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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1章 買買買

    放暑假一個來月之后,孟蕾順利拿到駕照,開始每天做商小鶯的陪練。

    她最早學車之前,對機動性產物有本能的畏懼,沒有駕馭的信心。

    蘇衡只要有空就陪她練一陣,指導方式完全適合她。

    以孟蕾的認知,自己和商小鶯、張然的智商在同樣的水平線上,學東西需要的方式大致相同。基于這些,她這次才自告奮勇。

    商小鶯自第一天起就喜氣洋洋,對孟蕾感嘆:“真邪門兒,教練和親友說什么,我總抓不住重點,你說的我立馬就能領會,還能跟交通規則駕駛技術結合起來!

    背交規對她來說倒是很輕松,畢竟曾正經挑大梁演話劇,即便臺詞換成其他內容,也能用自己的背誦竅門牢牢記住。

    孟蕾可不好意思居功,“我全照搬蘇衡用的套路!

    “怪不得。”商小鶯釋然,“那我一樣感謝你。要是換了然然,一準兒拿著駕照跟我嘚瑟一陣,才不肯陪著我備考!

    孟蕾失笑,“你們倆最愛相互打擊。”

    商小鶯說起別的:“我爸媽說過好幾次了,想跟你和四哥吃頓飯。他們做夢都沒想到,發大財的事你們也帶著我,我富了,他們當然也就富了!

    孟蕾已經跟最親近的親友說了蘇衡開證券交易所的事。只要稍微關注過,就知道那是只要不違規操作,即可賺翻天的行業。蘇衡只要給親友一些提醒建議,就夠參與的親友富得流油。

    “吃飯沒問題!泵侠偎禳c頭,“從跟你認識到現在,叔叔阿姨都對我特別好,上次還幫著你收拾我那個婆婆,我還沒正經道謝呢,回頭請你們還有然然一家吃飯。”

    “一邊兒去吧!鄙绦→L逸出歡快的笑聲,“是我們要請你和四哥,你還跟我玩兒上偷換概念了!

    孟蕾也笑。

    略沉了沉,商小鶯說:“等夜大開學之前,幫我報名吧,我學財務管理!

    “真的?”孟蕾非常贊成,“沒問題。不過,你這是想開了還是想不開了?”

    商小鶯笑得現出小虎牙,“我從辭職以后,爸媽也沒正經要求過我什么,只是沒事提一嘴,讓我盡量跟著你的步調走。我踏踏實實學點兒東西,他們會更放心。橫豎夜大只用學好一個專業,壓力不大!

    “嗯!是這么回事!泵侠贊M臉喜悅,“我們又要做同學了。”

    “是啊,一想就特開心!

    “然然要是也肯加入,就更好玩兒了!

    商小鶯嘴角一牽,“那得先請校方為她添個烹飪專業。再說了,你瞧著哪個夜大缺大小姐、小姑奶奶伺候著?”

    孟蕾笑得不輕。

    練車到傍晚,兩個人去了張然的咖啡廳。

    張然不好意思總在家練習廚藝,在咖啡廳辟出了自己專用的廚房和餐廳,這一陣在學做糕點,不拘中式西式。

    孟蕾和商小鶯趨近廚房時,已聞到糕點的甜香和飯菜的濃香。

    “怎么像是骨酥魚的香味兒?”孟蕾抽了抽鼻子,“終于不再做西餐了?”

    “還真是!

    廚房里,張然全副武裝,頭戴廚師帽,雪白的套袖、長圍裙一樣不落,這會兒正在把胡蘿卜雕刻成花朵。

    商小鶯哈一聲笑出來,“等你開了餐廳,是不是要自己掌勺?”

    “我又沒瘋。”張然眼瞼不抬,手中的動作不停,“我是必須得學出門道,不然以后沒法兒對廚師提出要求。要是總參考客人的意見瞎指揮,沒個好。”頓了頓,問,“看起來心情不錯,今天又有進步?”

    “對啊,有蕾蕾陪練,我學得特快!

    “你可趕緊拿到駕照吧!睆埲粵]好氣,“你沒法兒開車,就不準我跟蕾蕾選車,這不是土匪邏輯嘛!

    “買車這樣的人生大事,當然要一起!

    孟蕾笑著洗凈手,問張然:“要不要幫忙?”

    “不用,就剩擺盤了!睆埲蛔屗ツ米龊玫狞c心,“魚得多燉會兒,你們先墊補一下。”

    孟蕾一邊吃奶油蛋糕,一邊好奇:“今兒怎么做中餐了?”

    “骨酥魚是跟你公公學的,獅子頭是跟你媽媽學的!睆埲恍θ萸逄,“西餐我真吃膩了,得緩一緩。”

    “一定特好吃,味道特香!鄙绦→L說,“我最喜歡吃香鍋魚,你學會沒?”

    張然偷空橫她一眼,“阿姨和蕾蕾不是教過了?你明明學會了。”

    商小鶯狗腿地笑,“你做的最好吃!

    “德行!

    晚餐是色香味俱佳的六菜一湯,天熱之故,張然取出半打冰鎮啤酒。

    席間,蘇衡打電話過來,前臺喚孟蕾去接聽。

    蘇衡有點兒不高興,“到咖啡廳怎么也不跟我說一聲?”

    “我怎么沒說?”孟蕾差點兒皺眉,“出門找小鶯之前就給你打電話了。”

    蘇衡停頓了一兩秒,“真打了?”

    孟蕾不理他。

    “忙暈了,以為是昨天的事兒呢!碧K衡語氣明顯有了溫度,“等下我有個飯局,估摸著得十一點左右回家!

    “知道了。要是喝酒,不準開車!泵侠賴诟浪。

    “嗯;丶視r小心!

    “好的!

    孟蕾回到餐桌前,喝了口啤酒。

    張然給她夾了一個紅燒獅子頭,“四哥又得晚回家?”

    孟蕾點頭,“必須跟很多人溝通好,不然以后會很麻煩。”

    商小鶯接道:“開業前要疏通方方面面的枝節,開業后要面對的是高強度腦力工作。這一行,真不是誰能想到就能勝任!

    “誒,你最近說話越來越著調了,居然有向文化人靠攏的趨勢!睆埲徽f。

    商小鶯并不接這個高帽子,“這是我爸說的。”停了停,說起要讀夜大的事,故意逗張然,“你是做老板的人,要不要學學商業管理、會計什么的?”

    “我高中數學成績一直不錯,以后只想開四五個店,夠用了!睆埲晦D向孟蕾,“要是有美食、旅游方面的書,記得給我進一些。過兩年閑了,咱仨一起可哪兒吃喝玩樂,我給你們做向導!

    孟蕾和商小鶯大樂,“好啊!

    晚上九點多,孟蕾回到家,沖澡之后,窩在床上溫習功課,覺得困了,翻身入睡。

    恍惚間知道蘇衡回來了,蹭到他懷里,強迫自己醒來,深深呼吸。

    蘇衡輕輕地笑,“找酒味兒?”

    “嗯!泵侠偈撬苛耍幌丛杷⒀朗遣粫碌模兔嗣~頭,“有沒有喝很多?”

    “沒!碧K衡跟她商量,“明天起,早上你開車送我,余下的時間車子歸你用!

    “送你上班?做司機?”孟蕾揉了揉眼睛,明知道腦筋卡殼了,偏偏運轉不起來。

    “小笨蛋!碧K衡拍拍她發際線的桃心,“駕照是拿到了,可我還是不大放心。看一陣,要是我覺得不過關,盡早雇個司機。”

    “哦,一定能過關!泵侠俨淞瞬渌靥牛耙膊磺魄莆沂钦l教出來的。”

    “也是!碧K衡吻了吻她眉心,語聲中有了倦意,“睡吧!

    “好!泵侠賹さ剿氖,慢言慢語地說,“煜哥這次又是股東又是經理,聽他說最近都睡辦公室,還說那邊條件挺好的。你要是很累的時候,也不用回來,我去媽那邊睡就成!

    前世一些日子,她住院期間,拒絕他陪床,他睡辦公室是家常便飯。

    沉了片刻,蘇衡說:“你成我不成。你不在懷里,睡不著!闭Z聲里的睡意更濃。

    孟蕾心里暖暖的,更深地依偎到他懷里,輕輕拍撫他的背。

    清晨醒來,孟蕾輕手輕腳起床,做了水煎包、胡辣湯,又備了兩小份母親親手做的醬菜。

    蘇衡七點多起床,見媳婦兒在廚房忙碌,只覺得這樣的時日格外溫馨、安穩。

    吃完早飯,收拾完,如他昨晚所說的,孟蕾開車送他去京交所。

    路上她忍不住嘀咕:“先前跟我一起忙忙叨叨的,也沒見你找房源招聘員工什么的,結果呢,手續辦好了,職員也基本到位了——幫我的時候怎么就沒這么高效率?”

    “孟蕾蕾,說話得有良心!碧K衡視線不離報紙,“你只讓我幫你,不準我自作主張。也不知道是誰,因為我調整柜臺位置,起碼跟我吵了三回!

    “……不噎我你這一天就過不舒坦嗎?”孟蕾端端正正地坐著,雙手把控著方向盤,一刻不放松地關注路況,小表情卻是氣鼓鼓的。

    蘇衡一樂,揉了揉她頭發,“我不是還有成煜、學坤幫忙么?一天到晚的,只許你放火,不許我點燈——剛剛可是你先挑我的刺兒。”

    孟蕾不吱聲,片刻后,唇角微微上揚,“我是想說,你找辦公場所這事兒,我也可以幫你的。”

    “那時候我只有五六成的把握,方案要是不被通過,租下來的地兒就得改做別的行業。”

    “這樣啊!泵侠兕h首表示明白。

    蘇衡語氣柔柔地對她說,“蕾蕾,不管什么事兒,不用跟我算賬,我為你做多少都是應該,而你不需要回饋。”

    “什么意思?開車呢,別讓我猜。”

    蘇衡視線已落回到報紙上,語聲徐徐:“你的不是我的,但我的全都是你的!

    “……大男子主義!泵侠衮v出一手,摸了摸他下顎,“看準我不會比你更有錢是吧?又跟我狂上了!

    蘇衡哈哈一笑,“沒你我怎么能成有錢人,別看不起自個兒。”

    孟蕾歪了歪頭,“好吧,明知道你是胡說八道,我聽著還是挺高興的。”

    蘇衡大笑。

    到了京交所門前,蘇衡下車前,緊緊抱了抱媳婦兒,快速親她面頰一下,“晚上去哪兒記得告訴我!

    “嗯!五六點鐘我給你打電話!

    這天起,車子就歸孟蕾用了。

    一星期后,證券交易所正式開業,京市各大報刊爭相報道。

    這事兒十多天之后,商小鶯拿到駕照。

    到此為止,只國庫券這一項營生,商小鶯、張然所得純利均在六十萬往上,蘇衡、孟蕾因是他們和楊清竹籌到的資金相加在一起運轉,所得比起商小鶯和張然自然也就是翻番不止。

    再加上證券交易所開業迄今到手的一筆筆快錢,以及數天后的大額收益,商小鶯和張然已經可以確定,到不了看紅葉的時候,她們就能躋身國內頭部富豪。

    而這種身價,不過是豪富的開端。

    商小鶯和張然信不過蘇衡維持婚姻的能力,就像她們本能地不信蕾蕾和自己能應付得了戀愛婚姻關系一樣,但蘇衡不論工作還是經商的能力,都是她們無條件確信的。

    其實在她們眼里,蘇衡和孟蕾,始終是格格不入但偶爾又近乎奇異地和諧融洽的存在——

    一個從小到大的尖子生,冷心冷情;一個從小到大混日子的美人,單純到缺心眼兒——這不論是誰看上誰,都有些奇怪。

    可蘇衡就是栽到孟蕾手里了。

    最值得慶幸的是,孟蕾也開始方方面面改變、對蘇衡好了。

    只為小兩口這一點,商小鶯和張然就約定了:除夕、十五各負責一晚燃放煙花,明里慶祝成為富豪,暗里為蕾蕾慶祝終于愛上了愛自己的人。

    想的總是很多,眼前要著手的事得一件一件來。

    因為孟蕾和商小鶯考駕照那一節,買車自然是首要事項。

    對于小虎妞兼缺心眼兒三人組來說,這事兒太簡單了:目前的車子質量,相對來講很有保障,她們目前需要的也只是代步車,選十來萬的就可以。

    區別只在于顏色。

    孟蕾選的是純黑,商小鶯和張然更喜歡紅色,又因為她的選擇而猶豫。

    “都一樣的!泵侠龠B忙解釋,“我現在缺安全感,醒目的顏色不適合我。再說了,以后少不了一兩天財產翻番的時候,想要什么車都能買到家里收著!

    第42章 買買買

    想到明嬌、李素馨那種神經病,張然和商小鶯釋然,也就放棄款式顏色完全統一的打算,依照喜好選了醒目的紅色。

    與兩個好友不同的是,孟蕾入手了兩輛黑色轎車,另外一輛是給母親的。

    至于蘇衡,他不讓她管這些,說什么過一兩年買豪車,到時她要是有看著順眼的,也給她弄一輛開著玩兒。

    他總是能一本正經地說出讓一般人羨慕嫉妒恨得牙根兒癢癢的話。

    可誰叫人家有那種本錢呢?

    孟蕾也只好讓自己適應他這種風格,橫豎現在跟他抬杠的結果,是以后打自己的臉。

    車子送到餐廳門前,楊清竹被女兒鬧得懵住了一陣,“送我車?誰準你給我這么花錢的?”她張羅過的那一筆錢,女兒早就歸還了,還額外給了五千塊的利錢。

    “就要送!泵侠傩v如花,“現在我跟蘇衡手里的一切,都是您出錢打底才能有的。本來蘇衡想送您一輛更好的,但我覺得沒必要,這輛是我們倆五五開付賬。”

    楊清竹抱了抱女兒,“傻閨女,這就開始享你的福了,跟做夢一樣。”

    孟蕾笑意更濃,“您那駕照可不能白考,趕緊的,帶我出去溜一圈兒。”

    “我還真得練練,拿到駕照兩年了,根本沒摸過方向盤。”

    “說起來,跟您和蘇衡這樣的人在一起,也就我受得了刺激。”由母親載著自己閑逛的時候,孟蕾有點兒小郁悶,“蘇衡是公認的數學系、計算機系雙料高材生,您呢,離開學校之后,沒事兒就考個證,八竿子打不著的藥劑師資格證都到手了!

    楊清竹笑說:“這也算跟你互補。你有的長處,我跟我女婿這種人,一輩子都有不了!

    “我有長處嗎?”

    楊清竹笑出聲來,“多的是,不過我不能告訴你,省得你跟我女婿來勁!

    孟蕾服氣了。

    “別只顧著我!睏钋逯穸谂畠,“跟蘇衡好好兒商量一下,你公公有什么需要的,給他準備好。不管怎么樣,他始終是盼著你和蘇衡好,要是真不待見你,不在意他兒子的心思,也不至于跟齊友蘭離婚!

    “知道!泵侠倭⒖陶f,“給他買了一些東西,別的我跟他套套話,看他需要什么。”

    楊清竹對這答復非常滿意。

    當天下午,孟蕾打電話說好時間,載著大包小包的東西,到了蘇家老宅。

    眼看著到秋季了,她給公公置辦了高檔的衣物鞋襪、適合秋天喝的茶、用的補品,還有他的心頭好:香煙、雪茄。

    齊友蘭搬離之后,向紅和董臘月把孩子接回到身邊——婆婆在家時,氛圍特別糟糕,她們不能接受孩子總看到自己被訓斥甚至辱罵的情況,之前都是請父母幫忙帶著孩子。

    這次,孟蕾也給兩個小孩子買了玩具、學習用品、飲料、水果和營養品。

    蘇伯?粗合眿D不停地從車上往下搬東西,愣了會兒才趕過去,“蕾蕾,你這是唱哪出呢?”

    “這都看不出來?我來送禮的!泵侠贌o辜地笑著,“您也別閑著,幫我搬屋里去!

    “這孩子!碧K伯海逸出慈愛的笑容,跟著她忙活起來。

    落座后,蘇伯海給孟蕾倒了一杯碧螺春。

    孟蕾從挎包里取出兩個存折,遞出去之前,檢查了一下里面夾著的寫著密碼的字條,“前一陣,我跟蘇衡不是一人跟您要了一筆錢嗎?我們拿著開了兩個戶頭,替您賺了點兒錢。您收著!

    蘇伯海一臉莫名,看了看兩個存折里的金額,不由瞠目,“加起來大幾萬,你跟我說‘賺了點兒’錢?”他不知道,小兒媳婦什么時候學會了小兒子偶爾要多狂有多狂的德行。

    孟蕾笑容明朗,“您家蘇衡現在特有錢,當然,我也很富裕。我們倆想來想去,也不知道您喜歡什么,就用這種法子給您一些零花錢。”

    “零花錢?”蘇伯海抬手點著她,“你這丫頭!

    “比起以后,這些就是零花!泵侠俸退菩闹酶,“我也不瞞您,我給我媽買了輛車,因為她有駕照,而且這次回來之后,給過我幾萬塊錢。”

    這是必須解釋的,就算公公真不把錢當回事,別人卻不見得,萬一總念叨她結婚之后一味貼補母親,終究是沒好處。

    “明白,我都明白,好孩子,你做得對。”蘇伯海神色誠摯,“你媽這些年雖然不能經常陪著你,為你做的特別多,你跟老四要是不好好兒孝順她,我才要往死里訓你們。”

    “您也一直對我特別好,謝謝您。”

    “真是長大了,學會哄人了。”蘇伯海笑說,“以前有時候是真讓我頭疼!

    “以后不會啦!

    蘇伯海把存折推回給她,“不用給我錢,我存的工資、退休金真不少。你們結婚的時候,我基本上什么都沒管,覺得挺對不住老四的。你們用這些錢繼續發展事業,把日子過好,就是我最高興的事兒。”

    孟蕾直接把存折放到下方的小抽屜里,“這是您家老四交給我的任務,我要是完不成,他一準兒又跟我掐架!

    “胡扯!碧K伯海心里說的是鬼才信,“老四這輩子大概就慣著你這么一個人了,怎么可能跟你掐架?虎孩子,連我都蒙!

    孟蕾賠著笑,岔開話題,“爸,您要是覺著悶得慌,可以四處走走,旅游也行,找找年輕時去了外地的好朋友也行!

    人都是一樣的,上班的時候經常不耐煩,可真正退休了,會經常感覺枯燥無聊,只能自己找樂子。

    蘇伯海雙眼一亮,“這倒是個好想法。說起來,得有三十來年了,我一直和兩個同學、一個哥們兒保持通信,有電話之后也一樣。你真給我提醒了,安排好家里的事,我就去找他們!

    “和那三位長輩關系好的,在市里不止您一位吧?到時候一起去!

    “對對對!”蘇伯海笑得跟個小孩子一樣。

    孟蕾瞧著,心里倒有些酸楚。公公這一段應該少不了特別寂寞的時候——連個惹他上火生氣的人都沒了,一天中能見到小輩人的時間也有限。

    想著這些,她故意好奇地問:“您說的朋友,我見過嗎?”要找個由頭,多陪公公說會兒話。

    “見過啊,我兒子結婚,他們怎么敢不來隨禮?等著,”蘇伯海樂顛顛起身,“我拿相冊,看到相片你就想起來了。”

    “噯。”

    將至傍晚,孟蕾辭了蘇伯海,給蘇衡打過電話之后,開車到了京交所。

    等了幾分鐘,蘇衡和成煜一起走出來。

    孟蕾放下車窗打招呼:“煜哥,今天不用加班?”

    “不用!背伸弦莩鲱H具親和力的笑容,“沒想到,我們蕾蕾都會開車了!

    孟蕾用下巴點一點蘇衡,“家里不是有這么個領導監督嗎?不想會也得會!

    成煜好一通笑,“說這話你不虧心就行。走了,回見!

    蘇衡笑笑地坐到副駕駛座,捏一下媳婦兒的嘴角,“安的什么心?在家欺負我,在外頭給我立管著你的形象。”

    “難道你少管我了?”孟蕾笑著看他一眼,“而且這是你為我好的事兒,我可不就得四處宣傳!

    “隨你,橫豎我也管不了!

    路上,孟蕾跟他說了回老宅的經過,末了的感想是:“爸真挺疼你的。你有沒有想過,等買了更大的房子,我們和爸一起生活?”

    蘇衡揚眉,“你怎么會這么想?”

    “剛不是說了,他很疼你!

    “天真。”蘇衡失笑。

    “嗯?”

    “爸只想守著他大兒子、二兒子過日子,不可能愿意跟我住一起!碧K衡說。

    “……我不明白!

    “爸覺得欠我一些東西,同樣的,也認為欠大哥二哥不少!碧K衡轉頭,望著車窗外的浮光掠影,“同樣是他的孩子,他可不會認為,大哥二哥讀的院校沒我好,只是因為讀書的腦子不如我!

    “難道還會覺得,你是因為爺爺奶奶提供了更好的讀書環境?”

    “不然呢?”蘇衡唇角逸出似有若無的笑,“一天天看著長大、接送上下學的孩子,比起一兩個月見一次、對他愛答不理的孩子,他難道會覺得自己帶大的差?”

    “……”孟蕾無聲地嘆了口氣。不論做父母還是兒女,對有些人來說,都是很遭罪的事兒。

    “不過,爸做人的原則是誠信公道,心愿肯定是我們跟大哥二哥相處得越來越好。這樣,大哥二哥也能跟著過上好日子,不用他沒完沒了地操心。還好,這事兒不難辦!

    他在親情之中,一直與欠缺、孤獨相伴,祖父祖母再疼愛,也代替不了父母每日的照顧陪伴;再清楚大哥二哥是血脈相連的兄弟,也因為不曾一起長大,存著無法消弭的距離。

    “那次你跟我說,有的時候,你只有我!泵侠佥p聲說,“我總算明白了!

    “是么?”蘇衡其實只是在跟她陳述事實,要她了解并理解自己對至親的態度,情緒并沒任何起伏,“然后呢?”

    孟蕾一時間說不清楚,索性敷衍一句:“沒然后,只是告訴你,我明白了!

    蘇衡不滿,“正常貼心的媳婦兒一定會說,我會加倍對你好。”

    “好,”孟蕾笑著哄他,“我會加倍對你好!

    “今晚開始。”蘇衡摩挲著她的小下巴,“這一陣實在是忙瘋了,也該運動運動了!

    “……”孟蕾用力撥開他的手,“我可真是嘴欠,好好兒做司機不就結了?跟你聊天兒干嘛?”

    第43章 買買買

    蘇衡瞧著她惱火的樣子,只覺特別可愛。

    也是邪了,讓他自己說,真不應該喜歡她這種臉皮兒特別薄、有些觀念過于保守的女孩子。

    很多時候開個玩笑、說點兒夫妻間本就該說的話,都得掂量著來,說實話起初是真覺得累,從而不耐煩。

    可他就是喜歡她,且不止喜歡那么簡單。

    今年到現在,半年左右了,蕾蕾在很努力、也很顛三倒四地改變著、成長著。

    說顛三倒四,是她在最親密的時刻反復無常,今天能乖的跟小貓似的,明天就能跟小毛驢似的,怎么著都較勁。

    倒真無所謂,她能跟他好好兒過就行,誰又不是指著那點兒事活著。

    所以,他比起結婚之初,也慢慢有了耐心,且意外地找到了莫大的樂趣,時不時逗逗她,便覺樂趣無窮。

    畢竟,蕾蕾的每一面都特招人喜歡。

    畢竟,不是誰都那么幸運,能一點一滴陪著媳婦兒改變、成熟。

    孟蕾那邊,也不過是一刻的惱火。

    蘇衡需要習慣適應她,她又何嘗沒在習慣適應他。

    她轉頭就拋下跟前這一樁,跟他說起車子的性能耗油量等等。

    蘇衡認真聽著,給出中肯的評價,最終關心的則是:“開著順不順手?不順手就扔到京交所,我給你換一輛。”

    孟蕾笑了,手循著直覺摸一摸他下顎,“很好了。只要質量可以,我就很滿意!

    “質量可以就滿意?”蘇衡斜睨著她,再次逗她,“有些事兒的質量,并不能讓我們滿意!

    “又胡說八道,”孟蕾忙里偷閑,瞪他一眼,直接要炸毛了,“質量早就超標了!

    時間那么長她都沒指責過,他哪次動真格的,不是恨不得把她腰累折、看她哭一鼻子的趨勢?

    舒適度什么的,那不也挺好的了?

    憑什么還跟她要求勞什子的質量?

    蘇衡大樂。

    食髓知味,經過了什么,自然而然就能知曉是不是可以更好。

    他們現在,論感受,在她是足夠好了——畢竟打小就得過且過,不管任何事,你要是指望她為了更好最好去努力,可能性很;

    而在他這邊,在這階段,扭轉她觀念過程中,樂子特別多。

    所以,蘇衡柔聲說:“還可以更好。不過,你實在不愿意,就算了。那些畢竟是次要的!

    孟蕾沒言語,也真不知道說什么才好。

    她總不能表示感謝,請他以后都要這樣;更不可能說她愿意嘗試——重生的目的難道是為了勉強自己嗎?

    就算是跟他,也得相互磨合到一定地步,在相互遷就的前提下,做到彼此都喜聞樂見的結果。

    其次,床笫之歡是她真沒膽子完全順著他的事兒。過于強悍的攻勢,過于讓她難為情的耍壞的手段,在某些日子的當時是可以接受,而過了那時刻,就只剩無法言說的難為情和無名火。

    而且,上輩子那么多年,蘇衡就沒給過她情欲旺盛的感覺。他清心寡欲,倒是她根深蒂固的印象。

    如今,或許是正年輕,他性格有著鬧騰的一面,所以才總逗她鬧騰她吧?

    最重要的是,那不是當務之急,她不用費盡心思地琢磨應對。

    刻意改變逢迎的話,意義實在不大,何況也不是能演一出他就能信的事兒——那混蛋就是太了解她,才總有諸多的滿足,和諸多不滿。

    這晚,兩個人的主菜是清蒸蟹。

    兩人年歲小的時候,跟著師父師母學字畫期間,常和別的同窗一起,被留下用餐。

    當然,同窗的人數不多就是了,最多的時候也就五六個。

    師父師母從不是只教家長想要孩子學的書畫精髓,平日諸多社交、文化乃至用餐禮儀,都會潛移默化。

    蘇衡和孟蕾就是在那段溫馨寧靜的歲月之中,學會了各色傳統美食的吃法,以及西方一些國家的就餐禮儀。

    大概是年歲小腦子更靈的緣故,那時學到的,真的是根深蒂固地刻畫到腦子里,何時也不會忘。

    席間,蘇衡提起了一件事:“你跟我借的第一本書,還記不記得?”

    “記得呀。”孟蕾立刻接話,剝蟹殼的動作不停,“是李白的詩集,豎排版的呢。那本詩集里他的所有詩詞,我到現在都還會背!

    “是么?”蘇衡微微揚眉,喝了一口白酒,“不過,你喜歡李白的詩詞是真的,其他的都不行,連李商隱的不少名作都要死記硬背!

    孟蕾卻說:“我還喜歡諸葛亮的《出師表》,也是到這會兒都能全文背出來!

    “知道。”蘇衡瞧著她,目光柔柔的。

    孟蕾剝好一只蟹,把碼在碟子里的蟹肉遞到他手邊,“快吃。這是你同學趁著出差特地給你帶回來的,三箱呢,品相特別好。

    “我給師父師母送去了一箱,用咱倆的名義,剩下的我平分了,老宅、餐廳、小鶯和然然,都送去一些,讓他們嘗嘗鮮!

    蘇衡凝她一眼,嗯了一聲。

    孟蕾覺出他有沉默下去的趨勢,不由疑惑:“不喜歡聽家長里短的?”

    “怎么可能!碧K衡失笑,“我是在想,我工作一忙,人情世故好些事就全落你身上了,你也沒抱怨,我要直接說謝謝,就矯情了!

    “那還真是,所以就別矯情了!泵侠俳o他的杯子加滿酒,“不是您老人家說的嘛,我應該加倍對你好,這還沒加倍呢,就受不了了?”

    蘇衡輕笑出聲,手探出去,握到她綿軟的手的同時,輕扯一下,“坐我這邊來!

    “嗯!”

    接下來,基本上就是他照顧媳婦兒吃喝了,期間說了不少京交所里的事。

    任何行業、專業,真正進入亦或領會,偶爾只是需要一個契機,而蕾蕾早已看到并抓住那個契機,他當然非常愿意和她分享更進一步及至十步百步的個中心得。

    她一度常提起證券是真,但不會將之作為長期牟利的途徑的態度也是真,不然也不會從小做起發展實業了。由此,蘇衡也就更加沒有保留。

    蕾蕾多了解一些這行業中的暴利、慘敗的情形,往后對一些行業里的大起大落情況也就能看得淡一些,沒有壞處。

    不論何時,有過硬的心理素質都是必要的。

    實際上,孟蕾只要不是腦筋擰住、他故意逗悶子的時候,對他的話,都會分外用心地記在心里。這次當然也不例外。

    吃完飯,喝了杯茶,孟蕾蹭到蘇衡懷里哄他:“我自己去上學也沒事的,不用陪我。乖乖在家看看電視,要不就瞇一覺,等我回來!

    蘇衡扣住她的小腦瓜索吻,好一會兒才饒了她,“趁我欺負你之前,別再勾引我。”

    “……”孟蕾手指戳著他心口,敢怒不敢言。只要一吱聲,不用想,直接就被扔床上去了。

    所以,這能怪她平時對他不夠好嗎?只是黏他一下,就成勾引他了。

    她有著一雙會說話的最美麗的眼眸,最起碼,平時所思所想通常瞞不過他。蘇衡笑著點一點她的唇,“我送你上車!

    “嗯!”

    夜大開學之后,孟蕾和同班的同學被分批次安排到了新的班級。

    沒辦法的事,孟蕾報名的時間,正常報名的就讀人員已經學習了半年。

    幸好這里教學方式很靈活,而且像她這種情況的就讀人員自來不少,于是建了速成班,也就是報名遲的人課業比較繁重,但能在一學期內學到別人一年內需要掌握的知識。

    能順利通過考試,下一學期就能正常升一個年級,考試成績差也沒事,只要還有心學,正常報名和初級學員重頭來過就是了。

    孟蕾有前世所學過的做為基礎,又仍舊有蘇衡做后盾,考試成績優異,同學就不消說了,連講師都對她有了由衷的欣賞與認可。

    孟蕾只能說,對她這德行的人來說,有個很牛的丈夫真是必不可少的。要不然,她在任何學習環境中,都很難有被人高看一眼的機會。

    一下子從雙倍的學習任務跳到正常軌道之中,孟蕾和以前相熟又同時分到一個班的同學,只心理上而言,就感覺輕松了不少。

    商小鶯沒有孟蕾這番經歷,但她是決定做什么就盡量做好的性格,開學后每天都準時到校,認真聽講,加上長相實在是少見的那種又漂亮又可愛的類型,沒出三天就在班里混出了好人緣兒,也就真心喜歡上了再次讀書的生活。

    當然,她和孟蕾始終是特別引人矚目的存在,畢竟,就算給人感覺最是牛哄哄的頂尖大學,如今也沒就讀人員開車上下學,現在這學校里一下子就出了她們倆,誰想裝看不到都難。

    不過,對兩女子來說不算什么,到底是打小憑借長相一路被關注著過來的人,十五六歲起就能對各種目光視若無睹了。

    放學后,孟蕾第一時間收起課本筆記,跑到商小鶯那邊找人,然后一起去停車處。

    回家之前,她們得先去咖啡廳坐坐。

    孟蕾接下來斥資的事由,書店和大型商店是根本,其次才會想別的。

    商小鶯目前讀書為重,花錢方面不想動腦子,要依照孟蕾先前劃出的道兒,以置辦地皮房產為先,有一搭沒一搭地挑選著就是了。

    張然在西餐方面花費了那么多時間精力,現在要做的當然是開西餐廳,并已經在著手。

    今晚是她約的兩個好友,需要她們就一些枝節給出各自的看法。

    商小鶯停好車,和孟蕾說笑著,推開咖啡廳厚重的門,踩著輕快的步子走進去,稍一張望,就看到了張然,和坐在她對面的年輕男子。

    男子二十五六歲的樣子,不是蘇衡那種讓人一看就驚艷的容顏,卻也非常奪目,且與蘇衡一樣,五官是好看還耐看的類型;氣質不同于蘇衡的清冷桀驁,卻也是同樣少見的,是那種富足異常又有底蘊的門第才能培養出的清貴。

    ——商小鶯打量之后,結論是這人還挺出色的,到底,能讓她一看就能跟蘇家四哥放到一起比、還不會一無是處的年輕男性,真的是鳳毛麟角。

    她勾過孟蕾咬耳朵:“咱家這小虎妞長心眼兒也長眼光了嗎?那男的是相親對象還是追她的?”

    孟蕾忍著笑,“我希望是追然然的!

    “嗯!我也這么想。這個好歹能夠到四哥的邊兒了,以前她找的那都是什么玩意兒?”商小鶯說這些的態度,再不能更理所當然了。

    孟蕾掐一下好友的手,“你四哥要是聽到,又得狂上一個臺階兒了!

    “那你最好也讓他知道,他那個脾氣,我再過二十年也是一看到就打怵,只有不缺理的時候才敢理直氣壯地見他。阿彌陀佛,蘇家四哥這樣的人很少見,要是可哪兒都是,我早躲國外去了。”商小鶯說著,煞有介事地雙手合十。

    “一定轉告!泵侠傩χ鴶堊∷,轉身到臨窗無人的一張桌前落座。然然明顯是在談事情,不好過去打擾。

    服務員依照她們的喜好,送來兩杯咖啡。

    兩個人邊喝咖啡邊聊功課、講師和同學,時間倒也很容易打發。

    沒想到的是,那名年輕男子起身后,本來要出門,卻看到了孟蕾,徑自走過去打招呼,“是不是孟女士,也就是蘇太太?”說著話,十分禮貌地伸出手。

    “我是孟蕾,丈夫是蘇衡!泵侠賻е犎黄鹕恚埠芏Y貌地與他握了握手,“你是——”

    男子笑得更為謙遜,亦更具親和力,“我是李燁林,京交所一個小股東,也是蘇先生手下的職員。”

    “原來是李先生,我聽蘇衡提起過你,但之前沒機會見到。”孟蕾說的是實話,“真沒想到,會在這兒遇見你!

    “也是巧了,下班時恰好看到你去接蘇先生,要不然,我也不敢認!崩顭盍智芬磺飞,“我很佩服蘇先生,沒理由不尊重他特別在意的人!鄙陨酝A送,望向商小鶯,“這位是——”

    “我和張然的好朋友,商小鶯!泵侠傩θ菘赊,為兩個人引見。

    商小鶯笑盈盈起身,與李燁林握手問好。

    這時候,張然交待完員工一些事,也走過來,笑問:“都認識了?”

    “對。”李燁林很適時地將話接過去,言簡意賅地說了原委。

    “還挺巧的!睆埲徽f。

    “沒你跟我談的生意巧!崩顭盍忠恍,隨即禮貌地道辭,“不耽誤你們,有空再聚!

    三個人笑著說好。

    目送他離開之后,倒是張然先問:“這人到底誰呀?我是說,他什么來路?”她家蘇四哥已經是名人了,能在孟蕾面前說上話的人并不多。

    “還算是挺厲害的!泵侠僬f,“京交所股東前五里有他,是蘇衡的校友,不過,說球友或許更恰當。”

    “怎么回事?”商小鶯雙眼放光,“趕緊說說,然然還挺喜歡籃球打得好的人的!弊兿嘧雒、把閨蜜扔給一個男人的心思昭然若揭。

    孟蕾其實也有點兒小鶯那種心理,就照實說了:“我記住的也不大多,只知道李燁林比他低一屆,尖子生,打籃球技術好。

    “蘇衡說,平時和同級的人打籃球總是輸贏不定,但只要可以校內范圍自由組隊、他又能跟李燁林一隊的時候,就都能贏得特漂亮。倆人來往不多,說不上有多深的交情,但特有默契。”

    商小鶯眼眸更亮,熠熠生輝地瞧著張然,“四哥都這么認可的人,還是四哥公司的股東,你還不趕緊下手?”

    “下手個頭啊。”張然一巴掌拍在小鶯腦門兒上,啼笑皆非的,“我跟他坐一塊兒,是為了談一筆生意。談那筆生意的時候,那孫子一直讓我氣兒不順!

    “噯,怎么這就罵上孫子了?可真要命!鄙绦→L頗覺掃興,“這種人你都看不上,眼神兒是真讓馮超那種級別的帶溝里去了吧?”

    “又不是跟他相親!睆埲荒ブ,用力捏一把小鶯挺翹的鼻梁,“我難道看到個湊合的人就開始考慮能不能談戀愛?那我的西餐廳還有影兒嗎?你能不能有點兒正事兒?”

    “……也是哦!鄙绦→L蔫兒下去,“隨你好了,反正我也把話撂這兒,過了這村兒可就沒這店了!

    “你是過來跟我打架的吧?”張然忙著卷袖管。

    商小鶯笑哈哈地依偎著孟蕾,“我又沒吃撐。”

    孟蕾趕緊打岔,問張然:“談什么生意?”

    張然這才收了揍小鶯兩下的心,從拿過來的一摞紙張里找出兩張實景拍攝的照片,還有一個寫著詳細地址的字條,“就這個地兒,房主是李燁林的姑姑,前些年嫁了個假洋鬼子——外籍華人,全權委托他把名下的產業全賣出去,這是其中一處!

    照片中,是一棟二層建筑,風格偏西化,卻掛著中式餐廳名字的匾額。孟蕾微笑,“這種地兒,只要有人賣,不開天價就要買下來。怎么了?李燁林開的價格很高?”

    “價格也還能接受!睆埲挥衷诩垙埨镆煌ǚ,取出一份協議,“你看,手寫的附加條件,都是他跟我一邊談一邊加上去的。你就說,有這么缺德的賣主嗎?賣都賣了,還管人家往后怎么裝修打扮,神經病吧他?”

    商小鶯湊過去,仔細看了看,隨后按著腹部,笑著倒進了寬大的座椅的另一邊。

    孟蕾忍笑忍得前所未有的辛苦。

    李燁林追加的哪兒是約束買家的條例,分明是他想時不時見到買主的條件。

    他的要求是:三年之內,室內外格局、裝修如有較大變動,需要原房主的親屬李燁林參與督促。

    只是說參與督促而已,并沒說怎樣不行,更沒說怎樣督促——也不知道張然這傻妞在氣什么。

    孟蕾懶得再逐步提問,一把將張然手邊的紙張撈過來,“沒隱私我可就看了啊!

    張然氣哼哼:“有個毛的隱私,我現在的隱私是揍那男的跟商小鶯一頓!”她實在是被小鶯笑得毛了——本來就沒好氣兒呢,她還那么笑!

    孟蕾一面不大著痕跡地揉著要抽筋兒的腹部,一面仔仔細細看了這項地產買賣生意的所有細節,放下紙張,又連喝了兩口咖啡,總算是將心緒恢復平靜。

    張然眼巴巴地看著她。

    孟蕾說:“要我看,你就答應吧。

    “第一,李燁林增加的條例不止你說的那些,為了那些條件,也給你降了兩成價,以后你就知道這兩成價格是什么概念了。

    “第二,人家只是說參與督促,只要這四個字不變,對他的約束就特別大,就算打官司,他都沒地兒說理去?偨Y來說,他其實是向著你、便宜你為基礎的。

    “第三,你就算實在覺得不踏實,也買下來吧。這個地兒路段實在太好了,你就純當投資了,過些年也能賺得找不著北!

    張然聽到末一句,漂亮的大眼睛光華流轉,“真的嗎?純當投資也行?”

    到這會兒,孟蕾已經是哭笑不得,“真的,要是沒說準,過些年你找我算賬。”說著話,把手邊紙張遞回去。

    “那我就放心了。”張然說,“你的意思,一般就是四哥的意思,而且四哥也認識那孫子,就算他想坑我,也得怕四哥跟他算賬,是吧?”

    “……”孟蕾趴到桌面上,真無奈了,也真的想不通:李燁林到底是怎么把張然得罪到這份兒上的?不氣到一定地步,然然真不會一口一個孫子的“尊稱”人家。

    笑得更歡的商小鶯特直接,徑自甩給張然仨字兒:“傻帽兒!比缓罅嗥鹈侠伲袄倮傥覀冏,讓這傻妞兒自個兒琢磨!

    孟蕾也就跟著小鶯走人了。然然現在就跟個發懵的傻兔子似的,誰說什么都沒用。與其無聊地點破亦或打岔,倒不如讓人家自個兒慢慢想明白。

    開門、進門時,孟蕾都把動作放到最輕。

    客廳里,電視機、收錄機都沒開,只有小小的收音機躺在茶幾上,通過一檔音樂節目,流淌出格外悠揚靜心的歌曲。

    蘇衡倚著沙發睡著,長腿搭在茶幾上,眉宇平寧,神色無辜若孩童。

    孟蕾放下鑰匙、感受到可稱美輪美奐的情境同時,心神有些恍惚。

    她刻意留在客廳等他回來的次數,兩輩子加起來也超不過三次。

    他不管前世今生,倒是不曾在意誰等誰這回事,但只要是她外出而他恰好在家,回來時,她看到的不是他在忙工作,就是已經如此刻這般,陷入沉睡。

    孟蕾換上輕軟的拖鞋,一步步走到他面前,俯身,細細打量。

    他容顏總是小鶯、然然作為找男友的參考,他性格總是小鶯、然然避之不及不允許男友有類似征兆的。

    形象那么好,脾氣那么糟糕……

    可這脾氣的糟糕到了職場商界,就會變成說一不二的果決、無人可擋的銳氣、無堅不摧的霸氣。

    這是她前世自覺沒資格引以為榮的男人。

    這輩子就不一樣了,她自有自己劃定的財富范圍,大概齊到了就成,然后就功成身退享受人生。

    她不需要他的財力,但需要他。

    正如前世的蘇衡,富到頂天了,仍是需要她在身邊,根本不屑于玩兒傻缺男人找替代品那一套。

    前世在她即將離開時,他的目光、神色,極之克制又極為隱忍了,可仍舊能讓她感受到,他有多疼,多不舍。

    改變了很多,彼此情形也改善了很多,可她仍是不敢想,前世自己死后,他是如何度日。

    孟蕾感覺眼睛有點兒發熱,頭腦也有點兒發熱,索性不管不顧地跨坐到他身上,又緊緊地抱住他。

    蘇鞥眉心一動,不消幾秒鐘就梳理出了原委,只是不知道根由,也就無奈地笑著柔聲問她,“嚇我特好玩兒?”

    孟蕾稍稍想一想,把臉埋在他頸間,嗯了一聲。

    不管怎么著,她在他眼里,都是十年二十年后能成熟一些就燒高香的事兒,那她在這一年,也實在不用顯得有出息。

    “這是怎么個意思?”蘇衡反倒拿不準了,“蕾蕾,受委屈還是遇到什么事兒了?”

    “受委屈了!彼讱獠蛔愕卣f。

    蘇衡以為她在路上或在夜大受氣了,“趕緊跟我說說!

    “我想你了,你只顧著問這問那的。”

    “……”蘇衡放松下來的同時,也氣笑了,“孟蕾蕾,我可沒慣過你這種毛病——胡說八道之前,你還跟我一通鋪墊。”也忒不是東西了。

    “我想你就是想你,干嘛分什么時候?”孟蕾和他拉開些距離,認認真真問他,“沒心情?不行?”

    不行?蘇衡斜飛的劍眉險些糾結到一處。

    只是,立馬反唇相譏不是他的風格。

    他直接抱著媳婦兒起身,走向臥室。

    “小兔崽子,我弄死你。”他磨著牙說。

    第44章 買買買

    清早,孟蕾摸到腕表,看了看時間,擁被坐起來,又倒回去。

    剛六點鐘,起床有點兒早,但要是繼續睡,不定幾點才醒。

    蘇衡把她摟回到懷里,手落在她的小細腰上。

    孟蕾沒好氣,把他的手拿開。

    下一刻,他的手又滑回去。

    孟蕾索性打了一下。

    混蛋男人也不知道抽哪門子瘋,折騰到后半夜才消停。自個兒精力旺盛,當她也一樣?

    蘇衡輕笑著,將媳婦兒摟緊一些,“再瞇一覺,八點多我叫你!

    “早飯怎么辦?我還得送你上班呢!

    “放你一次假,我找個人來接!

    “哦!

    蘇衡給她理了理長發,指腹滑過白皙如玉的小臉兒,忍不住托起來,吻上她花瓣一樣的唇。

    孟蕾見他有加深親吻的兆頭,要別轉臉,手也把他往外推。昨晚實在給鬧騰得狠了,她簡直無一處不敏感,只想離他遠遠的。

    “又跟我較勁。”蘇衡又氣又笑,扣住她精致的小下巴,輾轉索吻,且一定要她回應。

    到底是唇舌交錯,心弦悸動。

    孟蕾不自主地戰栗著,不消多久,沉醉其中。

    “蕾蕾。”蘇衡懸身看著她。

    孟蕾也看著晨光中的他,神色格外溫柔,迷死人的俊臉線條都像是柔和了幾分,而那雙眼中的繾綣迷戀,不容錯失。

    她忍不住摟住他頸子,勾低他。

    纏綿悱惻的親吻中,他輕柔地欺入,等到她完全適應了,才逐步放任,掀起一室風月,引來她無法克制的低吟淺哦。

    八點半,大堯準時敲響房門,把帶來的早點交給蘇衡。

    蘇衡回身放到餐桌上,帶上一摞文件,出門后步履如風,大堯亦步亦趨。

    早在證券交易所成立之前,蘇衡特地找過大堯和二順,問他們有沒有做專職司機的意向,他需要一位,張然那邊需要一位。

    大堯和二順怎么可能不愿意。

    他們開的面包車是租用的,每個月的收入很不穩定,全靠運氣。另外,除了開車、打架,并沒別的長項,一直想有穩定長久的工作而求不來。

    爽快同意、保證踏踏實實上班之后,蘇衡說我媳婦兒的事情,你們出了不少力,現在有不錯的機會,我幫你們賺點兒錢,等我打招呼的時候,帶幾百塊錢去找我,簽個合同。

    京交所成立第二天,大堯、二順如約找了蘇衡一趟。

    不過十來天的時間,各自的幾百塊利滾利到了大幾千。

    蘇衡交給他們的時候,又給他們指定一支股票,說可以分出一兩千塊買一些,到年底還有得賺。

    大堯、二順從沒見過這樣的感謝方式——到年底,他們成為萬元戶,不會有任何懸念。亦因此,兩人對蘇衡服氣到了家,發誓這輩子就照他的安排活著。

    這會兒,大堯感覺得出,老板今天心情很好,自己也沒來由地隨著開心起來。

    蘇衡的心情的確很好。

    蕾蕾昨晚直到睡前,才弄明白他為什么收拾她,當時氣得直在他懷里哼哼,“故意曲解。你就是吃撐了想欺負我,硬找轍有意思?”

    到了早上,也不知道她為什么看他順眼了,乖得要命,定的混蛋規矩又被他破壞了兩條的時候,也只是小貓似的咬他幾口。

    當然了,從頭到尾不跟他對著干是不可能的。

    有那么一刻,內里明顯收緊,她整個人也緊繃起來,隨之死死地摟著他,求他停一停,等一等。

    預感告訴他,要是繼續,能領略到的美好,怕是銷魂蝕骨。

    可蕾蕾不愿意,不能允許完全失控失態的事發生——哪次換個花樣,都跟要了她半條命似的,何況她全無了解準備的。

    歸根結底,還是會對他害羞,做不到沒有保留。

    他還能怎么樣?總不能為了一刻的更快樂而冒險。把她惹毛了,少說也得半個月不愛搭理他。

    依了她之后,也故意找補,多折騰了她一陣子。不想讓她完全不當回事,以為他真的無所感觸。

    前前后后相加,她是真累得起不來了,卻也記下了那一茬,問他,要是一直這樣,會不會介意。

    他半開玩笑地說,不介意,禁得起我折騰就行。

    她慫慫地說,這種運動,總做過度不好吧?我只是還沒徹底想開呢,你再等等我。

    笑得他。

    那樣的時刻,真的會讓他生出不切實際的想法:想就那樣留在家里,長長久久的,守著懷里的小開心果。

    而走出家門之后,便是躊躇滿志的狀態。

    她讓他覺得更有奔頭,也更有斗志。

    孟蕾睡到十點多才起床,沖完澡,把床單和換洗衣服扔進洗衣機里洗著,坐到餐桌前。

    他讓人送來的早餐是兩根油條、兩個茶葉蛋和一份豆腐腦。

    雖然沒了溫度,但也很好吃,尤其油條,炸的外皮脆脆的,涼了倒像是更可口。孟蕾真餓了,慢條斯理地全部消滅掉。

    她本來計劃著,上午到別的城區轉轉鋪面,盡量找向外出售的,結果倒好,因為床上那些事兒給耽誤了。

    她一邊吐槽那個床上的流氓,一邊走進廚房,做羊肉胡蘿卜餡兒餃子。

    這是蘇衡愛吃的。

    昨晚吃飯時,他半真半假數落她,說去年除夕、大年初一吃的餃子,全是他爹送來的,種類不少,他運氣也挺好——愛吃的口味是一個都沒有。而她,連一個餃子都沒給他做,他倒是想給她做,奈何真不會。

    要是知道他的口味,怎么也得意思著做一些。他的父親,是真的不了解他。

    上輩子的孟蕾,也不了解蘇衡飲食方面的喜好,F在既然知道了,樂得讓他吃得合意。

    十一點多,孟蕾打電話到京交所后勤部,找到大堯,麻煩他要是沒出車任務,就盡快過來一趟,替她送午餐給蘇衡。

    大堯手邊沒事,自是沒有不應的。要是沒有孟蕾有意無意間的肯定,蘇衡也不會照顧他和二順到如今這地步,這些他還是有數的。

    于是,午休時間,蘇衡享用的午餐,是媳婦兒親手做的辣豆腐、爆炒河蝦、羊肉胡蘿卜餃子和鮮蔬湯。

    蘇衡不由意識到,她記下了自己的話,心里暖融融的。

    孟蕾那邊,早飯吃得太晚,中午只給自己煮了十幾個餃子。

    吃完準備出門時,蘇衡打來電話,開門見山:“我給你兩個地址,你跟媽去看看房子。我放了一些現金在書柜,你帶上,滿意的話就買下來!

    孟蕾記下地址和要找到的人之后,問:“意思是,你覺得房子應該很不錯?”

    “對。買的時候寫媽或你的名字!碧K衡叮囑她,“叫上商小鶯和張然也行,簽合同的時候要注意。”

    “用你的錢買房,怎么能寫我們的名字?”

    “什么你的我的,不寫你們的名字就別買了。我正忙著,掛了!

    話筒中傳來盲音,孟蕾挑了挑眉,嘀咕道:“說話溫柔點兒不行嗎?瞧這好事兒讓你給辦的!

    隨后,她給母親和兩個好友打了電話,約定見面的地址。

    四個人很快碰頭。楊清竹沒買房產的興趣,只是幫女兒女婿看一看,寫她名字這一茬,女兒一說就被她否了。

    見到蘇衡指定讓她們找的人,孟蕾才知道,對方是他的校友沈卓,早他六年畢業,已是業內名頭響亮的建筑師。

    蘇衡選的兩個小區,都是沈卓設計的,是目前京市最高檔的小區,設計風格先進,布局方面靈活,不同的樓風格也不同。

    比如有各個房間包括廚衛陽臺都很寬敞的;有廚房衛生間相對比較小,但客廳餐廳更加寬敞的;再就是整套房面積比較小,但仍合理地劃分出三室一廳,買方能省下十平米的購房金額。

    沈卓親自帶著四個大美人看房,期間特意交待:“樓盤過些天全面出售,你們有喜歡的,當下不買我也能做主留下來。”

    四女子由衷道謝。

    不管是誰,喜歡的一般是各個房間都寬敞的,三個女孩子又都不差錢,很快做出選擇。

    她們非常愿意做近鄰,但沒必要近到同住一棟樓,省得過多的知曉、參與好友的個人生活。都是成年人了,近到沒距離反而會產生距離。

    至于樓層,張然和孟蕾比較懶,都是選了三樓。

    商小鶯比她們有出息一點兒,定的四樓。

    只不過,買方這樣的大事,商小鶯和張然怎么也要請父母過來看看,隨后才能辦理過戶手續。

    孟蕾可以當場辦,但還是想掙扎一下,問沈卓:“你們能不能去蘇衡那邊一趟,請他出面簽字過戶?”

    楊清竹也是這意思。雖說女婿對女兒到這地步,是她再欣慰不過的,但女兒手里的錢也不少,她認為兩個孩子各出一半的資金更合適。

    沈卓就笑了,對孟蕾說:“蘇衡說了,沒工夫看房買房,我要是再跟他磨嘰,就算了!

    孟蕾無語,“他一次都沒來看過房子嗎?”

    沈卓照實告訴她:“沒有,不過看過設計圖,問過各方面的數據,也許比你們更清楚房子的直觀布局和建筑質量。”

    孟蕾沒別的好說了,接下來全照著蘇衡的意思行事。

    這天孟蕾仍舊準時去接他,路上讓他看房產證,“沈卓那邊的辦事效率真高,我以為得明天才能拿到呢。”

    蘇衡看了看,收起來,“裝修得商量著來,我負責提意見、找人手,你負責監督,買家具什么的也得你辦!边@實在是沒辦法的事,他只有周末有空。

    “好啊!泵侠偈窍,他出了這套房子的全款,自己多做些別的是應當應分,轉而跟他開玩笑,“給你做了次餃子,就白得了一套房,說出去誰信?對了蘇先生,還喜歡吃什么菜?晚上我還給你做。”

    蘇衡笑出來,陪著她胡扯:“那你先告訴我,還想要什么?”

    第45章 買買買

    孟蕾想了想,“想要你跟我說話溫柔點兒!蹦钸读艘幌轮巴娫挼氖,“你那是什么態度?沒耐心又沒禮貌。”

    蘇衡笑意更濃,“以后我注意,權當你是我小家長!

    孟蕾笑得甜甜的,“最喜歡吃什么菜?”

    “沒特別喜歡的菜!碧K衡略一思考,“新開了一家竹蓀鵝,想不想嘗嘗?”

    “好吃嗎?”

    “湊合!

    “我請你!

    蘇衡告訴她地址,又說:“每天管接管送的,煩了沒有?”在他看,她駕駛技術早就出科了,前一陣說過一次,不用她再送,但她說沒事,等她忙起來再各開各的車。

    孟蕾搖頭,“怎么會。你現在每天都挺心累的,我接送你,好歹能打打岔。我沒自作多情吧?”

    “沒!

    她說的沒錯,目前的確是他頭腦方面最累的階段。

    做證券中間商,尤其剛入手,怎么可能輕松,更何況,除了龐雜的業務,還要幫助、等待同事進入最佳狀態。

    把所有的事項理順,面對業務如同觸發本能之前,他的日子都輕松不了。

    這樣的前提之下,上班之前、下班之后,他都很需要一個很松弛的狀態。

    無疑,和媳婦兒東拉西扯的,精神會完全放松下來,到達相對最好的狀態。

    “有時候一根筋,有時候又特別通透!碧K衡轉頭端詳著媳婦兒,“你那腦子怎么那么奇怪?”

    “萬幸,你專業不是研究人的腦子,不然我得見天兒擔心你要在我腦袋上動刀!泵侠傧乱庾R地摸了摸自己的頭,又斜睨他一眼,“你腦子才奇怪呢!

    蘇衡大笑。

    夫妻兩個去嘗鮮的時候,張然和李燁林在吃火鍋,是后者的提議。

    天氣還沒完全涼快下來,吃火鍋的時候,少不得開著風扇,而且,李燁林點的還是香辣鍋底。

    張然覺得他要么是故意找別扭,要么就是天生跟自己犯相。

    不過,一餐飯而已,做樣子應付過去并不難,說完正事就提前告辭,去吃香鍋魚好了。她這樣盤算著。

    李燁林點好食材、酒水,示意服務生去她那邊。

    張然看著菜單,心說習慣了香鍋魚那邊的點菜方式,在別家真會總覺得不夠便利。

    她見他點的東西已經不少,就只做樣子選了茼蒿、凍豆腐。

    等待期間,張然取出重新打印的合同,遞到他手邊,“按照你的要求整理好了,你看看對不對!

    李燁林按著眉心,斂目閱讀。

    張然擔心他又出幺蛾子,很留意他的神色,發現的卻是他顯得很疲憊。

    京交所上班的情形,她見識過兩次,忙碌起來堪稱恐怖,尤其以蘇衡為首的高層人員,幾分鐘思索決定的事,足夠她琢磨仨月。

    再想到孟蕾昨晚說過的話,張然想他也不容易,緩和了態度,“要是很累,你可以帶走,三天之內給我答復就可以!

    李燁林唇角微揚,“還好。聽起來,你不再質疑我追加的條件?”昨晚她根本是認定他挖了坑等她跳。

    “蘇太太勸我不要反對,我一向很聽她的話。”張然說。

    李燁林凝她一眼,笑得饒有興致,“那真好。交易之前,我全權負責,你要是真的沒問題了,我請姑姑當面跟你過戶。”

    “你姑姑在國內?”

    “對,一半天趕過來,看完紅葉才走!崩顭盍质掌饏f議,放進公事包,“大概明天中午定好具體時間,我打電話給你。”

    “好!

    服務員走進來,安排好火鍋,送上食材,出門前給兩人倒上啤酒。

    張然心想,自己要是這就告辭、替他結賬,他應該不會有意見吧?

    李燁林端起酒杯,看著她微笑,“給個面子,讓我好好兒請你吃頓飯。一個人吃東西,實在沒意思。”

    明擺著,想法被他看穿了,而且他還感覺很好笑。張然從和他打交道到現在,最受不了的就是他那種笑,好像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事物似的。

    她既不是笑星,又不是長相奇怪的動物,有什么好笑的?

    皺眉看了他一會兒,張然終究忍不住,說出對他反感的點,又問:“難道你不知道,那是非常不禮貌的表現?”

    李燁林笑意加深,“我誠心誠意請你吃飯,你連筷子都沒拿起來就想走,難道對我很有禮貌?”

    “……”張然長而卷翹的睫毛忽閃兩下,“你從昨天開始不禮貌的!

    “你從昨天就在心里挖苦甚至罵過我!

    “……”張然瞧著他,倒是沒脾氣了,但心里有點兒毛毛的,“你怎么知道?”

    “我姑姑的專業是心理學,教過我不少心理常識。”

    張然真的尷尬了。

    李燁林再次對她端杯示意,“來都來了,吃完再走!

    張然抿了一口酒,和他一起把切得纖薄的羊肉下到鍋里。為了蕾蕾說的他送給自己的好處,尷尬就尷尬吧。

    李燁林換了比較認真的態度,“我從沒遇見過你這樣的女孩子,感覺很可愛,也很有趣,沒別的意思!

    張然已經有點兒破罐破摔的意思了,“我這樣的,是哪樣?”

    “單純、簡單得過了分!

    缺心眼兒三人組里的,能不簡單嗎?張然腹誹著,倒有了幾分釋然。

    吃了幾筷子涮肉,很辣,卻也吃出了獨特的爽感,慢慢地喝了半杯冰鎮啤酒,她已經喜歡上了這種吃法,人也完全放松下來,跟他扯閑篇兒:“你怎么會成為京交所股東的?四哥——我從小就這么叫你們蘇先生,四哥找的你?”

    李燁林說:“當然不是,想加入的個人、機構很多,我爭取到這機會并不容易!

    張然點了點頭,“跟我四哥共事的人,應該還過得去。”

    李燁林莞爾,“怎么跟蘇先生這么熟?因為蘇太太的原因?”說著話,用公用的筷子撈出涮好的食材,送到她碗中。

    張然道謝后答道:“沒錯,她很小的時候就認識四哥了。我和商小鶯和她成為好朋友之后,算是一起被四哥照顧到現在!

    “蘇先生還會照顧人呢?”李燁林說,“看不出來。”

    張然笑了,“你不是四哥的校友嗎?干嘛一直稱呼他蘇先生?有必要這么見外?”

    “工作時習慣了,我很尊敬他也是事實!

    只為這一句,張然對他添了兩分認可。

    李燁林問起她買鋪面的原因和今后的打算。

    張然大致跟他說了說。

    李燁林揚眉,“真要開西餐廳?”為什么他看不出她有一點點那種能力?

    張然瞪他一眼,“我做了非常充分的準備,孟蕾很支持,四哥也看好!

    “那很好!崩顭盍植幌滩坏卣f,“祝你成功。”

    他這種態度可真欠抽。張然給自己倒了杯啤酒,喝了一大口滅火。

    李燁林倒是不明白了:“據我所知,蘇先生別說對女孩子,對很多人的態度都不會比我好,你怎么就對我這么大意見?”

    “我情愿被四哥噎個跟頭,也不喜歡你這種態度!

    “可真敢說!崩顭盍肿旖且粻,“你四哥真噎誰的時候,大男人臉紅脖子粗,女孩子直接掉眼淚。敢說這種話,說明你沒真讓他噎過!

    “……”張然沒詞兒了,趕緊轉移話題,“你為什么要開那些條件?”

    “想不通?”

    “想不通。難道你昨天賺了黑心錢,要日行一善彌補一下?”張然故意氣他。

    李燁林一點兒脾氣都沒有,卻調整了說話的路數:“那就太瞧得起你自個兒了,你這種沒心眼兒的千金大小姐,別人不變著法兒地坑你就不錯了,還對你日行一善?”

    張然悶了會兒,說:“你說話還是別太直接了,不然我說不定跟四哥告你的黑狀!

    李燁林哈哈一樂。

    張然又瞪他一眼。

    進餐廳的時候,孟蕾、蘇衡在大堂遇到了成煜,他要和幾個親友聚一聚。

    夫妻兩個在小包房落座,菜上來之后,成煜讓服務員送來一小瓶白酒,說請蘇先生品品味道,捎帶著換換腦子。

    孟蕾從善如流,開了酒瓶,并排放上兩個玻璃杯,給蘇衡到了多半杯,給自己倒了一杯底。

    他沒有任何影響健康的嗜好,而酒這東西,偶爾喝一點并沒壞處,也真有緩和心神的作用。

    蘇衡無所謂。

    一起吃飯的時候,孟蕾用心品嘗過竹蓀鵝之后,注意力就轉移到了她特地點的香辣蝦上,連吃了幾筷子,被他看得心虛了,才又乖乖吃主菜。

    蘇衡問起她對裝修新家的想法。

    孟蕾早在看房時,就有了想法,也真對這件事興致勃勃的,這會兒對他娓娓道來。

    依據前世的經驗,孟蕾很清楚彼此喜歡的居家風格,不外乎簡約雅致,是否溫馨都無所謂,只要別胡亂堆砌顏色和物件——那樣的環境,蘇衡一天都忍不了。

    蘇衡很認真地聽著,期間眼含意外、喜悅地瞧了她幾次,末了的結論是:“挺有想法的,而且想法很不錯。得了,這事兒我除了給你找人手,其他的都交給你。”

    “這就做甩手掌柜的了?”孟蕾不滿,“本來我以為這是個長期話題,每天都能跟你聊一陣!

    “什么意思?”蘇衡飛揚的劍眉微微一挑,“難道我們很缺話題?”

    孟蕾著惱,“這又不是小事,你做甩手當家的,像話嗎?房子不去看,裝修也不管……”

    “又擰巴上了!碧K衡笑著揉一揉她面頰,“只要不是顯得臟亂差的裝修風格,我基本提不出具體的要求。不過,答應你,只要有空就一起看看進度,家具一起挑,好么?”

    “這還差不多!泵侠俣似鹱鰳幼拥木票,和他的碰了碰,“喝酒,喝完了再給你上一瓶,把你灌成醉貓算了。”

    蘇衡大樂,輕聲調侃:“你要是白天晚上都跟我這么橫,該多好?”

    孟蕾作勢要用筷子扔他。

    蘇衡笑著把她拉到身邊就座,說起別的:“媽不想買房?”

    “她說看到冬天,情況要是樂觀,就準備開分店!泵侠倜蛄嗣虼剑皨屪钕矚g花錢的地兒是買書,但我現在開書店了,她就算想要四庫全書,我都能給她弄到現存的那些——你不用總惦記她那邊!

    蘇衡慢慢地點一點頭,“平時你多留心,瞧著媽用得到的東西就給她置辦。新家給媽留出一個房間,照她的喜好布置,起碼逢年過節的,我們跟她一起過。”

    “嗯!”孟蕾握了握他修長骨感的手指,欲言又止。

    “有問題?”

    “沒有。剛才只是想說,你對人真的很好!

    “只是盡量對你好!碧K衡給她拿過一套新的餐具,“多吃點兒!

    “嗯。”

    接下來,孟蕾提到了昨天見到的李燁林、今天見到的沈卓,“感覺都是很出色的人!

    “也都夠奸詐的。”蘇衡笑說,“一個讓他爺爺拿出家底支持他入股,一個總找我推銷他設計的樓盤,要我介紹明面上和潛在的客戶。”

    孟蕾莞爾,“這多正常,誰都不會跟錢有仇!

    說笑間,有人敲敲門走進來,是成煜的妹妹成雪,身著職業套裝,看起來非常精明干練,如今在京交所就職。

    值得一提的是,這也是個苦戀蘇衡多年的人。

    孟蕾認識蘇衡沒兩年,連帶著認識了成煜,與成雪只是偶爾相見,充其量算點頭之交。

    誰喜歡上誰,是自己無能為力的事,而且成雪處事挺有趣的,孟蕾還真沒辦法煩她。

    進到門來,成雪笑著喚聲“四哥”,對孟蕾點一點頭,又自顧自落座,“談點兒工作上的事,我哥幫不了我!

    “下不為例!碧K衡說,“我下班之后不談工作!

    “記住了!背裳┱J真應下,旋即切入自己遇到的難題。

    蘇衡聽著,陸續給出言簡意賅的答復。

    孟蕾聽得一知半解。畢竟,分析證券市場,與做證券中間商是兩碼事,蘇衡與她說起的通常是前者的見聞。

    她倒也不會覺得無聊,專心致志地吃起飯來。他有事要忙正好,她可以多吃一些香辣蝦。

    算起來起碼半年了,她飲食基本都按照他的要求,胃早養好了。這么想著,筷子再一次伸向香辣蝦。

    蘇衡已經忍無可忍了:他這談事情的都能一心二用,她吃飯卻能做到心無旁騖,他盯了她好幾次,她硬是沒察覺。

    到底是忍不了了,他直接拍她握著筷子的小爪子一下。

    孟蕾懵了一下,又沮喪地瞧他一眼。

    “沒完了?”蘇衡沒轍地笑一笑,直接把那盤蝦挪到她夠不到的位置。

    當著外人呢,孟蕾也就只是揚了揚唇角,轉而吃起別的。

    成雪看著這一幕,嘴角抽了抽,恰好要問的也差不多問完了,就直來直去地對蘇衡說:“你怎么跟照顧孩子似的?確定這樣對孟蕾有好處?”

    “管得著么?”蘇衡笑微微的,“有本事你就找個認為你樣樣都行凡事不用他管的丈夫!

    “很難找么?”

    “不難,搭伙過日子的夫妻是大多數!碧K衡輕撫著酒杯,“另外糾正你一下,把我當老板,喊我媳婦兒蘇太太;把我當你哥,喊我媳婦兒嫂子。甭跟我扯各論各那一套!

    “真受不了你這護犢子的德行!背裳┱酒饋,沒好氣地看著孟蕾,說的話卻是,“四嫂,剛剛沒注意稱呼,對不住了。”說完噔噔噔地踩著高跟鞋走了。

    孟蕾失笑,卻跟蘇衡胡攪理,“看看,管我干嘛呢?多吃兩只蝦的事情而已。”

    “滾吧你。”蘇衡笑著喝一口酒。

    “剛剛我沒只顧著吃,琢磨著送你一件很實用很像樣的禮物,你打算怎么犒勞我?”

    “直說,你又想干嘛?”

    孟蕾巧笑嫣然,“看電影我就不指望了,什么時候送我一次花?”

    “玫瑰花?”

    “也行啊!

    “……給我一刀得了!

    孟蕾氣結。

    蘇衡的手搭到她肩上,“孟蕾蕾,我做不來那些花里胡哨的事,打死我也不認為看電影、送花就是浪漫,以后你想點兒新鮮的,我一準兒配合!

    孟蕾斜睇著他,“沒新鮮的,我就一俗人,最想要你做的是給我寫一封信。”

    “為什么?”

    “因為——”孟蕾心念數轉,“沒收到過你的信,我覺得很遺憾。”

    蘇衡研讀著她的眼神,感覺她這個要求背后另有隱情,但她要是想說早說了,他就算問了也沒用。

    沉了會兒,他嘗試分析:“跟我一起生活,你感覺沒情調。你想先戀愛再結婚,或者先結婚后戀愛!

    “不行嗎?”孟蕾眼巴巴地看著他,“不是你說的,很早就喜歡?”

    蘇衡緩緩點一點頭,“沒錯。大概就是因為喜歡的時間久了,忘了想和你一起做哪些事。但你放心,絕對不包括說的那些!

    孟蕾凝了他片刻,笑了,是真沒脾氣了,“算了,當我什么都沒說!

    “打算什么時候告訴我,要我寫信給你的真正原因?”他柔聲問。

    “送我花的時候!泵侠儆植蛔杂X地跟他擰上了。

    “告訴我我就送花給你,而且送到你煩為止!

    “少用這種話繞我!泵侠俨挪簧袭。

    蘇衡緩緩地喝完杯里的酒,說:“今天你請假,我們好好兒聊聊,比如你瞞著我的事。”

    “哪有。我不請假!泵侠倏赐蟊。

    “蕾蕾,是不是什么時候給我寫過信,而我不知道?”蘇衡凝視著她,“所以,你感覺我欠你一封情侶模式的信!

    孟蕾只覺得,不論是他是理性分析,還是直覺牽引,反應都快得有些可怕了。

    而蘇衡的腦筋還在運轉,“我想起來了,有一次你跟我說,我害得你整個寒假都不好過,恨不得哭鼻子,這事兒跟我之前說的,有沒有關系?”

    第46章 買買買

    孟蕾忙著收拾東西,準備走人。

    她在想,太恐怖了,自己的丈夫怎么是這樣的?幸虧他對自己沒壞心,要不然,能活活讓他算計死。

    蘇衡換了個更松散的坐姿,閑閑地瞧著她,“不能說,不想說,還是不方便說?”

    孟蕾篤定只要接話就沒好事,一味扯別的,“快走吧,我還要回家拿課本,今天的課程挺重要的!

    “我給你補!

    “……說好了支持我上學的!泵侠俎D移話題不成,只好耍賴,雙手挽住他手臂,“總請假怎么行呢?別忘了,小鶯也去上學了,看到我不去,又要擔心我們吵架了!

    “那么,什么時候談?”蘇衡望著她,“你有耿耿于懷的事情,又因為那些事對我有所要求,我如果答應,只能強迫自己,適得其反;我如果不答應,你又對現在的生活狀態不滿!

    “我以后不提要求了還不行嗎?”孟蕾低著頭,手一下一下地扯著他的衣袖,“我也沒覺得現在不好,只是有時候想更好一點兒,就嘴欠了。”

    “為了不提以前的事,我家蕾蕾都學會反省了!碧K衡有些啼笑皆非。

    孟蕾嘀咕:“你再揪著不放,我不定還會干出什么事兒!

    “蕾蕾,”蘇衡握住她的手,語聲宛若嘆息,“事實已經全給你擺出來了,而且,我是你丈夫,有什么不能跟我說的話?”

    “不能說,不想說,更不好意思說!泵侠傺矍浦约簺]本事岔過這件事,更加沮喪。

    蘇衡站起來,托起她面容,“看著我說話。我希望你開開心心的,這你總該相信!

    “我相信。我就是……”孟蕾抿了抿唇,“沒談過戀愛,想跟你談,再多的我真不想說!

    “說了又能怎么樣?”

    “你也不是什么事都跟我說,憑什么要求我什么都不瞞你?”孟蕾真要被他逼急了,出于本能地找他的茬。

    “我沒要求你什么都不瞞我,”蘇衡和聲糾正她,“我要你說的事,明擺著關系到以前,和我們的現在!

    “以前有什么好說的?”孟蕾仰頭直視著他,“你說你喜歡,很早就喜歡我,我能完全相信么?

    “既然喜歡,我怎么從來不知道?

    “既然喜歡,你怎么能看著我跟姚文遠處對象?

    “你知道處對象的意思吧?真處成了,就是你之前提過的,要在一起搭伙過日子的夫妻!

    蘇衡微微一愣,“你不相信?”

    “我沒法兒相信!”孟蕾加重語氣,推開他,挎上挎包,快步出門去。

    蘇衡攏了攏眉心。

    他仍舊不知道她為什么想在結婚之后談戀愛,卻弄清楚了很多別的事情。

    例如她在結婚之初那一段的無理取鬧,例如她在最親密的時刻做不到無所保留。

    不論多少人告訴她,他很早就喜歡她,她都沒辦法相信。

    他沒能給她安全感。

    蘇衡懊惱地皺了皺眉,快步追出去。

    孟蕾走到大堂,麻利地結賬,轉身取出車匙,快步走出餐廳。

    在婚姻中,絕大多數時候,她特別有安全感,哪怕只是在前世,她也相信蘇衡對婚姻的堅持,對她的不離不棄。

    而在某些時刻,她又不能不介意結婚之前那些事:他誤會她和方曉明戀愛了,只是輕描淡寫問一句;他不可能不知道她和姚文遠以結婚為目的的處對象了,他什么都沒說過。

    這才是實打實擺著的事實,她能怎么想?

    她纏著他說喜歡,但也只敢要求他說喜歡。

    她不敢認為,在如今,他愛她。

    最起碼,沒愛到一定地步。

    對他這種男人而言,感情和負責任,有時候本來就是兩回事。

    同樣的,他口中的喜歡,她也不敢樂觀地估算。

    她不能不懷疑,也許在她之前,他喜歡過別人。

    所以總是有意無意間地試探,看他愿不愿意為了妻子一刻的開心,勉強自己亦是心甘情愿。

    當他不肯遷就她的時候,她會不能自控地鉆牛角尖,鬧情緒。

    走向車子的時候,孟蕾聽到蘇衡喚自己。

    “你自己打車走吧!彼^也不回。

    不想聽他解釋,因為他只有不肯說的話,只要說出口的,就是事實。要是她害怕聽到的答案怎么辦?

    更怕他再次問她隱瞞的事。她才不會告訴他。

    說到底,她能瞞他什么呢?不想說出口的,只能是不想讓他嘚瑟的事兒。

    “蕾蕾!”蘇衡疾步走到妻子身側,扣住她手腕,“別鬧脾氣,冷靜點兒!

    孟蕾根本不用嘗試,也知道自己掙不脫他的鉗制,“那就上車。我不想再談、再聽之前的話題,哪怕一個字!

    說完,她才顧得上環顧周圍。還好,正是就餐時間已過、離吃完還早的時候,視野內沒見到任何外人。

    蘇衡手放松了力道,直接忽略掉她后一句,“你有沒有想過,我在提出結婚之前,有沒有資格跟你戀愛?”

    有沒有資格?

    要是他都沒資格跟誰戀愛,還有誰有資格?

    孟蕾停下腳步,困惑地看著夜風中的他。

    蘇衡給她一個安撫的微笑,“蘇家的情況你應該知道,媽不管是不是把我當仇人,做的事情都像是跟我有仇。她想要什么樣的兒媳婦,怎么把我弄進前單位,你都看到聽到過。

    “如果結婚之后,你要過大嫂二嫂那樣的日子,那我情愿不結婚,不耽誤你。

    “在我有把握隨時收拾蘇辰、讓媽聽我的之前,我什么都不能跟你說,不能招惹你!

    孟蕾深凝著他,說不清心里是什么感受,但很難得的,這一刻她分外清醒,也厭煩了自己試探來試探去的戲碼,所以輕聲問他:“你從什么時候喜歡我的?”

    “你十七八的時候。”蘇衡說,“具體是哪年、哪天,我也說不清。大概就是,突然有一天發現,蕾蕾長大了,想到戀愛這事兒,覺得只有你做女朋友才行。”

    孟蕾感覺有點兒心酸,“那……我長大之前呢?你有沒有喜歡過女孩子?我長大了、你想跟我結婚那天之前,有沒有喜歡過別人?”

    蘇衡匪夷所思,“喝酒的是我,現在說醉話的怎么倒是你?合著我在你眼里,是三心二意的人?”

    “誰叫你那么久不管我?”孟蕾委屈巴巴的。

    “……”蘇衡把她摟緊懷里,“我記得,我剛剛才解釋過。而且,那些真要我特地告訴你?不是很容易想通的事兒么?”

    孟蕾掐他一把,“你不說我怎么能確定?”

    “那你干嘛不早問?”

    孟蕾又掐他一把。

    隔著西裝和襯衫,一點兒都不疼。蘇衡笑著揉一揉她面頰,“這事兒翻篇兒了?”

    “嗯!

    蘇衡凝著她嬌艷的面容,欲言又止,最終說的是:“確定今晚不想請假?”

    “不想。”孟蕾搖頭。

    “那成,趕緊回家!

    “你……”孟蕾底氣不足地看著他,“別跟我談之前的話題了,好嗎?我沒干過對不起你的事兒,讓你心里不舒服的也就那些,什么繡花枕頭追我啦,我跟人處對象啦,再沒別的。”

    蘇衡自認很少跟她追究什么事,好不容易遇到一次,她卻是這種態度,他當然不想答應。

    “求求你了,行不行?”孟蕾跟他撒嬌,“我沒覺得現在的日子沒情調,之前總不確定你是不是只喜歡我,心里沒底!闭f到這兒,她意識到自己已經給了他合理的解釋,眉宇完全舒展開來,“就是這么簡單,你不準亂分析了!

    蘇衡捏著她唇角,“越來越會胡說八道了。不過,算了,橫豎我也跟你沒轍。實在不想說就算了,良心發現了就告訴我!

    “嗯!”孟蕾綻出璀璨的笑靨,明眸熠熠生輝。

    蘇衡手指撫著她面容,“以后別再胡思亂想了。我這輩子最想要的,就是你現在這樣,沒心沒肺又開開心心的。”

    孟蕾忍不住緊抱了他一下。

    蘇衡笑得格外柔軟,手拍拍她的背,“走了,回家!

    “好!”

    路上,孟蕾開了車載收音機,調到音樂頻道。

    蘇衡望著窗外,若有所思。

    他不問了,卻忍不住仔仔細細回想。

    蕾蕾中專畢業那年的寒假,在那前后,他在做什么?到底是什么情形?怎么就把她惹得整個寒假都不開心了?

    孟蕾的腦筋也沒閑著。

    她在認真思考,自己對蘇衡是否公平。

    這一生是否要一直這樣,不論什么事情,都以他的讓步結束。

    再者,在感情之中,他與她有必要維持一個主動一個享有的局面么?

    誰先心動誰就跟缺理似的,這認知在她觀念中根深蒂固,那么,她有必要讓他一直“缺理”下去么?

    又或者說,她有必要對自己那么不自信么?

    到底是什么原因導致的,她在和他的感情之中,始終是長不大的小孩子似的,總是在接受他的付出、遷就、忍讓。

    難道重活一世,為的就是踏踏實實地重復前世的感情模式?

    那樣真的很自私。

    心念數轉之后,孟蕾做出了決定。

    回到家里,換了鞋子,孟蕾徑自走向廚房。

    “沒吃飽?”蘇衡不明所以,跟在她身后。

    “不是!泵侠偃∵^一個矮凳,放在儲物柜跟前,站上去,拉開最上面的一個柜門,伸手進去,摸索著要找的東西。

    “到底唱哪出呢?”蘇衡要把她拎下來,“找什么跟我說,我幫你!

    “等一下,”孟蕾稍稍踮起腳尖,手伸到最里面,從一個盛著食材的小紙箱下面,摸出一個牛皮信封。

    蘇衡無語了。

    他在家藏的是錢,她在家藏的是信件。

    孟蕾掂了掂信封,“里面有兩封信,寫給你的。”

    “……給我的信,你藏在廚房這種地方?”

    “等我走了你再看,不然跟你沒完。”孟蕾跨到地上,逃一般地跑出去。

    第47章 買買買

    明亮的燈光影里,蘇衡坐在書桌前,拆開牛皮信封。手感很厚實,他本以為是兩封都有數頁的長信,其實不是。

    里面有兩個信封,被纖薄的防水紙密密實實地封存,拆開這一層,他才將兩個信封拿在了手里。

    一個信封寫著填寫了郵編地址收信人,貼著郵票,但沒郵戳,即沒寄出。

    另一個信封有些奇怪:收信人是孟蕾,字跡屬于他大學同學葉明達,信封摸起來有些厚度。蘇衡實在想不通,當即拆開。

    這信封里面還是一個信封,填寫的收信人是他,字跡是孟蕾的。

    她給他寫過信,卻被原封不動地退回。

    他從不知道這件事,不論葉明達還是孟蕾,都沒跟他提過一字半句。

    這會兒他顧不上追究別的,取出信紙,展開來,看到十八歲的蕾蕾寫給他的信——

    四哥:

    從你上大學到現在,我們見面的機會越來越少,早就想給你寫信,到今天才鼓起勇氣。

    上次見面,你問我是不是談戀愛了,我很生氣。

    那個人叫方曉明,我和他只是一般的同學關系,而且你都用繡花枕頭代替他名字了,我怎么會看得上呢?雖然這樣說很不尊重人,卻是我的心里話。

    不過,說起戀愛,我一些女同學都找到了男朋友,然然也找了一個小男朋友,比她小半歲,看起來真的很幼稚。

    有時候,我特別羨慕她們。

    看到那些做男朋友的寫信、送禮物、帶她們去看電影,都會特別特別羨慕。

    四哥,我十八歲了,也許你感覺我還是小孩兒,但是,家里已經在張羅我和姐姐結婚的事。

    他們希望我們都能找到有錢或者有才華的另一半,說過一半年要是再找不到,就托人給我們介紹對象。

    我最近想明白了,有很喜歡的人,但沒有走到一起的信心。

    不知道怎么回事,這兩年經常想起以前一些事。

    師父師母家里的盆景、花圃,他們只允許你幫忙照顧。

    好像是十二歲那年,花圃里種了玫瑰,你除草澆花的時候,我說玫瑰好漂亮,哥你可不可以給我一朵?

    你就笑,說我們蕾蕾這么漂亮,長大后多的是人送花給你。

    我說我只想你送我。

    你說,那也要等你長大后再說,到時候你還喜歡,我也愿意就送你。

    那時候我真的不知道送花的含義,但你知道,對不對?

    大概也是那一年,我比較貪玩,總想去電影院見識一下,要你帶我去。

    你也說要等我長大,到時候如果我們都愿意,才可以一起去看電影。

    不管你相不相信,是因為你,我開始盼著快些長大。

    我好奇大人的世界,但要是沒你一起,我就不敢也不愿意走進去。

    四哥,我覺得我現在已經是大人了,我明白長大之后的男孩女孩送花、看電影是什么意思。

    我還想要你送給我的花,只想要你送的。我想一定是最美的。

    我還沒去過電影院,想你帶我去,就算是很無聊的片子,和你坐一起,也會特別開心。

    我只是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那些小事,如果記得,又愿不愿意。

    萬一不愿意,也沒關系的,回信時你說不記得就可以了,那樣,以后你只是我的四哥。

    不論如何,如果能收到你寫給我的信,我都會很開心。

    ——蕾蕾

    蘇衡看完信,心里酸酸軟軟的。

    她那個慫慫的保守得要命的性格,寫下這樣一封委婉表白的信,不知要打多久的腹稿,要積攢多久勇氣,才能寄出。

    可是,寄出之后,卻被原封不動地退回……

    蘇衡深深呼吸,取出另一封信,展開來看——

    四哥:

    我家不停地讓我相親,你一定聽說了,就像我知道有很優秀的女孩子追求你一樣。

    我反對了這些天,總算想通了,今天和姚文遠確定了對象關系,要是彼此不出大的問題,一半年之內結婚。

    之前心情一直很矛盾,不甘心沒戀愛過就結婚,又想早些離開那個家。

    現在上班了,我每天都要回家住,就算關系再好,姐弟三個擠在一個房間睡上下鋪,也感覺很不舒服。

    至于不甘心,是我曾經寫過一封信給你,被退回了。

    我想不通,特別難過,直到前兩天,去市里辦件小事,遇到了你的大學同學葉明達。

    在公交車上遇見的他,聊了幾站路的時間。

    他只知道我叫蕾蕾,不知道我姓什么,一直以為我是你堂妹表妹之類的親戚。

    他說跟你做過合租室友,得兩三年左右,還說那期間要做你的私人秘書,把寄給你的信通通退回去,因為有幾個女同學總寫信給你,而你看都懶得看。他幫你退信的時候也有些不耐煩,總是不帶腦子的抄上地址姓名,退錯信耽誤事情的次數也不少。

    我仔細問了一下時間,才知道上次寫信給你,恰好在你跟他合租期間。

    不跟他聊我都不知道,你從上大學起,就是很多女孩子認定的男朋友人選;伯母一直不著急張羅你結婚的事,是想給你找一個學歷高能力強的女孩子。

    優秀的女性,我這輩子都成為不了,而你應該找個最優秀的女孩子一起生活。

    好笑的是,我以前居然從沒意識到,即使在新社會,也有誰配不上誰這一說。如果早一些意識到,可能會上進一些。

    四哥,我現在后悔長大了,很希望時間倒流到跟著師父師母學書畫那幾年。

    那是我最快樂的時光,可以和你一起學東西,一起吃飯,再由你送回姥爺姥姥那邊。

    可我不能那么自私,長大對你來說,是更快樂更精彩的事。

    總歸是很遺憾,我喜歡你,你都不知道。

    有時感覺特別喪氣,我喜歡你,又根本配不上你,在單位還要每天聽說誰又出了追你的新花招。

    一邊工作一邊聽你的花邊新聞,還要拼命警告自己不準哭鼻子。

    長大真的很累,我又不是小鶯,演戲很累的。

    再忍一兩年我就辭職,離你越遠越好。

    為什么要寫這封信,我也不知道,只知道絕對沒勇氣送出去。

    其實我最該選擇的表白方式,是把自己灌得半醉的時候,跟你當面說?赡怯钟惺裁匆馑迹磕慵依锊粫试S我們戀愛,你也最不缺人喜歡。

    但我會一直保存這封信,就像一直記得蘇家四哥,一直遺憾沒開始就碎了的戀愛的夢。

    蘇家四哥,平時喊我蕾蕾,給我打氣揶揄我的時候喚孟蕾蕾,生氣的時候會連名帶姓地念出我的名字。

    只有你能倒騰出這么多花樣,表達那么多情緒。

    今天處對象的事情定下來之后,我在外面轉了轉。

    真奇怪,怎么會有那么多情侶?

    有的去喝咖啡,有的去看電影,有的只是手拉著手走在路上。

    他們看起來都很幸福。

    我想起上次給你寫的信,實在沒忍住,躲到沒人的地方哭了一會兒。

    我想要的花,等過的信,憧憬的一起看電影的開心,一樣都沒得到過,也永不會得到。

    我喜歡你,寫完這封信就不再喜歡了。

    你以后要更出彩更風光地生活,一生一切安好。

    四哥,再見。

    ——蕾蕾

    蘇衡閉了閉眼,心弦一抽一抽,隱隱作痛。

    他敢打賭,她是抹著眼淚寫的第二封信。

    你不是小虎妞么?為什么不跟我當面說?哪怕只一句。

    給你留聯系方式,自來是電話號碼在頭一位,生怕你遇到事情不能及時找我,可你怎么偏偏就選擇了寫信的方式?

    蘇衡心疼著數落著,卻又再明白不過,她肯寫信表白,已經是了不得的一件事。

    孟蕾到學校之后就后悔了,根本靜不下心來,惦記著在家里看信的人。

    那兩封信的內容,她都記得。畢竟,那是她青春歲月里,最重要的事。

    但到如今,遠到不了耿耿于懷的地步。

    上輩子被那些人渣算計也打擊到之后,她幾乎漸漸地忘記了那兩封信。

    直到臨死前,不想留下惹得他睹物思人的物品,才反復回想,把信找出來銷毀。

    重生后,每次想起藏起來的兩封信,就忍不住要求他做那些毫無興趣的事。

    寫信時的她,心智只是個傻乎乎又一根兒筋的小女孩,自己想起來固然好笑,也總有點兒心酸,便忍不住為曾經的自己跟他找補一下。

    到這晚,信件交給蘇衡之后,孟蕾感覺很輕松,再就是拿不準他看完的態度。

    是像覺得信件藏在廚房一樣好笑,還是會惱火她不打電話不當面說偏要寫信?

    他又會不會覺得,她實在是太顛三倒四了?明明喜歡他,結婚之后卻不好好兒過。

    但她情緒都一會兒一變,婚姻中來個九曲十八彎,也沒什么好奇怪的。

    雖是這么想,孟蕾還是有些心猿意馬,上課時不能集中精神。

    幸好她總是學在課程前面,要不然真得找蘇衡補課。

    上課到中途,外面有校工找講師。

    講師出去一趟,回來后徑自到了孟蕾身邊,輕聲說:“你家里人找,在停車處等你,快去。你朋友那邊沒事,等下我過去說一聲。”

    孟蕾道謝,匆匆忙忙收拾好東西,跑步向停車處。

    她以為是母親臨時有事,過來找她。

    沒想到的是,趨近車子時,看到的人是蘇衡。

    “這是什么幺蛾子?”她嘀咕著,卻笑出來,因為感覺到他沒負面情緒。

    蘇衡大步流星迎上她,一把將她擁進懷里,“蕾蕾!

    “你怎么來啦?”

    “對不起!碧K衡修長手指沒入她發絲,“讓我好好兒抱抱你。”

    第48章 買買買

    孟蕾踮起腳尖,勾住他頸子,仰臉看著他,笑靨如花。

    “蕾蕾,對不起!碧K衡再次向她道歉。

    在他意念中的蕾蕾,單純懵懂,受不得一點點委屈,可她卻從走出校門之前,直到工作之后,都在獨自難過。

    他簡直不知道,該如何彌補,自己無意中施加給她的那些生之煎熬。

    “沒關系的。”孟蕾看得出他的心疼、歉疚有多濃,反而有些不落忍,“我只是想讓你知道,不是要你不好過!

    “我知道!

    “我們回家吧!泵侠俎D頭看看別處,輕輕推他。

    蘇衡笑著,“鑰匙給我。”

    “嗯!泵侠侔衍嚦捉唤o他。

    這一晚,孟蕾明顯感受到蘇衡的不同。

    比起以往對她,他的珍惜謹慎愈發明顯,也不需她再提醒,便給予更多的耐心。

    漸漸形成一種溫柔的激烈。

    孟蕾心頭暖意涌動。

    他并不曾有恃無恐。

    這就是她和他的不同。

    她能依仗他如何也不會放手而有底氣,無意或蓄意難為他的時候不少。

    而他不會,他到何時也分得清輕重,到何時也認為,她是他該呵護一生的人。

    只是,不論他怎么體貼,被累到的只能是孟蕾。

    男人與女人的天然體能差異,他與她的天然精力差異,這是沒辦法的事情。

    清早蘇衡醒來,是因為媳婦兒扯過一條薄被,要溜到床另一側,和他分開睡。

    這是又因為沒力氣起床鬧脾氣了。

    蘇衡心里笑得不輕,把人撈回到臂彎。

    孟蕾皺著眉,手一下下拍在他手臂,“等下不準再碰我,今天真有不少事呢。”

    貪歡導致耽誤事——想起來就覺得自己太不像話了。

    “不碰,再抱一會兒!碧K衡安撫地親了親她面頰。

    孟蕾安靜下來,長睫緩緩垂下,又忽地上揚,“信呢?”

    “昨天給我的信?”

    “對。”

    “當然是珍藏起來了!

    “啊?不用了,還給我吧。”一想到那樣的兩封信留在他手里,她就有點兒別扭。

    “還給你,你再找個奇奇怪怪的地方藏起來?”蘇衡低頭,咬一咬她柔軟的唇。

    “怎么奇奇怪怪了?”孟蕾橫他一眼,“你又不會做飯,廚房從來只收拾表面,我藏在柜子里,不是很聰明嗎?”

    蘇衡笑著夸她,“對,很聰明。只是感覺那個地方,配不上你的信!

    “我放到一個特別好的地方存起來,好不好?”孟蕾哄他,“你得這么分析這個事兒:什么時候我跟你吵架了,看一看以前的信,就會想,以前那么喜歡這個混蛋男人,迅速結婚是陰差陽錯,得惜福,然后就不再跟你生氣了!

    “鬼才信!碧K衡笑意更濃,“結婚也不是陰差陽錯,從你跟姚文遠的事定下之后,我每天都在抓緊安排蘇辰那邊的事,也每天都想找你談談!

    “談什么?”

    “我希望你等等我!碧K衡撫著她面頰,坦然地凝著她眼眸,“聽說你處對象的時候,真后悔得想撞墻。

    “一面知道你長大了,想到你看到你的時候,又總莫名其妙地覺得,你還沒覺得自己長大,不會輕易跟誰談戀愛,更別說什么相親處對象的事兒了。

    “而且,我家蕾蕾打小眼光高,但凡入眼的,都必須是最好的,我不認為你能看得上任何人。”

    孟蕾抿唇微笑,“是呀,我看上的人,就是最好的!

    在當時不能跟喜歡的人戀愛,那就不戀愛了,選個最容易抵達婚姻步入凡俗的方式,交待掉這一輩子也就算了。

    和姚文遠定下來之前,始終有人追求她,家境好的、工資高的、人長得過得去的都有,她都沒答應,跟那些人把話說死了。

    人不對,她就不戀愛,不碰觸感情。她怎么可能有耐心,跟另外一個男的掰扯感情中的得失?

    ——這些她不會說,但蘇衡想得到,也懂得。

    “感覺欠了你好幾年的開心,”蘇衡柔聲說,“沒關系,我們還有很多年。蕾蕾,我們會一直在一起。”

    “嗯!”

    沉了會兒,孟蕾才意識到,話題被他帶偏了八里地遠,趕緊扯回去,“我說正經的呢,那兩封信……”

    他不允許她說,以吻封緘,直到她氣喘吁吁才放開她,“別惦記信的事兒了,不可能讓你保管。不過,我存著一些東西,是以前想送給你的,等我慢慢找出來,拿給你。”

    孟蕾立時來了興致,“沒放在家里嗎?”

    “沒有。放在爺爺奶奶另一處小房子里了。”

    “嗯……是喜歡我之后,想送給我的嗎?”

    又開始斤斤計較了,可他卻對她這份兒小小的矯情分外受用,“是。把你當小孩兒的時候,送什么東西不是順手就給了?”

    “也對哦!泵侠賽蹕傻夭涞剿麘牙,“有禮物就好,不用急著給我,畢竟平時你太忙了!

    “嗯!

    將近十點鐘,楊清竹看到神采奕奕的女兒,忍不住摟到懷里,揉一揉她的小臉兒,“氣色真好,像是用了神奇的美容養顏品似的!

    “真的嗎?”孟蕾歪了歪頭,“過得開心,精氣神兒就好!

    “你不是收拾我女婿了吧?”楊清竹是知道的,女兒有時候的快樂,建立在適度刁難女婿的層面上。

    “瞧您說的!泵侠倏扌Σ坏,“車上說。”

    “行啊!

    母女兩個昨天就約定了,今天一起到別的城區,轉一轉大型商店的鋪面。

    路上,孟蕾雖然有些不好意思,還是從蘇衡追問她以前的事說起,說到了那兩封信。

    “媽媽,我很喜歡他的,到現在也只喜歡他一個人!泵侠傩÷曊f,“您別總擔心我欺負他,他不是我能欺負得了的,過分的事我也不忍心對他做!

    楊清竹呆住了一會兒,才探手拍拍女兒的臉,“小混蛋,我一直以為是蘇衡一頭熱呢,你藏的可夠深的!

    “那不是不好意思嘛,怪丟臉的,送封情書都送不出去……”孟蕾提起來就有點兒小郁悶。

    “過后呢?”楊清竹不明白,“過后你大可以拿著信,找到蘇衡面前,就算摔他臉上都不過分!

    “……”孟蕾瞄了母親一眼,“我怎么可能有那個膽兒?從小到大,我對他……特別欽佩,特別服氣,好多時候不敢亂說話,怕說錯了惹得他不開心……讓他和別人看著,都像是我怕他。情況也真和怕他差不多,小事就算了,大一點的事,我都要琢磨清楚才會跟他句明白話。”

    “小慫包!睏钋逯窈苄奶,也有點兒自責,畢竟,女兒的性格養成經歷,有她不在身邊長期照顧的緣故。

    “不管怎么著,現在不是柳暗花明了?您別上火,更不準笑話我!

    楊清竹點一點頭,到底還是存著幾分不解:“信的事情過去之后,你們再見面的時候,你都沒試探著問問他?”

    “沒有。”孟蕾撓了撓額角,“您不知道我這種慫貨的思維邏輯,那時候我認為是兩個可能,第一是因為什么意外,他沒能看到,可以再寄出一次,可我怕還是相同的結果,而且勇氣只有那一次。

    “第二個可能,是我猜想他可能用了什么手段拆開信看過,然后不想彼此尷尬,把信封口復原了退回,那這件事就跟沒發生過一樣。

    “因為這些想法,我再見到他,只能裝得跟什么事都沒發生一樣。我是想,不管怎么樣,也不能讓他嫌我煩,甚至看不起我!

    楊清竹的一顆心酸軟得一塌糊涂。小女孩兒的心思,可不就是特別敏感,又有著特別多悲觀的彎彎繞?

    “蕾蕾,媽媽以后都要陪在你身邊。”她許諾,“以后你人生里的重要時刻,我都要參與!

    “就算想走,我和蘇衡也不答應!泵侠賹δ赣H甜甜一笑,“這件事的結果不是很好嘛,我只是想跟您分享一下。您要是想太多,那我以后可不敢了。別當回事,我小時候有姥姥姥爺蘇衡,大一些了有然然小鶯,過得很好,但要是沒您給我創造條件,去師父師母家里學書畫,我就不會有那么開心的日子!

    她的蕾蕾,有著感恩的心。楊清竹逸出溫柔又和煦的笑容,“我相信,我們一起往前看,往前走!

    “不只往前看,我們要花著錢往前看!泵侠傩θ蓁,“目前我想在每個城區都開大型商店的分店,設備要更好一些。另外,新家裝修要抓緊,還要提前定一些高檔的大件兒,您更得幫我把把關。”

    “家里還想添什么?”楊清竹在腦子里清算著,彩電錄音機洗衣機電冰箱等等,這些目前高檔的家電,蘇衡可是一樣沒落地備齊了。

    “要給蘇衡添個大件兒,錢算起來是比較多,但對他很有用!泵侠傩Φ矛F出小白牙,“我猜著等他看到的時候,一定先數落我敗家子,然后就跟我說謝謝。”

    楊清竹反倒有些拿不準了,“傻閨女,你會體貼到這地步?可別買個你以為特別好,但他覺得不適用的花架子回去。”小夫妻兩個要是觀念上沒分歧,也不至于沒事兒拌嘴了。

    “瞧您說的!泵侠汆恋溃耙菍ξ疫@么沒信心,那我不求您幫我張羅了,我去找梁叔叔。”

    “幫你,怎么能不幫寶貝閨女?”楊清竹笑出來,“快說,到底是什么?”

    第49章 買買買

    十二點零一分,成煜敲敲門,和妹妹成雪相形走進蘇衡的辦公室。

    蘇衡正在通電話,是孟蕾打來的。

    此刻,她正在那邊說:“我和媽想去肯德基,你想不想吃?”

    “不想吃!碧K衡和聲說,“轉到店面了沒?”

    “轉到兩家,但都不出售,”孟蕾停頓片刻,齒間發出非常輕微的聲響,“下午還要繼續轉!蹦┮痪湔Z聲微微有點兒含糊。

    蘇衡眉心輕輕一蹙,“你在干嘛?”

    “沒干什么呀,這不給你打電話呢么!

    這么一會兒的工夫,蘇衡腦子里已過濾過很多種算得記憶鮮明的聲音,“你在吃雪糕?這個季節?”他劍眉擰了起來。

    成煜笑出來。

    成雪翻了一記大白眼。

    “沒有,真沒有……”那邊的孟蕾一味否認。

    “媽在哪兒?”

    “……幫我買拿破侖蛋糕去了。”孟蕾放棄掙扎,“好吧,我是在吃雪糕,這不是恰好看到,實在忍不住了嗎?夏天你都沒怎么讓我吃……”

    “孟蕾,下不為例!

    “是是是,記住啦!

    “開著車萬一胃疼起來,后果不是鬧著玩兒的。中午盡量找個好館子,吃頓像樣的,別裝那么多亂七八糟的到胃里!

    “知道了!泵侠僬f,“下班我去接你,我要掛了。真是的,打個電話還挨訓!

    “開車小心。”蘇衡微笑著結束通話。

    成煜笑問:“小破孩兒吃冰棍兒了?”

    蘇衡嗯了一聲,起身穿上西裝外套。

    “該訓,打小胃就不好。”

    成雪則嘀咕一句:“自己不會注意嗎?”

    成煜斜她一眼,“越是哪兒不舒服的人,平時越受約束,有時候管不住自個兒多正常?”

    他不想聽到妹妹任何質疑孟蕾的言語,因為知道因何而起?偪蠢倮俨豁樠,還不是沒徹底放下蘇衡鬧的?他可不允許妹妹做不識數的事兒。

    蘇衡帶上錢夾,向外走,“哪兒吃?”

    “不遠,溜達過去三五分鐘。”

    同一時間,另外一間辦公室,李燁林正在跟張然通話:“明天下午兩點簽協議,地方你定吧!

    張然明顯有所懷疑,“就是說,你姑姑同意修改后的協議?”

    “對!

    “那就在我的咖啡廳吧。不過……”張然略一躊躇,問他,“真的給我讓利好多,該不會是房子有問題吧?有也沒事,你只管跟我說,我就當買塊地皮也會買的。”

    李燁林氣笑了,“我活了這些年,從沒被人這樣懷疑過人品!鄙陨砸活D,卻給出她選擇,“這樣吧,今兒下午你帶上個懂行的人,再去店面看看,怎么樣?”

    “真的可以嗎?”

    隔著話筒,都不妨礙李燁林料定她這會兒笑得燦若春花。想到那張再甜美動人不過的笑靨,他什么脾氣都沒了,“真的,下午五點半,我準時過去給你開門!

    “謝謝謝謝,那我今晚請你吃飯!

    “行啊,我想吃楊記香鍋魚。”

    “……你還真不客氣!睆埲恍Τ鰜,“好,不見不散!”

    掛斷電話,李燁林刮一下眉心,輕笑著數落:“傻丫頭。”

    這時候,蘇衡繞到他這邊,推門招呼他,“走著,吃飯去。”

    “馬上!

    下午兩點來鐘,楊清竹陪女兒回到家里,兩人進門時,都拎著大包小包。

    “偏心,給蘇衡買了好多衣服鞋子!泵侠偕酚薪槭碌乇г怪

    “對,我偏心,回頭給你定的女裝郵寄到,你可不準伸爪子!

    孟蕾理虧地笑,“不伸爪子怎么行呢?而且您也舍不得讓我穿爛大街的款式。”

    楊清竹張羅喝的,“喝咖啡吧?你晚上還得上課!

    “好啊!泵侠侔汛蟠笮⌒〉囊挛锎託w類,暫放到臥室。

    母女兩個喝著咖啡,享用帶回來的拿破侖蛋糕。

    隨后,孟蕾央著母親和自己一起繪制新家的平面圖。

    孟蕾的字和畫都很拿得出手,但她不是張揚優點的風格,一般人除了她的形象,也沒發現她長處的閑情,這些年書畫都只是用來自娛自樂。

    師父師母教她作畫期間,潛移默化地教過她怎樣制作各類平面設計圖,前世蘇衡也進一步指點過她。

    至于楊清竹涉獵這些,要歸功于梁東越,他會的,只要她愿意學,他都會傾囊相授。

    畫好平面圖,孟蕾就指著主臥和次臥問母親:“一間南面,一間北面,面積其實一般大,您想住哪間?不準說不用給您留,我有時候想跟您一起睡,蘇衡說,過節時我們必須在一起。”

    楊清竹心里暖烘烘的,“給我留北面那間吧。小區采光特別好,南北方向其實一樣。”

    “好吧。等以后我們買了洋房別墅什么的,給您一層樓,隨您住哪兒!泵侠僬f。

    楊清竹笑出來,“鬼丫頭,現在你腦子里就賺錢花錢兩件事兒了吧?”

    “那是大事!泵侠僖残,手指滑到書房位置,“沈卓說的,他意向是做書房,但是裝飾成臥室游戲室什么的也行!

    “嗯,我也留心聽了!睏钋逯裼秩滩蛔⌒,“他介紹的時候,說什么三室一廳帶書房,其實不就是四室一廳嗎?”

    “大概因為四室一廳這詞兒不怎么出現給他鬧的,生怕人一聽就只顧著算計家底,沒心情發現房子的長處!泵侠傩τ模八窃O計師,不擅長推銷那一套,也看不出什么客戶需要什么房子。”

    楊清竹深以為然,“像你跟蘇衡,購房需求之一,就是房間越多越好,你第一眼就看中這種戶型了,但是然然、小鶯自己住,房間多了實在沒必要,她們選的就是真正的三室一廳!

    “沒錯;仡^我讓蘇衡跟他轉達一下建議,他就算樂意做這種親自推銷的事兒,也找個專業的推銷員幫忙。”

    楊清竹笑著點頭。這晚,她和女兒女婿一起吃飯。

    蘇衡少不得仔細詢問找店面的細節。

    孟蕾照實告訴他自己的打算:“大型商店本質上來說,是我的嘗試,確信可以進貨、銷售、管理等等,我要做的就不只是開分店,而是擴大規模的同時開分店!

    蘇衡慢條斯理地夾菜到她碗里,“要做大,就得租用小商場大小的店面,開業之前要打廣告,廣泛宣傳!

    “對!泵侠僭偾宄贿^,這種事只需跟他說個開頭,他就能想到她詳盡的計劃,甚至更多。

    楊清竹將話接過去,“這是找店面比較困難的原因。另外我覺得,商店的名稱應該改一改,要與市場小商場之類的掛鉤!

    “已經有前例了,叫自選商場!泵侠僬f,“我們市四年前開過一家專營蔬菜的,賠本倒閉了,但在別的地方,目前已經有成功的案例,主營糧油。我這個問題不會大!

    蘇衡有了定論:“這種情況,路段必須很好,產權持有者肯出售的,我估摸著不多,所以是買是租別強求。打廣告的事兒我能落實。其他的我就不管了,從小到大而已,遇到問題記得跟我商量就行!

    “嗯!”

    楊清竹忍不住夸女婿,“什么事落到你手里,就會變得特別簡單!

    “要不怎么不愿意跟他說呢?”孟蕾嘀咕,“一下子就攬過去兩件大事!

    蘇衡拍她腦門兒一下,“記住,做生意的人,最先該利用的就是身邊的人脈,誰不用誰腦子有問題。”

    “沒錯,”楊清竹笑著給女兒夾一塊魚,“別說跟蘇衡了,誰都一樣,不能拉不下臉!

    “不是,他最近太忙了!泵侠俳忉,“我想先自己碰碰運氣,到周末再扯著他給我當勞力!

    蘇衡逸出柔軟的笑容,“瞎尋思,只是多打幾個電話,幫你節省點兒時間而已。明天起先專心裝修房子,地方有著落了你再跟媽一起去看!

    “好。”孟蕾笑著,給他夾菜到碗里,“吃飯!

    “嗯!

    吃完飯,楊清竹由女兒開車送到餐廳,下車后叮囑兩句,邁步走進大堂。

    去往柜臺期間,她瞥見了坐在窗邊的梁東越,腳步錯轉,微微一笑,走過去跟他打招呼,“自己來的?”

    梁東越點一點頭,取出一份文件,“猜著你已經吃過了,看看,沒意見的話就簽字,做個股東!

    “快開業了?”

    “下個月。”梁東越給自己倒了半玻璃杯白酒,淺嘗一口,“為了讓你增加一點兒興趣,我可以告訴你,酒店另一位重要股東是誰!

    楊清竹捋一下鬢邊的發絲,目光流轉,旋即笑得現出瑩白的貝齒,“我女婿?”

    “對!绷簴|越也笑了,“他跟蕾蕾沒少給我特別好的建議,真是倆特別招人喜歡的孩子!

    楊清竹繼續凝神看協議,看完才說:“條件很公允,我愿意加入!

    “榮幸之至。”梁東越遞給她鋼筆,“記得,每周一上午十點鐘開例會。”

    楊清竹轉了一下指間的鋼筆,“你確定?蘇衡能在周一跑去你的酒店開什么例會?”

    梁東越逸出清越的笑聲,“說什么呢?你女婿現在是什么人物?他當然可以例外,再說了,我不是還得找蕾蕾入股么?到時候蕾蕾代表蘇衡就行了!

    “……”楊清竹笑著搖一搖頭,利落地簽字。

    梁東越給她斟了一杯茶,“聊會兒?”

    “行啊。”楊清竹無所謂。

    梁東越留意到了窗外一對年輕人,“那女孩兒,是不是蕾蕾的朋友?身邊的年輕人是誰?”

    梁青竹循著他視線望去,張然和李燁林出現在視野,和聲給他做了介紹。

    前者就不消說了,她以前跟蕾蕾關系再不好,也少不了見小鶯和然然的機會;至于后者,她去過幾次京交所,遇見過兩次,蘇衡很正式地引見過,不難看出是他欣賞的人。

    “看著很般配。”她微笑著說,實際是心里感覺有戲,更希望有戲。

    梁東越卻輕緩地接道:“看著般配有什么用?多少人說了多少年,我跟你很般配!

    楊清竹視線緩緩移到他英俊的面容,秀麗的柳眉微微一挑,“那可不關我的事兒,是你自己想不開,偏要找我這種人!

    梁東越目光復雜地凝著她。

    “控制好表情。倆孩子也看到我們了!睏钋逯窆浪阒鴷r間轉身,揚手招呼剛進門來的張然和李燁林。

    梁東越皺眉。他表情怎么了?在她提醒之前,他敢擔保沒有任何問題。

    接下來的一個來月,孟蕾興致盎然地著手裝修新家事宜。

    蘇衡見她忙碌得興高采烈,也隨著心情大好,稍微有點兒時間就過去看看,果然比他預期中好很多。

    由此,又多了一個對媳婦兒刮目相看的理由。

    孟蕾要母親幫忙添置的大件兒,在她掰了三輪手指頭之后,總算送到了家中。

    是一臺電腦。

    比起往后一些年頭的電腦,目前的款式當然顯得古老,但有什么法子呢?

    在她眼前的這臺電腦,她接受度良好,等到大哥大興起的時候,她接受度奇差,但還能不用嗎?

    電腦目前只能先放在家里的書房,安置好之后,孟蕾立刻打電話給蘇衡:“今天一定要準時回家,有特別特別特別好的禮物送給你!

    那端的蘇衡卻回她一個字兒:“你?”

    “嗯?”

    “是你才是最好的禮物。”

    “……”孟蕾卡殼,索性掛斷。

    沉了幾秒鐘,她才能出聲:“越來越混蛋了!”

    第50章 買買買

    蘇衡進家門時,拿了不少東西。

    孟蕾看著他,有些犯愁。

    “怎么了?”蘇衡笑笑的,明知故問。

    孟蕾倒也坦白,“總接不上你的話,發愁。你越來越不著調,更發愁!

    “要不總說你開不起玩笑呢!碧K衡揉一把她的長發。

    孟蕾接過他手里的一個購物袋,視線落在他提著的用油紙包裹著的東西上,“那是不是畫?”

    “你不是說過,書房想掛一幅畫么?我瞧著選了一幅!

    “我還說過,已經選好了,什么記性?不管,不準破壞我的計劃。”

    “我怎么都行!碧K衡挺好說話的,把三尺見方的畫放到茶幾上,示意她看購物袋里的東西,“工作期間出去了一趟,給你買了點兒戴著玩兒的東西!

    “是嗎?”孟蕾立刻變得喜滋滋的,他真沒正經給她買過首飾。

    蘇衡拉她坐下,一起取出里面的大小不同的首飾盒子,逐個打開。

    孟蕾看著眼前的物件,愣了愣。

    他給她買的是鉆石首飾。

    白金項鏈上墜著水滴形鉆石,在流轉入室的霞光映照下,小石頭閃爍出悅目的光華。

    耳墜亦是白金的托,墜著兩顆小水滴。

    鉆戒上的小石頭是菱形的,孟蕾估摸著,重量與項鏈上那顆差不多,一克拉往上是一定的,但往上多少,她就不知道了。

    蘇衡握住她的手,幫她把戒指戴上,審視一下,滿意地微笑,“大小正合適,戴著也好看!

    “這也太大手筆了!泵侠僭G訥的。

    “不喜歡?”蘇衡挑一下她的下巴。

    “喜歡!泵侠倬`出笑靨,手臂纏上他頸子,用力親他一下,“謝謝你!

    “喜歡就成。”蘇衡問她,“我帶回來的畫,真的不想要?”

    孟蕾選擇一碼歸一碼:“我已經找到最合適的了,從師母給我的畫里選出來的。你買回來的先放著,往后肯定能用上。”

    “成。橫豎也沒地兒擱,就在這邊掛一陣!碧K衡顯得無所謂,拍拍她的背,起身把帶回的畫作拆封。

    孟蕾噙著笑,端詳著手上的戒指,盒子里的項鏈、耳墜。

    裝裱好的畫除去包裝,她瞥了一眼,立時低呼一聲:“你等等!”

    蘇衡停了手,閑閑地站在一邊。

    孟蕾站起來,讓畫框貼著茶幾斜立著,自己退開兩步,凝眸細看。

    是一幅栩栩如生的工筆畫。

    遠景是滿湖荷花,近景是一道竹橋,橋兩側有圍欄,一個少女站在圍欄前。

    少女頭發長度及肩,穿著白色荷葉邊上衣,粉色裙子,裙子長及腳踝,薄而多褶,似一朵粉色的花。

    她雙手扶著圍欄,不看荷花,卻仰臉望著天空。

    就算畫筆呈現的只是她的側顏,卻足夠任何人看出,她滿懷心事,心緒寂寥。

    畫中的少女是孟蕾。

    畫下她的人是蘇衡。

    落款日期是她十八歲那年夏。

    “四哥……”孟蕾看夠了畫,轉頭望著蘇衡,不自覺的,又對他用起了自己最習慣的稱呼。

    蘇衡已經不介意她喚自己什么,畢竟,小東西在那兩封信里,也是喊他四哥。他柔聲問:“喜歡么?”

    “喜歡!泵侠偻度氲剿麘驯,“太喜歡了!

    蘇衡下顎摩挲著她額頭,“那就掛到書房。師父師母的畫放客廳里就行,書房畢竟只是我們兩個人的地方!

    “嗯!泵侠儆昧c頭,踮起腳尖,面頰蹭一蹭他下巴,“我真是太喜歡你了!

    “一樣!碧K衡笑著,擁緊她。

    過了好一會兒,孟蕾才意識到自己似乎忘了什么事,反復回想,總算記起來了,“誒呀”一聲,立刻扯著他去書房,“都怪你,害得我把正事兒忘了。”

    蘇衡看到她為自己添置的全新的電腦,逸出喜悅的笑容,嘴里卻說:“小兔崽子,不花點兒大錢你就難受!睍r下電腦幾萬塊一臺,夠買一般價格的半套新房了。

    “就是燒包,怎么著吧?”孟蕾笑著讓他坐下,檢查電腦的性能,自己則愛嬌地從身后擁著他,把下巴擱在他肩頭。

    他的手特別好看,所以她特別喜歡看他寫字、畫畫、開車、在電腦鍵盤上運指如飛。

    “蕾蕾,謝謝!碧K衡側轉臉,面頰摩挲一下她的。

    孟蕾笑得心滿意足,“我還要賺好多好多錢,給你和媽買更多更好的東西!

    “我相信!

    晚上,夫妻兩個去吃香鍋魚。

    孟蕾這一陣很忙,蘇衡一般都不準她做飯了,早飯讓大堯送,午飯讓她下館子,晚飯一起找口味好的餐廳。

    因著香鍋魚餐廳長久持續的生意紅火,餐飲業不少人得到靈感,也開起了特色餐館,比如蘇衡和孟蕾光顧過的竹蓀鵝,小肥羊或小肥牛火鍋之類。

    夫妻兩個樂于嘗鮮,但最愛的,仍舊是香鍋魚這一口。

    前一段香鍋魚餐廳在孟蕾建議下,開始邀請顧客辦理會員卡,辦理的人可享受長期優惠,餐廳則多了一批算得長遠固定的回頭客。

    蘇衡趁著岳母不在的時間,給自己和媳婦兒各辦理了一張會員卡——原本人家是不敢也不想給他辦理,卻沒招架住他三說兩說,等楊清竹知曉的時候,事情已經落實,她也只好隨女婿去,橫豎她也說不過他。

    只有兩個人,蘇衡和孟蕾一般都在大堂就餐,不占用包間。

    這樣的壞處是總斷不了人來打招呼,但蘇衡對這類人的態度總是清清冷冷的,對方也就只能識趣,寒暄兩句走人。

    這樣也有好處,偶爾會不期然遇見看重的親友。

    這晚,兩人點了微辣口味的香鍋魚,孟蕾吃得正歡的時候,蘇衡說:“張然跟燁林又來了!

    之所以說又,是因為不論他們還是楊清竹,都不止見過一兩次?吹贸鰜恚莾蓚人也是真的喜歡吃這一口。

    孟蕾揚眉,扭轉身望去。

    張然還是老樣子,有著天生的一股子慵懶,這會兒拎著手袋,微微嘟著嘴,不知是有心事還是在鬧情緒。

    李燁林一如既往,身著筆挺熨帖的西裝,與前臺人交談時溫文有禮,招呼張然去雅間時,神色格外溫柔。

    孟蕾趕緊轉回身,還提醒蘇衡:“你藏著點兒,別讓他們看到!彼X得他們現在沒心情應承熟人。

    蘇衡卻說:“憑什么?誰叫他們來我丈母娘的地盤兒?在這兒見到我很奇怪?”要是怕熟人撞見,你別來熟人常出沒的地兒不就得了?——他是這種邏輯。

    “……”孟蕾橫他一眼。

    蘇衡給她夾了兩片醬牛肉到碗里,“不怪媽這兒生意火,主菜味道一絕,配菜不論葷素都特別好吃!

    “……”孟蕾想一想,有這工夫,然然一定已經進包間了,她還跟他較什么勁?也就乖乖地吃起菜來。

    蘇衡現在對自己的蕾蕾,已經不是怎么看怎么順眼的程度,簡直愛死了她任何一面,這會兒乖乖的小模樣,亦讓他心里柔軟得一塌糊涂,伸手幫她把滑落的發絲別到耳后,又給她倒了一杯果汁。

    孟蕾對他嫣然一笑,隨后繼續吃飯,腦子里則在回想兩個好友前世的感情經歷。

    好不好,她無法評價,畢竟是好友個人的選擇。

    張然經歷過一段短暫的婚姻之后,對婚姻生活簡直到了深惡痛絕的地步,發誓再不會與任何人結婚。于是,身邊再有男人,最近的也只是到同居程度,何時她忍不了了,就是結束之時。

    大概是一個好友結婚后精神出過問題、一個好友經歷婚姻留下了陰影的原因,導致商小鶯斷了結婚的心思,男女生活的情形,和張然大差不差。

    前世孟蕾一再跟小鶯解釋,說精神狀態不好真不關蘇衡的事兒,是自己不爭氣中了圈套,而且要是沒他,自己不定干出什么傻事。

    小鶯很冷靜地說,我當然知道不關蘇衡的事兒,要不然,他就算人脈再廣實力再強,也不見得架得住我給他使絆子。

    又說我只是覺得不論怎么算,不論看你還是看然然,都覺得婚姻沒那么重要,如果生活里多了一個人,反而會遇到更多更大的麻煩,那我干嘛嘗試?蕾蕾,我其實特膽兒小,我看了這么多,已經不敢試。

    孟蕾和張然獨自說話時,不知多少次苦笑,都說自己是最壞的參照品,影響了小鶯的一生。

    到了這一世,到目前為止,孟蕾相信自己和蘇衡的婚姻看起來還是過得去的,兩個好友也知道一些特定情形下,蘇衡對她的緊張、幫襯、照顧,他就算在她們心目里不是最好的丈夫形象,也一定很過得去了。

    這樣一來,小鶯目前沒有失望的理由。孟蕾只希望,張然不要給她和小鶯爆雷。

    上輩子,和張然結婚又離婚的人絕不是李燁林,這是孟蕾可以確定的。

    而孟蕾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的是,此刻,身在包間里的張然和李燁林,在談及的事情,不亞于扔顆炸彈給她。

    張然窩在寬大的座椅里,繞著手臂,眼神慵懶又冷靜地望著李燁林:“你說喜歡我,我也覺得你有點兒喜歡我的意思,那就同居一段時間試試唄!

    李燁林早已經給她氣得沒脾氣了,這會兒特耐心地問:“為什么不是結婚?”

    “你父母已經不在世了,我很遺憾,但我也意識到,沒有人會在意我作風出不出格,不會有人指著我鼻子罵我不檢點。”

    李燁林不說話,因為不知道說什么才好。

    張然慢條斯理地給他擺自己的道理:“你這種人,要是不出現,我大概也不會有在你看來比較超前的同居的想法,但你出現了,我就感覺可以試一試。結果好就結婚,結果不好就一拍兩散,省得鬧離婚的時候掰扯家產,鬧得面目全非,你說對不對?”

    她還覺得自己挺有道理。李燁林凝眸審視著她,對她一向平和溫柔的眼神,漸漸有了鋒芒,“結果好,結果不好,這結果指的是什么?感情占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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