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算計
謝成聞言看向蕭夫人,那意思明顯是讓蕭夫人做主。
蕭夫人算是聽明白了,這老太太估計是來冀州尋親了,想著既然是謝成的遠親,如今又遇到了難處,自然能幫則幫,于是看向二人道:
“您既是夫君的表姑,那便也是我的表姑,您就先在府上住下,回頭我和夫君再替你尋人。”
那老婦人聞言神色頓時大喜,拉著夏荷連連道謝。
蕭夫人讓人將南院的空著的幾間客房收拾出來后,便讓鄭媼便帶著一老一小去了。
周婆子一路跟著,看著眼前寬闊氣派的院子,不禁暗暗咂舌。
原來這就是大戶人家,可真闊啊!她這么多年算是白活了。
其實周家祖上也算是門富戶,只是后輩無經(jīng)商之才,大多好賭敗財,最后到了周婆子這一輩,家產(chǎn)就已經(jīng)敗得差不多了。哪里還能過上富貴日子,就連溫飽都難。
前段日子她那兒子說是去雍州做生意,結(jié)果竟是在外頭賭場賭錢,將家底全都輸了個干凈。
最后等要債的人上門,周婆子才知道她那個敗家兒子竟是將周家祖宅都給抵押了去。
不僅如此,他還將家里值錢的東西全都卷跑了,徒留下她和孫女,如今連家都沒得回。
急得焦頭爛額的周婆子恰好聽聞冀州謝家收復雍州,謝家父子一時風頭無兩,突然想起自家還算是謝家的遠親,于是連夜收拾了包袱帶著孫女過來冀州尋親。
此刻跟在周婆子身邊的夏荷見到這府里的氣派,心中也是連連驚嘆,她都不知奶奶竟然還有這門富貴親戚。
待鄭媼領(lǐng)著兩人到了南院,周婆子看著這大院子,霎時驚喜地咂舌。
“這院子這樣好,只有我和荷兒住是不是太浪費了些,我和荷兒住一間房就可以了,其他屋子還是讓府上的女郎和郎君住吧,”周老太太笑得有些諂媚。
鄭媼聞言覺得有些好笑:“郎君們都有自己的院子,周夫人且安心住吧。”
“這樣啊。”周婆子面上點頭,小心思卻是百滴溜溜轉(zhuǎn)了一圈。
她此番來投奔謝府,便是打著長久住下去主意。可她畢竟算不上謝成的正經(jīng)親戚,謝成名義上雖稱她一聲表姑,但兩家到底只是遠房親戚,說白了那也是可有可無的。
于是周婆子便將主意打到了謝家的兩個郎君身上。
她早就打聽過了,謝成有兩個兒子,長子已經(jīng)成家,次子還未娶妻。
自己這個孫女生得年輕貌美,若是能搭上這個謝家二郎君,成為他的正頭夫人,屆時她就成了謝家的親家,豈不是真成了門正經(jīng)親戚。
鄭媼將人安頓好后便派了幾個婆子仆役伺候著,自己則回東屋回話。
而周婆子在人走了后便急匆匆地拉著夏荷進了屋。
看著自家祖母那小心翼翼的關(guān)門模樣,還在打量屋內(nèi)的夏荷頓覺奇怪。
“奶奶,你關(guān)門做什么?”
周婆子一臉神秘,“荷兒啊,你看這謝府怎么樣?”
“很好啊,怎么了?”
“那你想不想就這么一直留下來?”周婆子壓著聲音,眼底是隱隱的激動。
夏荷不解周老太太的意思,“祖母,我們不是來找爹的嗎?找到我爹后還要繼續(xù)留在這兒嗎?”
“傻姑娘,你就不為你自己想想嗎?你今年也十七了,也是該找個好人家了!”
周婆子說著便朝夏荷擠眉弄眼,“我早就打聽過了,這謝家二郎君還未成家,你若是能搭上他,成了正經(jīng)夫人,到時候這謝家我們不是想留就留了。”
夏荷聞言面色一紅,小聲嚷道:“祖母你說什么呢。”
“荷兒啊,祖母可沒跟你開玩笑,你自己估量估量,你是想過一輩子的苦日子還是留在這謝家當夫人?”
夏荷未答話,只是看著這氣派雅致的屋子,心頭有什么松動了。
……
尤今今來東屋請安的時候正趕上鄭媼過來回話。
“夫人,那兩位都已經(jīng)安頓好了。”鄭媼看到尤今今后也問了聲安。
蕭夫人點頭,“回頭派人給她們送點衣裳和銀子過去,免得被外人知曉又要說些什么閑話。”
鄭媼點頭應了,又問了送去南院衣裳和銀子的份額。
蕭夫人一一說了后,又將鄭媼喚住。
“派兩個人去揚州查查,看看那周家現(xiàn)在是什么情況。”
雖說這周家老太太和她孫女這一老一小看著頗為可憐,但畢竟是遠親,蕭夫人也不太敢親信那一面之詞。
鄭媼應聲便退下了。
坐在一旁的虞氏聞言頓時好奇,便開口問了聲:“母親,這周家是什么人啊?”
第32章 夢
蕭夫人扶額,“你公爹的遠房表姑,帶著孫女來冀州尋親了,今日清早便來了,在門口鬧了一通,現(xiàn)下安頓在府上了。”
說著蕭夫人便將早上的事一一說給尤今今虞氏二人聽了。
尤今今聽罷沒說什么,畢竟她身份低,謝家的事還輪不到她一個妾室置喙,倒是一旁的虞氏皺了皺眉頭,開口道:
“若是知禮守禮的人家,就算是尋親也不會在門口鬧得這般難看,想來這周家也不是什么懂禮教的人,母親真要將這樣的人留在府上?”
“沒辦法,總不能讓外人看笑話去。”
蕭夫人自然也是知曉這番道理的,可畢竟是謝成的遠親,她也不好說些什么,只等著將那周老太太的兒子給尋到,屆時送點銀錢過去安撫安撫,再將人送走,也算是了了一樁事了。
虞氏回院子的時候便將這事和謝之祈說了,言語之間略有擔憂。
“總覺得將那周家t人留在府上不好。”虞氏只聽蕭夫人言語,便覺得那周家婆子行事潑辣,且那周家又是八竿子打不著的遠親,
謝之祈倒是覺得沒什么,伸手攬過自家娘子,輕哄道,“爹娘既然這么做便自有他們的考量,你如今也是要做娘親的人了,就別為這種瑣事操心了,免得累壞自己身子。”
虞氏點頭,心中對那周家人雖有不滿,但想著南院離他們屋子遠,想必也不會打擾些什么,于是便沒再說了。
而那廂尤今今回北屋,剛進院子,便看到謝之驍神色古怪地抱著床褥從屋里出來。
似是沒想到尤今今會突然回來,他臉色一變,立刻將褥子塞到了一旁的長吉懷里,有些緊張。
“快拿去扔了!”
尤今今覺得奇怪,明明她和謝之驍?shù)拇蹭伓际亲蛉招∧険Q的,怎么才過一天,謝之驍就要換了。
長吉雖然也覺得奇怪,但主子的話不能質(zhì)不聽,既然二郎君讓他扔,那他便就得去扔。
尤今今見狀上前,疑惑問,“郎君屋子里的床鋪都是昨日才換的新的,怎么今日就要扔了?是哪里弄臟弄破了嗎?”
謝之驍耳朵里只落入了少女軟綿綿的“弄臟”二字,霎時臉皮滾燙。
事情還要追溯到今日凌晨,昨日小年夜難眠一夜,到了凌晨,謝之驍才好不容易睡著,結(jié)果卻做了個“妖精打架”的夢,夢里的尤今今對他勾勾纏纏……醒來他便發(fā)現(xiàn)被子上有點難以啟齒的痕跡。
當下臉就火燒火燎,立刻準備毀尸滅跡,誰知道剛抱著被子出門就遇上了夢里的“罪魁禍首”。
此時聽她發(fā)問,他更覺幾分難堪了
“你管我,我想扔就扔,長吉,快拿去扔了!”謝之驍羞惱,盯著長吉,隨后便“砰”的一聲,惡狠狠地摔上了屋門。
尤今今被他這摔門的動靜嚇了一跳,心里腹誹這人好端端的又發(fā)什么瘋。
而門后的謝之驍胸口的心臟直跳,有些余驚未了,他深呼了口氣,漆黑眸子浮現(xiàn)一絲慶幸。
幸好,差點就露餡了。
若是讓尤今今知道了,他的臉面還往哪兒擱。
而此廂差點又丟了臉的小霸王,將責任全部推到了他大哥給的那本不正經(jīng)的書上。
若不是因為那書,他根本不會接二連三的在尤今今面前丟臉。
對,就是那本書!都怪那本害人的書!
不行,他今天就必須把那個害人的東西燒掉!
謝之驍思罷立刻將書從床底下翻了出來,正準備扔進炭盆,可臨了手又頓住。
大哥的話在耳邊回蕩,謝之驍鬼使神差地又將書翻了開來。
精美的小人在畫上糾纏,除了他先前看到的親吻畫,后面的小人竟都是赤條條地“妖精打架”,謝之驍瞳孔一縮,霎時臉皮滾燙。
“叩叩——”
屋外忽然傳來敲門
正看到畫本關(guān)鍵處的少年手猛然一抖,“啪”得一聲,那本書就這么直愣愣地掉進了炭盆中,霎時就燃起了火星子。
謝之驍一慌,忙一腳踩進去滅火,直到踩了好幾腳,這本被燒了幾頁的書才救了回來。
那邊還在敲門,謝之驍不耐煩“嘖”了一聲,以為是長吉又過來煩他,開門就要吼人,誰知剛開門便對上了小女郎那雙水潤潤的眼睛。
那句“滾”霎時止住。
“你——你又有什么事!”謝之驍有些慌張。
尤今今剛想說事,可鼻尖卻飄來了一絲燒焦的煙味,霎時娥眉輕蹙:“郎君,你聞到什么煙味了嗎?”
青年神色一僵,頓時否認,“哪有什么煙味,你胡說什么!有事說事,沒事少來煩我!”
尤今今很確認自己沒有聞錯,但見他遮遮掩掩,也懶得多管閑事,只把話交代出去。
“郎君,母親讓你今日祭完祖后去東屋用膳。”
謝之驍不耐點頭,下巴朝她仰起,“還有事?”
第33章 天仙
尤今今搖頭,“妾身就不叨擾郎——”
“砰!”尤今今話還未說完,便又被人迎面甩了門。
看著那莫名發(fā)癲的人,尤今今暗罵一句神經(jīng)。
…
冀州習俗,年前需得祭祖,所以蕭夫人自然是百般重視。
而謝成領(lǐng)了長子和次子在祠堂祭祖完后便去東屋用膳。
蕭夫人本想著是個家宴,一家子齊了便好。但現(xiàn)下府上來了客,總不好他們一大家子在一起吃飯,不叫那祖孫二人過來,為了不落外人口舌,蕭夫人還是讓鄭媼去南院請人了。
周婆子得了消息后頓時喜出望外,立刻去知會孫女。
“這可是好機會啊,你趕緊打扮得好看點,讓那兩個郎君留個好印象。”
夏荷聞言面色一紅,“奶奶,這樣不好吧。”
“哪里不好了,快去換,就換這件!”周婆子從今天送過來的那些衣裳里挑了件桃粉色的裙子遞了過去。
夏荷扭扭捏捏去換了,坐在銅鏡前給自己仔細上了個妝。
周婆子看著,心里的算盤打得啪啪響。就來南院這么一會兒,她已經(jīng)和院子里那些婆子打聽清楚了,這謝家大郎君妻子正懷有身孕,且無妾室,而謝家二郎君則前段日子剛納了一妾。
周婆子瞬時覺得自家孫女機會來了。
她覺得若是自家孫女做不成這謝家二郎的正妻,那做謝家大郎君的小妾也是可以的。
她昔日在揚州見那些富貴人家,正妻有孕時,往往會納幾名妾室替正妻侍寢。這既然這謝家大郎妻子有孕,又無妾室,那不就是最好的時機了嗎。
于是在夏荷梳好妝后,周婆子便將情況告訴了她,耳提面命地囑托。
“待會去那兒好好表現(xiàn),可別白瞎你這張臉。”
而這廂尤今今也早早來了東屋,這會子還沒到用膳的時候便同蕭夫人和虞氏一同坐在窗邊說話。
天氣嚴寒,屋子里因著地龍緣故倒是熱意融融,因為虞氏有身孕,蕭夫人更是讓人將屋子里的炭盆燒的更旺些。
此刻絲毫不見涼風,連尤今今這般怕冷的女郎,都覺得暖的厲害了。
蕭夫人關(guān)心了幾句虞氏的身子后,便沖二人打趣:“等嬏兒這胎落地,這府上怕是有的熱鬧了。”
虞氏抿唇笑:“日后等今兒有了二郎的孩子,那家里才更熱鬧了。”
蕭夫人聞言也笑著看向尤今今,
尤今今一怔,不知道二人怎么聊著聊著就扯到自己身上了,只好垂睫笑了笑,一副羞澀模樣。
“今今還小,如今不著急。”蕭夫人見小女郎不好意思,出聲笑著寬慰。
而周婆子和夏荷也正是在這個時候到了東屋。
鄭媼進去通傳,蕭夫人知曉后便點了點頭,“去請進來吧。”
沒一會兒尤今今便見一老一小進了屋。
一名是年紀約摸五六十歲的老媼,一名是年歲同她差不多的女郎。
“哎呀,侄媳婦,你這屋里可真是暖和啊。”周婆子上前朝朝蕭夫人熱切地打了聲招呼,稀罕地看了看四周,眼中盡是艷羨。
“叔母。”夏荷也柔柔地喚了一聲。
這“侄媳婦”和“叔母”聽得虞嬏兒直皺眉,心道婆母是你們哪門子的“侄媳婦”和“叔母”,這婆子一家還真是會攀親帶故。
蕭夫人讓鄭媼端了兩把椅子過來,客氣地讓兩人落了座。
而周婆子進屋后那嘴和眼睛就沒停過,尤其在看到窗邊的尤今今后,更是連連撇過來好幾眼。
蕭夫人介紹了兩句,尤今今也規(guī)規(guī)矩矩地叫了聲表姑奶奶。虞氏雖瞧不上這二人,但面子功夫還是做的,也違心地叫了聲周婆子表姑奶奶。
周婆子看了看兩人,又看了眼自家孫女,那小心思又開始滴溜溜轉(zhuǎn)了起來。
而夏荷在看到虞氏和尤今今后更是驚了驚。
她的容貌已是不俗,昔日在揚州,誰見了不夸她一句小美人。所以一直以來,夏荷對自己的容貌都是頗為自信的。
所以此番見到虞氏和尤今今才會格外震驚,未曾想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她不知這世間竟還有這般美麗的女子。
尤其是那同她穿著一色裙裳的女郎,烏發(fā)白膚,姿容嬌艷,僅是靜靜坐在那兒便能輕易奪去所有人的目光。
而自己精心打扮那么久,此刻在她的面前也是黯然失色,全然慘淡無光了。
第34章 用膳
周婆子自然也是這番想法。
本來她還覺得就憑自己孫女夏荷的美貌,定能將謝家這兩個郎君勾搭上。誰知這會子見到了這兩位年輕女眷,周婆子才知道了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這兩位女郎都生得格外標志,尤其是那粉衣女郎簡直和畫本里的九天仙女似的,那容貌哪里是荷兒能比得上的。
被夏荷盯得久了t,尤今今不免覺得頗有些不自在,回看了一眼那年輕女郎,開口問道:
“荷兒姑娘何故這樣看我?我的臉上是沾了什么東西嗎?”
夏荷聞言臉皮一燙,“沒、沒有……”說罷忙低下了頭,神色有些窘迫。
周婆子立刻接過話頭,“我這孫女膽子小,想必是見到生人害怕,女郎可千萬別介意。”
周婆子這一番話顯然沒將尤今今當回事。
嘴上說著夏荷見到生人害怕,可這生人又是誰呢?
實際便是這周婆子知道尤今今是妾室后,心里便沒多大在意,所以對于尤今今的回話也實在敷衍。
而后便又是一張討好的笑臉對上蕭夫人和虞氏,熱切地寒暄。
尤今今自然能看出來周婆子的態(tài)度,但她也并未多在意,只是悠閑地喝茶吃著點心。
而蕭夫人當然也看出了這周婆子拜高踩低的樣子,心中更是隱隱不快。
虞氏對于周婆子那副拜高踩低的樣子也很是不屑,此刻她瞧著夏荷那花枝招展的模樣,心中更是嗤笑。
“這天寒地凍的,夏荷妹妹穿這身衣裳不冷嗎?”虞氏懶洋洋打量了對面的少女一眼,抿唇似笑非笑的模樣。
夏荷聞言,頓時臉皮一紅,有種心思被拆穿的窘迫。
而一旁的尤今今這才注意到這女郎穿的竟是春裙,薄薄衣裙勾勒出婀娜身姿,臉蛋微紅,渾身自有一番嬌怯姿態(tài)。
“淑蘭,不是已經(jīng)讓你安排人去送冬衣了嗎?”蕭夫人聽這話也注意到了,立刻看向了一旁的鄭媼。
鄭媼見狀面色微微遲疑,“婢子已經(jīng)派人送去南院了,許是下面的人將春裳一同送了去。”
鄭媼辦事,蕭夫人自然是極為放心的。所以此時也對周婆子和夏荷的小心思有些了然,倒也沒故意點破讓人難堪,只淡淡吩咐。
“鄭媼,你再讓人取件氅衣來吧,女郎怕是疏忽拿錯了衣裳,別叫凍著了。”
周婆子頓時攔住人,“哎呀,侄媳婦,我們哪里懂這些,荷兒見這衣裳好看便穿上了,不礙事,不礙事的,她自小就不怕冷,便讓她這么穿著吧!”
蕭夫人見周婆子固執(zhí),便也沒讓鄭媼去拿衣裳了。
幾人閑聊一會兒,周婆子試圖插上幾句話頭,卻鬧了不少笑話。
而后沒再一會兒,謝成等人便來了東屋,謝之祈謝之驍緊隨其后,
三人進屋的時候,夏荷在周婆子的眼神下立刻起身怯怯喚了聲謝成“叔叔”,而后目光落在了謝成身后的兩位年輕男君身上。
為首的郎君氣質(zhì)溫潤,清冷俊逸,身后的郎君則身形挺拔矯健,相貌英氣俊美,只是一雙彎刀似的漆墨狐貍眼黑壓壓的很不好惹的樣子。
蕭夫人見狀也朝二人介紹了一聲周婆子,“這是你們周家表姑奶奶和荷兒妹妹。”
謝之祈聞言看向周婆子和夏荷,禮貌喚了一聲。
周婆子見狀立刻用手肘拱了拱夏荷的后背,催促她:“荷兒快叫人啊,這可是你兩個親哥哥!”
夏荷聞言了看兩人一眼,而后飛快地低下了頭,神態(tài)羞澀,柔聲喚就兩句:
“大哥哥,二哥哥。”
謝之祈點了點頭,謝之驍依舊那副目中無人的樣子,并不搭理祖孫二人。
見謝之驍神色冷淡,夏荷心中暗自惴惴不安,以為是哪里得罪了人,神色不自在地揪了揪袖口。
而謝之驍自進屋后壓根就沒注意到這周家祖孫二人,剛踏進門便只看到窗邊烤火的尤今今,心里還為剛剛被子的事有些別扭,所以在尤今今聽到動靜朝他看過來后又立刻偏過頭去,好似一副不在意的樣子。
而蕭夫人見人都來了,便立刻讓鄭媼去備午膳。
隨后一行人便去了廳堂準備用膳。
謝成自然坐于上座,蕭夫人在其身旁。為了顯示待客之道,周婆子此番便坐在了蕭夫人身旁,虞氏,謝之祈其次落座。
尤今今依舊如先前那般,坐在了謝之驍身旁,而右側(cè)便是夏荷。
用膳時,謝之祈對虞氏悉心照料,生怕自家夫人有什么不適,小夫妻的恩愛模樣霎時落入眾人眼底。
而一旁謝之驍和尤今今便冷淡多了,各自安靜地吃著各自的,好似不熟悉一般。
夏荷自然將這些都看在眼里,心中暗暗高興。
第35章 嗔怒
夏荷在自家祖母勸說了一番,又見識到謝家的闊綽氣派后,心里早就有些意動。方才見了兩位郎君的俊模樣,更是心中小鹿亂撞。
謝家大郎已有夫人,二人又頗為恩愛的樣子,她不好去接觸,但這謝家二郎還未有妻子,如今后院也堪堪只有位小妾而已。
雖然這小妾生得比她貌美,讓她初見有些自愧不如,可眼下卻覺得似乎事情并無她想的那般難辦。夏荷本以為這小妾如此貌美,肯定會很受謝家二郎的寵愛,誰知現(xiàn)下一見并不是如此。
不論其他,就此刻這一頓午膳而言,夏荷就并未看出謝之驍對他這位妾室有多喜愛的樣子。
所以她見狀不免生了幾分信心來。
雖容貌上她遠不不如謝之驍?shù)倪@位小妾,但她自認賢良淑德,溫柔體貼,廚藝女工更是不在話下。
且看眼前這貌美妾室只顧自己用膳,絲毫不顧及身旁郎君的模樣,夏荷便認定其是嬌滴滴的女郎,根本不會伺候男君。想必日常更是嬌縱慣了,所以才遭謝家二郎嫌棄。
于是她盯了一會兒謝之驍,觀察異常細微,見謝之驍夾了兩次鴨肉后,便主動起身將自己身旁的另一盤三鮮鴨子往謝之驍?shù)拿媲百t惠地推了推。
“見二哥哥頗喜歡這道三鮮鴨子,荷兒這份也給二哥哥吧。”少女嗓音柔柔,清秀的臉上帶著淺淺笑意。
一旁的尤今今微愣,縱然她是傻子,此刻也知道了這周家孫女是個什么心思了。
原來是看上謝之驍了啊,怪不得在冀州這么冷的日子里,她不穿臃腫的冬衣而是挑了件勾勒身姿的春裳。
謝之驍此刻才抬眼看向面前的陌生少女,眼皮微掀,漆黑的眸子不悅,“誰要你的菜。”
聽著少年冷淡的聲線,夏荷聞言一噎,頓時面色有些羞窘難堪。
周婆子見狀立刻打著圓場,“哎呀,荷兒這孩子就是心善貼心的很,心里想著二郎君喜歡吃就想著讓二郎多吃些。”
蕭夫人但笑不語,噙著笑意喝了口桂花釀。
謝成眉頭微皺,看向謝之驍,“你荷兒妹妹客氣關(guān)心你,你就這態(tài)度?”
謝之驍聞言嗤笑一聲,薄薄的眼皮懶散地抬著,目光譏誚,“什么無關(guān)緊要的人來關(guān)心,我就要搭理?我是路邊的阿貓阿狗嗎。”
夏荷聽到這句“無關(guān)緊要”頓時白了臉,似是沒想到謝之驍會這般直接了當。
謝父瞪了謝之驍一眼,“吃你的飯去。”
謝之驍冷哼了一聲,轉(zhuǎn)頭看向了身邊的尤今今,眼皮懶散抬著,“吃好了嗎?”
還在看戲的尤今今頓時一愣,不知竟還有自己的戲碼,一時呆愣愣地點了點頭。
見點頭,謝之驍騰地站起了身,神色不屑,“吃好了就走,省得要看一些礙眼的人。”
說罷便拽著尤今今的腕子往屋外走。
二人這一走,屋內(nèi)氣氛瞬時尷尬起來。
“我家二郎就是這臭脾氣,誰也治不住,讓表姑見笑了。”蕭夫人淺淺笑道,似是帶著歉意。
周婆子方才也被謝之驍那冷淡不羈的樣子給驚到了,此時聽蕭夫人這樣說,忙擺手,“不礙事不礙事,都是孩子心性!”
而一旁的夏荷看著兩人離開的背影,咬唇難受地揪緊了衣袖。
謝之驍大跨步往外走,被拽著胳膊的尤今今只能一路小跑跟上。
“郎君,你、你慢一點。”尤今今被拽得手腕疼,急忙開口。
而前方的人聞言腳步一頓。
女郎沒覺察,一個急剎,迎面便撞上了他硬邦邦的后背。
“唔——”尤今今嗚咽了一聲,鼻尖被撞得生疼。
謝之驍立刻轉(zhuǎn)身,松開了女郎的手腕,眉頭一擰,“這可是你自己撞上來的,”
“好疼……”女郎捂著鼻子嬌聲埋怨,烏潤杏眼都盈起了點點水光。
要不是他突然停下,她才不會撞上。尤今今腹誹,心里十分埋怨。
看著女郎鼻尖的一點泛紅,謝之驍“嘖”了聲,“真是嬌氣。”
尤今今見他撞了人還這般毫無愧疚之意,心中更是生氣,揚聲道:“我是女郎當然可以嬌氣了。”
“誰說女郎就可以嬌氣,我在冀州就從沒見過你這般嬌氣的女郎。”謝之驍忍不住回懟,漆黑的眸子微晃。
反正他這十九t年來確實從未見過如此嬌滴滴又矯情的女郎。冬天來一陣風似乎都能將人給吹倒,而說兩句重話就要紅著眼眶掉金豆子,簡直就是十足十的麻煩精。
謝之驍以為說完這句話麻煩精又要鬧,誰知道小女郎聽到后只是眨了眨眼睛,而后抬眸看著他,嗓音輕輕,“郎君還見過什么樣的女郎?荷兒姑娘那樣的嗎?”
第36章 殷勤
說句實在話,尤今今對于夏荷試圖搭上謝之驍?shù)男袕秸f全然不在意肯定是假的。
就如同之前所想,她如今身在冀州,毫無倚仗,命運前途全都身系謝家。謝之驍瞧不起她的身份,她便要讓謝之驍愛她愛的死心塌地。
可現(xiàn)在她的計策還都未實現(xiàn)呢,半路就突然橫插了一個夏荷,若是夏荷真的成了謝之驍?shù)钠拮右嗷蚴呛退粯邮莻妾室,對于尤今今而言百害而無一利。
所以此時尤今今也是半是故意半是試探的去探謝之驍對夏荷的態(tài)度。
而謝之驍聽尤今今問什么“荷兒姑娘”,眉頭霎時一擰:“什么荷兒姑娘?”
問完才想起好像是那個老婆子的孫女,飯桌上自以為是獻殷勤的那個,漆黑眉頭擰得更緊了。
“你瞎說什么。”
“荷兒姑娘溫柔體貼,善解人意,還特意關(guān)注郎君喜歡吃的三鮮鴨子,妾身都沒注意郎君愛吃什么,郎君不會怪妾身伺候不周吧?”
尤今今仰頭湊近看向他,柔聲細語的,目光也是水盈盈一片,身上清甜香氣絲絲縷縷地往他鼻尖里鉆,可這嬌嬌柔柔的語氣卻讓謝之驍聽得十分不得勁。
他抬手推開了少女那張小臉,偏過頭耳根微紅,不耐地“嘖”了她一聲,“能不能正常點,懶得搭理你。”
說罷便大踏步往院子里走。
尤今今被他推開也不惱,看著他大步進了院子,也立馬跟上了。
當然尤今今進的是自己那間屋子。
這廂兩相和諧,那廂南院的夏荷可是心里一陣憋屈。
周婆子坐在榻上磕著瓜子,嘴皮子上下翻飛,“我瞧著謝二郎那妾室除了長得像個狐貍精,哪哪也不如你,你可千萬別喪氣。”
“奶奶,謝二郎一看就不是個好相與的,連半分面子都不給我們,我這樣巴巴兒貼上去也太丟臉了。”夏荷賭氣道,一想到今日在謝家飯桌上丟臉,心中就格外難受。
“你傻啊你,哪個貴族郎君沒脾氣,你當然要小心翼翼哄著來啊。”周婆子恨鐵不成鋼似的嘆了口氣,“謝家大郎你也瞧出來了,和他那個懷孕的夫人恩恩愛愛的,況且我瞧那虞氏也是個厲害角色,你怕是沒機會接觸這大郎君!”
周婆子今天只聽那虞氏的語氣便知道她是個不好惹的,眼看著那大郎君又這般寵愛她,她孫女怕是很難有機會搭上謝家大郎這條大魚了。
現(xiàn)下唯有這謝家二郎沒有妻室,雖有個貌美小妾,但也不見得多受寵。兩相比較,她的荷兒還是搭上謝二郎穩(wěn)妥些。
畢竟謝之驍如今正頭夫人的位置還空著,若是能讓夏荷做上正妻,那她們?nèi)蘸罂墒怯邢聿槐M的榮華富貴了。
聽著自家祖母的一通分析,夏荷皺眉,小聲不滿道,“奶奶,哪有你說得這般簡單,方才飯桌上你也瞧見了,這謝家二郎那樣兇,根本就不是個好接近的!”
“他不搭理你,不還有他娘老子嗎?”周婆子嘴皮子一撇,眼珠一轉(zhuǎn),“趁著現(xiàn)如今我們還住在謝府,你多去那蕭氏面前走動走動,多討好討好她,若是得了她的歡心,你這少夫人的路可就好走了。”周婆子眼中閃著精光,“再不行,你祖母我也還有旁的法子讓你進這謝家的門。”
夏荷聞言頓時有些好奇,立刻問什么法子,周婆子神秘一笑,沖著少女招了招手。
少女起身湊近,周婆子立刻壓低嗓子附耳對她說了幾句話,聽得她立刻紅了臉。
“這、這樣不行吧?”夏荷遲疑。
“怎么不行?你若是懷了他謝二郎的孩子,他們難道還敢不認你這個媳婦!”周婆子恨鐵不成鋼地點了點少女的腦門。
夏荷聞言垂眸思忖,手指默默絞著手中的帕子,半是糾結(jié)半是認同了周婆子的這番話。
祖母這計策雖說有些掉價,但也頗有道理的。
母憑子貴,他謝家難道還能不認子嗣嗎?
臘月二十六這日,尤今今午后在屋子里躺在軟榻上百無聊賴地翻著新出的話本子打發(fā)時間,時不時地還吃上小廚房新采買的甜蜜餞。
蜜餞酸甜,滋味可口。就是吃的人有些心不在焉。
年前這幾日,尤今今其實都頗為悠閑。謝之驍這人除了小年前后那兩日在家,隨后幾日都不見他人影。
昨日傍晚碰到她后,他還一副見鬼的樣子迅速就回屋了,房門還關(guān)得死死的,那模樣就好似她是什么洪水猛獸一般。
小女郎思前想后,并沒覺得自己做了什么得罪他的事,所以最后只當謝之驍自己吃錯了藥,又發(fā)癲了,才不關(guān)她的事。
不過若是以前,尤今今肯定不會這般在意謝之驍這番疏離,甚至還會覺得他不來煩她更是一件好事。可自從知曉了夏荷的心思后,尤今今便沒法子淡然了,尤其是這幾日夏荷的動作更讓她有了些許危機感。
周家祖孫住在謝府的這幾日,尤今今每回去東屋陪蕭夫人說話時總能碰上夏荷,這姑娘不是搶著給蕭夫人端茶倒水,就是時不時地送來自己親手做的點心,一副十分殷切討好的模樣。
第37章 生辰
那點心尤今今也嘗過,是揚州流行的小點心,金乳酥。
夏荷也確實有一手,一手點心不僅做得好看,味道也是不輸外頭那些點心鋪子。
可一次兩次在東院碰上夏荷,尤今今可能不會在意,可次次都碰上不免讓小女郎提起警惕了。
畢竟她當初為了在謝府站穩(wěn)腳跟就是走的討好蕭夫人這條路的,現(xiàn)下看著使同樣招數(shù)的夏荷,尤今今難免會有些擔憂。
雖說這周家算不上什么好門第,但祖上也好歹富過,又與謝家有這這么一層親戚關(guān)系,若是蕭夫人真的因此看上了夏荷,讓她做謝之驍?shù)姆蛉耍膊皇侨粵]有可能的。
而事實證明,尤今今還是想多了。
蕭夫人先前雖曾急著為謝之驍物色妾室,可自從尤今今入府后,她便早已停了這門心思了。
先不說謝之驍因為這事還鬧了一通,蕭夫人自己也對尤今今很滿意,心里想著若是日后二郎和今今這孩子兩人長長久久也不錯,便沒再生出什么繼續(xù)給謝之驍挑選妻妾的心思了所以對日日過來獻殷勤的夏荷并未有什么多余念頭。
一來蕭夫人不是很瞧得上這周家婆子小家子做派,無奈是謝成親戚,為了不落人口舌,只好規(guī)矩上不怠慢。
二來她也沒有讓夏荷做謝之驍妻妾的心思,畢竟有尤今今這樣的女郎珠玉在前,尋常女子她已經(jīng)是不太能瞧上了。
當然這些都是尤今今所不知的,此刻她心不在焉地看著畫本,忽然門外傳來了蒹葭的聲音。
“女郎,蕭夫人那邊請你去東屋一趟。”
尤今今聞言忙闔上了手中的書,起身穿鞋。
待她到了東屋后,才發(fā)現(xiàn)虞氏也在一旁的榻上坐著,見她過來,立刻沖著女郎笑著招招手。
“今今可算來了,我和母親可就等著你了。”
蕭夫人看著尤今今也是一臉慈愛笑意。
尤今今喚了蕭夫人和虞氏兩聲,伺候的仆役立刻給尤今今端來椅子,尤今今規(guī)矩落座后便聽蕭夫人朗聲笑。
“今日叫你來可是有要事商量,今今你可得自己拿個主意。”
尤今今聞言微愣,看著笑意盈盈的二人,一時有些疑惑。
需要和她商量的事?她不過一妾室而已,府中有什么大事還會輪得到她來做主嗎?
似乎是瞧出了小女郎的懵然,蕭夫人立刻看向一旁的虞氏笑道:
“你瞧瞧,這孩子怕是自個兒都給忘了。”
尤今今聞言更不解了,最后還是虞氏出聲解釋,“今今,你難道忘了過幾日就是你的生辰了嗎?”
尤今今這才想起,原來臘月二十九是她的生辰。
她有多久沒過生辰了呢,從尤今今七歲那年,親娘離世后,她便再沒有好好過過一個生辰了。
親爹整日游手好閑,只想著賣她換錢,根本不會記得她的生辰。而t進了胭脂樓后,楊媽媽也不會每次都記得她的生辰,偶有幾次想起來便會允許她休息半日不用練琴,除此以外再無其他。
上輩子自從她跟了梁珩也去青州后,也沒過過什么生辰。
畢竟她是妾室,在梁府根本沒有過生辰的資格,且梁珩也妻妾成群,也不可能記得每人的生辰,尤今今的生辰當日也和無數(shù)個尋常日子一般,并無什么區(qū)別。
所以此刻聽虞氏提起,女郎不免有些恍然隔世般的意外之感。
蕭夫人又眉眼彎彎,“這是你來咱們家的第一個生辰,咱們自然不能敷衍了事,所以我和嬏兒半個月前就已經(jīng)開始準備著你的生辰宴了,想著你離家鄉(xiāng)這么久,必然想念家鄉(xiāng)菜,所以此番特意請了晉安有名的廚子來府中掌勺,讓你解解相思苦。”
虞氏聞言也笑,看著尤今今道:“我可特意叫了晉安最有名的戲曲班子,明日咱們有的熱鬧了。”
聽到蕭夫人說她和虞氏早在半個月前便已經(jīng)開始準備她的生辰宴,尤今今不免有些受寵若驚。
此時此刻看著蕭夫人慈愛的眼睛,女郎的心口忍不住有些泛酸。
來謝府幾個月,尤今今還是第一次在這里有了歸屬感。
第38章 殷勤
先前的她只是為了讓自己在亂世有一方安穩(wěn)天地,所以才會每日小心翼翼地討好蕭夫人,好讓自己能夠留在謝家。
其實在她的心里,她從未真正將謝家人當過自己的家人的。
但是現(xiàn)下看著蕭夫人和虞氏熱烈地討論著她的生辰宴的樣子,尤今今不禁有些熱淚盈眶。
從娘親離世后,尤今今再也沒有體會到家人的溫暖了。
而看著眼前溫柔慈愛的蕭夫人,尤今今竟有種被自己娘親疼惜的感覺,心中點點點熱意開始膨脹。
此時的尤今今愈發(fā)羨慕起謝之驍了,之前她羨慕他有好的出身,如今更羨慕他有這樣溫暖的家人。
“今今真的都很喜歡,讓母親和大嫂費心了。”尤今今看向蕭夫人和虞氏,輕聲道謝。
看到小女郎紅著眼眶,眼角存著點點淚光,蕭夫人笑著用帕子替她揩了揩,“怎么還哭上鼻子了,過生辰可得高高興興的。”
虞氏也笑著來拉她的手,“是呀,都是自家人了,客氣什么。”
尤今今這才破涕為笑。
而正當三人商量著明日該穿何衣裳時,屋外忽然傳來守門婢女的通傳聲,
“夫人,夏荷姑娘來了。”
聽到是夏荷,幾人頓時話音一頓。
虞氏面色略浮現(xiàn)幾絲不悅,“怎么又過來了,不是昨日才剛來過。”
蕭夫人也皺了皺細眉,她雖也不想見,可作為主家,畢竟要有待客之道,伸手不打笑臉人,哪里有將人拒之門外的道理,于是只好讓鄭媼將人放進來。
夏荷剛進屋便喊了一聲叔母,看到虞氏和尤今今二人后神色微怔,繼而又輕聲叫了虞氏一聲大嫂。
至于尤今今,夏荷見她是妾室,便沒特意打招呼,只是沖她看了一眼,微微一笑便算了事。 ”夏荷妹妹這日日過來,跑得可是比我們這些做媳婦的都勤呢。”虞氏看著夏荷,笑容有些意味深長。
夏荷聞言面色微紅,將手中的食盒往前挪了挪,“大嫂真是說笑了,荷兒就是做了些糕點,一心想著給叔母送來些嘗嘗而已。”說罷少女便將食盒打開,笑意盈盈地看向了蕭夫人,“叔母,這是荷兒今日新做的金乳酥,你快趁熱嘗嘗。”
食盒中的點心,塊塊精致,香酥誘人。尤今今看到不禁暗暗贊嘆,想著夏荷若是憑借著這門做點心的手藝,說不定都能在揚州做門小生意了。
蕭夫人點了點頭,朝夏荷道:“難為你費心,這做點心的手藝真是不錯。”
夏荷聽蕭夫人夸她,頓時面色一喜,剛想說些什么,而下一瞬便聽蕭夫人轉(zhuǎn)了話風。
“今兒,你快過來嘗嘗,你不是最愛這些甜食點心嗎,我最近脾胃不好,吃甜的總覺得膩得慌。”蕭夫人沖尤今今招手,一臉慈愛模樣。
夏荷聞言小臉一白,急忙解釋:“荷兒不知叔母腸胃不適,以為叔母是愛吃這金乳酥的。”
“無礙,你今兒嫂子吃也是一樣的。”蕭夫人淡然笑笑,一副沒將此事放在心上的樣子。
尤今今上前,捻了塊糕點送入口中,頓時眉眼彎彎,看向夏荷夸道,“荷兒妹妹做的點心真好。”
夏荷僵硬地笑了笑,眼里盡是不自在。
蕭夫人不吃點心,夏荷心里自然是不高興的,一想到自己費了不少功夫的點心就這么被尤今今給吃了,心中更是不悅。
她做這些點心,本來就是為了向蕭夫人展示自己的賢惠,沒想到現(xiàn)下竟然弄巧成拙,讓這個妾室占了便宜。
而一旁的蕭夫人看尤今今吃得滿足,眼底的神色更是軟了幾分,“看來晉安的點心師傅沒白請,等到生辰宴你可是有的吃了。”
夏荷聽到“生辰宴”三個字,頓時心中疑惑,忍不住開口問,“叔母,府中誰要過生辰呀?”
“再過幾日便是你今兒嫂子的生辰宴,我們這會子正商量著呢。”蕭夫人笑答道。
夏荷聞言一愣,心中一陣波瀾起伏,她沒想到一個小小妾室竟還能讓當家主母操持生辰宴,看來這尤氏真的很得蕭夫人的喜歡。
思及此處,夏荷咬唇捏緊了袖口,她本來以為尤氏不得謝二郎的寵愛,必然不是什么厲害的對手,未曾想蕭夫人竟然會如此疼愛她。
一旁虞氏懶洋洋地看了夏荷一眼,似是打趣,似是調(diào)侃,“夏荷妹妹既然做的這么一手揚州好點心,不如到時候多做些點心給今兒當生辰禮算了,好讓我們大家伙兒也都跟著沾沾光。”
虞氏此話一出,夏荷更覺難堪。
虞氏這番言語,看似打趣,實則就是瞧不起她罷了。竟就這般隨意指派她,讓她為一個小妾親手做點心,這根本就是在羞辱她。
第39章 同住
尤今今看著夏荷那由紅轉(zhuǎn)青的面色,知道她是心中不悅,便出聲笑道:“嫂子,你就別開玩笑了,荷兒妹妹都要嚇壞了。”
夏荷連忙擺手急聲解釋:“沒有,沒有,我只是怕手藝不精,毀了今今姐姐的生辰宴。”
虞氏知道她的小心思,只是輕笑了一聲,看破不說破。
蕭夫人也看出來夏荷不愿意,便沒再提提,只是繼續(xù)和虞氏和尤今今二人商量明日該穿什么衣裳。
“去年二郎他們?nèi)ド街写颢C,得了好幾塊成色好的皮子,今年正好給你們兩個做了幾件氅衣,昨日裁縫送過來了,回頭讓人送你們院子里去。”
尤今今和虞氏點頭應了。
而此時夏荷在一旁聽著卻插不上話,一時之間有些難堪,沒等一會兒便尋了個借口走了,蕭夫人當然也沒主動留她。
看見那灰溜溜走了的夏荷,虞氏哂笑,只當其是跳梁小丑。
幾人又閑聊一會兒后,蕭夫人名下的莊子管事又來報賬,見蕭夫人忙著,虞氏便自行回屋,而尤今今見狀也跟著她一起回了。
二人走出院外,天上又飄起了小雪,直至走到青石板路的分叉口,虞氏終于沒忍住將尤今今叫住。
其實虞氏已經(jīng)將這幾日的情況看在了眼里,心里對周婆子和夏荷的算計也是門清。而見尤今今如今依舊一副不緊不慢的樣子,不免有些替她著急。
“這周家孫女可真是厲害,就差把心思寫在臉上了,日日都往婆母這兒獻殷勤,生怕旁人不知道她賢惠似的。”
虞氏看向尤今今,“今兒,別怪我多嘴,你可真要小心了,這周家祖孫兩人一看就不是個簡單的。從上回天寒地凍的非要穿個春裳我就瞧出來了,那夏荷的心思絕對不單純,那日飯桌對二郎那般示好,如今又想巴結(jié)婆母,這不明擺著想嫁進謝家嗎。”
虞氏說罷繼而又勸,“你如今才進府不久,和二郎還不親厚,可得抓緊了,你只有好好籠住二郎的心才不會讓外人有機可趁。”
虞嬏兒貴為謝府大少夫人,按理說與尤今今一個妾室并無太多交際。但虞氏頗喜歡尤今今為人,又實在不喜周家祖孫二人那副趁機攀扯,捧高踩低的尖酸樣子,便想著提點尤今今兩句。
而虞氏這番話自然也是說到尤今今心坎去了。
她如今在謝家還沒站穩(wěn),便來了個夏荷做對手。且謝之驍如今對她還不見得有多喜歡,若是真叫這夏荷得逞了,她屆時可真是一場空了。
瞧著尤今今為難的樣子,虞氏抿唇一笑,直截了當?shù)鼐烷_口問了:t
“你入府這么多天,怕是還未和二郎圓房吧。”
聽著虞氏直白的詢問,小女郎不禁有些赦然,而后搖了搖頭。
虞氏一副果不其然的樣子,立刻上前悄聲對女郎附耳說了幾句,尤今今霎時臉蛋微紅。
虞氏說罷便伸手替女郎理了理毛絨領(lǐng)子,那雙眼睛笑意盈盈道:“我可是過來人,你照我說的做便是了,你樣貌生的這般好,還怕比不過那個夏荷嗎。”
帶著虞氏的話,尤今今恍惚回了院子。
雖說尤今今有過前世侍寢的經(jīng)驗,可真聽到虞氏那番直白的言論,她還是有些不好意思的。
不過她也覺得虞氏說的確實在理,如今她與謝之驍還無切實的夫妻關(guān)系,二人之間的牽絆自然也補密切。若是她能借此機會讓謝之驍迷戀上她,那自然才是最好。
只是尤今今如今與謝之驍依舊分房而居,她就算是想勾引他,都沒有機會。
不過,似乎也不是真的沒有機會。
事情的轉(zhuǎn)機發(fā)生在第二日。
府中那些外院的婆子這些日子傳了不少風言風語,自然也落了不少到蕭夫人的耳里,在知曉前些日子謝之驍都不著家,縱然回來后也和尤今今各居一屋后,她便有些擔憂了。
思前想后,只好自己撮合兩人。
但她曉得二郎那小子性子倔,便打算從尤今今這邊著手。
于是這日尤今今來東屋今日蕭夫人便尋了個由頭,說是尤今今屋子風水不好,要找大師做做法,所以讓尤今今這段日子都住到謝之驍?shù)奈堇镱^去。
尤今今一開始自然是不太情愿的,畢竟一個人住一屋那可是要比兩個人住一屋舒服自在多了。但如今有夏荷這個潛在威脅在,那日又聽了虞氏那番提點的話后,尤今今今日回到北院后便有些心緒不寧。
第40章 同寢
尤今今煩擾的自然是要和謝之驍同住的事。
她知曉蕭夫人的意思,無非是想讓她早日侍寢。畢竟尤今今自己也知道,蕭夫人當初將她買回來做謝之驍?shù)逆闶墙o謝之驍作曉事之用。
但許是這段悠閑日子過慣了,尤今今此時倒是有些糾結(jié)了,她就怕真侍過寢后,她便再也不能如現(xiàn)在這般,還能在自己的屋子里自自在在了。
尤今今托腮望著窗外,心中莫名惆悵。
府中這幾日傳出的的閑言碎語,她也不是不知曉。就像昨日,便有那碎嘴婆子的在小廚房嚼她舌根,周媼聽見立刻將人打了去。后來尤今今問蒹葭外頭說她什么,蒹葭本還不想說,怕惹她難過。后見尤今今神色平靜,才同她說了粗略一些。
大抵都是些什么尤今今不得寵,遭謝家二郎嫌惡的話。
蒹葭說得一臉憤憤,尤今今自己倒是覺得不痛不癢。畢竟說起來,那些婆子說也沒說錯,謝之驍就是嫌棄她,她如今就是不得寵。
雖然蕭夫人將那些嚼舌根的婆子都罰了,可,但她現(xiàn)狀確實是這般,還怕別人說不成。
現(xiàn)如今還多了一個虎視眈眈的夏荷,尤今今只覺自己若再不想點法子,在謝府的處境怕是要更難了。
蕭夫人現(xiàn)下對她雖好,但日后等謝之驍另娶了妻妾,蕭夫人還能顧得上她這個不受寵的小妾嗎?
那顯然不可能。
尤今今活了兩世,有了上一世的慘痛教訓,自然不會還像當初一般繼續(xù)活得渾渾噩噩,輕易就將命運前途都放在他人身上。
命運的好壞,都是要靠自己爭取的。
所以這些時日的悠閑自在雖好,但她不能再貪圖這一時的安逸了。眼下更重要的是她必須在謝府安穩(wěn)立足,只有讓謝之驍寵愛她,她才不會像個物件一般被人隨意拋棄。
所以同住又如何,侍寢又如何,無非就是伺候男人的事。像前世那般,梁珩也歇在她院中,侍寢也不過只要一刻鐘,兩眼一閉,便能了事。
沒什么大不了的。
思及此處的尤今今終于釋然。
于是翌日在法師過來給她那間屋子做法的時候,小女郎便毅然決然地搬到了謝之驍?shù)奈堇铩?br />
男人的屋子空曠敞亮,但屋內(nèi)布置除了兵器便是兵書,瞧著就毫無人情味。
床鋪也瞧著硬邦邦,尤今今只坐了一會兒就覺得硌得慌。周媼替她撲了好幾層軟褥子,她才覺得睡起來舒服些。
還好謝之驍這兩日都不在府里,尤今今還算自在,能夠獨享睡榻。
而直到除夕前夜,在校場待了好幾日的謝家二郎終于回了謝府。
回來的時候已是深夜。
謝之驍進院子的時候,下意識地朝尤今今那間屋子看了一眼,發(fā)覺屋里漆黑,眼底劃過一記說不清道不明的神色。
而后朝自己屋子走近后,才發(fā)覺了一絲不對勁。
麻煩精那間屋子早已熄了燭火,但自己的屋子竟是燭火搖曳。
謝之驍眉頭一蹙,上前一把推開了門。
霎時屋內(nèi)的陳設映入眼簾。
他向來空曠的內(nèi)屋竟是多了許多擺飾,又是小榻,又是梳妝臺,又是衣櫥,已經(jīng)快將他的兵器架都塊擠得沒位置了,
而空氣中還飄著淡淡的木犀桂甜香,有種私人空間,被人侵占的不適,謝之驍眉頭擰得更緊了。
他立刻大步走進里屋,猛地掀開那花里胡哨的珠簾。
便見這一切的始作俑者,竟然穿著月白里衣斜倚在他的睡榻上,捧著一本畫本子看的如癡如醉,杏眼彎彎,壓根一點沒聽到他進屋的動靜。
不知是怒還是別的什么,謝之驍都要氣笑了。
“尤今今!”
女郎聽到低沉呵聲,這廂才回過神來,而抬頭看到來人后,那張瓷白小臉瞬時劃過一絲慌張,隨即飛快坐起了身,
“郎、郎君,你回來了呀。”少女怯生生的樣子,水潤杏眼帶著討好。
謝之驍聞言冷笑了一聲,眼皮微抬,漆黑的瞳孔微縮,頗有些咬牙切齒,“解釋一下,你怎么會在我的屋里!”
尤今今見他似是動怒,心里微微慌張,但還是厚著面皮將蕭夫人編的那個由頭和謝之驍說了一遍。
謝之驍聞言更是不屑地嗤笑,長眉高高一挑,“風水?什么狗屁理由,你把我當傻子是吧!”
尤今今當然不覺得謝之驍是傻子。
前世能成為關(guān)東霸主的人怎么可能是傻子呢。
而尤今今自然也知道蕭夫人這個借口扯得很,可她能有什么法子呢,她不過一個小小妾室而已,主母的命令還能不從嗎?
女郎默默攥緊了被子,不說話,只用那雙圓潤眸子眼巴巴地望著他。
一頭及腰烏軟青絲隨意披散著,嬌潤小臉不施粉黛,肌膚依舊如雪,月白色的里衣讓她褪去了幾分艷色,而是多了幾分清麗,貝齒輕咬紅唇,看上去一副柔弱可欺的模樣。
謝之驍莫名呼吸一窒,剛想說什么卻忘的一干二凈。
一時之間,周遭空氣寂靜。
仔細聽,似乎都能聽到心臟在胸膛中跳動的聲音。
撲通——撲通——撲通。
最后打破這古怪曖昧氣氛的是不遠處傳來的打更聲。
聽到更聲,謝之驍才回過神來,他飛快地偏過了頭去,胸膛一陣起伏。
似是要緩解那古怪。
他粗略掃了一圈屋內(nèi)后,語氣更是帶著幾分羞惱,“你倒是不客氣,隨隨便便就睡別人的床。”
說罷又看到什么似的,“呵”了一聲,“我若再不回來,這屋子都要成你的了。”
尤今今聞言面色威微赦,看著自己那塞滿了他屋子一堆物件,有些窘迫,而后轉(zhuǎn)念一想,這時間,哪個女郎東西不多呢,她不過是比旁人稍多了一些罷了,又不是什么大事。
當然尤今今才不會和謝之驍辯駁,她只是繼續(xù)看著謝之驍,睜著她那雙無辜的杏眼,試圖故技重施。
但她這一招顯然沒方才那般好用了。
似乎知道她的小算盤一樣,謝之驍根本就沒回頭看她,而是徑直走向了內(nèi)間的浴房。
尤今今一愣。
他這是準備洗洗睡了?
但謝之驍想的就很簡單了,他只是怕再看到尤今今那副嬌憐的模樣罷了,
不如逃到浴房來,眼不見為凈。
可進了浴房他才發(fā)現(xiàn),他那間往日除了浴巾和皂角外的空蕩浴房,現(xiàn)下也都被小女郎的瓶瓶罐罐塞滿了。
她方才應當是在這里沐浴過,四處都是浮動的她身上那股馥郁甜香,此刻縈繞在他鼻尖,不停擾亂他的心神。
看著地上濕潤的水跡,謝之驍腦海中莫名浮現(xiàn)了某些畫面。
雪白的,嬌艷的。
他耳根霎時滾t燙,那種熟悉的感覺又開始了。
謝之驍覺得此刻的他也該好好洗個澡了。
聽著浴房里的水聲,尤今今開始整理起了床榻。
兩個枕頭,兩床被子。
雖然尤今今能接受侍寢,但是睡覺的時候,尤今今還是喜歡各自有各自的被窩,不然夜里轉(zhuǎn)個身肩膀處都要漏風,她才不喜歡。
前世梁珩即使讓她們那些小妾侍寢,但從不會和她們一起過夜的。所以尤今今一直以來,還是習慣一個人睡的。
待謝之驍帶著一身蒸騰水汽出了浴房,榻上的小女郎早已將被子鋪開來,看到他,立刻露出了甜蜜蜜的笑容,
“郎君,洗好了就快來歇息吧。”
看她這幅殷勤模樣,想到自己方才在浴房做的事情,謝之驍耳根驟然一紅,惱羞成怒,“下去!”
尤今今有些愣住,似乎是不解他怎么突然這么大的怒氣。
謝之驍偏過頭,不想看她,“我可以容忍那些蹩腳理由,不把你趕出去,但你別以為你真的能踩到我的頭上撒野了!”
“可妾身要為郎君暖床的啊。”尤今今抬眸望著他,嗓音如水嬌軟。
“誰需要你暖——”謝之驍猛地轉(zhuǎn)頭看向小女郎,氣急敗壞地咬牙,耳根發(fā)燙地看著她,“你給我下去!”
見他一副她再不下去,他就要親自將她掀開的架勢,尤今今沒辦法,只好慢吞吞從榻上下來。
而她剛下榻,那人便躺到了她鋪好的床鋪上,尤今今一陣氣悶,但只能不服氣地噘了噘嘴,再小心翼翼偷偷白了謝之驍一眼。
“你瞪我?”那人突然出聲。
尤今今被嚇一跳,心想謝之驍難道后腦勺也長眼睛了不成,明明她那么小心,他竟然還能發(fā)現(xiàn)。
但尤今今當然不會承認,她篤定道,“定是郎君瞧錯了。”說罷又軟著嗓子撒嬌,“妾身哪敢呢。”
熱意爬上耳根,謝之驍冷哼,“你最好是。”
寂靜的夜里炭盆里的碳火燒得噼里啪啦作響,搖曳的燭火晃得尤今今眼睛疼。
尤今今看著安然躺在榻上假寐的謝之驍,覺得自己很是委屈,可又不敢得罪他,只好放軟語調(diào)開口。
“郎君不讓妾身睡在榻上,那妾身今夜睡哪里呀?”
他那么大的床榻,豎著容納八個人都綽綽有余了,怎么就不能分她一小塊了。
真是小氣!
尤今今心里氣鼓鼓,但面上自然不敢顯現(xiàn)。
而謝之驍聽到她的話后,立刻掀開了眼皮,漆黑的眸子懶散睨了她一眼,順手就將另一床被子朝她丟了過來。
“出去。”
冷冰冰的兩個字,絲毫不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