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奮戰,祝瑜實在撐不住趴在會議室睡了三個小時后,大約七點,被叫去收拾東西。
今天是周日,小劉還在值班,她拿著兩套衣服放到桌子上,晃了晃祝瑜睡眼惺忪的頭:“小瑜姐,我馬上下班了,衣服給你們帶過來了,你們誰先換?”
“嗯?哦!弊hた戳丝矗瑔柮嫔行┿俱驳溺婋x止,“你換?”
鐘離止點頭,去衛生間。
前往青羊區之前要換上和那里風格類似的衣服。青羊區的建筑偏古,很多粉墻黛瓦,青石板巷,和周圍摩天大樓不像一個時代,他們穿的衣服也是改良過的中式服裝。
這種穿衣風格在九龍城流行過一段時間,但是因為不少人穿上衣服后就干違法的事,導致警察看到衣服上有盤扣、馬褂之類的元素就會過去盤查,現在穿的人不多。
祝瑜其實不太認同這種做法,如果穿什么衣服就是什么身份,那她穿上龍袍是不是就能登基了。
“我拿過來前看了模特圖,這衣服挺好看的。”小劉給祝瑜倒了杯水,繼續說,“不過我有偏見,上一次穿馬褂的刀疤臉差點砍掉我一條胳膊,我快嚇死了!
祝瑜喝水清醒了一下:“嗯,我現在就要去刀疤臉聚集地了,小劉,記得替我上香!
“我也害怕,下一次是不是就輪到我了!毙狭藫项^,眼睛突然發亮,“對了!沒關系,小瑜姐,你未婚夫不是去青羊區了嗎,讓他幫你。”
“噗咳咳咳……”祝瑜被水嗆了一口,“我們任務對外保密的,你別提這件事,誰讓你——”
“祝瑜,我換好了!辩婋x止換好衣服出來。
“哦,okok,我現在去!弊h]仔細看鐘離止,拿了衣服就進衛生間。
小劉站在那里尷尬地笑笑。
她總覺得鐘離止周圍的氣場有點不太對勁,如果非定義的話,應該是……幽怨?有一種淡淡的怨婦感,甚至是鰥夫感。
鐘離止長得很硬漢,下頜線鋒利,鼻子高挺,小劉也不知道為什么會對快兩米的alpha產生這種錯覺。
祝瑜不在,小劉和alpha單獨待著會害怕,反正接下來的事也不歸她管,就說:“那個,鐘隊長,如果沒什么事的話,我就走了,我下班時間到了!
鐘離止:“等……嗯,好!
“隊長再見!
他剛才隱約聽到beta同事說“未婚夫”這三個字,想問小劉,但是又覺得自己似乎沒有立場。
她的同事都知道她訂婚的事嗎,沈燁軒很好?值得她炫耀?
心頭一陣密密麻麻的痛,苦澀的情緒將他淹沒,發出一聲嘆息。
衛生間里,祝瑜把衣服掏出來,仔仔細細看了一遍。
局里給她準備的衣服是黑色的短款交領馬甲和到膝蓋的寬松短褲,內搭是一件暗紅色的高領燈籠袖里衣,布料很不錯。
配合衣服,祝瑜把頭發在耳朵后綰了兩個團子,用紅繩固定,確定打斗的時候不會散開。
“小劉呢?”換好衣服,除了就只剩下鐘離止和另一個給他們交代注意事項的同事。
鐘離止:“下班了。”
他癡癡地看著她,好久沒見過祝瑜梳雙馬尾編發的樣子了。祝瑜之前沒有這么瘦,臉頰肉很軟很可愛。
“跑得真快!弊hぐ炎烂娴臇|西收拾好,走過去隔好遠彈了一下鐘離止的鼻子,“你發什么呆,干活!
“好!
鐘離止的是黑白套,和祝瑜的配置差不多,他的是長褲。為了行動方便,把很多裝飾用的銅錢和珠串去掉,整體很素雅。
沒穿出來小混混囂張跋扈的感覺,看起來倒像是社畜。不對,配合長相應該算總裁級別的。
祝瑜從抽屜里摸出來兩把墨鏡,拋給他一個,自己也戴了一個,道:“拿著,鎮場子用!
鐘離止把墨鏡別在領子上,看著祝瑜,突然冒出一個奇怪的想法。
她的未婚夫在青羊區,是不是……能找個理由讓他進局子?
……
準備就緒。
上司很大方地給配了一輛敞篷車,可以自由切換形態。敞著篷去犯罪分子的老巢實在太危險,離青羊區還有三公里的時候,祝瑜把車篷關了。
“你累嗎?要不換我開會兒?”
他們昨晚都沒睡好,祝瑜還瞇了幾小時,鐘離止好像一夜沒睡。
“我沒事,你睡吧!
也是,alpha的精力本來就比beta強。
“那陪我聊聊天吧!弊hに艘宦,現在很精神。
“你想聊什么?”
“聊flag吧,多說幾個反向flag,可能我們就死不了了!
“反向flag?”鐘離止對這個詞不太了解。
“你不知道?影視劇里,如果有人說‘打完這場仗,我就回家和我的未婚妻結婚’那么他必死無疑,我們一般——”
鐘離止怔了一下,突然油門:“你不要這么說!
祝瑜差點從車座上飛出去,還好系了安全帶。
鐘離止緊握方向盤,眼睛里倒映著車外陰沉的天空,車速飆到了一百二十碼。
“祝瑜,你想和他結婚嗎?”
“嘶——”
把飛走的墨鏡重新戴回頭上,祝瑜抓緊安全帶故作鎮靜地搖搖頭:“不是很想!
車速逐漸降下來。
“抱歉,嚇到你了!
身體不受控制,鐘離止深吸一口氣,慢慢吐息。
鐘離止知道祝瑜在避免這方面的話題,車子剛起步時,他旁敲側擊了幾次祝瑜訂婚的事,祝瑜都搪塞過去。
剛才的話,其實有幾分威脅的味道。
青羊區很危險,他無牽無掛,幾乎抱著必死的信念接下的這個任務。
但祝瑜和他一起,他又不是那么想死了。給沈燁軒定罪,讓沈燁軒坐牢,解除婚約,到時候她會回頭看他嗎。
想法不符合職業身份,鐘離止搖了搖頭,讓自己清醒點,繼續開車。
“其實不完成任務也好,實在不行就當個逃兵,把工作一丟離開九龍城,還能過……”
話沒說完,祝瑜閉嘴了,她發覺自己在立flag。
聊天結束,祝瑜看向窗外。天氣陰沉,像前天那樣的大雨似乎有復刻的趨勢,車窗外的建筑物從整齊變得殘破不堪,道路崎嶇不平,目的地快到了。
車停在了一座八角亭子前。
祝瑜把手槍藏好,學著平常處理的犯人的樣子,雙手交疊放在胸前。
防止青羊區的人懷疑,她的槍不是正規槍,一共十發子彈。
“呦,又來新人啦。”從亭子上跳下來一男一女兩個人,女的是alpha,男的是beta。
女alpha頭發不長,劉海用皮筋在頭頂扎了個小揪揪,眼角上挑,眉毛上揚,眼睛很亮,穿著鮮紅色的琵琶袖西裝外套,白上衣黑褲子,脖子上掛著一串木珠。
男beta披了件斗篷,看不出來穿的什么。
女alpha拿著一把步槍,走過去敲了敲玻璃:“車窗打開,來干什么的?”
敲的是祝瑜這邊的窗戶,她抓住鐘離止的手,捏了捏示意他不用出去,打開車窗,道:“來吃飯,前幾天找了個新飯店,味道太差了。聽說這里飯好吃,想來嘗嘗!
“來吃飯啊,我帶你去啊。”女alpha把步槍扔給男beta,很自來熟的打開后車門,坐到車上。
上來前,她嫌棄地踢了男beta一腳,不讓他靠近。
“走,往前開,我給你們指路!
祝瑜回頭問:“你很熟嗎,什么菜都吃過?不會把我們拉偏吧?”
“哎呦喂,還小瞧我,你們在這里沒其他認識的廚子吧?”
祝瑜松開鐘離止的手,眼神交流:開?
鐘離止點頭。
“行吧,我們去嘗嘗咸淡。”
祝瑜腦子里迅速回想昨天晚上看的黑話,還沒問,女alpha突然開口說:“你們叫我焱就好,三個火的焱。這幾天行情不太好,東西不行,如果能等,就住幾天!
祝瑜:“你上車的目的是……”
“因為我餓了。他爹的煩死了,天天讓我在這值班,又刮風又下雨,連個盒飯都不給,草!
焱給自己找了個舒服點的姿勢,躺在后座上翹起二郎腿,繼續說:“一直往前開,在第二個岔路向右拐,附近有一家很好吃的菜館。我讓你們進來了,記得請客啊。”
祝瑜看了鐘離止一眼,她想動手,這個焱怎么看都不像善茬。
鐘離止搖搖頭。焱的衣服很華麗,在青羊區應該有勢力,和她動手會引禍上身,不讓開過去探虎穴。
祝瑜悄悄把槍放下,知道了鐘離止的意圖,不知道焱的身份,確實不能輕舉妄動。
還以為進青羊區要一場唇槍舌戰,沒想到這么容易。不敢掉以輕心,祝瑜把槍藏好,以防萬一。
焱從后座坐起來,扒著前面兩個座椅,把臉湊近,噘著嘴道:“你們眉來眼去干什么呢?別在心里蛐蛐我,反正這活再干幾天我就不干了,爹的,最煩事多的人。對了,你們怎么稱呼?”
“我阿魚,他是老電!
“啥?哪個字,聽起來很怪!
“水里游的魚,電視機的電!
“呵呵呵,你們幫派是做什么的,主旨在電視機里養魚嗎?”
祝瑜胡謅道:“只有老大養,我們干活的只配給他找魚缸。
鐘離止負責開車,祝瑜來應付焱。焱的話很多,說的是些亂七八糟的沒有意義的話,大部分都在吐槽她的上司。
同一個世界,同一個打工人。
祝瑜意外地和焱聊得來。
“是吧,我也覺得那老不死的真煩,自己什么都不干,往那一坐就知道指揮人。他都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
祝瑜說的是聯邦總局長,維克多。
鐘離止知道她在說誰,抿了抿嘴唇。
咳,他認同祝瑜的說法。
焱非常贊同地點點頭:“都一樣啊,你不知道,可惡的老女人就知道安排我,我都不想來這,天天一點好玩的都沒有,還不如未釀區樂子多!
未釀區,是九龍城的產業聚集區,里面除了老板,就是員工,堪稱打工人的地獄。
那里能有什么樂子?
祝瑜意識到焱的身份不一般,焱只是代稱,她在九龍城應該有馬甲。
車繼續行駛,祝瑜和焱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著,窗外的景觀已經完全改變。充滿了古老韻味的建筑映入眼簾,道路變窄,太現代的車輛在這里行駛,顯得有些違和。
不對勁。
周圍沒有人,不像有餐館經營的樣子,祝瑜不動聲色地向鐘離止暗示,并找理由讓他轉彎掉頭。
可惜已經晚了。
果然是個陷阱,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祝瑜和鐘離止對視了一眼,按原計劃行動。
從墻上跳下來一個持槍的蒙面人,狠狠砸在他們車頭,用槍管對著鐘離止。
焱悄無聲息地給祝瑜和鐘離止戴上手銬,下車,接過旁邊人遞過來的槍。
兩人被三個beta強硬薅下車,屈辱地被迫跪在地上。
一個男omega拿著把椅子出來,恭敬地鋪上一張絲綢毯子,讓焱坐下。
“行了,說說吧,來青羊區到底干什么來了。”
被兩把槍指著腦袋的祝瑜道:“吃飯啊,沒別的目的!
“還嘴硬呢!
焱坐在椅子上彎下腰,勾手抬起祝瑜的下巴。
“嗯——是beta啊,為什么剛才聞到了甜甜的信息素。裝的?”
“別對她動手動腳!”
鐘離止咬牙,熟練地把手銬打開,撲過去把祝瑜圈在懷里護在身下。
祝瑜的牙差點磕到他的胳膊。
焱覺得好玩,示意旁邊的beta把鐘離止拉開,又抬起祝瑜的下巴,故意問他:“哎呦,老電,心疼了?你不是alpha嗎,一個女beta你心疼什么,做的時候又沒omega爽。我看你身板還可以,要不要留下來給我們干活?”
“當著我的面撬墻角,是不是不太好!弊hは蚝笱鲱^拜托焱的手,盯著她,“我們只是嘴饞來吃菜,何必鬧這么大動靜。”
“真的?難道不是來抓人的——小警察?”
“小、警、察?”
祝瑜一字一句地重復焱的話,目光灼灼地怒斥她。
“你說我是警察?你竟然說我是警察?!你什么意思,難道把我和九龍城那些混吃等死顛倒黑白的廢物相提并論!我最惡心他們了,就知道拿個破證威脅人,天天閑出屁了管那么多!我呸!
你怎么敢這么說的,我和他們哪里像了!”
祝瑜邊輸出邊向焱靠近,像一只瘋了的狗,周圍拿槍的直接把槍口貼在她頭上,怕她攻擊焱。
焱皺了皺眉:“嗯?竟然不是嗎?對警察意見這么大?”
祝瑜扯了扯嘴:“嘁,我真是上輩子吃狗屎了,這輩子才會出生在九龍城!
這句話沒有技巧,全是感情。
焱的眉頭皺得更緊,她問被三個beta按著的鐘離止:“你呢,你干什么來的。”
“我愛她。”這句話也是。
竟然能在這種場合說這種話嗎,鐘離止沒事吧。祝瑜驚訝地回頭看他:嗯?你是什么人設?
鐘離止:愛您的仆人。
祝瑜:?
“干啥呢,調什么情!膘蛺佬叱膳剡^去踹了鐘離止一腳,“沒讓你在這談戀愛啊。”
難不成真抓錯人了?
不對啊,給她的消息就是一男一女。
趁著焱有一點猶豫,祝瑜立馬火上澆油:“不信就去查!上個月我們漩水幫剛被警察端了一半,現在火力不足,迫不得已才來青羊區進貨。”
警局里為了這種任務能順利隱藏身份,會在特定的時候養一些不存在的幫派,散布幫派新聞。
他們這次用的幫派是“漩水幫”,新聞詞條,網度百科,營銷號,都可以搜索到漩水幫的信息,里面甚至有用他們的臉p上去的照片。
祝瑜回頭看鐘離止,他的表情還是很憔悴。他不正常,剛才的話怎么能從他的嘴里說出來。
昨天下午,從和他坐在一起,祝瑜就感受到了,他的狀態真的很不好,特別差。
一年前她聽說鐘離止的父親去世,鐘離止只請了三天假,把父親的尸體火化后,就繼續工作。好像從那以后他的精神狀態就不太穩定。
啊,早知道有這個任務,就不和他說自己訂婚的事了。
但是誰會算到和前男友執行任務。
明明以為不會再瓜葛了。
砰——
附近突然響起了槍聲。
周圍的beta把鐘離止松開,拿起了槍,警惕起來,焱的表情明顯慌亂。
祝瑜趁機把手銬打開,和鐘離止鉆進車里。
“喂!等一下,帶帶我!”
焱扒著還沒有關上的后車窗,跳進來,躲到后座。
“特殊情況,借我躲躲,往西開!那里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