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深情
胳膊上傳來的柔軟觸感很明顯,讓他沒法忽視。
顧濯雪又微微低頭看了一下,挽在自己胳膊上的手,從來沒有人跟他這樣親密接觸過。
照理來說,他已經在合歡宗待了很久,連對男女雙修這事都已經見怪不怪,更不要說別的,這就是為什么那時他可以坦然自若地回應小徒弟的玩笑話。
但顧濯雪萬萬沒想到當被異性觸碰這種事真實發生在自己身上后,他卻有點失措,往日的從容一下子消失了。
也許還是和過往的經歷有關系。
雖然他是跟著林月芝長大的,但他從未在她那得到過好臉色過,打罵斥責都是司空見慣。
曾經他以為只是因為自己愚笨,劍練得不夠好沒有達到她的要求,所以母親對他很失望,后來知道真相后,他才知道,這大抵就是遷怒。
他不僅和江霄長得有七分相似,還繼承了江家的血脈傳承,擁有天生劍骨,這些都在提示林月芝,他就是江霄的血脈,只要看到他,她就能想起那個負心人。
顧濯雪很想把手抽出來,但他猶豫了。
女子之間好像親密一點也很正常,尤其她們還是師姐妹,合歡宗的修士對肢體接觸都習以為常了。
他反應那么大會不會顯得很奇怪?讓祝雪嵐對他起疑心?要是被她發現她的師尊特意使用分身,跑來潛伏在她身側,會不會覺得他居心不良?
也許是做賊心虛,怕被發現真實身份,顧濯雪并不敢貿然行動,被迫只能在心里努力勸說自己,不要在意這種微不足道的小事。
回過神,顧濯雪就聽到楊溪說道:“既然清霄師姐要在南凌呆一段時間,不如在我們劍閣小住,反正宗門內空著的客房也多,修煉和練劍的場地也多,師姐沒事的話,剛好也能和其他弟子切磋一下劍法,讓門內的小輩們長長見識,要是清霄師姐沒意見的話,我這就讓人去安排。”
顧濯雪剛想點頭,說自己沒意見,轉頭就聽到祝雪嵐開口了。
“楊溪師姐,不用那么麻煩了,不如讓師姐跟我住一屋,我們還可以交流一下修煉心得呢,你說對吧大師姐!”
說完,祝雪嵐還扯了扯他的衣袖,眼里甚至冒著期待的光。
顧濯雪啞然,呆呆地望著祝雪嵐,一時之間不知道自己該怎么回答好。
一邊十分想拒絕,一邊又怕傷到小徒弟的心,實在是進退兩難。
楊溪看著這一幕愣了一下,摸著下巴若有所思地感慨:“同住嗎?果然每個宗門的風氣都不一樣……”
看林清霄靜靜站在原地,并沒有拒絕的意思,祝雪嵐就趁熱打鐵:“那就這樣決定了!”
這她剛才還想著讓林清霄多多感受一下來自師妹的關愛,這機會不就來了,哪有比睡一張床上聊一整夜還容易促進友情的事情呢?
要知道,她和譚蕓香就是聊了一晚上八卦才火速熟悉起來的好吧!
祝雪嵐抬起了左手招了招:“好了,楊溪師姐和丹儀師姐,我先帶我家大師姐在劍閣逛逛,改日再找你們玩!”
說完,祝雪嵐把右手從林清霄的手臂上拿下來了。
顧濯雪這邊才剛松下一口氣,轉頭心又被吊起來了,手上傳來了一種溫熱的觸覺,他猛然低了頭。
卻看到是祝雪嵐牽住了他的手,并抬頭對他笑著說:“大師姐,咱們走吧。”
顧濯雪怔了一下,下意識問道:“去哪里?”
“隨便逛逛吧。”祝雪嵐簡單地回了句,緊接著又笑瞇瞇地看著他,神神秘秘地說道:“師姐,我和你說這劍閣有意思的地方可多了,有棵樹結的靈果可好吃了,琳瑯閣的云長老養了只會說笑話的靈鳥,噢噢,還有那個!隔壁蒼翠峰的山頂是絕佳的落日觀景臺……我都帶你去看看!”
這都是她前段時間在和劍修們打交道的時候,順道在萬心劍閣探索出來的小驚喜。
對祝雪嵐說,那種閉關苦修的日子有點無聊了,而萬心劍閣和無極劍宗的劍修們好像都沒什么生活情趣,一個個都是修煉狂魔。
楊溪這人倒是還挺有意思的,不過,她和譚蕓香差不多,都是比較喜歡與人打交道,吃瓜看熱鬧,聊天八卦是可以,玩不到一起去。
之前她還想拉樂丹儀一起逛,結果人家和她委婉地說這些都是不務正業的事情,她也就不好多打擾了。
剛好,她這大師姐平日里都勤修苦練的,難得出一趟宗門,松快一兩天也無傷大雅,太緊繃了對心境突破也不太好。
沒錯,她人就是這么貼心,才不是缺個游玩搭子。
顧濯雪下意識被祝雪嵐帶著往前走,完全忘記了自己是可以拒絕的。
祝雪嵐在前面嘰嘰喳喳地給他介紹各種各樣的靈植,顧濯雪一向喜靜,但此時也不覺得小徒弟聒噪,也接過了她遞過的赤霞果。
這種果子一般都是被人拿來制作染料的,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到直接放嘴里嘗味道。
顧濯雪將紅色小果放進了嘴里,生疏地開始咀嚼。
果子在口腔內炸開,味道起初有點酸,但沒過多久就變了,酸中帶苦,苦完后就是一股濃郁的甜。
“師姐,好吃嗎?”
顧濯雪抬眼,只看到祝雪嵐正帶著微笑望著他,眼里還透著一絲好奇。
他將果肉徹底吞咽下去,才慢慢吐出一個字:“嗯!
祝雪嵐也不覺得這大師姐冷漠,畢竟她在譚蕓香的口中可是向來不拿正眼看人的高冷人士,能跟她一起吃路邊的野果子已經是很超出她的意料了。
看來傳言有誤啊,哪里高冷了,明明很平易近人,她說什么是什么,完全不帶拒絕的,祝雪嵐越看林清霄越順眼了。
想到這,祝雪嵐立刻踩著傘往樹冠上飛:“那師姐你等等,我多摘點給你帶走,這果子在扶桑就少見了……”
顧濯雪抬頭望著在樹枝間忙忙碌碌的祝雪嵐,原本有些繃緊的眉眼就松開了。
他這徒弟不僅僅是樣貌出挑,連性子都這么好,待人熱情,善良大方,對第一次見面的師姐都能照顧得這么體貼周到,像她這般純摯的修士已經不多了。
想到這,顧濯雪心里更覺得那徐枕風配不上她了。
徒弟哪哪都好,就是眼光太差,真是愁人。
好在,還有他幫忙把關,先把這礙事的無情道劍修解決了,他再幫她好好挑挑合適的人。
顧濯雪打定主意,組織了一下語言,開始試探著問道:“雪嵐師妹,你是怎么看上徐枕風的?外人都傳他冷情,心向劍道,向來目中無人,應當不太好相處吧!
祝雪嵐一邊把果子往布袋里裝,一邊漫不經心地回道:“那只是傳言吧?我感覺他挺熱情的啊,挺好相處的!
說完,祝雪嵐又回憶了一下,雖然徐枕風平日里總是冷冰冰,說話也是言簡意賅,不過,他在床榻上真的還挺熱情的,有求必應,那天早上把她喂得飽飽才走的。
在現代一般管這種只在床上熱情的男人叫渣男,但是,放現在這狀況下,那就不一樣了。
對她這個合歡宗修士來說,活好不黏人的男修,簡直是天選道侶啊。
“……”挺熱情?
顧濯雪回憶了一下之前每次看到的冰塊臉,實在是沒法把“熱情”這個詞和徐枕風關聯上。
這居心不良到連性子都轉了,真是詭計多端的男修。
哪怕顧濯雪一向好涵養,也是平心靜氣了一會,才接著勸道:“可無情道不是不能動情嗎?不太適合當師妹的道侶吧。”
祝雪嵐這時已經摘完了,她驅使著天樞傘降落,將傘收起,又把裝有一袋紅色果子的布袋遞給了林清霄,隨后才不解地回道:“他是否對我動情并不要緊,只要他這人對我的胃口就行!
雙修道侶喜歡不喜歡她有啥關系啊,只要他能立起來就行,反正她又不打算和人當靈魂伴侶,搞得那么復雜干嘛。
祝雪嵐沒有說得太清,因為她相信同是合歡宗修士,林清霄一定是能理解她的意思的。
顧濯雪愣愣地接過了裝有赤霞果的布袋,一時有些說不出話。
最壞的情況發生了。
小徒弟竟如此一往情深,已經愛徐枕風愛到不在乎他是否愛她了,簡直比林月芝陷得還深。
顧濯雪越想眉頭皺得越緊,連忙說道:“那你知道……徐枕風的師尊無極劍尊曾殺妻證道嗎?”
“……還有這事嗎?”祝雪嵐露出了很驚訝的表情。
看著祝雪嵐意外的表情,顧濯雪的心里隱隱松了一口氣,看起來她好像還能勸一勸。
“嗯,無極劍尊正是因為修習無情道卻動了情,造成修為停滯,一時心魔作祟殺害了道侶!鳖欏╊D了頓,才又接著說:“徐枕風是他的親傳徒弟,我覺得師妹身為他的道侶,也有一定風險!
顧濯雪一看祝雪嵐聽完,那表情瞬間凝重了許多,頓時欣慰了許多,連忙安慰道:“師妹,你也不……”
話還沒說完,顧濯雪就看到自己小徒弟帶著一臉正色,認真地對他說:“師姐,我知道你是為我好,但我相信枕風師兄不是會做出這種事情的人。”
“無極劍尊做出的事情只能證明他自己是個卑劣之徒,其他什么都證明不了。”
其他人不知道徐枕風,擁有上帝視角的她還能不知道嗎?
他可是原著里面那個寧愿自爆元嬰,都不愿意妥協的高傲劍修,作為一個能以身殉道的修士,他怎么可能會干“殺妻證道”這種歪門邪道的事情。
顧濯雪聽著祝雪嵐那格外堅定的語氣,是徹底說不出話了。
竟然如此信任,看來她是真的很愛他了。
第62章 情史
修合歡道的修士竟然愛上了無情道的修士。
他這徒弟入門不到五年就已經快接近筑基后期了,顯然是個修煉天賦極佳的苗子,顧濯雪實在是不忍心看她往火坑里跳。
但現在都不是豬想拱自家白菜,而是自家白菜趕著往豬嘴里送。
由于遭受的打擊過大,所以顧濯雪滿腦子都是在想該怎么應對目前這個棘手的狀況,也沒留意到祝雪嵐又很自然地牽上了他的手,拉著他接著到處逛。
他被帶著去聽了靈鳥說的冷笑話,去了花田里陪她摘了很多花,又去山頂上看了日落,直到夜幕降臨,才被祝雪嵐意猶未盡地帶回了她所居住的院落。
祝雪嵐對這半天的行程還是很滿意的,雖然大師姐表現得有點呆,也不太愛說話,但她完全不會掃人的興,對她安排的每一事項都認真參與體驗了,也沒有發表負面言論。
不得不說,這位大師姐的確是個還不錯的人,祝雪嵐更想和她當朋友了。
想到這,祝雪嵐連忙將人安置在了院子的涼亭內。
“大師姐,你先在這里坐著等我,我把臥房收拾一下!等會喊你,你再進來!
顧濯雪這才意識到有些不對勁,還沒來得及開口,就看到小徒弟又慌慌張張跑進了房間。
這萬心劍閣給客人配備的客房是整個院落,甚至有單獨的練功房和煉丹室,他以為祝雪嵐是把練功房騰給他,畢竟到他這種修為了,睡不睡已經無所謂了,完全可以靠打坐修煉恢復精力。
沒想到,徒弟的意思竟然是邀請他一起住臥房。
雖然他是打算先和小徒弟打好關系,培養點同門情誼,再嘗試勸說一下她。
但這同住一屋是不是也過于親密了。
但要是現在拒絕徒弟,之后他再想和她交心還有機會嗎?
顧濯雪整個人都很混亂,這簡直是這近百年來,最讓他糾結的事情了。
還沒等顧濯雪想出個所以然,就看到祝雪嵐就又從房間里小跑了出來。
顧濯雪連忙說道:“師妹,還是算了,我去練功房待著就行了……”
祝雪嵐看著面前格外局促不安的女修,一看就知道她并不是真心想拒絕她,而是社恐發作。
巧了,祝雪嵐對付這種類型的女生那是非常有一套。
祝雪嵐立刻坐到了林清霄身邊,搭著她的手,可憐巴巴地望著她:“師姐,是不想與雪嵐同住一屋嗎?沒事的,雪嵐可以去練功房打坐修煉,師姐遠道而來應當好好休息,這間臥房就讓給師姐住,師姐不用有負擔!
“……”
顧濯雪當場失語,看著小徒弟失落的眼神,立刻搖了搖頭:“不是不想和你……進去吧。”
只是共處一室罷了,反正他也不用睡覺,可以坐在椅子上修煉,并無大礙,是他小題大做了。
顧濯雪走進了臥房,雖然萬心劍閣的客房都大同小異,但住在里面的人還是對它做了不少改變,他一眼看見圓桌上的花瓶里還插著他們之前剛摘的野花,一旁的香爐里裊裊生煙,整個房間都充斥著專屬于女子的柔軟氣息。
他剛放松了一些,不知道為什么又有些莫名緊張,只是局促地坐在了桌邊。
“大師姐,喝點靈茶嗎?”
“可以!
祝雪嵐拿起了茶爐,開始生火煮茶,雖然她現在已經可以做到用術法透過茶爐直接將茶湯煮沸,但她依舊覺得,有些事情不用術法做更有意思。
茶湯逐漸被煮沸,茶爐中飄出了茶葉的清香,祝雪嵐提起了茶爐斟了一杯茶,遞給了身側的人。
顧濯雪抬手接過,抿了一口茶,也安定了些,這心還沒完全放下去呢,就聽到小徒弟的聲音。
“大師姐之前沒有和旁人共同睡過一間房嗎?”
顧濯雪差點就嗆到了,他抬起了眼:“師妹何出此言?”
祝雪嵐單手托腮,笑得像一只小狐貍:“因為我看師姐好像很在意和我同住一屋的樣子,完全不像是一個合歡宗修士,倒是有點像劍閣的劍修!
“……”
顧濯雪沒想到徒弟這么敏銳,他緩了兩秒,就鎮靜地開口回答:“師妹多心了,我們合歡宗修士怎么會在意這種事,與我修過的男修沒有幾十個也有上百個了!
“這樣啊,那應該是我多想了!弊Q⿳剐χc了點頭。
顧濯雪還以為自己搪塞過去了,不會再出問題了,就又聽到祝雪嵐開心地說:“這可太好了,我還擔心師姐不太習慣與人同榻而眠呢,對了,師姐等會可以同我聊一聊你那百八十個前道侶的事,讓雪嵐也見見世面。”
……同榻而眠?跟她聊一聊那莫須有的百八十個前道侶的故事?!
比起前者,后者更讓人為難。
顧濯雪感覺事情好像往著失控的方向一去不復返了。
但都到這了,他要是現在坦白真相,那豈不是滿盤皆輸?何止救不了徒弟,他應該要徹底失去這個徒弟了。
所以,祝雪嵐只看到她的大師姐,依舊是非常淡定地點了點頭:“好啊。”-
合歡宗,逍遙峰。
譚蕓香本還在自己洞府里打坐修煉,冷不丁就聽到了自家師尊的傳音。
本以為是喊她去逍遙殿問話,卻沒想到他已經跑到她洞府外面了?
譚蕓香雖百思不得其解,但還是連忙理了理衣衫,沖出了門。
果不其然,她在自己洞府外面那片空地上看到了顧濯雪。
他穿著一襲白衣,站在月色之下,身如鶴立,金質玉相。
難怪小師妹曾經對師尊起念頭,這樣貌這身段,在九洲男修中也是極為少見的,要不是她對樣貌并不是特別看重,恐怕也得栽。
譚蕓香規規矩矩地站到了顧濯雪面前,低下了頭行了個禮:“不知師尊深夜來訪,是為何事?”
顧濯雪本來還有些難以啟齒,但一想到時間緊迫,也就硬著頭皮開口:“蕓香,你能同我說一下你與你前道侶之間發生的事嗎?”
顧濯雪也知道自己問譚蕓香這些事是有些逾矩了,但讓他自己編,那是一個字編不出來,無奈之下,才來找二徒弟求助。
譚蕓香:“……?”
她沒聽錯吧,她的師尊來八卦她的情史?!
等等,師尊不會是從哪聽說她和祁桉之間的事情了吧?
想到這事,譚蕓香一下子就很心虛了,宗門可是不讓內銷的,她還對自己嫡親的師弟下了手,這事……
但萬一師尊還不知道呢?譚蕓香還想掙扎一下,所以張嘴就開始說別的前道侶,希冀自家師尊只是心血來潮,只是想要知道自己徒弟的修煉成果。
“這第一個道侶啊,那會我才剛入門……”
顧濯雪聽得很認真,細細記下了,然后又開口:“下一個呢?”
譚蕓香臉白了一下,掙扎著說:“這第二個啊,我去參加陳前輩的結契大典,在宴席……”
……
譚蕓香把除了祁桉那一段之外的全都說了,小心翼翼地看著顧濯雪的臉色。
卻只聽到她師尊淡淡地又問了一句:“沒了嗎?”
譚蕓香本來就怕自己師尊,外加心中有鬼,聽到這句話只覺得師尊的聲音格外冷,估摸著他應該是知道她和祁桉的破事情,才特意來敲打她,她還拐七拐八,想把事情囫圇遮掩過去。
譚蕓香一下子嚇得不行,立刻跪到了地上,當即就決定坦白了。
“師尊,蕓香錯了!蕓香不該想著隱瞞師尊,但蕓香當時只是一時鬼迷心竅,才和祁桉雙修了,但我們現在已經斷干凈了!不會影響修行,真的,師尊你信我!
祁桉,這好像是他的三徒弟吧。
顧濯雪怔了一下,他的確有四個弟子,這三弟子只見過一面,后來他一直在外游歷,沒回過合歡宗,他都快忘記自己有這個弟子了。
沒想到……還有這種“意外之喜”。
他的二徒弟竟然和三徒弟內銷過?
看二徒弟嚇得不行的樣子,顧濯雪心情也是有點復雜,他抬手扶了下額,讓人先起來了:“別怕,我不是宗門里那些老古板,內銷這事在我這沒那么嚴重,不過……你是怎么看上祁桉的?”
根據譚蕓香之前的描述,她的那些道侶都是身家格外豐厚的,她也是為了養劍才看上他們,他這三徒弟雖是個丹修,但和她在一起那會應該窮得很,還得靠她接濟吧。
譚蕓香沉默了,隨即才痛心疾首地說道:“年輕不懂事,被美色所惑罷了!
“行,我了解了,沒事了。”
譚蕓香看著師尊飄然遠去的身影,只覺得終于放下了一樁心事-
身側的女修將自己的“情史”娓娓道來。
祝雪嵐卻越聽越覺得不太對勁。
如果她沒記錯的話,這些好像都是譚蕓香的前道侶吧,一個兩個前道侶撞了還是有可能的,這一連撞了七八個,就不能是巧合了吧。
以譚蕓香之前說的,她也和這大師姐不太熟,應該也不會主動把這些事情告訴她吧。
可按照這情史的詳細程度,有些細節是她都不知道的,這絕對是譚蕓香親口告訴林清霄的。
她們背著她在搞什么?
祝雪嵐怎么都想不通其中的關聯,但也沒主動拆穿人,只是依舊自然地說些捧場話。
顧濯雪把從譚蕓香那聽來的故事說的七七八八,這才在心里松了口氣,他說了這么多,應當不會引起小徒弟的懷疑了吧。
“師妹,這時間也不早了,其他的我下次再同你說吧!
祝雪嵐只是微笑著點了點頭:“好,那大師姐,我們去床上睡覺吧!
第63章 狼狽
顧濯雪之前光顧著解決“前道侶”的問題,完全沒想起來還有這一茬在等著他。
話都說出去了,現在再拒絕就非?梢闪,雪嵐又該傷心了,覺得他是嫌棄她才不愿意。
反正他現在是“大師姐”,他也能確定自己不會對徒弟起邪心,睡一張床就睡一張吧。
反正躺著修煉和坐著修煉也差不多,一睜眼一閉眼,這幾個時辰瞬間就過去了,沒什么好糾結的。
把思路理清了,顧濯雪也便點了點頭:“好!
祝雪嵐率先脫了鞋子,爬上了床,坐到了靠墻的那邊,又開始脫衣服。
“……師妹,等等。”
祝雪嵐不解地抬眼,看向了站在床前盯著她表情很微妙的林清霄:“師姐,怎么了?”
顧濯雪看著祝雪嵐那欲墜未墜披在身上的紅色外袍,以及露出的那件雪白里衣,整個人都有點不太好:“你……你怎么還脫外袍?”
“……睡覺,不該脫衣服嗎?”
祝雪嵐的眼神很清澈,語氣滿滿都是不解。
她在現代的時候還裸睡呢,穿書了后已經好很多了,之前是為了釋明心考慮,她才套著衣服睡覺,現在自己一個人睡,她就是穿著肚兜和褻褲睡覺的。
當然,和師姐睡那就和自己一個人睡也沒啥區別,當然要脫啊。
“……”
顧濯雪都不知道自己這小徒弟哪來這么多奇怪的習慣,難道是因為修煉時間太短,凡氣未脫造成的?
算了,只是脫了件外袍,還有里衣。
看林清霄沒反應了,祝雪嵐把外袍扔到了床尾,又開始解里衣的綁帶。
“師妹!”
祝雪嵐只能又停下了手里的動作,無奈地看向了林清霄:“師姐,你又怎么了?”
顧濯雪第一次知道后悔是什么滋味,他就不該親自來,也不該答應徒弟與她同床共枕,現在是騎虎難下,他沉默了好一會,才硬著頭皮說道:“你這里衣就不用脫了吧!
“為什么?”祝雪嵐沒想到會從自己的大師姐口中聽到這話。
“就……”顧濯雪有些詞窮,想了半天,都沒想出什么借口,只能如實說:“……我有點介意!
祝雪嵐越發疑惑了,介意?
都是女子,有啥好介意的?難道——
祝雪嵐又抬眼瞄了眼大師姐的上半身,突然有點懂她介意的點在哪了。
這大師姐的身材是平坦了點,也許是心里有點自卑,才會介意她脫衣服睡覺。
真的是,完全沒必要身材焦慮啊。
雖然很想這樣跟她說,但祝雪嵐還是忍住了。
還是等會再委婉一點勸她。
祝雪嵐利落地將里衣的綁帶系了回去,直接躺下了:“好的,那我不脫了!
顧濯雪沒想到自己這么容易把人勸住了,還愣了兩秒,隨即深深松了口氣,這才脫了靴子上了床,謹慎地躺到了床邊,不讓自己的手挨到祝雪嵐的身體。
他閉上了眼,準備開始運轉功法修煉,此刻也顧不上勸說徒弟換個道侶,只想把這跌宕起伏的一晚趕緊過去。
這靈力才剛開始調動,還沒從丹田里出來呢,顧濯雪就突然感覺身下的床板晃動了一下,然后緊接著,他的胳膊就被人戳了戳。
力度很輕,對他來說和撓癢沒什么區別,但又不容忽視。
“師姐,你睡過來點,太靠床邊容易掉下去!睅еc氣音的女聲低低地傳進了他的耳朵。
顧濯雪默默睜開了眼,側過了頭,才發現小徒弟正睜著她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他。
位于床榻邊緣的“女修”默默地往里挪了三寸。
“好了!
顧濯雪本以為他都照做了,徒弟能消停點了,卻不曾想自己還是低估她了。
他只看到祝雪嵐大大咧咧地在床上滾了一圈,這床本就不大,她的手臂一下子就貼到了他的身上。
如果是這樣就算了,雪上加霜的是她還抬起了手圈住了他的胳膊,且把頭靠在了他的肩膀上,語氣又軟又甜,就像是往他耳朵里面塞了一把白日里嘗過的甜果子:“師姐,你身上好香,是有用什么香膏嗎?”
顧濯雪感覺自己被人圈著的那只手臂有點僵硬,他不動聲色地試圖想把手抽出來,但卻發現祝雪嵐抱得很結實,完全沒有給他掙扎的空間。
動作幅度太大就會碰到她,他只好放棄掙扎,轉而冷淡地回答問題:“沒有用香膏!
他希冀著祝雪嵐在得到答案后,能安安分分地去睡覺。
“這樣啊,好奇怪!
祝雪嵐說完,又把下巴往上抬了點,將鼻子湊到了女修的脖頸邊上,細細嗅了一下。
是一種聞著有些清雅冷冽的草木香,具體分辨不出是什么植物,但就是很好聞,還帶著點莫名的熟悉感,讓人覺得很舒服。
不得不說,這種香味真的很貼林清霄這個人,她明明是那種很溫柔的類型,卻還故意裝得很高冷。
離得太近,就免不得感受到對方呼出的氣息。
顧濯雪只能感覺有一陣陣若有似無的溫熱氣息從他脖頸的皮膚上拂過,像是有小蟲子爬過皮膚,帶來了麻麻癢癢的感覺。
而他的耳朵好像都被這股溫熱氣息染上了溫度,開始發熱。
顧濯雪實在是忍耐不下去了,因為手臂被抱著,就沒法轉身背對人,他只能側過身面對祝雪嵐,讓她不能再把下巴抵在他肩膀上。
效果是有的,因為他調整了姿勢,祝雪嵐乖乖地又把頭放回到了自己的枕頭上。
但是顧濯雪發現更不妙的事情發生了……
因為面對著面,他徹底和祝雪嵐對上了眼,他能看到那雙帶著笑意的眼睛正專注地望著他,眼神是溫暖而又純粹的。
他只聽到她認真地對他說:“師姐,你知道吧,你長得很好看的!
語氣倒是格外真摯。
但顧濯雪完全不知道為什么話題會跳到這里,他露出了茫然的眼神。
分身由于是陰體,雖然性別和本體是一樣的,但容貌免不得還是會受影響,顯得陰柔許多,他本身長相本就很不陽剛英武,分身這一柔下來,就有一種雌雄莫辨的美感,偏偏還得入合歡宗,是一張看起來就很惹男修打架的臉。
由于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煩,他就找了個易容功法,而這易容后的容貌只能算平庸,并沒有什么值得夸贊的地方。
可徒弟卻開始夸贊他的容貌,難道他的易容是被她看破了?
顧濯雪的背后瞬間冒了點冷汗。
他這分身可是跟本體有七八分相似,徒弟應該一眼就能認出來。
還好,祝雪嵐接下去的那句話,又把顧濯雪即將跳出的心塞了回去。
“雖然師姐的五官不是很精致的那種,但也別有風采,尤其是配上你這高挑的身材,就很有話本子里那種女俠的味道!
顧濯雪雖然不明白徒弟為什么夸自己,一時不知道該怎么接話,只能道了謝:“……謝謝師妹夸獎!
祝雪嵐看林清霄坦然地接受了她的夸獎,不免滿意地點了點頭,接著鼓勵:“所以你不用在意別的,也別羨慕我,你看我就很羨慕你這條大長腿。”
顧濯雪不想搭話了,只是閉上了眼,裝作自己快睡著。
但……
女修像是想到了什么,興奮地又開口:“對了,師姐,你這腿能給我摸一下嗎?”
聽到這個請求,顧濯雪瞬間感覺兩眼一黑,他就怕祝雪嵐直接行動了,立刻就睜開了眼,開口拒絕:“絕對不行。”
“……”祝雪嵐只能有些遺憾地收回了眼,“好吧!
顧濯雪望著旁邊的人,只覺得頭大如斗,他感覺自己拿這個思維跳脫的小徒弟一點辦法沒有,哪怕他故意冷著臉,她也完全不怕他,放肆得很,讓人心生絕望。
一點警惕心都沒,好哄騙得很,對她態度稍微好點,她就能掏心掏肺了,難怪被那徐枕風瞧上了。
也對,他早就該知道的,這可是第一次見自己師尊,就敢問能不能和師尊雙修的奇女子,他不能用看一般人的眼光看待她,行事應該要更謹慎,態度也要更嚴厲,才能將她拉回正途。
顧濯雪這邊剛給自己做好了思想工作,還沒來得及開口,就感覺自己的腰上多了一只手。
他僵硬著低下了頭,只看到自己的懷中多了個毛茸茸的腦袋。
他的小徒弟把自己整個人都窩他懷里了。
祝雪嵐完全沒察覺到自己靠著的人此時有多崩潰,她閉著眼,歪著腦袋,還用臉頰蹭了蹭貼著的地方,迷迷糊糊地說了一句:“師姐,你的胸好結實,還有點彈。”
這可能就是因為太平了吧,反倒有點像胸肌的感覺,讓人非常有安全感。
祝雪嵐打了個哈欠。
靠在上面一下子就開始犯困了呢。
但還沒等祝雪嵐睡著,她就發現自己的手一下子落了空,她迷茫地睜開眼,才發現剛才還躺在她邊上的林清霄,現在已經站在床邊,正俯著身在穿鞋。
祝雪嵐很茫然:“大師姐,你要去哪里?”
顧濯雪頭也沒敢回,捏著一張傳音符,含糊地解釋道:“師尊剛給我傳音了,說是有急事要辦,師妹你先休息吧,我辦完事情再回來!
說完他就大步流星地沖出了門,那動作就如一陣風刮過那般迅速。
直到跑出了院子,又往外飛了數百米,顧濯雪才稍微冷靜了點,讓自己落了地。
等兩腳都站到了地上,顧濯雪才發現自己一時情急,連靴子都穿反了,看起來格外滑稽。
活了千年了,何曾如此狼狽過?
這扮演師姐來接近祝雪嵐的法子可真是他此生最大的敗筆。
顧濯雪抬起了手,貼到了自己胸前的衣衫上,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他隱隱好像還能感覺到女修的臉頰留下的那絲熱意,灼得人發慌。
他連忙把手放下了,坐在山崖邊上的石頭上就開始閉眼打坐修煉。
不到天亮,他絕不回去了。
第64章 克星
有什么事情能這么急?
雖然白天和黑夜對于修士來說差別不是特別大,但一般上,要送物品啊或者拜訪之類的事情也是放在白天的。
難道是有什么妖獸急著斬殺?
祝雪嵐望著那半開著的木門,陷入了沉思,半天也沒想出個所以然,索性也懶得管了,抬手隔空把門關上,抓起被子就往臉上蓋,準備安心睡覺。
只是松軟的被子一蓋在臉上,祝雪嵐瞬間就又聞到了那股來自于林清霄身上的清香。
越聞越覺得熟悉。
難道是某一味靈藥的味道?也不對,如果是這種特別的味道,她應該會有印象。
祝雪嵐想了好一會,突然愣住了。
……師尊。
她第一次去逍遙殿的時候,也在殿堂里面聞到了這種香味,當時就覺得挺好聞的。
等等,譚蕓香之前是不是說過,她有看到林清霄從顧濯雪的寢房里走出來,猜測林清霄和顧濯雪是道侶關系來著?
如果是道侶的話,倒是能解釋,為什么逍遙殿中也有林清霄身上的香味。
但如果師尊是大師姐的道侶的話,她剛才為什么要瞎編?不僅說自己有百八十個前道侶,且還拿譚蕓香的前道侶來湊數。
簡直不要太可疑。
他倆應該不是道侶,那會是什么關系?單純只是師徒?
可師徒會這么親密嗎?連師尊居住的地方都沾滿了師姐身上的氣味。
眼下,還有一個人能幫她答疑解惑。
譚蕓香應該是對大師姐的這番操作不知情的,道理很簡單,譚蕓香早就跟她說過很多自己和前道侶之間的事情了,明知道一說就會被她發現,如果譚蕓香是知情者,那她肯定會提醒大師姐。
祝雪嵐立刻給譚蕓香發了張傳音符。
首先得知道,為什么林清霄對譚蕓香的情史會這么了解-
譚蕓香送走了自家師尊后,這才徹底松了口氣。
回到洞府剛坐下,沒過多久又收到了祝雪嵐的傳音符。
譚蕓香瞬間就又有點頭疼了,給她搞忘了,她自己的坑總算填上了,可小師妹那邊還有個坑。
她把傳音符點燃了,祝雪嵐的聲音立刻飄了出來。
“師姐,你和大師姐的關系怎么樣?”
果不其然,祝雪嵐很快就得到了譚蕓香否定的回答。
“什么怎么樣?就那樣,我們好多年沒見過了!
“這樣呀……那師姐,你還和誰說過你和你那些前道侶的事情?”
譚蕓香人都聽傻了,這一晚上的,怎么這么多人惦記她的前道侶。
她沒事也不會和別人提什么前道侶啊。
恍惚完了,譚蕓香也就老實回答:“……也沒和誰說過吧,除了你,也就師尊剛才來問過!
祝雪嵐一骨碌從床上坐了起來。
她就知道!果然和師尊有關系!
“不過師妹,你突然問大師姐干什么?”
譚蕓香覺得很疑惑,她們之前好像都沒怎么聊起過大師姐,怎么祝雪嵐冷不丁就提起這人了。
“因為大師姐也來南凌了,現在人在萬心劍閣,說是來替師尊辦事的,就是不知道辦什么事。”
譚蕓香一聽這話,腦子里一下子就想起了她之前和師尊的對話,這大師姐八成就是師尊派去給小師妹做思想工作的人選。
沒想到師尊效率這么高,也不知道有沒有成效?
想到這,譚蕓香就試探著問道:“那你們相處得怎么樣?你的道侶有帶給她看過嗎?”
“相處得挺好的,徐枕風出門在外還沒回來呢,等他回來,再安排他跟大師姐切磋,不過說起來,師姐你知道不,那無極劍尊竟然還殺……”
譚蕓香聽這傳音符聽得是直嘆氣。
果然,她當初的猜測是對的,她這小師妹壓根就不在意無極劍尊做的事情,在她的眼里,師父做的事情和徒弟沒關系。
譚蕓香苦口婆心地說道:“既然大師姐在那邊,你就和她好好相處,畢竟是嫡親的同門師姐,碰到麻煩了就找她幫,實在解決不了也可以找師尊,別一個人硬抗知道了嗎?”
“好,知道了。”
祝雪嵐乖乖回完最后一條,也就躺回到了被子里,開始靜靜思考。
大師姐會了解二師姐的感情經歷看來是從師尊那邊知道的,按照目前這個狀況看下來,也許只是大師姐其實并沒有和別人親密地相處過,但又不想被她看破,所以死要面子活受罪,為了圓謊才找師尊求助。
按照她對顧濯雪的印象,那位的確是溫柔多情的人,好像并不擅長拒絕別人的要求,會幫林清霄圓謊也不是沒可能。
至于香味,難道真的是巧合?比如她去逍遙殿之前,大師姐正巧剛離開?
祝雪嵐想著想著,把自己說服了。
天啊,大師姐也太可愛了吧。
祝雪嵐一想到她表面很鎮定地對她說“我有百八十個前道侶”,說完內心就懊悔不已,背地里還得去求師尊救她的畫面,就很想笑出聲。
難怪剛才大師姐剛才看起來有點像是落荒而逃了,估計就是不習慣跟她一起睡。
祝雪嵐并不是那種很沒眼力見的人,她的人緣一向很好,秘訣就在于她是分得出對方是真的排斥抗拒她,還是只是表面表現出抗拒。
林清霄顯然也是后者,她是真的很別扭,剛才她抱著她睡覺的時候,她明明看起來還挺開心的樣子。
祝雪嵐決定等明天她依舊要努力地跟師姐貼貼,把自閉別扭的大師姐變成好朋友-
等天光大亮。
顧濯雪才又給自己做足了心理準備,再度回到了祝雪嵐的住所。
然后,他又發現了自己小徒弟的奇特之處。
在萬心劍閣內,年輕一輩們都很忙碌,不在修煉就在去修煉的路上,路上都沒幾個人,論劍臺就沒空著的時候,這比較符合他對大部分修士的印象。
而當他推開院子的木門,卻還能清晰地聽到屋內徒弟那均勻又舒適的呼吸聲。
顧濯雪下意識望了一眼天,已然時候不早,顯然已經趕不上日出之時才能吸收的天地源氣。
都這個點了,他的小徒弟還躺在床上睡覺,就算她修得是合歡道,不必那么勤勉自己運功修煉,可這是不是也過于松懈了?聽聞她是法修,難道都不用練術法嗎?
還是得怪自己。
他總歸也就正經教導過一個徒弟,這當師父的經驗的確有些欠缺,自打祝雪嵐入了門后,他也沒想著好好教導一下,認為她有需求的話自己會找上門,光讓她自由成長了,這才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顧濯雪只覺得自己肩上的擔子一下子又沉了許多。
剛好,他現在的身份是同峰的大師姐,倒也可以代替師尊行使一下教導之責。
想到這,顧濯雪就調整了一下表情,讓自己顯得更嚴肅一些,這才抬手敲了幾下門。
“雪嵐師妹,該起了!
里面好一會才傳出了沉悶的一聲應答。
“……嗯。”
既然人聽到了,顧濯雪也就不打算進屋子了,而是站在門邊,在思考該怎么勸人上進。
修士修煉,那是與天地爭造化,本來就是逆天而行,需要爭分奪秒地抓緊修煉才行。
顧濯雪想了好幾套說辭,發現一柱香的時間都過去了,房間里面的人還沒起,依舊是傳出了均勻且香甜的呼吸聲。
顯然還在夢里會周公。
顧濯雪無奈地嘆了口氣,只能推開了木門,走到了架子床邊上。
他往床上看去,發現壓根沒有看到人影,只看到了被子鼓起了一大團。
顧濯雪抬起了手推了推那鼓鼓囊囊的一團被子,只聽到里面傳出來分外含糊的女聲。
“嗯……好困,讓我再睡五分鐘!
顧濯雪雖不知道小徒弟口中這“五分鐘”是多久,但也能聽出來她是不想起的意思。
沒辦法,顧濯雪只能又推了推被子,催促道:“師妹,時候不早了,趕緊起來吧!
這下被子底下的人才終于把被子從臉上扯下來,露出了一張睡得迷迷糊糊的臉,頭發亂作一團,到處飛,是少見的嬌憨模樣。
她揉了揉眼睛,疑惑地看了眼窗外,才把眼神放到了他身上,氣若游絲地說道:“師姐,這才卯時……”
這才六點,起碼得讓她睡到八點吧,反正現在又沒什么事情。
顧濯雪愣了一下,回過神立刻堅定地說道:“卯時已經很遲了,已經趕不上天地源氣了。”
祝雪嵐打了個哈欠,又安心地閉上了眼睛:“那已經趕不上了,不就更應該可以睡了嗎?”
他不曾想到,小徒弟是如此油鹽不進,不僅沒有對此感到羞愧,還能如此理直氣壯地閉眼接著睡。
顧濯雪完全不知道面對這種情況該怎么解決,因為他自己從來就沒讓自己的師父操心過修煉,而譚蕓香本身就畏懼他,也是極為聽話的弟子。
可真是他的克星。
顧濯雪本身就是極為有耐心的人,他決定多叫幾次,叫到人愿意起為止。
可還沒等他又開口,他就看到床上的女子又睜開眼,望向了他,隨即又從床上坐起了身。
實不相瞞,在這一刻,顧濯雪甚至覺得有點欣慰。
小徒弟并非冥頑不化的人,還有拯救的空間。
顧濯雪這夸獎的話還沒夸出口,就看到小徒弟拍了拍她身側的枕頭,一臉認真地對他說:“師姐,你也過來一起睡吧。”
怎么會如此?不僅自己想偷懶,還想帶著自己師姐一起偷懶。
顧濯雪感覺自己都有點頭暈目眩了。
祝雪嵐不知道為什么自己說完這句話,這大師姐的臉色更蒼白了,她把這歸咎于她徹夜去替師尊辦事情太累了。
于是,祝雪嵐又往床邊挪了挪,抬手拽了女修的衣袖,揚起了頭望著人柔聲勸道:“大師姐,你都忙碌了一整夜了,也該好好躺下來休息!
不知道為什么,在她這句話說完后,眼前女修那蒼白的臉色又紅潤了點。
顧濯雪下意識避開了徒弟的眼睛,垂著眼回答:“……我不用休息!
但語氣顯然不是很堅定。
祝雪嵐是很能抓機會的人,眼看著林清霄的態度松動了,她立刻趁熱打鐵,抓住女修的手搖了搖,撒嬌:“師姐,我們一起睡一個時辰,再起來好不好?”
看著小徒弟亮晶晶的眼睛,不知怎的,顧濯雪感覺自己真的很難把拒絕的話說出口。
畢竟她也是關心他,也是,反正已經遲了,再睡一會也無關緊要,明日早點起就行了。
反復思量了一會,顧濯雪最終還是妥協了。
高挑的女修站在床前嘆了口氣:“……半個時辰!
祝雪嵐對她的妥協是一點不意外,畢竟大師姐就是嘴硬心軟嘛。
“行!弊Q⿳归_心地又往里挪了,給人騰位置。
顧濯雪見此也只能躺到了那張松松軟軟的床上。
可能是祝雪嵐很困,她現在倒是沒有像昨晚那樣纏著他,只是安安分分地躺在邊上,閉眼睡覺。
這倒是讓顧濯雪松了一口氣,心下也放松了點。
由于注意力沒那么集中,其他的感官就會被不自覺調動,開始采集周遭的信息,顧濯雪聞到了一種甜而不膩的香氣,他下意識又嗅了一下,才發現源頭并不是桌上的花束,而是他身側躺著的那個人。
難怪小徒弟昨夜會問他用了什么香膏,他剛才腦子里浮現的問題,也是想問問她用了什么香膏,為什么會這么好聞……
顧濯雪連忙晃了晃頭,打斷了自己這個不合規矩的想法。
罷了,還是睡吧,睡著了就不會想那么多。
不過,他好像自小到大都沒怎么單純休息過,因為知道敵人很強大,自從步入了煉氣期,他就一直用打坐修煉代替了睡覺,千百年下來都是如此,也不知道此刻還能睡著嗎?
但顧濯雪的憂慮顯然是多余的。
一旦腦中有了睡覺的意識,身體一直被壓抑的睡意就立刻翻涌而來。
他很快就徹底陷入了沉睡狀態。
本來睡覺被打斷,睡意就會被驅散掉一些,祝雪嵐的回籠覺也沒完全睡成,她閉眼掙扎了一會,還是對自己已經“徹底醒了”的事實認命。
她睜開了眼,側過了頭,準備看一下林清霄睡著了沒。
人果然睡著了,看起來還睡得很沉。
祝雪嵐下意識又打量了林清霄兩眼,雖然晚上修士也能夜視,但顯然沒有白天看得清楚。
不過這也只是順帶看一下,她的性取向很正常,所以,祝雪嵐的視線只是粗粗地在人的臉上晃了一圈,就準備收回接著閉目養神了。
只是,她的眼角余光不免就注意到一處不同尋常的地方。
沉睡著的女子那潔白修長的脖頸上有一塊凸起之處。
等等,這是“喉結”嗎?
第65章 影響
祝雪嵐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是很平整。
于是再度定睛,細細望著人的脖子看,越看越覺得很像,雖然沒有她的前道侶們身上的明顯,但也是凸起的。
一般來說,只有男人會有喉結。
但祝雪嵐也是聽別人說過,有些女生也是會有喉結,有這東西并不能說明什么。
可是如果再加上別的呢?
祝雪嵐回憶了一下昨晚的觸感,那是真的非常像胸肌!雖然也是鼓的,但是摸起來并不是完全柔軟的感覺,而是帶著點彈性。
她這師姐不會是師兄吧……
如果林清霄是男人的話,那他的所作所為就合理了,因為就算他有前道侶那也是女人,要是和她說一下子就露餡了,所以只能請師尊幫忙找譚蕓香詢問她的情史。
想到這,祝雪嵐已經能確定百分之九十了,但剩下還有百分之十不太確定,她下意識把眼神往下瞄了瞄。
其他都不太能確定,但是有一樣東西百分百能確定性別。
不過,這多少有點冒犯了。
祝雪嵐還是打消了自己危險的想法,林清霄可是金丹大圓滿,這要是惱羞成怒,她估計沒啥好果子吃。
沒想到啊,還有這種發展。
那……這“大師姐”的臉是真的嗎?
祝雪嵐又把眼神放到了林清霄的臉上,這張臉雖平平無奇,但實打實就是女人的臉,甚至和他的身材都有點不太匹配,只是之前沒深想。
現在再把他當成男人看,就會覺得這張臉很有違和感。
驟然得知師姐可能是男人,祝雪嵐其實也沒什么多大的感覺,畢竟林清霄一直試圖在對她保持距離,并沒有借著女人的身份占她的便宜,倒是被她無意間占了不少便宜。
偏偏苦主還有苦說不出,真是罪過啊。
祝雪嵐小小心虛了一下。
雖然不知道林清霄為什么成了一個女裝大佬,但她覺得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沒必要非要拆穿別人-
顧濯雪準時蘇醒,醒來第一件事,就是轉頭看向了旁邊。
但出乎他的意料,旁邊已經沒有人了。
“師姐,你醒啦!
顧濯雪沒有應答,而是一下坐起了身,還覺得有點難以置信,他竟然睡得那么沉,連人什么時候起身的都不知道。
但祝雪嵐并沒有察覺到床上人異常的沉默,在她的眼里,林清霄本來就不是多話的人。
“師姐,我想去天虞山采靈藥,你可不可以陪我一起去?”
顧濯雪側過了頭,不解:“采靈藥?”
祝雪嵐真誠地點了點頭:“對啊,我煉丹需要材料,不過天虞山有高階妖獸,一個人去風險有點大!
顧濯雪聽完有點驚訝了:“你是煉丹師?”
九洲會煉丹的修士也是寥寥無幾,他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小徒弟還會這門手藝。
“是呀。”祝雪嵐微微笑著:“師姐要是需要丹藥,也可以委托我煉制,不過現在我還只能煉二品丹藥,三品有些勉強。”
顧濯雪欣慰地點頭:“你還未至金丹就已經能煉制三品丹藥,已在煉丹上頗有天賦了,多加練習必成大器,走吧,我隨你去一趟天虞山!
沒想到小徒弟雖然在修煉上懈怠些,但卻另有門路,年紀輕輕還會煉丹,顧濯雪頓時心生歡喜。
難怪有些修士喜歡帶徒弟,之前他不是很理解,但現在突然也悟到了幾分樂趣。
既然徒弟在煉丹上有天賦,那他只需要把她雙修道侶的問題解決了,再請幾個煉丹大師幫她答疑解惑,提高一下煉丹水平,不知道藥王谷的那幾個能不能請得動,還得盤算一下……
說起雙修道侶,這當下優秀的元嬰期小輩有哪幾個來著,他閉關了好些年,對九洲眼下的情形都不是很很了解,倒是可以讓本體找一下其他峰主了解一下。
顧濯雪滿腦子都在思考該怎么更好地培養徒弟,完全沒注意到他眼里那乖巧可愛的小徒弟注意力并不在藥材上。
祝雪嵐走在山道中,一邊沿途采靈藥,一邊都在暗中觀察走在她身側的林清霄。
不得不說,她這“大師姐”的身段是真的好,放在女修身上是有些干癟,但是放在男修身上,那可真是肩寬腰細臀翹腿還長,簡直是美人標配,讓人賞心悅目。
外加,性子也很不錯。
可惜是同門之間沒法修煉,要不然她把那不知道啥時候才回來的劍修踹了,換成他也不錯誒。
祝雪嵐有點可惜,但也僅僅是可惜了。
她收回了視線,開始認認真真地采藥-
時間就這樣過去了。
祝雪嵐的運氣比較好,一路上他們并沒有碰上什么厲害的妖獸,她需要的靈藥倒是采集了不少,可謂是滿載而歸。
她像一只快樂的倉鼠,將靈藥鋪在地上,開始整理盤點。
顧濯雪對煉器很精通,但對煉丹那是一竅不通,對此幫不上忙,只是站在一旁看著。
看著徒弟忙忙碌碌的樣子,他不禁面上就帶上了三分笑意。
但舒適愉悅的心情還沒維持多久,他的余光突然就瞥到了逐漸黯淡的天色,顧濯雪免不得就突然有些緊張。
徒弟下午采靈藥已經很努力了,晚上理所當然應該休息,可是她休息肯定會喊上他一起睡,他該怎么拒絕?要不然再讓本體發一條傳音符?但會不會很奇怪,白天都不找,一到晚上就找?
還沒等顧濯雪糾結完,他就看到祝雪嵐把藥材都收進了儲物袋,并站起了身,走到了他面前。
祝雪嵐看出了“大師姐”眼里流露的糾結,她體貼地說道:“大師姐,晚上你在臥房休息吧,我要去煉丹房閉關了!
之前她很熱情地挽人家胳膊,牽人家手,拉著人一起睡是因為林清霄是師姐,既然她現在已經知道是師兄,那就不能那樣做了,有腳踏兩條船的嫌疑。
為了不讓人覺得她疏遠得很刻意,去煉丹房煉丹就是一個絕佳的選擇,反正她本來就是打算煉丹的,一石二鳥了。
顧濯雪被祝雪嵐這話聽得愣住了。
一時之間心緒格外復雜,他沒想到還能在顧雪嵐口中聽到“閉關”這兩個字,著實超出他的想象。
這是好事,值得鼓勵。
顧濯雪連連點頭:“好好好,你去吧!
待祝雪嵐進了煉丹房后,顧濯雪在原地看了煉丹房的窗戶看了好一會,才心滿意足地走進了臥房。
徒弟去閉關煉丹了,他剛好可以把分身暫時寄存在臥房里面,雖然分魂之術可以同時操控兩具身體,但他還是喜歡專心用一個,所以平日里一個身體在行動的時候,另外一個就靜坐修煉了。
他淺淺掃了一圈室內,按照顧濯雪往日的習慣,他應該是會選擇坐在木椅上。
但不知道為什么,他的目光下意識就停留在了木床上,躺在松松軟軟的床鋪上的確比坐硬邦邦的木椅上要舒服得多。
雖然很不應該,但他好像的確有點受影響了。
顧濯雪第一次覺得自己從小到大受到的教育好像并不完全是對的,母親師長都告訴他,想要修為提高得比別人快,比別人更強,就得比別人更能吃苦。
但他從徒弟身上感受到的是另一種豁達的心境,她的修行好像并不是為了變強,而是為了更好地享受人生,所以她總是不慌不忙的,還會花很多時間在一切看似“不必要”的事情上。
可那真的是沒有意義的嗎?
并不是的,他之前總覺得每天好像沒什么特別,年幼時成日練劍,進了無極劍宗也是,一心為了精進劍道,只為了能夠復仇,直到進了合歡宗還是一心撲在修行上。
活了那么多年,他依舊那么無知,他不知道野果子的味道很甜,也不知道靈鳥會說笑話,更沒有好好看過日落日出是什么樣子,日出日落的意義本來對他來說,就是吸收天地源氣的時刻。
只有這短短幾天,他才真正覺得自己是作為人“活著”的。
這么簡單的道理,他卻一直看不透。
他不一定只能為了別人活著的,是可以為了自己活著的。
在意識到這點后,顧濯雪遠在千里之外的本體突然睜開了眼睛。
天地靈力翻涌而來,源源不斷地灌入了他的身體,化神中期那結實壁障一下子消失了,只花了幾天,他就很順暢地就進階到了化神后期。
顧濯雪踏出了逍遙殿,遙遙望著南凌的方向,心情很是微妙。
沒想到,他困頓許久的心境是被自己的小徒意外點破的。
顧濯雪低著頭不禁露出了一個淺笑。
只是這個笑容還沒維持多久就消失了。
感知到分身那邊有異常的聲音,顧濯雪連忙又切換回到了分身。
顧濯雪剛睜開眼,就聽到臥房的木門被打開了,一個高大的身影出現在了門口。
以徐枕風對祝雪嵐的了解,她這個點一定是在睡覺的,所以他體貼地沒有將人喚起,而是直接開了門。
哪怕天是黑著的,徐枕風也是一眼就看到了床外側那明顯不屬于祝雪嵐的格外高大的身影。
徐枕風下意識皺了眉,面色變得格外難看,語氣冰冷:“你是誰?為何在雪嵐的床上!”
第66章 請求
顧濯雪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聽見這個問題的第一反應竟然是……心虛。
他的手指下意識就抓了一下床單,繼而坐起了身,看向了來者。
顧濯雪很快就從來者那一頭耀眼的銀發得知了他的身份。
正是那個居心否測的無情道劍修,徐枕風。
覺得徒弟有多好,顧濯雪此刻就有多討厭這個頂著張死人臉的青年。
他本來還想挑明自己的身份,頓時就不想說了,轉而反客為主地問道:“你又是誰?為何夜闖雪嵐的閨房。”
顧濯雪平日里還會故意調整一下聲線,讓聲音聽著更像女修,現在干脆不遮掩了。
徐枕風聽著黑暗中傳來的如玉石般溫潤的男聲,臉色頓時又白了兩分,一雙冷冽的雙眼隱隱都氣到發紅了。
他萬萬沒想到自己只是外出不到一個月,他的道侶床上已經多了一個新男修。
雖然他和祝雪嵐并不是結過契,對天地證過心的道侶,可這連招呼都沒和他打一聲,就找了新道侶是不是多少有些過分了?
眼前的男人好像還嫌他氣的不夠狠,又像是恍然大悟般,無辜地問道:“想起來了,你就是她的另一個道侶嗎?”
……另一個?!
顧濯雪看著臉色如鍋底般黑的劍修,心情更好,接著下猛料:“你這么驚訝干嘛?合歡宗的女修多幾個道侶怎么了?你沒空陪她修煉,自然有的是人陪她修!
這可是顧濯雪的良心話。
他覺得小徒弟這般好,天下男修都配不上她,能有機會跟她雙修已經是他徐枕風運氣好了,竟然還拈酸吃醋,想要獨自霸占人,多少有些不識趣了。
要是這徐枕風能被他這三言兩語直接氣跑那是最好,還給他省事情了。
徐枕風一向能把自己心情控制得很好,平日里都是四平八穩的,此刻被這幾句話氣的,簡直是心緒起伏不定,直叫人兩眼發黑。
好得很,這意思是還不是想和他斷了新找,而是想要享受齊人之福,同時和幾個男修雙修。
好一個祝雪嵐,好一個合歡宗。
徐枕風活了這么多年,哪里受過這種屈辱,本欲對著人拔劍,但又覺得自己如果為了祝雪嵐與她的新歡打架,就像個可憐又可悲的妒夫,他立刻轉了身,準備離開。
只是剛走了兩步,徐枕風就停在了原地。
憑什么?
凡事不得講究先來后到,就算是當道侶也是他先,憑什么這新歡能睡著祝雪嵐的床,端得一副正宮做派,而他就只能灰溜溜地離開?
沒錯,他不是放不下人,只是忍不下這口氣,只是不想輸罷了。
徐枕風板著臉又轉過了身,走回了屋子里,當著顧濯雪的面坐到了床邊,語氣很冰冷:“她人呢?”
顧濯雪沒想到自己都說到這份上了,這傳聞中很高傲的劍修竟然還不死心,厚顏無恥地過來坐徒弟的床,這么能忍,顯然所圖不小。
他忍住了把這混賬東西揍一頓的沖動,又躺了回去,秉著眼不見心不煩的想法,再度閉上了眼,冷淡地說道:“雪嵐去煉丹了,你想見她,就等著吧!-
等祝雪嵐終于又煉完了一爐丹藥,她這才有空分神查看一下傳音符。
有白凌心和譚蕓香發的,她一一回完后,才看向了最后一張。
竟然是徐枕風給她發的。
祝雪嵐點燃了傳音符,劍修清冷低沉的聲音就出現在耳邊了。
“兩日后歸來。”
這好像就是兩天前收到的,徐枕風難道已經回來了?
美滋滋,又可以修煉了。
祝雪嵐把靈藥和丹藥都收了起來,哼著不知名的小調,打開了封閉已久的煉丹房大門,朝著自己的臥房走去。
不管人回來沒,她都得先睡一下,晝夜不分地煉丹還是有點消耗精神,太累了。
祝雪嵐萬萬沒想到,自己能在自己的臥室里看到這么詭異的畫面。
她的大師姐和她的道侶正面對面坐在桌子前,眼觀眼鼻對鼻的,在她踏進門的那個瞬間,兩者雙雙把視線投在了她身上。
祝雪嵐不解地問:“……那什么?有人給我解釋一下嗎?你們這是什么情況?”
徐枕風看著女修無辜的樣子,不禁深深吸了一口氣,努力讓自己顯得心平氣和:“這不應該你對我解釋嗎?”
祝雪嵐更懵了:“……我需要解釋什么嗎?”
這又是在打什么啞迷?
徐枕風看著祝雪嵐這理不直氣也壯的樣子,一時無話,只覺得心臟都在隱隱作痛。
祝雪嵐看著徐枕風冰冷的面容,不知道他又在發什么瘋,只是抬步走到了林清霄面前,說道:“清霄師姐,這位就是我的道侶徐枕風,雖然性子冷了點,但人是個好人,如果他對師姐有什么不敬之處,麻煩師姐看在我的面子上原諒他!
然后,她又看向了徐枕風,抬手扯了扯林清霄的衣袖,耐心介紹:“而這位呢,是我同宗同峰的大師姐,林清霄,替我們師尊來南凌辦事,金丹大圓滿的劍修,因為想和你切磋一下劍術,才順帶在這邊留幾天!
卻不曾想到說完就看到徐枕風露出了無比錯愕的神情:“……大師姐?”
徐枕風這才細細打量了一下林清霄的面容,的確有一點像女子。
顧濯雪見此也只能坦然承認了,他緩緩抬眼望向了徐枕風,對著他伸出了手,細聲慢語地說道:
“徐師弟,先前多有得罪,是我自作主張了,我只是想試探一下我們小師妹的道侶大度不大度,才自稱是她的道侶的,知道師弟的肚量能容人,我便放心了點,想必師弟應該不會介意吧?”
還好他早就想好了借口。
徐枕風的面上霎時多了幾分迷惑和茫然,他怔了會,遲疑地說道:“那自然是不會與大師姐計較的!
雖然徐枕風這聲“大師姐”讓他聽著很礙耳,但誰讓徒弟喜歡他呢,他也只好受著了。
“師弟不生氣那便好。”
顧濯雪說完,又有些緊張地看向了小徒弟,之前腦子一熱沒多想,這時候他才開始擔心徒弟不會覺得他自作主張而討厭他吧。
可是女修的表情卻很平靜,顧濯雪竟然一時看不透她到底在想什么。
算了,他已經看透了,徒弟性子直,思想又單純,認定的事實很難改變,想要讓她主動放棄徐枕風那是有點難。
不過,他可以試試從徐枕風身上下手。
只要徐枕風肯主動離開祝雪嵐,徒弟就算傷心也只是傷心一時,他再以師姐的身份對她加以勸導安慰,順帶給她介紹幾個溫柔體貼的男修,不怕她走不出來。
至于怎么下手,顧濯雪身為扶桑洲的第一劍修,自然知道一個劍修最怕什么。
一把樸素的劍出現在了顧濯雪手中,劍驟然出了鞘,他抬起了頭直視徐枕風,嘴角帶了一絲笑意:“聽聞徐師弟劍術卓絕,能與我切磋一回嗎?”
祝雪嵐聽到這,連連點頭:“喔,對對對!枕風師兄,你不是一直很崇敬明光道君嗎?我這大師姐也是我師尊親手帶出來的劍修。”
徐枕風愣了一下,立刻點了頭,面色也嚴峻了許多,抱劍行禮:“既是道君愛徒,徐某自當奉陪!
顧濯雪沒想到這老匹夫教出來的徒弟,還能對他有幾分敬意,要是平日遇到這種禮貌的小輩,他應當還會想著指點一下。
不過,眼下這情況,就算了。
他得把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輕劍修打服,好讓他知道他顧濯雪的弟子也不是一般修士能肖想的-
徐枕風從來不輕視對手,但是他卻不合時宜地想起了自己回來時,去購置藥鼎時,店主對他說的話。
那店主見他是個劍修,還購置藥鼎,便猜測他是買給道侶的,于是苦口婆心地對他說,讓他一定要和道侶的同門師姐妹打好關系,要不然道侶生氣回宗門了,都沒人幫他說半句話好話。
這本來氣在頭上,再被姐妹們慫恿兩句,那就徹底完蛋了。
他之前就是不懂事,把道侶的所有師姐妹全得罪了,這才落到孤身一人的下場。
徐枕風當時聽完并沒往心里去,他總覺得他的道侶是講情講理的人,并不會聽外人的慫恿。
但眼下……他不確定了。
就算是林清霄自作主張來試探他的心意,可祝雪嵐也完全不在意,想必是與這位大師姐關系極好的。
那這師姐肯定是不能得罪的,他也許得多和人過幾招才行,不至于讓對方輸得太難看。
至于自己會輸這種事,徐枕風壓根沒有想過。
劍術是殺戮的藝術,只有不斷戰斗才能有長進,活在理論中是沒用的,要靠實戰,以戰養劍,所以強大的劍修都是身經百戰,自然而然就會聲名遠揚。
他不曾聽聞林清霄的名字。
徐枕風想了很多,但與對方過了第一招,他就知道自己大錯特錯了。
聽聞明光道君的劍術已經化繁為簡,返璞歸真,徐枕風沒有和他對戰過,卻在眼前的女修身上見識到了這樸實無華劍術的可怕之處。
既可以力破千鈞,也可以矯若游龍,那柄劍在他手上已經“活”了,已然做到了人劍合一,劍出無悔,招招攻心而又致命。
徐枕風已經很久沒有碰到這樣的對手,光站在她面前,就仿佛見到了巍峨的高山和浩瀚的深海,每一劍都讓他明白自己的渺小與淺薄。
引霜劍被那把平平無奇的木劍震飛了,發出了悲鳴。
徐枕風眼神恍惚了許久,才又親手拾起了地上的靈劍,望著面前的女修,神色復雜。
顧濯雪望著眼前大受打擊的年輕劍修,并沒有心軟,只是將劍重歸劍鞘,淡淡地說了句:“徐師弟,承讓了!
祝雪嵐看了全程,自然看出徐枕風是被林清霄打得一點還手之力都沒,她沒忍住感嘆:“大師姐,沒想到你劍術這么厲害。”
“師妹過獎了!
顧濯雪側過頭看向了小徒弟,語氣溫和:“雪嵐師妹,你的道侶借我聊幾句可好?有些劍道上的事情,我想跟他探討一下!
祝雪嵐只是愣了一下,立刻就爽快點了頭:“當然行,你們聊吧,我去睡會覺!
徐枕風又看了眼祝雪嵐,隨即垂下了眼,默不作聲。
直到祝雪嵐消失在了兩人的面前,顧濯雪才設下了隔音結界,看向了徐枕風:“徐師弟。”
徐枕風深深呼了一口氣,抬起了眼看向了面前的女修:“林師姐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當!
小徒弟不在,顧濯雪也沒心思和徐枕風維持表面的和氣,只是冷淡地接著說:“請你離開雪嵐!
徐枕風沒想到能聽到這句話,皺起了眉:“為何?”
“就憑你的劍術比我都不如!鳖欏┖敛恍奶摰亟又f:“想必師尊見到你,也不會滿意你作為雪嵐的道侶!
“以你現在的狀態,繼續下去,對你和她都不好!
顧濯雪接著說:“早幾年,我曾見過你的劍法,當時你的劍一往無前,可現下卻沒了那股勁,沉浸在兒女私情里,道心已然有瑕,想必你自己也已經察覺到了!
“你至今還不知道自己手持這把劍是為了什么!
他的劍技已經很成熟了,可卻沒有恒定的劍心,這是他輸給他的原因。
修習無情道對眼前的劍修來說就是一個錯誤的選擇,他顯然并不是那種冷心冷情的人,壓抑了太久,驟然動情才遭受了反噬。
雖然一方面是為了徒弟著想,但對徐枕風說這些話,顧濯雪也是出自好意了,不忍一個好苗子被無極劍尊帶進了歪路。
徐枕風的臉色愈加慘白,一絲血氣都沒,凌冽的眉目之間此時也喪失了以往的銳氣,淺色的褐瞳也纏上了一抹解不開的郁色。
過了許久,徐枕風才再度開口,他的聲音帶著些許干澀:“師姐的意思,枕風知曉了,我……會和雪嵐說清楚。”-
祝雪嵐是被敲門聲吵醒的。
她迷迷糊糊抬起了頭,聽到了徐枕風的聲音。
“雪嵐,我能進來嗎?”
祝雪嵐抬手擦了下眼睛,才懶懶地回答:“進來吧。”
多日未見,銀發青年的美貌依舊不減半分,而且可能是因為剛剛輸了比試,看起來少了幾分強硬的感覺,看起來有些脆弱,怪惹人憐愛的。
突然又有點想練劍了。
祝雪嵐拍了拍床鋪,溫柔地笑著:“師兄到這邊來說吧。”
徐枕風心事重重,在注意到女修比往日更溫柔小意,心中愈發愧疚,他走到了床邊坐下,抬眼看向了祝雪嵐,幾乎有些不敢說話。
下意識就有些想要逃避了,他連忙拿出了早就準備好的儲物袋,遞給了女修,垂著眼說道:“這些都是帶給你的。”
祝雪嵐沒想到冷冰冰的劍修出差還會想給她帶禮物,她好奇地打開了儲物袋,發現里面有一個靈器級別的煉丹爐,還有很多材料和丹方。
不得不說,是一份很合她心意的禮物。
祝雪嵐頓時心情更好了,表現在行動上也就是更熱情了,她靠近了徐枕風,在他臉上親了一口,拉著他的手甜甜地說道:“謝謝師兄!
徐枕風當場就愣了,隨著心臟陣陣悸動的同時又感到了連綿不絕的疼痛,他不動聲色地將自己手從女子的手下抽了出來,讓自己盡量表現得不近人情:“雪嵐,我有些話想對你說!
祝雪嵐只當劍修時隔多日面對她的親近又害羞了,只是不解地接道:“嗯?什么話?”
徐枕風猶豫再三,最后還是抬眼望著女子,毅然決然地開口了:“雪嵐,我們到此為止吧!
林清霄說的是對的,他的道心已經不純粹了,卻還自欺欺人,以為自己能駕馭掌控情感,劍術和修為不進反退,這樣不堪的自己又怎么配得上眼前人呢?又怎么得到其他人的認可呢?
為何要拿起這把劍,他好像已經有了答案,他要變得很強,強到沒有人再對他產生質疑才行。
祝雪嵐這才聽懂了,原來徐枕風是想分手,那剛才那豐厚的禮物……難道是分手費?
出乎徐枕風的意料,他本以為祝雪嵐會追根究底,可是她卻只是笑著點了點頭:“好啊,謝謝師兄這段時間的關照!
徐枕風聽著這話,只覺得心如刀割,他強忍住了反悔的沖動,站起了身就準備默默離去,卻不曾想到,自己的手又被拉住了。
他驚訝地扭頭看向了床上的女子,卻只看到祝雪嵐笑盈盈地望著他:“師兄,雪嵐還有一事相求!
徐枕風滾了滾喉頭,才艱難地問出口:“還有何事?”
他只看見美麗的女修揚起了臉,亮閃閃的雙眼里帶著懇切,她小心翼翼地問道:“師兄可不可以……再和我雙修一次?”
只要再來一次,她就可以突破到筑基后期了,錯過這個村,下個店不知道在哪了。
這菜她才吃了沒幾口啊,就算要撤碟子,也得讓她先把修為提上去啊!
徐枕風啞然。
“好不好?最后一次!
徐枕風垂下了眼眸,沉默了很久。
久到祝雪嵐以為他應該是要拒絕她了。
卻不曾想到下一刻,她就已經被人按倒在了床榻上。
劍修這次的親吻格外溫柔,像是把她當成了什么甜嫩可口的果子來品嘗,密集而又瑣碎的吻一路從額頭向下蔓延,吻過眼睛,啄過鼻尖,最后才是貼上了唇。
先是像是有報復意味地輕輕咬了咬唇瓣,緊接著又憐愛地用舌尖輕撫,越過齒關,與她交纏在一起。
濕漉而又曖。昧的嘖嘖水聲將狹小而又私密的空間填滿。
所謂顧此失彼,這邊已經被親得暈頭轉向了,回過神,就發現有人已經將熾熱的手掌探進了她的衣衫。
常年與劍打交道的手,習慣了握著結實的劍柄,一旦對上柔軟的脂肉,反而有些不知輕重了。
祝雪嵐不滿地咬了咬徐枕風的唇瓣,低聲地控訴:“很疼,輕些!
徐枕風聽話地收了手上的力度,他回想了一下兒時曾學過的琴藝,放棄了粗。暴直接的手法,而是轉為了輕揉慢捻。
比起粗。暴的按壓,這種溫柔的觸碰顯然更讓人動情。
祝雪嵐的手臂已經攀在了徐枕風的脖頸上,腳也不自覺地纏上了他的腰,整個人就像是一株柔軟無骨的寄生藤蔓,想要與獵物嚴絲合縫地交纏在一塊,不分你我。
抵著的地方又潮又濕,明知道這是一個請君入甕的陷阱,對她而言,并不是愛而是欲,而他會因此更加迷戀她,深陷到無可自拔,可是他依舊無法抵抗這種誘惑。
吻比往日有耐心更溫柔,可腰腹的動作幅度卻比往日更激進,如飛蛾撲火那般,自取滅亡。
盡管已經目眩神迷,可祝雪嵐也沒有忘記正事,她開始運轉功法。
源源不斷的靈力流過四肢百骸的經脈,最終匯進了丹田里,積累到一定程度,直接沖破了筑基中期的壁障,那一瞬間玄妙的感覺讓她的肢體下意識顫動了一下,連帶著相連之處也是。
如同積蓄已久的山泉驟然迸發,強烈的沖擊直接將她的意識送到了云端,眼前閃過了一道白光,驟然失去了一瞬間的意識-
知道斷掉關系對兩人來說都不容易,顧濯雪體貼地給他們留足了空間,出了小院子。
解決了心腹大患,心情頓時輕松了。
顧濯雪甚至有閑心情上了論劍臺,開始指導萬心劍閣的年輕劍修們。
劍修們很熱情,不知不知覺就過去了好幾個時辰,顧濯雪估摸著徐枕風應該也跟他那小徒弟說清楚了,就連忙又趕了回去。
徒弟這么喜愛徐枕風,驟然得知這種消息,肯定很傷心,他得好好勸慰她,讓她盡快走出這個陰影。
果然,等他進了院子后,神識就已經感知不到徐枕風的存在了。
他已經離開了。
顧濯雪忐忑地敲了敲門:“師妹,你還醒著嗎?”
屋內半晌沒有聲響。
過了好一會,祝雪嵐略帶沙啞的聲音才響了起來。
“師姐,有什么事情嗎?”
顧濯雪聽到祝雪嵐這干啞到不行的聲音,心情就變得很微妙,徒弟肯定是傷心到一直哭,哭了幾個時辰,才把嗓子哭成這樣的,他現在去打擾不太好。
所以,顧濯雪立刻就回道:“沒事,你先好好休息,等你休息好了再說!
“嗯!弊Q⿳箲鹜,就蜷起了身體,又把頭縮到了柔軟的被子下。
她是得好好休息,這殺千刀的劍修……
說好只做一次,結果一次完了又一次,她整個人都要虛掉了,感覺比爬了十座山還累,估計得在床上癱個兩天才能恢復元氣了。
第67章 赴宴
修士的身體本就抗造,更別說她還升了個小階段,倒是比想象中恢復得快多了。
祝雪嵐只睡了五個時辰,就又活蹦亂跳了,但是她也不準備出門,而是拿出了徐枕風給的“分手費”開始盤點。
不得不說,這位前任出手很是大方,估計也是把多年珍藏都掏給她了,全是高階丹方還有珍稀材料。
至于那個靈器級別的煉丹爐,祝雪嵐當場就將丹爐掏出來,準備煉一爐凝靈丹試試手感。
別說,這丹爐的確是比她那便宜丹爐好用到不知道哪里去了,控火可以更精準,而密封性也更好,不容易誕生雜質,直接將她的煉丹成功率又提升了,不僅如此,這爐凝靈丹的品質還大大超出了她以往的水準。
要知道,就算丹藥同等級,也是有品質之分的,高品質的丹藥雜質少,吸收率高,更受修士歡迎,而售出的價格也更高,她這一瓶凝靈丹已經可以達到上品,比之前的中品價格能多一倍。
祝雪嵐的信心一下子上來了,又再度打開了煉丹爐,她準備試試煉制三品丹藥固靈丹,之前她已經失敗很多次了,就算僥幸成功也是殘次品。
這次一定行!
祝雪嵐一頭栽進了煉丹中,兩耳不聞窗外事。
而在顧濯雪的視角里,就是小徒弟和徐枕風一拍兩散后,就一直躲在屋子默默難過,甚至為了轉移注意力,還強迫自己晝夜不分地煉起了丹藥。
一向貪玩的徒弟突然勤勉,照理來說顧濯雪應該是開心的,但他此刻就完全沒有喜悅,只有濃濃的擔憂。
她這受的情傷是真的很重,也怪他,忘記讓徐枕風緩一緩了,慢慢疏遠也好啊,這么突然,打擊是不小。
俗話說的好,想要忘記舊人,那就得找新人。
顧濯雪果斷切成本體,去找了一下合歡宗的其他峰主,試圖向她們打探有沒有什么優質男修可以介紹給徒弟當道侶。
然后他才發現,找合歡宗的修士介紹男修本來就是一件不合適的事情,因為她們認識的男修大多都成了她們的前道侶,剩下那就是她們看不上的。
那就只能試著去別的地方看看了,當下有個契機,凡人成婚會有儀式,而修士成婚的儀式則叫做結契大典,也會廣發請帖,邀請眾朋赴宴,正巧前兩日,他收到了昔日好友的請帖,本來是想交代由蕓香替他去一趟,現在可以帶徒弟去一趟了。
察覺到徒弟終于又收了一爐丹藥,顧濯雪連忙去敲了敲門。
祝雪嵐伸了個懶腰,把煉好的丹藥還有丹爐全收進了儲物袋里,才站起了身。
真是令人愉悅,她可算成功煉出了固靈丹,而在這一個月的反復練習下,她現在煉固靈丹的成功率已經提高到了四成,如果她能結丹,那成功率應該還能提高到六至七成。
這是個好消息,畢竟她沒了固定的雙修道侶,現在想填上《補天訣》的坑就只能依賴丹藥,有三品丹藥撐著外加自己修煉應該不會掉修為。
在找到下一個合適的雙修對象前,就先這樣吧,她現在已經筑基后期了,找新人的話起碼也得往金丹后期甚至元嬰期的找,其他修為更低的就不劃算了。
她一向比較看中效率,現在進階需要的靈力都是翻倍增加,和高階修士修一次得到的靈力那是比和低階的修士雙修得到的靈力多多了。
祝雪嵐拿起了新鮮出爐的回靈丹吃了幾顆,才走到了門邊,打開了房門。
“大師姐,你怎么沒有回扶桑?”
祝雪嵐有點詫異,她還以為林清霄和徐枕風切磋完了,早就離開了。
“……”顧濯雪自己都忘記這回事了,不過還好他剛找到理由了,“是這樣的,我要替師尊赴他昔日好友的結契宴,正巧就在南凌,所以還沒有回扶桑!
“哦,原來如此!弊Q⿳够腥淮笪颍澳悄阏椅?”
“找你是讓你隨我一起去,辰陽道君的結契宴上會有很多修士,你正好可以去找一找新道侶!
祝雪嵐聽完,先是開心地點了點頭,隨后又突然覺得有點不對勁。
“大師姐,你怎么知道……我已經沒有道侶了?”
顧濯雪愣了一下,當場心跳就漏了半拍,隨后鎮定地回答:“徐師弟離開之前,有托我好好勸慰你,讓你不要太難過!
這是假話,他都沒見到徐枕風。
祝雪嵐思考了片刻,接著就是若無其事地笑了笑,感嘆:“原來是這樣!
這位“大師姐”可真慣會騙人。
徐枕風明知道她并不難過,怎么會還去找她的師姐來安慰她。
由此可見,徐枕風會突然跟她提分手,應該就是林清霄的手筆,畢竟他們兩個在切磋之后還聊了很久,可他為什么要這樣做呢?對他也沒好處吧。
哦,難道是因為之前他們討論過的事?他擔心徐枕風也學他的師尊做出“殺妻證道”的事情?
可真會給她添麻煩呢。
祝雪嵐沒想到給自己挖了坑的竟然是自己人,而顧濯雪和譚蕓香應該都是知情人,因為她找了徐枕風當道侶這事并沒有和師尊說過,他能知道估計就是從譚蕓香那聽說的。
她之前有別的道侶的時候,也沒見譚蕓香主動跟師尊說,可見就是因為無極劍尊的原因。
林清霄估計是心中愧疚,現在又想給她介紹新的人,真是沒天理,壞了她的好事,還想全身而退?
合歡宗不讓內銷?不讓干的事情干起來才有意思。
功法有沖突?只要她一個人修煉,他別修煉不就沒沖突了嗎,多簡單。
祝雪嵐想通了后,又露出了笑容,伸手挽住了林清霄的胳膊,甜甜地問道:“師姐,我們什么時候出發呀?”
顧濯雪一點都沒意識到徒弟的鬼主意已經打到自己身上了,還覺得是因為她不想讓他看出來自己的難過,所以對他強顏歡笑,怪惹人心疼的。
“你如果沒事要處理的話,我們立刻就可以出發!
祝雪嵐想了想回道:“那我先去和劍閣的師姐們拜別,畢竟在萬心劍閣借住了那么久。”
“嗯,你去吧!
顧濯雪甚是欣慰,小徒弟心情不佳,也不會落下禮節,真是過于懂事了。
祝雪嵐去找了楊溪還有樂丹儀,與她們道別,順帶送了兩人一人一顆駐顏丹,當作這段時日受關照的謝禮。
做完這件事后,她又準備在劍閣里找一下人,雖然她已經和徐枕風分手了,但是好歹在一起過,賭局還是她贏了,周世乘欠她的靈石還是得收的。
周世乘本來還抱有僥幸心理,覺得祝雪嵐既然找了他們大師兄當道侶,哪怕看在徐枕風的面子上,應該也不會當真惦記他的靈石。
沒想到,都過去個把月了,他都已經放松警惕了,人卻又突然出現在了論劍臺下。
周世乘訕訕然地下了臺,心虛地問:“你怎么出現在這了。”
祝雪嵐笑瞇瞇地回道:“周師兄,你可真是貴人多忘事,難道徐枕風沒轉告你,讓你把靈石準備好?”
“……”話都說到這了,周世乘哪怕心里一萬個不樂意,也只能乖乖按照靈器的市價,掏了一張可以兌換一千上品靈石的靈票顫顫巍巍地遞給祝雪嵐。
那都不是肉疼了,是心痛。
“還是周師兄出手大方,那我就收下了。”
祝雪嵐美滋滋地將靈票舉起看了看,確認上面有天玄寶莊的印記,才安心地把靈票塞進了腰包。
誰說劍修沒錢的?這不是挺有錢的。
她好像找到了財富密碼。
祝雪嵐抬起了頭,又看向了周世乘,周世乘被她這眼神看得一個激靈:“你干嘛?這些是我全身的家當,已經全都給你了,我真沒了!
“這樣啊……”祝雪嵐有些可惜,“我本來還想和你接著賭的,比如你覺得還有什么男修是我拿不下的,我可以試試!
周世乘目瞪口呆:“不是,你不是和我們大師兄已經是道侶了嗎?怎么還……”
祝雪嵐挑了挑眉,用平淡的語氣說道:“嗯?枕風師兄沒和你們說嗎?我們已經不是道侶了!
“……”
周世乘呆在了原地,半天說不出話,直到被路過的叢飛云拍了拍肩膀,他才徹底回過了神。
“周師弟,你怎么了?”
周世乘抬起了頭,笑得比哭還難看:“叢師兄……我,我對不起大師兄。
原來還真是他一時沖動設下賭局,他們的大師兄才會被這個妖女玩弄于鼓掌之中,成了她的玩物。
叢飛云也不知道周世乘在發什么瘋,只聽著他一邊念著“合歡宗的女人沒有心,千萬不能招惹合歡宗”之類的話走遠了-
而另一邊。
祝雪嵐也是乘著顧濯雪操控的飛舟抵達了萬寶宗的宗門駐地。
這不是她第一次乘坐飛舟,但依舊覺得這玩意很便利,很想買一個,可惜她打聽過,最便宜的飛舟也得要數千上品靈石,以她現在的家當還是買不起這種奢侈品的。
顧濯雪當然留意到小徒弟望著飛舟時露出的艷羨,心中尋思,正巧他們人在萬寶宗,完全可以找好友幫她打造一架。
畢竟,萬寶宗是九洲最知名的鍛器宗門,而他的好友辰陽道君就是頂尖的鍛器大師之一,他的鍛器之術也是從他這邊學的。
不過,這事應該得往后稍稍,鍛造飛舟需要大量材料,他的家當都在本體的儲物袋里。
當務之急,還是得幫小徒弟找一個合適的道侶。
顧濯雪不是沒打過辰陽道君弟子的主意,畢竟是好友的徒弟,也比較知根知底,奈何萬寶宗都是體修,男修一個個都是三大五粗的糙漢,顯然不符合徒弟的審美。
當然他也覺得不太行,總覺得他們不太會體貼人。
顧濯雪被接引弟子帶著入了座,放出了神識開始打量在場的男修。
萬萬沒想到,他化神后期的神識在這一刻竟然派上了用場。
——在場沒人修為比他高,他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地幫徒弟相看男修。
第68章 相親
眼看林清霄自打坐下之后就非常安靜,祝雪嵐也就自顧自地開始打量周邊環境。
她們現在正身處萬寶宗的極陽峰頂,眼前的極陽殿是辰陽道君的住所,而他的結契宴就擺設在大典外圍的空地上。
和在現代吃席不一樣,這邊的宴席并沒有采用圓桌,而是換成了長桌,一路擺放到了崖邊,兩邊長桌遙遙相對,留下了中間寬敞的過道。
過道左邊坐的都是男修,右邊則是都是女修,中間那寬敞的過道上還鋪了厚重而又精致的紅色地毯,估摸著等會辰陽道君就會和他的道侶從他們前面走過,站到擺放在崖邊的證心臺前,對天地起誓,簽訂下心契。
但祝雪嵐對儀式也不太感興趣,她此刻感興趣的只有桌上的靈食。
修士平日里辟谷,但這種場合下,主人為了讓來賓不至于太無聊,也是會在桌上擺放上靈酒和靈果,財大氣粗一些的,還會選擇用靈植和妖獸烹飪出菜肴,讓賓客享用。
眼前的小桌上就放了數十個小碟,里面盛著各種各樣的稀奇菜肴。
像她正在吃的這碗像是淺粉色果凍的玩意就是四階妖獸三頭蛟的肉,雖然用火烤炙過,吃起來卻冰冰涼涼的,肉質很鮮嫩,入口即化,還能給食客補充靈力。
而那靈酒,祝雪嵐嘗了一口,就知道是用不少珍稀靈藥釀造的,光這一小盞就應該價值數千靈石了。
辰陽道君不愧是煉器大師,是真的財大氣粗。
祝雪嵐美美地吃著,坐在她右手邊的陌生女修看她吃得這么開心,也沒忍住跟她搭話。
祝雪嵐對于社交這種事一向拿手,看對方對靈食好奇,立刻開始跟對方推薦菜色,而對方投桃報李,開始悄悄跟她分享八卦。
“祝師妹,你可不知道吧,這辰陽仙君的道侶可是妖修。”
哇塞,這她還真不知道。
祝雪嵐悄悄傳音,好奇地問道:“人妖不是敵對嗎?私下結合能理解,怎么還能光明正大通婚!
“應當都付出了一些代價吧,辰陽道君并不是出身修真世家還稍微好點,但我聽聞他也是跟萬寶宗那些老古董抵抗了許久,他和他的道侶在數百年前就已經在一起了,都已經育有一子了,到現在才舉辦結契大典,足以看出有多難了!
祝雪嵐頗為感慨地點頭:“原來如此,那也算是情比金堅了!
“是啊,對了,師妹是哪門哪派的弟子……”-
顧濯雪細細打量了一圈,淺淺選定了幾個目標,就又把神識擴大了,直接在極陽峰找到了新郎官。
辰陽道君名為燕煜,是唯一知道顧濯雪另有一具分身的人。
“燕煜!
穿著紅袍的高大男修霎時抬起了頭,滿臉驚訝:“老顧?你竟真來了。”
他這至交好友一向不愛出門,沒想到竟然為了參加他的結契宴,從扶桑大老遠跑到了南凌,可真是令人感動。
還沒等燕煜感動完,他就聽到了自己的友人像是報菜名一般報出了一串人名,還都是年輕男修。
顧濯雪考慮過了,姬云瑤是妖修,她的親朋都在天青洲,自然是不能來南凌洲,眼下能來參加結契宴的修士多半都是和燕煜有關系的,問他是最快的。
“這幾個男修都是出自何派,修行有多久了,有無道侶?性情如何?”
燕煜的表情變得很微妙,尤其是他的神識掃到了宴席上,發現顧濯雪是用他的分身來的后就更微妙了:“你這是真要給分身找道侶,開始修行合歡道?”
顧濯雪:“……”
“不是。”顧濯雪忍住想要拔腿就走的沖動,“是想給我的小徒弟找。”
“小徒弟?”燕煜臉上露出了意外之色,“你不是向來放養徒弟,怎么還管起了給徒弟找道侶的事情?”
談起祝雪嵐,顧濯雪下意識話就變多了:“沒辦法,徒弟年幼怕她識人不清,我們做師長的肯定要幫她把把關,你這為人父母的應當能理解吧!
“……不理解!毕氲阶约业暮套樱囔夏樕暇吐冻隽瞬荒偷纳裆拔液薏坏泌s緊把他丟出去,天天纏著阿瑤,完全不給我們私人空間。”
說到這,燕煜突然眼前一亮,連忙說道:“誒,老顧,你不是給你家小徒弟找道侶嗎?你看看我們家崽子咋樣?”
“……”顧濯雪是直接失語了,半天才出聲:“你能不能有點譜,我是給徒弟找道侶,不是幫她找寵物,你家狐崽子太小了,連人形都化不了!
“哪里小,也有三百歲了,比你那徒弟肯定大多了,他是半妖,那一半的妖族血脈還返祖了,修煉比普通妖修快多了,很快就可以化形了,配你那徒弟應該綽綽有余吧,你就當找個童養婿把他帶走唄。”
妖修和人修的修煉階段在化神之前有些不太一樣,自低階到高階分別為聚靈期、通智期、鍛體期、煉骨期、妖丹期、化形期,這化形期就相當于人修的元嬰期。
三百年就化形了?這天賦的確過人。
雖然這樣感慨了一下,也不妨礙顧濯雪立刻拒絕。
“不行,稚氣未脫,還得我徒弟照料他!
“你……”燕煜無奈地嘆了口氣:“看來你這次是對徒弟真上心了,也不知道是何方神圣,能讓你這么替她考慮,連我都好奇了!
“別說這些沒用的話,趕緊把那幾個男修的詳細狀況說一下!
“好好好,你說的第一個是……”-
“殷思謙,墨閣弟子,修真世家出身,修為是金丹后期,沒有找過道侶,樣貌清秀,性子溫順,謙遜有禮。”
祝雪嵐看完了結契儀式,享用完了宴席,就被自家大師姐喊住了,被她介紹了一位男修。
她萬萬沒想到林清霄是來真的,而且也不知道是哪里的門路,還真幫她把那個男修約上了。
祝雪嵐沒有過多猶豫,就點了頭。
有人肯給她介紹,那自然是最好的,金丹后期的修士也不是很好找啊,也是難為林清霄了。
沒想到,她在現代的時候還沒湊上相親的熱鬧,穿書后,竟然還有機會體驗一把。
約見面的地點在萬寶宗的宗門坊市,臨去之前,她還被林清霄塞了兩萬靈石,說是作為師姐給她的見面禮,讓她去買點自己想要的東西。
不得不說,祝雪嵐還是挺感動的,當場又借機抱了抱林清霄,感受了一下那寬闊而又結實的胸膛,才依依不舍地去赴約了。
在祝雪嵐眼里,其實還是這位善解人意的“大師姐”比較香,但暫時吃不到,先去試試清粥小菜也不錯。
祝雪嵐準時到了約定的地點,也見到了“清粥小菜”,修為是沒水分的,有金丹后期,就是長相真的只能算清秀,跟她的前道侶沒法比,不過高高瘦瘦,很有氣質,可能是因為墨閣是個符修門派,門下弟子整日與筆墨打交道的原因。
祝雪嵐大大方方地打了招呼,對面的斯文青年也靦腆地點頭致意,于是兩人就并排向前走,并開始逛店鋪,隨意閑聊。
當然,大部分時候都是祝雪嵐在說話,因為她發現這位符修并不是很擅長聊天,更擅長聽別人說。
悄悄潛伏在高處,用神識觀察徒弟約會狀況的顧濯雪,當即就在心里給一號男修打了個負分,這么木訥,一點也不熱情,還得徒弟遷就他,完全不行。
祝雪嵐逛了幾家店鋪,買了些東西,看沒什么好說了的,就和殷思謙交換了一下神識印記,跟他告別了。
轉身又踏著傘往極陽峰飛去。
剛落了地,就看到了在原地等她的林清霄。
“大師姐!弊Q⿳剐∨苓^去,“你怎么在這里等我!
顧濯雪看著朝著他奔來的活潑可愛的小徒弟,心下頓時軟成一片,下意識抬手摸了摸她的腦袋,柔聲說道:“你覺得那個男修怎么樣?”
徒弟肯定沒看上,他可以介紹下一個了。
可是出乎顧濯雪的意料,他看到祝雪嵐認真點了點頭:“我覺得還行,雖然沉默了點,但只是雙修嘛,會不會說話無所謂啦,謝謝師姐幫我介紹。”
“……”顧濯雪的眼睛都驚大了,他皺起了眉,表情嚴肅:“師妹,我覺得你還是得再挑一挑,這沉默寡言,可是個大問題,咱們得挑個合心意的,不能勉強自己。”
顧濯雪更愧疚了,徐枕風不好也只是修了無情道,別的樣樣都拿得出手,沒想到徒弟和他分了之后,現在破罐子破摔,竟然已經不挑剔男修了。
“倒也不是很勉強……”祝雪嵐看著林清霄面露慚色,下意識轉了話語:“師姐你說得對,我可以再看看!
聽到這話,顧濯雪才松了口氣,欣慰地點了點頭:“這第二個是御獸宗的弟子,我明天送你去御獸宗……”
祝雪嵐沒想到自己接下去幾天,直接過上了每天相親的生活,不知道林清霄這深居簡出的性子是怎么擁有這么強大的人脈,給她介紹的男修最次都是金丹中期起步,且各門各派的都有。
但令人頭禿的是,她每次都覺得還行,是可以修煉的,但林清霄就是覺得都不行,比她還能挑刺。
所以看了五天,竟然一個都沒定下來,但好消息是,相親男嘉賓有從她手上買丹藥,倒是讓她小賺了一筆,還不錯。
祝雪嵐不知道的是,有人比她還頭禿。
燕煜真是怕了顧濯雪,這幫他牽線搭橋了這么多次,那幾個男修都對祝雪嵐挺有好感的,可他這徒弟怎么會一個沒瞧上呢?當真的是天仙下凡嗎?
“不是,你這徒弟的眼光是不是有些許高了?”
金丹中期后期看不上就算了,那個元嬰初期肯赴約都是看在他曾經幫忙打造過本命法寶,這竟然都沒看上。
顧濯雪不滿地蹙起了眉看向了燕煜:“不關我徒弟的事情,是我覺得他們不行,你還別說那個元嬰修士,作風就像個邪修,眼睛就沒從我徒弟身上挪開過。”
燕煜簡直是嘆為觀止:“那是奔著當道侶去的,你徒弟就這點修為,人家不看容貌看什么?他要是不喜歡你徒弟樣貌,還要給她當道侶,你才得擔心吧!
“……”顧濯雪一時半會不知道說什么反駁,最后只能冷淡地回答:“反正不行,你那還有沒有適合的男修?”
燕煜頭疼扶額:“你放過我吧,我看我家崽子都沒你看你徒弟看得寶貝,誰都配不上,你干脆自己給她當道侶,反正你提出的那幾個條件,你自己都符合!
說到這,燕煜才恍然驚醒,狐疑地看向顧濯雪:“你不會是真的對你小徒弟起心思了吧……”
要不然怎么一邊說要給徒弟把關,結果一個男修都過不了他的關呢?這關的門檻是不是有點過高了。
顧濯雪只是微愣了一下,立刻面容嚴肅地斥責:“燕煜,你在胡說些什么!我比雪嵐年長這么多,還是她的師尊,怎么可能對她起心思。”
燕煜看著顧濯雪的冷臉,下意識瑟縮了一下:“我就開個玩笑,你這么激動干嘛,怪嚇人的……”
“……”顧濯雪也察覺到自己反應又點過大,微垂著眼,強調:“玩笑也不能這樣開!
“好好好,我的錯,我再幫你找找,指定幫你的好徒弟找個如意郎君。”
顧濯雪聽著礙耳,下意識就抬眸反駁:“什么如意郎君,就是個雙修道侶罷了!
燕煜的嘴張了張,猶豫了一會,最終還是沒說出口,只是揮了揮手:“你趕緊走吧,等下阿瑤看到你,還以為我倆有瓜葛。”
燕煜望著顧濯雪飄然離去的背影,也是覺得萬分頭疼。
這活了上千年的老妖精怎么連自己的心都看不透,連聽到“如意郎君”都會生氣,還說自己沒心思。
嘖,真是愁人-
“唉,真是愁人。”
祝雪嵐也發愁,她想吃的甜點擺在邊上吃不了,清粥小菜又不讓吃。
這不是浪費時間,還不如把時間拿來煉丹呢。
她是能看出林清霄是真的很愧疚,想幫她找道侶,但奈何他那看人都是拿放大鏡看的,容不得人有一點瑕疵。
雖然她對此也是理解,但她得趕緊讓林清霄歇了給她介紹對象的心思。
祝雪嵐想了想,也就只有一個方案能解決這個窘境。
那就是她把“大師姐”睡了。
這樣她有了雙修道侶,林清霄把自己賠償給她,他也不用愧疚了。
簡直是一舉兩得。
想到這,祝雪嵐就立刻從床上坐了起來,從儲物袋里掏出了一張傳音符,用了符篆后,掐著嗓子矯揉造作地開口:
“嗚嗚嗚……大師姐,我好難過,你能不能來陪陪我!
第69章 怪瘤
還沒等傳音符徹底燃盡,顧濯雪就已經向著祝雪嵐的房間走去了。
他的腳步匆匆,不過多時已經站在了那扇木門之前。
門是半闔著的,像是特意為他留的。
但這些細節都不重要,顧濯雪只知道徒弟現在狀態很不好,很需要他。
他推門而入,果不其然在床鋪上看到了用被子把自己裹成一團的女修。
顧濯雪連忙走到了床邊坐下,只是猶豫了片刻,就抬起手隔著被子輕輕拍了拍,柔聲問道:“師妹,你怎么了?”
被子里傳來了低低的啜泣聲。
緊接著,被子微微被掀開了,一個毛茸茸的腦袋露了出來,女子的眼周泛著紅,眼睛也水汪汪的,滿眼都是委屈,像是一只受了傷的小獸。
顧濯雪愣住了,還沒反應過來,就發現一個軟軟的身體撞進了自己懷里,他下意識就抬起了胳膊攏住了人,并用手掌輕拍女子的后背,哄道:“誰欺負我們雪嵐了,師姐幫你出氣……”
卻只感受到徒弟埋在他懷里的腦袋搖了搖,她悶聲悶氣地回了一句:“沒人欺負我!
“就是……難過!
祝雪嵐說完就有些心虛地將臉埋得更深了,措不及防就被林清霄那一身幽冷的清香熏了一臉,她瞇起了眼享受地蹭了蹭。
顧濯雪憐愛地看著徒弟微顫的肩膀,還以為她還在啜泣,蹙起了眉,低聲詢道:“難道還是……為了那個徐枕風?”
祝雪嵐忙不迭點了點頭,她知道怎么說才能讓林清霄更愧疚,于是故意說道:“師姐,是不是我有什么不好,他才會離開我!
“不是的,你怎么會這樣想。”顧濯雪抬手摸了摸懷中人的腦袋,安慰道:“不是你的問題,千不好萬不好,都是他不好!
祝雪嵐胡亂點了兩下頭,就抬起了頭,眨巴著眼睛:“那……師姐,你今晚能跟我一起睡嗎?”
“我不想一個人睡。”
顧濯雪愣了一下,他之前想過了,自己是萬萬不能再和徒弟睡一張床了,所以之前她再喊他一起睡,他都拒絕了。
可眼下,徒弟那么難過,他要是再拒絕,她不是更傷心了嗎?
但是……可是……
腦海中不知道為什么就浮現出了方才燕煜對他說過的話,他前腳才說自己對自己徒弟沒心思,后腳就和徒弟睡到了一塊去,怎么說都不太合適吧。
顧濯雪的內心很糾結。
說過了,祝雪嵐是最會看碟下菜的那種人,她很容易就感受到了顧濯雪的動搖,并選擇立刻添柴加火。
她將手放在了人的衣袖上,邊輕輕拉扯衣袖,又仰起了頭,撒嬌道:“師姐,好不好嘛~”
理智瞬間就崩塌了。
顧濯雪心軟,一下就答應了下來:“好,我陪你!
祝雪嵐唇角上揚,笑得可明媚:“太好了,師姐,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如果顧濯雪足夠理智,那他應該能看出來一個真正傷心難過的人是沒法這樣笑的,但顯然此刻,他不夠理智。
祝雪嵐往里躺了躺,給林清霄騰出空間。
萬寶宗因為有錢,所以給客人提供的住處也格外豪華,但由于給祝雪嵐提供的是單人間,這床的大小,對一個人來說是綽綽有余,而兩個人就有點擁擠了。
顧濯雪剛躺下來,就覺得不太妙,因為他的手已經碰到了徒弟的手,為了避嫌,他連忙把手抬起來交錯放在了自己的身前,維持著一個很規整的睡姿。
但怕什么來什么,一只手突然就橫放到了他身上。
祝雪嵐將手放在了身旁人腹部的位置,手指在上面摩挲了兩下,頭則是微微揚起,將下巴靠在了林清霄的肩膀上:“師姐,你能不能抱抱我,這樣我能更安心地睡覺!
如果顧濯雪是真的女人,他一定會覺得此刻的狀況很不對勁,可惜他不是,所以他對女人之間的相處模式完全不懂,總覺得小徒弟如此坦然,那說明,她平日里也就是這樣和譚蕓香相處的。
算了,他剛才也抱了她,只是安慰意義的擁抱應當不能算逾矩。
想到這,顧濯雪也只能在心里嘆了口氣,他側過了身,抬手將祝雪嵐攏進了懷里。
他能感受到徒弟溫熱的鼻息正打在他的衣衫上,哪怕隔著衣物,皮膚也能感受到那種微妙的熱意,而鼻子在此刻也是再度嗅到了女子身上散發出的那種馨香,芳香迷人,讓人的意識逐漸變得昏昏沉沉。
顧濯雪感覺自己的肢體愈發僵硬,只能試圖在腦海里回憶一些功法秘籍的內容,身體一動也不敢動,一直維持著一個姿勢。
可是,他不動,不代表著他懷里的人不會動。
祝雪嵐已經不滿足用臉貼著林清霄寬闊的胸膛,用手摟著他勁瘦的腰身,而是悄悄地抬起了腿,彎起了膝蓋,一點點往前挪,開始實施她最初意識到林清霄是男人時候的危險想法。
顧濯雪本來就處在神游天外的狀態,等回過神來,已然察覺徒弟的膝蓋已經抵到他身上,她像是覺得疑惑,還用膝蓋輕輕撞了一下。
無與倫比的刺。激讓他本來發散的注意力一下子全都集中到了一起,連帶著血液也突然開始翻涌。
小徒弟抬起了臉,用純真無害的眼神望著他,好奇地問:“師姐,你這里怎么又石更又燙……”
顧濯雪的大腦一片空白,一時之間無比慌亂,微張著嘴,半天都說不出解釋的話。
一切全完了。
但顧濯雪分辨不出是自己被徒弟發現是男人更可怕,還是自己的身體竟然真對徒弟起反應更可怕。
還沒等顧濯雪想出合適的解釋,他就聽到徒弟用恍然大悟的語氣說道:“我知道了!師姐,你是不是生病了,我聽說有些人生病了,身上是會長出一些怪東西的,你身上是長了怪瘤嗎?”
聽到這句話,顧濯雪又愣了。
人在絕境里,很容易就會抓住一切可以利用的機會。
他也顧不上這理由到底靠不靠譜,立刻就回答:“對的,我生病了。”
顧濯雪連忙松開了手,坐起了身:“你應該覺得很害怕吧,我先離開了!
只要逃離這里,一切就可以翻篇了。
這立刻到嘴的肉,祝雪嵐怎么可能會放過呢?
她當機立斷也跟著坐起了身,利落地抱住了人,靠在他的肩上,語氣真摯:“師姐,我不害怕,你生病也不是你的問題,我不會因此歧視你的,你不要難過!
顧濯雪:“……”
哪怕是在這種詭異的情況下,顧濯雪依舊會為小徒弟的溫柔和細膩感到感動。
他下意識伸出了手,回抱了她,喃喃道:“我不難過。”
他怎么可能難過呢?他為自己的卑劣感到羞愧,雖然并不是他故意,但他依舊還是在無意間褻瀆了徒弟。
在這個瞬間,顧濯雪甚至想將一切坦白,好祈求祝雪嵐的原諒。
可是,他又猶豫了。
顧濯雪知道自己有很多負面的傳言,但他從來不在乎別人的眼光,但如果……
如果他把真相說出了口,小徒弟會不會用一種異樣的眼光看待他,會不會覺得他這個師尊為老不尊,所作所為很令人作嘔呢?
光是想象那個畫面,就讓顧濯雪感到窒息了。
他可恥地沉默了片刻,試圖將事情遮掩過去,心虛地說道:“那師妹,我們接著睡覺吧!
可是很意外,他懷里的祝雪嵐卻抬起了頭,搖了搖:“不要!
“師姐,我之前不知道你生病了,現在知道了,怎么還能坐視不管,安心睡去呢?”
“……”
她坐直了身體,認真地思考了片刻,才篤定地說道:“我要替你治病!
顧濯雪瞬間失語,好一會才反應過來,磕磕絆絆地說道:“你……你要怎么給我治?”
祝雪嵐忍著想笑的沖動,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師姐,我還是會一些醫術的,你得讓我看看,那長出來的怪瘤是什么樣的,我才好對癥下藥!
顧濯雪感覺自己這張老臉要丟完了,熱血朝著臉上涌去,渾身都變得異常燥熱。
這……這哪里能給她看,徒弟好歹是個有雙修經歷的合歡宗弟子,又不是未經人事的懵懂少女。
只要她看了,馬上就知道那怪瘤是什么了。
一切真相立刻大白,而他的死期也就到了。
顧濯雪的臉紅了白,白了又紅,半天才掙扎著說道:“……那怪瘤難看的很,恐怕會污了師妹的眼睛,還是算了吧。”
“那……”祝雪嵐面上浮現了猶疑之色,“那我不看了,我用手碰一下也行。”
聽到這話,顧濯雪差點從床上翻下去,他狼狽地抬頭看著祝雪嵐:“……萬萬不可!”
而他只看到小徒弟低下了頭,那聲音聽著格外失落:“師姐這么抗拒,是不是因為不相信我的醫術……也罷,不勉強師姐了,都是我不夠好,師姐拒絕我也是應該的。”
祝雪嵐說完,就背過了身,作勢要往下躺,她在心里默數。
三、二、一……
“不是!鳖欏┮粫r情急,抓住了祝雪嵐的胳膊,急切地解釋道:“我不是不信你的醫術,只是那長出來的怪瘤不好讓人直接碰!
祝雪嵐之前本就因為徐枕風的離去覺得是自己不好,現在又要因為他的抗拒,更加覺得都是自己的問題了。
這怎么可以呢?明明都是他的問題,怎么能讓她責怪自己不夠好。
“那我不直接碰。”
祝雪嵐垂著的眼里閃過了一絲狡黠,她抬起了頭,眼神誠摯,語氣是恰到好處的體貼:
“師姐,我可以隔著衣物幫你診斷。”
第70章 治病
一種僥幸的想法出現了。
只是隔著衣物碰一下的話,應該不會察覺到吧。
顧濯雪此時腦中一片混亂,也實在想不出拒絕的理由了,只能被迫妥協,僵著脖子點了下頭:“那你試試吧!
祝雪嵐聽到這句話才算滿意了。
她很好控制了自己的表情,讓自己盡量顯得嚴肅,免得打草驚蛇,讓已經處在陷阱里的獵物察覺異樣,試圖逃跑。
不知道為什么,祝雪嵐此時也挺興奮的。
她現在也是有點理解為什么合歡宗的修士經常會換道侶。
所謂,干一行恨一行。
其實有不少修士羨慕合歡宗的修煉方式,總覺得他們連修煉也是愉快的,實際上不是的,當把交歡這種事情當成了修煉過程,剛開始還能是欲望作祟,時間久了,真的很難提得起興致,只能換新人找點新鮮感。
她其實還好,畢竟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雙修對象也換了好幾個了,還沒到膩味就散場了。
不過,同樣的事情做多了,還是會覺得有點無趣。
可突然換點花樣,祝雪嵐一下子就又覺得這事情變得有趣了起來。
怪不得以前總聽說老夫老妻總會玩點什么奇怪的play,大概原因就在這里。
只要想到可以一本正經地玩。弄她的大師兄,就覺得還挺快樂的。
祝雪嵐斂下了眼睫,淺淺笑著,溫柔地安撫道:“好,那師姐,你放松一點。”
顧濯雪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小徒弟伸出了她那雙白嫩又小巧的手,繼而又將手掌覆在了“怪瘤”上方。
她沒有說話,面色看起來很嚴峻,曲起了手指捏住了頂端,疑似在丈量肉瘤的大小。
柔軟的指腹隔著衣物毫無規律地一下下剮蹭過去,那是除了自己碰過,從未被別人觸碰過的地帶。
哪怕祝雪嵐的動作很輕盈,但那種微妙的力度還是會讓他感到頭暈目眩。
再加上……她還一直目不轉睛地盯著他看。
“怎么樣?是什么感覺?”
明明是溫柔而又關切的視線,為什么他會覺得這么灼熱,令人想要回避。
顧濯雪抬起了一只手,擋在了眼前,可是卻依舊是無用功,呼吸免不得變得異常急促,他的身體禁不住發出陣陣顫栗,背后的冷汗涔涔而下,他只能緊咬牙關,才勉強控制住自己不要發出聲音。
偏偏始作俑者還表現得異常無辜,甚至貼心地建議道:“師姐,你是覺得很疼嗎?想出聲是可以出聲的,不要忍著!
雖然她是這樣說的,可是她的手指又忽然圈得很緊,手掌緊密貼合,大拇指彎曲著,有一下沒一下地輕按著。
細碎而又密集的電流忽然就沖上了腦海,顧濯雪沒忍住悶哼了一聲,繼而連忙狼狽地搖了搖頭。
他深深吐出一口氣,才有了點力氣回答:“……不疼!
顧濯雪滿腦子都是一個念頭。
——哪怕是裝也得裝到最后,堅決不能被祝雪嵐發現他的異樣。
顧濯雪甚至都沒注意到自己連聲音都快偽裝不下去了,略微低沉的聲音帶著無比曖。昧的沙啞質感。
“是嗎?”祝雪嵐像是松了一口氣般,又笑瞇瞇地說道:“那就好,我還怕我手重了,師姐會覺得疼呢!
說完,祝雪嵐又松開了手。
隨著她的松手,一種莫名的空虛一下子涌上了顧濯雪的心頭。
就像是在漆黑的深井中攀爬,眼見著看到了出口,能目視光明,卻又突然極速墜落。
這可能就是所謂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在想什么?本就是陰差陽錯才造成這種結果,難道還真的想哄騙徒弟,讓她用手幫他徹底疏解嗎?
顧濯雪,你真是卑劣至極,不配為人師表。
……
“師姐?”
“大師姐?”
顧濯雪回過了神,一向清明的人輕吻梨子整理,此刻連眼神都帶著一層水霧,眼角泛起了緋色,他茫然地望了過來,連聲音都在打顫:“怎么了?”
祝雪嵐眼看著人都快被她玩壞了,也是有點心虛,但還是理直氣壯地接著說:“師姐,雪嵐醫術不精,隔著布料實在是診斷不出這怪瘤是什么毛病,我能把……手伸進去嗎?”
顧濯雪不知道自己聽見這句話是什么心情。
他整個人好像被分割成兩半。
一邊再想,不能一錯再錯了,徒弟懵懂無知,他難道也懵懂無知嗎?
另一邊又在想,要不然就順從徒弟,反正她心思單純,只認為這是“怪瘤”,等她查完發現沒法醫治,他就安全了。
良知和欲。望在身體里拉扯,顧濯雪整個人都倍受煎熬。
最終,還是良知占了上風。
顧濯雪用手撐起了上半身,一向束得規整的黑發已經松開了,凌亂地散在了身后,整個人看起來都無比脆弱。
他的眼睫微微顫著,遮住了眼里的瀲滟水光:“師妹,我沒事的……已經是老毛病了,治不好也無礙!
剛說完話,顧濯雪就發現小徒弟把她的手放到了他的下巴上,強硬地把他的臉抬了起來。
他有些錯愕地看著她,卻只看到她認真地盯著他,一字一句地說道:“師姐,我們不能諱疾忌醫,生了病要仔細治,除非……你這并不是病!
顧濯雪的心都被這段話說得七上八下。
他滿腦子都在想,徒弟是不是已經發現了真相了?她是不是知道自己并不是女子?接下去該怎么辦?他該怎么解釋?
一種從未有過的惶恐席卷而來,快把他整個人都擊碎。
猝不及防下,他又被她推了回去。
等顧濯雪回過神,只發現那只靈巧的手已經輕而易舉地越過了層層障礙。
跟他比起來,她的手很冰涼,都不用做什么,只是輕輕貼著,就立刻就給他降了點溫,解了點渴。
可是,不夠,遠遠不夠。
像是察覺到了他的躁動不安,她動了,掌心緊密裹著,五根冰涼的指尖逐漸變得滾燙,分不清是汗水還是別的,一切都變得濕漉漉的。
他的神志完全被她操控,根本沒有余力思考別的。
干燥的衣衫突然被濡濕,小片的水漬逐漸擴散開……
顧濯雪一下子從迷蒙的狀態中驚醒,他抬起了眼,再望向了小徒弟的面容,才發覺她并不覺得訝異,依舊是很從容的模樣。
他終于從那雙天真爛漫的眼眸里探知到了幾分異樣的饜足。
她早就知道了。
她在戲耍他,她在享受他的失控。
既定的認知一下子就被打破了,這讓顧濯雪有些難以接受。
他該生氣的,但是很悲哀的是,他對她完全氣不起來,甚至心中還無藥可救地多了幾分竊喜。
她明知道他偽裝成女子接近她,卻也沒有厭惡他。
心情極為復雜。
讓他一時不知道自己該說什么話,做出什么表情,該怎么面對這個事實,整個人都很茫然。
祝雪嵐并不在乎林清霄是什么心情,雖然剛才在戲弄他,看他在自己的手下露出了破碎而又迷人的神情,她得到了極大的滿足感,但這對她來說遠遠不夠。
她慢條斯理地將手又抽了出來。
由于剛才費了點力氣,此刻她手上的皮膚是泛著紅的,污濁沿著指縫向下滴落,最后沾到了錦被上。
祝雪嵐看著被子上暈開的水痕,有些困擾。
事到如今,要是對著林清霄再裝自己什么都不懂,還有沒有用呢?
先不說他好像沒那么笨,這演戲好累啊,手腕也酸酸的。
算了,不裝了。
祝雪嵐一個翻身,干脆利落地坐到了上方。
她抬起了手,當著顧濯雪的面,就開始扒拉他的衣帶了。
顧濯雪本來還處在恍惚之中,被這等變故驚回了神,抬起了手握住了小徒弟那雙不安分的手:“雪嵐,你做什么?”
祝雪嵐理不直氣也壯,連眼皮都沒掀,語氣自然:“當然是和師兄雙修呀!
雖然這句話他已經想到了,可當真聽到,還是有些難以面對。
他異常艱難地開口:“我們是同門,宗內有規定,不可內銷……”
“同門怎么了?”祝雪嵐不解地歪了歪頭,嘴角微揚:“你不說,我不說,誰知道呢?”
那嬌俏的模樣看起來就像是凡人所描繪的會吸食陽氣的精怪,引誘著人向下墜落,墜進無邊的欲海。
是他低估了小徒弟的無法無天。
顧濯雪的喉頭下意識滾動了兩下,閉上了眼睛,不敢再看她:“……我覺得不可。”
如果只是同門也就罷了,他可是她的師尊,是她的長輩。
她不知道,她什么都不知道。
如果她知道了,她還會這么肆意妄為嗎?
想到這,顧濯雪干脆就解除了易容之術,用分身的真面目面對徒弟。
哪怕只有一面之緣,她應當也能認出這張臉屬于她的師尊。
顧濯雪睜開了眼睛,看著小徒弟端正了語氣:“雪嵐,你仔細看我的臉!
祝雪嵐茫然地垂下了眼,隔著夜色望著仙姿玉貌的青年,愈加歡喜,俯身就是親上了他的唇瓣。
她之前就猜到林清霄應該長得很好看,但沒想到會這么好看。
就是有一點點眼熟,不過祝雪嵐把這歸咎于美麗的事物總是有共同點,驟然會覺得眼熟也是正常的。
場面一下子變得極為混亂。
黑色的長發瞬間交纏在了一起,有幾縷還纏成了解不開的結,正如顧濯雪混亂的思緒。
照理來說,他的修為比人高這么多,只要他想走,她根本攔不住。
可是,他就是無端地失去了抵抗的意識,全身心都沉浸在了那分外柔軟的親吻之中,無法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