白城主認為弟子失蹤一事恐與這些邪物有關,此行恐怕有諸多兇險,你身為大師兄,顧全師弟師妹的時候也一定要保重自身安全。”

    楚尋聲點頭表示明白。

    一旁的齊嶸立刻上前來,“師尊,師兄,我的能力雖不及師兄,也是門派中前列的,況且家中多法寶靈器,帶上我也好有個助力。”

    裴衍看了他一眼,“也好,你們倆人有個照應。”

    一直保持緘默只點頭的楚尋聲卻開了口,“再帶上宋師弟吧,他一只在山上修習,也需要下山去歷練一番。”

    宋師弟宋師弟,又是宋師弟!

    齊嶸的臉都氣紫了,自己卻不好言語,只好看向師尊。

    裴衍的神色淡淡的,看不清喜怒,說道:“宋戎學藝不精,不必帶他。”

    帶上此人,下山離開他的眼皮子底下,定然是要卿卿我我你依我濃的了。

    大弟子性情溫和良善,人又生的這樣俊美,不怪他人有非分之想,可男男之事絕非正道,這宋戎又一瞧便是不軌之徒,誘騙著尋聲與他這樣那樣,教尋聲使了鞭子,尋歡作樂起來,對修煉恐怕大有不利。

    不可,不可。

    齊嶸也附和道,“是啊,師兄,宋師弟恐怕會拖師兄的后腿,到時候我們進退兩難,就不好了。”

    楚尋聲輕聲笑了笑,“宋師弟勤于修煉,實力已經大有長進,師尊和小嶸不知,前幾日宋師弟已經打敗四小峰最擅長擺陣的劉師弟,證明其實力在派內弟子中也是一流的,況且宋師弟多種法術都有修習,擺陣音修劍法樣樣不錯,一定會是個好助力。”

    裴衍眸光微動,心中有幾分不滿和澀意。

    這宋戎果然是個有手段的,竟能讓一向寡言的尋聲為他說如此多稱贊的話。

    尋聲對此人如此了解,定然是平日里多加關注,而一想到那雙溫柔多情的眼眸這樣長久地注視著某人,裴衍就感覺心中酸澀異常,像是有酸水在里面突突地冒泡。

    師尊的表情有些異樣,但楚尋聲必須得帶上宋戎,這是劇情的關鍵節(jié)點,于是溫聲又道,“師尊放心,我會保護好宋師弟的。”

    裴衍的心再次被射了一箭,他怒然拂袖,“我說不許就是不許!門中這么多弟子,帶一個強些的不是更好!”

    楚尋聲愣了一愣,看著師尊起伏的胸膛和薄怒的表情,試探性地問道:“師尊對宋師弟莫非有什么成見”

    他的表情帶了點恍然,似乎是在疑惑些什么。

    裴衍的心一涼:他猜到了

    不可以,不可以,如果尋聲知道了自己的師尊竟然這樣……這樣不知廉恥,以他溫和但堅定的個性和君子高尚的情操,定然會毅然與他斷絕師徒關系。

    一個宋戎沒了,還可能會有李戎張戎,可他就這樣一個徒弟。

    裴衍立刻搖了搖頭,“沒有,宋戎挺好的,你帶上他吧。”

    楚尋聲不動聲色地挑了挑眉,低頭稱是。

    ……

    以修仙的腳力,去楊柳城并不算遠,但確實要遭些累。

    好在三人中有一個第一世家的齊大公子,千金難買的飛天馬車成了坐騎,只是兩天一夜,便到達了楊柳城。

    到時已是傍晚,天空昏沉晦暗,整座城都死氣騰騰,沒有人影,沒有說笑,少許昏暗的燈光,全然沒有一點人煙氣息。

    高大的城門呈暗灰色,像是欲傾的天空,極具壓迫感,讓人不寒而栗。

    三人下了車,朝城門走去。

    只是剛剛走了幾步城門上就有人大聲呼和,“什么人楊柳城夜晚不接行路者!”

    那人邊說邊從城門邊的樓梯下來,幾秒就到了幾人面前。

    齊嶸走上前去,亮出白城主所贈的信符來,“這位兄弟,這是你們白城主給的,我們是應天派的弟子,前來調查弟子失蹤一事。”

    “哦!幾位原來是應天派的仙人!”

    那守衛(wèi)的眼睛一亮,說話聲溫和了些,連連點頭道:“有失遠迎,有失遠迎,我好像是聽說有這事,請諸位稍等,我這就去請示城主。”

    他一邊說,一邊抬頭打量了一下幾人,更是堅定了自己的想法。

    這樣氣度不凡,氣宇軒昂,神資綽約的人物,定然只有應天派這樣的天下第一派才能養(yǎng)出。

    守衛(wèi)叫了一個人出來守著幾人,自己則一路小跑,朝城主的殿門處去。

    城主的宮殿是唯一一處有燈光的地方,依照城規(guī),所有燈光都必須在丑時之前關閉。

    聽說燈光會吸引邪物,將燈光下可以看見的人撕碎啃食。

    昏暗的道路似乎有什么在緩緩挪動,發(fā)出簇簇的輕響,陰風陣陣,守衛(wèi)打了個寒顫,步伐加快了些。

    已經有很幾個夜晚外出的城中居民,抱著僥幸心里夜晚外出,打了個蠟燭,最終尸首異處,死狀慘不忍睹。

    守衛(wèi)搖了搖頭,閉上眼睛走路。

    城主大人說,這種邪物,如果你不直視它們的雙眼,它們也無法看到你。

    他走了幾分鐘,感受到了一點暖暖的溫度,知道自己是到了城主殿門口,這是燈籠的溫度。

    他是個比較膽大的,又因為從小在城里亂跑,城中地形熟記于心,即使閉著眼睛也不至于摔跤。

    暖黃的燈光卻讓他有些安全感,雖然按照規(guī)定來說夜晚的燈光處是可怕的地方。

    或許是因為接近城主,城主的實力實在讓他安心吧。

    守衛(wèi)恭謹地敲響了殿門,城主的聲音傳來,“何事”

    城主的聲音有些許虛弱,守衛(wèi)心里很是喟嘆,城主為大家殫精竭慮太久了。

    “城主大人,城門外來了幾個應天派的弟子,說是來調查弟子失蹤一案的,需要攔住么”

    殿門中有淅淅索索的聲音,緊接著殿門開了,發(fā)出吱呀的難聽聲響。

    白狄面無表情地看了他一眼,“本城主親自去接,你來時有沒有遇到什么不對勁的”

    守衛(wèi)搖搖頭,“沒有,托城主的福,我來的很順利。”

    白狄沒有接話,只是有些疲憊地扶了扶額角,“那便好。”

    他又頓了頓,問道,“來的幾人可有一位,生的俊美非常,溫和親切的公子”

    守衛(wèi)撓了撓腦袋,覺得城主這個指標有點廣大,來的三位都算是貌美,其中一位更是仙人之姿,至于溫和親切,幾位都算是溫和,雖然有一位更為突出些,見了便讓人心情舒暢十分。

    白狄點了點頭,沒說什么。

    他雖然聽說過應天派大師兄楚尋聲的名頭,但到底還沒見過,此次應天派各山長老在外,掌門守派,大抵會派這位來。

    至于究竟是怎樣的天人之姿,無二風采,能惹得如此多人這樣贊譽,乃至于失了魂魄一般,他倒是有些好奇。

    只是轉念間,兩人便到了城門處。

    楚尋聲遠遠地就看見了這位白城主,城主穿著藍色長袍,身姿清瘦,面色蒼白的很,沒有什么血色,似乎是被什么吸干了氣力一般,只是人生得英俊,這樣鬼一樣的狀態(tài)倒給這位城主大人增添了一分森森鬼氣的美感。

    白狄也從城門下來,微微抬頭。

    眉目如畫的青衫公子映入眼簾。

    身姿綽約,清瘦如竹,長眉下一雙含笑眼眸如同秋水一般,將觀者拖入沉醉的漩渦,緩步行走間玉佩當啷響,真真是立如芝蘭玉樹,笑如朗月入懷。

    白狄怔愣了好幾秒,才微微一笑,“幾位請進。”

    第119章 大師兄是偽君子10

    白城主走到幾人跟前來, 環(huán)視了眾人幾眼,朝楚尋聲微微笑了笑,“想必這位便是楚仙人了”

    楚尋聲搖了搖頭, 恭謹道, “不敢妄稱仙人。”

    在白狄看他的時候,他也打量著這位城主。

    這位白城主看著虛弱的很, 似乎是一個手無寸鐵的普通人, 可他用神識卻無法探出任何虛實,要么就是全無靈力,要么就是實力遠在他之上。

    能做到一城之主,在這個邪物狂肆的詭異地方, 顯然是第二種人物。

    白狄又笑了笑, 他實在有些過于虛弱了, 只是一笑似乎就用了他所有氣力,猛烈地咳嗽了起來。

    城主的面色泛紅, 呼吸急促, 在秋天就裹著白色的狐裘, 似乎極度畏寒的模樣, 咳嗽得厲害,甚至有些梨花帶雨的意思,病態(tài)的慘白膚色, 倒像個暈暈昏昏, 虛弱單薄的病美人。

    他從青色的衣袖中拿了個帕子出來, 擦去嘴角的血漬。

    楚尋聲關切道:“城主大人身子不適”

    白狄搖了搖頭, 唇角勾起自嘲的笑意, “無礙,經年老病罷了, 一個破爛的軀體,不足掛齒。”

    他說著,又從衣袖中拿出了幾根布條,遞給幾人,笑著說:“等會去住處,還請幾位用此物遮上雙眼,城中夜晚有邪物作祟,只要不看見它們,它們自然也不會看見我們。”

    宋戎沉默著接過布條,率先帶上。

    白狄不動聲色地看了他一眼。

    這個青年沉默寡言,似乎不愛說話,是個挺俊秀的青年,然而并不是那種傳統(tǒng)的老實人,反而被他那雙深深的黑色眼眸盯著,會給人一種膽寒的感覺。

    有意思的一行人。

    白狄臉上的笑容越發(fā)真誠。

    齊嶸卻不喜歡受制于人,正要發(fā)作,又看那個討厭的宋戎已經帶上了眼罩,而師兄笑著點了點頭,為了自己在師兄心目中遵紀守法的好形象,只好也跟著帶上了眼罩。

    兩位師弟綁上眼睛之后,楚尋聲也跟著綁上了眼睛,白城主在一旁溫聲指路。

    齊、宋兩人倒是略有些磕磕絆絆,不過楚尋聲全然沒有,因為那位白城主用冰涼的手牽住了他的小指,在他耳旁柔聲說,“我?guī)е扇俗摺!?br />
    不是仙人,但楚尋聲也懶得再糾正他了。

    這白城主手指的溫度太過冰冷,幾乎不像活人,楚尋聲皺了皺眉,感到有些奇怪,便回握了回去。

    他將注意力放在了那冰冷不似活人的手上,卻忽略了眼前的道路,一個不備,險些摔落。

    白狄眼疾手快攬住了他的腰,手指情不自禁地磨蹭了兩下。

    “咳,咳……”也許是壓著他了,這位病弱的城主又低聲咳嗽起來。

    在寂靜得聽不見除了風聲以外任何聲音的黑夜,這咳嗽聲格外明顯。

    楚尋聲卻明顯感覺到有什么東西在忌憚著,卻往遠處去了。

    他深呼吸了一口氣。

    身處寂靜恐怖的城中又無法視物,隱約感受到一些東西的接近又無法確定,實在令人寒毛直立。

    白狄握了握楚尋聲的手,示意他安心,“城中雖有邪物,但只要按著城規(guī)行事,便無問題。”

    楚尋聲問道:“那城規(guī)具體有什么呢”

    他雖然知道這是主角的一個重要的劇情轉折點,卻并不知曉具體的情況如何,也不知道這位白城主有何神通。

    白狄回道,“今日天色已晚,明日我差人送給仙人可好”

    他言笑晏晏,話語間臉上浮起薄紅,襯著街角暗紅色的燈籠,竟有種驚心動魄的病弱美與鬼氣美,只可惜無人看見。

    楚尋聲點了點頭,那冰涼的手就離開了指尖,撫上他的眼睫。

    隔著一層布,像是在感受眼睫的顫動。

    楚尋聲正要疑惑發(fā)問,白狄的指尖就移了位置,將遮眼的布條輕輕扯了下來。

    原來是已經到了室內,這室內也未點燈,只有一盞昏昏滅滅的燭火,得以看清旁人的面龐。

    昏黃的燈火給面色添上一點暖色,方才過于蒼白的白城主才終于像個活人了,楚尋聲低頭垂眸,不再看他。

    另外兩人也扯下了面上的布條,齊嶸抱怨道:“從未聽說過還有這種躲避邪物的方法,不會是誆人……”

    楚尋聲皺了皺眉,止住了他的話,“休要胡說。”

    齊嶸有些委屈,白狄卻不在意地笑了笑,“無礙,我這里的邪物有些許不同,可能幾位并不知曉。”

    宋戎問道:“有什么不同”

    他的語氣有些急切,與他平日里溫吞沉默的性格有些不同,楚尋聲有些疑惑地瞥了他一眼,倒也沒有多問。

    白狄找了個地方坐了下來,又差人搬來了幾把椅子,招呼幾人坐下。

    “諸位可知道邪魔天尊”

    齊嶸點了點頭,“聽說他是混沌陣營的一員,實力超群,冷漠少言,前些日子狂性大發(fā)屠城,被修真界諸位強者聯手封印。”

    白狄微微扼首,“不錯,那你可知曉他被封印在了什么地方”

    宋戎回答道:“就在這里。”

    白狄的臉上浮現了幾抹笑意,他意味深長地看了宋戎一眼,點頭道,“正是在這里,城中心的底下。”

    “邪魔天尊不同于其它一切魔物,他不僅實力超群,而且修煉法術聞所未聞,更像是仙家與魔界的雜燴物,造就的天下最強。”

    他說到這里,朝著齊嶸的方向抬了抬下巴,顯然是在回復方才齊嶸的疑問,“既然這邪魔天尊如此與眾不同,關押他的地方有些特別的魔物,也就不足為奇了,為此,我與城中諸民商討,摸索其中的規(guī)則,才制成了這城中法規(guī),用來應對層出不窮的邪物。”

    齊嶸點了點頭,表示明白。

    白狄遞給三人一人幾張符紙,“天色已晚,我差人將幾位送去休息。這符紙是我近日研制的陣法,三位住在我城主府的三個方位,各自將符紙點上,則可護三人周全。”

    他停頓了一下,又說道:“如果有朋友不愿點這符紙也無妨,不過是拖累兩位朋友陪著自己一塊去黃泉罷了。”

    楚尋聲接過符紙,心里卻暗暗稱奇。

    這位城主如若單單拿出三張符,一張佑護一人,定有來人充了愣頭青想要挑戰(zhàn)一下城主的權威,可像是這樣將三人捆綁,結果卻全然不同。

    齊嶸也接過符紙,問道:“可我們三人住的太遠,若有急事也無法照應……”

    白狄笑了笑,“就這三間房了,近一些的沒有。”

    齊嶸也只能悻悻作罷。

    三人簡單道別就被領著往各自的房間走去,白狄走在楚尋聲的身后,過了好一會仍跟著他走。

    楚尋聲忍不住問道:“城主大人不回房休息么”

    白狄走近了些,楚尋聲能清楚地嗅到他身上有些奇異的萎靡香味,聞久了會使人頭暈目眩。

    “我的城主府正在仙人的隔壁。”

    楚尋聲忍了又忍,終于再次提醒道:“我并非仙人。”

    白狄笑的眼眸彎彎,“可在我眼里閣下就是仙人。”

    救我出深淵的仙人。

    他這樣堅持,楚尋聲也懶得再說,只能點頭道,“算了,城主大人隨意吧。”

    前面帶路的人停了下來,楚尋聲順勢與白城主道別,卻看見他神色不明,似乎有些怔忡。

    好半響,他才緩緩點頭,聲音晦澀,“晚安。”

    楚尋聲沒有再回應,只是推門入屋。

    木門發(fā)出咯吱一聲綿長的聲響,在夜空中格外響亮。

    楚尋聲轉身關了門,長嘆了一口氣。

    這幾日風雨兼程,也確實有些勞累。

    他將白城主送的那符紙放在床旁邊的籠里點燃,淺淡的熏香味傳出,讓困意更濃。

    他合衣臥在床榻之上,沉沉睡去。

    ……

    修仙人的神經敏感,楚尋聲從睡夢中迷迷糊糊聽見身邊有簇簇的輕響。

    這聲音跟傍晚聽見的類似,他想要睜開雙眼,卻發(fā)現眼皮似乎格外的重,根本難以睜開;他又嘗試著動了動手指,只有指尖能輕微地動,手臂手掌全然無法移動。

    身旁有大概是邪物的東西蠢蠢欲動,而自己卻如案板上待宰的咸魚,甚至無法翻身。

    楚尋聲心中更焦急,然而他再慌亂,也無濟于事,那簇簇的聲音近了身邊,再近,再近,直至耳邊。

    冰涼的,像是泥鰍一樣的東西鉆進了衣領,像是在脖頸上打轉。

    身上一涼,緊接著皮膚被暴露在了空氣中,夜晚蕭瑟的風吹著赤裸的身體,更添一分未知的恐懼。

    第120章 大師兄是偽君子11

    想要呼救, 卻無法發(fā)出半點聲音,冰涼的觸感延伸到了唇角,像是在好奇這里的柔軟, 揉捏起來。

    楚尋聲的小指微微顫動, 那東西卻湊了過來,勾住了他的小指。

    冰涼的不似活人的溫度。

    楚尋聲感覺到一些寒冷了, 他想要掙扎, 但是手腳全無力氣,只有從心底升起一陣濃濃的無力感。

    濕熱的東西在皮膚上滑動,留下一串水漬,又被舔舐掉, 那東西似乎并不著急于做什么更過分的事情, 只是□□著他的上半身, 像一只猛獸,在與已在囊中無法逃脫的獵物享受溫存。

    困意濃濃襲來, 即便楚尋聲很想要保持清醒, 也最終沉沉睡去了。

    等到再次醒來, 終于恢復了氣力, 兩個師弟吵吵嚷嚷高聲呼和與白城主溫和有禮不卑不亢應答的聲音傳進屋子里來。

    他們都已經起來了為何自己睡得這么沉,現在才醒,甚至腦袋里還有些暈暈昏昏。

    楚尋聲皺著眉看了眼自己的衣物, 整整齊齊服服帖帖地穿在身上, 腰帶也系得一絲不茍穩(wěn)穩(wěn)當當, 像是昨晚只是做了一場奇怪的夢。

    邪物入的夢

    他扯開衣襟看了看里面, 而后面無表情地將扣子系高了一格。

    曖昧的紅色痕跡像是蚯蚓一樣彎彎曲曲爬滿整個身軀, 在有些蒼白的肌膚上顯得格外明顯,帶有十足的萎靡味道。

    看來不是夢。

    這邪物喜歡咬人牙口這樣淺, 竟然沒有咬出一個窟窿來,倒是多了些舔舐一般的曖昧痕跡。

    楚尋聲長嘆了一口氣。

    他拉開門,外面的幾人立刻停止了爭吵,齊嶸率先上來胡亂摸了一把他全身上下,“師兄,你沒事吧這個城主讓我們不要打擾你休息,愣是不讓我們進去!”

    齊嶸的手正好碰到楚尋聲被邪物咬到的傷痕,雖然隔著一層衣物齊嶸感受不到,然而楚尋聲卻明顯有感,輕微的痛感奇怪地彌漫,他壓制住情不自禁的低聲呻.吟,不動聲色地后退一步,正色道:“無礙。”

    難道是齊師弟

    還等不及他多想,宋戎上前一步,遞過來一個黑漆漆的留音石。

    這留音石上有應天派的符號,是門派發(fā)給弟子人手一份的,算是一種筆記本,可以留聲,也可以用靈力刻畫字跡在其中。

    楚尋聲將手一揮,捏了個決,用靈力啟動了留音石。

    里面密密麻麻足有十幾頁字跡。

    白狄識趣地擺了擺手,“幾位慢慢看,我先去處理其它事務,便不打擾幾位了。”

    楚尋聲微微扼首,表示感謝。

    等到白狄的身影離去,齊嶸又吭哧吭哧地告狀起來,“師兄,那個城主真怪,我方才看到他的時候,他笑的真瘆人,像是吃到了什么滿意的獵物一樣呢。”

    他說著,搓了搓不存在的雞皮疙瘩,想要往師兄懷里鉆,不過被師兄拉著衣領子拽了出來。

    “在別人的地盤,還是低調些好。”

    齊嶸委屈地撇撇嘴,只能道:“師兄說的是,我考慮不周了。”

    楚尋聲打開房門,讓兩人進去,“進來說吧。”

    宋戎沉默地跟在后面,他這幾日都看著心事重重的樣子,不知道是為了什么。

    楚尋聲將留音石放在桌子中間,將靈力逼顯的內容呈懸浮狀展示出來。

    【這是我來到楊柳城的第四天了。

    聽說這里有可怕的邪物,作為仙門弟子,此事我們肯定不能置之不理,可是前幾天送出去的千紙鶴全無音信,不知道師兄們收到了沒。

    白城主人怪兇的,可能也是為了我們好吧。】

    【第五天

    城主府里的牡丹花真多,開的紅艷艷的。】

    【第六天

    又有一個伙伴消失了,他究竟去了哪里?我好想大家,好想師兄師姐們,好想大師兄……我想要回去,但小胡說這是懦夫的行為,我不想要做一個懦夫,大師兄曾經讓我勇敢一點。】

    【我真的好討厭這里,為什么有這么多的規(guī)矩?我想回去,我真想回去,城外面都是煙霧,白城主說得等到霧散了才能離開,究竟什么時候霧散?我討厭這里,我想要回去,我還沒把織的小玩偶送給大師兄啊!】

    【不知道多少天了,大概我的磁場和這里不和的緣故吧,牡丹花開的越來越好,我自己卻越來越衰弱,我已經很幾天沒有跟其他來的師兄弟說話了,白城主讓我去了東南鎮(zhèn)。】

    【我好像隱約看到邪物了……我也不是很確定,我討厭這種被蒙在鼓子里的感覺。這是邪物嗎?發(fā)著光的黑色東西?為什么夜晚不能打燈?難道真的是不打燈邪物就無法進來么?我受不了了,我既然是個有仙力的,為什么要害怕這些裝神弄鬼的東西,我就要出去,我要打燈出去。】

    字跡緩緩消散了,像是沒有出現過。

    楚尋聲沉默了幾秒,問宋戎:“這你是在哪里撿到的?”

    宋戎回答道:“是在我屋外的牡丹花下面。”

    “你那里有很多牡丹花么?”

    齊嶸搶答:“我那里也有好多,開的極艷呢。”

    楚尋聲順著窗戶往屋外看了一眼,沉默了一瞬。

    他這里沒有什么牡丹花的影子,只是一些翠綠的竹子,旁邊城主的宅邸也是如此。

    難道他這里有什么特殊的地方么?

    宋戎不動聲色地看了他一眼,沒有說什么。

    齊嶸卻比較直接,捏了捏拳頭惡狠狠道:“這個白城主一看就不安好心!為什么偏偏要將師兄安排在這里?誰知道他晚上會不會有夢游的惡習,半夜爬到了師兄的床上呢!”

    他一說完就自覺失言,連忙打了自己的嘴巴幾下,道歉道:“師兄我胡說的……”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楚尋聲喃喃地重復,“夢游……么”

    齊嶸沒聽清楚,問道:“師兄,你說什么?”

    楚尋聲回過神來,“沒事,小戎你說的那處牡丹花在哪里?”

    宋戎往一個方向一指,“師兄跟我走。”

    齊嶸看他那狗屁的樣子,忍不住抱胸站在原地冷哼了一聲。

    楚尋聲回過頭去瞧了他一眼,疑惑道:“怎么不走?”

    齊嶸立刻眉開眼笑地跟上去。

    城主府比較大,幾人住的確實分散,彎來繞去走了好半天,期中問了好幾位下人才找到宋戎的住所。

    一個破破爛爛灰灰舊舊的小院子。

    這確實是有很多花,不單是院子里面有,外面也有,密密麻麻地開著,幾乎使人難以有下腳的地方。

    楚尋聲走在前面,“吱呀”一聲推開,院子的大門。

    撲面而來的灰塵讓他咳嗽了幾聲。

    這城主做事也確實敷衍,怎么有的客人住處精致,有的就這樣陳舊?

    宋戎倒是不在意的樣子,用手指了指角落的牡丹花叢,“喏,那里。”

    楚尋聲聞聲看去。

    那花叢也確實鮮艷,只是這里的花很多,那地方又在角落,怎么會注意到那里呢?

    宋戎解釋道:“那地方接近窗戶,我夜晚睡前聽見有異動。”

    其實哪只是異動,那時風陰森森地倒灌進窗戶,將單薄的窗戶紙吹的呼啦作響,好在宋戎并不是膽子小的人,面不改色地走過去將窗門拉上,又進了屋子。

    外面也是黑沉沉的,沒有燈光,宋戎將那符紙用兩指拎起,捏了個火術將它點燃。

    唯一的光明明滅滅,宋戎打算將它放在床邊的燈籠里面。

    “唰!”

    在走近窗門的一剎那,宋戎明顯看到光照著黑暗中有什么東西一閃而過。

    窗戶晃晃悠悠地開了,又發(fā)出“吱呀”的聲音,在夜空中顯得格外瘆人。

    宋戎想起城主所說的城規(guī),午夜之后不要打燈外出,屋內打燈需要禁閉窗門。

    這就是邪物么?

    只是猶豫的一瞬間,黑暗中的東西已經不見了蹤影。

    符紙仍在燃燒,吹出的風讓人暈暈乎乎,宋戎本想把它滅了,但想到大師兄又只能作罷。

    對于格外在意的一位,所有人都會變得格外小心,即使是堅定的無神論者,也會害怕報應的到來。

    宋戎從懷中掏了幾根布條出來,綁住口鼻,從嘩嘩漏風的窗戶處跳了下去。

    此處不高,跳下去小心些甚至沒什么聲響。

    下方是一叢牡丹花,宋戎在黑暗中難以看見什么東西,卻能聽見盡在咫尺的粗聲呼吸,仿佛在耳邊響起,帶起的風將耳尖吹得寒毛直立。

    “呼,呼……”

    看不見的黑夜會將恐懼放大無數倍,像是怪物在肆無忌憚地挑弄著自己的獵物。

    宋戎屏住了呼吸,伸手去摸。

    一片空白,沒有什么東西。

    他將手縮了回來,靜悄悄地站在原地,面無表情。

    如果有人從一旁經過,或許會覺得這人比鬼更像鬼。

    宋戎站了好半天,才抬腳打算離去,什么東西咕嚕嚕滾過來,正在落在了他的腳下。

    宋戎抬起一只腳,壓住了那圓滾滾的東西。

    不是頭顱,原來是一塊沾滿了泥土的留聲石。

    宋戎將這石頭擦了擦放進包里,從窗戶處翻了回去。

    今天沒有被師兄打罵。

    睡不著。

    ……

    現在是白天,倒是看得清這花叢的模樣。

    艷麗的花朵開的極盛,甚至可以說是張牙舞爪地將每一枝干都舒展到極致,像是下一刻就會從花心處長出血盆大口。

    楚尋聲蹲了下來,用指尖捻了一點這花的泥土。

    捻開處留下了一抹暗紅的血漬。

    是血?難道是那位師弟的?

    楚尋聲一下子著急起來,竟直接用手去挖那泥土。

    碎碎的沙石雜在指縫間的感覺并不好受,更別說那混雜在其中,使泥土有些凝固的血漬。

    宋戎立刻蹲下來與他一同挖,齊嶸從乾坤袋里一掏,隨便拿了個法器遞給兩人,自己也拿了一個挖起來。

    天底下排名第一第二的法器千金難求,但并非挖土的良器,此時心急也無處顧得其他,連挖帶刨弄出個大洞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一個滿是泥土臟兮兮的小玩偶出現在眼前。

    楚尋聲將它撿起,擦了擦表面的泥土,這做的大概是他的小花貓,張牙舞爪的神態(tài)很可愛。

    好像曾經是有一位師弟,說要給小花貓做一個這樣的漂亮掛墜,可以掛在小花貓的脖子上。

    他還依稀記得那位面色羞紅的小弟子扭扭捏捏地抓著自己的衣角,聲音像是文字在嗡嗡:“如果大師兄不嫌棄,能夠做大師兄的劍飾也好。”

    楚尋聲是音修,并不常用劍,笛子或者古琴上卻有很多稀奇古怪五顏六色的小掛飾,大概因為應天派的各位師弟師妹都是喜愛手工的可愛小孩。掛多了樂器已放不下,另辟蹊徑掛在劍上,卻是個好想法。

    他將那玩偶用袖子擦了擦,從乾坤袋里拿了劍出來系上。

    宋戎從坑里鉆了出來,他這會看著灰頭土臉的,沒有了平日里沉穩(wěn)的模樣,“師兄,應該已經挖到底了。”

    楚尋聲跳下去,用劍柄敲了敲那黑漆漆的磚塊。

    里面似有回聲。

    他湊近了一點,將耳朵貼在地面上,又敲了敲。

    確有回聲。

    楚尋聲將劍一反,用力一震,試圖直接撬開那板磚,震的自己虎口發(fā)麻,手臂酸痛,板磚卻毫無動靜。

    齊嶸趕緊上來拉住他,按摩著師兄的手臂肌肉,說道:“師兄,這是極強的黑烏石,單憑外力無法打開,必須有入門的鑰匙才可以。”

    宋戎這時出了聲,“這里有鑰匙孔。”

    楚尋聲聞聲望去,花叢一邊隱蔽的地方有小小的凸起。

    宋戎解釋道:“方才踩到了,才發(fā)現的。”

    這鑰匙想必白城主是有的,可是……

    難道這血跡真是邪物干的?邪物甚至能進入重兵把守的城主府殺害一位修仙者?可師弟的留信里明明說自己去了東南鎮(zhèn),難道去了又回來了么?怎么留聲石后面沒有記錄?

    什么樣的邪物不能被人所見?是真的邪物么?還是某些……心懷鬼胎的人?

    楚尋聲握緊了手中的玩偶,抬頭看了眼天色。

    已經很暗了。

    正這樣想著,所有燈光都毫無預兆地熄了下來,就連方才遠處隱約的村莊也沒了絲毫光亮,黑沉沉的夜里風嗚嗚地吹,顯得格外瘆人。

    白狄的聲音忽然從身后響起,陰陰森森,幽幽沉沉,“很晚了,幾位該回房休息了。”

    楚尋聲猛地轉身,看見白狄那張不似活人的臉,他拿了一盞燭火,在昏暗的燈光下臉蒼白得出奇,就連眼珠都黑沉沉全無光亮。

    他似乎沒有看到被挖的亂糟糟的牡丹花叢,只是向楚尋聲伸出手,手指莫名很像是張牙舞爪的牡丹花瓣,“楚仙人,你還不休息,難道要去哪里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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