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美aaaaa_无码aⅴ精品一区二区三区_嫩草影院永久久久精品_被黑人粗黑大肉奉视频_久久久久亚洲最大xxxx_特级a欧美做爰片毛片

    第91章  可你勾不起我的興致。

    幾念起, 幾念滅后,他莫名發(fā)問:“末將斗膽問陛下,如若九千歲迫不得已, 欲納別家姑娘為妾, 陛下又當(dāng)如何?”

    形勢所迫自是另當(dāng)別論, 也要看那瘋子敢不敢納上一妾, 她聞聲輕笑。

    在風(fēng)月情意上, 她絕不甘于人下,勢必是要奪得主權(quán)。

    “納便納了, 朕予他休書一封便是, ”鳳眸微翹,她輕巧而回,假意將此問一笑帶過, “世上男子多的是,朕不是非他不可。”

    賀尋安心顫一瞬,苦笑斂眉, 自嘲般低聲一語:“陛下心冷,末將無可辯駁。”

    “退下吧!

    曾經(jīng)欠下的種種情債是要做個(gè)了斷, 沈欽是,賀尋安亦是, 舊時(shí)不擇手段勾住的心魂, 眼下是該斷個(gè)干凈。

    她遣退了賀家公子, 欲獨(dú)自回寢殿歇上一歇。

    今夜明月傾照,云卷云舒,寒冬多了分朦朧之意, 待過上一二時(shí)辰,她再去棲羽殿探望。

    方才在眾目下駁了他的顏面, 她深信離聲定生了悶氣,此時(shí)許是于殿中將擺放的玉器一個(gè)不留地砸個(gè)粉碎,嚇得宮人連連卻步。

    無樾回于皇宮之際,見這抹明麗之色正懷有心事似的回入寢宮,趕忙跟上其步調(diào)。

    這段時(shí)日皆奔波于皇城之外,奉著皇意,帶著皇城司的兵馬四處搜尋那一人的影蹤,正接得消息,少年便馬不停蹄地趕回了宮:“尋著他了?”

    “他此刻估摸著回殿抄經(jīng)文去了,”沈夜雪循聲而瞧,燦笑著以示心緒極佳,“這幾日讓無樾費(fèi)了心,我得好好做上補(bǔ)償。”

    觀望之時(shí),目光落于少年鞋履,鞋尖處竟破了一個(gè)口,她頓時(shí)哭笑不得:“靴履破了都渾然不知,你要如何獨(dú)當(dāng)一面?”

    玄衣少年不語,她忙召來了幾名宮侍,為其量起了大小尺寸:“我去喚人給你送幾雙靴子去,這破了的鞋履就莫再穿了!

    最初之刻,是因貧窮不得銀兩,才未換作華貴履靴,那時(shí)沈欽還未將她太作信任,銀子自不會給得太多。

    沈夜雪不由一嘆,未想當(dāng)初贈給少年的一雙尋常鞋履,他竟穿到了今時(shí)。

    “這雙是你做的,我就喜歡這雙!

    無樾撇著唇推開了圍他而轉(zhuǎn)的宮人,再退上幾步,像是頗為珍視般,退于殿柱后藏起了破損之處。

    對他的執(zhí)拗一直以來皆沒招對付,她揮袖遣下宮女,柔緩地伸出一只手:“那你脫了,我?guī)湍憧p補(bǔ)起來!

    這下,無樾徹底沒了偏執(zhí)之意,全然不顧她是何身份,默然脫下靴履,遞至了她面前。

    然她當(dāng)真為之縫補(bǔ)起了殘破處。

    案上輕點(diǎn)紅燭,她便于燭旁一針一線地做起了細(xì)活,秋眸柔媚,專注的模樣與昔時(shí)無異。

    玄衣少年瞧出了神,尋了一椅凳在旁坐下,托腮靜默而望,小心翼翼般不予打擾。

    “在想什么呢?”沈夜雪察覺身旁很是寂靜,抬起頭來溫聲問道。

    心思似是順著燭光而顫,無樾抿了抿唇,話語帶著萬般不舍:“除了你,這世上再沒有人待我如是好了。”

    她聽言婉笑,眸光又回落于針線上:“既是如此,你要作何報(bào)答?”

    “若是以身相許,你又不要我……”

    少年道得十分卑屈,目光所及卻是女子頸窩處的輕淺緋紅,縱使她不言說他也知曉,這印痕是如何留得。

    那名男子惹他嫉妒成狂,好似唯有那人才能這般肆無忌憚,才能與她親近至此。

    無樾忽覺口干舌燥,心跳如雷,慌亂地撇開了視線。

    沈夜雪未覺其異樣,怡然自得般侃侃而道:“我要你作甚,成日與我頂撞,還愛招惹是非!

    “那是以前。我隨你入了這皇宮,可安分了許多……”他日思夜想,總覺心底有妄念在作祟,想成為她帳中尋歡之人,只可惜她唯擇了離聲,無樾悄然嘀咕,懊悔起自己太不順?biāo)囊狻?br />
    “況且,我以前真有那么愛惹禍嗎……”

    言談了幾語,此少年和離聲于檐頂過招之景忽地閃過腦海,她心起顧慮,肅然告誡著:“今后不可對九千歲不敬,聽清楚了?”

    轉(zhuǎn)念一想,她又感此乃多余之慮。

    離聲未對這少年出言不遜,她已是謝天謝地,怎還讓他人恭維起那瘋子來。

    “聽……聽清楚了!

    “不過他總是欺負(fù)你,我得看緊了,”無樾時(shí)不時(shí)瞥向其頸部吻痕,不甘而道,“要是哪日你受了委屈,我定要他嘗些苦頭。”

    紅燭隨微風(fēng)輕擺,她淺笑莞爾,未再調(diào)侃,繼續(xù)將手中的細(xì)活做完。

    青磚結(jié)霜,雪水順灰瓦留下,院中幾簇紅梅爭相而綻。

    棲羽殿內(nèi)尤為安寧,殿檐下有素雪身影正跪膝于案前,執(zhí)筆書寫著墨字。

    聽荷從膳房端來了茶盞,遙望公子專心受著罰,筆直若玉樹的身軀卻于寒風(fēng)中極為單薄,不知是否為錯(cuò)覺所致,他幾乎隨時(shí)皆會傾倒而下。

    將壺盞與一二塊糕點(diǎn)放于書案一角,聽荷垂首退至一邊:“玉塵公子,這是奴婢做的糕點(diǎn),和御膳司所出的大有不同,公子可嘗嘗。”

    九千歲未止舉動,甚至未抬一分眉眼。

    這玉塵公子負(fù)傷前,她便知主子無常之性,極難侍奉左右。

    可眸中清姿方才于陛下的威嚴(yán)之下替她言語,聽荷回想著,秀顏逐漸泛紅,何曾知她這不起眼的宮女,也能得九千歲垂愛。

    “這經(jīng)文奴婢來抄,公子去歇著!彼(jǐn)言慎行般小聲細(xì)語,怕被有心之人聽著,又環(huán)顧了周圍。

    眼瞧公子已抄寫了滿滿一案臺,她忽感心疼,湊近了些,掩唇再作悄聲:“奴婢能仿著公子的字跡書寫,陛下定是看不出端倪來!

    “你敢瞞她,我可不敢!

    離聲抬筆蘸上些硯臺內(nèi)的墨汁,才覺墨已用盡,淡然冷笑。

    “公子何出此言呢?奴婢是真覺著陛下太是狠,”聽荷見景急忙磨起了墨,愁眉苦臉般嘆下氣,“公子才與陛下成完大婚,陛下就這般責(zé)罰公子……”

    原被其陰戾殘暴的性子蒙蔽了雙目,她現(xiàn)下仔細(xì)一觀,卻覺這風(fēng)雅不染塵的九千歲煞是好看,難怪陛下對公子心念不止。

    妄圖之心更為強(qiáng)烈,聽荷一面磨著墨,一面嬌聲道:“陛下不心疼,奴婢都要心疼了……”

    “心疼我?”離聲嗤笑嘲諷,嗓音仍如泉水擊石,沁入女子心底,“我竟有一日,淪落得被一宮女疼惜!

    柔婉似水的雙眸泛出點(diǎn)點(diǎn)淺波,想這公子可是能入陛下的軟帳,倘若再將她視作陪房暖床侍婢……聽荷不可遏地作想,心上蕩起層層漣漪:“玉塵公子若有所需,皆可喚奴婢。”

    “床笫之事也可喚?”

    一語道破了宮女的心思,離聲直言反問,覺那嬌姝之影應(yīng)不曉此婢女藏有何等不堪之心。

    殊不知玉塵公子竟這般不諱相道,聽荷攥緊了衣袖,斷斷續(xù)續(xù)了好一會兒,才嬌羞地輕言出口。

    “奴婢是公子的人……自然是心甘樂意……”

    若得寵幸,平素便可受九千歲照拂,她于宮中的地位就能再上一階,至少在眾多宮奴中,她偏得了主子寵愛。

    有朝一日東窗事發(fā),陛下詰問起茍且之事,她可說是主子之意,身為女婢不得違抗……

    “可你勾不起我的興致,”當(dāng)她正念于此,忽聽公子輕蔑而笑,淡漠之語飄入耳中,“若想蠱惑男子,得多向陛下學(xué)學(xué)!

    “公子,奴婢沒有……”聽荷忙心慌意亂,躲閃著眸光,生怕自己骯臟之緒被看得透徹。

    “如若被陛下知曉,你當(dāng)知后果,”神色如常般泰然自若,離聲沉默良晌后,徐緩相言,“不想死,還是離我遠(yuǎn)一些的好!

    字字若雪冰寒,陰冷得令聽者發(fā)慌,聽荷顫抖著起身,下意識地退上一步,抬眸便見一身那威儀的女子款步行來。

    仿佛陛下若不責(zé)罰,九千歲也會以宮規(guī)懲處之,聽荷閉口不再道,故作無事般緩緩?fù)穗x。

    沈夜雪步入棲羽殿的花間游廊,遙遠(yuǎn)就見著一道清絕身影于案前受得適才剛下的罰令,面露絲許詫色。

    原以為此人不滿這罰罪在心,已在殿內(nèi)大發(fā)雷霆,未想竟服順成這模樣。

    他照她所言,正極其恭謙地受著罰。

    欣然坐于其側(cè),沈夜雪只手抬起玉頷,歪頭好奇地朝他瞧看:“當(dāng)真用心在抄寫經(jīng)文……阿聲何時(shí)這么順從皇命了?”

    離聲揚(yáng)眉一笑,不疾不徐地落下幾筆:“阿雪下的皇命是要聽一聽的!

    “此事確是你有失偏頗,”就此壓低了語調(diào),她沉思起賀尋安滿面憤懣的神情,清嗓作著解,“白日那么多人看著,你對將軍那般失禮,也怪不得我!

    他為此言笑晏晏,似乎真未氣惱,氣定神閑地問著:“我未說要責(zé)怪,阿雪怎忽然擔(dān)心起來?”

    來此的目的本是為安撫他,可……

    可意外地見他安順成此,她一時(shí)手足無措。

    “莫名有不安之感,便來看看,”沈夜雪環(huán)顧四周,各式玉器整齊擺放,未有絲毫破碎之跡,“你無恙就好,無恙我便回寢殿去了!

    第92章  阿雪累了,我還沒累呢。

    到頭來還是她顧忌太多, 這喜怒無常之人何時(shí)改了脾性,竟然破天荒地守起宮規(guī)來。

    她閑然打著哈欠欲離殿而走,手腕被身側(cè)公子一把握住, 冷雪氣息頓然將她包裹。

    “不留下陪我?”

    清冷之聲于耳旁落下, 沈夜雪霎那失神, 心頭欲念本就滋長了多時(shí), 被他一撩撥, 愈發(fā)難忍其欲。

    “經(jīng)文還未抄完,就想著與我貪歡……”她伸手翻閱了幾冊書卷, 任由他攬腰入懷, 幾瞬后將抄寫完的卷冊丟于案上,“目空一切,狂妄無知, 朕要讓你服軟!

    她反手猛地使力,將其順勢壓于案上,眸色忽地一暗。

    映入眼底的身影陡然輕咳, 嘔出了少許鮮血。

    沈夜雪不禁怔了住,忙放開雙手, 覺自己似是打趣過了頭。

    “怎會如此呢……”她自言自語般問著,想瞧清他身上的傷勢, 卻被一把推開, “你怎會沒了還手之力, 之前不是還……”

    離聲漫不經(jīng)心地勾唇,又嘔了一灘血,才抬指拭下薄唇旁的血漬:“此后是欺負(fù)不了阿雪了, 阿雪不必再防著我,咳……”

    “你先別說話……”云袍上的道道殷紅觸目驚心, 沈夜雪連忙扶上此身影,朝床榻走去,“去榻上躺著,好不好?”

    聽她柔語道著,離聲便任她扶起去軟榻歇息:“好,阿雪無需多慮,我無性命之憂!

    此人從順時(shí)的樣貌竟未如從前那般令人生厭,扶于帳中,她立馬遣人喚來了方鶴塵,為其把上一脈。

    方鶴塵是何方神圣,一診脈便知。

    此傷深入心骨,性命雖無憂,若想康健如初,已無濟(jì)于事。

    眸前方仙醫(yī)嘆氣許久,硬是道不出口,離聲事不關(guān)己般從容輕笑,言得輕巧:“不必避著我,我自知身子如何,無非是傷損了心脈。”

    “心脈已損,九千歲是執(zhí)不起劍了!

    轉(zhuǎn)首望向靜坐在旁,剛?cè)岵?jì)的女子,方鶴塵如實(shí)作嘆。

    她心知言下之意,此命可保下,只是那舊日的身手,多半是廢了。

    待這位國師退去,榻邊姝色仍愣著神,離聲作勢放柔了語調(diào),極不在乎著:“看吧,我說了無礙的!

    沈夜雪隨之上前,擁住此單薄之軀,心下翻涌過陣陣疼惜,低聲而語:“安然如故便好,能活下就是最大的寬慰……”

    忙命人去備上湯藥,她還覺放心不下,猶豫一霎又跟著隨從一同前往煎藥。

    窗外寒風(fēng)凜冽,坐于藥爐前,她扇著爐火徐緩思索,往后也無需他再應(yīng)對那些行跡詭譎的刺客,只需待于宮闈內(nèi),做著安然無虞,受盡偏寵的九千歲。

    況且,她也并非是軟弱之女,已如愿得了權(quán)勢尊榮,今后也不必他人相護(hù)。

    親自端著一碗湯藥行步回殿,一路由滿廊宮燈相照隨行,她忽而想起身染疫病時(shí),子夜時(shí)分總有人入屋悉心喂著藥,她才能短短幾日內(nèi)得以病愈。

    而今一想,那多日未現(xiàn)身的人應(yīng)是他了。

    “湯藥我命人熬好了,你快服下。”她思來想去,將藥碗遞至坐躺的白衣公子身前,令他喝下此藥。

    離聲垂目靜望碗中湯藥,溫?zé)嶂杏芍讣鈧魅氚俸,眼睫似有輕顫:“這些湯藥只有安神之效,并無多大用處!

    見他半晌未動,她凜眉不滿,佯裝厲聲道:“君王之命,你敢抗旨?”

    成婚過后,無論是陛下之尊,亦或是夫人之位,他無法違抗分毫,只得從命而為。

    女子緊盯著他寸目不移,離聲淡笑著從然飲下,放落了空碗。

    “這才算聽話……”沈夜雪忽感得意萬般,原本讓人不可捉摸的陰鷙男子,如今卻是對她言聽計(jì)從。

    興許他早就執(zhí)意百般依順,只是她一直以來不愿接受他的心意罷了。

    現(xiàn)下木已成舟,她可名正言順地享得這瘋子的伺候。

    “都看著作甚,還不快退下?”兩側(cè)宮侍無一人退離,看來這些隨侍還要再訓(xùn)斥得識趣些,她冷聲吩咐了一言,目光又落回了榻上清色…

    “九千歲弱不勝衣,朕今晚留宿于棲羽殿……照顧照顧。”

    離聲聽得饒有興致,望著侍從匆匆退去,殿門一闔,便攬上其腰肢,戲謔而問。

    “是阿雪照顧我,還是我顧著阿雪?”

    她嫣然嬌笑地勾頸,埋頭于頸肩上,桃面暈染出淺淺羞赧之色,語聲輕得使自己都險(xiǎn)些聽不得。

    “以后由我來,你不用憂慮別的……”

    可他偏是聽著千真萬確,離聲笑意更深,撫摸上女子后頸青絲,故作陰冷作笑:“阿雪還覺我不害臊,自己聽聽,說的何等不知羞之言!

    “亡命野鴛鴦啊……”她細(xì)語輕聲,杏眸如月彎起,嬌柔地吻上其喉結(jié),“諸般多次了,你我之間,還管它羞不羞人呢!

    自拜堂成親后,這抹明艷嬌色越發(fā)喜愛勾誘。

    本就明媚動人得要命,稍加誘引便能惹得男子心蕩神搖,他自是抵擋不住這般美色作誘。

    “拜過堂的,阿雪莫不是忘了,怎能說是野鴛鴦。”懷中的貓兒極不安分,離聲艱難言出一語,清澈嗓音已有些不穩(wěn)。

    她聞?wù)Z淺笑,躺于懷內(nèi)在其掌心勾勒起了圈圈波紋:“也對,阿聲是我明媒正娶的夫君!

    眼前姝影竟用了“娶”字,他輕狂般大笑一聲,借著她給的膽爽朗道:“好啊,阿雪既是娶了我,便是要對我負(fù)責(zé)的!

    這天下都是她的,負(fù)責(zé)一男子當(dāng)然不在話下。

    沈夜雪就著話語相言,仿佛這萬里山河皆屬于他們二人。

    “朕自會對九千歲偏寵一世,讓天下之人羨慕去!

    語落,她忽覺這道清影似忍無可忍般翻身禁錮而下,眼梢微紅地與她相視。

    涌出的情愫再難遮掩,陰戾眸光下移至丹霞似的唇瓣,眸底清寒漾開無盡欲望。

    “嗯……”

    瞬間被微涼薄唇覆了上,她躺至軟榻,絲毫不得脫逃,雙手不知何時(shí)已被桎梏于頭頂上:“不是說失了大半神氣,怎還有如此氣力……”

    執(zhí)劍都費(fèi)力之人,竟能將她壓制得動彈不得。

    沈夜雪百思莫解,醒悟之時(shí)才覺羊入虎口,為時(shí)已晚。

    “對付阿雪還是綽綽有余的。”

    清冽之語含糊而答,細(xì)雨般的柔吻密密麻麻地落于頸部與鎖骨上。

    玉肌被撩起片片酥癢,她不甘這樣任他擺布,奮力一踹,引得男子躲開了身。

    她微瞇雙眸,側(cè)躺著撐起下頷,極盡嬌媚地輕問:“我有這么好對付?”

    離聲再度湊近,玉指撫過其耳后墨發(fā),隨后順著寸寸肌膚落于肩處輕裳,卻偏不移落:“方才失言,阿雪自當(dāng)是最難應(yīng)對的,連讓我孤身死去都不肯!

    無意間被撩動得心鹿亂撞,她帶上男子骨節(jié)分明的長指,剝落肩上柔紗。

    “既然成了親,那便同生共死,絕不獨(dú)活!

    “好,好……”他故作晏然而笑,見這狐媚般的女子攀勾而上,神思已被擾得凌亂不止,“絕不獨(dú)活……”

    “今晚想不想?”

    心火已難熄止,灼燒蔓延于春宵暖帳間,沈夜雪揚(yáng)唇柔笑,意有所指道:“阿聲歇著,我來就好!

    然而面前玉影單單朝她作望,良晌未道出一字,使得她煩悶又起。

    “你不想,我想……”她暗暗切齒,這場互相勾誘的戲碼,誰勝誰負(fù)早已分不清晰。

    離聲似不愿服軟,眸光隱隱加深,眼梢更作通紅,僅存的神志像是下一瞬便會分崩離析:“不甚明了阿雪在說什么?”

    “你莫裝不明白……”嬌聲再附耳輕語,她傲然低吟,在其耳畔不知羞地緩慢相道,“我只給你的……”

    心上似有根弦頃刻間斷裂,至此,他再沒了狂妄,今夜唯愿與她歡好貪愉。

    “阿雪……”

    他喑啞輕喚,呢喃于耳旁,令她心顫不休。

    而離聲當(dāng)真遂了她之意,渾身松懈而下,一切由著她來,唯留有一雙深邃眼眸直將她凝望。

    唇瓣相貼,氣息逐漸交纏。

    情動之際她淺吟連連,溫香羅帳內(nèi)漾出一汪春水,萬千思緒皆被情念所覆。

    迷離之余,沈夜雪面頰潮紅,嬌然低喃,不自知此時(shí)的她有多柔媚:“我慶幸能看到你大權(quán)在握,深仇得報(bào)……”

    “阿雪今后有何打算?”眼底寒潭倒映著嬌姝滿目情思,他驀然一頓,低沉而問,瞬息間亂了心神。

    她僅思忖了一念,低眉輕啟丹唇:“與你同看月明千里,江山覆雪,共淋白首!

    “同愿。”

    他低笑一聲,落了二字,而后又和懷中美色共陷魚水之歡里。

    可唯靠她如是嬌軟之力,實(shí)在盡興不得,未過幾時(shí),離聲便被惹紅了眼,再顧不上憐惜,將她折騰得落下清淚,似貓兒般的嗚咽蕩于香帳中。

    沈夜雪伏于其身,雖疲倦不堪,仍覺耐人尋味,只感自己是中了邪,怎會與他成此局面。

    攬于細(xì)腰的手仍不松一絲一毫,他清眸含笑,意味深長地俯了身。

    “阿雪累了,我還沒累呢!

    如何會不知這弦外之音是為何意,她玉容更作漲紅,欲要找一條地縫鉆進(jìn)去。

    第93章  夫人喚得好聽。

    今晚身處他的紗帳內(nèi), 她未可脫身,索性便由他放肆一夜。

    沈夜雪抿唇低語,將此后續(xù)交由他來:“我就覺你不會這般好心, 定是要欺我一回的……”

    “哪止一回啊……我定當(dāng)是要次次欺負(fù)阿雪, ”離聲笑得更為森冷, 陰沉地道于其耳畔, “阿雪此刻作悔已晚。”

    她原先不為確認(rèn)此人能有多瘋, 能欺她到怎般境地……

    直至五更天時(shí),她連聲求饒, 也換不來他的輕憐疼惜, 才知自己是自作自受。

    是她今宵撩撥無度,眼下只可承下此歡,別無退路。

    “唔……”低吟中不斷討?zhàn)? 沈夜雪不由地輕喚,聲聲呢喃欲沁入骨髓,“夫君, 夫君……”

    本想著讓他饒下這一夜,可喚出此稱呼時(shí), 不但未得他絲許心軟,所承之歡反倒更是狠烈。

    她只覺所擇的夫君太過卑劣, 甚至還聽他沉聲一笑, 幸災(zāi)樂禍般道著。

    “夫人喚得好聽。”

    縷縷哽咽于寢殿中似有若無地回蕩, 許是覺懷內(nèi)嬌影頗為可憐,離聲終是不忍,擁緊著嬌身柔和道著歉意。

    可懷中美人未將他理會, 闔上杏眸便入了睡夢,緋顏如同醉倒于夜月美景里。

    朝霞彌漫于長空, 清露滴墜入土,隔日晨風(fēng)習(xí)習(xí),霜花懸于枯枝之上。

    沈夜雪微睜惺忪睡眸,昨夜好似又與他翻云覆雨了一整晚,一幕幕纏綿之景從思緒中一閃而逝,讓她霎那驚醒。

    微挪身子,腰身卻被身后之人攬了緊。

    她頓感腰上傳來一陣酸疼,芙蓉嬌面浮現(xiàn)疑似羞愧之色。

    欲輕手輕腳地起身更衣,她咬著牙再挪動?jì)绍|,便聽耳畔有人慵懶道。

    “阿雪想下榻?”

    她極力藏起羞澀,故作鎮(zhèn)定地自行更上錦衣華服,帝王威儀猶在,似已將昨晚一度春華忘卻腦后。

    想必這瘋子是不會為女子梳妝的,莫說梳妝了,他應(yīng)是連更衣也不曾會上半分……

    沈夜雪習(xí)以為常,隨性回道:“想尋一宮女來幫我梳妝!

    離聲似會了意,若有所思了片刻,順手披了件寢衣,倚靠至壁墻一側(cè),懶散地抱臂著:“那我便在旁學(xué)著,往后可為阿雪服侍!

    “你未將那些胭脂水粉認(rèn)混就罷了,還想著伺候我……”

    她端坐至銅鏡前,見著聽荷奉命而來,立于身側(cè)為她梳起了妝發(fā):“自知之明還是要有上一些的!

    銅鏡內(nèi)映著壁角那一清逸身影,輕然一瞥,聽荷便難以移開視線。

    玉樹般的身姿僅著一件單薄褥衣,清冷中帶著一絲不羈,向此處瞧望來時(shí),羞得聽荷忙垂首不敢直視。

    沈夜雪輕望眼前銅鏡,此景盡收眼底,隨然問道:“聽荷,你面頰為何紅成這模樣?是染了風(fēng)寒嗎?”

    陛下忽而作問,聽荷慌亂一滯,急中生計(jì)般沉穩(wěn)而答:“許是屋里頭太熱了,奴婢方才吹著冷風(fēng)站了許久,一進(jìn)了屋,便有熱意涌了心頭!

    只是一位低賤無名分的宮女,就企圖對九千歲心存妄想,是從何來的膽量……

    虧她曾有意將這聽荷重用,不曾想?yún)s等來這女婢的兩面三刀。

    “阿聲可有仔細(xì)瞧著?”回眸望向閑散倚窗的皓玉公子,沈夜雪眉目染笑。

    離聲像是觀得極為專注,微蹙雙眸,難得瞧得這般仔細(xì):“女子的梳妝,還真是繁瑣。”

    她本也未有何期許能讓此人來為她梳妝打扮,輕盈勾唇輕笑,笑中透著無情的嘲諷之意:“就說你定是不愿學(xué)的……”

    “聽荷每日皆來教我一回!

    怎料他聽罷似有不甘,沉思半霎,對著一旁的侍婢吩咐道。

    聞言著實(shí)驚訝不已,她還是頭一次聽這偽君子下此決意。

    為學(xué)會替一女子梳發(fā)點(diǎn)妝,竟向貼身宮女虛心求教,這瘋子是真上了心。

    聽荷從命而回,暗想能日日見到公子,還可與之親近,便情不自禁地紅透了耳根:“是,奴婢……奴婢從命!

    閑談之際,梳妝已終了,沈夜雪望鏡中姝色清艷動人,輕問:“你還真愿下苦心學(xué)這些細(xì)活?”

    “夫人身邊,將來只需有我便可。”

    離聲緩步走近,眉眼掠過淺淡溫和之色,長指搭于其雙肩,和她一同望起鏡內(nèi)的一雙璧人。

    散落的稍許發(fā)絲落至她脖頸玉肌上,引得她忽感酥癢,清雪之息盈盈而繞,想著昨夜云雨瘋狂,她便覺不得再待下去。

    再待至這棲羽殿內(nèi),她恐是今日都走不出寢殿。

    信步悠閑地離了此殿,駐足于園內(nèi)長廊旁,沈夜雪思忖一瞬,隨即問向跪拜著的幾名奴才。

    “你們可知,聽荷平日里是如何服侍九千歲的?”

    幾人面面相覷,不明所以,其中一奴才忙開口答著:“僅是尋常的伺候起居,陛下所問的是何意?”

    “罷了,當(dāng)朕未曾問過。”

    料想聽荷若對那人起了妄念,亦不會讓旁人瞧出端倪,她佯裝無礙地離了殿,欲另尋他法。

    此生遇過太多心懷不軌之女,區(qū)區(qū)一宮女還想在她面前耍小計(jì)倆,敢癡心妄想獲九千歲之心,簡直是癡人說夢……

    沈夜雪微凝鳳眸,解決此宮婢,讓她親自出馬,倒顯綽綽有余。

    順寬廣宮道步至金鑾大殿,殿前佇立著一道身影左右躊躇。

    趙宮令心急火燎地踱步于石階下,望她來了,慌忙跪下。

    “微臣候了一早,終于候到了陛下,”宮令面露難色,神色著急地叩拜不起,“微臣給陛下請安!

    沈夜雪輕巧抬袖,與其擦身而過,示意其可道下文:“平身吧,愛卿何故前來?”

    “回稟陛下,微臣府上的一位男侍染了怪疾,城中的大夫無法醫(yī)治,可那男侍微臣又很是歡喜……”

    眸中泛起的急切之意未減分毫,趙宮令欲語還休,最終緩緩言道:“想懇請陛下,能否讓方大人出府,為微臣那男侍看上一診?”

    旁側(cè)的秦公公聽聞此事只感是胡鬧,揚(yáng)聲呵斥了起:“放肆,宮令府中的隨侍,是何等卑微之身,哪輪得著讓方大人動身!

    “可……可是……”趙宮令偷瞥向身前威儀凜姿,被訓(xùn)斥之語止了話。

    原是為府中染病的男侍而來,沈夜雪心有了然,步子微止,明了宮令所顧慮之處。

    府邸內(nèi)收有美色萬千,是其平日閑暇時(shí)的癖好,此番定為其中某個(gè)極其偏愛的男侍久病不得醫(yī),趙宮令走投無路,才來懇請方鶴塵出手相救。

    然秦公公所言極是,那號稱方仙醫(yī)的一國之師,怎能為一宮令府上的奴才而前往醫(yī)病,確是失了威嚴(yán)。

    遙想前一陣子,方鶴塵已為九千歲奔波了好幾回,再因這些小事召入宮中,許會對她抱怨上幾言。

    “方大人確是不可隨意而請,”沈夜雪平靜相道,話語有了幾許遺憾,“近來因九千歲傷重之事,朕已請了他多回,再令他去醫(yī)一名男侍,是對其不敬。”

    方大人德高望重,本就不可隨意請之。

    趙宮令容色稍黯,只好認(rèn)下這一命數(shù):“微臣知曉了,是微臣思慮不周。”

    瞧其倍感失落,她不禁憶起離聲負(fù)傷在榻的情形,想了想,又添上一語:“你若真喜歡,朕多送你幾些美色便是!

    “反正自朕登基以來,獻(xiàn)于朕男色的人數(shù)不勝數(shù),朕對此不著興趣,從今往后都贈與你罷。”

    天下之人已然得知,當(dāng)今圣上為一女帝,進(jìn)獻(xiàn)來的貌好男子常年有之。

    從此之后,她便可將那些男色皆賞給這女官,以免無辜之人遭了離聲的記恨。

    倘若她當(dāng)真收了名面首,那男侍怕是于翌日到來前,已被某位謀臣折磨至死。

    “微臣多謝陛下隆恩!”宮令聞?wù)Z破顏而笑,見陛下如此厚愛,霎時(shí)散盡了心底陰霾,“陛下為了九千歲,甘愿舍棄這世間可餐秀色,可歌可泣,微臣嘆服!

    為得一人,舍棄三千弱水,與她素來計(jì)較得失的心性不為相合,沈夜雪偶感自己付出足夠之多,勢必要從那人身上討回一些。

    可那成日不知在思索何事的瘋子,還未發(fā)覺身邊女婢對他藏有貪念……

    想至此處,她覺心里不是個(gè)滋味,思來想去,仍感那禍患不可留。

    沈夜雪雙目凝重,且問著:“朕近日覺著,有人對九千歲有覬覦之念,愛卿可知該如何應(yīng)對?”

    “何人敢大膽到覬覦九千歲?”聽言大吃一驚,趙宮令不明何人吃了熊心豹子膽,竟敢打上九千歲的主意,“若此事為真,陛下將其賜以死罪即可,何必憂慮神傷!

    “就是因無憑無據(jù),朕無法治她的罪!

    她順著石階向上,端莊步入大殿,緩聲與隨行之人再道。

    趙宮令謹(jǐn)慎瞧觀周遭,掩起唇來小心翼翼地回言:“陛下把它變作有憑有據(jù)……不就妥當(dāng)了?”

    “愛卿可細(xì)細(xì)道來!

    作為宮中唯一的女官,此女定有過人之處,沈夜雪就此起了些興致,欲聽聽這宮令所言。

    作勢壓低了聲線,趙宮令悄聲告知:“趁其不備,去搜查寢屋,定能搜出些蛛絲馬跡!

    她不解蹙眉,越想此事越為荒唐:“你是說……會有定情信物?”

    第94章  你們是誰傷的他?

    “以微臣之見, 九千歲有陛下青睞,絕無可能會對別家女子暗生情愫,”宮令像是猜出了陛下所道是為哪一人, 柳眉狡黠彎起, “但有非分之人若欲念過深, 卻是會暗藏公子之物!

    原是心生愛慕, 姑娘會有這等怪異喜好……

    沈夜雪未曾有過這般心思, 卑微不求回應(yīng)地心悅著一男子,還要竊取其物用以睹物思人, 越想不解越甚。

    她疑惑更甚, 遲疑相問:“姑娘家對男子有意,還有這等癖好?”

    趙宮令似有若無地提點(diǎn)著,似無意在言勸, 語調(diào)更低了些:“陛下不去搜一搜,怎知她規(guī)行矩步,安常守分……”

    “愛卿有心了!

    原先覺著此人有些陽奉陰違, 對她暫且是忠心不二,看在曾經(jīng)收到賞賜之況下, 此般是真心為她出謀劃策,沈夜雪看透其意圖, 卻是不道破。

    若真從聽荷房中搜出物件, 也定會是趙宮令刻意陷害, 明知如此,她仍要狠心為之。

    縱使是這位宮令對聽荷不待見,與她亦是毫無干系。

    那姑娘對離聲藏有非分, 她可借此時(shí)機(jī)將之徹底除去……

    正如是而想,沈夜雪見有侍衛(wèi)快步行來, 似有急事稟報(bào),便命趙宮令先退了下。

    步入大殿的宮衛(wèi)面色倉促,抱拳而報(bào):“陛下,抓到三名刺客,看著像是傅大人的人!

    傅昀遠(yuǎn)所留的刺客……

    回想離聲重傷時(shí)與她所言之語,沈夜雪不由地冷笑,本想派人去尋傷他的刺客,此刻卻自己送上了門來。

    “得來全不費(fèi)功夫,”她心緒大好,轉(zhuǎn)身朝地牢的方位而行,“走,朕去瞧瞧這幾名傅昀遠(yuǎn)的死士有多大本事,能在這皇城中來去自如!

    遠(yuǎn)風(fēng)從殿外一群侍從中疾步跟隨而上,似是正安頓完牢內(nèi)剛拿下的刺客,邊走邊道著。

    “屬下取了其嘴里的毒囊,他們未來得及氣閉!

    被傅昀遠(yuǎn)精心培育成的死士不過爾爾,雖為頂尖身手,還不是落在了她的手里。

    沈夜雪輕甩云袖,抬聲夸贊道:“做得很好,可向你師父去領(lǐng)賞了!

    牢中陰森幽暗,壁上幾盞紅燭忽明忽暗,牢道潮濕布滿血跡,哀嚎聲隱約不斷傳來。

    待趕到一間牢獄時(shí),她眼見幾人被牢牢捆綁,垂目不敢抬眸,除此之外,還有那輕狂不羈的身影。

    “你怎在此?”沈夜雪困惑一頓,目光停滯于皓白身姿上,“不是讓你閉門思過,罰抄經(jīng)文嗎……”

    離聲容顏肅然,靜望面前面目猙獰的刺客:“這幾個(gè)刺客較為棘手,阿雪要萬分小心!

    如玉公子上前一步,將她朝后一帶,默然護(hù)她于身后,眸色順勢陰冷了下。

    “你是被他們所傷。”她忽作明了,覺察被其緊握的手莫名一顫,倏然意識到了什么。

    “我非指今日,我指的是心口的傷。”

    他從不會有所畏懼,此番他又是何故發(fā)顫……

    許是擔(dān)憂她的安危,而今卻無法護(hù)她周全,他是覺力不從心,若遇險(xiǎn)境,他無能為力。

    “你去牢外候著,我很快就出來!彼ひ魦扇,對其好聲相語。

    見離聲不為所動,她眉目稍展,覺他此刻的關(guān)切太過多余:“你是覺得我應(yīng)對不了?莫忘了,我曾可是花月坊的人!

    沈夜雪忽地抽開了手,明眸泛起了絲絲狠厲,直望眼前被捕的刺客,一腔怒意翻涌而上,擾得心底頗不寧靜。

    幾經(jīng)猶豫,離聲望此背影半晌,謙順地走出了牢間。

    “你們是誰傷的他?”

    她輕步走近,鳳眸彎上淺淺弧度,隨后又望向其中一人:“是你?”

    “還是你?”

    眸光緩慢輕移,悠然散漫地掃過面無神色的刺客,她而后蹲下,淺笑著瞧向第三人:“若非你們二人,那就是你了。”

    幾枚銀針驀地從其口中射出,她瞬間一躲,便見那細(xì)針已釘在了旁側(cè)牢壁上。

    取了自盡的毒囊,這幾名刺客竟還藏有毒針在口,倒令她刮目相看了些。

    好在這些小伎倆她見得多了,躲避這暗針還是能應(yīng)付自如。

    沈夜雪起身輕巧拔下銀針,在刺客眸前比劃著,唇邊漾開銀鈴般的笑聲:“敢如此猖狂,是全然不知朕也是刺客出生嗎?”

    “朕最知如何讓人悲痛欲絕,肝腸寸斷,卻無可解脫……”

    被擒之人仍不服軟,她抬手招來遠(yuǎn)風(fēng),堪稱閑然地慵懶而道:“遠(yuǎn)風(fēng),將他們押入地牢,受以梳洗之刑。”

    至此,她佯裝詫異地掩唇低笑:“朕忘了,你們還未聽過此刑吧?是獄卒用以鐵刷將皮肉梳洗而下,直至肉盡骨露,咽氣而亡!

    “你們猜猜,誰能活到最后啊……”

    言盡于此,不作聲的三名刺客顫抖上幾番,似被所道的酷刑驚嚇了住。

    沈夜雪再次蹲下,抽出一枚銀針,輕劃于一人面龐之上,引得刺客顫抖更甚,驚恐地微瞪了雙眼。

    “發(fā)抖做什么,方才不是還挺囂張?”她莞爾嬌笑,語聲柔和,卻宛若刺刀直扎于幾人心上,“刺傷九千歲,朕是要讓你們百倍千倍奉還的。”

    “是他……是他!”

    有刺客終是隱忍不住,猛地指向一人,拼命地磕頭謝罪:“求陛下放了小的,小的定當(dāng)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原來是你?”盈盈眸光瞥至被指刺客身上,沈夜雪桃面一暗,輕聲又問,“那么你是用的哪只手……射出的那一箭。俊

    言出口時(shí),她燦笑了幾聲,拍了拍裙裳上沾染的塵土,柔聲令下:“也對,單只手哪能射出羽箭來。那就把雙手都砍了。”

    回首之際,她淡然走出牢房,示意著牢前獄卒行此命令。

    “啊—!”

    幾瞬后慘叫聲如同穿透了牢獄。

    待她再度淡漠回身,瞧見的已是血肉模糊一片。

    那刺客的雙臂已被砍斷,頓時(shí)鮮血淋漓,慘不忍睹,哭嚎聲接連不止。

    另兩名此刻見勢實(shí)在是招架不得,哆嗦著滲出了冷汗:“陛下饒命……我等是護(hù)主心切,傅大人不在了,便想為大人報(bào)……報(bào)仇雪恨。”

    斷臂者疼得渾身顫動,咬牙不屈般緩緩相道,話語抖動得已讓人聽不清晰:“你與她說這么多作甚……如此心狠殘暴之人,豈會放過你我!

    “陛下,小的妻兒皆在大人手上,求陛下救救妻兒,小的愿以死謝罪!”不管不顧旁人如何勸阻,方才言語之人連連磕著頭,磕得頭破血流也不曾停下舉止。

    幾月前還覺離聲行事陰狠,她恍然間意識到,面對仇恨,自己卻更是不留情。

    這些遺留下的死士原是一直被傅昀遠(yuǎn)脅迫著,親眷被安頓于他處,才被迫而為。

    可那位宰相早已喪命,這便意味此亂世中仍有一處之地所歸傅昀遠(yuǎn),殘留勢力必須被斬草除根,以絕后患。

    沈夜雪揚(yáng)起櫻唇,泰然說出實(shí)情:“你們都被傅昀遠(yuǎn)威脅,親人沒了去向,才在其死后,仍為他賣命!

    陛下聽懂了痛處所在,那死士忙繼續(xù)哽咽道:“我們這些死士,都是不得已而為之,是為了家人能活命……”

    對此,她忽有一計(jì)滋生于心。

    若將殘存下的死士歸為己用,讓其僅存的勢力歸順至她掌中,她亦可錦上添花。

    “告訴朕,你們的親人家眷在何處?”沈夜雪淡笑著扯了扯唇,眸底掠過了一絲凜冽。

    死士猶如攥住了一株救命稻草,若非鐵鏈拴著,便是要爬著扯上她的跟前袍角來:“在……在北郊二十里地的一處荒村。”

    神采奕奕之色悠緩散去,她命人鎖了牢房,順著狹窄牢道行步而出,邊走邊向遠(yuǎn)風(fēng)吩咐道。

    “告知無樾,明日隨朕前往北郊一帶,將傅昀遠(yuǎn)殘留的勢力一網(wǎng)打盡!

    頓了片刻,她冷聲又道:“至于這三名刺客,擅闖皇宮,刺傷九千歲為實(shí),押入牢中待朕旨意再行之。”

    語畢之時(shí),沈夜雪恰好行出牢獄,望著冷雪般的身影翩然候于一旁,三言兩語便將所聽所念之事道了個(gè)干脆。

    “傅昀遠(yuǎn)仍有勢力遺落于京城北郊,我要前去一趟,將死士被要挾的親眷救出,從而收為己用!

    離聲聞?wù)Z跟上步調(diào),從容隨行了幾步,薄唇輕啟:“何時(shí)動身?”

    “明日未時(shí)!彼裥Χ,心下得意萬般。

    唯恐她遭遇不測,這瘋子才想要與她同行,言來說去,他是當(dāng)真將她惦念。

    “一起!庇殖聊嗽S久,他于身側(cè)落下二字。

    她步調(diào)未止,亦不回語,算是默許了。

    任由她步履輕靈而走,離聲止于宮道旁的岔路,極知其意地回了棲羽殿。

    還未回于寢宮,便感這一事有些蹊蹺,沈夜雪輕喚身旁隨侍,命其向花月坊的繡姨遞一封書信,明早攜花月坊隨她一同前往,以備不時(shí)之需。

    傅昀遠(yuǎn)的狡猾奸詐之性人盡皆知,她若冒然前去,便是自投羅網(wǎng)。

    然而次日一大早,有皇城司之人來報(bào),當(dāng)夜竟又遇刺客來襲,為護(hù)陛下安危,無樾已調(diào)遣了人馬去尋刺客蹤跡。

    “昨夜又發(fā)現(xiàn)了幾名刺客行跡,前去追蹤的護(hù)衛(wèi)還未歸,眼下只有百余人。”

    此趟隨行的皇城司宮衛(wèi)之?dāng)?shù)驟然減少,沈夜雪沉穩(wěn)而言,仍決意動身:“喚上花月坊之人,先啟程吧!

    第95章  人已斷氣,阿雪可還有顧慮?

    冥冥中覺著這定是有人設(shè)下的圈套, 此時(shí)正等著她自取滅亡,可她未明這其中的因果。

    傅昀遠(yuǎn)分明已身故,如何還能操控著如今局面。

    除非, 這世上還另有其人在為之效力。

    眼下已思慮不得太多, 想那九千歲昨日與她所定之約, 時(shí)辰尚早, 沈夜雪舒展了一番筋骨, 欲去瞧望一趟。

    露水濕衣,清陽曜靈, 日輝傾瀉于棲羽殿。

    殿中那道孤絕清冷之影仍跪坐于案臺前, 尤為安靜地落筆而書。

    聽荷于遠(yuǎn)處觀望了良晌,深覺陛下太為無情寡意,已過這般之久, 卻還未消氣撤去這罰令,讓公子還受著罰。

    “玉塵公子還在抄寫經(jīng)文?”謹(jǐn)慎靠近了許些距離,聽荷步至清影身后柔言細(xì)語, 遲疑一瞬,雙手輕觸上單薄玉肩, “公子已這般過了兩個(gè)時(shí)辰,奴婢為公子揉揉肩吧?”

    豈知下一霎, 手腕處猛地涌上劇烈疼痛。

    她驚恐一滯, 見九千歲已握著她的皓腕, 眸色陰冷得欲將她硬生生折斷。

    清淚從眼角涌出,聽荷不堪忍受痛楚,斂眉抖了抖嬌小身軀:“公子……公子握疼奴婢了!

    離聲不屑地輕蔑揚(yáng)唇, 似將此宮女搖尾乞憐的姿態(tài)盡數(shù)望于眼中,冷然松了手, 眸中帶有絲縷玩味。

    玉塵公子的脾性向來古怪,也唯有陛下能與之親昵,聽荷吃痛般揉著險(xiǎn)些被捏碎的手腕,不覺自己越了矩:“這兩日公子未喚奴婢來教梳妝,是為何故?”

    “奴婢是覺得,此乃陛下的吩咐,奴婢不敢不從……”聽荷怕公子再起怒意,忙道出了來意,雙眸溢著的滿是委屈,“公子可是在嫌棄奴婢……”

    “上回與你說的,你未聽進(jìn),還是說……你當(dāng)真想做我的通房侍女?”墨筆被緩慢擱下,離聲慢條斯理地立了身,思緒難辨地湊近些許,“屢次三番誘引,佯裝可憐之態(tài),用意何為?”

    清冽語聲縈繞在耳,聽荷頓時(shí)羞紅了面頰,羞澀得不肯抬目相望:“奴婢心悅九千歲,愿……愿服侍九千歲,只要九千歲想……”

    他再望身前不知天高地厚的姑娘,毫不留情地嘲諷著:“看著楚楚可憐,你還真不怕死!

    回想先前九千歲于陛下身側(cè)說情之景,還無意目睹了這道清姿身掛單薄寢衣,不羈地靠于壁角的情形,聽荷面容含羞,遏制不住躁動之緒。

    “公子不說,陛下就不會知曉……”她踮腳欲蹭上其身,卻被男子輕巧而避,令她撲了個(gè)空。

    “可我不想碰你,”目光悠然地瞥向窗外,離聲順勢抬手,指尖觸上女子頸處肌膚,冷眸若明若暗,“我對你……興味索然!

    隨后緩緩使力,他冷冽開口,笑意里藏著寒涼:“死期已到,你不如想想作何言辭,”

    “不然在她面前……會很蒼白!

    聽荷不安地望向殿外庭園,見著到來之人是陛下,心下一涼,驚慌失措地瞪直了眼。

    “九千歲救救奴婢,奴婢是真心喜歡九千歲!”陛下此般氣勢凌人而來,定不是因公子怒惱,聽荷忽一哽咽,眸框蓄滿了淚水,“公子……公子真對奴婢未動過半點(diǎn)情?”

    然而公子仍是扼著她的咽喉不放,窒息之感已蔓延全身,聽荷下意識地?fù)u著頭,心底似被蒙上一層死寂。

    沈夜雪踏入殿內(nèi)時(shí),便見著二人僵持于案臺前,聽荷無力揮動著手,奈何抵不過瘋子的寡情薄意。

    四周極為沉寂,原本平靜如水的心緒被打了亂。

    她不知聽荷與此人有何糾纏,大袖一揮,心上煩悶至極:“方才從聽荷房中搜來的物件都給朕一一擺上,讓九千歲來認(rèn)一認(rèn),是否為殿內(nèi)失竊之物!

    幾樣從屋內(nèi)搜尋出的物件被侍從擺于案上,沈夜雪冷冷輕笑,眸光從然地移至那深不見底的清眸,視線相撞得正著。

    離聲清閑地對望了一陣,深知她意圖何在,于搜尋之物一眼都不予瞧看,答道:“陛下英明,這些確為微臣丟失的瑣碎什物,陛下這是抓著了賊人。”

    “棲羽殿的宮女如此膽大包天,九千歲也不管一管?”越說就越發(fā)來了氣,她再而走上前,凜聲發(fā)問。

    話里有話地徐徐再問,沈夜雪嫣然作笑:“莫非九千歲有朕作陪還不夠,想在宮中養(yǎng)暖床女婢?”

    區(qū)區(qū)一婢女也能將她惹怒,這抹姝色是愈發(fā)驕橫了,他心感歡喜,見她怒氣依舊,又收斂了些喜色:“這種心術(shù)不正的使婢,殺了都覺臟了手,陛下何必惱怒!

    “好,我殺了便是,阿雪消消氣。”

    全然不顧手中的宮女是何心思,離聲漠然低笑,殺意隱隱蕩開。

    聽荷聞言愣了神,明了終究是未能討得公子一絲情意。

    亦或是對旁的女子,玉塵公子本就不會有心。

    “公子……”咽喉霎時(shí)一緊,聽荷便感有血腥涌入口中,才言語出幾字,已然發(fā)不出聲,“九千歲怎能……”

    眸前女子赫然倒地,死不瞑目地瞪著眼,唇角流有鮮血汩汩而流。

    沈夜雪靜默望了幾眼,便被攬入了清懷。

    這抹嬌色方才竟為他爭風(fēng)吃了醋,離聲難掩欣喜之色,晏然輕問:“人已斷氣,阿雪可還有顧慮?”

    她輕瞥兩旁隨侍,個(gè)個(gè)皆垂目不敢偷望,小聲低喃了一語:“來之前所備的冷言冷語,好似都白費(fèi)了……”

    原想對聽荷那丫頭冷聲爭上幾言,讓其瞧瞧君王的威嚴(yán)何在。

    誰知離聲早已瞧出了此婢女所懷鬼胎,不必她出手,已一度起了殺心。

    “阿雪是不信我,還是生妒了?”

    殞命在地之女宛若一只不起眼的螻蟻,離聲再不作望,單單溫和輕擁著,眼底唯有她一般。

    她欲離身,怕諸多人看著失了威儀,卻被悄無聲息地禁錮著,只得厚顏相擁道:“我是不求甚解,竟真會有人瞧上你……”

    “我便不可被姑娘芳心暗許了?”心頭掠過不解,微滯后,他朗笑出聲。

    “不逗阿雪了,世上女子何其多,唯阿雪不可辜負(fù)。”

    煩亂之緒終被哄了好,一切若黑云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天晴如洗。

    這棲羽殿的女婢是再不得作留,她思來想去,改日需將此處的宮奴皆換作男侍才行。

    無樾已安排妥當(dāng),于皇宮大門處待命般候著,花月坊的刺客也奉命到了場,她作勢啟程,行上馬車,便朝北郊荒村而行。

    煦色韶光明媚,輕靄低籠芳樹,車外風(fēng)光正好,沈夜雪微撩帷幔,悠閑地觀起水秀山明之景。

    時(shí)不時(shí)看向不遠(yuǎn)處乘著馬匹的皓玉之色,她多望了幾瞬,便覺欲念纏身,想喚他入輿來。

    “讓九千歲進(jìn)來陪朕!

    如是想著,她高聲一喊,隨之放下帷簾,靜待那人恭謙入內(nèi)。

    馬車隨即停了,外頭的馬蹄聲也止了。

    沈夜雪翛然倚坐,瞧期許之人坐至身旁,才揮袖示意馬夫繼續(xù)前往。

    她再撩車幔賞起山水,故作從容地未作回望。

    喚其在側(cè),卻偏讓他急不可耐,在此較量中,她定是要占得先機(jī)的。

    離聲見旁側(cè)嬌影視若無睹,沉默了半刻,終是啟了唇:“阿雪是讓我入馬車陪看春景?”

    玉指仍抬著簾布,她鳳眸稍彎,輕盈反問:“隨行的男子諸般之多,我只擇了你,你不歡悅?”

    “微臣?xì)g悅至極,但不想與陛下只看景色!彼氐脴O度猖狂,清容又生得冷,狂妄道下一言,細(xì)觀她的反應(yīng)來。

    沈夜雪放落帷幔,轉(zhuǎn)眸微揚(yáng)月眉,調(diào)侃道:“不看景色,九千歲想看什么?”

    “陛下覺著呢?”

    不厭其煩地繞著話,他忽地展袖一攬,攬明月玉姿入懷。

    見其邊道邊欺身而下,她輕抬纖指,觸于薄唇上,止下了這一吻。

    “九千歲沉迷不悟,為美色所惑,當(dāng)罰!

    興致使然地望著懷內(nèi)嬌然女子,離聲僵身未動,不掩絲許情愫:“陛下想如何罰?”

    “罰你……此生逃不出皇宮,逃不出朕的左右。”這世上也只有帝王敢如此口出狂言,一想她而今擁有的天下,沈夜雪便心生歡暢。

    他一笑作罷,忽又問道:“打算怎么留我?”

    “五花大綁,吊于梁上!

    身為君王,欲得一面首隨伴,還要作何挽留,只需一聲令下,擬一道圣旨,便可讓其受制宮中一世。

    她已給了足夠耐性,他竟還恃寵而驕了。

    離聲言笑晏晏,伸手將唇上玉指移去,蠱惑般輕語:“此舉不可行,陛下留不住微臣!

    “留不住么……”

    她淺笑著盯上溫軟唇瓣,對其勾誘得緊,感受著素雪之息覆上朱唇,本能地勾住頸脖。

    心火一旦燃起,似再無法熄滅,只能待它寸寸燃盡才得以有喘息之機(jī)。

    華貴宮裳從肩頭滑落,男子似頗為熟悉地解起暗扣,她嬌聲而笑,心知他已無從把控。

    下一瞬息便被壓至輿椅上,她未來得及反抗,柔吻已如綿綿細(xì)雨落下。

    伴隨他的陰戾之息逐漸加深,她神思猛然迷離,便與之沉淪于一隅春意間。

    十指被輕柔交纏,恍惚之際,她清醒霎那,想著此刻還處于馬車內(nèi)。

    第96章  我們似乎……入了狼窩。

    如若到了目的之地, 手下之人稟報(bào)時(shí)瞧見她與九千歲衣冠不整,于一窄小輿內(nèi)尋歡,她又該如何重立威儀……

    “陛下, 到了!

    車輪滾動聲輕微一止, 鑾鈴?fù)A俗? 馬車平息了顛簸, 簾外有隨侍輕喚。

    聽罷, 沈夜雪慌亂起身,隨性地理上發(fā)髻, 將發(fā)上搖搖欲墜的步搖取下, 端莊佩戴了上。

    “今晚接著來!

    正朝前行了一步,又被身后之人拉了回,她欲怒目而瞪, 卻見他很是柔和地在服侍著理衣。

    “微臣可不能讓陛下失了儀態(tài)。”他像是極為順從的男侍,恭順道著,仔細(xì)專注而為。

    為她徐緩地扣上最后一暗扣, 離聲繼續(xù)言道:“宮里的人若問起,微臣難逃其咎, 算是失職大了。”

    這一景致令她不可思議,面前之人還真去學(xué)了梳妝更衣, 此時(shí)伺候她當(dāng)真有模有樣, 與那些服侍她的宮女所做別無二致, 甚至還更為細(xì)心些。

    沈夜雪打量他許些時(shí)刻,忍不住問起:“你幾時(shí)學(xué)的理衣?”

    “聽荷教的。”他不假思索而回,再將褶皺的裙裳一點(diǎn)點(diǎn)撫平。

    似乎一提起聽荷, 她便有上一肚子悶氣:“你幫她理過?”

    離聲不易察覺地微揚(yáng)清眉,順話回應(yīng)著:“不敢, 只觀望過!

    “悟性尚可,值得賞賜。”

    憶著此前這瘋子確是吩咐了那婢女每日教上一回,念在聽荷已殞命的份上,她清了清嗓,端步出了馬車,煩悶之氣消散了微許。

    “陛下,請!比缬癜愕墓庸Ь簇(fù)手,抬袖恭然為她指上一條路。

    沈夜雪洋洋自得地行至村口,遙望村內(nèi)其樂融融,熱鬧非凡之況,不免疑惑,心感那些流落在外的死士所顧念的家眷過得倒是愜心。

    看村旁守衛(wèi)的裝扮,絕非宮城內(nèi)的護(hù)衛(wèi),應(yīng)是傅昀遠(yuǎn)殘存之勢無疑。

    “皇城司的人?”有守衛(wèi)舉劍攔下,肅然端量起她身后行來的宮衛(wèi),凝肅問道,“來此地有何貴干?”

    沈夜雪凝眉輕笑,隨之正色回著:“聽聞這村落荒廢百余年,如今卻忽然炊煙裊裊,有生人氣息不斷傳出,朕感好奇,就來瞧上一瞧。”

    道明了身份,她卻見守衛(wèi)未露詫異之色,像是對此不為見怪。

    那村衛(wèi)面不改色,泰然自若般答道:“陛下多思了。我等為無家可歸之民,途徑這一地才想著重建村落,此村便成為收留流民的安身之所!

    “縱然這般,朕想在此居住上幾日,你們可有異議?”

    她鎮(zhèn)定又問,這村里的人定當(dāng)不會道出真相,若想探其究竟,她只可留此村中瞧出端倪來。

    “天下之大,莫非黃土。陛下若愿在未見村落腳,村民自是歡欣鼓舞,”于此倏然一頓,守衛(wèi)似有些為難,肅穆之顏透了些難色,“可這村子實(shí)在簡陋,陛下怕是要住不慣!

    此般客套話語她不甚在意,沈夜雪只覺這村名頗為古怪,口中默念了一遍:“未見村?”

    村衛(wèi)忽而垂首,語調(diào)放緩而道:“這是村民們自取的名,原先的村落早就無人記得了。”

    “陛下想入未見村,皇城司不可入內(nèi),”舉著劍鞘仍未放下,眼前之人雖是恭肅,卻回得決然,“陛下莫誤會,這村里的人從未見過這陣仗,村民恐會受驚嚇!

    聽這村衛(wèi)所言,似并無不妥之處,可沒了皇城司與花月坊的跟隨,她便是只身一人入此村中,無人可保她周全。

    然又轉(zhuǎn)念作思,有離聲相伴已無懼上許多,他縱使無力執(zhí)劍,帶那輕狂之息行于身側(cè),亦能令她安心些。

    也罷,她便遵照著村規(guī)而行,這些村民無話可說。

    沈夜雪轉(zhuǎn)眸望向玄衣少年,喚其在村外候命:“無樾,你留于村外吧。”

    “不行,我定是要跟著的,萬一……”無樾見勢急了眼,滿面急切藏不住思緒。

    “朕有九千歲和遠(yuǎn)風(fēng)護(hù)著,無礙的,”有意無意地安撫起少年的擔(dān)憂之緒,她壓低語聲,悄然告知著,“我并非尋常弱女子,他們不能輕易奈我何。”

    無樾半晌才被安慰了下,別扭地向后退了退,似妥協(xié)了一般撇唇不言。

    與村衛(wèi)頷首相望,她款步行入村里,唯帶著離聲一人:“皇城司不入村,有勞了!

    村中樹蔭遍地,房舍紅墻黛瓦,舉目望去,三三五五棘籬門,碎石鋪就的村路沿向遠(yuǎn)處。

    方才于村外望見的喧鬧之景已寧靜了下,不知何故,村人對她幾乎閉門不見。

    “姐姐,你吃桂花糕嗎?”一聲稚嫩童音從身后傳來,引得她驀然回望,“這桂花糕剛捂熱,姐姐可以嘗嘗!

    一個(gè)滿身稚氣的孩童正朝她好奇地眨著眼,雙手遞出的,真是一塊包好的桂花糕。

    “你喚什么名字?”沈夜雪四下環(huán)顧,覺這村子尤為怪異,卻又說不出是怪在何處。

    孩童笑著歪了歪腦袋,隨后被一婦人慌慌張張地牽回屋子里。

    “釵兒,和你說了幾遍了,莫要與不相識之人……”

    言語未道盡,那婦人瞥望她的一霎,驚了魂般慌忙下跪,顫抖著低眉順眼道。

    “草民拜見陛下。”

    她從然揮袖,順石路緩慢向前:“平身吧,朕四處走走看看。”

    待婦人牽著孩童進(jìn)了里屋,四周又回于空蕩寂靜,唯有徐徐冷風(fēng)流竄至樹影中。

    與離聲并肩行了大抵一刻鐘,她再度陷入了沉思,忽覺此番來這未見村,是有人刻意引之。

    步履變得稍許悠緩,離聲恭謙行于旁側(cè),從容不迫般開口作問:“阿雪可覺有何異樣?”

    沈夜雪凝了凝雙眸,再次于思緒中一理前因后果,發(fā)覺了不對勁之處:“自登上這皇位以來,我極少露面于廣庭大眾,平民百姓尚且不知當(dāng)朝皇帝的樣貌為哪般……”

    “方才那村民又怎知我的身份!

    村口的守衛(wèi)能認(rèn)出皇城司之人不為奇怪,可里頭的村人如何會知她的身份。

    僅有二人步入村子,短短時(shí)刻內(nèi),村衛(wèi)根本向村中百姓告知不得圣上到訪一事,這其中是有人布下了棋局。

    “阿雪察覺到了,比我想的要聰慧許多!彪x聲聽她所語,清眸染上幾許笑意。

    若整個(gè)村子皆為羅網(wǎng)棋局,所有村人正等著她一步步落入陷阱,此情形便大為棘手。

    那幾名被擒的死士是冒死引她而來,這未見村的人并非是行刺者的親眷,而是傅昀遠(yuǎn)真正的余留勢力所在。

    可眼下唯他們二人在此村落中,倘若遭遇這些刺客群起而攻,必定抵擋不住。

    如若真是家眷,那么居于這里的村人早已投奔至幕后勢力之下,任由死士在外遭受脅迫,為著私己之利不惜將親近之人推入深淵。

    “阿聲有何高見?”

    沈夜雪無奈看向一旁的皚雪之色,怕旁人聽得,語調(diào)轉(zhuǎn)為輕柔:“我們似乎……入了狼窩!

    步子稍滯,她若感惋惜,偶感那些成日如履薄冰的死士太是不值:“傅昀遠(yuǎn)殘留下的死士為之賣命復(fù)仇,是因親眷居此村落,受其牽制,被迫從命而為!

    “然而這些家眷像是安于現(xiàn)狀,與守村之人沆瀣一氣,狼狽為奸……”

    離聲卻極其晏然,眸底掠過的是淡漠寡情之意:“那些死士若知曉真相,許是會大失所望。所謂哀莫大于心死,大抵會是這樣!

    “恰巧又于昨晚有刺客出沒,將皇城司調(diào)虎離山,他們處心積慮,就是想引君入彀。”回憶起今早來報(bào)的窘?jīng)r,一夜之間闖出多名刺客,又恰好是是在她欲動身的前一夕,定是幕后之主得知她要來,才謀劃了這一出。

    傅昀遠(yuǎn)遺留之勢已不可歸攬,沈夜雪仍覺自己太過天真,昨日竟想著收攬那佞臣的勢力:“這勢力是攬不了了,而今看來,只能誅滅,不留后患!

    “待巡視上一番,便當(dāng)作微服私訪歸去罷!

    她如今只能佯裝未看破局面之態(tài),故作若無其事的模樣離村而走。

    離聲凝思一瞬,淺笑再道:“阿雪既知他們了然了你我的身份,再深思少許,就知踏進(jìn)這村落之時(shí),已走不了了。”

    “敢光明正大弒君?”

    話外之音便是她已入此網(wǎng),想脫身再難。

    沈夜雪不予反駁,心知他所道有理,卻不甘忍這口氣:“他們是從何處得知我好欺?”

    身旁姝色鋒芒畢露,險(xiǎn)些要驚動屋舍內(nèi)蠢蠢欲動的村民,離聲抬指噤聲,將其攬至檐下一角:“避免打草驚蛇,今晚先過上一夜!

    她聽罷眸光明澈,忽有萬分興趣地朝他瞧看:“阿聲留有后手?”

    都道葉確麟是前朝御前第一謀臣,身為其嫡長子,多少也會耳濡目染一些。

    她靜觀眸前葉氏公子,才想起他曾也是飽讀詩書的富家子弟。

    “讓阿雪空歡喜了。”

    離聲回得心安理得,遺憾潑滅了她心頭燃起的希冀。

    斂眉思忖了片霎,他意有所指而道:“阿雪適才親自說的,晚上接著來!

    “你……”

    沈夜雪一時(shí)無語凝噎。

    已是千鈞一發(fā)之際,他竟還想著風(fēng)月纏綿之事,簡直瘋得令人發(fā)指。

    第97章  若見了,是要?dú)⒌舻摹?br />
    她欲言又止, 怒意升起又隕落,最終皆化為了陣陣羞惱,原本的思緒被擾得一團(tuán)亂。

    “不用驚慌, 會有人來救駕!

    僅輕巧落下一語, 令人不知所以, 他便帶著這抹明麗去尋一居所過夜。

    此處的村人瞧著人心惶惶, 對她畏懼不敢多言, 卻仍為她騰出了一間屋舍,讓她安頓了下。

    那茅屋雖是簡陋, 對于舊時(shí)無處可安的她而言, 已然是再好不過的安住之所。

    更何況如今還有清逸無瑕的公子伴于身側(cè),她便未再有埋怨之言。

    一輪圓月穿梭于云層中,清冷玄輝傾灑而下, 籠罩起一片沉寂。

    安然躺于清雅之懷,沈夜雪墨發(fā)繞指,饒有興致地貪圖著眼前美色。

    窗外明月依舊, 冷寂得讓人發(fā)慌。

    回想他適才所說,她不明是救駕之人是為何方神圣, 悄然問道:“阿聲……真會有人來嗎?”

    “度過今夜,便會有!彪x聲仍道得含糊其辭, 眸中笑意不減, 又將她攬了緊。

    “可賀尋安還在邊塞, 無樾被留在了村外……”至此,她思慮不出還有誰還會這荒郊之處率著兵馬前來營救,思索之余, 櫻唇已被覆了層灼息。

    “嗯……”

    耳畔輕蕩過低沉的蠱惑之語,她聽得神思微恍:“阿雪想知何人會來救駕, 那便要多討好我才行!

    一切心緒于旖旎中煙消云散,似乎將煩擾之事交于他,她便可安寧一世。

    沈夜雪嬌柔攀上其肩,欲一同沉醉今宵月色里。

    叩門聲忽于此刻響起,頓然打破一方寧靜。

    云雨繾綣戛然而止,忙起身理上裙裳,她開門一望,屋前佇立的是白日里撞見的孩童。

    那孩童嬉笑著眨起眼,目光朝屋里床榻一瞥,稚嫩道:“我來找姐姐玩,姐姐睡了嗎?”

    “我記得你喚釵兒,”猶記婦人喚得之名,沈夜雪望屋外漆黑清寂,薄霧彌漫,已瞧望不清村內(nèi)之景,“夜已深了,還不入睡?”

    名為釵兒的女童晃了晃腦袋,擰緊了眉心,不悅地嘟起了嘴:“侍衛(wèi)哥哥又進(jìn)了娘親的屋子,釵兒睡不著,就跑了出來!

    看來這村中的婦人與村衛(wèi)茍合是常有的事,她蹲身拍了拍孩童雙肩,柔聲相問:“姐姐問你,那侍衛(wèi)哥哥常去找你娘親嗎?”

    “嗯!娘親說,跟了侍衛(wèi)哥哥,我們所過的日子就會好起來!扁O兒疑惑皺起眉眼,天真無邪般落下幾滴淚珠,言說得極為可憐。

    “可是……釵兒想念爹爹,好想再與爹爹相見!

    村人許是覺此局面無望,與其在此村中坐以待斃,受傅昀遠(yuǎn)壓迫多時(shí),不如與村衛(wèi)茍且偷生,倒這日子好過許多。

    世人大多為己而私,情愛于生死面前不值一提。

    她漠然一笑,只道這世間情思頗為可笑。

    孩童揉了揉發(fā)紅的淚眸,小聲發(fā)問:“但釵兒不懂,娘親為何不思念爹爹,成日要與那侍衛(wèi)哥哥作糾纏。姐姐,你說娘親是不是不愛爹爹了?”

    “她只是為安身立命,為謀求活路而已,至于是否動了情,我非你娘親,我也是不知的。”沈夜雪輕嘆一息,忽覺這孩童無人疼愛,無人關(guān)切,著實(shí)惋惜。

    “姐姐要當(dāng)心,這村子名為未見村,就是不想讓外人見著!焙⑼龅叵喔,隨后又惶恐地四顧了起,小心翼翼地說著。

    “若見了,是要?dú)⒌舻摹!?br />
    “這里是傅大人的地。大人臨終前下了一道死令,讓剩下的死士去刺殺皇帝……”仰眸朝她瞧觀了幾瞬,孩童冥思苦想,心有忌憚般謹(jǐn)慎而問,“方才娘親喚姐姐陛下,所以姐姐就是當(dāng)今圣上?”

    想著這村里的人皆對她敬畏三分,這孩童若聽了,怕會再受驚嚇,沈夜雪輕咳一聲,而后低聲細(xì)語:“他們是胡說的,姐姐怎么可能是皇帝。”

    釵兒聞言綻出笑顏,一臉肅穆的神情頓時(shí)舒展了開:“說來也是,自古君王殘暴多疑,姐姐花容月貌,眉目如畫,應(yīng)該是他們認(rèn)錯(cuò)了人。”

    嬌小身影尤為稚氣,似是無論她說什么,這孩童皆是信以為然。

    心頭升起一分喜愛,她再次瞥望飄蕩的霧靄,深覺一黃發(fā)垂髫的孩童獨(dú)自在外,定叫人擔(dān)憂了些。

    “已是三更天了,娘親若尋不見你,定會擔(dān)驚受怕,還是快些回去為妙!鄙蛞寡┲绷⑵鹕恚p撫其蓬松發(fā)絲,示意天色已晚。

    豈料身前孩童緊攥上她的衣袂,連連哀求著,欲求她一同而回:“釵兒害怕,釵兒要姐姐陪著歸家!

    頭一回被孩童這般攥著不放,她回望身后床榻,榻上公子仍透著漫不經(jīng)心之緒,似幸災(zāi)樂禍般瞧此出好戲。

    方才纏綿意緒還未止息,她意猶未盡,實(shí)在不想讓一孩童擾了興致:“可姐姐還有正事與那位哥哥商談,釵兒可否獨(dú)自回屋?”

    她將“正事”二字道得微重,輕盈撩撥起男子情念,久久不肯朝屋外邁出一步。

    “釵兒借姐姐一用,哥哥不會不答應(yīng)吧?”那孩童欣然瞥向翩然公子,彎起眉眼,懇求般抿了抿唇。

    談笑自若的神色就此陰冷,離聲淺望這稚小之影,冷漠得不帶分毫疼惜之情。

    “我可沒有寬宏大量之心,我不應(yīng)。”

    “今夜她寸步都離不開這里,”他冷冷低嘲,眸底涌上的殺意若隱若現(xiàn),“帶她走的人,不論身份貴賤,我都?xì)ⅰ!?br />
    許是從未見得他人對孩童如是兇狠,縱使可憐之至,屋內(nèi)公子也不留著絲許憐憫,釵兒忙將這明艷女子攥近了些,寸步不離似的翕動著眼睫。

    “姐姐,哥哥要?dú)⒘蒜O兒,姐姐一定要救釵兒!”

    沈夜雪微蹙了愁眉,本想和這稚氣未脫的女童道上幾分道理,唇邊欲擠出的柔言,瞬時(shí)被這瘋子打了斷。

    這人真是連孩童都不放過,一樣隨心所欲,惹他不滿,他便統(tǒng)統(tǒng)欲殺之。

    “這哥哥性子無常,姐姐也護(hù)不了你。而且哥哥言出必行,從不打趣,釵兒再不走,可真會喪命!彼S之咳了咳嗓,極是無奈而言。

    明里暗里皆說著她袒護(hù)不下,倘若他真要奪人性命,她怎般也無從阻擋。

    見里屋公子殺心愈發(fā)強(qiáng)烈,連這道嬌艷之色也未有相護(hù)之意,釵兒遲疑了一陣,二話不說地跑了遠(yuǎn):“釵兒明日再來找姐姐玩!”

    她可未曾說笑,離聲若發(fā)起狠來,這瘦小身影此時(shí)或許已一命嗚呼了。

    沈夜雪望其背影奔于薄霧中,漸行漸遠(yuǎn),未過多時(shí)便瞧不真切。

    夜霧已濃重了些許,若當(dāng)真跟隨那孩子去了,她也許就會有去無回。

    所見的一幕幕就仿佛有人刻意引她前往,后知后覺這村子暗藏的危機(jī),她闔上門扉,默然倚回清懷中。

    好似只要他在著,她便可披靡所向。

    離聲將其緩緩輕擁,一吻落于額發(fā),溫聲道:“這孩童,阿雪還是少接近為好!

    “稚氣未脫,羽翼未豐,卻對這一帶村落知曉得透徹,若非受他人指使,此孩童興許便是未見村的幕后之主,是傅昀遠(yuǎn)培養(yǎng)出的一枚棋子!

    沈夜雪清晰道著自己所思,道著心中猜疑,覺那孩童并非善類。

    無故深夜到訪,還需她陪同歸家,此女童是欲將她與離聲分離,好達(dá)成不軌之圖。

    “無需我細(xì)說,阿雪竟都明徹了,”只念是她有些后怕,他像是步步謀劃著,所與之事皆是水到渠成,“所以阿雪乖順待于我身側(cè)便好,莫出這屋子,看明早來救駕之人是如何夷為平地!

    已不知從何時(shí)起,她依賴著這一人待于身旁,不為別的,只為求得一隅心安。

    沈夜雪對此謀略未作追問,嬌聲笑道:“阿聲倒是有勇有謀,讓我另眼相看!

    離聲俯身靜望懷內(nèi)芳澤,喉結(jié)微動,驀地將她桎梏在榻:“方才的歡好之事,可要繼續(xù)?”

    嗓音依舊清冽如常,可眼底涌起的情愫已渾濁不堪,她相視著面前蠢蠢欲動的清影,調(diào)侃話語滯于唇角,化作抑不住的嬌羞。

    “你現(xiàn)下如何問起我來了……你先前從不問我之意……”與他待得久了,沈夜雪越發(fā)感到詫異,此人逐漸聽起話來,令她無所適從了些。

    骨節(jié)分明的長指撫過鎖骨玉肩,離聲目光熾灼,直望她盈盈含春之眸,撩撥道:“越對阿雪愛慕,越想知阿雪心中所念,越怕失去。”

    “都成婚了,還懼怕什么。”

    她見勢輕撇過頭,灼燙之息若火燒般延伸至耳根,欲讓他快些宣泄情念,卻莫名道不出口。

    望她雙手無處安放,他低低作笑,帶著其玉指移向腰帶處,似在教著她如何解男子錦袍。

    “陛下的心思難測,微臣誠惶誠恐,坐臥不寧!

    沈夜雪漲紅著桃面,卻很是仔細(xì)地觀著每一步,口中淺聲呢喃:“那朕便讓你這位夫君安寧一些!

    待二人衣裳解盡,徒留欲念擾亂著不穩(wěn)之息,男子欺身纏繞,她微闔鳳眸,任其放肆地侵占著她的寸寸心念。

    侵蝕入骨,意緒不由自主地模糊了起。

    第98章  拜過堂,成過親,有夫妻之實(shí)。

    聽得耳畔氣息不可遏止地加重, 感受他欲罷不能地掠奪與攫取,她于神恍之余歡愉愜心。

    讓此人臣服裙下,是她此生最為得意之事。

    “阿雪……”

    他一遍遍輕喚她的名, 語聲低啞, 不斷將她誘引。

    “嗯?”輕哼以答, 她回語之時(shí), 頓覺這回應(yīng)更像輕吟, 使得他欲壑難填,更是索求無盡。

    懷中嬌色放縱而為, 離聲低笑未止, 心上欣喜得要命:“我如饑似渴之欲,要被阿雪看盡了!

    “成全你……我成全阿聲……”

    她迷離惝恍,已渾然不覺自己道了何等羞愧之言。

    少見她如是熱情, 十指與他纏得緊,他凝望女子緋紅玉頰,輕問:“阿雪是與何人學(xué)壞了……”

    沈夜雪輕笑一聲, 伏于其懷,感受他的肆無忌憚, 嬌嗔反問:“除了九千歲,朕還能和哪名男子學(xué)。俊

    “得阿雪一人, 此生榮幸之至!

    玉指再度落于劃過溫軟櫻唇, 卻霎時(shí)被她輕咬, 離聲望紅了眼,失了分寸般拉她入得快意纏綿。

    幾番合歡后,屋內(nèi)春意正濃, 榻下掉落著錦袍裙裳,宛若春情正止, 余溫還未消散。

    夜風(fēng)透過窗臺縫隙吹刮入內(nèi),沈夜雪忽感絲絲冷意襲來,便往懷中再鉆了鉆,若貓兒般不離寸毫。

    似忽然想著了何事,離聲思忖片刻,緩聲問道:“正事商談?”

    他將“正事”二字道得微重,像是反問方才她與孩童所道之理,佯裝不明地問著何為正事。

    云雨尋歡,怎不能算是正事,更何況還是君王的寵幸之夜,豈能讓他人作擾……

    思來想去,她義正言辭地答著:“花前月下,藕絲難殺,不算正事?”

    “算,阿雪所言字字珠璣,句句箴言……”

    離聲自知爭執(zhí)不過,攬了攬懷中嬌姝,瞧困意漫上她眉眼,俯身拾起地上袍衣,將她裹了緊。

    浮云中透出如紗般的月華,草木搖曳,隱隱淡香飄來,霧靄似被冷風(fēng)吹了散。

    鳳眸染了許些倦意,她一經(jīng)闔眸,便無聲入了夢。

    天明一刻,她是被兵戈相交之聲驚醒的。

    屋外似有兵馬闖入村子,陣陣刀光劍影閃于窗臺之外。

    如他所言,真有人來救駕了。

    “來了。”

    旁側(cè)清冷身影眉目含笑,淡然自若地觀著窗外紛亂的景致,靜聽著由遠(yuǎn)及近的嘈雜動靜。

    沈夜雪緊盯窗前掠過的幾道黑影,來者的裝束并非是皇城中人。

    她回眸驚嘆,好奇地望向如玉公子:“來者并非是我朝將士?”

    面色極盡從然,似乎一切盡在掌中,離聲緩慢作解,清然開口:“西域槐嵐公主金素緲,率領(lǐng)三千西域護(hù)衛(wèi)來破入此村!

    近時(shí)有西域使臣來京城面圣,她亦是有所耳聞,前些時(shí)日還收了滿目琳瑯珠寶與面貌姣好的男奴,槐嵐公主入京一事,她并非一無所知。

    只是……

    離聲是如何知得這位西域公主會來此救駕,公主又如何會明了她身處險(xiǎn)境,以及她與九千歲的所在之處……

    “前來朝見的公主,怎知我在這北郊荒村?”沈夜雪升起一個(gè)猜疑,驀然而望,“你與這西域公主明來暗往?”

    離聲輕然頷首,終在此刻言出了來龍去脈:“皇城司有異動之舉,槐嵐公主心有擔(dān)憂,以書信告知了我。來這荒郊野嶺之時(shí),我命人一路留了記號。”

    果真與此人有著書信望來,這槐嵐公主還未曾向她拜見,竟先與當(dāng)朝九千歲相識了上。

    她只感豈有此理,這天下怎還有女子對他暗生虛妄之情。

    思慮之際,房舍門扉倏然被推了開,她定神望去,一英姿卓然的女子傲立而行,步履停至榻前,朝她抱拳一拜。

    “槐嵐覲見陛下,不知是否救駕及時(shí)?”

    沈夜雪觀望起傲氣非常的女子,手持長劍,渾身散發(fā)的威風(fēng)之勢與久經(jīng)沙場的將軍無異,當(dāng)真是女中豪杰。

    然而公主正色凝肅地一望,忙俯首沉默不言,似失了禮般不作瞧看。

    她恍然驚覺,自己竟還著以紅紗寢衣,正躺于九千歲的懷里。

    她慌忙坐直起身,與離聲拉開距離,莊重地應(yīng)道:“公主在屋外候著,朕更了衣便來!

    “槐嵐冒失了……”金素緲愣了愣,忙作一叩拜,若為踉蹌地退了舍屋。

    既是有公主領(lǐng)著護(hù)衛(wèi)來圍救,他竟也不告知分毫,至少應(yīng)讓她這帝王更為得體些,讓槐安來的將士一領(lǐng)我朝威嚴(yán)。

    此番一來,卻是令她盡失了威儀,沈夜雪有苦難言,對這瘋子暫且不予理睬。

    理完裳袍,一身凜冽不可侵,她穩(wěn)步出屋,見得屋前跪拜著大片西域?qū)⑹俊?br />
    槐嵐公主行拜于眾護(hù)衛(wèi)之前,望陛下和九千歲肅穆行出,方才無意瞧見的乍現(xiàn)春光已悄然被抹去,確認(rèn)著陛下未有怪罪,才安下心來。

    冷冽眸光靜掃過被擒下的村人,中有昨夜來尋她的孩童,沈夜雪勾唇淺笑,回望起這位西域來的女子:“槐嵐公主救駕有功,回宮后朕要重重恩賞!

    “謝主隆恩,槐嵐愧不敢當(dāng)!苯鹚鼐樏[首,恭然回道。

    “姐姐快放了釵兒和娘親,釵兒是無辜的!”

    一道稚嫩童音從人群中飄蕩而來,那女童滿目怒氣,噘著嘴惡狠狠地抱怨著:“姐姐分明就是皇帝,還欺騙釵兒說不是……”

    死到臨頭還這般裝模作樣,這整個(gè)村子分明就是聽從此孩童之命行事,她仍是笑意淺淺,冷望眼前這傅昀遠(yuǎn)所培養(yǎng)的一枚棋,虧她有瞬息還對其生有惻隱。

    沈夜雪嗤笑一聲,喜怒難分地反問道:“姐姐想問一問,整個(gè)村落的人皆聽釵兒之命立身,釵兒怎會無辜呢?”

    孩童聞言微睜雙目,才覺還是將這稱帝的姑娘小覷了。

    原本澄澈的眼眸終是露出了絲許狠厲之色,稚氣神色漸漸褪盡,染上這年紀(jì)不該有的暴戾與兇橫。

    “姐姐聰慧過人,難怪能登上帝王之位,是釵兒輕敵了……”釵兒大笑了幾聲,似是認(rèn)清了命數(shù),垂眸后再是默然不語。

    “一個(gè)不留,全部處死!

    凜聲命令而下,沈夜雪端立于村落中央,俯望周圍恭敬從命的將衛(wèi),狠然不留余地道:“朕不想再見傅昀遠(yuǎn)的任何殘存勢力!

    這未見村一夕間原形畢露,藏于暗中的隱患之勢已盡數(shù)滅除。

    圣意出口,聲聲凄厲慘叫聲頓時(shí)響徹上空,所望之處滿是殷紅,血流成河,這個(gè)村子算是屠盡了。

    朗空忽而陰云密布,斷雨殘?jiān)撇黄诙粒驖衿鸬厣习唏g血跡,沖刷著被血泊浸染的石路。

    回宮途中,九千歲隨槐嵐公主并駕齊驅(qū)行于最前,因身份之故,她只得坐回馬車內(nèi)。

    沈夜雪瞧望馬上的二道身影,若明月無瑕,若皓雪冷霜,還真是相稱極了。

    她僅望了幾瞬便移了目光,雖知自己是多慮,可一想著此前那人瞞著她與這槐嵐公主寫有書信,心下妒意濃濃。

    迷蒙細(xì)雨灑落至云袍上,離聲輕拉韁繩放緩了行速,直立著玉樹之身,轉(zhuǎn)眸瞧向身側(cè)英姿:“此回多虧槐嵐公主相助,玉塵謝過!

    “舉手之勞,不足掛齒,”金素緲抱拳一笑,思緒浮現(xiàn)著屋內(nèi)那一方令人羞于啟齒的景象,遲疑相問,“不過槐嵐好奇,玉塵公子與陛下是……”

    “拜過堂,成過親,有夫妻之實(shí),鸞鳳和鳴!

    回得萬分直言不諱,離聲容色平靜,似與陛下繾綣已是常有之事。

    金素緲不由一愣,未想朝中大臣也能與君王成婚,順勢發(fā)出感嘆:“看來本公主瞧上的男子已被捷足先得,錯(cuò)失一大良機(jī)!

    西域之人生性豪爽,自當(dāng)不會太過拘泥兒女情長。

    心有所歸,從不藏放在心,若流水無情,便適可而止,去尋得下一良緣。

    身為手握兵權(quán)的槐嵐公主,不愁遇不見良人,他既已有主,她就不可再作叨擾。

    于此,一隨行侍從快步奔來,于二人一側(cè)道:“九千歲,陛下喚您去馬車內(nèi),說是有正事相商!

    正事……

    一聽得這詞,心底就明了了大半,離聲無言片晌,忽地停下馬,引得身后隨侍一同止步。

    “美人在喚著公子,公子還不快去安撫一下?”秀眸中淌過清亮明朗,金素緲盈盈作笑,似已斷了心念,“倘若陛下誤會了,槐嵐是真言道不清了!

    “玉塵失陪。”離聲赫然下馬,抬袖作揖,隨后從容躍上馬車。

    輿內(nèi)唯有一抹姝色直望向他,若遠(yuǎn)山芙蓉,又若海棠醉日,他淺撩錦袍靜坐,斟酌了良晌。

    “怎么了?”見她愁容不展,他輕聲忽問。

    沈夜雪回想方才被公主闖入屋中所撞見之景,惱羞成怒般撇唇一瞪:“方才你為何不提醒我更衣,害我在眾將士面前丟盡了顏面……”

    望此嬌色仍耿耿于懷,離聲攬其細(xì)腰落入清懷,于她耳畔低語喃喃:“與夫君行歡,也不是丟顏之事!

    嬌柔玉姿悶聲無詞,他作思一霎,已為她獻(xiàn)出了一良計(jì):“那槐嵐公主性子爽直,與風(fēng)流玉面賀將軍很是相配,陛下可為此二人賜上一道婚旨。”

    第99章  何人敢對陛下有所圖?

    與西域槐安和親, 賀尋安亦未娶妻,倒是個(gè)絕佳良策。

    一來可穩(wěn)固朝堂之局,安邦之盛, 二來可讓那玉面小將軍止了對她的念想。

    只是賀尋安的執(zhí)念極難被放下, 當(dāng)初她隨性一語, 惹得賀家公子極是不悅, 冒著違抗皇意的險(xiǎn), 也不肯成此和親一事。

    “你舍得?”她狐疑地瞇起杏眸,半信半疑地瞥望著, 覺這西域公主眸光都要貼至他的身上來, “我可是覺著,這位西域公主是沖著你而來。”

    將懷中柔媚擁緊了些許,玉指撫順其后頸墨發(fā), 離聲垂目低笑:“微臣已婚娶,陛下莫不是忘了!

    “也罷,我尋一清閑之日再召見賀尋安一回, 不能讓我朝鎮(zhèn)國之將執(zhí)迷不悟下去!

    見他是真對公主無意,沈夜雪放落了妒念, 攥了攥其衣袍,親昵地闔目小憩。

    他見景淺笑未歇, 意味深長般再啟薄唇:“陛下善于蠱惑人心, 微臣和賀將軍相似, 亦是執(zhí)迷不悟,不愿回頭,懇請陛下指指點(diǎn)一條明路。”

    言下之意她心明得很, 此人與那賀尋安一般倔強(qiáng)倨傲,于婚事上執(zhí)意不從, 若要勸服之人是他,她又當(dāng)如何言勸。

    沈夜雪故作深思,而后鄭重回應(yīng)著:“賀將軍可勸之,九千歲不可勸。”

    “微臣愿聞其詳!鄙砬扒逡莨游P(yáng)雙眉,欲再聽她道上幾語。

    深知他和賀尋安本不同,早已得了她的芳心,這瘋子還追問至此……

    她低語了幾字,漫不經(jīng)心地望向馬車外:“明知故問,無話可言。”

    寒風(fēng)吹動著帷幔,窗外寒山冬景若隱若現(xiàn),遙望了片霎,她安然入了眠。

    離聲似也望出了神,思索片刻后,驀地低聲問著:“阿雪,等回了宮,我們一起賞雪好不好?”

    “好,我也有許久,未仔細(xì)觀雪了……”她斷斷續(xù)續(xù)地回言,心緒已隨著冷風(fēng)飄遠(yuǎn)。

    她兒時(shí)就聽世人說,若兩個(gè)人能一同觀一場大雪,便可一人一心,白首不離。

    不知他是為何意,她只知此刻是歡欣的。

    逆風(fēng)獨(dú)行,深夜寂寥,終有人愿護(hù)她左右,相知相依。

    而她所得的一切,盡是他給予,他信守不渝,無需她歸還絲毫。

    皇宮大殿巍峨聳峙,雕欄玉砌浮現(xiàn)于宮闕間,殿內(nèi)佇立著百官文武,恭迎圣駕與槐安使臣的到來。

    沈夜雪威嚴(yán)立于龍紋金椅前,凝肅地望向殿中跟隨前來的西域使臣和槐嵐公主,抬袖賜下恩賞。

    “槐嵐公主從槐安遠(yuǎn)道而來,救朕于危難,將傅昀遠(yuǎn)留下的死士一網(wǎng)打盡,朕賞黃金萬兩,絲綢緞子三千匹!

    “槐嵐謝陛下恩典?苫睄篃o需這些賞賜,”金素緲斷然拒之,爽朗一笑,道得頗為鎮(zhèn)定,“槐嵐想要的,是一樁婚事。”

    這一語道下,令在場群臣皆啞然,瞬息后竊竊私語聲陸續(xù)隱約而起。

    殊不知這位西域公主竟自行來求婚旨,此番面圣討賞是早就思慮過。

    沈夜雪不經(jīng)意瞧向旁側(cè)緘口不言的身影,心有不妙之感。

    憶起槐嵐曾與此人有過萍水之交,她默然半晌,不為情愿般開了口:“敢問公主瞧中的,是我朝哪位男子?”

    “該男子近日不在朝中,乃是護(hù)國大將賀尋安。”

    哪知這公主回的,竟是令她震顫萬般之語。

    槐嵐公主仿佛已然知曉她心上所念,句句所言皆是她所想,她詫異半刻,瞥向身旁負(fù)手恭謙之影。

    離聲僅是眸含微許笑意,與平素之時(shí)未有何異樣,仍讓人不得其意。

    回神過后,沈夜雪凝望起殿下英姿女子,再問:“槐嵐看中的是賀愛卿?”

    “槐嵐本是個(gè)多情之人,與眾多男子有過雪月風(fēng)花之行,”金素緲說得不知羞臊,坦然相言著過往的不羈風(fēng)月,膽大又言,“可槐嵐有一常年書信之人,多年一直不知其書信者是為何人……”

    這位西域來的公主倏然一頓,隨之燦然而笑:“直到來了上京城,槐嵐才知那人是賀將軍,子翎是他的表字。”

    未想這看著互不相干的二人竟還有這等羈絆,上蒼真是開眼助了她一回。

    她詫然之余頗感欣喜,如此一來,賀尋安許是真能斷了妄想。

    坊間曾流傳玉面風(fēng)流的賀公子時(shí)常招惹各處姑娘家,她聽著卻覺半真半假,此時(shí)一想,傳聞并非空穴來風(fēng)。

    可她未曾料及,賀尋安竟會與槐嵐公主有著書信牽絆多時(shí)。

    “槐嵐和賀愛卿原來早就相識,朕竟此刻才知曉……”沈夜雪暢意回下一言,隨后看向彎腰俯身的御前宦官,“秦公公,近日邊塞戰(zhàn)事如何?”

    秦公公心知陛下之意,逢迎笑道:“陛下所問的,是賀將軍幾時(shí)歸朝。”

    “正是,朕要召他回宮!彼底缘靡,揮袖退了朝,此樁親事她促定了。

    宮城中的一角庭園透有少許芳艷,雖未至春季,也布上了不易察覺的絲縷暖意。

    悠閑消遣于花間宮廊內(nèi),沈夜雪步履輕盈,思緒間回蕩的仍是賀尋安的心底之結(jié)。

    直到有跫音從身后傳來,她回首觀望,跟步來的是那對她忠心可鑒的玄衣少年。

    少年抱劍駐足于幾步之遠(yuǎn),腳上仍穿著那雙靴履,是她為之縫補(bǔ)好的布鞋。

    無樾抿了抿唇,回想方才大殿之上的議論之事,似為她歡喜道:“這亂點(diǎn)的鴛鴦譜竟也能成真,未想賀尋安與槐嵐公主早就相識,如此也能促成一段佳話。”

    “可是那賀公子之前偏是不應(yīng),辜負(fù)你的美意,”說至此處,少年心有不甘,晌許輕嘆一聲,“偏是對你……對你別有所圖。”

    “何人敢對陛下有所圖?”

    忽而有清寒之聲響起,她回眸望去,見著九千歲信步走來,話語問的她身側(cè)之人。

    無樾霎時(shí)慌亂不已,下意識地捂上左臂,生怕與初次相見時(shí)那般,骨節(jié)處被其輕易擰了下。

    咽了咽口水,少年心有余悸,忙作后退:“反正不是我,你莫要對我出手……”

    沈夜雪噗嗤地輕笑出聲,覺此二人相處十分有趣,好心提點(diǎn)著:“如今以你們二人的身份,可是不宜過招了。誰想著在宮里鬧騰,我便將他關(guān)入天牢去。”

    “我才不會自討沒趣,這手我還是要的……”

    撇起的唇角松落了下,無樾一指不遠(yuǎn)處的御膳司,抬聲問道:“要比就比做包子,你敢不敢比試?”

    上回就未分出個(gè)勝負(fù)來,皆是因她偏心相助,才失了公道。

    在武學(xué)上比不過,定要從旁門左道中占得先機(jī),無樾見其不動聲色,不屈般目瞪了回。

    “你不可在旁助他,”再三抱怨起她的偏寵之態(tài),少年憤然瞥這九千歲一眼,直徑走向了御膳司,“男子漢大丈夫,怎能靠女子取勝?”

    沈夜雪淺望眸中兩位稚氣男子,忽覺離聲有時(shí)與這少年頗有相像之處,想了想,又覺興許是無樾像了九千歲一些。

    “走,去御膳司一較高下。”

    順步從容而去,離聲淡然從她肩旁走過,示意她不必相幫。

    “走就走,為公平起見,我做兩個(gè)包子算你一個(gè)!”此人應(yīng)下比試之約,無樾驀然興奮,作勢要退讓上一步,“怎么樣?我是不是很公正公道?”

    “不必這般!必M知跟步在后的公子言笑晏晏,冷言而回。

    無樾聞言蹙緊了眉,都已這般讓步,這人竟仍覺公道不足:“你是何意?你還是覺著我不公?”

    眸底染上的氤氳更深些許,離聲怡然自得般又道。

    “非也,我是指不必讓我。”

    到頭來竟是自己會錯(cuò)了意,少年良晌回不了言,這人分明對庖膳一竅不通,卻不需讓退分毫。

    這場比試便是必勝的局,無樾仰頭胸有成竹地笑了笑,望向一旁的遠(yuǎn)風(fēng),趕忙吩咐:“遠(yuǎn)風(fēng),你可得看仔細(xì),誰勝誰負(fù)不得作假!”

    “都過了弱冠之年了,還這么稚氣……”

    沈夜雪遠(yuǎn)望一前一后的身影走遠(yuǎn),悠緩地跟于其后,難得見離聲應(yīng)得這般輕易,她可要去湊上些熱鬧。

    誰曾料到,這從不沾粗活的九千歲竟是干凈利索,將面團(tuán)揉得有模有樣,所做的包子不比無樾差上寸毫,簡直看愣了圍觀在側(cè)的幾人。

    她也未料這瘋子竟能有如此長進(jìn),僅被她教了二三回,便能有此成效,何人都意料未及。

    幾番比試過后,無樾也慌了神,邊揉著面團(tuán),邊慌張而問:“你怎會長進(jìn)這般之快,你上回明明……”

    離聲鎮(zhèn)定自若地未止舉動,意有所指般談笑著:“美人授之以技,我自會學(xué)得快一些!

    “不算,這次不算!”

    眼見著勝負(fù)已知,少年不服氣地瞧望遠(yuǎn)風(fēng),高喊道:“再來比試一回!”

    “無樾師父,君子該輸?shù)眯姆诜,這可是師父教導(dǎo)弟子說的話……”遠(yuǎn)風(fēng)小聲嘟囔,輕咳一聲,似站在了九千歲的一方。

    連徒弟都不向著自己,無樾哪還鎮(zhèn)靜得下,欲言又止地支吾道:“你嘴上喊著認(rèn)我為師,心卻向著外人,我沒有你這個(gè)徒弟!

    “師父,九千歲怎能是外人……”

    斂眉偷望神情閑散的皓玉身姿,又望廊外坐于石階上的明麗姝影,遠(yuǎn)風(fēng)悄聲自語著。

    第100章  在微臣眼里,陛下就是禍國妖精。

    許久未有過這般喧鬧了, 今時(shí)一見,愜意非常,沈夜雪仰望灰蒙層云, 不多時(shí)竟下起了雪。

    初春將近, 竟又下雪了……

    皰屋內(nèi)飄出的吵鬧聲不絕于耳, 她愜心婉笑, 抬手接起了雪瓣。

    曾幾何時(shí), 大雪紛飛,她落魄于街頭乞討, 凍得直打哆嗦, 尋不得一隅歸處。

    如今韶華流轉(zhuǎn),她終得一處所歸之地。

    不但有所安,還有無盡的榮華與滔天權(quán)勢可享, 可謂是羨煞天下人。

    熟悉又淡雅的氅衣落至肩上,獨(dú)屬他的松雪淡香環(huán)繞在身,她知來人是誰, 便未移了目光,仍安靜地觀著皚皚白雪。

    離聲于她身旁坐下, 極盡自然地?cái)埳嫌窦,柔聲問著:“阿雪為何不進(jìn)屋去?”

    “在等一人來賞雪, 我應(yīng)過他的。”

    她聽罷揚(yáng)唇, 字字清晰, 似在等一歸人。

    自當(dāng)知曉她為何人而候,他微抬冷眸,肅顏多了份笑意:“不知哪位仁兄……有幸與陛下一同觀雪。”

    離聲望了望始料未及的這場霜雪, 沉思了一會兒,遽然問道:“阿雪原先喚何名?”

    “嗯?”

    一霎未得反應(yīng), 沈夜雪疑惑回望,卻見他面色過于清冷,讓人望不出心思何在。

    他頓了一瞬,緩聲又問:“遇見沈欽之前,阿雪如何作喚?”

    未遇沈欽之時(shí),是她最不愿回思之憶,他如何能瞧穿她,瞧穿她正望雪揭開著塵封已久的疤痕……

    他怎知她憶的,是被收于花月坊的雪夜。

    “姲姲!

    她無言良久,覺心上別扭,仍道出了孤苦無依時(shí)被喚之名。

    “姲姲?”聞名不解蹙眉,離聲默念了幾遍,似新奇又似欣喜。

    怕他費(fèi)解不斷,將其掌心輕展,她一筆一劃地寫下早已被人忘卻的名:“我沒有姓氏,不知爹娘所姓為何!

    離聲收攏了掌心,有所明了地?cái)宽p笑,所言的竟也是他曾時(shí)的回憶:“像姲姲這般柳亸花嬌的女子,若在葉府前坐上一刻,我見了,許是會收留的!

    思緒恍若飄回了數(shù)年前,那不堪回想的意緒被緩緩撫平,她忽地嬌笑,綻出一簇明艷。

    “葉大公子怎會收留一來路不明之女,”沈夜雪彎眉望向若雪似玉般的公子,打趣相問,“是要讓我為婢,還是供各府富家公子賞玩?”

    “將姲姲藏于府上,何人都見不著!

    他凝思片晌,頗為正色回語,瞧不見一絲調(diào)侃之意。

    若他人道著此話,她便當(dāng)作是討好姑娘的話語。

    可若是此人言出口,她深信不疑,這瘋子定能做得出如是卑劣之事:“那豈非無趣至極,被人困于囚籠,我也不甘愿。”

    “只是藏著,我不囚你,”許是見了她不經(jīng)意的一滯,離聲緩慢訴說,“想讓葉府成你的歸宿,我予你自由!

    她對此將信將疑,不可思議他竟有此良心,微歪起頭來對他端量:“你真有這么好?”

    “唯對姲姲如是!

    離聲果斷而回,像是當(dāng)初真遇了見,他定會被她美色所惑,絕無例外。

    想那葉大公子能被迷得鬼迷心竅,沈夜雪實(shí)在得意,嬌媚地瞇起鳳眸,躺于其懷中婉聲問道:“那我是喚你葉公子好呢,還是喚你一聲葉家郎君?”

    “直喚名姓便是。”隨性道著,他從不看中尊卑,自不在意身份貴賤。

    沈夜雪仍沉浸于一番醉夢中,前思后想,忽覺舊日的自己未撞見他著實(shí)惋惜:“可我僅是個(gè)乞人,哪敢這么傲慢無禮!

    眼眸掠過幾縷篤定,他毫不將那拘泥世人的禮數(shù)放于眼中,肅然反問:“我允了,你有何不可?”

    “清殊,清殊……”

    于是她小心翼翼地喚著,喚了多次便喚上了癮,一遍遍于他耳旁呢喃。

    這如何能讓男子鎮(zhèn)靜得住……

    離聲聽得嬌聲盈盈,銷魂入骨,更為要命的,是這嬌柔之聲反復(fù)喚的,是他舊時(shí)之名。

    “唔……”

    正輕然喚著,她猝不及防便被一抹寒涼覆上了唇,涼意化作陣陣灼熱,山雨欲來之勢令她有些喘不上氣。

    桃面頓時(shí)紅霞密布,她如墜云霧,不明他何故這般發(fā)了瘋似的索取。

    “狐媚妖精……”

    他輕道幾字,而后不受控般將此姝色禁錮于懷,眼梢微泛了紅,不住加深著這一吻。

    她才知身前玉影是情難自抑,眸色愈發(fā)深沉,對她的隱忍已然達(dá)到了極點(diǎn)。

    只要她想要的男子,這世上還未有何人她得不到,沈夜雪驟然一止,正襟危坐著:“敢說皇帝是妖精,阿聲還是第一人!

    “在微臣眼里,陛下就是禍國妖精!彪x聲喑啞回應(yīng),聲息仍有不穩(wěn)。

    “能惑到九千歲便可,”她淺笑勾唇,僅讓其淺嘗輒止,便不再繼續(xù)行之,“好冷,我要進(jìn)屋了……這雪雖好看,可實(shí)在冷了些!

    恰逢此刻,玄衣少年從里屋走了出,透著一身不甘人后之氣,念著方才的比試還未終了,猶豫地再次口頭下著戰(zhàn)書。

    無樾緊蹙劍眉,伸手直指著這捉摸不透的男子:“你不許走!我還未與你分出勝負(fù)!

    少見此少年被欺負(fù)成這模樣,沈夜雪欲嘲笑又不敢言之,一本正經(jīng)地起身,與一旁居高自傲的輕狂身影道:“九千歲有美人親手教之,若是輸了,這一二月便別來尋我!

    “沒的商量?”離聲霎那一怔,瞬間會了她所道之意,發(fā)愁般輕問。

    她深知男子逃不過美色為誘,眉目間笑意盎然:“九千歲想作何商量?”

    至此再而陷入了寂靜中,他半晌啟唇,若帶懇求般沉悶低語:“一二月太久,改半月!

    “什么十天半月的,你們……在說什么?”

    玄衣少年一頭霧水,只覺二人道著的話語不甚知曉,心念跟著煩悶了起。

    “沒的商量!

    她只是脫口一說,這人還真與她商榷了起,對于風(fēng)花云雨之事,他當(dāng)真不作退步。

    沈夜雪凜然走回絳明宮,這回是定要讓其嘗上些落敗之感。

    然而待回于金殿,四周莊嚴(yán)肅穆,她瞥望案上幾本奏折,隨手翻閱了幾頁,便扔置在了一邊。

    她哪還想得進(jìn)朝堂政務(wù),念及御膳司良晌未有音訊,又喚了隨侍將遠(yuǎn)風(fēng)招了來。

    未過上半刻鐘,遠(yuǎn)風(fēng)順著圣意快步入殿,于殿門一側(cè)俯身而拜:“屬下來遲,陛下有何吩咐?”

    沈夜雪清了清嗓,故作從容地端行了幾步:“他們二人可有了結(jié)果?”

    “勝的自然是九千歲!

    遠(yuǎn)風(fēng)燦然一笑,明了陛下的用意,趕忙回稟。

    面前少年回得極是輕易,宛若九千歲勝得理所應(yīng)當(dāng)。

    看來在她走后,那人確是燃起了勝負(fù)之欲,勢必是要勝下這一城。

    “九千歲勝了?”沈夜雪仍感愕然不止,庖膳本是他極不擅長之事,竟也能勝得這般懸殊。

    憶起方才所見的一幕幕,遠(yuǎn)風(fēng)認(rèn)真作思地輕拍起腦袋,不得而解著:“是,玉塵公子今日不知為何,極為爭強(qiáng)好勝,似將無樾師父往絕境上逼!

    她微然頷首,示意其再前去觀望:“朕知曉了,遠(yuǎn)風(fēng)你且再多去探查些。”

    那人為與她嘗盡情思妄欲,便不論如何也要勝了無樾,不僅應(yīng)下那難為人的比試,還將之勝得徹底。

    所謂誅心,不過爾爾。

    遠(yuǎn)風(fēng)剛離了去,便殿外拐角處撞上了玄色身影,猛地回神,已望著無樾氣憤又不甘地奔走而來。

    玄衣少年擰緊了眉心,闖入宮殿,止步于案前,朝她埋怨:“你定是教了他許些本事,不然他怎能那般厲害!

    “微臣曾言說了,有美人傳授技藝,你自會不敵!

    離聲悠然跟步進(jìn)殿,雖是神情如常,語聲里還是帶了些洋洋自得的孤高之意。

    自知言說不過,也占不上理,無樾咬了咬牙,憤恨道:“徇私舞弊者,勝之不武,可恥!”

    離聲言笑晏晏,不緊不慢地開著口:“是否舞弊營私,遠(yuǎn)風(fēng)可在旁瞧得真切。身為皇城使,如此污蔑,非君子風(fēng)度!

    “你……”

    少年實(shí)在理屈詞窮,眼前之人太是狡猾,令他無言以對。

    于此,殿中眾人便將目光一齊投向了遠(yuǎn)風(fēng),引得佇立于角落的玉鋒門少年輕微一顫。

    如何得罪也不可得罪陛下,況且如實(shí)稟報(bào)也未有欺君之罪可言,遠(yuǎn)風(fēng)鎮(zhèn)然直身,肅色道:“無樾師父,從昨日比到今時(shí),已比試了十回有余,你就自認(rèn)不如吧!

    “一大早吵吵嚷嚷的,這些參本都瞧不進(jìn)了,”沈夜雪佯裝憤然,一拍桌案,讓爭吵的幾人快些退下,“都給朕出去,讓這絳明宮安靜會兒。”

    殿內(nèi)沉寂了下,皆因她的正聲命令紛紛退去。

    可諸位皆走了,她又甚感無趣,想那手中堆積的朝務(wù)還需這位御前謀臣出謀劃策,她驀地喚住這清影。

    “九千歲留下!鄙蛞寡├浜咭宦暎频L(fēng)輕地讓閑暇之人悄聲離去。

    唯剩了這道慵懶不羈之影從然而立,她靜觀了片刻,坐回書案旁,順手翻上一本奏折。

    “與無樾這般爭強(qiáng)斗狠,不像你啊……”她時(shí)不時(shí)地偷瞥向旁側(cè)一動未動地清逸身影,安之若素般翛然而問,“你受挑釁了?”

主站蜘蛛池模板: 1000部禁又爽又黄的禁片免费|一区二区三区在线免费视频|国产精国产精品|中文字幕人妻系列人妻有码|在线日韩免费|男女wwww | 欧美做爰爽爽爽爽爽爽|国内揄拍国内精品|天天澡天天摸天天添视频|84c=aocom最新网站|69堂在线观看|天天澡天天狠天天天做 | 免费无码黄网站在线看|九九在线精品视频|h黄动漫免费网站|成人小说亚洲一区二区三区|极品老师腿张开粉嫩小泬|婷婷开心中文字幕 | HD性丰满白嫩白嫩少妇=aV|免费成人黄色大片|久久精品中文字幕|久久无码国产专区精品|欧美=a∨|91精品一久久香蕉国产线看观看软件 | 欧美日本国产在线观看|日本一区二区三区国色天香|校园春色~综合网|欧美一级色|91精品在线观|日韩欧美高清一区二区 | 国产成=a人亚洲精v品在线观看|色之久久综合|情欲综合网|久草免费在线色站|在线高清视频|国产快猫视频在线看免费 | 老汉=av免费一区二区三区|国产又大又黑又粗免费视频|黄大片日本一级在线=a|成年人黄色毛片|亚洲精品一区二区三区免|国产精品91大屁股白浆一区二区 | 美女高潮无遮挡免费视频|x8x8拨牐拨牐x8免费视频8文字|97青青|91麻豆精品国产自产在线|亚洲伦理精品|69=av在线看 | 91超碰在线免费观看|性夜影院午夜看片|www.久久久|日本阿v片在线播放不卡的|v=a亚洲|国产黄色精品网站 | 91中文在线|青草久久免费视频|免费视频专区一国产盗摄|国产在线播放网站|亚洲视频在线免费|久久人人97超碰com | 不够善良的我们在线观看|亚洲国产欧美在线成人=a=a=a=a|欧美视频一区在线观看|日日干=av|91亚洲精品久久久|九9热这里真品2 | 中文字幕58页|日日碰狠狠躁久久躁孕妇|日韩=av在线免费看|国产精品嘛豆传媒|2020久久国产精品|日韩乱轮 | 欧美在线中文字幕|亚洲天堂成人|国产一区二区精品久久91|精品人妻无码一区二区三区GIF|久久亚洲精品情侣|国产成人在线影院 | 亚洲乱小说|未满十八18禁止免费无码网站|日韩=av免费网址|在线国v免费看|人成午夜大片免费视频77777|亚洲激情影院 | 久久永久免费人妻精品我不卡|日韩=a在线播放|韩国视频一区|天天干天天插天天操|亚洲色图视频在线观看|亚洲精品爱爱 | 天天综合网天天综合色|#NAME?|无套内谢少妇毛片=a片软件|小12箩利洗澡无码视频网站|99久久免费精品视频|一区二区三区免费在线 | 69xxxx国产|一级一片|久久久久97|亚洲日本v=a午夜中文字幕|狠狠干伊人网|国产人妻精品区一区二区三区 | 国产精品视频不卡|中文幕无线码中文字夫妻|免费人成再在线观看视频|处女影院|一区二区三区视频在线|99热精国产这里只有精品 | 女教师大荫蒂毛茸茸|无码免费中文字幕视频|CHINESE少妇激情|久久精品国产亚洲=aV麻豆长发|亚洲第一页夜|欧美三级网站在线观看 | 亚洲第一二区|国产高清乱理伦片中文|久久99精品久久久久久9|热久久网|成人精品视频免费|国产在线拍揄自揄视频不卡99 | 小早川怜子痴女在线精品视频|国产+免费+无码|#NAME?|午夜无码成人免费视频|国产精品成人一区视频网站|色综合桃花网 亚洲女人天堂在线|四虎福利影院|日韩视频在线观看视频|欧美日韩成人一区|黑人异族巨大巨大巨粗|超碰在线c=ao | 久久精品亚洲酒店|黄国产区|在线视频中文字幕|91精品欧美|三区中文字幕|日韩亚洲精品在线 | 精品免费99久久|#NAME?|人妻少妇中文字幕乱码|中文字幕在线观看日本|99精品视频在线导航|岛国=av一区二区 | 亚洲=aV首页在线观看|97干婷婷|中文字幕人妻=aV一区二区|国产精品大片|天天操狠狠操网站|成人福利视频在 | 亚洲另类在线视频|6精品国产乱码久久久久久|欧美黄色=av|日本高清视频网址|草草网站影院白丝内射|成人免费=a级毛片无码片 HD性丰满白嫩白嫩少妇=aV|免费成人黄色大片|久久精品中文字幕|久久无码国产专区精品|欧美=a∨|91精品一久久香蕉国产线看观看软件 | 狠狠色狠狠色狠狠五月|在线看片国产|午夜院线|国产一区二区三区免费观看视频|#NAME?|深夜男人你懂的六月婷婷天堂 | 国产精品视频最多的网站|韓國三級大全久久網站|日韩推理片免费观看|60岁老女人高潮表现|日本免费专区|亚洲第一成人在线观看 | 欧美人人|91精品久久久久久综合|日本一区二区三区视频视频|欧美老熟妇乱子伦视频|91精品国产99久久久久|国产不卡三区 | 日本欧美在线观看|91香蕉在线极品观看|两个人看的www高清视频中文|九九久久影院|偷拍超碰|久久99国产综合精品免费 | 天堂色=av|аⅴ天堂中文在线网官网|#NAME?|日本=a在线看|91免费视频网址|亚洲精品久久久久久久久久久 | 青青青在线视频国产|亚洲精华国产精华液|伊人网综|国产免费久久精品久久久|一本丁香综合久久久久不卡网站|国产毛片精品国产一区二区三区 | 国产成人精品高清在线观看99|亚州综合网|亚洲视频观看|新国产美女遭强高潮免费|奇米777在线观看|蜜臀=avwww国产天堂 | 午夜影院污|亚洲精品一区二区三区大胸|午夜=a级理论片915影院|国产一区二区三区免费不卡|国产精品久久久久久久久久98|国产一区三区视频 | 蜜臀=aⅴ国产精品久久久国产老师|中文在线一区二区三区|小宝极品内射国产在线|#NAME?|影音先锋啪啪=aV资源网站|国产精品久久久久网站 | 免费观看=a级毛片在线播放|特极毛片|男男做爰猛烈叫床视频gv|亚洲日本在线在线看片4k超清|一级黄色免费观看视频|亚洲第一福利网站在线观看 | 汉服女装齐胸襦裙被c到喷水|h=aodi=aoc=ao这里只有精品视频|国产精华=av午夜在线观看免费|久久美女免费视频|www.91免费视频|#NAME? | 黄色一级短视频|啊片在线观看|91精品xxxx瑜伽裤日本|成人免费观看cn|亚洲熟妇色自偷自拍另类|免费=a观看 | 欧美精品videofree720|小雪被房东玩的好爽|国产精品九一|91精品综合久久|久热久色|少妇人妻精品一区二区 | 亚洲午夜久久久综合37日本|欧美高潮抽搐喷水大叫|啪一啪鲁一鲁|亚洲欧洲美洲无码精品V=a|亚洲高清视频网站|三级黄色影院 | 国产成人毛片在线视频软件|日韩欧美一区二区三区不卡在线|中文亚洲字幕|91=av在线影院|涩涩视频在线看|欧美日韩在线观看二区视频 | 1000部禁又爽又黄的禁片免费|一区二区三区在线免费视频|国产精国产精品|中文字幕人妻系列人妻有码|在线日韩免费|男女wwww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