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杰森的身高現在并不重要。
賽琳娜給了我回復,她表示有新的消息了——藥的來源和雙面人有關,兢兢業業的蝙蝠俠已經成功排除了幾個據點,而他今晚會對剩下的據點動手。
“所以我們今天的首要目標還是偷東西,”她薅開被焊死了的通風板,“別忘了安全第一……通訊器戴好了嗎?”
“呃,”我摸了摸那個掛在我耳朵上的小玩意,“好了。”
鉆通風管道對我來說簡直跟回家了一樣,我跟在貓女身后,在管道里爬來爬去。
隔著不薄不厚的金屬,我斷斷續續地聽見了談話聲——也許是巡邏的守衛正在聊天。
“……別這么緊張……你就這么害怕他?”
“難道你不怕……那可是……”
“……我們手里有槍,要是蝙蝠俠敢來……”
“別惦記你那破槍……對了,實驗室那邊巡邏完了嗎?”
“都完事了……”
“等等,我們要去偷實驗室嗎?”我輕聲發問。
“大概是吧,”賽琳娜的聲音從我耳邊的通訊器里傳了出來,讓我不適應地揉了揉它,“該死的這管道太難爬了……希望雙面人能老老實實地把東西藏在實驗室里。”
“所以我們的目標到底是什么?”我看著一米七的貓女在管道里艱難前行,“你能不能描述一下。”
“藥物的成分表,或者抑制劑,阻斷劑……這些都有可能。”賽琳娜掏出一個小機器,在屏幕上戳了戳,“我們離設好的坐標越來越近了,注意警戒。”
在左拐右扭后,我們爬到了一個普普通通的交叉口。賽琳娜盯著小機器看了幾秒,最后還是扭頭望向了我,讓我和她交換一下位置。
“聽聽看,”她推了推我,“哪邊的聲音更多?”
我懷疑她在把我當探路儀使,但我沒有證據。
左邊的管道很安靜,通道盡頭是柔和的暖光,還有一點清新的香水味;右邊的則更……嘈雜?總之我能聽見風扇嗡嗡作響,還有一些機械運作時會發出的聲音,幾抹刺眼的(一看就很實驗室的)白光蒙在管道盡頭,隨之而來的是淡淡的涼氣。
在聽完我的描述后,賽琳娜用指尖敲了敲膝蓋。
“我走右邊,”她很快就決定好了,“你走左邊,發現意外情況時就用通訊器聯系我。”
我猶豫地點了點頭。
……其實我感覺左邊比右邊要危險。
……但賽琳娜溜得太快了,我沒來得及叫住她。
通風板很輕松地就被拆了下來,我謹慎地再次確認了一遍屋子里沒人,才敢跳進這個泛著淡淡香水味的房間。
這應該是個辦公室——墻面用的是精致的木飾面,光滑的表面反射著柔和的燈光,天花板上則鑲著一盞水晶吊燈。厚實的紅色地毯鋪在地板上,柔軟又舒適,還能減輕噪音。
我摸向擺在窗前的辦公桌,這張華麗的大桌子上擺著一大堆寫到一半的東西,我不敢亂扒拉,只好彎腰去看上面的內容。
似乎是合同一類的東西……啊,這里有簽名,哈維·丹特——
我:“……”
等一下,我怎么就這么突兀的,闖進了敵方boss的辦公室呢?
話說雙面人這么有錢的嗎?不怎么來的辦公室都能裝修得這么豪華?
“貓女,”我摁住通訊器,“貓女?”
通訊那頭傳來了輕輕的敲擊聲。
“你不方便說話?”我想了想,“左邊的管道通往雙面人的辦公室,這里目前沒人。我現在是待在這里,還是回管道,或者去找你?”
“別過來,”賽琳娜用氣音說,“我這邊看到可疑物品了,不過它看上去——是個少了一半的小盒子。”
“……那我在這個辦公室里找找看,說不定剩下的一半就在這里呢。”
雙面人對‘雙’有點執念,我老覺得他還是檢察官的時候應該也有點強迫癥在身上,不然解釋不了他對‘雙’的追求。
唉,在哥譚,哪怕明星檢察官都能發瘋。
我聽說過曾經有紐約的精神病罪犯因為態度惡劣而被短暫地調來了哥譚,在阿卡姆里住了一周,一周后她就表示自己的精神狀態要惡化了,以后會好好做人再也不和獄友互毆了,請讓她回紐約吧。
哥譚,很神奇吧?
……雖然說要找東西,但我對著這個面積還挺大的辦公室其實有點束手無策。在試過裝飾用的書柜里沒有機關,吊燈上沒有東西,抽屜里也沒什么新鮮玩意后,我更迷茫了。
我蹲在辦公桌旁,一邊隨手摸來摸去,一邊聽通訊器里傳出的動靜——賽琳娜似乎盡可能輕地放倒了什么人,正在窸窸窣窣地扒對方的衣服。
辦公椅也挺正常的……我想,要不然再摸一遍抽屜?也許有什么我沒發現的機關?
我剛扒拉開一個抽屜,這間辦公室外卻突然傳來了腳步聲——厚實的地毯吸收了大部分的噪音,所以當我聽見來人了時,剩下的反應時間已經不多了。
回通風管道?
不行,來不及。
……這破房間里好像也沒什么能躲的地方。
強行往管道里鉆也不是不行,但絕對會被看見——到時候警報一響,我和賽琳娜都得完蛋。
“我這邊來人了!”我左右看看,最后果斷地往辦公桌下就是一個滑鏟,“你動作快些,做好被發現的準備!”
近乎就在我鉆進去的半秒后,我聽見辦公室的門被重重地撞開了。
“老板——”這是一個說話哆哆嗦嗦的男聲,“我們盡力了——但——但對手是蝙蝠俠啊!”
“而我前天才給那個據點分配過去一批新武器!”這是另外一個男聲,聽起來有些沙啞,“你們到底是打不過,還是連開槍都忘了?!”
我驚恐地聽見他們的腳步聲越來越近了。
“對、對不起——”
“閉嘴!”
一雙皮鞋出現在了我的視線里,它們一塵不染,可當皮鞋的主人拉開椅子,坐了下來時,我拼命往角落里縮的動作仿佛它們沾了一些不可言說的污物似的。
要死要死要死——
我整個人都擠在了木板上,好在這破辦公桌夠大,哈維·丹特又不是個喜歡亂蹬腿的人。
“把損失都報告給我,”雙面人煩躁地用鞋跟踩著地毯,“以及敵人從哪里開始的襲擊,還有他出現的具體時間。”
他蹺起二郎腿——我都快把自己攤成餅了才勉強避開他的皮鞋尖——聽自己的手下匯報消息,我趁機撐住地面,試圖調整一下自己的姿勢。
可就在我調整到一半時,我突然瞟到對面的木板上有幾道奇怪的痕跡,剛好組成了一個正方形。
……什么玩意?
……看著有點像個按鈕,可正常的按鈕會這么大嗎?
“——我說了!”雙面人此刻卻突然發瘋了,“把所有的損失都報告給我!你聽懂了嗎?!”
他猛地放下二郎腿,雙手還撐在地上的我立刻抽回那只在他落腳范圍內的左手,將全部重心挪到了還撐著地面的右手上。
但他的發瘋仍未停止——似乎是因為手下又報錯了什么東西——他重重踹了一下辦公桌,嚇得我差點沒穩住身體。
“我已經成功回到管道里了,”賽琳娜的聲音剛好在雙面人咆哮時響起,“你……你那邊怎么回事?”
我不能出聲,更不敢亂動,只好希望賽琳娜能隔空領會我的艱難處境。
……右胳膊好酸,好累。
不過這個姿勢卻讓我離那個奇怪的正方形更近了,我凝神去看它,發現它似乎能被摁進去。
暗道?還是報警器?
“很好,”雙面人的情緒終于在手下匯報完后平靜了下來,他長出一口氣,“你可以走了,別忘了拿著我桌上的文件去實驗室一趟——”
他的聲音猛地卡住了。
我感覺我的心臟也停跳了。
因為他抬腿時,終于碰到了避無可避的我的腹部。
……事已至此!
我猛地摁下了那個正方形——咔嗒一聲,它掉了出來。
雙面人也終于反應過來了,他帶著辦公椅飛速向后挪去:“什么東西?!”
……錯覺嗎?他的聲音怎么有點抖。
我將那塊正方形物體(似乎是個盒子)隨手揣進兜里,猛地撲了出去,創在了辦公椅上!
雙面人本來就坐在椅子上,正在往后挪,再加上這突如其來的一創,他直接失去了平衡,向后重重地翻倒過去了。
前幾秒還在挨罵的手下大驚失色:“老板!!!”
“抓住它!”我懷疑雙面人根本沒看清竄出來的到底是什么玩意,“把警報拉響!”他拼命揮舞著雙手,像只被掀翻了的短腿動物那樣試圖站起來。
我三步并兩步地爬上墻,掀開虛掩著的通風板,跑之前還不忘往辦公室里補了個煙霧彈(賽琳娜給的)。橙紅色的煙霧蔓延開來,我將混亂到宛如爆炸現場的辦公室拋到身后,在管道里迅速地爬爬爬。
賽琳娜應該早就聽見我那邊的情況了,就在我回到分叉口的那一瞬間,她就抓住了我的胳膊。
在一通爬行,翻滾,奔跑,破窗,跳樓后,我倆險之又險地成功逃離了雙面人的據點。
“我拿到了這個,”我在賽琳娜開口前就把那個正方體小盒子掏了出來,“給你。”
賽琳娜接過了它,在仔細打量了幾秒后,她從腰包里摸出了一個一模一樣的小盒子。在一通我看不太懂的拼接過后,兩個小盒子拼成了一個長方形的盒子。
“這應該就是我們今晚的目標了,讓我看看……”她瞇著眼,輕輕地掀開了蓋子,“有什么……”
她綠色的貓眼瞪大了。
不是因為喜悅,而是因為驚駭。
我踮腳去看盒子里有什么——可里面除了一個大大的笑臉涂鴉之外,什么都沒有。
……不,還是有的,至少我能看出盒子里面曾經刻著一些公式之類的東西……可尖銳的抓痕破壞了它們,熒光綠的顏料更是讓盒子的狀況雪上加霜。
我第一次見到賽琳娜的臉色這么難看。
“抱歉,小老鼠。”她說,“我沒想到……嘖,我會把它借給蝙蝠俠的,可如果那位大偵探也調查不出來什么的話……”
我甩了甩還有些發麻的胳膊。
那個熒光綠的笑臉太有特色了,我幾乎是下意識地想到了小丑——可他做這種事的目的是什么?
……蝙蝠俠在調查藥的來源,如果今天來的是蝙蝠俠,他會毫不猶豫地給雙面人兩拳,審訊并找出兩個小盒子,而當他在忙忙碌碌后打開盒子時,看到的會是——
……
……我悟了。
……小丑可能對這些藥啊錢啊什么的沒興趣,可他對蝙蝠俠有興趣,他超喜歡爭奪蝙蝠俠的注意。
他超愛的。
但凱瑟琳——凱瑟琳怎么辦?杰森又要怎么辦?
我用力捂住了腦袋,感覺頭有點疼。
總之,下次去他家時帶上那堆劇本和衣服吧。
——而我完全沒預料到杰森的反應,也沒預料到我倆之后的人生會精彩到什么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