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州是他們謝家的地盤,他自然不會讓她在冀州出了什么問題。
就地處決了流民首,那些分散的流民霎時群龍無首,如同熱鍋之蟻,一團亂麻。謝府守備軍最后也及時趕到,將這些暴亂的雍州流民一一扣押入獄。
謝之驍看著那些不自量力的草包,不屑地嗤笑了一聲。
妄想在他們謝家的地盤上作威作福,也不看看自己幾斤幾兩。
謝之驍將刀送入刀鞘,轉頭對上了長吉淚汪汪的眼:“郎君,你可算來了,嚇死長吉了!”
少年不耐“嘖”了一聲,“沒用的東西!彪S即一把推開了那張哭哭啼啼的臉。
而后目光便落在了那輛此刻悄無聲息的馬車上。
他都快忘了,那里頭還有個麻煩精。
謝之驍大步上前,一腳踩上馬車后便伸手將車簾猛地扯了開來:
“喂!你——”
縮在角落的小女郎受驚般地看向他,白嫩的臉皮上還帶著鮮紅的血跡,那雙水潤的杏眼此刻淚珠晃蕩,眼圈泛紅,下一瞬就要落出淚來。
謝之驍瞳孔微縮,要說的話瞬時止于口中。
本就半路受驚,又親眼見到羽箭貫穿男人頭顱的血腥場面,尤今今當時就有些承受不住。
此刻又驟然看到謝之驍的冷臉,與那持弓殺人的冷厲面孔重合,女郎只覺頭暈目眩,軟著身子就要倒下。
謝之驍見狀迅速鉆進了馬車,扯住了暈眩的少女,急聲道:“喂,你沒受傷吧!”
謝之驍方才還是確定自己出手的速度夠快,尤今今應該沒受到什么傷害,可此時看著小女郎虛弱驚恐的模樣,又不敢確定了。
聽到耳邊的聲音尤今今才緩過神來。
抬頭看著半蹲在自己面前的男人,漆黑英氣的眉毛挑起,眼底隱隱不耐。
“回神,問你呢,受傷了嗎?”謝之驍看著恍神的少女,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粘稠的血腥味充斥在鼻息之間,胸口隱隱有股作嘔之感,尤今今臉色發白,恍惚地搖了搖頭,囁嚅開口:
“沒、我沒事……”
“沒事最好!敝x之驍冷哼了一聲,“少在外面亂跑,最近城內亂的很!
說完人便利落跳下了馬車。
回頭看著依舊縮在馬車里不動的少女,謝之驍不耐煩地“嘖”了聲。
“你還要在車里待多久,車輪被那群流民弄壞了,下車!”
長吉在一旁見到自家郎君這般不溫柔,忍不住勸道:“郎君,小夫人才受了驚嚇,您還是溫柔些好!
“沒死沒傷,矯情什么!敝x之驍嗤笑,神色不屑。
長吉立刻閉口不言,只是心中對小夫人的同情又深了幾分。
唉,可憐的小夫人,遇上了這么一個不體貼的冷漠郎君,當誰都是他那體格呢。一個大活人被射死在自己面前,哪家小娘子會不害怕呢,更何況還是小夫人這般嬌弱的女郎。
尤今今自然也聽到了馬車外的對話,怕被就丟下,只能艱難地撐著車壁站了起來,小腿霎時一陣酸麻,強忍著不適下了馬車后,落地便是一陣暈眩。
長吉見狀立刻上前扶了一把。
“會騎馬嗎?”
而站在馬旁,拽著韁繩的冷漠少年,看到下車后站不穩的尤今今只冷冷地扔過來一句話。
馬車壞了,想要回府,只能騎馬,若是這個麻煩精會騎馬還好說,若是不會騎,那……
尤今今搖了搖頭。
她在胭脂樓長大,楊媽媽讓她們學習各種閨閣技藝,以色侍人,怎可能教習騎射之術。
見女郎搖頭,謝之驍皺眉。
在他們關東,縱然是女郎,也大都從小騎馬,哪像南邊這個嬌滴滴的麻煩精,連馬都不會騎。
謝之驍扯了扯韁繩,翻身跨上了馬,而后又冷冷瞥了尤今今一眼。
“還不過來。”
聽他不耐開口,尤今今雖不解其意,但也還是乖乖地走了過去。
“上馬。”謝之驍朝身后的方向偏了偏頭,
尤今今順著方向仰頭看了看這匹高頭大馬,紅鬃烈馬也順勢甩了甩腦袋,朝她噴了個響鼻。
女郎害怕地后退幾步,神色有些遲疑,“我…騎它嗎?”
“不然呢,你走著回去?”謝之驍不耐挑眉,語調頗為嘲諷,“你以為我想載你嗎?誰讓你這么沒用,連馬都不會騎。”
聽著這人的冷嘲熱諷,尤今今只能忍著一口氣不開口。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謝之驍這人如此惡劣,她是不能輕易得罪的。
不過尤今今從未騎過馬,此時看著腳蹬一時有些手足無措。
而馬上的那人只是一手拽著韁繩,挺直腰背看著前方目不斜視,毫無任何幫忙的意思。
小女郎心里也憋著一股氣,自然不會去求他,咬咬牙一手拽住馬鞍,一腳踩上了腳蹬。
而就在此時,這匹烈馬忽然一個仰身長鳴,尤今今駭然一驚,腳蹬立刻從腳下滑落,身子瞬間后仰就要從馬上摔下,忽然腰間一緊。
尤今今還未來得及驚呼,就被人攬著腰一把大力拽到了馬上。
后背瞬時靠在了一個結實的胸膛上,整個人全然都被環在了一個冷松氣息的懷里,尤今今慌然回頭,對上了那人黑漆漆的眸子。
“看什么看,你以為我想讓你坐這兒,還不是怕你坐后面摔死!敝x之驍睨了女郎一眼,眼中冷意颼颼。
尤今今飛快扭過頭,并未注意到身后那人隱隱泛起潮色的耳根。
馥郁清甜的木犀桂香在鼻尖縈繞,謝之驍低頭,落目便是少女那秀白纖細的一截頸項,白嫩脆弱,似乎一折便斷。
他莫名喉嚨一緊,猛地偏過了頭去。
“臟死了,別貼著我!
少女氅衣上未干的血漬沾到了他的身上,謝之驍嫌棄地皺眉。
尤今今無語凝噎,讓她坐前面地是他,現在嫌棄她的又是他,他以為她愿意沾這身血嗎?
可還未等她辯駁幾句,一件玄色大氅便兜頭蓋下。
“離我遠點!
那人嫌棄的話落在她的耳邊,尤今今卻已經全然忽略了。
女郎已經不記得自己是如何回到謝府的。
她只能說謝之驍說的是對的,依照他縱馬的速度,如果她坐在后面,那怕是真的要摔死了。不過慶幸的是,還好那人將氅衣蓋在了她的頭上,不然那刺骨如刀子般的寒風一陣陣的刮,都能將她的臉蛋割破。
尤今今本就身子不適,又在馬上顛了半個時辰,此時又在帶著一身的血污,踉踉蹌蹌進了北屋,若不是蒹葭及時將她扶到了軟榻上,少女險些要摔倒在地。
“女郎,女郎你這是怎么了?”蒹葭低頭看到尤今今身上的血跡瞬時驚呼出聲,“啊——怎么這么多血!婢子去叫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