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1章
夜幕降臨,破落的村莊更貼幾分陰森。
秦悠幾個圍火而坐,你一言我一語講著獵鬼人生前死后的種種。
僵尸小姐姐聽得直冒冷汗:“我活著那會兒,獵鬼人是很受尊敬的一群人,現在都變成這樣了么。”
唐老師:“他是特例,不代表全部!
僵尸小姐姐嘟嘴:“可他這一個就讓我對所有獵鬼人有陰影,遇到麻煩也不敢向他們求助了!
章老師可算能喝下去幾口熱湯,整個人都活過來了:“你想求助也得找得到獵鬼人吶,獵鬼人總共才幾個人,神出鬼沒的。你啊有困難就找玄易,我們是正規機構,有嚴格的審核機制,向我們求助安全放心沒后患!
僵尸小姐姐咧嘴:“你下一步就要騙錢了吧。”
章老師:“我怎么會騙你錢呢!
他拍拍尤浩戈:“整個玄易就這一個會騙錢的,你防著他就行!
尤浩戈反手把章老師按到地上,倆人扭打起來。
這邊鬧得熱火朝天。
那邊綁在樹上的行尸掙脫漁網束縛,偷偷逃了。
秦悠瞄一眼孤零零躺在樹下的漁網,打了個哈氣。
唐老師隱藏氣息,御劍跟了上去。
普通行尸就只有咬人害人的本能,沒有神智更沒有理智。
年輕人化作的行尸顯然要高級一點,它有情緒起伏。
若不是它的亡靈常伴尸骸左右,尸骸無法滋生出獨立意識,它此刻說不定已成僵尸。
不過這樣一個壞胚成了僵尸也只會變本加厲去害人。
它的鬼魂被獵鬼人誅殺是它活該。
可它不會這么認為。
它會不遺余力去找獵鬼人報仇。
獵鬼人跟它在一個棺材里躺了那么久,彼此氣息極為相近,只有它有可能找到獵鬼人尸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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僵尸小姐姐看看月色,心里怪不踏實的:“這么久還沒回來不會出事吧,要不我去找找看?”
睡醒一覺的章老師翻個身:“你不用管,老唐對付個行尸不在話下!
僵尸小姐姐:“你們就那么肯定獵鬼人的尸骸是行尸?萬一變成僵尸,再跟那壞人聯手呢?”
章老師腦補了下畫面,睡意都嚇跑了:“不能吧,行尸和獵鬼人仇深似海,怎么可能聯手?”
僵尸小姐姐:“算上那位唐老師,他們三個互為仇敵,仇人的仇人就是朋友,唐老師不跟那倆結盟,兩個死人會自動成為盟友,先鏟除異己再算舊賬!
章老師認為她說得有道理,趕緊起身叫睡得正香的尤浩戈。
尤浩戈死活不肯睜眼。
章老師把他扛在肩上,御劍追著唐老師的蹤跡走了。
僵尸小姐姐給秦悠蓋了件厚衣服,狂奔著追那倆人去了。
偌大的村子里就只剩下秦悠一個活人。
涼風再起,陰氣竟從那幾里之外的墳地涌入荒村。
一處早已倒塌的房舍屋后有個地窖,上面鋪著一層厚厚的灰塵。
涼風將那灰塵掃走,露出地窖木門的輪廓。
木門無聲掀起,一只佝僂的手探了出來,迎著星月之光緩緩伸展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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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老師沿途留了標記,章老師很順利便與他匯合。
唐老師眉頭緊鎖:“你們來做什么?”
章老師把尤浩戈當木樁子往地上一戳:“我們擔心你,來助你一步之力呀!
唐老師瞥見風一樣跑來的僵尸:“你們都來了,小秦老板呢?”
章老師:“兩個死人都在你這,村子那邊很安全。”
唐老師:“誰告訴你我這有兩個死人?”
他一指正在深山里這摸那撞的行尸。
這附近確實有股陰惻惻的氣息,但唐老師總覺得有些過于刻意了。
這就好像是一個精心布置的局,包括行尸在內,他們所有人都是上鉤的魚。
章老師一個激靈:“不對啊,獵鬼人那么精明,為什么要留下這個沒用的行尸?”
行尸僵尸不在獵鬼人的狩獵范圍里,但這個行尸的陪葬媳婦被獵鬼人燒了,鬼魂被獵鬼人斬了,它自己還被迫跟獵鬼人同棺好幾個月。
獵鬼人開棺時它已經是行尸了,獵鬼人沒道理在用完它之后不斬草除根。
除非行尸在獵鬼人的計劃里還有其他用處。
比如,將這山中所有異響都算到行尸頭上。
再比如,用行尸設局,請君入甕。
僵尸小姐姐抖了抖:“今晚的霧氣好濃,回去的路都看不清了。”
尤浩戈在這時伸了個懶腰:“不是看不清路了,是路不見了。”
章老師搓搓手臂:“老尤你能不能別這么笑,太嚇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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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悠翻身躍起,直視那就在不遠之外的“老熟人”。
獵鬼人的尸骸仍是在精神病院時的模樣,不但沒有變老,反倒還年輕了一些。
秦悠跟獵鬼人總共只打過幾個照面,卻莫名覺得眼前這位有種詭異的熟悉感。
那清淺的笑意,那周身看似常人又不太一樣的氣場。
秦悠腦海中浮現出一連串法陣。
在那座深山古堡中,一個瘋子用法陣召喚魔氣將自己化作魔鬼。
眼前的獵鬼人儼然是差不多的情形。
他們都以為獵鬼人只有魂魄化魔,實則他的尸骸也已變作魔物。
尸魂一同化作魔物,彼此間自成一體,只要有一縷魔氣存留人間,它便等同于不死不滅。
秦悠抽出樹枝鞭子橫在身前。
獵鬼人瞥見樹枝上密密麻麻的符文,不禁拍了拍手:“你很聰明也很有眼力,是個難得的奇才!
秦悠甩甩鞭子,笑得像個二流子:“謝謝啊!
獵鬼人:“謝我什么?”
秦悠:“謝謝你夸我是奇才!
獵鬼人:“……”
秦悠:“我都說謝謝了,你怎么不說‘不客氣’呢,你這人有沒有點禮貌了?”
獵鬼人:“……”
秦悠一鞭子朝他抽來。
獵鬼人稍一偏頭便躲過去了。
秦悠再抽。
獵鬼人揚手捏住鞭梢上那一點沒刻符箓的空檔:“年紀不大,心眼不少!
秦悠:“謝你夸我!
獵鬼人嗤笑:“你還挺有禮貌。”
秦悠:“那是!
獵鬼人:“我年長你許多,你這個講禮貌的小孩不得給我磕一個?”
他捏鞭子的手往懷中一拽。
秦悠踉蹌向前猛沖,眼瞅要跪。
獵鬼人笑得得意。
秦悠卻是倔強地多跑兩步,一腦袋撞他胸口上。
秦悠止住去勢站穩了。
獵鬼人摔了個屁股墩。
秦悠“嘖嘖”兩聲:“老糊涂了不是,磕頭往前倒,誰讓你往后坐了!
獵鬼人五官扭曲了一瞬,隨即哈哈大笑起來。
秦悠也笑。
她的笑聲一起,整座山上都是“嘎嘎嘎”的叫聲。
一群野鴨子拐著小短腿從村口路過,瞧見這邊有火光,組團過來圍觀一圈又嘎嘎叫著走了。
獵鬼人目露兇光。
秦悠后撤一步。
那群觀光的鴨子可能是迷路了,在村口繞了一圈又轉回來,從他倆中間穿過去,再度往村口走去。
秦悠憋笑攤手。
獵鬼人怒火中燒。
他很想一巴掌拍死這群仿佛是來嘲笑他的鴨子,可鴨群總在他身后,他不能背對秦悠。
秦悠趁機奪回鞭子,在空中抽出空響。
獵鬼人凝神應對,不敢有絲毫松懈。
秦悠:“你來找我不會是又想跟我組團抓鬼吧?”
獵鬼人森森冷笑:“我給過你機會,你沒抓住。既然不能成為盟友,你只有死路一條!
秦悠:“為什么非得你死我活呢,各自安好不好么?”
獵鬼人:“你忘了么,我是獵鬼人!
他的目光在秦悠身上打量,似笑非笑。
秦悠忽然覺得他把她換魂的秘密看穿了。
兩人都不再言語,氣氛冷到極點。
這時,鴨子的叫聲就更顯突兀了。
獵鬼人臉上肌肉直跳,拳頭捏得咯咯響。
秦悠一鞭子抽過來。
獵鬼人故技重施又要去抓鞭頭。
秦悠連忙后撤,慌忙中被當床的木板絆了個跟頭。
獵鬼人獰笑起來:“你的本事還真是出乎我的意料!
秦悠盤腿一坐,笑得比他更像反派:“我也沒想到你在我這吃過一回虧還敢主動送上門!
獵鬼人:“你不會以為靠一只能吃魔氣的鴨子就能對付我吧!
鴨子嘎嘎的叫聲自他身后傳來。
秦悠歪頭一瞅,混在野鴨群里的鴨子躲在獵鬼人身后狂吃魔氣,這會兒撐得翻白眼了。
獵鬼人卻似不受任何影響:“光看體型,你也不該把希望寄托在它身上!
秦悠撐著下巴的手往嘴里塞了顆苦藥:“我從來不把希望寄托于他人,收拾你這樣的老賊要親自動手才有樂趣。”
她猛地旋身而起,那條在她手里總發揮不出威力的樹枝活了似的纏向獵鬼人脖頸。
獵鬼人大驚,急著向后躲閃。
可他身后是還在拽他身上魔氣吃的鴨子。
眼見他一腳朝自己踩下來,鴨子扁嘴張成了個平面,尖牙刺穿獵鬼人鞋底,牢牢釘在他腳底板。
獵鬼人霎時動彈不得,體內充盈的魔氣如泄閘的洪水洶涌而去。
秦悠的鞭子結結實實繞他脖子上。
火堆熄滅前晃動得厲害。
無數條隱匿在黑暗中的細絲映照出來,正是密不透風的蛛網將獵鬼人定格在那里。
秦悠把鞭子一收:“誰告訴你我家就一個吃魔氣的小可愛?”
她吹了聲口哨。
一只大黑蒼蠅從鴨子背上爬出來,滿身黑甲閃爍五彩斑斕的光,不斷從獵鬼人身上吸走魔氣。
蟬得魔氣滋養開靈智,亦是靠魔氣才能增進修為。
只不過平時那點魔氣不夠鴨子吃的,根本輪不到它。
秦悠看看時間:“你們快點吃啊,他們再不回來的話咱還得去救人呢!
她往木板上一躺,完全無視獵鬼人的存在:“哎,無敵是真的很寂寞啊!
第382章
此時此刻,大山深處。
尤浩戈像個醉鬼到處轉圈。
章老師忙著找出路,還得經管他:“老尤你清醒點,小秦老板還等著你去就她呢!
尤浩戈哈氣連天:“也可能是我們等她來救。”
章老師咧嘴:“你就那么有信心小秦老板打得過獵鬼人?獵鬼人是正經修行過的,你們那些臟套路行不通!
尤浩戈也不多言,繼續犯著困。
唐老師那邊更忙,除了找路還得盯緊行尸。
行尸快被若有似無的獵鬼人氣息刺激得發瘋了。
唐老師幾次靠近都被它逼退回來。
霧氣濃得糊嗓子,章老師不敢離太遠,架著尤浩戈靠了過來。
尤浩戈推開人形手杖,奔著行尸就去了。
唐老師下意識伸出去的手縮了回來,任由尤浩戈去跟行尸對線。
章老師抹把臉:“咱是不是少了個人吶?”
僵尸小姐姐是找到路出去了還是出什么事了?
唐老師舉目四望,別說人影,他連耳邊說話的章老師都看不見了。
章老師被霧嗆得直咳嗽:“我頭一回知道霧濃到一定程度會有煙的殺傷力,咱們不會嗆死在這吧?”
唐老師:“你沒練過閉氣?”
章老師:“對啊我會閉氣!
唐老師:“……”
空曠的山谷中霎時間就只剩下一道喘氣聲,很輕很緩,好像完全不受濃霧影響。
唐老師聽聲辨位,正打算去找尤浩戈。
身邊的章老師尖叫一聲,人沒了。
唐老師探手去撈,只來得及在章老師頭發上捋一把。
章老師叫得更慘了。
唐老師心頭一凜,正要出聲提醒尤浩戈,他的腳踝也被一只手抓住。
唐老師一個趔趄,腳下踏空急速下墜。
沒等他有所反應,腳又落地了。
耳邊響起有點熟悉的女聲:“從地下走,地道挖好了!
章老師劈叉的嗓音離他不遠:“這么大條隧道不會是你現挖的吧?”
僵尸小姐姐:“是啊,我以前又沒來過這。”
章老師:“真厲害!
僵尸小姐姐:“有什么厲害的,僵尸都會挖土!
章老師:“都會?”
僵尸小姐姐:“不會挖土的都在墳里埋著呢。”
章老師:“……有道理!
僵尸小姐姐被章老師蠢到了,她沒好氣地擠開堵住洞口的唐老師,還甩給他一個看蠢貨的眼神。
唐老師摸摸鼻子,他要是問她干嘛去,會不會被當成更笨的蛋?
可她就這么出去,會被尤老師當成行尸揍吧?
僵尸小姐姐探頭瞅瞅,又開始挖土。
她聽聲繞過尤浩戈,在行尸腳底下挖了個大洞。
行尸半截身子入土。
脖子被尤浩戈掐個正著。
上面的人死不撒手。
下面仨人抱著行尸的腿想把它拽下來。
行尸快被抻成面條了。
地理位置不佳只能拽腳的章老師撓撓行尸腳心:“老尤你這是落到我手里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上面的力道突然消失。
僵尸和唐老師同時撤身貼到墻壁上。
被拽下來的行尸跟章老師貼了個對臉。
章老師眨眨眼睛:“老尤你被行尸揍臉了?這臉……嘶!
行尸一口咬住他的手。
要不是僵尸小姐姐眼疾手快扒住行尸的牙沒讓它合上嘴,章老師的五根手指頭就要離他而去了。
尤浩戈從那坑洞跳下來,好巧不巧正踩行尸后腰上。
前一秒還在瘋狂咬人的行尸立馬癱軟,動彈不得。
幾人拖著行尸從坑洞里走出好幾里,前面的地道變得低矮。
僵尸小姐姐說這是土撥鼠它們平時挖的。
她打了個垂直向上的坑洞,外面一點霧氣都沒有。
幾人終于告別地下,恢復地面行走。
行尸被尤浩戈揍得不輕,看著就解氣。
路過陪葬少女的墳墓時,僵尸小姐姐押著行尸跪在墳前給她磕了好幾個頭。
唐老師見尤浩戈一點不著急往村子趕,便在少女墳前結印將那行尸歸于凡骨,再送它一把火。
這個生前作惡被處決,死后照舊不消停的惡人終究淹沒在這浩然天地之間。
四人回到村子的時候,秦悠正在睡覺。
獵鬼人快被鴨子和蟬合力吸成肉干了。
他身上的魔氣源自于自身魔化,而不是像古堡主人那樣可以從法陣中源源不斷補充。
若是任由他以魔化的尸身修行下去,保不準就會走上那條路了。
渡鴉蹲在旁邊給他們講解過程,時不時還要教訓一下獵鬼人:“你好好在地窖里藏著多好,非得出來嘚瑟,傻眼了吧。”
唐老師在獵鬼人藏身的地窖里找到他生前常用的法器,一把長刀。
獵鬼人雖然不再是人,正統修為也散得七七八八,卻仍可以靠長刀秒殺惡鬼。
唐老師把刀給了尤浩戈。
尤浩戈:“干嘛?”
唐老師:“校長讓我們找尸體,可沒說找別的。”
尤浩戈嘻嘻笑:“唐老師你學壞了啊!
唐老師扯動嘴角:“我這叫近墨者黑。”
天光放亮,一行人出山。
土著小妖們夾道歡送。
為首的尖嘴和土撥鼠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秦悠遞了一包自己磨的藥粉作為酬謝。
尖嘴和土撥鼠沒接。
土撥鼠小爪子在自己肚皮上撓撓。
土著們也都開始抓撓自身。
秦悠看得都癢癢了:“你是想要驅蟲藥?”
土撥鼠豆子眼锃亮瘋狂點頭。
秦悠:“行吧,過兩天給你們送過來!
她把藥粉用塞給土撥鼠,又問僵尸小姐姐要不要跟他們一起走。
玄易還在擴招老師,僵尸小姐姐可以去蹭個名額多份保障。
僵尸小姐姐搖頭:“我沒什么能教給別人的,就在這山里潛心修行就好。”
秦悠沒有勉強她,給她留了垃圾山地址,再送她一顆閃亮的寶石。
小姐姐高興得不行,戴在脖子上直轉圈。
幾小只魚貫登上靈車,蛇精正往后車廂里爬呢,身后響起熟悉的尖叫:“蛇啊啊啊!”
所有人目送小姐姐狂奔而去的背影,無語凝噎。
~
他們把獵鬼人上交到玄易的第二天,玄易暑期正式結束,新生入學來主校區報到。
玄易為了彰顯名校風范,把這幾年抓來的妖魔鬼怪擺得到處都是。
當天就有兩個新生受不了這份刺激提出退學。
招生辦老師是個強迫癥,越看空出來的兩個名額越難受,于是他靈機一動在社會班發出召集令:主校區有兩個名額,愿意從零系統學起的學員三日內來主校區報名。
玄易社會班的名號已經打響,新一屆來上課的都是有基礎的深造生,誰愿意從零學四年吶。
就在招生辦老師琢磨著去哪撈兩個人補足名額的時候,社會班真來人了。
兩個還都算是老熟人。
一個是曾經在玄易當門衛的周哥。
一個是欣欣,為了考進玄易不惜一再復讀,卻在與男友趙弘槍練習捉鬼時墜河被邪祟附身的女孩。
秦悠來收垃圾時遇見欣欣還挺意外的。
欣欣主動跟她打招呼,告訴她自己提前修完了大學本科學分拿到了畢業證。
經過近三年的其他專業高強度學習,欣欣對捉鬼的熱情仍然沒有絲毫改變,今年社會班剛開啟報名她就來了。
今年順利從玄易畢業的男友趙弘槍很支持她追逐夢想,還在夏令營的空檔幫她補習不少捉鬼常識。
欣欣順利進入社會班,還沒正式報到呢就碰上了主校區的兩個名額。
相比拔高的社會班,主校區的教學模式更適合她。
周哥也是一樣,他在社會班學習兩年,實戰已經很能打了,但綜合能力很薄弱,他想進主校區查缺補漏。
招生辦老師痛快地給把這倆人批進了主校區。
兩個曾被玄易高分數擋在門外的熱血小青年終于踏進了夢想中的學府。
鑒于他倆都算有點基礎且對鬼怪很熟悉,玄易特批他倆參加大二的開學考試,如果能通過就不用去鬼校區住那一年了。
大二的開學考是實地演練,去臨市的火葬場跟一堆詐尸死人互毆。
尤浩戈是這場考試的監考老師之一。
一大早,秦悠被尤浩戈從被窩里薅出來塞進開往考場的車里。
秦悠頂著一頭亂毛:“我又不考試,干嘛非要我去!
尤浩戈一指緊張備考的周哥和欣欣:“熟人都在呢,你好意思不去么!
秦悠:“……熟人都在我才更不應該去吧?”
周哥笑著說:“你還是去吧,萬一我們被詐尸追著跑,你還能救救我們!
秦悠:“你現在還能被那玩意追著跑?”
她跟周哥的初遇就是從被鬼追開始的。
周哥不好意思了:“我在社會班主修捉鬼。”
欣欣苦大仇深點點頭,趙弘槍教她的也是驅鬼為主。
誰成想考試安排他們跟詐尸面對面吶。
第383章
詐尸和鬼都與死人有關,應對策略卻千差萬別。
普通野鬼一張符咒足以應對。
詐尸,尤其是火葬場里的詐尸首先要保證尸身完整,且不能打臉。
學生們在車上時尚有三分底氣,進了火葬場被眾多詐尸家屬熱辣的目光一盯就都成蔫茄子了。
周哥不停搓手:“我怎么又有種被鬼追的恐慌呢!
欣欣也說:“我總感覺有一雙眼睛在我看不見的地方注視著我!
其他監考老師都在安慰學生“放輕松別想太多”。
尤老師向來不按常理出牌:“你們的感覺很可能是正確的,火葬場里可不是只有尸體!
學生:“我腿軟牙疼肚子疼,哎呦我要上廁所!
尤浩戈瞥過去:“我勸你憋住,廁所里的小可愛更多。”
學生:“QAQ”
秦悠悄聲問:“不是說鬼比人愛干凈,不愛往廁所里躲么!
尤浩戈:“我沒說小可愛是鬼啊!
秦悠:“……”
火葬場里有個專辦追悼會的告別廳,尸體火化前會請親朋好友做最后一輪見面追思。
此時此刻,舉行告別儀式的當事人正在蹦迪。
頭發五顏六色的高瘦小伙穿著件很不符合他年紀的黑色壽衣,站在棺材上面跳得起勁。
莊重的葬禮告別曲節奏沉緩,剛好搭配新詐尸這位并不怎么協調的四肢。
小伙每踩一次點,從告別廳里逃出來趴門口觀望的親友們就哆嗦一下。
學生們趕到時還以為門框漏電了呢。
主持告別儀式的火葬場員工很淡定,有種看慣了大風浪的麻木——任誰每天看上這么兩場都得麻。
最近兩個月,火葬場隔三差五就得鬧上這么一波。
有告別儀式上跳舞的,有半夜在冷柜里唱美聲的,有搶走掃地大爺掃帚耍大刀的,最夸張的是從火化爐里爬出來拉著嚇哭的火化工跳華爾茲的。
火葬場負責人表示我們只搞人生送別,不兼職文藝匯演。
于是這事就報給了玄易,被玄易安排成了開學考。
今天這位小伙是蹦迪時被捅死的。
早前請人給這孩子算命說他今年有個大劫,出事后不見他魂魄回家鬧騰,家屬就以為小伙這是命該如此,不算橫死。
誰知眼瞅要火化了,人從棺材里站起來了。
小伙母親哭著喊著要進去見孩子。
家屬們死死抱住不讓她進去。
學生們才經過一年鬼校歷練,都清楚這種情況要用最快最柔和的辦法將死人放倒,這樣才能安撫住家屬情緒。
幾個學生自告奮勇跳到棺材上,沒等對付詐尸的符咒貼出去,蹦迪小伙猛地跳起,斜搭在棺材上的棺材蓋翻了。
學生都沒來得及叫一聲就掉進了棺材里。
棺材蓋再翻一圈,蓋得嚴絲合縫。
小伙重新落在棺材蓋上,跳得更歡實了。
靠門框看熱鬧的尤浩戈鼓掌:“上來就是個團滅,這波人頭送得好。誰接第二輪?”
躍躍欲試的學生互相看看,都沒敢主動冒頭。
尤浩戈看一眼表:“那棺材可是密閉的,那么多人擠在那么小的棺材里,能活幾分鐘全看同學們的表現了。”
學生們聽得急了眼,也不管家屬樂不樂意了,一股腦沖上去將那蹦迪小伙按到在地,開棺材救人。
小伙父母撕心裂肺地叫嚷著。
親友也在紛紛斥責玄易辦事莽撞不講究。
場面一度失控。
監考老師捂著臉上被揍出來的瘀傷來找尤浩戈:“你不管吶?”
尤浩戈:“我怎么管啊,白給家屬揍?”
監考老師:“寧可咱們挨揍也不能讓他們揍學生吧。”
尤浩戈:“事是學生惹出來的,拳頭卻沒落到他們身上,這對勁么?”
監考老師下意識搓臉,不小心觸到傷處疼得直咧嘴:“話是這么說沒錯,可咱們是他們的老師,有事得替他們扛著點!
尤浩戈:“哪天他們殺人放火要挨槍子的時候希望你也能有這樣的覺悟!
監考老師拗不過尤浩戈的歪理,只好用眼神向秦悠求助。
秦悠見幫忙勸慰家屬的周哥和欣欣也被打了好幾下,不高興了。
她一菜刀剁在木門上。
“咚”的一聲巨響,所有人都不吭聲了。
秦悠想把菜刀拔下來,扥半天也沒扥下來。
她索性一撒手,從包里又掏出來一把。
所有親友齊齊后退,面露驚恐。
秦悠用刀背刮刮自己的亂毛:“誰允許你們打人的?”
有家屬壯著膽子叫嚷:“是你們先對死人動手的。”
秦悠朝學生們一招手:“都撤回來。”
才從棺材里爬出來的學生攙扶著壓住小伙的同伴撤到門口。
毫發無損就是壽衣臟了點的小伙又跳到棺材上繼續蹦迪。
秦悠做了個“請”的手勢:“人好好還給你們了。”
家屬更鬧騰了:“你這是什么意思,他還蹦著呢我們怎么整?”
秦悠開啟陰陽怪氣模式:“不舍得動手,你們就動嘴唄,說服他!
真有膽大的人進去跟小伙談判,問他是不是有未了的心事。
小伙壓根不理,跳得全情投入。
那人上前兩步,伸手想去握一下小伙指向“臺下”的手。
沉醉于蹦迪的小伙突然兇相畢露,嘴巴咧得能把人腦瓜子咬下來。
那人嚇得屁滾尿流,手腳并用從告別廳里跑出來。
小伙母親掙脫身旁的人闖了進去。
小伙凝視她。
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一句整話說不出來。
哀樂在這時終止。
小伙歸于平和的眉目一下子又兇了起來。
小伙父親趕忙沖進去將老伴帶出來。
小伙母親還在哭,卻也不敢再進屋了。
秦悠環顧四周:“你們解決還是我們解決,給句痛快話!
有人要張嘴,秦悠把這把菜刀也鑲到門上:“玄易不欠你們任何人,也沒收你們一毛錢,玄易降妖捉鬼是出于道義,不是天生犯賤愛當冤大頭。玄易辦事不指望你們感恩戴德,但你們得管住自己的嘴!
她又掏一把菜刀:“手也管好了!
這回沒人再吱聲了。
學生們集體傻眼:小秦老板改行批發菜刀了?
尤浩戈似笑非笑抓著菜刀把兒將告別廳大門關上。
周哥和欣欣率先向蹦迪小伙發動攻擊。
才吃過虧,蹦迪小伙愈發熟練地躲避著學生們的花拳繡腿。
尤浩戈按住被蹦迪小伙用棺材蓋撞得倒退的周哥,推著他的胳膊肘照著小伙面門就是一拳。
周哥一驚:“不是說不讓打臉么!
尤浩戈:“他都死了,你還怕他告狀呀!
他抓著周哥手臂在小伙側臉再來一拳:“別把眼睛打壞了,別把鼻梁打斷了,別把臉打歪了,就行。”
現場聽教學的學生們傻眼了,臉就這么大,還能打哪?
秦悠推著欣欣的手在小伙下巴上來了一記通天炮。
小伙仰面朝天栽倒進棺材里。
有個學生眼疾手快將符咒貼到他腦門上。
小伙抽了兩下,不動了。
尤浩戈:“誰帶粉餅粉底了,給他抹一層,完活!
學生們目瞪口呆:“就這么簡單?”
尤浩戈:“詐尸而已,能有多復雜?你們記住,最難搞的永遠是活著的人,你們以后要面對的活人也遠比妖魔鬼怪要多得多,也可怕得多。”
挨過家屬揍的學生們深以為然。
尤浩戈拔下兩把菜刀,推門大門。
家屬們蜂擁而入,再看棺材里的小伙面相平和,哪有半點方才的兇神惡煞模樣。
哀樂重奏,葬禮繼續。
學生們退出告別廳,去跟下一個死人打交道。
停尸房在最邊上的那棟樓里。
學生們剛進門,天靈蓋差點被一嗓子拔高美聲掀上天。
打頭的學生眼冒金星,一腦袋撞墻上。
尤浩戈薅著他的脖領子把人拖到外面。
周哥和欣欣在剛剛的一戰中摸到了竅門,倆人插耳機闖進去。
其他學生有樣學樣,沒一會兒又都灰頭土臉撤了出來。
不過里面高歌那位也閉嘴了。
秦悠好奇進去一瞧,唱歌那位嘴巴被膠帶纏了一圈又一圈。
似是生怕它上演蹦迪小伙張嘴那一幕,膠帶從下頜到頭頂也繞了好幾圈。
主打一個除了鼻子,五官全封。
秦悠看學生們的表情有點一言難盡:“你們入學前不會兼職過綁匪吧?我有一個朋友,特別熱愛普法教育。”
第三個詐尸者正在掃院子。
誰都不敢跟他搶掃帚,又怕他嚇著人,掃地大爺靈機一動,撕之前往他跟前扔。
詐尸者果然看不得地面有臟東西,跟著他去到無人的后院。
眼下,他自個兒在地皮都快掃起來的后院里一遍又一遍打掃著。
學生探頭瞧瞧:“不是說他在耍大刀么,怎么掃上地了?”
掃地那位突然橫起掃帚亮了個相。
秦悠早起沒吃飯,這會兒從尤老師那搜刮來一個香蕉,剛扒開。
眼見人家姿勢都擺好了,秦悠實在沒忍住,把香蕉皮扔到詐尸者腳下。
詐尸那位瞪圓眼睛急著要掃地,抬起的腳剛一落下,人就摔了個大馬趴,倒那就不動彈了。
學生們看得目瞪口呆。
秦悠三兩口吃掉香蕉,毀滅一切罪證。
最后那個跳華爾茲的詐尸者最難辦。
他還摟著火化工呢。
事是昨天早上發生的,二十四個小時,這位愣是沒歇一口氣。
他一個死人無所謂。
火化工都翻白眼了。
這回不用老師發話,學生們一擁而上將兩人強行拆開。
火化工當場倒地昏迷不醒。
身體最健碩的學生將人背去門口等救護車。
除開告別廳那場人為混亂,學生們的后續表現都是可圈可點。
監考老師感動得快哭了:“玄易后繼有人了!
尤浩戈:“別高興那么早,先想想這么小的火葬場為什么頻繁詐尸吧!
一語驚醒夢中人,放松下來的學生們全都繃緊了神經。
早上的幾場葬禮全部結束,人群漸漸散去。
學生們找上火葬場負責人,詢問詐尸的具體事宜。
負責人說之前一直是偶爾才有一個,像這么頻繁是從上周開始的。
學生們有查一周來火化記錄的,有在火葬場里地毯式找線索的。
秦悠和尤浩戈像兩個大閑人,坐在火葬場唯一還能曬到太陽的角落里昏昏欲睡。
監考老師都無語了:“你們就那么放心讓學生去查?”
尤浩戈瞇縫著眼睛,舒服得像個蹭樹的老大爺:“該放手時就放手,不該操的心別瞎操,瞅瞅你那一臉褶子,都是你帶過的學生在你臉上割出來的疤!
監考老師被他這說法說得汗毛倒豎,他不禁摸摸操勞出來的皺紋:“要不我去做個拉皮?”
尤浩戈趕蒼蠅似的:“去吧去吧,他們這一時半會查不明白!
第384章
日落月升,轉眼天就黑了。
做完美容年輕十歲的老師心情大好,打包了豐盛晚飯請累了一天的學生們吃。
年輕人火氣旺,也不嫌冷就在院子里圍了一圈邊吃邊交換今日查到的線索。
簡而言之一句話:毫無可疑。
有學生看向兩位老師:“調查也算在考試成績里嗎?”
尤浩戈:“不算。”
學生們長舒口氣,肉眼可見活潑起來。
秦悠:“尤老師最喜歡打小報告讓表現不好的學生留級!
學生們的心差點隨著這口氣吐出去。
草草吃完這一餐,學生們又去沒頭沒腦瞎忙了。
秦悠去停尸房找了兩張空床,跟尤浩戈兩個往上面一躺。
監考老師頭都大了:“你倆不會打算就這么耗著吧?”
尤浩戈:“不耗著怎么辦?這么古怪離奇的事,我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算命系老師哪有頭緒啊!
監考老師:“你就裝吧啊!
尤浩戈:“好嘞。”
倆人把蒙尸白布往臉上一蓋,睡過去了。
一陣涼風拂過,吹著那有年頭的鐵床吱嘎直響。
風又強勢幾分,鐵床開始滿院子出溜。
床上倆人不動如山,唯有那白布時不時掀起一個角,露出一只慘白的手。
監考老師都要嚇出心臟病了。
遠處的鐘聲敲響十二下。
火葬場陡然暗了幾個度,先前還能勉強視物,這會兒已是面對面都看不見有人。
周哥舉著手電第三次來到停尸房。
每一具在這里火化的尸體都會在停尸房存放至少一夜。
若是真有誘導死人詐尸的東西,大概率會在停尸房里。
停尸房今夜有十五具尸體,五位是明天要火化的,那十位都是冷庫里的常客,且得凍著呢。
周哥里里外外檢查個遍,依舊一無所獲。
躊躇之際,一道手電光晃到他腳邊。
周哥一驚,這才發現欣欣也查到停尸房來了。
每個學生都不止一次查過停尸房,天黑后就都放棄了。
而他們兩個是卡在能否進玄易主校門檻上的人,比其他大不了留級的學生要謹慎得多。
欣欣按照自己的想法檢查停尸房。
周哥也不打擾,默默跟在后頭。
最里面是上鎖的大冷庫,那十位長期居民就在里頭。
負責人給他們留了一把鑰匙。
二人打開冷庫大門,森森寒意撲面而來。
周哥留了個心眼,進門時在門框邊上頂了塊院子里撿來的磚頭。
冷庫裝有尸身的抽屜上都貼了名字,與火葬場登記的死者一一對應。
欣欣盯著那些名字看了一會:“要不咱們打開瞧瞧?”
周哥捏了兩張符紙在手:“開吧。”
第一位是個老太太,子女常住國外,目前還沒能聯系上家屬回來處理后事。
第二位是個老頭,他的老伴兒久病不起,想等自己離世再與老頭一并辦喪事。
第三位……
“呃,人呢?”
欣欣用手電往里面照,傾斜的抽屜嘩啦啦響,一個圓咕隆咚的東西從最里面滾了出來。
一雙干癟的眸子直勾勾瞪著她。
欣欣都不會喘氣了。
周哥也嚇得不輕,拽著欣欣撤開幾步定睛細看。
原來那是個人頭。
記錄上說他是一起兇案的受害人,目前就只找到這么一顆頭顱。
二人鞠躬把這個抽屜合上。
就在他們要去開第四個抽屜時,第三個抽屜突然開了。
人頭倚在抽屜邊上沖他倆陰惻惻地笑。
二人受到驚嚇,向后疾退。
說不準是他倆誰掛到了后面的抽屜還是怎么了,一整排抽屜齊刷刷打開,那一張張籠罩在繚繞寒氣里的臉上蒙著一層薄薄冰霜,將它們怪誕的笑容定格成了永恒。
周哥下意識將手中的符咒貼到臨近的兩具尸身上。
尸首一動未動。
周哥的手卻在觸到尸身那一瞬凍得失去了知覺。
欣欣見他面色有異,扯起他就往外走。
然而冷庫大門卻不知何時關死了。
欣欣掏出手機,信號滿格,可就是怎么都打不出去。
周哥俯身檢查門下,他放的那塊是紅磚,被門擠碎了也會留點痕跡。
可這門底下干干凈凈。
周哥一下就踏實了:“是鬼域。”
欣欣沒有遇見過鬼域,卻是從趙弘槍那學了很多種破解鬼域的方法。
兩個日常主修捉鬼的人可算是專業對口了。
~
睡了一覺的秦悠坐起來,白布還在臉上粘著。
靠墻打盹的監考老師見狀整個人都不好了。
秦悠扯開白布,三晃兩晃去了廁所。
監考老師沒等緩過這口氣呢,尤浩戈也詐尸了。
監考老師掐住自己的人中:“人嚇人嚇死人,你倆能不能收斂一點考慮下老人家的心理健康吶!
尤浩戈扒掉白布,順帶著眼鏡也掉地上了。
沒了眼鏡的尤老師判若兩人,身披白布猶如行走在暗夜的冷酷死神。
他起身瞥了眼監考老師。
監考老師腦袋一歪:“我嘎了!
尤浩戈:“……”
廁所那邊窸窸窣窣。
尤浩戈系好白布抽出鐮刀:“小秦同學莫慌,尤老師來救你了!”
監考老師撩開一只眼皮:“那是女廁所嘿!
尤浩戈一個急剎:“里面有別人嗎?”
秦悠大喘氣的聲音傳出來:“沒有別人,小可愛倒是有不少!
尤浩戈沖監考老師喊:“盯著點別讓人進了啊。”
老師頭又歪了:“我真嘎了。”
尤浩戈:“……這突如其來的心塞是怎么回事?”
監考老師垂死掙扎:“我都心塞一天了,不然你以為我怎么嘎的?”
尤浩戈:“……”
秦悠喘氣更粗了:“你再不進來搭把手就該輪到我嘎了。”
尤浩戈做賊似的貼邊溜進去,一眼就瞧見秦悠正在跟個黑乎乎的東西比賽摔跤。
尤浩戈:“什么玩意?”
秦悠:“目測是紙灰成精了。”
火葬場再怎么打掃,邊邊角角也總有燒剩的黑灰。
此刻跟秦悠較勁的就是凝成人形的紙灰。
秦悠快被懟臉的煙熏火燎嗆死了。
尤浩戈一鐮刀掃過去。
黑灰散落一地。
秦悠頂著一臉鍋底色退到門口。
那黑灰又卷土重來了。
它們可以是人形,也可以是無形,牢牢將二人封鎖在衛生間里。
秦悠:“你猜它們為什么不敢出去打?”
尤浩戈:“一怕風二怕雨,躲廁所里多安逸!
二人對視一眼,同時奔到洗手臺上打開了水龍頭。
~
沖破鬼域的周哥和欣欣仍在冷庫里,大門敞開著,所有抽屜都關著。
二人重新開抽屜查看,這次更傻眼了,所有冷庫都是空的。
心中升起不好的念頭,二人同時奔出停尸房,外面已經有學生跟詐尸的冰塊打起來了。
凍住的尸體硬度高,打人賊疼。
學生卻不能使勁還擊,免得把尸體打零碎了。
與尸體交手沒有跟人對打那么多顧忌,可也不能把人家肢解了吧。
投鼠忌器的打法令學生們叫苦不迭,偏偏還有個圓溜溜的東西在他們腳底下出溜給他們增加障礙。
一個學生被絆倒。
人頭獰笑著朝他頸項咬來。
生死一線間,一把菜刀從廁所方向飛過來,結結實實拍那人頭臉上。
人頭當即就不動了。
學生戰戰兢兢撿起菜刀,這才瞧見人頭腦門上貼了張符。
學生:“小秦老板這準頭去公園套圈準發財!
尤浩戈卷著一塊沾滿黑灰的白布晃過來:“你不是第一個這么說的人!
學生:“那小秦老板怎么還不去套圈呢?”
尤浩戈:“你怎么知道她沒去?我不就是她套回來的!
學生:“。俊毙畔⒘坑写簏c啊。
尤浩戈按住他頭頂讓他去看努力挨揍的其他同學:“什么時候想什么事,記住了嗎?”
學生:“記住了!”
他掙開尤浩戈的手沖進戰圈,被冰凍老頭一巴掌呼趴下了。
尤浩戈:“……干得漂亮。”
第385章
午夜混戰猶如群魔亂舞,打到最后都分不出誰是敵我。
冰凍的死人逐漸融化。
學生挨揍多了行動逐漸遲緩。
死人臉上顯出肉色,泛著種毫無生氣的灰白。
學生小臉煞白,混著被揍出來的五顏六色。
在光線陰暗的火葬場院子里,兩種臉色看起來一個樣。
秦悠好幾次舉起菜刀又無力撂下,拍誰好像都不對勁。
尤浩戈瞇著眼睛挨個看相,剛認出眼前這位是個活的,這位就被卷進戰圈深處,他又得重新看晃到眼前這個。
監考老師坐在停尸床上等滑板出溜過來:“你倆瞎操什么心吶,幾個死人而已,他們打不過還不會躺平么!
聽出監考老師的弦外之音,學生們在這一刻集體躺平。
這下站著的就全是死人了。
監考老師高深莫測微微一笑。
尤浩戈和秦悠佩服得五體投地。
將這批死人搬回冷庫里,學生們筋疲力盡,在院子里相互靠著昏昏欲睡。
監考老師領著秦悠和尤浩戈兩條小尾巴檢查火葬場。
經那群死人一鬧,火葬場里陰風陣陣,路過的孤魂野鬼紛紛飄上墻頭眼巴巴向里張望。
來到墻邊的秦悠一抬頭,被墻上那一排人頭嚇一跳。
鬼們也被她那雙泛紅的眼睛嚇夠嗆,吱哇叫著四散奔逃。
查來查去,又到了冷庫門口。
監考老師先觀察地形:“冷庫跟其他停尸間離著挺近啊!
進去的路七拐八拐,實則就只隔薄薄一道墻。
冷庫里的尸體們躺回各自的抽屜,身上化出來的水在加速凝結,乍看上去還以為是凍在冰塊里的活人。
秦悠和尤浩戈兩個將這些尸身重新檢查一遍,輪到那顆腦袋時,尤浩戈的手頓了頓。
秦悠湊過來一瞧,頭顱的口中似乎含著個東西。
倆人費死勁扒開頭顱的嘴,里面是一顆黑不溜秋的圓珠。
秦悠:“這是什么?”
尤浩戈:“人骨煉出來的!
秦悠:“舍利子?”
尤浩戈:“差不多的原理,但不是一種東西!
舍利子不是誰都能煉出來的,頭顱口中之物卻是每個人都有的。
尤浩戈:“你就當它是凝成實質的怨念吧。”
魂魄是人的內核,肉身才是人活一世的依托。
“死”這個字其實是肉身專屬。
魂魄會因各式各樣的理由化鬼。
肉身卻只能腐朽化為黃土,這份怨念融進土壤,便是天地中陰氣的重要組成之一。
火化加速了尸身回歸天地的進程,由尸身而起的怨念卻沒那么快融進自然,便會凝成小小的黑色顆粒。
頭顱口中這么大的一顆,尤浩戈也是第一次見。
這得是天大怨念才煉得出來的。
一團這么大的怨,被一個至今沒找著身軀的橫死者咬在嘴里,這火葬場沒鬧翻天就已經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可這人頭被凍在冷庫抽屜里,鮮少有機會出去鬧騰。
怨念便順著薄墻透到臨近的幾個停尸房里,導致一群沒什么怨念的死人集體詐尸。
正因為詐尸那些位沒啥怨念,本該很恐怖的靈異事件變成了大型文藝匯演,也沒有造成人員傷亡。
尤浩戈將那骨珠交給監考老師,老師也吃驚不已。
“這不會是把活人給煉了吧?”
火葬場每天都在煉尸,骨珠從哪來的已無從查證。
保險起見,監考老師走正規手續將這顆骨珠以及這顆懸案頭顱都帶回玄易暫為保管,后續是否要查、怎么查得看多個部門的配合,這不是玄易更不是他們幾個能說了算的。
學生坐上回程大巴,睡了個東倒西歪。
秦悠累得也挺狠,她沒想到紙灰居然也能在巨大怨念作用下擬化成人。
再看車外隨風掃街的黑灰,秦悠脊梁骨都冒涼氣。
~
開學考旨在考察學生們的應變能力和綜合素質,并沒有切實的打分體系。
周哥和欣欣在被安排進開學考的那一刻就已經是玄易主校區的大二生了。
秦悠真心替他倆高興,可這高興抵消不了她眼下的郁悶。
凝氣草在菜園子里扎了根,秦悠跟車去監考時它還是綠油油一整株,回來時就只剩一根光桿了。
蘇塵負責其他年級的監考已經不住垃圾山了,只把受傷的蝸牛留在垃圾山靜養。
沈青楊也被經紀人拎走安排了滿滿當當的工作。
秦悠納悶,是誰實際卡得這么準把凝氣草薅禿的呢?
她問凝氣草。
凝氣草扎在土里,像一株要蔫的植物,悶不吭聲。
秦悠只好拍了張它的禿照發給尤老師。
尤浩戈直接打電話過來:“快把它周圍的土挖開,它掉葉子了!
凝氣草自然脫落的葉片是煉藥至寶。
秦悠趕緊把它周邊一大圈土都給鏟下來,一點點扒拉著找,果然尋到了十幾片與泥土混為一色的枯黃葉子。
脫皮的凝氣草懶洋洋在旁邊趴著,欣賞她這副沒見過世面的土包子樣。
秦悠去圖書館查閱草藥典籍,有一片專門介紹絕跡的凝氣草。
葉片熔煉入藥能凝氣,是修行者入門夯實基礎的良藥,亦是修行者補虧損的佳品。
后面備注若是補虧損可直接煮水吞服。
秦悠的心狠狠動了。
回到垃圾山,她用小鍋煮了兩碗水,放了幾片葉子進去。
沸水立刻化作泥土色,隱隱透出一股沁人心脾的藥香。
秦悠把監考結束要回公寓洗漱的蘇塵叫過來。
蘇塵還以為她這出什么事了,火急火燎趕過來就被秦悠塞了一碗泥湯。
蘇塵:“你要砌墻嘛?”
秦悠:“喝!
蘇塵咽咽口水:“我能不喝么?”
秦悠:“不能。”
蘇塵捏著鼻子不情不愿一口悶。
泥湯進了嘴里有股說不出的辛辣怪味,蘇塵喝得太猛,想吐。
秦悠使勁捂著她的嘴:“你可千萬別吐,就這一碗!
蘇塵眼泛水光,像個被賜毒酒的小可憐。
尤浩戈一腳門里一腳門外,瞧這場面直樂:“咱小秦同學的暴力手法越發熟練了!
沒少被塞苦藥的秦悠陰陽怪氣他:“都是尤老師教導有方!
尤浩戈絲毫沒有被嘲諷的羞愧和惱怒:“尤老師教這么好,你咋就學不會御劍呢。”
秦悠一秒變臉,拉起全咽下去的蘇塵去喝熬好的糖水。
兩碗糖水下肚,蘇塵皺成一團的小臉勉強舒展開來。
尤浩戈看看她的氣色:“恭喜你突破境界了。”
蘇塵一怔,隨即立刻游走周身靈力氣息,修為果真更上了一層樓。
她不可思議地望向秦悠:“小秦姐姐給我喝了什么?”
秦悠:“凝氣草……茶?”
蘇塵驚得抱住了那只裝泥湯的空碗。
尤浩戈手指頭慢悠悠搓著:“你得以突破跟小秦同學給你喝了什么無關,你沒發現自己渡了個小劫么?”
蘇塵又是一驚。
修行者即便達不到成仙的境界,這一生中也是要渡很多次劫,這是延長壽命的代價,亦是老天對修煉之心的考驗。
沒到成仙那一步,輪不到老天來劈。
而這次,是蘇塵第一次渡劫。
還是個生死劫。
天之驕子往往與天妒英才這個詞成對出現。
蘇塵天賦異稟,小小年紀便已強過很多修行幾十年的人,她要渡的第一劫自是要兇險得多。
尤浩戈攤開一張紙,首先寫下蘇塵的生辰八字,按照常規的命理算法給她推運斷命。
蘇塵懂一點命理基礎,她看出尤浩戈繪制的圖譜上,她的十六歲是至關重要的一年。
往左走,她前程似錦卻突遭腰斬。
往右走,她前行步伐減緩卻福澤綿長。
她突然懂了家族非要她十六歲來玄易當老師的良苦用心。
若是沒有來玄易,她會成為家族青年一代的頂梁柱,成為蘇家的代言人,風頭一時無兩。
但名氣越大要承擔的責任就越重,蘇家這樣一個古老家族延續至今,本身就擔著尋常人扛不動的擔子。
當這份家族榮耀傳遞到她手上,她的命運便再不是她自己所能左右的了。
可她年紀還小,修行上還有很多需要精進之處,心性也需要更多實戰來磨煉。
要是貿然扛起家族重任,她的死局便再無更改的余地。
進玄易便是她命數分支的轉折點。
她在蘇家是千百年才出一個的天賦異稟子嗣。
在玄易卻只是個還沒有學生年紀大的小老師。
在蘇家她要沖鋒陷陣。
在玄易她根本摸不到危險系數太高的出差任務。
玄易比蘇家更適合天才的成長,玄易有這樣的底氣,也有這樣的實力。
更為重要的是,玄易有個就愛跟老天搶人頭的尤老師。
還有個從不按常理出牌的秦悠。
尤浩戈算準了她這場劫難中最要命的那一步已經跨過去了,后續怎么折騰都死不了,所以他有閑心掛在懸崖一整天就為抓那只凝氣草。
秦悠會把凝氣草脫下來的葉子補給蘇塵,天大的虧損也都不在話下了。
不用尤浩戈點破,蘇塵便已想通一切。
那最要命的一步,其實就是蝸牛替她擋掉的致命一擊。
而那只蝸牛,是秦悠送給她的。
環環相扣,沒有一點是多余。
她感激地望著眼前的二人,想說什么又覺得說什么都太矯情。
尤浩戈擺擺手:“是你家里人夠果斷,沒有把你留在家里充門面硬剛天劫。很多天之驕子并不是被老天嫉妒死的,而是被親朋好友的虛榮和名利心害死的!
蘇塵微垂眼簾,點了點頭。
尤浩戈單手托腮看向秦悠:“你不會把所有葉子都煮了吧?”
秦悠掏出個小瓶子,里面還剩五片葉子:“我要煉出凝氣丹藥。”
尤浩戈挑眉:“你想凝氣修行?”
秦悠:“不不,真煉出來我要高價賣給沈大明星!
那一刻,她滿眼都是賺錢的渴望。
第386章
煉藥這塊,秦悠從來都是自己鼓搗,主打一個純天然無公害吃不死人就行,有沒有效無所謂。
可丹藥要用丹爐煉制,包括燒火用的柴,火溫,煉制時長都有嚴格要求。
秦悠用普通草藥練手幾次,都找不到手感。
尤浩戈敲敲她那充當煉丹爐的破飯盆:“用這玩意找手感,你讓那些終其一生研究煉藥的人如何自處!
秦悠:“我這不是買不到丹爐么!
市面上量產化的丹爐是工藝品,是用來送禮的小擺件。
秦悠去看過,還沒她的破飯盆好呢。
她手捧裝著凝氣草的瓶子:“凝氣草多久換脫一次皮。俊
尤浩戈:“看靈氣濃度,也看它自己的心情,最短也得個三五年吧!
秦悠眉頭擰成了疙瘩:“這么久啊,我這次要是失敗了,沈青楊豈不是要復讀到三十歲?”
尤浩戈:“他就是能練氣了也得讀到三十歲。”
秦悠想想沈大明星的過往戰績,認可了尤老師對他的評估。
鑒于原材料緊缺,秦悠決定去玄易找了個合作伙伴。
一片凝氣草就能煉制一枚丹藥,秦悠把五片都擺在談判桌上,她的要求就只有兩點:一,煉丹系要給她提供一個單獨的小爐子,她可以煉些其他丹藥;二,煉成了凝氣丹要給她一顆。
上次一起找蘇塵的那位老師正是煉丹系主任,他還沒騰出空去找秦悠,見秦悠主動帶著凝氣草葉登門,恨不能把大校長都抵押出去。
對于秦悠提出的要求,系主任沒有異議,他還從夏令營采回來的藥草里挑了些拔毒驅陰氣的給秦悠。
美其名曰:你常用。
秦悠無語望天,她已經很久沒吃玄易煉制的丹藥了,她撞鬼的名氣怎么還這么響亮呢。
玄易煉丹系從來沒煉過凝氣丹這種因原材料絕跡而失傳的丹藥。
系主任叫上全體老師成天開會翻資料,甚至騰出系里最好的大丹爐,就等有點把握之后開爐煉藥。
這天尤浩戈上完課來找秦悠,一進煉丹系的門就被這陣勢嚇著了。
“你們這是要煉起死回生丹?”
抱著書本坐一地的老師們齊刷刷抬起頭,那一個個大黑眼圈實在醒目:“啥?還有能起死回生的丹藥呢?”
尤浩戈扯扯嘴角:“失傳丹藥典籍上有,你們沒看過?”
系主任揉揉冒金星的眼睛:“我們連能煉出來的藥都沒研究明白呢,管那些煉不出來的藥干嘛!
尤浩戈:“萬一哪天能煉出來呢,凝氣草都現世了,說不定很多絕跡的草藥都還留有種子呢。”
系主任擺手:“有凝氣草有啥用,我們得會用吶!
他晃晃快翻爛的書本:“一本書好幾千頁,凝氣草就兩行字,兩行啊!”
系主任的兩根手指頭都快戳尤浩戈眼睛里了。
尤浩戈往后仰身,再瞧瞧這一室混亂和莊重:“你們擺這么大陣仗就為煉凝氣丹啊?”
系主任:“這陣仗還大?我都想把我家鎮族的丹爐搬過來了!
尤浩戈:“……真不至于,凝氣丹在過去是給入門弟子吃的藥,沒你們想得那么高級!
系主任:“可它現在高級啊,誰入門吃過凝氣丹啊!
所有老師都在搖頭。
尤浩戈:“你們沒吃過不代表它就是好貨,小秦同學過來搭把手!
正在鼓搗自己那個小丹爐的秦悠跑過來,跟尤浩戈合力將那最好的丹爐推回倉房。
系主任哎哎叫著追上他倆:“輕點輕點,這個爐雖然比不上我家族那個卻也是個舉世罕見的大寶貝,別磕碰著,搬回去干嘛呀我們煉藥還得用呢。”
尤浩戈瞅瞅倉庫里落灰的那堆破銅爛鐵,隨手拿起個臉盆大的丹爐丟給系主任:“用這個就行!
系主任嫌棄地丟開:“這破玩意也就煉個祛陰氣的藥!
秦悠一把抱住:“這是要淘汰的垃圾嗎?能給我嗎?”
系主任很爽快:“它還沒淪落成垃圾,不過可以給你,留在這也沒啥用!
秦悠喜滋滋把沉甸甸的丹爐裝進大包,再把沉到她背不動的大包挎尤浩戈身上。
尤浩戈晃了晃,又撿起個差不多的丹爐硬塞給系主任:“你想煉出凝氣丹就用它,別怪我沒提醒你,凝氣草葉就那么幾片,下次不知道猴年馬月呢。”
系主任捧著破丹爐糾結了好一會,還是決定聽尤浩戈的。
他把丹爐抱到辦公室里。
所有老師都傻眼了。
大伙都想追問尤老師換丹爐的依據,卻發現尤老師早領著秦悠跑沒影了。
還沒到下課時間,校園里冷冷清清,只有幾個在加強體能的跑圈隊伍在悶頭狂奔。
秦悠一眼就瞧見了隊伍里的周哥和欣欣。
她不禁感嘆:“這一屆大二訓練強度這么大了么?”
就那奔跑的速度,不知道的還以為有鬼在后頭追他們呢。
尤浩戈:“這是大校長的新口號,打不過就得跑得過,修為提升一點都難之又難,體能提升就快多了!
秦悠搓搓后頸:“我怎么覺著大校長這口號在影射咱倆呢?”
尤浩戈忍俊不禁:“他在影射他自己,打不過咱倆就跑去不知名的犄角旮旯出差去了!
秦悠哭笑不得:“不就是坑了他一個桌子,至于么!
說起那桌子,秦悠賺錢的算盤又打響了。
能讓大校長心疼到裝鴕鳥的桌子用的可是上好木料,做手串做符牌都是一件難求的寶貝。
秦悠心動就要行動,先發個朋友圈接受一波預定。
著重強調木料來源于玄易大校長的饋贈,并艾特了大校長表示感謝。
看到這條的大校長心塞至極,果斷拉黑。
一直在等秦悠出貨的人們瘋狂了,紛紛留言搶訂。有的人直接轉賬,生怕手慢就沒有自己那份了。
秦悠一律沒收定金,只按需求的緊迫性先接十單——上回定出去的兇器她還沒做完呢,可不敢把預售期拉得太遙遠。
一晃兩個月,秦悠都在“還債”。
兇器做好一把就會有人上門來取,讓她有種不努力就會被砍的惶恐。
第一批手串符牌出貨,購買者主動登門來取,順便買一兜不支持訂購的菜園蔬菜。
海怪回到垃圾山這天,秦悠沒看見海怪先瞧見堆成一座小山的貝殼。
每一個都超級好看。
蝸牛氣力恢復得差不多了,正在貝殼山上挑選最心儀的那一個。
一個大腦袋從河里冒出來,縮小版海怪咧著大嘴沖秦悠傻樂。
秦悠招呼它上來,摸摸它的大頭:“怎么帶這么多回來?”
海怪的獨眼瞅瞅蝸牛,又拱拱秦悠,那意思是:蝸牛挑完全是你的。
它扒拉過來一個大貝殼。
秦悠叫不上名字,貌似是在科普類節目里看過。
海怪用它的大板牙撬開貝殼,里面居然有一顆圓潤的珍珠。
秦悠恍然:“這是蚌啊!
海怪笑瞇瞇點頭,把混在貝殼堆里顯得沒那么美貌的蚌都翻出來。
秦悠拾起珍珠,沉甸甸的一顆大得有點不可思議。
能孕育出這么大珍珠的必是老蚌。
秦悠:“倒也不必為了珍珠就……”
海怪一口吞了蚌肉,獨眼幸福地瞇成一條縫。
秦悠:“……它們其實是你帶回來的口糧吧?”
海怪甩甩尾巴,又去撬蚌吃肉了。
~
尤浩戈回來的時候,秦悠正在給蝸牛補殼。
貝殼要比蝸牛殼厚得多,她得手工打磨成薄薄的一片再考慮怎么貼到蝸牛身上。
這么一會,她的手就磨起泡了。
尤浩戈微微蹙眉,轉而去戳蝸牛:“你要是個蛞蝓就好了。”
蝸牛嫌棄地躲開他的手:都蛞蝓了還有換殼的必要么!
尤浩戈鍥而不舍戳它:“要不我去菜市場買二斤蝸牛,總有一個殼是適合你的!
蝸牛觸角亂晃:哪有用同類補自己的道理!
尤浩戈:“人類手術都可以用捐獻的器官,你為什么不行?”
蝸牛:人類捐獻器官需要當事人同意,你問問被你買回來的蝸牛同意捐房不。
尤浩戈:“其實你沒殼也能活。”
蝸牛扭過身去,不想理會這個胡言亂語的家伙。
尤浩戈晃晃鹽袋子。
蝸牛不情不愿又轉了回來,乖乖配合秦悠補殼。
秦悠好不容易打磨出來一片跟蝸牛破掉的殼弧度相仿的貝殼,她小心翼翼貼上去,還沒想好怎么固定,一團烏漆嘛黑的東西沖進來正撞秦悠坐的凳子腿上。
秦悠手一哆嗦,貝殼碎了。
尤浩戈急了:“你個胖雞要干嘛?”
渡鴉在地上滾了好幾圈才爬起來,油量的毛臟兮兮的。
“樹林那邊有人棄尸,就裝在行李箱里!
第387章
行李箱并不是丟在小樹林外,而是丟在更偏的荒地上。
熊頭滾到荒地瞧見垃圾箱有種野外冒險撿到寶的驚喜,當下也沒管行李箱里裝的是什么就拖回了垃圾山。經過小樹林的時候遇見了在那玩的小伙伴們,幾個好奇寶寶湊一塊,立馬就得開寶箱看看里面是什么。
這一打開,驚喜就變成驚嚇了。
渡鴉說話直咬舌頭:“爺活了幾千年,還是頭一次這么近距離看到人體碎塊,太血腥太恐怖太可怕了!
聞訊跟來湊熱鬧的凝氣草圍在它脖子上,好奇地盯著它打量:“鴉科不是專吃腐肉么,你沒吃過死人?”
渡鴉:“要不你去我肚子里看看有沒有死人殘留?”
凝氣草:“你個直腸子噴射雞有什么參觀價值!
渡鴉:“你個沒有利用價值的光桿敢這么說我,爺現在就生吞了你。”
凝氣草:“來呀來呀,把你能得!
秦悠緊走兩步離它倆遠點,這才把報警電話打出去。
警車來得飛快,秦悠懷疑他們在垃圾山門口開分局了。
相熟警員一下車就瞧見一群妖魔鬼怪圍著一皮箱血糊糊。
他一指渡鴉:“你,往后退。”
渡鴉很守規矩地后退。
警員盯著它動來動去的嘴。
渡鴉:“看什么看,爺只愛吃小孩,不吃死人!
秦悠揪著它什么話都敢亂說的嘴扔給尤浩戈再教育。
勘察人員確認沒人動過碎尸,急忙進行現場采證勘察。
法醫走到行李箱近前,手還沒挨到碎尸,碎尸先一步握住了法醫的手。
法醫氣定神閑直起身:“小秦老板尤老師,這活還得你倆先來!
打從聽見“碎尸”倆字,秦悠就做好了準備,出門特意裝了一沓新符咒。
可問題是碎尸這么多塊,貼誰呢?
尤浩戈眼疾手快,趕在碎尸爬出皮箱之前將箱子蓋上,拉鏈系好。
秦悠把符咒貼到行李箱上,完事。
法醫:“這就行了?一開蓋不還得跑么!
尤浩戈:“你回去把它和箱子一塊凍上,凍住之后跑得慢!
法醫:“……”
查案得先搞清楚死者身份。
法醫請秦悠和尤浩戈幫襯著點,他得先把死者的頭顱和手找出來。
行李箱一打開,碎尸猶如找到蚊帳破洞的蚊子,烏央烏央往外沖。
秦悠連對付僵尸的符咒都甩出去也沒能全部攔住。
幾小只追著尸塊到處跑。
秦悠看著小樹林秒變血泊現場就腦瓜子嗡嗡的。
~
轉過天來,秦悠干完正事又開始給蝸牛補殼。
打磨到最后,秦悠都快變成斗雞眼了。
蝸牛伸長脖子,眼巴巴看著秦悠把那漂亮的貝殼貼補到自己身上。
這要命的關頭,秦悠的凳子又被什么東西撞倒了。
不光貝殼碎了,秦悠也摔了個屁股墩,尾椎差點報廢。
秦悠一把揪起罪魁禍首拎到眼前。
居然是熊頭。
秦悠:“你又撿到裝碎尸的行李箱了?”
熊頭左右搖晃,一只耳朵上粘著一棵枯草,細看才認出那是沒長出新葉子的凝氣草。
秦悠踏實不少,把它放到地上,自個兒撐著桌子爬起來。
凝氣草代熊發言:“今天撿到的行李箱里裝得是整尸。”
秦悠的屁股又著地了。
昨天戰況過于激烈,她這已經沒有貼尸體的符咒了。
秦悠只好把整個大包都背上,看情況決定用哪樣武器。
警方來得比昨天還快。
秦悠把熊頭往警車前蓋上一放:“你們把它帶走吧,比警犬好用多了。”
一只警犬從車里探出頭來,幽幽地盯著她。
秦悠:“瞅啥,再看我咬人了啊!
警犬趕緊把腦袋縮回去了。
今天這行李箱還是在荒地上發現的,熊頭當場打開箱子,死人就跳出來了。
熊頭是被死人追回了垃圾山,凝氣草是它滾到半路碾壓到頭上的。
好在那死人動力不足,跑到樹林前面就撲街了。
昨天拉上警戒線的小樹林再次成為兇案現場。
秦悠瞄了眼直挺挺躺在那的死人,近兩米的身高,膀大腰圓,也不曉得兇手是怎么把他塞進行李箱的。
法醫再三確認今天這位受害人沒有詐尸意圖,急忙帶回去做尸檢。
秦悠一瘸一拐回到家里,扔一盒五顏六色的創可貼給蝸牛:“先湊合用用,我最近沒心情給你補殼了。”
蝸牛委屈扒拉挑了個最好看的粉嫩嫩創可貼粘到自己殼上,神氣活現地去找小伙伴們炫耀去了。
秦悠生怕第三天再出現裝尸體的行李箱,她決定先下手為強。
這幾個月她都貓在家里,是時候去接送一批異地尸源了。
正好有個跟她定八卦鏡木框的客戶就在送尸體的城市,她可以順道帶過去。
靈車掛著黑花,響著愉悅的喇叭駛出城區。
秦悠拍拍方向盤:“車上載著逝者,你莊重點!
靈車切歌,換上催人淚下的哀樂。
秦悠:“……還是換個歡快的吧!
尤老師每天忙著上課,還要為即將到來的期中考試做籌備,因此本次送尸就她自己。
秦悠摸摸空空的副駕駛位,有點寂寞。
她取了塊木料,悶頭刻符牌。
靈車突然來個急剎。
秦悠前胸撞在方向盤上,又被安全帶拽回到座位上,兩眼直冒金星。
靈車響了兩聲喇叭,大燈打出老遠。
秦悠瞇起眼睛望過去,渾身汗毛都起立了。
前面擋路的是行李箱嗎?
那一瞬,秦悠反復回憶與獵鬼人有關的一切。
莫不是被他逃掉了一絲魔氣,不送牌位改送裝箱死人了?
秦悠連車都沒下,立即報警。
接警的還是老熟人。
警員瞅瞅行李箱再看看秦悠,臉黑得堪比輪胎。
秦悠繃緊面皮,目不斜視。
警員走上前去:“這行李箱有點小,受害人不會是小孩子吧?”
他戴上手套萬分小心拉開行李箱,預想的鮮血尸骸都沒有出現。
箱子里是滿滿當當的鈔票。
秦悠的眼睛唰一下就亮了。
警員提醒她:“不義之財不要貪,不是天降陷阱就是要買你的命!
秦悠咽咽口水:“我的命好像不值這么多錢!
警員:“那不能,你熱衷抓通緝犯那會,據說通緝犯也在反向通緝你,出價比這一箱子多多了!
秦悠:“早說啊,我主動送上門,直接把錢給我!
警員眉頭快系一塊了:“咱不能要錢不要命吧!
秦悠:“我要錢也要命!
警員:“要誰的命?”
秦悠微微一笑。
警員覺得,通緝犯們沒有持續“通緝”秦悠是很明智的。
這箱錢被警方帶走,警員問清秦悠要走的路線,先給沿途的同僚打上預防針——小秦老板獨自出行,請警惕所有無人看管的行李箱。
秦悠以為有各地警方介入,自己跟行李箱的緣分就到此為止了。
萬沒想到她送尸的第一站就又撞見了個大號行李箱。
就擺在當地殯儀館門口。
經工作人員確認,行李箱是外地趕來參加葬禮的賓客遺失的。
虛驚一場的秦悠趕緊把尸體交出去,連口水都沒喝就奔向了下一站。
夜色漸深,天氣漸冷。
秦悠套上厚棉衣,摘掉靈車黑花去住賓館。
賓館住客很多,每個人都行色匆匆。
秦悠乘電梯上樓時正好遇到個提行李箱下樓的人。
對方戴著擋住半邊臉的大帽子和口罩。
秦悠自動自覺貼到墻邊上給人家讓路。
沒想到那人走出老遠又轉回來。
秦悠眼見著電梯門要合上了,又在那人的瘋狂按鍵中打開了。
秦悠的手伸進大包,握緊了菜刀。
那人提著行李箱步入電梯,不言不語,就那么直勾勾盯著秦悠。
秦悠完全看不到對方的臉,腦補中,遮擋之下的面孔盡是秘密被發現的嗜血狂暴。
叮的一聲響,電梯停在秦悠按下的樓層。
秦悠猛地回神,被自己的想象嚇出一身冷汗。
堵門那位出了電梯。
秦悠遲疑著不知該不該出去。
那位按住電梯開門按鈕:“出來呀!
秦悠耳朵動動,聲音怎么有點耳熟呢。
進到秦悠的房間里,那人摘下帽子口罩。
秦悠眉毛挑起老高:“小皇?”
眼前這位清瘦的帥小伙正是那位選秀時跳樓,之前幫他們提供狐仙線索的演藝圈人氣新人。
小皇很高興:“我還以為自己看差了呢,沒想到真是小秦老板!
他在這座城市跑活動,就住這家酒店。
像他這個級別的小藝人沒有專屬助理,行李都是自己提。
秦悠瞄一眼行李箱:“要走了?”
小皇:“換家賓館!
他望一眼門的方向,壓低聲音說:“這家鬧鬼。”
秦悠的眉毛挑得更高了。
小皇跟她上樓,一是想跟她打個招呼,二是想買護身符。
秦悠賣他個護身符,附贈一張小有攻擊力的驅鬼符。
飽受賓館鬧鬼困擾的小皇萬分感謝,還勸秦悠搬去他新訂的酒店。
秦悠:“我先瞧瞧這邊是怎么個鬧法。”
小皇了然笑笑,給秦悠留了自己的酒店地址,還說他在這邊要客串幾場戲,歡迎秦悠隨時去玩。
因著小皇的話,秦悠夜里睡得不怎么安穩,有點響動就貼到門上看貓眼。
門外一片漆黑。
秦悠搔搔后腦勺,正在啟動的大腦想起她上次起來時走廊燈是亮的。
是關燈了呢還是有什么東西堵她貓眼上了?
秦悠被這突如其來的念頭激得一個激靈,一轉身,跟一張慘白的大臉來了個面對面。
秦悠眨眨眼,大腦啟動失敗,直接死機。
“你誰。俊
白臉扯開嘴角森森一笑。
秦悠薅住它頭發,開門扔了出去。
關門那一瞬間,她的余光瞄見門外還立著個腳不沾地的黑影。
第388章
秦悠這套絲滑連招把一黑一白兩個鬼整不會了。
它倆飄在門口,面面相覷。
不等它倆決定是否要換個人嚇唬,眼前那扇緊閉的房門又開了。
秦悠一手一張符紙,精準貼中兩鬼腦門。
兩鬼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收進了魂瓶。
秦悠探頭往走廊瞅瞅,小小聲喊道:“還有沒有了?午夜快車只此一趟,錯過不再有!
走廊靜悄悄的。
秦悠失望地關上房門,把魂瓶裝進包里,倒頭睡踏實了。
靈車上就只剩一具尸骸,目的地離這半天車程。
秦悠快到中午才出發,日落前將尸首送達。
定制八卦鏡木框的土豪早早定好了宴席,秦悠一入座,寬敞的包房里很快便擠滿了人。
土豪挨個給秦悠介紹。
秦悠一個沒記住,就知道他們都是土豪的人脈,想借機攀上她和玄易的關系。
秦悠不喜歡應酬,更不喜歡跟一群阿諛奉承專愛假笑的陌生人打交道。
她抄起筷子,無視所有人的套近乎和敬酒,來了個特不講究的風卷殘云,然后在所有人的傻眼注視中擦嘴走人。
土豪追出來一再道歉。
秦悠不冷不熱不怒不喜。
土豪慌了,按住靈車的門把:“小秦老板,其實我們是有事相求。”
秦悠還沒給回應,靈車喇叭響了:撒手。
這倆字發得特別清晰,土豪觸電般甩手,慌里慌張跌倒在地。
包廂里的人也都追了上來,呼呼啦啦跪一片。
秦悠從來沒見過這樣的場面,渾身更不自在了。
“有事起來說事,愛跪別擋我車門!
人們見秦悠軟硬不吃也只得集體起來實話實說。
“我們都是親戚,共用一個祖墳的那種。”
土豪是家族里最早發家的人,是他把野墳邊上的祖墳遷到了風水寶地,帶著全族親戚發家致富。
可最近這幾個月,包括土豪在內的所有人都遇到了倒霉事。
過節時大伙碰到一塊閑聊才意識到問題可能出在了他們共有的祖墳上。
他們先去燒紙供奉先祖,結果燃燒的紙錢滿天亂飛,差點把祭拜的人給燒了。
有人請來相熟的大師給看風水。
大師好一番指點江山,又是換墓碑又是給祖墳建圍墻。
人們全部照辦。
當晚全員集體見鬼。
土豪苦著張臉:“我們實在沒法子了,才想著借您過來這趟好好表現一下,麻煩您給請個玄易的高人來給瞧瞧,學生也行!
其他人附和著點頭。
對比在飯桌上的虛偽客套,現在的他們真誠多了,也順眼多了。
秦悠的態度也就好多了。
她放緩語氣:“能帶我去看看具體情況么,確認是妖魔鬼怪所為我會報給玄易。”
眾人轉憂為喜,紛紛上車引領秦悠去他家祖墳。
祖墳建在城區邊上,占地面積十分壯觀。
土豪說這塊地原是規劃成了公共墓園,他高價買下來改建成私家祖墳,就是想請世代吃苦的祖宗們享受下子孫出息之后的供奉。
祖墳外面按照墓園規劃,內里最好的方位立滿了墓碑,給子孫后代留的空地也都打理得很平整,連根野草都沒有。
秦悠一邊在墓園里轉悠一邊聽土豪講述見鬼經歷。
這次改風水,家族為了表現子孫的孝順都是親自動手做工,城里城外來回跑耽誤工夫,他們便在祖墳外面的空地上建了一溜臨時木板房。
可這一家子都是錦衣玉食的主兒,干體力活是真不行,忙活了兩個禮拜才換掉幾塊小有磨損的墓碑,外圈的墻砌得都不在一條直線上。
表面看去,大師讓改動的地方都改好了。
實則除了定制的墓碑,其他手工活全部都得返工。
土豪找了工人,約好明天來重建。
他們這一大家子誰都沒走,依舊在祖墳外過夜。
夜半時分,所有人同時被噩夢驚醒。
有人出門上廁所,正好瞧見有黑影從祖墳里飄出來,直奔他們而來。
即便那是自家老祖宗,他們也遭不住啊。
人們驚叫著躲回屋里,被子蒙頭直到天亮。
秦悠突然站。骸昂谟?”
眾人全都點頭。
秦悠:“最近入葬祖墳的人是什么時候?”
土豪:“兩年前,是我舅舅!
秦悠搖頭:“不是他!
黑影意味著陰怨之氣深重,兩年前離世的人要鬧也不會等到今天。
秦悠望向那片空著的墳地。
不同于公墓建造時就規劃好的墓地格局,空著那片祖墳就是一片土地。
每個人的八字格局對應的入葬方位會有細微差別,又要考慮到家族輩分排序,不提前規劃反倒要方便些。
秦悠去土地上轉一圈,很多地方都有翻動的痕跡。
土豪解釋:“大師說有坡有緩能旺祖墳運勢!
可他們翻土的技巧實在不怎么樣,好好的墳地快刨成爛泥坑了。
秦悠讓他們原地等待,她開靈車去當地警局。
昨天接到同行提醒的警員集體起立。
秦悠有點尷尬:“那什么,我想借條警犬。”
她說是借一條,警局把所有沒上工的警犬都派出來了。
每條犬搭配一位牽繩的警員。
浩浩蕩蕩愣是拉出一個車隊。
土豪見這場面震驚了:“小秦老板這是要干嘛?我們全家做的都是正經生意。”
秦悠讓他稍安勿躁,回身請警員們帶著警犬去搜索空著的墳地。
警犬分散開來這嗅那聞。
土豪似有所悟:“您是懷疑我家祖墳里埋進別人了?”
秦悠不置可否,這么大片空墳地可是埋尸的絕佳場所,黑影也符合“外來鬼”的特征。
只是現在還說不好是有兇徒將人家祖墳當成了毀尸滅跡的場所,還是有人要害土豪一族故意往他家祖墳埋臟東西。
空置的墳地才被翻動過,真有東西埋在這肯定埋得很深。
警犬們轉了好幾個圈,最后鎖定了一處矮坡。
這里被加厚了土壤,倒是沒有往下挖過。
警員們訓練有素立刻開挖,挖到一人多深終于有了發現。
警員:“是行李箱!”
秦悠:“……”
行李箱一開,圍在外圈的土豪家族爆發出一連串驚叫。
看清箱子里掛著腐肉的白骨,秦悠的臉更黑了。
一位老警員一眼就看出白骨是被碎尸過的,目測是個男性,沒有頭顱。
起夜見鬼那位立刻附和:“對對,你這么一說我想起來了,我那晚看到的黑影好像也是沒有頭的!
深夜黑影,睡眼朦朧,驚嚇過度。
沒看真切也是情有可原。
秦悠對人們的討論充耳不聞,滿腦子就只剩下仨字:沒腦袋。
她好像見過一個只有腦袋沒身子的來著?
她給行李箱中的白骨拍了張照片發給尤浩戈:這能不能是存在玄易那頭顱的身軀?
尤浩戈發來一個震驚表情:你從哪挖出來的?
秦悠把蹲成一圈的警犬拍給他看。
尤浩戈久久未語。
是與不是都不是肉眼能判斷的,當地警方立即派人前往玄易核對。
秦悠在墳地外多住兩天,那黑影果然沒有再出現過,土豪手上一個卡了很久的重要項目也傳來了好消息。
土豪給秦悠包了個超大紅包。
秦悠坦然收下并囑咐土豪,若是土墳再有異動隨時聯系她,她包售后。
賺了一筆意外之財,秦悠放慢回程速度,又住進中途那家鬧鬼的賓館。
這一夜很安靜。
轉天一早,秦悠決定去小皇客串的劇組轉轉。
她手頭有幾件這兩天刻好的符牌,去劇組說不定能賣個好價。
劇組在城區,有不少看熱鬧的人和來探班的粉絲在圍觀。
秦悠好不容易混進去,小皇正在拍戲。
這是一部刑偵劇,小皇客串某個單元的兇手。
今天要拍的是殺人后拋尸的戲份。
秦悠盯著那超大號的行李箱道具,無語得十分徹底。
為了表現拋尸的真實狀態,道具組在行李箱里裝滿了磚頭。
小皇拖著行李箱走都吃力。
正式開拍時,小皇拖著行李箱從酒店里出來,打車離開。
秦悠看著小皇戴著大帽子大口罩走出電梯,跟那天的偶遇簡直一模一樣。
離開酒店的小皇拒絕了出租司機幫忙搬行李,自己動手將那沉甸甸的行李箱塞進后備箱。
出租車后半截車身狠狠一沉。
鏡頭一轉,小皇來到郊外,接下來他要開箱再看一眼被他殺死的人。
小皇拉開行李箱,臉上驟然變色。
導演:“咔,小皇啊你的表情不太好,你要跟被殺的人告別,要邪氣地笑!
小皇咽咽口水:“導,導演,這好像不是咱們的道具吧?”
道具組立刻上前,一看之下慘叫起來。
“死人,這里頭真的裝了個死人!”
秦悠:“……”要不她還是走吧。
第389章
因著劇組道具變成拋尸工具,秦悠待售的符咒符牌被哄搶一空。
秦悠配合完現場調查即刻回家,生怕在外面多溜達一會都會有行李箱砸她腦袋上。
下班歸來的尤浩戈見秦悠回來這么早,還挺詫異的。
“不是說要去劇組混盒飯吃么。”
“盒飯沒混著,牢飯倒是差一點!
尤浩戈搓搓秦悠的亂毛腦袋:“總歸能有飽飯吃,這是好事!
秦悠:“你安慰人的方式越來越清新脫俗了!
聽秦悠講完始末,尤浩戈正色道:“小樹林那兩個案子破了!
秦悠:“這么快?”
尤浩戈“嗯”了聲:“第一箱受害者是第二箱受害人殺害分尸拋尸的,第二箱受害人疑似是被第一箱死者的亡靈附身,自己把自己硬塞進了行李箱里。”
秦悠聽得腦仁打結:“等會,第二天發現的壯漢是鬼魂索命?鬼殺人也講棄尸那一套了?”
尤浩戈:“不是棄尸,是被附身的兇手自己拎著行李箱去到荒地,在那里把自己塞進了行李箱!
敢找兇手復仇的亡靈都是狠角色,主打一個以牙還牙。
警方第一天勘察荒地時一無所獲,第二天再去卻發現了腳印,正是屬于第二天的死者。
而整個人被塞進行李箱的死者身上無傷,卻有不屬于他的陰氣殘留,極有可能是被邪祟附身所致。
綜合幾點,警方做出這個大膽推斷。
不過案件仍在進一步調查中,是人為還是鬼為都得看證據。
~
玄易今年的期中考試安排得中規中矩,七成學生進試煉系統參與傳統考核,三成優秀學生按專業分配給各系老師帶出去出差練手。
尤浩戈連推三個砸到頭上的出差任務之后,終于獲得了在學校監考的名額。
秦悠一面整理著今天從垃圾桶里撿來的符咒一面翹首盼著考試結束后的打掃戰場環節。
玄易老師連正常的出差都忙不過來,這次還要分心兼顧學生,自然是把能派得動的老師都派出去了。
本校區就留了兩個監考老師,他們要負責與試煉考試有關的全部事宜。
也就是說,尤老師不僅得陪考進考場,也得清理試煉場景里的垃圾。
秦悠才把手頭這幾兜團皺巴的符咒捋平,第一批考生就出來了。
依舊是有人歡喜有人愁。
尤浩戈最后一個走出考場,像個兒女都不爭氣的落寞小老頭。
秦悠拍拍尤老師佝僂的背:“這是咋了?”
尤浩戈被她拍得直立起來,一個圓咕隆咚的東西從他衣服里掉出來。
秦悠:“這是什么?”
尤浩戈撿起來,做賊似的左右瞅瞅:“這是本場副本boss的武器,你看把那些學生打得!
秦悠瞅瞅聚在一塊討論考試的學生,個頂個臉上帶傷。
她又看向法器,怎么看都是一口破鍋,外面黢黑里面生銹。
尤浩戈:“是鍋,可鍛造這口鍋的材料很珍稀,那惡鬼再過兩年怨氣也就散得差不多了,留這么一口好鍋給它怪浪費的。我記得你前幾天撿回來個炒鍋,把那個給它用就足夠了!
秦悠想起自己撿那個裝水嘩嘩漏只能當廢鐵賣的炒鍋,再瞧瞧尤老師“偷”出來的大寶貝,心里直突突:“這么整不太好吧?”
尤浩戈:“有啥不好的,你當試煉里的妖魔鬼怪用的都是它們在外面用的武器呢,稍微有點價值的都被老師們搜刮走了。這口鍋能留在那惡鬼手里,全靠抓它的人不識貨!
秦悠咂咂嘴,能看出這口破鍋是寶貝的也就是尤老師這個曾經的大奸商了。
考試還在繼續,只是試煉場景換了個新的。
尤浩戈猶如雁過拔毛的土匪,在學生們被揍得抱頭鼠竄之際以絕對正義的身姿將試煉里的邪祟們洗劫一空。
秦悠進去幫忙掃地時瞧見被搶了的小鬼小怪正在抱頭痛哭。
看見秦悠,它們哭得更兇了。
秦悠摸摸裝進她腰包的寶貝,心里過意不去,燒了一把香燭給它們。
小鬼小怪一秒被哄好,完事從布景樹上掰兩個樹枝當武器去捶打參加下一輪考試的學生們。
秦悠悄咪咪把這批撿漏來的邪祟法器運回垃圾山,稍加改造就可以高價賣給玄易。
于是小秦老板的朋友圈里又掀起了新一波訂購熱潮。
秦悠把該規整的東西都整理好,開著小破車去重癥醫院收垃圾。
一到垃圾山,秦悠眉毛就擰起來了。
各種被丟棄的生活物品中,赫然有好幾個行李箱。
住院常用的都是被褥臉盆水壺這些,哪樣都不適合往行李箱里塞。
秦悠這是頭一次在醫院的垃圾站里看見行李箱。
每個行李箱的大小都將將能裝進去個人。
秦悠拍下照片發給警方。
警方出于慎重考慮立刻派人往這邊趕。
秦悠邊等邊跟尤浩戈視頻:“過分巧合等于故意,我懷疑有人在故意搞我心態。”
尤浩戈也覺得秦悠遇上行李箱的次數過于離譜了:“你打算怎么辦?”
秦悠:“我要躺平認慫!
尤浩戈頭頂飄起個大大的問號。
警方趕到現場時,秦悠縮在垃圾站的角落里瑟瑟發抖。
相熟警員嚇一跳:“你咋了?”
秦悠梨花帶雨:“我害怕。”
警員:“……”
秦悠:“你不信啊?”
她擰開水瓶又往自己臉上噴了點水。
警員:“……”
秦悠:“我都崩潰了,你們不把我攙扶出去,給我安排心理治療么?”
所有警員都在圍著行李箱忙。
只有警犬蹲到她前面,跟她大眼瞪小眼。
秦悠一把抱住狗頭:“我真的好害怕啊嗚嗚!
警犬兩股戰戰,跟持刀歹徒面對面都沒怕成這樣。
秦悠學到了警犬抖腿的精髓,出垃圾站時抖得像在抽筋。
警員摘下手套扶住她:“都是空箱子,目前看來沒問題,不過……”
秦悠作惶恐柔弱狀。
警員默默縮回摻她的手。
秦悠站不住似的靠在垃圾站外墻上,眼圈泛紅。
警員撇開臉,可算想起自己要說什么了:“不過這些行李箱跟裝尸體的行李箱是同款同規格,平時在機場火車站都不一定能看見這么多一樣的箱子!
秦悠哆里哆嗦鉆進車里,小破車絕塵而去,連棺材斗都不要了。
警員搔搔后腦勺,給尤浩戈發信息:小秦老板不太對勁,你盯緊點。
尤浩戈夜里給警員回信息:我也想盯緊點,前提是我能找著她。
昏昏欲睡的警員瞬間清醒了:人不見了?
尤浩戈:今早出門就沒再回來。
警員去查監控,發現小破車駛進某個沒有監控的老舊小區就沒再出來。
尤浩戈當即御劍前往。
小破車就停在小區里,秦悠不在車上。
尤浩戈把整個小區翻了個底朝天也沒找到秦悠,壓抑的情緒瀕臨崩潰的邊緣,一向淡定的尤老師于這個沉寂的黑夜里爆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咆哮。
警方趕到小區時,尤浩戈也不見了。
小破車孤零零停在角落,好像馬上就要拉去廢品中心變廢鐵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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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黑的室內,秦悠縮在墻角。
一束強光照在她臉上,逼得她不得不閉眼轉頭。
腳步聲由遠及近,一條拉長的人影覆蓋到秦悠身上,仿若地獄出逃的惡魔。
秦悠撐開眼皮望過去。
來人是個戴著金絲眼鏡的斯文年輕人。
可惜他那笑法怎么看都是個標準的反派。
秦悠閉了閉眼,眼中泛起血色。
再看那人仍舊是那副模樣。
只是身上包裹著一層若有似無的殺氣。
秦悠顫聲低吼:“你不要過來!
對方心情很好似的,笑聲很愉悅。
秦悠崩潰尖叫:“你不要過來!”
對方輕挑眉峰:“你不想看看我……”
說話聲戛然而止,再看那張白凈的敗類臉上拍著半塊磚頭。
秦悠起身,從貼身的衣兜里又掏出半塊磚來:“好良言難勸該死的鬼,讓你別過來你非過來,叛逆是吧?叛逆是要付出代價的!
這塊磚結結實實拍那人后腦勺上。
那人哼都沒能哼一聲就趴地上了。
他這一倒,秦悠才瞧見后頭還有個人。
居然是尤浩戈。
隔著厚厚的鏡片,尤浩戈兩眼呆滯,行動遲緩。
秦悠撿起磚頭:“給你也來一下?”
尤浩戈眼神驟變,笑得像個惡作劇得逞的壞小孩:“你下手太快了吧,都沒給他充分表演的機會!
秦悠掂著磚頭:“反派死于話多。”
尤浩戈:“他的話不算多吧?”
秦悠:“所以我是反派呀!
二人對視壞笑,各解鞋帶把倒地那位綁成了待宰年豬。
隨警方一起趕到現場的是幾位心理專家。
秦悠和尤浩戈都是在極度崩潰時被他“催眠”才來到這間位于地下的廢棄車庫里。
心理專家直接跟蘇醒過來的年輕人對線。
警方把他倆叫到旁邊:“能確定他與行李箱兇案有關么?”
秦悠:“不能!
警方:“……”
尤浩戈突然說:“上半年的墜樓案是他做的!
那個摔在他和秦悠面前,疑似自殺的墜樓者。
一個擅長催眠的人,想把殺人偽裝成自殺可太容易了。
也是在那次事件中,他盯上了秦悠。
一個瘦弱凄苦的小姑娘,目睹了差點砸死她的墜樓,她怎么能那么快恢復過來呢?
喜歡用心理攻勢殺人的人,自己心理也正常不到哪去。
在他看來,搞垮秦悠的心理防線是擺在他面前的最大挑戰。
他思前想后,開始了用行李箱作心理暗示道具的計劃。
秦悠:“你們猜第二個死者是被他催眠后自己鉆到箱子里死的,還是被鬼殺的?”
第390章
秦悠很確定年輕人不是邪修,如果第二個死者的死純是人為,那年輕人勢必曾把還沒死的壯漢帶去了陰氣重的地方,制造他是被第一個受害者亡靈殺死的假象。
可惜他太不專業,哪有昨天死的鬼今天就能上門報仇的。
鬼魅報仇這么有效率的話,警方也不會忙得連個節假日都沒有了。
反過來想,年輕人能在兇案發生的第二天就把兇手塞進行李箱,是湊巧呢還是他催眠了壯漢才使得壯漢變成了殺人分尸的兇手?
秦悠回想自己送尸這一路來回的所見的每個行李箱。
除了埋進土豪祖墳那個時間太早,其他的都是沖她來得。
屬實有點喪心病狂了。
秦悠搓搓手:“裝錢那箱要是他扔的話,錢能給我不?”
警員:“你覺著呢?”
秦悠雙手掐腰:“肯定得給我啊,那是他買我命的錢!”
警員朝心理專家招手:“您給這個鉆錢眼里的人看看腦子。”
秦悠是被尤浩戈拉走的。
再不走,他倆都得被心理專家來個貼心“治療”。
回家路上,秦悠忿忿不平:“下回再有壞人找上門,我得先跟他談好價錢!
尤浩戈哭笑不得:“聽你的語氣,你還挺想壞人都來找你的?”
秦悠:“我從來沒這么想過,可你看壞人們放過我了么?”
她忽然逼近尤浩戈:“我那個世界有個人叫唐僧,吃他的肉能長生不老,我不會也有類似功效吧?”
尤浩戈推開她的臉:“你要是有這奇效,我早把你按克高價賣掉了。”
秦悠:“……你這奸商真夠黑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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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了心腹大患,秦悠又恢復到活力滿滿的狀態。
她的日常工作又多了一項:拆解邪祟武器。
這一忙就來到了年底。
最后一批兇器改法器交付出去,秦悠往沙發上一癱,一動不想動。
來取兇器的老師打趣她:“小秦老板這是打算退休了?”
秦悠:“不,我打算一步到位直接入土!
她晃晃累到伸不直的手指頭:“我決定明年不碰刻刀了!
老師的心直哆嗦:“不碰刻刀你賣啥?”
秦悠嘆氣:“能賣點啥賣點啥吧。”
她瞄一眼旁邊小火燒著的丹爐,煉藥半年,一個成品都沒煉出來。
每次失敗,她都要狠狠心疼一把賠進去的原材料,那可都是她這幾年來的積累啊。
眼見家底見底,秦悠痛定思痛:“我得去薅點羊毛,不然今年的年都沒法過了!
她能薅的羊就那么幾只,首當其沖的就是冤大頭玄易。
臨近期末,玄易恨不能把老師切片當幾個人用。
秦悠主動請纓要領出差任務,這讓白校長欣喜若狂。
他把所有沒派出去的任務都擺到秦悠眼前,讓她隨便挑。
秦悠隨手抽出兩份:“就這倆吧!
白校長翻開資料,眼睛就瞪圓了:“你的手氣一如既往地可以啊,這是最難的兩個項目,你確定要接?”
秦悠接過來一瞧,頭都大了。
一個任務是找人。
一個任務是找鬼。
前者是找某個私人捉鬼工作室的負責人,姓吳。
根據報上來的資料推斷,老吳大概率是撞上專業不對口的邪祟,兇多吉少了。
精怪鮮少與人為惡,這位撞上的八成是魔。
后者找鬼的本質也是找人,只不過這人確定死透了。
那是個捉鬼世家的子弟,就如曾經的蘇塵那樣是家族新生代里的佼佼者,年紀輕輕成了家族的頂梁柱。
上個禮拜,這位姓陳的小伙在替家族辦事時慘死,尸體已經送回族內安葬。
家族嘗試招魂卻怎么都招不到這位壽數八十卻橫死于二十歲的天之驕子。
橫死的修行者,即便不會化作惡鬼厲魂也不可能立馬轉世投胎。
招不到魂只有一種可能:他被困住了。
這倆活兒都潛在著要命危機且需要耗費大量時間和人力去慢慢找,玄易暫且沒法伸出援手。
白校長真心建議:“你重選吧。”
秦悠聽勸,把這兩份放到資料堆里重新洗牌。
這次抽出來的還是同樣的兩個任務。
白校長:“……你把它倆拿出去再抽。”
秦悠拍拍兩本薄薄的資料:“不抽了,就這倆吧!
鑒于兩項任務的難度系數,白校長給秦悠備足了法器符咒以及所有可能用得上的丹藥。
出差經費也多加了兩成。
秦悠心滿意足,當天就要出發。
尤浩戈一句話挽留住了她離去的步伐:“凝氣丹今晚開爐,你不去見證一下?”
煉丹系經過兩次失敗的嘗試之后終于摸到了一點煉凝氣丹的竅門,由系主任親自盯火候的第三爐今晚開爐,不出意外的話這顆丹藥必成。
按照事前約定,這顆凝氣丹屬于秦悠。
想想馬上就要回來參加期末考的沈青楊,秦悠決定多留一會兒,等丹藥開出來她再走。
天剛擦黑,煉丹房門口擠滿了人,所有沒出差的老師再忙都要過來見證這一歷史時刻。
煉丹系主任緊張得不停搓手,添最后一根柴時好懸沒燒到手。
秦悠和尤浩戈作為原材料投資者,獲得了前排圍觀的特權。
尤浩戈瞅瞅那擦锃亮的破爐子:“都跟他們說過多少遍了,不用把凝氣丹太當回事!
秦悠:“原材料稀少嘛,可以理解!
尤浩戈湊到她耳邊嘀咕:“誰說原材料稀少的,世上又不是就剩咱家那一只凝氣草蟲。”
秦悠眼中綻放撈金的狂熱,隨即滿腦子就剩倆字:咱家。
尤浩戈敲敲她腦殼:“想什么呢?”
秦悠傻樂:“什么都沒想。”
尤浩戈:“我說的話你聽見了么?”
秦悠:“聽見了聽見了。”
尤浩戈:“那就好,你在這坐著,等我倆小時啊!
秦悠:“好……?等你干嘛?”
尤浩戈瞪她一眼:“等我跟你一道去出差。”
秦悠:“你跟我走?不監考了?”
尤浩戈捏捏她耳朵:“我這學期只負責算命系的監考,倆小時就能完事!
秦悠被捏的耳朵通紅,她偏過腦袋:“那你快走啊!
尤浩戈起身,順手揭開系主任正在按秒倒計時的丹爐蓋子。
隨著全體煉丹系老師的慘叫,一顆碧綠的丹藥浮出丹爐。
于是慘叫變成了歡呼:“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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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小時的監考,尤浩戈一個小時就搞定了。
看他提前回來,剛把那顆被所有老師圍觀過的凝氣丹打包好的秦悠都懵了。
尤浩戈晃晃試卷。
秦悠打開一瞧,總共就兩道題,推算兩組生辰八字。
秦悠越看越眼熟:“這不是我要找那二位么?”
尤浩戈:“對啊,咱出差回來就可以出考試成績了!
秦悠:“……”
她大致翻了翻學生們的答卷,對老吳的命數推演五花八門,有人算還活著,有人算早死了。
小陳的推算結果基本一致:人沒了。
但尤浩戈追加了對小陳橫死后的推演要求。
沒算過死人的學生們給出的答案就沒有一樣的。
秦悠感嘆:“至多只有一個滿分啊!
尤浩戈笑著搖頭:“命數從來不是一成不變,你讓我答卷也不可能拿滿分。”
秦悠:“你還挺謙虛的!
尤浩戈:“你才發現我的優點吶?”
秦悠的心亂跳幾拍,趕緊把大包往小破車上一丟,踏上找人找鬼的征程。
這一趟可能涉及魔物,鴨子和蟬得以隨行。
路上無聊,秦悠打起了凝氣草的主意:“你是不是知道哪有凝氣草?”
尤浩戈神秘一笑:“有靈氣的地兒就有!
秦悠把去過的所有山頭過濾一遍,最后定格在她腦海中的是那夢中的青山。
她不確定地望向尤浩戈。
尤浩戈但笑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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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吳失聯那地,秦悠和尤浩戈都很熟。
正是他們撿到蟬的附近。
那里曾有一個魔冢,被去那里錄綜藝的嘉賓無心之下打開了。
魔冢盤亙的魔氣被驅魔系主任樂彤和幾位老師驅散了。
萬沒想到還會有人在那里失蹤。
老吳去那是給某個在附近采景的紀錄片當坐鎮大師。
紀錄片拍攝很成功,唯獨這位坐鎮大師神秘失蹤了。
秦悠問尤老師:“你算出什么了?”
尤浩戈:“好像是死了,又好像還有得救。”
秦悠不解其意。
尤浩戈解釋道:“這個老吳我見過兩次,是個有真本事的人。我猜他在遇到危機時強行將自己的魂魄抽離肉身,拼盡修為給自己留下一道生機,救不救得回來還不好說!
秦悠拍拍小破車的方向盤:“你得跑快點了,救人如救火吶!
小破車激情開麥,一道殘影在夜色深重的道路上閃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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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快樂鴨\(^o^)/~
第391章
還是那處有草地有樹林的野外,冬日里蓋上一層薄薄的雪,縹緲似仙境。
就是那遍布各地的雜亂腳印破壞了這份遺世獨立的靜謐。
老吳在玄術圈子里小有人脈,幫忙來找人的圈內大師正經不少。
紀錄片劇組也折返了好幾趟。
親朋好友更是沒少來。
然而都是無功而返。
唯獨沒來過的就是警察。
秦悠聯系當地警方才知道劇組也好家屬也罷,壓根沒有報過警。
也許是老吳玄術大師的身份,人們默認他的失蹤與靈異有關,請各路高人來找就行。
秦悠無語了:“就算是靈異因素造成的失蹤,警方在辨別痕跡方面也比大師靠譜多了吧。”
看看這滿地大腳印子,秦悠絕望之余還是正式報了警。
警方趕到現場,痕跡專家舉著大燈蹲在地上一點點找線索。
接洽的警員告訴秦悠,本地最近幾天才開始下雪,老吳失蹤在前,雪層說不定能保留住一部分重要線索沒有被閑雜人等破壞掉。
雪層經過白天陽光直射的將化為化又在夜間凍住,成了一連片硬硬的雪殼。
痕跡專家小心翼翼揭開覆蓋在黃綠相交草坪上的殼子。
尤浩戈鼻子動動:“有血氣。”
痕跡專家扒開枯草,土地上有指甲蓋那么大個黑紫色干涸血點。
再往荒僻處找,竟然還有刻意掩飾過的拖拽痕跡。
警員立刻呼叫增援,還牽來兩條警犬。
找人的靈異委托秒變刑事案件。
尤浩戈掐算兩下:“貌似死不了了!
離腳印雜亂區域二里地外有一處人工挖掘痕跡。
警犬沖那里叫個不停。
警員立刻開挖,將被埋在地下兩米深的老吳刨了出來。
這位不惑之年的大師面色蒼白,唇上毫無血色,胸膛完全看不出起伏。
他的后腦上有一處致命打擊傷,短發茬上有成片血液凝成的渣渣,傷口卻呈現出要愈合的趨勢,而不是人死之后的松垮外翻。
警員探過鼻息和脈搏,死得透透的。
可若是趴在他心口上,就能聽見慢到幾乎會被認作是幻覺的微弱心跳。
尤浩戈翻開老吳眼皮,只見眼白不見黑。
他把早就寫好的命紙貼到老吳胸前,手指頭在老吳額前劃拉幾下,再猛地拍下去。
“歸!”
圍觀警員的心直抽抽:“輕點,他腦后有傷!
命紙霍地燒著,火光盡數沒入老吳胸膛。
秦悠挑了幾顆補氣血的丹藥塞進老吳嘴里。
老吳通電似的在上下蛄蛹,半晌驀地噴出一大口黑血,悠悠轉醒過來。
警員把人抬到早已就位的救護車上緊急送醫。
修行之人的身體素質不是蓋的,不知在土里埋了多少天,居然就只是有點脫水。
尤浩戈伸個懶腰,往醫院長椅上一躺:“要是雪化成水滲入地下,他連脫水癥狀都沒有了!
去院方租了兩張陪護床的秦悠把他扒拉醒:“起來,重睡。”
太陽剛剛升起,老吳人就醒了。
他瞅瞅在自己病房里睡得昏天黑地的兩個人,有點眼熟。
他捂著后腦勺蹭下床,推推尤浩戈:“嘿,醒醒!
尤浩戈重重拍開他的手,沒好氣翻過身去,只留下一句:“躺回去,睡!
老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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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方給老吳做了筆錄,真相令人大跌眼鏡。
紀錄片劇組里的兩個伙計在野外發現國家級珍稀植物,想要偷偷挖走換取暴利。
老吳意外撞見并及時制止。
兩個伙計說自己只是看那大冬天還能開花的植物怪好看的,出于好奇和喜歡才想挖走拿回家養,他們不知道那是瀕危物種。
老吳知道劇組里有不少臨時雇傭的工人,便以為他們不懂行,沒有深究他們的行為。
誰知夜半三更,兩個伙計拎著錘子給他來了個后腦開瓢殺人滅口。
生死一線間,老吳強行抽離自己的魂魄,并用修行中的龜息法裝死騙過兩個兇徒。
他原是想借生魂入夢之法將事實真相告知劇組導演,這樣兇徒會落網,他會得救,珍稀植物也能追得回來。
可不知何故,他的生魂變得很虛弱,別說入他人夢,他連鉆回自己的肉身都辦不到。
老吳的生魂變得渾渾噩噩,他一度以為自己要融化在這片純凈的天地之間了。
通過警方找來的劇組資料,老吳指認出那兩個伙計。
警方一走,蒙頭大睡那二位掀被坐起來。
老吳正端水杯想喝口水,被他倆這詐尸的架勢嚇得好懸沒把熱水杯扣他倆腦袋上。
尤浩戈瞅瞅他高舉水杯的危險姿勢:“你給我放下!
老吳訕訕一笑:“你是尤老師吧?”
他又看向秦悠:“那你一定是小秦老板。”
秦悠點開朋友圈遞他眼前:“這幾樣還能預定,你看看有需要的不!
老吳:“……”
臨近中午,老吳工作室的員工趕到醫院。
老吳也已得知那片野外曾有一個魔冢,搞不好至今還有魔物魔氣在那附近徘徊。
他的生魂異常搞不好就是受到了魔物干擾。
老吳又是一陣心驚,他若是在神智不清之際被魔物趁虛而入,他這一世英名就要毀于一旦了。
那頭還有個要找的鬼,秦悠和尤浩戈沒有再留。
老吳非要跟他倆一起去找。
秦悠瞄一眼他頭上的紗布。
老吳扯掉紗布:“我練過硬功夫,那一錘子傷得不算嚴重。”
兩個兇徒一開始就計劃好要先敲再埋,敲沒敲死無所謂,埋那么深還怕他自己爬出來么。
老吳肉身殘存著一口生氣,加之那片野外靈氣還挺足,龜息狀態的肉身自行依功法運氣養身,所以他頭上的傷一直在緩慢自愈。
昨晚吃過秦悠喂的玄易丹藥,他這會兒除了后腦皮外傷的疼就沒其他毛病了。
秦悠和尤浩戈對視一眼。
尤浩戈:“行吧,不過丑話說在前面,是你自愿跟我們去的,我們可沒有報酬給你。”
老吳笑得爽朗:“我是自愿幫忙,哪能收錢呢!
秦悠:“那什么,我們不是自愿接受你的幫忙,你能交一下加入我們的報名費和路費么?”
老吳的笑容凝固在臉上,睿智的中年人恍若被敲傻成了癡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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掏空自己和趕來醫院的同事兩個錢包,老吳才得到乘坐小破車的名額。
小破車一路顛簸先去了找到老吳的野外。
鴨子和蟬吃得小肚溜鼓,正躺道邊等他們呢。
把這倆接上車,秦悠戳戳蟬那像是被馬蜂輪番蜇過的肚子。
蟬在座位上打轉。
老吳先被敲再被埋,眼神還沒恢復好:“這是大號蒼蠅么?”
蟬跳起來,給他來上一段蟬鳴式破口大罵。
老吳聽不懂:“它怎么了?”
尤浩戈睜眼瞎掰:“可能是看上你了!
老吳:“啥?”
尤浩戈:“蟬鳴是求偶的信號,它想讓你給它當媳婦!
試圖沖到老吳身上揍他的蟬閉麥躲到座位最那頭,離得遠遠的。
老吳也緊貼著自己這邊的車門,生怕晚節不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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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家在玄門內并不是個多有威望的古老世家。
就因為小門小戶各方面資源都很有限,陳家才會可著小陳這一個有出息的孩子到處指派。
此次是陳家接到的一項委托:某地首富回鄉祭祖時發現祖墳里有孤魂野鬼聚集,擔心壞了家族氣運和祖墳風水。
陳家長輩向來喜歡結交有錢人,親自出馬不說,還帶上個了家族里最有本事的小陳,以示對首富委托的重視。
能當一城首富的人,家中陽宅陰宅都無可挑剔。
長輩去墳地看了一眼,發現就是些自然風水變動上的小問題,稍加改動再把孤魂野鬼都請走,這事就成了。
于是長輩去陪首富吃吃喝喝攀交情,將要干的實事全權交給小陳去處理。
小陳午時去了墳地,徹夜未歸。
轉過天來,長輩派人去墳地詢問情況,卻發現小陳已死。
首富怒不可遏。
陳家長輩卻是再顧不上他,急匆匆趕去墳地為小陳收尸。
小陳身上有很多細碎傷口,每一個都不致命,每一個都鉆心刺骨地疼。
可墳地附近連個監控都沒有,陳家只能靠招魂來弄清楚誰是兇手。
這一招魂才發現問題比他們預想中更加嚴重。
老吳看過資料后表情變得凝重:“這種死法,別是邪修在故意虐殺取魂吧?”
秦悠也是同樣想法,若真如他們所猜,那首富祖墳出現孤魂野鬼恐怕就不是偶然了。
小陳出事以后,陳家傾巢而出前往墳地。
首富氣急了,雇了上百保鏢將祖墳圍得水泄不通,堅決不讓外人進去打攪自家先祖安眠。
陳家人再怎么想要攀附權貴也總有些修行者的傲氣,大門不讓進,他們就御劍從天上走。
兩邊沖突愈發激烈,每天都得警方來調節矛盾。
見秦悠和尤浩戈來了,警方最先松一口氣。
這倆瘟神出馬,天塌下來都能給懟回去。
果不其然,這倆人一下車便分頭行動。
尤浩戈站到陳家人面前。
陳家人斜楞他:“哪來的野小子,離遠點,我的刀可沒長眼睛!
尤浩戈瞅瞅這個須發皆白的小老頭。
修行之人上了年紀會自帶一股超脫塵世的仙氣。
而這位卻是滿身銅臭,市儈得像在市井打拼了一輩子。
尤浩戈冷哼:“你長眼睛了么?”
老頭身后的年輕人瞪眼:“你怎么說話呢?”
尤浩戈一個眼神甩過去。
年輕人愣是不敢再哼。
老頭上下打量尤浩戈,亂糟的頭發,臟兮兮的棉服,能當磚頭拍人的厚眼鏡片,妥妥一個傻里傻氣呆頭鵝。
老頭撇嘴,晃晃手里的大刀:“不想死就靠邊站!
第392章
對這種人,尤浩戈從來不客氣。
他兩根手指頭往老頭眼睛上一戳,直接把老頭戳躺下了。
陳家人頓時亂作一團,老頭身后的人圍攏上來,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流氓要搞群毆。
尤浩戈朝往這邊走的警員們擺擺手,用一種狗眼看人低的姿態俯視那個在子孫攙扶下往起爬的老頭:“玄易都敢惹,陳家好大的氣派。”
老頭表情一滯,憤怒立馬被賤笑取代:“哎呦您是玄易派來支援陳家的老師呀,怎么不早說呢,大水沖了龍王廟嘛這不是!
尤浩戈用鼻孔看他。
老頭渾身不自在,奈何身高不如人,只能低頭認慫將孫子裝到底。
秦悠那邊推進得還算順利。
首富不可能親自在墳地守著,替他來得是家里一個親戚,跟秦悠年紀差不多。
小伙看秦悠是個女孩,說話還算客氣。
秦悠開門見山:“陳家最有本事的人莫名其妙死在里面,死后魂魄不見了蹤影,你想想埋在里面的你家老祖宗們處境能比小陳好多少?祖上沒落下好,子孫后輩能享多久的福?”
小伙臉色唰一下就白了。
秦悠不疾不徐只往要害上戳:“祖宗的魂兒都沒守住,你們守這墳地是作秀給人看呢,還是成心糊弄鬼呢?”
小伙悶不吭聲,去到僻靜處跟首富打電話溝通去了。
首富只想著有人死在自家祖墳里是壞了他家的氣運和陰宅風水,卻沒想到還有這一層,聞言冷汗直冒。
秦悠瞥一眼時不時扭頭往她這邊看的小伙,掏出了手機:“喂楊巡吶,你上次跟我訂購的手串還沒做好呢,我這有點事,忙完了就有時間弄了!
說完,她把屏幕都沒亮過的手機揣回衣兜。
這一整套動作她都沒有避開跟前守墓園的保鏢。
保鏢不知她葫蘆里賣什么藥,瞪著大眼珠子死盯著她。
小伙卻是知道楊巡是誰,跟首富說話的語氣都加重了幾分:“楊家看重的那二位高人來這邊了。”
楊家,放在首富圈里也是別人高攀不起的存在。
首富沒掛電話就往外跑,就怕怠慢了高人的同時連楊家也一塊得罪了。
秦悠絲毫沒有狐假虎威的心虛,往地上一坐,掏一把瓜子嗑得津津有味。
小伙揣起手機走回來,張了幾次嘴都不知道該怎么跟這位橫豎都不像高人的小姑娘套近乎。
兩邊劍拔弩張的氣氛就在這種既唬又騙中悄然化解了。
在秦悠和尤浩戈的監督下,陳家幾位長輩和首富進行了心平氣和的溝通。
雙方各退一步。
首富允許外人進入祖墳,但要確保自家墳地無損。若是祖先魂魄受到此事波及,陳家要無條件助其脫困。
陳家只派兩人,隨同尤浩戈一伙共五人進入祖墳,其余人等退到二里之外,不要擾了逝者的清靜。
談判結束,雙方多余人員退場。
首富既放心不下自家祖墳,又想結交楊家無比看重的兩位貴人,便跟隨他們一起進到墳地里。
秦悠幾人站到一旁,陳家兩人在發現小陳尸首的位置擺下小陳的八字進行招魂。
老吳環顧四周,眉頭皺得比被錘子敲頭時還緊。
一處好的陰宅,陰陽趨于平衡,陰氣略盛于陽氣。
可首富家這祖墳里的陽氣貌似要比陰氣濃郁一點。
活人住這兒挺好,死人埋這可就不舒服了。
而這樣一塊氣場符合陽宅的空地上沒有活人,就等同于空置的豪宅,有孤魂野鬼前來逗留也就不奇怪了。
正常的風水變動鮮少有把陰宅變陽宅的,首富家這祖墳怕是真的被人動過手腳。
從結果上看,動手的人沒想針對首富,否則首富家里早出事了。
老吳低聲對尤浩戈說:“我四處轉轉!
尤浩戈頷首。
老吳繞到墳地最里面,一點一點查是哪里被改動過。
秦悠不懂風水,可她也不想看陳家那二位像跳大神那樣蹦來跳去。
她一走,尤浩戈便跟上去。
首富看都沒看陳家二人,眼巴巴跟著這二位。
秦悠回頭瞅瞅他。
首富尷尬賠笑。
秦悠:“報上你的生辰八字。”
首富忙不迭報上。
秦悠拍拍尤浩戈:“給他算算,收費時打個折!
首富連忙擺手:“不用打折,二位不必跟我客氣!
尤浩戈心領神會,裝模作樣掐算對方運勢,好壞各說幾條,然后報出個天價。
首富感激不已當場轉賬,比尤浩戈報價多出一倍。
尤浩戈把多出來的錢給他轉回去,擺明了不受他的人情。
首富咧嘴,一個勁反思自己到底哪里得罪了這二位高人。
尤浩戈懶得多看他一眼,又追秦悠去了。
老吳很快便有了發現。
陰宅周邊有一條人工修成的小河,取背山面水之意。
不知是誰在小河上游撒了朱砂,主陰的河水變成了主陽,硬生生扭轉了整塊墳地的風水格局。
好在朱砂撒得不多,眼下若是雨多的夏季,早就沖干凈了。
等朱砂流過墳地這一段,墳地的氣場就會慢慢恢復陰宅原狀,不留絲毫痕跡。
可惜冬日里的小河水流極慢,這幾天更是降到了本地歷史最低溫,小河表面隱隱有結冰之勢,沉在水底的朱砂小顆粒就更流不動了。
這么明顯的改動,只來看了一眼的陳家老人沒發現情有可原,但仔細查探過的小陳必定是發現了的。
尤浩戈過來瞄了一眼,問秦悠和老吳:“如果你們是小陳會怎么做?”
老吳:“還能怎么做,把朱砂都撿出來唄。”
墳地周邊沒有其他水源,想加大水勢將朱砂沖走是不可能的。
尤浩戈讓老吳去撿朱砂。
老吳剛彎下腰。
一把菜刀就橫到了他后頸上。
不久前才被敲過后腦的老吳條件反射,險些趴到河里。
秦悠:“別緊張,我這是刀背!
老吳抹把冷汗:“刀背敲實了也能要人命。”
秦悠把刀收起來:“我要你命干嘛,躺河里當水鬼啊。”
老吳一怔:“水鬼?”
秦悠:“是啊,除非我一刀能把你腦袋砍下來讓你死個痛快,不然你大概率要趴進河里才能咽氣。”
小陳身上那么多細碎傷口,殺他的人不可能是一擊致命。
老吳恍然:“怪不得一個那么厲害的年輕人連魂魄逃跑的機會都沒有。”
死在河里的一律算作水鬼。
小陳看到人工河里有朱砂,只會想到是有人在找首富一家的晦氣,而不會聯想到自己身上。
河水及腰身,朱砂細碎,撿拾頗費時間和力氣。
小陳來祖墳時是白天,發現河里被人動過手腳后便下了水,一直撿到天黑。
拉長的撿拾時間消除了小陳的警惕,令兇手有了可乘之機。
在小陳疲累且不設防的暗夜里,兇手從小陳背后下了手。
不過兇手并沒有一擊致命,他的目的是讓小陳失去抵抗力撲進水里,這樣兇手就可以慢慢折磨小陳,令他的魂魄怨念叢生從而化鬼。
最終死在水中的小陳別管有多兇悍都是個水鬼,掙脫不開河流的束縛。
殺掉他的人可以不慌不忙將他的鬼魂收走,再把他的尸體轉移到陳家人招魂的那里。
經過一晚上的風干,加上小陳身上傷口眾多流血不斷,衣服濕一點皺一點也不會有人想到他其實是死于水中。
登上岸的老吳很憤怒:“歹毒,究竟是何人如此歹毒!”
尤浩戈:“要么是想抓個厲害鬼的邪修,要么……”
他涼颼颼瞥一眼陳家那倆人。
沒能招到小陳的魂魄,二人正沮喪著呢。
老吳順著他的視線望過去:“有人在針對陳家?”
再不起眼的玄門世家也不是隨隨便便就能擊垮的。
可像陳家這種多少年只出了一個天賦異稟傳承者的家族,掰掉出類拔萃的后輩,家族敗落也就指日可待了。
秦悠探手摸摸冰涼的河水:“我希望是后者!
她頓了頓,補充道:“單純是后者!
殺人不過頭點地,沖陳家而來的勢力不見得會為難小陳的魂魄,不讓他被招回去只是兇手不想暴露自身,對方并不會過分為難小陳的亡靈。
囚禁一段時間后,把小陳亡靈送走也就一了百了。
然而單純為了打擊陳家又何必用那么殘忍的手段殺人呢。
死得那么慘,小陳大概率會化作惡鬼厲魂。
惡鬼哪有普通魂魄好送走。
由此可見,兇手是既要針對陳家,又要將化作惡鬼的小陳收走。
至于是想用小陳做邪修的煉鬼用途,還是想借他陳家天之驕子的名號做些有損陳家名譽的事就不好說了。
尤浩戈拽起想躲清靜的秦悠:“走吧,去敲打敲打那個糟老頭子。”
第393章
讓陳家老頭承認家族得罪過人跟讓首富意識到活人慘死在自家墳地的緊迫性重要性要遠遠高于祖墳氣運一樣,都是不可能的。
傲慢早已印刻進他們的骨子里,除了自己的利益,他們不會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秦悠聽他們狡辯就膈應,好幾次都想直接掏菜刀。
尤浩戈嘴皮子厲害可他的耐心比秦悠還有限,要不是同情那個魂魄下落不明的小陳,他早甩袖子揍人了。
老吳跟這類人打交道還是有經驗的,他把眼瞅要炸那二位讓到旁邊消消氣,他引著陳家老頭和首富找了個陰氣重的地兒說話。
不是盛氣凌人么,先物理降降溫再說。
一整塊玉石原石打磨成的墓碑后面。
尤浩戈兩只手都在快速掐動。
秦悠用菜刀當扇子給自己扇風。
尤浩戈眉頭緊鎖:“小陳的情況不是太樂觀。”
秦悠:“怎么說?”
尤浩戈瞥一眼正跟老吳手舞足蹈的陳家老頭:“人不能獨立存在于世,享受祖蔭的同時也要承載祖上欠下的孽債!
血緣一脈相承,家族里的每個人都是這一脈上的果。
根兒上好,果子不一定能結得好,還得看氣候溫度等多方面情況。
根兒不好,那氣候溫度再適宜,偶爾長好的那一兩枚果子也夠嗆能挺到瓜熟蒂落。
只看小陳一人命數,波折不斷越挫越勇。
若是連著陳家的氣運再推,小陳就是神仙下凡都得分分鐘撲街。
尤浩戈給秦悠看自己快擰成雞爪子的手:“陳家上頭不干凈!
秦悠往他跟前貼貼,秘密接頭似的:“違法亂紀了還是刨人祖墳了?”
尤浩戈張開手掌把她腦門拍開。
秦悠頭向后仰,手卻早有準備地勾住尤浩戈后頸把他也帶得跟自己一塊轉移。
然后倆人就撞人家玉石墓碑上,咚的一聲。
秦悠顧不上疼,趕緊檢查有沒有把這塊賣了她也賠不起的墓碑撞壞了。
尤浩戈“嘁”了聲:“他也不是什么好人!
秦悠瞅瞅墓碑上的名字,貌似是首富的爺爺。
二人重新藏回墓碑后面,尤浩戈正色道:“陳家的發跡史涉及好幾條枉死人命,要么是陳家開門立派的老祖宗修過某些以人命做鋪墊的邪術才使得家族在玄門內立住腳,要么是族譜上有名有號的家族重要成員為了擴充族內資源,當過有錢人擋災害命的刀。”
一個人的氣運有起有落,有時小小的浪花就足以令其覆滅。
家族卻是擰成了一股的繩,抗性更強?扇羰潜煌饬Ω顢嘁贿,其他人也就危險了。
陳家興起不過百年,跟蘇家那種正統傳承的家族沒得比。
可一根繩子剛剛擰起來,正是它最結實最風光的時候。
一家人的氣運凝結在一處,怎么都能耀武揚威個幾十年。
隨著家族整體氣運趨于平穩甚至是回落,祖上做過的“好事”就要來清算了。
后世承了祖上的福,自然要接祖上的禍。
小陳橫死便是因為這個。
而陳家只看到小陳天賦異稟壽數八十,誰都無法理解他為何才二十歲就沒了,還死得那么慘。
秦悠聽得直搓臉:“祖上的福陳家人人有份,禍不能只落在小陳一個人頭上吧?”
尤浩戈舔舔嘴角,不置可否。
那邊,老吳終于勸動固執又自負的陳家老頭。
老頭苦思冥想跟誰結過怨,可除了首富這種有錢有勢的人,其他人他也記不住啊。
老頭背過身去給家里人打電話,沒講兩句臉色就變了。
陳家又死了兩個出色后輩。
不久之前,那倆人還在墳地門口跟首富的人對峙。
陳家人撤開后,他倆去市區吃飯。
二人是御劍去的,剛落地就被斜刺里失控沖出來的車輛又給撞上了天。
陳家小門小戶,人丁沒有大家族那么興旺。
一下子沒了三個小輩,約等于是后繼無人了。
陳家老頭氣急攻心兩眼一翻。
跟老頭進來的陳家人下意識去接卻沒能接穩,抱著老頭向后仰倒。
老吳眼疾手快拉了他一把。
那人摔倒在地,一塊不知從哪冒出來的磚頭就在他腦袋旁邊。
要沒有老吳那一拉,他也得“上路”。
秦悠看向尤浩戈擰得快解不開的手指頭:“這總不能是人為的吧?”
尤浩戈舔舐唇角:“我懷疑有人對陳家的命脈動了手腳,將埋在他們家族里的雷一口氣都爆了出來。”
祖上欠下的債,在家族徹底沒落之前只會一點點從每個家族成員命數和氣運中扣除。
陳家這種毫無預兆突然爆發的情況有點過于兇險了。
懂命理的頂級高手能逆天救人,自然也能不動聲色地殺人。
一族之運遠遠強于個人,想把整個家族搞垮,施術者必須要足夠強大。
秦悠:“你能做到不?”
尤浩戈似笑非笑拍拍那玉石墓碑:“我能買一送一!
秦悠踏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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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家族氣運受損,人們不會去反省自身,而是首先想到祖墳。
陳家的祖墳沒有首富家那么奢華,風水卻更勝一籌。
陳家人沒有邀請秦悠等人,秦悠幾個也懶得往墳地里鉆。
秦悠和尤浩戈往道邊一蹲。
尤浩戈伸手把脖子伸老長的老吳也拉得蹲下來。
仨人扎堆,特像要去搶劫的團伙。
被孤立的首富手足無措,他家祖墳的事還沒整明白呢,怎么又跑陳家祖墳來了?
老吳瞅瞅他倆:“這事你們打算怎么管?能動玄門世家祖墳的人可不是等閑之輩!
秦悠叼著根牙簽,悠閑得像在飯后消食:“等不等閑的,殺了人都得償命!
尤浩戈懶洋洋地用樹枝在地上劃拉。
老吳一個字都看不懂。
尤浩戈寫幾筆就看看老吳。
老吳直發毛,不停搓后頸。
尤浩戈拍拍手上的土:“還行!
老吳:“啥還行?”
尤浩戈:“你的命!
老吳:“啊?”
尤浩戈:“來不來摻和陳家這一腳你都死不了!
老吳又去看地上的勾勾畫畫。
原來這竟是他的命數推演?
尤浩戈淡淡一笑:“那你要不要來摻和呢?”
老吳默了默:“你倆摻和我就摻和,你倆不管我就撤。”
尤浩戈挑起大指:“是個聰明人,有前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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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家許是在挨個查墳,小半天也沒見人出來。
小團伙等得不耐煩,索性先去堅決首富家祖墳的麻煩。
大冬天,小河沒結冰也不適合長時間在水里泡著。
可首富在得知祖墳異變是因為河里被撒了朱砂,立刻將先前守門口那百十號人都叫進來,連個防水防寒的衣褲都沒準備就讓他們全都下水去撈。
秦悠攔住面有難色卻還是要往水里跳的打工人們,對首富說:“你可想清楚,那點朱砂就已經讓你家祖墳孤魂野鬼扎堆了,這么多大活人跳下去,河中陽氣只會更盛,到時候墳里這些位怕是都要爬出來找你這個孝順子孫談心了!
首富的冷汗唰一下就下來了:“那,那少派幾個人下水呢?”
尤浩戈豎起一根手指頭晃晃:“有些事還是直系子孫親力親為更合老祖宗的胃口!
首富看看那冰涼的河水,腿都哆嗦了。
秦悠怕這位身驕肉貴的大老板自個兒撲到水里變水鬼,便讓那群沒機會下水的人在岸邊守著。
首富浮在水面上這摳那撿。
岸上百十號人強勢圍觀。
多少有點動物園那意思了。
秦悠和尤浩戈交換眼神,帶上老吳去墳地周圍轉悠。
總得裝出很忙的樣子。
路過那玉石墓碑,秦悠問尤浩戈:“他家祖上也有貓膩?”
尤浩戈:“有,不過他這一脈氣運更旺,加上他不管是出于真心還是出于面子每年都沒少捐錢做公益,多少彌補回一點,不至于頃刻間就毀于一旦!
不過一個家族當家人的為人處世會對家族氣運產生巨大影響。
看首富那不顧別人死活的德性,他家的富貴怕是也延續不了多久了。
朱砂撿得差不多了,首富離暈也不遠了。
尤浩戈好心幫叫了救護車:“去醫院好好躺幾天,等你沒事了,你家祖墳這邊也就沒事了!
首富攥住尤浩戈的手:“多謝尤大師指點,費用方面我不能親自給二位結算了,秘書!”
秘書迎上來,首富欣慰地閉上了眼,被手下人抬走。
尤浩戈抽回自己的手甩了甩:“拿我當暖手寶呢!
秘書尷尬而不失禮貌地笑笑。
尤浩戈瞥一眼他寫在支票上的金額:“朱砂是你老板自己撿的,我們只是幫著看了看就不收錢了。”
秘書很為難。
尤浩戈:“在你寫那數字后頭加個零,捐出去,對你和你老板都有好處!
這次他不再管秘書是何反應,帶上小團伙返回陳家。
陳家老頭幾天之間老了許多。
沒有蒼老后的釋然看淡,臉上橫肉反倒多出幾條,更顯得凌厲尖刻。
是鬼見了都要繞道走的那類面相。
見玄易的人來,老頭面色稍緩。
兩個輩分比他小的中年人撲跪在尤浩戈面前痛哭流涕,求玄易替陳家做主,替家里慘死的小輩報仇。
尤浩戈側開身去,沒接陳家人這一跪,也沒有攙扶。
兩個中年人哭得更大聲了,時不時睜開的眼里卻閃爍著算計的光芒。
秦悠撇嘴低語:“演技這么好怎么不去混娛樂圈呢!
陳家老頭的眼刀子立馬飛射過來。
秦悠把嘴撇回來:“眼睛不太好得少哭省得去住院呢!
前幾天被尤浩戈戳眼珠子的老頭快氣爆炸了。
“玄易若是愿意支援陳家一把,陳家感激不盡;若是不愿,陳家也不強求。”
第394章
老頭這話說得看似有傲骨,實則陰損得很。
玄易的盛名可不止局限在玄門之內,如今科班出身的玄術人才基本都是玄易培養出來的。
各個世家也都在想方設法跟玄易搞好關系。
要是玄易在陳家這事上袖手旁觀,其他家族會怎么想。
玄易往后的名聲又將何去何從。
老吳腦門冒汗,為尤浩戈捏把汗的同時也認可了他所說的“陳家這下坡路走得誰都攔不住”。
尤浩戈“哦”了聲,當場給大校長打電話。
大校長遲遲未接。
尤浩戈又撥打一遍。
這次通是通了,可大校長那頭信號非常不好,滋滋啦啦如鬼在笑。
結合眼下這氣氛,屬實像在用大泥鞋底子抽陳家人的臉。
尤浩戈掛斷電話,打給白校長。
白校長接得很痛快:“有事說事!
尤浩戈把手機往前一遞:“把你剛才那話再說一遍。”
陳老頭居然真的重復了一遍,語氣比方才更加陰陽頓挫,猶如底層小家族的風骨在與上層惡勢力做殊死搏斗。
白校長聽得直樂:“人家都那么說了你倆還在那干啥呢,回來唄!
在場除了秦悠和尤浩戈外的所有人都是一愣。
尤浩戈:“不管。俊
白校長:“人家不求你管啥,當自己是救世主呢路見不平吼三吼?古早時候的玄門老祖宗們都沒犯過這份賤,你想試試唄?玄易積壓的活兒那么多怎么沒見你對別人那么熱心呢?不對你不是監考呢么,誰讓你跑出去浪的,你給我……”
尤浩戈按下手機屏幕上的紅色按鈕,用力之大像要扭斷白校長的脖子。
相比于秦悠和尤浩戈明里暗里的擠兌,白校長這話說得那叫個難聽。
老吳兩眼望天,滿心都是宗師形象破滅的懷疑人生。
陳老頭的臉黑成了鍋底,眼底怒意洶涌卻沒敢發泄出來。
陳家其他人全都傻了眼,說好的玄門大宗有求必應呢?
哦,是他們自己說不求的。
眼前這位玄易老師是從監考工作中臨時抽身出來的,玄易手里壓著一堆委托卻還是派了這么一位過來,已經是對陳家的莫大尊重。
那老頭剛才的發言就只剩一種解讀——給臉不要臉。
自己給自己成功洗腦的陳家人是真哭了。
一群平時在族里說不上話的人在院子里跪倒一片,哭著求著玄易救救他們。
尤浩戈沒什么溫度的目光在他們臉上挨個掃過去。
都是老實本分的面相。
其中有一對中年夫妻跟資料上的小陳長得很像。
他們也是哭得最傷心的人。
尤浩戈了然,根兒就沒長好的家族能降生驕子,說明家族后輩里還是有行善積德的人。
只可惜這么多人的善也抵不過族里做主那幾個人的惡。
尤浩戈還是帶著秦悠和老吳走了。
不過他給那對夫妻留了個電話號。
他們剛回市里找了個酒店落腳,那邊的電話就打進來了。
那對夫妻是小陳的父母,據他們說,陳老頭沒能在祖墳里發現異常。
連對手用什么法子害自己都不知道,陳家只能寄希望于外援,也就是玄易。
這才有了老頭主打風骨,后輩哭求的雙簧戲碼。
只是參與表演的這幾位早被世俗腐透了心,干什么都得帶上八百個心眼,導致了事與愿違的結果。
兩夫妻鄭重向尤浩戈和秦悠鞠躬:“我們代陳家向玄易道歉,還請二位能幫陳家渡過難關!
尤浩戈沒有言語。
秦悠說:“你們想保自己,還是想保陳家?”
夫妻二人對視,均不解其意。
秦悠從手機里找出一張她偷拍的老頭照片:“你們都是修習過術法的人,這種面相意味著什么,你們看得出來吧!
夫妻二人緘默不語。
秦悠收回手機,搖了搖頭。
她和尤浩戈以及老吳趕去陳家就是要幫忙的。
如今這個時代,哪容得祖上遺留的危機給后輩來個團滅。
可看到陳家老頭面相的變化,不用尤浩戈多做解釋,秦悠就明白了——陳家的禍根就在那老頭身上。
那可是幾條人命債。
許是老頭的上一輩沒少積德,遺留不少福澤在老頭身上,他的所作所為才沒有全部體現在他臉上。
連尤浩戈都沒能看破他的“偽裝”。
如今陳家連死三個優秀后輩,家族氣運嚴重折損,覆蓋老頭的福澤瞬間削弱,使得他露出了本相。
想想出事之前老頭對首富的巴結,確實是能干出為有錢人擋災害命的勾當。
夫妻倆聽完前因后果,槽牙咬得咯咯響。
陳家這些年在玄門內寂寂無名,賺到的錢卻正經不少。
他們這些邊緣化的陳家人只知道當家那幾位結交了許多有錢人,陳家日常接受的委托也都是替有錢人驅鬼辟邪。
誰能想到這里面還有一堆逆天的事呢。
“我們的兒子會不會也……”
夫妻倆面色難看到極點,如果小陳真的做過有違天理的事,他們哪還有臉求人為他報仇。
尤浩戈擺手阻止他們亂想:“邪門歪道哪是能大肆宣揚人人能做得,你們家那老頭子有天大的膽也不敢讓小年輕碰那種事。”
經手的人越多,消息泄露的可能性越大。
年輕人血氣方剛,哪是受得住秘密的人。
一旦消息外泄,玄門內的討伐就夠陳家一敗涂地了。
更別說這幾年警方針對邪術的打擊力度也很大,坐牢的邪術大師都夠貼一墻了。
夫妻倆稍稍安心,隨即眼淚又淌了下來。
小陳沒做過,卻死得那么慘。
真正害人的人卻把整個陳家推到了死亡邊緣。
秦悠請他們暗中調查陳老頭這些年給哪些有錢人辦過事,越是跟他熟絡的越可疑。
尤浩戈給他們出了個更大的難題:“我們要看看小陳的尸骨。”
小陳尸骨未寒,按玄門世家的一貫行事風格是不會輕易下葬的。
可陳家卻在小陳尸身運回族內第三天就埋進了祖墳。
用家里長輩的話說:尸骨擺在這也招不到魂魄,還不如讓他早些入土。
秦悠:“你懷疑是小陳的尸骨被動過手腳,由此干擾了陳家氣運?”
尤浩戈點頭。
夫妻二人對視一眼,臉上的猶豫漸漸變得堅定。
當夜月黑風高,秦悠幾人又從市區折回墳地,偷偷摸進陳家的祖墳。
陳父回陳家盯著老頭和他幾個心腹的一舉一動,順便調查陳家過往。
陳母以“思念兒子夜不能寐”的借口去祖墳,說是要給孩子多燒點紙錢。
實則她領著秦悠幾個找到小陳的墳墓,趁夜色將開墓起棺。
棺材蓋一打開,秦悠掩住了口鼻。
好重的血腥氣。
冬日氣溫低,入土的人又身染怨氣,一個多禮拜了竟一點沒腐爛。
陳母掩面低聲啜泣。
尤浩戈跳到棺材里做詳細檢查。
他扒開小陳的壽衣,露出尸身上那一道道觸目驚心的傷口。
按照他們先前的推論,小陳死于河中,傷口邊緣會有泡過的白痕。
然而這具尸身的傷口很正常。
尤浩戈思索片刻,扒開一處傷口將手指頭伸了進去。
當他舉著兩只沾滿血污的手出現在警局時,值班警員還以為他是來自首的。
尤浩戈請法醫給他每個手指取樣,看看那血里都有什么。
化驗結果顯示:血里有血。
在小陳的每一處傷口里都有不屬于他的血液,且尤浩戈取樣的這幾處傷口里被灌進去的血也分屬于不同的人。
老吳猛地一震:“橫死之人的血自帶怨氣和煞氣,混在小陳的傷口里會被人們以為是小陳自身的怨氣。小陳是陳家子孫,雖是橫死但魂魄不知去向,埋進祖墳也不擔心會出事?蛇@些血液的主人就不好說了!
每一滴不屬于小陳的血都是一股潛進陳家祖墳搞破壞的力量,難怪陳家氣運會在朝夕之間發生巨大變動。
怪不得陳家老頭費盡心思也沒查出來問題出在哪里。
尤浩戈擦干凈手:“這事好辦,把小陳的尸身燒了就沒事了!
老吳愁。骸瓣惣以趺纯赡軙屧蹅儫£惖氖。”
他們連挖墳都是私自做的。
尤浩戈:“誰說現在就燒尸了,小陳都魂兒還沒找回來呢,急什么。”
老吳:“我是不急,可陳家急啊,再讓那些怨氣散發幾天,陳家還有活人么?”
尤浩戈晃晃他的手指頭:“你當我就為了沾點血呢。冤有頭債有主,誰欠的債就由誰去還,我沒猜錯的話,這些血液的主人都是被那老頭害死的,老頭還活著呢,它們沒閑心去騷擾其他的人!
與此同時,陳家祖墳騰起鋪天蓋地的黑氣。
一陣陰風刮過,黑氣飄散開來,直奔陳家宅子而去。
第395章
黑云隨風而至,低沉沉壓得陳家透不過氣。
陳家眾人皆從夢中驚醒,仿若身處末日那般惶恐不安。
陳老頭披著衣服來到院子里,老臉沉得能擰出水。
他踹開退撞到他身上的后輩,雙手結印朝那化不開的黑暗拍去。
陳家門口,警員們縮在陰暗的角落里,緊張地看看天上看看表。
老吳被這圍著陳家轉圈吹的陰煞之氣嗆得胸悶,后腦的傷口又開始抽筋似的疼了。
尤浩戈讓他去后面避著點,這波沖鋒陷陣輪不到他。
老吳不是很放心:“真的不用我打頭陣么?”
這幾天他算看出來了,尤老師和小秦老板都不是正經修煉的人,倆人修為加一塊約等于零。
警方派來的人多,可在非人面前也發揮不出作用。
秦悠詫異了:“你打頭陣?打誰?”
老吳:“呃!
他瞅瞅暗巷里這陣容:“不打,咱來干嘛的?”
率隊警員:“我們當然是來抓壞人的!
陳父已經搜集到了名單,別管是真是假,警方都得找準陳家老頭的切入點進行調查。
老吳看向秦悠和尤浩戈:“那咱們……”
二人異口同聲:“我們就來看點熱鬧。”
老吳只覺后腦勺更疼了。
尤浩戈扯著他胳膊給他拉到巷子后頭:“你離遠點看,別讓陰煞氣沾了傷口,小心邪氣侵體變成傻子。”
老吳:“其實我對看熱鬧沒興趣!
尤浩戈:“那你回酒店睡覺去吧!
老吳:“……”
尤浩戈一溜小跑奔回前排看熱鬧。
隨著陳家院子里爆發出一聲巨響,漫天黑云翻涌向上,似要卷入高空,卻又驟然凝結朝陳家猛壓下來。
尤浩戈勾勾唇角:“這是有人要給陳家來個團滅啊!
秦悠:“看起來是個高手。”
尤浩戈:“嗯,很厲害!
秦悠塞給他兩個噴瓶,一瓶洋蔥汁,一瓶辣椒水。
她自己抄起了菜刀和磚頭。
旁邊警員看得直皺眉:“你倆能不能收斂點,又不是去街頭火拼!
秦悠揮著菜刀已經沖出去了。
尤浩戈戴上防水泳鏡舉著倆噴瓶緊緊跟上。
率隊警員懵了:“不是說等大門開了再出去么?”
秦悠一菜刀砍進老式大門的門縫里,門鎖應聲而斷。
她往旁邊撤身,尤浩戈大長腿一踹。
警員:“門開了。”
率隊警員:“……上!”
陳家院子里一片狼藉,精心布置過的風水綠植全部枯死,從根上往外冒黑水。
養花養魚的池子全成血色。
有人倒在地上鬼哭狼嚎。
有人咬緊牙關與陰煞抗衡。
陳家老頭立在院子中間,嘴角掛著一條血痕。
那雙銳利的眸子陰鷙地逼視著半空的黑氣。
幾張人臉一晃而過,似在陰笑又似在嘲諷。
老頭噴出一口鮮血,面上蠟黃得跟死人有一拼。
他在臨近幾個族內子弟身上掃視一圈,抓起個十來歲的小孩。
小孩本就哭鬧得厲害,被他粗暴抓疼了,叫得撕心裂肺。
老頭干枯的手掐住小孩幼細的脖頸。
被陰煞氣纏住的孩子父母終于意識到老頭要干什么,驚駭地說不出話。
陳家誰都沒能打開的院門突然彈開,一塊磚頭橫著飛進來,正拍在老頭兇相畢露的臉上。
老頭渾身一僵,掐脖子的手沒能使上勁。
等他緩過被拍的眩暈,他已經被一圈槍口包圍了。
秦悠大刀闊斧,劈散砸向陳父的陰煞。
尤浩戈一噴瓶將老頭的心腹辣翻在地,被陰煞中探出的鬼手撓了個滿臉花。
混戰再度升級,陳家沒了老頭這個主戰力,在陰煞的新一輪沖鋒中全部被壓倒在地。
被警方押出院子的陳老頭也沒能幸免,黑氣凝成一只巨大手掌,狠狠拍向他的后心。
沒好意思一個人回酒店的老吳見狀立刻出手擋了一下。
大手迅速撤開退回院子里。
老吳胸口一悶差點吐血。
他這才明白尤浩戈為什么不讓他往前沖。
老吳護著載有陳老頭的警車返回警局。
警局自帶威嚴正氣,不怕邪祟沖進去索命。
老吳最后望了一眼被黑氣團團包裹住的陳家。
率隊警員催他上車:“不用擔心那倆瘟神,你是沒瞧見他倆那架勢,毀天滅地也不過如此了。”
陳家院里。
秦悠橫刀隔開陰煞的攻擊。
尤浩戈趁機將倒在地上的陳家人拖走,扔麻袋似的扔到街上。
黑氣如影隨形,卻在逼近院落時驀地剎住。
剛剛還能追著陳老頭出去呢,這會兒卻是出不去了。
被困住的陰煞怨氣發出陣陣咆哮,吼得整個院子直晃。
秦悠拾起墳磚向聲源甩過去。
世界一下就清靜了。
陳家最后一個人被丟出去,黑云頃刻間壓到院子每一寸地面上。
萬籟俱寂,生機盡逝。
街上的陳家人相互攙扶著爬起來,心驚地望著門里那望不穿的黑暗。
一門之隔,是生界與死域的天差地別。
然而才撿回一條命的陳家人發現自身依舊身處險境之中。
整條街上空無一人,遠處有嘩啦啦的鈴鐺聲響成一片,像怎么都躲不掉的催命符。
陳父心驚之余又惦記著院子里。
他沒見玄易那倆小年輕出來啊。
鈴聲愈發亂響,精準演繹著在場所有人的心弦。
陳家人胸膛起伏更加劇烈,血氣翻涌,周身不受控制地小幅度抽搐。
鈴聲離得越近,聽上去越像地底爬出的惡鬼在獰笑。
陰氣從街頭橫掃向街尾,卷起沒有燒盡的紙錢漫天飛舞。
一只與整條街的黑色調完美融合的大黑蒼蠅順著墻壁爬向鈴聲發出的方向。
就在陳家人再受不住這巨大的陰煞威壓紛紛倒地之際,鈴聲猝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聲能把整座沉睡城市驚醒的慘叫。
~
坐在審訊室里的陳老頭不發一言,面沉似水。
警方沒提他過往那些事,只問他為什么要掐小孩脖子。
陳老頭冷哼:“我被陰煞氣影響了心智,你說的這些我全部不知情!
涉及靈異,警方往往無從分辨其中真假。
可這次不一樣。
警員:“玄易的人就在外面,請他們來驗證一下你有沒有被陰煞影響?”
陳老頭臉上橫肉直跳:“白日里我得罪了玄易,請他們來驗證不如直接定我的罪!
警員:“你得罪了玄易?那陳家今晚這動靜不會也是玄易搞出來的吧?”
老頭微揚下巴,明明什么都沒說卻好像給玄易的報復來了個蓋棺定論。
警員:“那行,我們先去審玄易,你在這等著吧。”
這一等,就沒下文了。
其他審訊室里,陳父提交名單上的人全數到位。
這幫在名利場上呼風喚雨的人哪會輕易承認自己與陳家的不可說交易。
警方懶得跟他們浪費口水,直接開門放尤老師。
尤浩戈一身臟,頭發被狂風定了個奇怪的形,乍看像朵蘑菇成了精。
那副厚眼鏡片上貼著幾片黑紙灰,怎么看都是視野為零。
警員遞給他衛生紙:“擦擦!
尤浩戈用紙橫著一抹,片狀灰成了渣渣,糊得整個眼鏡都黑了。
警員:“……要不還是去洗洗吧,不急。”
尤浩戈拉凳子坐下:“我急。”
他鋪開一張紙,右手靈活地轉動鋼筆:“報上你的生辰。”
受審的富豪警惕起來:“你要干嘛?”
尤浩戈微微一笑:“玄易最出色的算命老師為你免費服務,我很想見識一下兩年前壽數已盡的人是怎么活到今天的!
富豪臉色大變,再說不出一個字來。
審訊室外。
秦悠頂著尤老師同款造型坐在墻角啃包子。
黑黑小小一只,像個被追殺兩條街的小老鼠。
每個路過的警員都會輕聲說上一句:“孩子坐凳子上吃!
站她旁邊的老吳只得幫忙解釋:“她耳背,聽不見!
一位上年紀的警員皺眉:“那你扶她一把唄,大冬天坐地上多涼吶。”
老吳:“她閃了腰,縮在地上能舒服點!
再然后就都是勸他趕緊送醫院的聲音了。
老吳很無奈,是他不送醫院嗎,那不得小秦老板愿意去么。
聽說這倆人在陰煞氣攻陷陳家時離大門太遠,只得翻墻。
小秦老板爬墻過程中閃了腰,趴在墻頭好一會兒。
尤老師跨在墻頭上陪她。
他倆眼見著一個裹成粽子的人晃著一長串鈴鐺走過去。
小秦一激靈從墻上掉下去,把那人砸趴了。
后經查實,被秦悠砸去急救那位正是殺死小陳的人。
小陳被禁錮的魂魄就在他身上。
也正是他在設計針對陳家,想給陳家來個滅族。
起先人們以為他是在為某個被陳家害死的人報仇。
查來查去才發現,這人是陳老頭的競爭對手。
陳老頭明面上是玄門世家的掌舵人,有錢人與之結交很正常。
被砸那位卻是個沒什么名氣的純邪修。
誰都知道與虎謀皮等于自斷生路。
前者有世家光環,術法靠譜,為了自家名聲打死也不會承認用禁術邪術幫人改運續命。
后者不知根底,萬一被其拿捏了把柄就完了。
有前者,誰會選后者。
后者作為專門練邪術的修行者,對前者與有錢人暗地里的交易門兒清。
有錢人是他賺錢揚名的渠道,他不能把他們怎么樣。
陳家就不一樣了,打著名門正派的名號跟邪門歪道搶生意,必須搜集證據舉報他們啊!
證據只能從那些被陳老頭害死的人身上找。
他挖了所有疑似因陳老頭而死之人的墳,取逝者的血肉。
陳老頭似是有所察覺,辦事愈發謹慎起來。
只要是與有錢人有關,他就會帶陳家最厲害的幾個小輩出去,堅決不給別人搗亂的機會。
于是那位的舉報計劃變成了親自動手。
第一步,在當地首富的祖墳人工河里撒一大把朱砂。
~
老吳瞅瞅吃完一袋包子又來一袋的秦悠:“你真不用去醫院瞧瞧,撞到腦袋可大可小!
從墻頭翻下來時給了邪修一頭錘的秦悠眼巴巴望向路過她的警員:“可憐可憐給點水吧!
警員的心直抽抽,趕緊打溫水去了。
老吳:“你這孩子聽沒聽見吶?”
秦悠:“沒聽見!
老吳:“……”
~
尤浩戈的命紙一鋪開,有錢人們再怎么狡辯都無濟于事。
他們承認了與陳老頭的交易,那陳老頭說不說也就無所謂了。
日升日又落,尤浩戈把最后那張命紙團團扔垃圾桶里,伸著懶腰走出來。
秦悠正扶著墻活動腰呢。
尤浩戈掰住她肩膀,猛地一擰。
一連串骨骼摩擦聲。
秦悠貼著墻出溜到地上,欲哭無淚。
尤浩戈扶她起來:“至于么?”
秦悠淚眼汪汪:“怎么就不至于呢,人家法醫剛幫我復位,你這一下又給我擰壞了!
尤浩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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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一章啦~
晚安早睡么么噠\\(^o^)/~
第396章
整件事的始作俑者在被秦悠砸進醫院之前一直在忙于針對陳家,還沒騰出工夫把小陳的魂魄怎么樣。
這位陳家最優秀的后輩被虐得那么慘卻仍守住了修行人的本心,沒有化作惡鬼厲魂。
尤浩戈安排小陳跟他父母見了個面便把小陳帶回了玄易。
這樣有天賦有原則的年輕人不該就此隕滅,后續是引導他轉向鬼修或是助他帶修為轉世就不是尤老師能操心的了。
白校長瞅瞅小陳看看老吳,再翻翻秦悠還回來的資料:“這就都找回來了?”
秦悠面朝辦公桌,身朝大門口:“一人一鬼,絕對夠數。”
白校長擰起眉毛:“你有急事?”
秦悠:“沒有啊。”
白校長:“沒事你給我轉過來!
秦悠只好身向辦公桌,臉扭向了窗戶。
白校長:“……你這到底是哪個部位受傷了?”
秦悠仰頭望天無比憂傷:“可能是腦抽了吧。”
尤浩戈回來的路上就把期末考試全批完了,這會兒登記完成績來接秦悠。
一進門就聽見白校長在給秦悠派新任務。
尤浩戈怒拍辦公桌:“你怎么回事,沒看見她受傷了么!
白校長翻翻白眼:“你也知道她受傷了,就不能先送楊校長那再往我這送么!
他瞥一眼秦悠裝得滿滿當當的大包,那可都是從他這碰瓷走的寶貝!
都是老油條,白校長哪能白白吃虧,自然得再給秦悠塞幾個沒人接的出差任務。
白校長轟蒼蠅似的把這倆人轟走。
去醫學院的路上,尤浩戈不停圍著秦悠轉圈:“你是扭傷了腰又不是扭斷了脖子,腰正不回來,你可以把頭轉到前面吧?”
秦悠斜楞他:“你扭頭走幾步試試。”
尤浩戈把臉撇過九十度,沒走幾步就掉坑里了。
好在楊校長治療技術過硬,在秦悠腰上按了幾下,秦悠就又能活蹦亂跳了。
秦悠把腦袋探頭楊校長手邊:“您再給我掰掰頭骨,我這腦袋上涼颼颼的,是不是撞人的時候把天靈蓋撞松了?”
楊校長:“……”
從學校出來,秦悠和尤浩戈開始了百無聊賴的游蕩。
玄易新派的任務有三個,都是危險擺在明面上的硬仗。
就憑他倆,去一趟得躺半個月。
秦悠摸摸從白校長那坑來的符咒:“這個差我是非出不可么,我又不是玄易的人!
尤浩戈點開他的手機通知:“這個差我是非出不可,我是玄易的人。”
白校長似是擔心秦悠反悔,把這仨任務劃到尤浩戈名下了。
秦悠把大包往他懷里一塞:“壯士好走不送!
尤浩戈揪著她脖領子把人薅回來,捂住她的嘴塞進小破車。
目睹這一幕的路人紛紛拍照報警。
幾分鐘后,尤浩戈和秦悠同時接到老熟警發來的信息。
秦悠點開一瞧:需要營救不?
她好奇去看尤老師那條,洋洋灑灑上千字,是有關綁架的普法以及成為通緝犯后的待遇。
~
短暫的修整過后,秦悠和尤浩戈再度出征。
這次鴨子和蟬留守家里,渡鴉強勢擠上車。
抓邪修立大功的蟬巴巴去找大蝴蝶,卻發現大蝴蝶正在跟一只黑色小蝴蝶玩。
小蝴蝶每次抖動翅膀都能閃出五彩斑斕的亮彩。
蟬如遭雷擊:這撲棱蛾子哪來的?
小小砂糖橘的螯肢在頭上搔了搔:毛毛蟲變得。
當初跟蝸牛一并帶回垃圾山的還有一條毛毛蟲。
誰都沒想到那條丑不拉幾的毛蟲會化繭成蝶。
就在蟬離開的第二天。
蟬往地上一躺,淚流滿地:我出去拼死拼活流血流汗,結果家被偷了。
鴨子歪著腦袋,cpu燒壞了也沒想起來出去這趟哪有這樣的危險。
不就是吃了頓大餐,完事在街上溜達碰運氣找可疑邪修么。
以蟬為中心,幾小只鬧得不可開交。
秦悠兩耳不聞窗外事,靠在車窗上打盹。
渡鴉非要擠到前排兩靠背中間,后視鏡里一瞧,瘦瘦一小條。
渡鴉得意地揚起優美頸項曲線:“爺當年也是真心帥過的!
尤浩戈:“好漢不提當年勇!
渡鴉:“嘁,我又不是好漢!
尤浩戈:“你也不是什么好鳥。”
秦悠忽然睜眼:“那你展開說說你的當年?”
渡鴉瞥一眼后視鏡里尤浩戈那雙幽幽盯它的眼睛:“嘁,好漢不提當年勇。”
秦悠:“……”
渡鴉艱難地探出一只腳抓起此次出差的檔案。
小破車突然急剎。
渡鴉往前一晃再往后一彈,球一樣滾到后排座椅上。
尤浩戈從它朝天的爪子里奪回資料。
渡鴉爪爪抽抽,有種死不瞑目的悲傷。
尤浩戈翻開資料:“這不是捉鬼系的期末考試么!
秦悠有氣無力點點頭:“白校長說考這一場的學生集體掛科,危險系數遠超預期,為避免出現意料之外的事故就沒讓監考老師去處理,而是當成出差任務重新分配出來。”
捉鬼系的期末大考仍堅持以實戰為主。
把所有考生逼掛科這位是帶修行的老鬼。
老鬼許是在山中修行多年實在寂寞無聊,它跑到一個景區攔路搶劫去了。
截止上報到玄易,老鬼搶走二百多部手機,零食飲料不計其數。
尤浩戈直搓腮幫子:“驚嘆于現世變化也不用搞這么大陣仗吧?二百多部手機?”
渡鴉翻滾著又擠回到座椅縫隙中:“有沒有可能,它不知道這世上有電,也不知道手機能充電?”
秦悠把資料翻到最后一頁讓他們看。
老鬼用沒電的手機跟景區管理員換水果零食,以及兩個充電寶。
尤浩戈:“……老鬼對新事物接受挺快啊!
渡鴉:“比你還快么?哎你剛醒過來那會兒……”
尤浩戈一把揪住它的鳥嘴。
渡鴉自知失言,心虛地瞄瞄秦悠。
秦悠維持著打盹的姿勢,打出一聲響亮的鼾。
臨近年關,景區的客流量絲毫不受老鬼出沒影響,買票得排隊倆鐘頭。
渡鴉再怎么不注重身材管理也是個帶翅膀的,繞到無人的墻根溜進去。
秦悠和尤浩戈想憑玄易身份加個塞都找不著管理員,只得在智能售票機那排著。
閑著也是閑著,秦悠掏出一沓符咒售賣。
購買者卻寥寥。
秦悠納悶了:“景區里可有個搶劫的鬼,游客人多勢眾也該買張符紙壓兜才踏實吧?”
尤浩戈繞到隊伍前面一打聽才知道,游客根本沒聽說景區有鬼。
搶游客的猴子倒是有不少。
秦悠:“……不知老鬼上網時看到自己被宣傳成了猴子會作何感想!
景區依托自然風光,有山有水有河流。
冬日林間山道覆蓋一層淺淺的白雪,更是美不勝收。
老鬼是隨機作案,每次搶劫地圖都不一樣。
秦悠和尤浩戈在山林間轉了兩個來回,腿都跑細了也沒能被搶上一回。
秦悠往建在林子里的長椅秋千上一趴:“問問來考試的學生丟沒丟手機!
尤浩戈問一圈:“算上監考老師來了十六個人,被搶走十七部手機以及二十個充電寶!
秦悠:“……”
尤浩戈直接在群里發語音咆哮:“你們是來給老鬼送裝備的么!”
不缺手機和電量,零食能跟管理員換,老鬼年前都不用出來劫道了。
秦悠很絕望:“景區這么大,咱上哪找去。俊
尤浩戈:“等天黑,關了附近的信號塔!
二人對視一眼,笑得格外陰險。
經過多部門協調,午夜零點,離景區最近的信號塔切斷電源。
秦悠眼見手機滿格的信號瞬間歸零,憋悶了一天的心情直線飆升。
景區夜間無需留人值守,他倆便占據了管理員值班室。
他倆才進屋,森森鬼氣就來了。
秦悠大腦還沒來得及反應,兩只眼睛已經紅了起來。
一張臉出現在窗戶外面。
乍一看就是個五十來歲的普通中年人。
可秦悠能清楚地看到環繞在它周身的扎實氣場。
這老鬼起碼得有千年修為。
秦悠被腦海中一閃而過的念頭嚇了一跳。
她過來這么久還沒遇見過千年老鬼呢。
老鬼瞧見他倆也是一愣,很禮貌地詢問:“我找管理員!
尤浩戈懶洋洋翻著報紙:“管理員跟景區的猴子做秘密交易,被開除了。我是新任管理員,你有什么事?”
老鬼擰著眉頭盯著他。
秦悠暗自握緊菜刀。
卻聽那老鬼說:“你不開燈能看見么?”
秦悠&尤浩戈:“……”
老鬼將臉貼到窗玻璃上,下一秒整個腦袋穿了進來。
它打量屋里這兩張新面孔:“你們也是那個什么玄易派來的吧?”
秦悠果斷撇清關系:“他是我不是。”
老鬼看向秦悠:“那你是干嘛的?”
秦悠腦子一抽:“我是警方派來普法的,以你所搶財務金額,夠判你個百八十年了!
老鬼“哦”了聲:“牢里信號穩定不,肯定比山里信號好吧?我聽說現在的牢房包吃包住從不用刑,努力改造還能領工資,我去混個百八十年也不是不行!
秦悠:“……”
老鬼又看向尤浩戈:“你來干啥的?”
尤浩戈放下報紙:“你搶了玄易的財務!
老鬼擺手:“我都同意去坐牢了,你這筆賬一筆勾銷!
尤浩戈勾起嘲諷的唇角:“你說勾銷就勾銷?你看清楚,我們人多!
老鬼很是不屑:“人多有啥用?哎哎誰拽我褲腰呢?”
一只半人多高的大鳥凌空而起,尖利的爪子抓住老鬼褲腰將半截身子露在屋外的它扔進屋里。
老鬼就地一滾,眼前寒光閃爍。
一把混雜陰氣和符咒罡氣的菜刀橫架在它脖子上。
秦悠呲牙:“打劫,把你所有家底都交出來。”
老鬼:“……”
第397章
秦悠往下壓了壓菜刀,沒開燈的小黑屋里,她那雙泛紅的眸子有股渾然天成的壓迫感。
老鬼小心翼翼將懸在刀刃邊上的胡子撈走,生怕被砍斷嘍。
秦悠一把搶過胡子,刀刃在它下巴上貼貼。
老鬼:“……你不是來普法的么,怎么能知法犯法呢!
秦悠:“你知道的還挺多!
老鬼很驕傲:“那是,我這些天上網學了好多現代知識呢!
尤浩戈:“沒辦法了,滅口吧。”
秦悠的菜刀眼瞅要切老鬼脖子上了。
老鬼眼珠子快瞪出來了:“我還沒說財物在哪呢!
秦悠:“快說。”
老鬼:“我又不傻,現在說出來讓你毫無顧忌地滅口么。”
尤浩戈:“我知道財物在哪了,殺!
老鬼:“等等!你先說在哪,咱倆對對答案!
尤浩戈:“在……”
他往窗外瞥去。
老鬼嘴角微微上翹,一副“我就知道你在詐我”的模樣。
尤浩戈突然抓住老鬼鼓鼓囊囊的破袍子一扯。
稀里嘩啦。
各式各樣的手機充電寶掉了一地。
老鬼目瞪口呆:“你怎么知道我都帶在身上?”
尤浩戈撇嘴:“誰知道沒信號是手機的問題還是網絡問題,誰知道要飄出多遠才能找到信號,誰知道……”
老鬼:“行了,我知道了。”
它推開秦悠的菜刀坐起來:“我就想了解一下現代社會變化,手機用沒電以后不是都還回來了么!
秦悠的菜刀追上它的脖子:“我第一次見臉皮像你這么厚的老鬼,腦袋借我玩兩天唄,玩夠了還你!
老鬼:“行啊!
它利落地將自己頭顱擰下來塞秦悠懷里:“玩吧。”
秦悠:“……”
老鬼腦袋轉半圈,臉對著秦悠:“小丫頭沒玩過吧,用不用我教你怎么玩才過癮?”
它那坐在地上的身軀抬起雙臂,一手按住自己的頭,一手扯住臉皮。
刺啦。
老鬼晃晃自己的臉皮:“你瞧瞧我這臉皮,厚薄適度,鹵著吃燒著吃都不錯。這是腦漿,黃里透著紅,看一眼食欲大增有沒有?你再瞧瞧這眼睛,白里透黑,一踩一個響。你聽過眼睛被踩爆的動靜不?可好聽了。”
它邊說邊去摳自己眼珠子。
秦悠搶先一步,將它剛掏出來的兩只大眼珠攥在手里。
老鬼一怔。
秦悠:“隔壁老王正缺一對眼睛,你這倆移植過去正好!
老鬼急了:“說好只是借你玩幾天!”
秦悠:“老王需要一對眼睛幫他辨認挖他眼珠子的仇人,借幾天夠用了!
老鬼:“……”
秦悠:“你這臉皮確實不錯,等我回去蒙一面鼓,這幾天街頭賣藝就靠它了。早飯也可以省了,這有現成的辣椒面豆腐腦。”
她邊說邊從包里摸出一把勺子要往老鬼自個兒掀開的腦殼里攪一攪。
老鬼不干了,把自己腦袋奪回來往脖子上一懟。
眼前還是一抹黑。
老鬼伸出手:“把眼睛還給我!
室內靜悄悄。
老鬼側耳靜聽,連一絲絲喘氣的聲都尋不到。
老鬼狐疑了:“跑這么快么?”
一道聲音自它腦后傳來:“有沒有可能,我們也不是人?”
老鬼一個激靈,正欲起身反抗。
一張漁網從天而降,將它牢牢兜在里面。
眼眶一陣脹痛,眼珠子被塞回來了。
老鬼:“裝反了!”
那聲音又出現了:“裝反了好啊,以后往身后看都不用回頭了!
老鬼氣急敗壞將自己眼睛重新組裝,回身一瞧,一張叭叭個不停的焦黃鳥嘴懸浮在半空。
老鬼捂著心臟跌坐在地:“艾瑪我心臟不好。”
與黑暗融為一體的渡鴉探頭到它跟前:“碰瓷是不?”
老鬼看清渡鴉真身,瞳孔劇烈震顫:“你,你是古早大妖!”
渡鴉冷笑:“算你有點眼力,可惜啊。”
老鬼:“可惜?”
渡鴉:“你說你修行了上千年還沒學會看破不說破,這不是逼我滅你的口么!
老鬼抱緊網兜:“你,你不要過來啊,救命,那倆小年輕呢,快抓我去坐牢呀!
渡鴉抬爪搔搔腦袋:“別嚎了,那倆在這呢。”
它挺起鼓鼓的嗉囊。
老鬼:“……”
渡鴉發出怪笑:“你看起來比他倆有營養!
老鬼:“不不我一把老骨頭了不好吃的!
渡鴉:“別謙虛,跟我比,你還是小鮮肉呢,可口得很!
老鬼哭喪著臉:“我就是個鬼,哪來的肉呀,求求你放過我,我這就回山里以后再也不出來了!
渡鴉:“今兒爺放你走,明兒就會有人來抓我去做標本。人類詭計多端,我信你個鬼!
無論老鬼怎么說,渡鴉就是要吃它。
老鬼實在沒法子了,突然指向門口:“有人來了!
渡鴉偏過腦袋。
老鬼頂著罩住它的漁網飄到窗口往外撞。
它可以穿墻,漁網可穿不過去。
被漁網罩住的老鬼將窗玻璃撞得粉碎。
漁網一頭掛到斷一半的玻璃碴上,牢牢固定住。
老鬼大頭朝下摔到地上,手腳直抽。
躲在屋外暗處的秦悠摸摸下巴:“這不能是演出來的吧?”
尤浩戈啃一口樹上掉的果子:“怎么說也是能搶走玄易十幾個手機的老鬼,我不信它就這點能耐。”
秦悠:“大冬天為什么會有野果?”
尤浩戈:“……”
秦悠仰起臉。
一個超大蘋果從樹杈上頭掉落下來。
秦悠險險避開,這才瞧見樹上有好幾個塑料兜。
敢情老鬼這趟下山是搬家,連吃喝都帶出來了。
尤浩戈御劍上樹全取下來。
這下連之前搶游客的幾個沒電關機的手機也找回來了。
值班室那邊。
渡鴉鐵爪一勾,提著漁網將老鬼扯起來。
老鬼慘兮兮貼墻:“求你放過我。”
渡鴉:“我就不放了,你能怎么地?”
老鬼眼珠亂轉。
渡鴉尖嘴逼近,眼瞅要把它眼睛叨出來。
老鬼驀地化作一陣青煙,順著漁網的大網眼飄散出來。
秦悠驚了,這還是頭一個能逃出漁網的鬼。
只見那老鬼在半空中凝聚成人形,臉上帶點狠勁:“你個臭鳥給我等著,我早晚把你碳烤了!
渡鴉歪脖瞅它:“你是不是忘了爺才是空中的王者?”
它張開羽翼,展示它那強壯有力的大翅膀。
老鬼一縮脖子,逃之夭夭。
渡鴉懶得去追,主要也是真飛不起來。
它邁著小方步溜進樹林,好像從未來過。
過了好久,那老鬼去而復返,直奔值班室房后的高樹。
它那幾兜都還在。
老鬼欣慰微笑,探手掏了個蘋果啃一大口。
一張慘白的臉從它面前閃現過去。
老鬼被噎得直翻白眼,定睛一瞧,那不是要借它頭玩那小丫頭么。
她穿著件破破爛爛的袍子,上面全是血,小臉白得沒有一絲血色,身上也沒有半點活人的氣息。
唯有那雙眼睛依舊血紅。
老鬼嘴里那塊好不容易吐出來的蘋果又滑進它嗓子眼。
老鬼艱難地硬咽下去:“你,你真死了啊!
秦悠扯開嘴角,一大口血嘩嘩噴涌出來。
老鬼緊張地手掌搓衣角:“你這死相是有點難看!
秦悠喉嚨里發出嗚嗚怪響,血紅的眼里滿是怨毒的仇恨。
老鬼連連擺手:“冤有頭債有主,可不是我害了你的性命啊。我當鬼這些年一直本本分分,搶財物這都是頭一回,咱倆井水不犯河水,你心中有怨就去找那吃了你的古早大妖!
秦悠怒吼。
老鬼:“啊對你不能去找它,我都不敢招惹的怪物,你去得被它吃第二回!
它翻翻塑料袋,僅存的幾部手機都沒電:“要不你等等,我找個有電的手機報警,很快就有高人來收那只亂吃人的大妖了,說不定還能從它肚子里搶出幾樣你的零件!
秦悠十指尖尖,沖老鬼就過來了。
老鬼像個靈巧的猴子從樹上出溜下來,拔腿就跑。
秦悠在它頭頂飄過去。
老鬼轉身往另一個方向跑。
秦悠腳下那塊由尤老師暗中操控的墳磚停住了,秦悠可沒停住,一腦袋扎草叢里半天沒起來。
老鬼好奇湊上來:“你這是怎么地了?”
那塊懸在半空中的磚頭掉落下來,正砸老鬼腦袋上。
老鬼兩眼一翻,也扎草叢里了。
二次被裝進漁網的老鬼掙掙快把它捆成粽子的上吊繩:“你倆還有沒有廉恥和下限,居然裝鬼嚇唬鬼!”
秦悠脫掉血衣,往嘴里塞顆苦藥。
尤浩戈拾起磚頭,二流子似的圍著老鬼轉悠。
老鬼氣鼓鼓與他對視。
尤浩戈照它頭上就是一磚頭。
老鬼身形飄忽,拽著漁網躲開二尺。
尤浩戈挑眉:“有點本事!
老鬼嗤笑:“你當我這千年修行是混學歷吶!
尤浩戈:“你想混學歷也不是不行!
一輛車停在景區門口,還沒回玄易的那位被搶了手機的監考老師從車上下來。
老鬼面色微變,又想鉆網逃跑。
尤浩戈一張符紙貼它腦門上。
鬧鬼起先沒把那張平平無奇的低階符咒看在眼里。
然而當它使勁渾身解數也沒能動一下的時候,它才意識到眼前這兩個年輕人著實不一般。
被監考老師扛上車的老鬼高喊道:“爾等報上名來,讓我死也死個明白!”
尤浩戈掏掏耳朵:“讓你死明白了我多虧!
老鬼:“……”
修行間隙出來玩的鬼沒有三兩天就回去的,讓它去玄易混混日子總好過在景區當猴子搶游客。
尤浩戈把找回來的財物一并交給監考老師,跟秦悠和渡鴉坐上小破車。
老鬼使勁眨眼:“我是不是眼花了,他倆跟那大妖是一伙的?”
監考老師舉目四望:“誰倆?哪有妖?”
老鬼:“……你們玄易能不能尊重一下我這個‘鬼’物種?”
第398章
出差第二站離景區不遠,原是要安排給在景區考試中表現不佳的考生們當臨場補考,可當所有考生包括監考老師的手機都被老鬼洗劫之后,補不補的意義也就不大了。
秦悠翻看資料,臨近城郊的新建工地上挖出來一口棺材。
這種事在城市擴建中屢見不鮮,通常請大師做場法事再將棺材移到風水好的新墳地就萬事大吉了。
可這次挖出來的棺材很有個性,被埋進新墳的第二天,它蹦跶回到工地上,在上百工人的眼皮子底下跳進了正在挖掘的地基之中。
也就是它原本的埋骨之地。
原主不同意搬家,工人哪還敢動工。
工程就這么耽擱下來。
做法事那位大師站棺材旁邊苦口婆心勸了兩天。
棺材里那位許是嫌他太煩,一棺材蓋把人拍進了醫院。
秦悠摸摸自己腦殼:“這經歷,我熟啊!
尤浩戈也摸摸她腦殼:“待會找個安全帽戴上,可別再挨一板子!
大清早的工地上冷冷清清,幾個值班的工人圍攏在門口,人手一份熱乎乎盒飯。
秦悠和尤浩戈往工人堆里一蹲,眼巴巴直咽口水。
做飯大娘看不下去,給倆人各盛一份:“吃吧,不夠還有。”
倆人也沒客氣,臉往飯盒里一扎,吃出了喂豬的氣勢。
尤浩戈吃飯也不耽誤嘴皮子,跟工人們打聽那棺材。
工人直嘆氣:“地基建好,年前的活兒就完事了,我們也能先領一半工錢回家好好過年,F在那棺材怎么都搬不走,我們只能在這耗著,唉!
秦悠看看日期:“今兒把棺材整走,你們趕得及完工回家不?”
工人:“趕得及,可那棺材……唉!
秦悠三兩口扒完飯,跟尤浩戈氣勢洶洶進入工地。
工人要攔:“工地不讓隨便進,你倆……”
一只巨大黑鳥蹦跶到他跟前。
工人嚇得一個倒仰。
渡鴉歪著腦袋瞅瞅大伙的盒飯:“我也沒吃飯呢,給我來點唄?”
工人:“打飯找大娘,我得把那倆小年輕叫出來。”
渡鴉:“那倆人殺人不眨眼,你們先給我盛飯,我吃飽了進去逮捕他倆。”
工人狐疑:“你是?”
渡鴉伸長脖子:“我是壞蛋終結者!
渡鴉在門口哄得人一愣一愣的。
秦悠和尤浩戈已來至工地中心。
一整棟大樓的超大地基中間橫著一口木棺材。
秦悠戴上安全帽抄起菜刀,順邊沿出溜下去。
她這邊灰頭土臉落了地,安全帽有點大,慣性作用扣住她半張臉。
尤老師那邊御劍如仙人下凡般輕飄飄落在她身前。
秦悠往上推推安全帽,仰臉看尤浩戈。
尤浩戈敲敲她的帽子:“論學會御劍的重要性。”
秦悠抓住他敲帽子的手借力起身就走。
尤浩戈追著她碎碎念。
秦悠繞著棺材轉了一圈又一圈。
尤浩戈追著她念得嘴就沒有合上過。
終于,棺材里那位受不了了。
棺材板直挺挺立起,結結實實拍尤浩戈臉上。
秦悠:“嘖!
棺材板貼臉的尤浩戈:“沒拍死!
棺材板忍無可忍,又連續狠拍好幾下。
秦悠:“這么欺負我的人我要翻臉了!
棺材板調轉方向奔她而來。
秦悠一菜刀下去,棺材板兩半了。
秦悠晃晃震生疼的手腕:“主動給我送柴火我可就不客氣了。”
兩條棺材板搖搖晃晃,一根奔秦悠而來,一根照著尤浩戈腦袋砸。
秦悠眼底泛起血色,繞開擋路的棺材板,菜刀直切棺材里的正主。
那是個大腹便便的中年人,一身錦緞,跟影視劇里的地主差不多。
秦悠一菜刀拍它臉上。
那位猛地睜開雙眼。
秦悠看它就像廚師在看黃瓜,不拍成一盤誓不罷休。
那位被秦悠堵在棺材里,想躲沒地兒躲,只能抱頭往角落里縮。
正主氣勢一弱,棺材板也就沒勁拍人了。
尤浩戈扳住拍他那半邊木板,撕辣條似的一扯。
厚重的實木豎著劈成了好幾根扁擔挑。
吃飽喝足的渡鴉領著工人們進入工地。
尤浩戈招招手:“來搭把手把棺材搬出來!
工人們不可置信地向地基下面張望。
棺材里那位被舉刀的秦悠追著砍,正狼狽地往上頭爬呢。
那位大概一輩子沒干過累活兒,手上細皮嫩肉,哪能徒手爬墻。
好不容易蹦跶著把自己掛到土壁上,那位一仰頭,就瞧見一只眼冒紅光的大鳥正沖它樂呢。
渡鴉張大嘴巴:“快到爺的嘴里來,爺最愛吃死人了。”
那位手一軟,仰面朝天跌倒在地。
映入眼簾的是秦悠舉刀獰笑的臉。
那位:“QAQ”
死人被制服,木頭棺材就好辦了。
工人們壓抑住興奮的心情,盯著底下這二位,半晌沒敢動地方。
一位老大哥問渡鴉:“你別沖死人使勁了,看看活人唄!
渡鴉:“你沒看見他倆手里的兇器么,我哪打得過呀!
工人:“說好的壞蛋克星呢?”
渡鴉:“鳥說話你也敢信吶?”
工人:“……”
尤浩戈亮明玄易老師身份,工人們長長松口氣,紛紛下來幫忙抬棺材。
被菜刀抵住下巴的死人眼巴巴看著自己的“窩”被搬走。
秦悠用刀背輕磕它:“別覺得虧,你也不瞧瞧這的風水跟你下葬時一樣么。”
那位扭頭看一圈,除了地基就沒別的了。
秦悠:“死了那么多年,該放下的就放下吧,你的魂兒都不知道轉世幾個來回了,你還在這鬧騰啥呢。”
那位眼泛淚光,下一秒倒地不起,如活人的尸身頃刻間爛成了一把骨頭架子。
秦悠:“……”
~
事情解決得過于順利,秦悠表示:“不行,我得緩緩!
尤浩戈就近找了家洗浴中心,倆人連洗帶搓一條龍,睡醒還能吃頓自助。
秦悠泡得迷迷糊糊之際,一股涼意劃過她的腳掌。
秦悠疲憊地撩開眼皮,眼前仍是一片黑暗。
“嗯?停電了?”
頭頂的燈驟然亮起。
一張超大號白臉就懟在她眼皮子底下。
秦悠一巴掌胡嚕過去:“別跟我這討嫌,找別人玩去。
那鬼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樣潛進水里,過了一會又從水面探出半個頭來。
燈光應景地熄滅。
整個屋里就只剩鬼臉上那點綠色光源。
秦悠無視得很徹底,裹著浴巾靠在池邊睡過去了。
那鬼撐著下巴很郁悶也很費解。
再三確認秦悠是真不怕它,它只好灰溜溜去隔壁房間沒事找事。
隔壁的尤浩戈臉上敷著熱毛巾,舒服得哼著稀奇古怪的小曲兒。
那鬼在尤浩戈身后飄來蕩去好半天,不停往他脖子上吹涼氣。
尤浩戈毫無所覺,甚至有種快泡中暑突然吹到空調的清爽。
那鬼把自己抻成長頸鹿,身體懸在尤浩戈身后,頭探到他眼前。
尤浩戈往起一坐,毛巾正蓋那鬼臉上。
尤浩戈:“喲,自動伸縮掛毛巾,這家挺高科技嘛!
那鬼發出嗚嗚低吼。
尤浩戈:“還有音樂伴奏呢,唱個我愛聽的!
那鬼桀桀怪笑起來。
尤浩戈用手指敲打鼓點:“不錯,很合我心意。”
那鬼咬牙切齒,正打算放個嚇唬人的大招,屋里的氣溫卻陡然下降,溫熱的池水表面結出一層薄冰。
一股陰森之氣迅速在小小的單間里蔓延。
那鬼渾身一震,扯掉毛巾扭頭便跑。
一團黑氣從四面八方包裹而來。
那鬼滿面驚恐,半透明的身體像被巨力擠壓撕扯,眨眼變了形。
就在那鬼將要被黑氣扯碎吞噬之際,冰凍的水面騰起熱氣,迅速將這冷颼颼的室內暖熱。
白蒙蒙的水汽猶如一只堅實有力的大手,隔擋在黑氣與那鬼之間。
那鬼驚訝地發現黑氣竟再進不得半點。
泡在水池子里好似被凍暈的尤浩戈晃晃脖頸,咔咔的骨骼摩擦聲有股吞噬天地的凜冽霸氣。
黑氣像是才發現屋里還有個人,驚駭之余突然發力。
這次它不光要“吃”那鬼,還要吃活人。
尤浩戈輕聲嗤笑:“不自量力。”
他的手輕輕在水面上一拍。
蕩起的水花凝結成冰錐向撲來的黑氣射去。
黑氣仗著自己沒有實體,飄忽間便以為躲了過去。
然而下一秒,它就被牢牢釘在了墻壁上。
那鬼驚駭莫名,瞅瞅墻上那物再瞅瞅尤浩戈,總覺得自己不該出現在這屋里。
明明腳沒沾地,它還是踮起腳尖做賊似的向外挪。
從始至終沒回過一下頭的尤浩戈在這時開了口:“出了這個屋,會不會被吃就看你的運氣了。”
那鬼邁出去那只腳果斷縮回來,從善如流蹲到遠離那團黑氣的墻角。
與此同時,秦悠睜開了眼,眼底血色泛濫。
平平無奇的室內多了一股氣息,比陳年老尸出土更加令人作嘔。
她瞥向門口。
黑氣猶如泥軟的觸角在門縫里進進出出反復試探,似在覓食。
秦悠瞄一眼水池,先前嚇唬她那野鬼早不見了蹤影。
她只好掏出藏在大包里的那件古董血衣。
那黑氣嗅到了陰氣,不再猶豫直接進門。
秦悠的手在大包里摸索一圈也沒找見個趁手的武器,她也不知怎么想的,直接伸手向那黑氣抓去。
入手寒氣逼人,比那鬧騰了百余年的野墳地陰氣更甚。
秦悠腦海中蹦出兩個字:吃鬼。
她和尤老師曾在某家酒店鬧鬼的頂樓與吃鬼的鬼擦身而過。
這是又一次撞上了呢,還是另一個熱衷吃鬼的鬼?
秦悠渾身熱血沸騰,眼中血色好似紅光在閃耀。
那黑氣起先沒把她這個幾乎沒有活人氣兒的人放在眼里。
直至它發現無形的自己被那雙雞爪子一樣有形的手按得動彈不得。
第399章
秦悠見那黑氣在自己手下掙扎扭動才意識到自己把它按住了。
她覺得新奇,抓鬼都沒有這么利索過,更何況是這不知該歸類于哪個物種的黑氣。
試探似的,她手上加了些力道。
那黑氣凝滯一瞬,開始狀似癲狂的撲騰。
室內溫度急降,剛剛還燙皮膚的熱水像是泡滿了冰塊。
秦悠冷得直打哆嗦。
黑氣瞅準對手弱點,扭動的虛影幻化出一抹得意獰笑。
秦悠捏住黑氣的手一瞬之間沒了知覺。
黑氣愈發張狂,誓要將這不知死活的人類凍成冰棍,敲得稀碎再全部吃掉。
秦悠眼睫上結起白霜,臉上也蒙了一層寒氣。
秦悠上下牙打顫:“見好就收,你別太過分啊。”
一縷黑氣觸碰水面,池水凍成了冰。
那一刻,秦悠仿佛被凍成了人形冰雕。
黑氣張牙舞爪,欣賞它的手下敗將。
秦悠突然眨了下眼,兩手用力往兩邊一擰。
那連成一片的黑氣在她手下斷成了兩截。
要命的寒氣快速退去,以秦悠為中心,冰凍的水面迅速融化消解。
秦悠拿過裝鬼的魂瓶,也不管是否封得住這黑氣,先裝進去再說。
然后換好衣服去隔壁找尤老師。
一開門,秦悠先是感覺到一絲瘆人的涼氣兒。
緊接著,她的眼睛就挪不動了。
泡在單人浴池里的尤浩戈背對門口,背上因長時間泡熱水而泛起微微的紅,完美的肩頸線條……
秦悠擦擦嘴角湊到池邊:“要捏肩不,免費。”
尤浩戈:“不需要!
秦悠:“免費不捏白不捏呀!
尤浩戈:“住手,你免費我可是要收費的!
蹲墻角那鬼一眼大一眼小,看他倆的眼神古古怪怪。
釘墻上那一坨在加速蠕動,趁這倆人在水池邊拉扯,它得抓緊逃跑。
執著于給尤老師捏捏肩的秦悠猛轉回身:“讓你動了么!
那黑氣一滯,隨即加速向門口涌去。
秦悠眼中紅光大盛,眼前恍惚一瞬,她的人已來至門口將那黑氣堵了個正著。
直到再次將黑氣按在手下,秦悠才反應過來自己“瞬移”了。
她露出貓捉老鼠的戲弄笑意:“你倒是繼續跑呀!
黑氣被她突然釋放的威壓震懾得抖來抖去。
秦悠:“你跑呀!
蹲墻角的鬼:“跑了!
秦悠回頭一瞧,穿好衣服的尤浩戈正做賊似的往門邊溜呢。
秦悠:“……”
對上她的目光,尤浩戈挺起胸膛:“那什么,我去外面看看還有黑氣沒!
秦悠看向墻角的鬼:“你們這的鬼多嗎?”
那鬼瘋狂搖頭,鬼多的洗浴中心早關門了,它也是這幾天偶然路過,突發奇想來嚇唬泡單間的客人。
秦悠兩手一擰,這屋的黑氣也歇菜了。
尤浩戈咋舌:“你這手法挺暴力啊!
秦悠高人范兒微笑:“尤老師要捏肩不?”
尤浩戈頸后一陣冰涼。
他倆的單間在一個套間里,位于走廊最里面。出了走廊有餐廳有電影院有按摩室,一張套票就能享受全套吃喝玩樂。
秦悠拉開套間的門向外張望。
走廊兩邊都是套間,賓客進進出出毫無異常。
開放的娛樂區人來人往,熱鬧非凡。
秦悠和尤浩戈對視一眼,又悄咪咪把門關上了。
秦悠晃晃裝了兩團黑氣的魂瓶。
黑氣在里面不停沖撞,卻怎么都出不來。
秦悠好奇:“它是鬼嗎?”
尤浩戈:“你可以當它是鬼,它還有另一個名字。”
他瞅瞅秦悠:“魂氣。”
秦悠:“啥?魂氣就長這樣?我的魂氣也這樣?”
尤浩戈的眼神又轉移到那跟他倆溜出單間的鬼身上。
那鬼一哆嗦,很懂事地去門口望風。
尤浩戈接過魂瓶晃了晃。
黑氣像一團滴進水里的墨汁,在半透的瓷白玉瓶里綻放一朵妖異黑花。
他說:“正常人的魂氣都不這樣,它這一團是把魂氣和魂魄打散了!
秦悠自動腦補攪雞蛋。
尤浩戈:“再兇的鬼,魂魄散了也就沒有殺傷力了,它不但殺傷力更高了,還能一分為二分頭行動,有意思!
秦悠回想那毀天滅地般的降溫效果,以前遇見再兇的鬼貌似也達不到這境界。
“它吃鬼,是要將鬼魂與自己融為一體嗎?”
“估計是吧,一個鬼魂怎么拉扯延展都不可能變成這么大一片!
尤浩戈邊說邊打開魂瓶。
滿瓶子亂撞的黑氣爭相外涌,順著門縫往外擠。
門外傳來那鬼驚恐的尖叫。
可那黑氣卻顧不上它,一窩蜂似的鉆沒影了。
秦悠打開門,瞄見一點黑氣的尾巴正沿著走廊外面避光的一面墻向樓上爬去。
樓上是高消費貴賓區。
秦悠挑眉:“唆使黑氣的人在樓上?”
尤浩戈:“總得弄清楚這里有沒有能吃的再把‘寵物’放出來吧。”
他把貼到天花板上的那鬼撕下來塞進魂瓶。
那鬼算是踏實了。
尤浩戈將魂瓶還給秦悠,帶著她直奔樓上。
貴賓區是一個個私密小空間,秦悠只在電視里見過,總覺得里面藏得都是不可告人的秘密。
尤浩戈遞了一張卡給迎上來的服務人員。
對方刷卡后恭恭敬敬將二人領進一件裝修奢華的包廂里。
等人退出去,秦悠才敢問話:“你不會是把家底都刷出去了吧?”
尤浩戈淡然一笑:“哪能啊,我刷的是沈青楊同學的連鎖會員卡!
秦悠:“你為什么會有他的會員卡?”
尤浩戈掏出個厚厚的卡包:“我這不光有他的卡,這張是楊巡的,這張是合作過的大導演的,這張是土豪的,這一沓都是大校長的!
秦悠:“……”
尤浩戈把卡揣起來,往柔軟的沙發上一躺。
桌上瓶瓶罐罐擺了一溜,都是貴賓免費吃喝的。
尤浩戈開了一瓶紅酒,一仰脖灌半瓶。
秦悠看著他那張仿佛被紅酒染色的臉,都替他迷糊。
尤浩戈又開了瓶白酒全倒在身上,這下有點酒氣熏天那味了。
尤浩戈甩甩頭:“你猜驅使魂氣的人為什么會出現在這里?”
秦悠往他臉上拍涼水幫他保持清醒:“能跟咱倆狹路相逢,大概率所求也是一致的!
尤浩戈豎起大拇指按在她臉上:“小秦同學聰明依舊,沒錯,我懷疑他就是沖那猴,不是,沖那千年老鬼來得!
這年頭,千年老鬼比千年人參都稀奇。
經他倆反復試探依舊只是個戰五渣的千年老鬼簡直能送去博物館展覽了。
可甭管老鬼戰力如何,它都是修行千年的鬼。
那黑氣若是能把老鬼吃掉,實力會呈指數暴漲。
尤浩戈做作甩頭:“那老鬼運氣真不錯,先遇上的是咱倆!
秦悠扶著他起來:“是是,你能松手不,我臉皮要被你扯掉了!
~
一向肅靜的貴賓區熱鬧得有點過分。
有個醉鬼見門就進,惹得各位貴客罵聲不斷。
有人在包廂里就只是吃喝唱歌談生意。
還有些人做的事就不是能讓外人看的了。
前者斥責幾句就算了。
后者能追出來罵人兩條街。
換上洗浴短袖短褲的秦悠把自己捯飭成個精神小妹,被醉鬼尤老師壓得像棵草,走哪都是東倒西歪。
尤浩戈擋開某個被他撞破好事怒而打人的老男人的手,大著舌頭放狠話:“信不信我弄死你。”
老男人挺著肥肚腩:“來來你現在就弄死我,不然我就弄死你!
尤浩戈借著老男人推過來的手向后一撞,將身后的包廂門頂開。
屋里就只有兩個人。
氣質儒雅的中年男人赤著上身趴在按摩床上。
身穿洗浴中心工作服的按摩師在給他按摩。
尤浩戈似是被老男人推得狠了,腳下連連退步。
秦悠那小身板哪里架得住他,被他帶得撞到按摩床上。
按摩師及時退開。
床上那位才支起上身,床就翻了。
尤浩戈撒開秦悠給他來了個熊抱:“親親寶貝我可找到你了,來親親。”
門口的圍觀人群:“……”
秦悠爬起來扯他胳膊:“你認錯人了,他不是你寶貝,你寶貝被抓進去了!
尤浩戈兩條大長腿盤到那人身上:“瞎說,他就是我寶貝,不信我這就叫警察來抓他進去。”
接下來的劇情讓前來制止騷亂的工作人員都不知該作何反應了。
警方來了個神兵天降,將糾纏在一起那倆大老爺們都給帶走了。
只看倆人那姿勢,確實容易讓人想歪。
尤浩戈掙開警員抓他的手,一指那老男人:“憑什么抓我不抓他。”
于是老男人也被帶走了。
還有幾個疑似在進行不法交易的人更是人贓并獲,被打包帶走了。
由于尤浩戈跟那儒雅男人難舍難分,秦悠被安排到另一輛車上。
見過秦悠一面的警員渾身緊繃:“你倆這是唱哪一出呢?抓邪修抓非人類還是抓通緝犯呢?”
秦悠晃晃剛裝進魂瓶里的一點黑氣。
這是她在尤浩戈和那男人被推出包廂后抓到的,就只有這么一點點。
看那男人就只穿個條大褲衩,不像能藏法器的樣子。
秦悠摸摸下巴,給尤浩戈打電話。
尤老師的舌頭快打結了:“干嘛呀,非要打擾我跟寶貝親親我我是吧!
秦悠:“有沒有可能你寶貝錯人了?”
尤浩戈醉得睜不開的眼皮撩了撩:“嗯?”
秦悠:“當時屋里有兩個人!
尤浩戈瞬間醒酒,他瞅瞅被自己鉗制住的男人,眼底的惶恐和不知所措不像作假。
尤浩戈:“你干嘛的?”
那男人瑟瑟發抖:“我是大學老師,就去按了個摩!
尤浩戈:“按摩師你認識么?”
那男人:“不認識!
尤浩戈推開他去開車門:“大意了。”
開車警員一個急剎。
尤浩戈被甩了出去。
第400章
二人返回洗浴中心,二樓貴賓區的風波才平息下來。
大部分客人氣呼呼走了,看經理那眼神就好像這是個不正經的地兒。
經理心里苦,瞧見兩個罪魁禍首去而復返多少有點沒好氣,對他們的問話愛答不理。
秦悠也不跟他廢話,直接放出魂瓶里的野鬼。
那鬼跟那點黑氣邊角料共處一瓶快嚇死了,見瓶子打開趕緊鉆出來,那張臉都變形了。
經理驚恐尖叫,坐地上就起不來了。
秦悠:“看見沒有,從你們這抓的!
經理怕歸怕,腦筋還是好使的。
他扶著墻站起來,態度一百八十度轉彎,有問必答。
經他核對,洗浴中心給那位老師安排的按摩師剛上二樓就被告知人家要接待貴客請他先回去。
尤浩戈揉著從車上摔下來撞疼的腰:“我以為那人怎么都得裝把大爺,沒想到他跑這來給人按摩!
秦悠:“也不見得是真按摩吧!
秦悠晃晃魂瓶里剩那點黑氣。
一個能養出這么邪性東西的人,要模糊掉一個普通人的記憶有很多種方法。
打從他們撞開第一個包廂的門,那人就警覺了。
之所以沒退走,不是他來不及避開他倆,而是故意要跟他們打個照面。
秦悠:“這是示威呢。”
很多景區都有猴子搶游客的報道,那人怎么能知道這里的景區鬧的不是真猴而是千年老鬼呢。
尤浩戈:“他在盯梢玄易?”
秦悠:“應該是吧!
玄易這兩年頻繁變動考試模式,逐漸將保護在校園羽翼之下的學生們推到真正的危險面前。
換個角度想,考試周追著玄易學生跑,必定能找到妖魔鬼怪。
過濾到玄易手里的邪祟可沒有吃素的,正符合那人的“開餐”需求。
尤浩戈立刻在教師群里問其他考場有沒有邪祟不太對勁的情況。
還真有個風水系老師說帶學生去看鬧鬼的陰宅,到地方發現風水確實有招惹野鬼的隱患,可鬼卻沒見到一個。
陰宅本就是鬼魅的棲息地,再有風水隱患加持,理應有很多孤魂野鬼逗留才是。
風水系老師反復確認過,很多去那陰宅祭拜的人都撞了鬼。
他們沒急著改風水而是暗中觀察了兩天,果然又有新路過的鬼被風水吸引去了陰宅落腳。
風水系老師:“我還以為是哪位高人大師路過捎帶手把野鬼驅趕走了呢。你這么一說確實有點不對勁,能把那么多野鬼趕走的人不可能看不出風水上的紕漏,不改風水只趕鬼,治標不治本!
尤浩戈問了那陰宅所在,跟秦悠連夜趕了過去。
說來也巧,那地兒離著不遠。
陰宅是在老墳地邊上新建起來的墓園,投入使用這幾年就沒斷過鬧鬼的傳聞。
風水系老師將學生們考試改動過的區域標注出來。
尤浩戈一一對照后發現這幾處看似風水師技藝不精搞不出來的小麻煩,其實很有可能是有心人的刻意而為。
就比如陰宅北面臨近街道,角落里有個墳墓的墓碑缺了一角。
入葬沒幾年的墓碑破損是很不吉利的事,家屬發現會馬上更換。像這種葬在墓園的墓碑破損,墓園方面一定會第一時間聯系家屬,家屬強勢的還會要求墓園進行賠償。
可破損這座墓的家屬怎么都聯系不上。
墓園愿意承擔一切費用也得有家屬同意才能動人家的墓碑吧。
家屬失聯,墓園也只能任由這座墓碑破敗下去。
這看似就只是墓園與家屬間沒能及時解決的糾紛,實則卻在潛移默化改變著墓園的風水。
那臨街的墓碑一角若完好,便是一道抵御外邪入侵的“墻”。
缺了那一角,等于是在墻上開了道門迎接所有賓客。
而街上雖然人來車往還算熱鬧,但街道本身就是陰煞氣偏重的地兒,再連著“敞開門”的墓地,鬧鬼都是輕的,沒出人命就不錯了。
如今那墓碑在玄易師生堅持下被換掉了,墻上的門堵死了,陰宅總算跟外面的街道劃清了界限。
秦悠摸摸那新換上的墓碑,是質地很硬的石料。
她再看看立墓的時間,才過去幾年而已。
這墓的地理位置也不可能有其他下葬隊伍經過磕碰,堅硬的墓碑怎么就少了一角呢。
秦悠:“不會是我想得那樣吧?”
尤浩戈:“應該就是你想得那樣!
玄易這學期限制了外出考試學生的比例,但實際出來考試的隊伍數量依舊不少。
那人怎么會知道哪一隊是去找鬼的呢。
這兩年魔物頻繁現世,他就不怕撞上驅魔系的考場?
他那吃鬼的玩意再厲害也比不過魔物邪性,正面撞上誰死誰活就很難說了。
而他要養那樣一個以鬼為食,靠吃鬼來擴大體型的東西,得有穩定的食物供應。
街上最常見的孤魂野鬼能吃,可吃它們對提升那鬼物沒有絲毫裨益。
秦悠再度環顧這座改動后風平浪靜的墓園。
這幾年沒出大事,應該是有人將那些被吸引來的惡鬼厲魂都“鏟除”掉了。
這座墓園,是那團黑氣的進食養殖場。
玄易的到來逼得那人不得不轉移陣地。
臨走前來了個風卷殘云。
沒碰墓園里的各種改動是不想留下人為痕跡,惹玄易起疑心。
而景區那一隊集體掛科被搶手機是玄易建校以來從未發生過的狀況,風水系在陰宅這蹲守兩天,期間聽說這事難保不會討論一二。
那人正愁下一步該去哪呢,得知附近城市就有一個能讓玄易那么多人吃癟的千年老鬼,還不趕緊趁玄易派第二波人來處理前將其收入囊中。
只是不曉得是他找錯了地方還是中途發生什么事耽擱了時間,被秦悠和尤浩戈搶先了一步。
如今黑氣受到重創,又跟著名的雌雄雙瘟打了個照面,那人一定急于找個安身“進食”的場所。
明知道玄易在找自己的情況下,他躲去哪能安全?
二人異口同聲:“肯定是玄易處理過的地方。”
這片陰宅打從建好就在鬧鬼,再怎么鬧騰也不會成為人們議論的焦點。
人們只會說:玄易也不怎么樣嘛,處理過的墳地還不是老樣子。
只要別出人命,墓園這邊就不會在短時間內二次上報玄易。
秦悠摩拳擦掌:“燈下黑算是被他玩明白了!
尤浩戈:“他喜歡玩陰的,那咱們就給他來點更陰的!
~
才被帶回玄易的千年老鬼又被帶了出來。
這次親自給它開車的是白校長。
同車還有一堆不起眼的小妖小怪。
老鬼瞅瞅在自己身邊扭的大號蒼蠅:“你哪刺撓,我給你撓撓?”
蟬慢慢扭出仨字:別煩我。
老鬼看向吊在車頂上的小小砂糖橘:“你晃來晃去不暈車么?”
蜘蛛八只黑眼泡各看各的,已經口吐白沫了。
老鬼扯扯嘴角,看向盤在地上那條比豬都肥的花蛇:“你……”
蛇精揚起三角腦袋,蛇信危險地伸縮兩下。
老鬼正襟危坐目視前方,假裝自己不存在。
車里唯一愿意搭理老鬼的就是熊頭。
熊頭掏出一錠金元寶,炫耀似的在老鬼面前晃晃。
老鬼“嘁”了聲,變戲法一樣拿出一個比它更大的元寶。
熊頭咧開大嘴將其吃掉,再把自己這個塞回脖頸里,滾到車座底下不吭聲了。
老鬼怒了:“這都是什么人吶!”
白校長:“都不是人!
老鬼:“……”
~
數九寒天,偏僻的墓園里正在舉行入葬儀式。
一大家子哭哭啼啼,將一盒骨灰放入墳墓。
聽人們的交談,逝者死于一場慘烈的車禍。
親朋好友陸續散去,墓園重歸肅靜。
一條黑氣濃郁到看不清本來面目的鬼影從新落成的墳墓里鉆出來,怨毒的目光平等地掃射著周圍每一個鄰居。
夜幕已至,墓園里刮起陣陣陰風。
那鬼影鉆出墳墓,扒著臨街的欄桿盯著那些駛過的車輛。
它好幾次想飄到街上去逼停那些車輛卻都被車輛疾馳而過卷起來的風逼退,直至夜中陰氣大盛,它如愿來到空曠的街道中間,對著唯一一輛駛來的汽車露出猙獰笑臉。
犯困的司機尖叫著猛打方向盤卻還是晚了,汽車撞向墓園圍欄,炸開的窗玻璃刺進司機胸口。
鬼影身上的陰煞戾氣在這一刻洶涌翻滾,攪得整個墓園的氣場都震蕩起來。
一條人影悄無聲息出現在鬼影身后。
大股黑氣從那人身上彌散而出,猶如無形的大手朝那鬼影抓去。
鬼影毫無所覺,還在享受陰煞氣的滋養,待它將這些力量全部化為己用,它就可以去攔更多的車殺更多的人。
黑手將鬼影環繞其中,如潛心捕獵的蛇,突然發動致命一擊。
那怎么看都跑不掉的鬼影卻是消失無蹤了。
黑手愣住了。
操控黑手的人也是一怔,隨即意識到什么轉身便跑。
一條花里胡哨的大蛇在墳墓間閃電般滑動,在出口處支起身子。
那人一驚,轉身往旁邊跑,試圖翻欄桿。
冬日的金屬欄桿冰冷刺骨,他摸上去卻只感覺到一股綿密粘軟。
那人果斷撒手,借助跑動的力道扯斷粘在手掌上的細密白絲。
墓園很大,那人在黑氣的掩護下快速移動到僻靜的一角。
寒光一閃,那人要用武器砍斷欄桿。
一個圓溜溜的東西從后面撞過來,好懸沒把正在發力的那人的腰給撞斷。
那人狼狽起身,驚疑不定地打量這毫無生氣的陰宅。
他就不信每一處都有人把守。
前面有個新起的墓碑,他踏著墓碑就能飛躍出去。
跳上墓碑那一刻,那人得意一笑。
下一秒,一只大黑蒼蠅飛了過去。
緊接著是兇神惡煞的一窩蜂。
直到摔倒在地,那人還在琢磨:這大冷天哪來的馬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