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林白伸手想把樓天南掌心那個藥劑瓶拿走,樓天南卻忽然合了掌,將她的手指連帶著藥劑瓶一起攥在手心。
再次問她:“朱量說是你給的藥劑,這是什么?”
樓天南手掌很大,攥得也很緊,林白的手掙脫不出來,索性也不掙脫了,她坦然道:“我伴侶留給我的東西,我也不知道是什么。”
樓天南眼皮狠跳一下,“你伴侶留給你的?”
“對啊。”林白一面回復樓天南,心里一面想著該怎么編瞎話,沒注意到樓天南話語里的異樣情緒。
眼前赫然有陰影壓過來,林白一抬眸就見樓天南陰沉著一張臉看她:“他到底是誰?”
看見樓天南的臉色,林白知道輕易是糊弄不過去了,于是道:“我伴侶在621生藥研究院17層工作,是蕭合華院長的助手之一,她參與了原血疫苗藥劑的研制,在末世前,她用智能快遞把這個寄給我,也沒留下什么話,只告訴我危急時刻可以保命。”
林白說著話,不動聲色地窺著樓天南的神色,見提到原血疫苗,樓天南的面容依舊陰沉冷硬,心知以他的能量應該發現藥劑瓶里東西的異樣,不太好糊弄了啊。
她緩緩給自己的話語加碼:“后來我發現, 我伴侶留給我的這個好像能讓人覺醒異能……我也不太確定。”
樓天南眼眸一動,他確實從里面藥劑瓶里的殘余液體中感受到一股特殊能量, 非常細微,甚至能調動他身上的能量粒子,如果不是殘余的極少,樓天南合理懷疑,也許是真的可以。
“但希芽的異能就是這樣覺醒的。”林白繼續說道。
“朱副隊當時感染喪尸病毒,一劑對他的作用不大,我就想到了這個,或許能有作用也說不定,于是,我給朱副隊用上了。結果你也知道了。”
“所以,你把最后一點給了夏夏?”樓天南語氣松動了一瞬。
“對啊,她人還挺好的,還給希芽吃餅干,我伴侶見到的話也會給她用的。”林白不假思索地回道。
她說完,覺得樓天南臉色還是不好看,暗自納悶,怎么這個古董沒之前那么好糊弄了?還是說易感期來了的人就是這個德性?
樓天南來找林白之前已經打過抑制劑,但此時胸腔的躁郁情緒還是起伏得厲害,他深吸一口氣壓制住情緒,問她:“這個,可以給我帶去聯邦科研室那邊研究嗎?”
“可以啊,你拿去吧。”林白倒是不在意,那藥劑瓶的余量估計連注射管的針都填不滿,聯邦科研室那些人,離了蕭合華,這丁點的東西夠他們研究好久的了。
在林白同意之后,樓天南半天也沒動,林白瞅了他一眼,“你怎么還不走?”林白的能量已經充滿了,暫時不太需要樓天南了。
“你就這么巴不得我走?”樓天南反問,語氣里的火星子都要濺出來了。
懂了。
林白雖然沒正兒八經談過戀愛,但是因為各種需要,一些人體生理書看得還是挺多的,易感期的Alpha情緒都不穩定,能理解。平時看著樓天南不顯山不漏水的,易感期好像還挺粘人?
書上怎么說的來著,處于易感期的Alpha情緒起伏劇烈,此時盡量不要觸碰Alpha的腺體增加刺激,親近之人可以按揉后頸、脊背等位置,同時伴隨輕柔語言給予安撫……
她朝樓天南走了一步,兩人本來就挨得近,林白往前走這一步,兩人幾乎貼在一起,手掌貼在樓天南后頸處捋了捋,“行啦,樓隊長,一夜都沒休息,眼睛里的紅血絲都出來了,馬上都天亮了,快去休息吧。”
樓天南因為林白的這一舉動,后勁麻了半邊,因為易感期帶來的不安全感和躁郁也在林白的動作間平白地消下去了,他僵硬地動了動頸脖,生硬地回道:“知道了。”
林白望著樓天南故作鎮定離開的背影,心里暗道:書上說的還真沒錯。
……
樓天南只休息了不到一個小時,就有人告知他,賀延來了。
賀延是喬裝過的,他進入會議室的時候,黑色披風上還帶著外面的風雪寒氣,一見樓天南就知道他易感期到了,將手里帶來的強力抑制劑給他,并告知他一個算不上好的消息:“奧羅拉的人正在以你們截殺喪尸的事情要挾首長。”
“他們憑什么?”樓天南眉頭緊皺。
“奧羅拉說那些喪尸是用來讓他們的神主給予抵抗喪尸病毒的秘方之用,庫克伯信誓旦旦地說眼見神主的藥劑就要恩賜下來了,只差今晚這最后一批,卻被你們毀了,要求聯邦首長與他們一同帶人圍剿你們。”
“已經有一部分聯邦軍被成功策反了,更別提等幾個小時之后天一亮,奧羅拉將會把這件事大幅度宣傳給那些信徒,你們的行動會難上加難。”
樓天南覺得不對,“奧羅拉說什么他們就信什么?我帶回去的原血疫苗不是已經可以批量復制出來了?”
賀延望著他,神情復雜道:“奧羅拉拿出了五支比原血疫苗更免疫力更強的藥劑,幾乎能夠達到100%免疫。他們說如果不是你們的阻礙,神主會賜予他們更多的喪尸病毒免疫藥劑,甚至能在將來無限量供應。”
“五支?”這個數字讓樓天南不得不多想,他們帶回的原血疫苗也是五支,而且剛剛好缺少五支原血疫苗二劑。
“有蕭合華院長的學生認出來,奧羅拉拿來的藥劑氣味與蕭合華院長當時正在研制的原血疫苗二劑高度相似。”
賀延話說到這里,樓天南也明白了,621生藥研究院的奧羅拉喪尸和奧羅拉此時拿出來的藥劑,都足以說明一件早該確認的事情,奧羅拉的人在末世后不久去了621生藥研究院,拿走了原血疫苗二劑。
兩人對視一眼,心里同時有一個猜測,他們很可能也帶走了蕭合華院長。
“首長能拖延幾天?”樓天南直接問道。
“八個小時。”賀延沉聲回他,“輿論會在中午十二點達到無法控制的局面。”
在聽到這個數字時,樓天南眉眼不動,極為冷靜地回道:“我知道了。我會在八個小時內行動。”
“附近的聯邦軍會全面配合你的行動。”賀延定定地看了眼樓天南,“一切順利。”
賀延來著風雪趕來,裹著風雪離去。
樓天南后知后覺地反應過來,自己竟然忘記把林白留下的小藥劑瓶給他的父親,他掌心握了握拇指大小的藥劑瓶,扯過一張紙寫了幾行字,將藥劑瓶包著放進了自己房間里的密碼箱里。
下次吧,下次再正式向父親介紹林白。
他腦海里極其有條理的將事情一一羅列。
他們沒有更多的時間去探測奧羅拉教堂的情況,他們必須在當下去攻打奧羅拉。從某種方面來說,其實這也是攻打奧羅拉最好的機會。
因為他們幾個小時前才截殺了奧羅拉的喪尸,奧羅拉大概率意想不到,他們會在短短的幾個小時里對他們進行第二次攻勢。
樓天南迅速集結了邊域大樓里的異能者,將自己的計劃一一安排下去。
除了希芽留下來照顧處于躍階昏迷不醒的文夏夏,其他所有人都將會參與這次攻打奧羅拉的行動,包括林白。
計劃分了兩部分,第一部分,是樓天南帶大部隊去假意正面攻打奧羅拉教堂。
而另一小部分精英異能者則去找機會毀掉奧羅拉偏殿里養的東西。
人員分配得很快。
艾琳娜帶唐瑪麗、白川等人去偷襲偏殿。
樓天南則帶著周余、宋雁等人正面吸引奧羅拉的注意,林白也被安排在樓天南的隊伍之中。
正合她意。
他們安排計劃時,窗外一片漆黑,只聽得見呼呼風聲和雪粒敲打窗面玻璃的聲音。
這幾天外面的風雪連綿不絕,天空大部分時間都處于昏暗當中,天亮得也越來越晚了。
行動時間被安排在早上八點,也就是三個小時之后。
從邊域大樓到奧羅拉教堂,路程大約是三十分鐘,他們會在七點二十出發,八點鐘到達指定地點,然后等待樓天南一聲令下,發起攻擊。
計劃安排之后,異能者們有的拿出記錄日志的芯片在角落記錄什么,有的因為參與了第一次截殺喪尸,他們需要抓緊這三個小時的休息時間,以確保攻打開始之后,他們能有最好的狀態。
林白在聽完安排后回到了自己房間。她的作戰服口袋里是她收集到的所有喪尸晶核,還有那一小截黃色的蠟燭。
時間一點點過去,距離約定的出發時間不足半個小時。
咚咚。
房間門被敲響。
樓天南從外面走進來。
林白以為樓天南要交代什么任務給她,問道:“樓隊長,有什么事情嗎?”
樓天南打過強力抑制劑,但看到林白的時候,體內的信息素仍然會有些躁動,他盯著林白的臉龐問道:“這次戰斗結束之后,我們可以確認關系嗎?”
林白一愣,笑道:“好啊!”
樓天南聽到林白肯定的答復,面上露出幾分高興,他望著林白,還是忍不住伸手把她抱進懷里,自認為得寸進尺地要求道:“我可以提前要一個確認關系后的親吻嗎?”
“你確認你不會因為一個吻而——唔——”
嘴唇上的柔軟觸感吞沒了林白沒說完的話,林白想起來,書上好像說,易感期的Alpha掌控欲也會比較強。
除去前兩次林白安撫性質地碰樓天南唇角,這是他們嚴格意義上的第一次親吻,樓天南比較激動,而林白覺得,感覺有點奇怪,是一種從沒有過的新奇體驗。
“咳咳。”門口響起輕微咳嗽的聲音,打斷了房間內擁吻的兩人,艾琳娜從門縫中探出頭:“雖然不是很想打擾你們,但是,樓隊,也許我們應該整隊出發了。”
艾琳娜的身后還能看見被興奮的唐瑪麗和被她強制捂著嘴巴而憤憤不平的白川。
第82章
“他是變態嗎?”白川落在后面盯著道貌岸然的樓天南和林白嘀嘀咕咕, “他怎么能——”對一個仿生人這樣子! ! !
又摟又抱還親! ! !
白川氣死了!
“阿白,他絕對是變態!嗚嗚嗚——”白川激動地抓著林白的手罵罵咧咧,他覺得自己研制出來的皮膚被玷污了。
白川的聲音很小,但是剛好夠離得近的幾個人聽見,樓天南腳步慢下來,側頭不帶情緒地看了一眼白川。
……的手。
白川下意識把自己抓著林白的手松開,松開后又覺得很氣!我老板做出來的仿生人,我抓一會兒怎么了!
你還親她呢! ! !
他兇惡地瞪著樓天南,一副與他誓不罷休的樣子,樓天南面上渾不在意。
白川更氣了!
林白在這時停下腳步,對他們道:“你們先去,我去看看希芽, 一會兒就過去。”
他們剛好經過文夏夏的的房間。
幾人朝她點頭,就先去了樓下大部隊。
走遠了還能聽見白川又扯著唐瑪麗嘀咕樓天南變態之類的話語……
……
奧羅拉偏殿的觀察室。
一直在觀察室的克萊爾望著屏幕上與以往波動不太一樣的情緒,眼底露出一絲茫然。
這是從沒有過的情緒。
觀察間的觀察員也很快在拉表格做數據分析,一分鐘就有人來稟報他:“主教大人,觀察體的DA分子持續釋放了三十秒,觀測出來的情緒是……愉悅。”
這個情緒是第一次在他們的表格分析里出現,他們過去一年一直在分析觀察體的情緒動態,觀察體的情緒被他們畫了一個巨幅表格,并用不同的顏色標記出來。
觀察分析表明,超過九成以上的時間,觀察體的情緒都是深藍色的死水狀態,只是最近兩個月的波動情緒會稍微大一些。
但也都是憤怒、痛苦等負面情緒。
愉悅, 是第一次出現。
它被標記為淺粉色,在數據表格中分外顯眼。
克萊爾還沒說話,但是克萊爾腦海里嘶啞的聲音響起來, 它很激動地說:“要成功了!”
克萊爾望著那個巨繭,期待了那么久祂能醒來,他也感覺到了巨繭每日異動的不尋常,大概祂真的要醒來了,可他的心底忽然升上一股無法言喻的恐懼,“她還會記得我嗎?”
“當然會記得,我從不說謊,祂降生之后,你們將會是最親密的關系,我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她……”
“不要再像個優柔寡斷的Omega,快些行動吧,克萊爾,聯邦的那些雜碎就是祂最好的養料……”
……
在出發前五分鐘,林白回到了隊伍。
天色依然昏黑,鵝毛大雪撲簌簌地飄在空中,他們行進的腳印很快被大雪掩蓋。
大家都是異能者,再加上特制作戰服,低溫對他們的影響不是很大,他們在七點五十五分到達了奧羅拉教堂外側。
然而,奧羅拉并沒有像他們所想的那樣疏于防備,反而在奧羅拉教堂附近有不少護衛在來回巡邏。
樓天南站在遠處看了一眼奧羅拉的防守。
他遠遠地朝另外帶隊的艾琳娜打了手勢,艾琳娜帶著幾人矮下身形在雪地里小心地靠近偏殿……
林白站在異能者之中,看著高聳的教堂,神色平靜。
計劃是早就制訂好的,只是還沒等實施,奧羅拉的教堂大門打開了,庫克伯從里面走出來,直朝著他們的方向走過來。
庫克伯停在他們幾步遠的地方道:“主教大人說,各位趕了遠路,不如進教堂喝一杯熱水暖和一下。”
這下,腦子快一點的人已經反應過來了,教堂附近守衛的增加,庫克伯此時的“邀約”……
克萊爾早就做了準備。
……
樓天南看著庫克伯,聽言站在原地,并沒有應答。
庫克伯依然笑著,只是話語卻不似神情那樣溫和:“樓隊長,主教大人的親自邀請,這可是你父親都沒有的待遇啊。”
兩人在雪地中遙遙站著,大雪地落下,掩蓋了很多細小的聲音。
但是這些卻騙不過五感敏銳的樓天南,他眼眸一凜,高聲道:“附近有人!”
所有人剛進入警戒狀態,側后方就出現了異能攻擊。
好在樓天南提醒及時,再加上那些異能者也不是吃素的,將那兩道異能攻擊扛下來了!
樓天南再去看庫克伯,卻見他不知何時竟退到了教堂之后,只見他一揮手,再度有數道攻擊隨機朝著隊伍中的異能者襲來。
林白也在攻擊范圍之列,她反應迅速地躲過了攻擊,有一兩個異能者就沒那么好運了,或是肩膀或是腰腹都有擦痕,幸虧作戰服的材質耐造。
他們吃了幾回攻擊,可是,大雪漫天,十分遮擋視線,他們看不到攻擊他們的人在哪里。
樓天南抬手,一道黑焰火圈從部隊四周擴散開來,堆積的雪層被這高溫立即融化,露出了掩埋在雪地之下的偷襲者,找到了偷襲者,異能者們迅速反擊。
“原來你竟又躍階了……”庫克伯眼中閃過了然。
混亂的戰斗中,有周余驚訝聲響起:“泰克這孫子當時不是死了嗎?他怎么會變成這樣?”
“還有胡定國!”盧嘉也喊道。
“風系異能者莉莎也在!”
幾人的臉色很難看,這些已經死去的異能者,不知什么原因竟成了異能喪尸,極為難對付,但很快,他們發現不光是他們遇到的異能者變成喪尸了,其他的異能者也認出了一些變成喪尸的異能者,他們曾經或是敵對或是隊友,明明親眼死在他們面前,竟然被奧羅拉不知用什么方法,變成了異能喪尸。
有些異能者看著昔日隊友的臉,一時沒下得了手,卻被反手擊倒在地。
“轟!”
異能喪尸的火球猛砸下來,異能者們四散躲開,火球落地竟給地面砸了個焦黑的淺坑。不過其他異能者也不是吃素的,他們有些早已形成對戰默契,幾番對打并沒讓異能喪尸占到便宜。
樓天南見隊員們都能有對戰之力,掌心一抬一揮,一個黑焰火球砸向奧羅拉的教堂正門。
那也是庫克伯所處之地。
樓天南釋放異能的速度極其快,不似其他異能者需要抬手聚力,再釋放異能,他不需要聚力蓄能,掌心只是個小火苗時就被揮出去,不到半秒出現在庫克伯面前時,卻已然是個比他人還高的火球。
庫克伯急忙抬手凝了個盾才險險避開,可是火球并沒有被抵消,而是炸在了門廳,灰塵和磚塊轟然落下。
“樓天南,你放肆!”庫克伯見到教堂被損壞,氣急敗壞,揮手間幾道水系異能朝著樓天南面門而去。
直到這時,眾人才看出來庫克伯是個水系異能者。
低溫讓他的異能有點像艾琳娜的冰系異能,水的流轉之中帶著冰渣,不過……
樓天南望著朝他而來的幾道攻擊,僅抬了個手,閃到身前的水系異能攻擊如水霧一般散至空中。
庫克伯眼中閃過一絲驚愕。
但很快,那絲驚愕變成恐懼,因為樓天南抬手之后,黑焰閃電一般的速度沖他身前而來,庫克伯壓下那點恐懼,他顧不上教堂,下意識閃身躲開,手放置身后幾道水系異能攻向了樓天南身后的隊員們。
他的水系異能還沒挨著那些人的邊,就被黑焰的高溫一擊而散。
下一瞬,擊散水系異能的黑焰如影隨形降至他的頭頂。
砰!
有球狀閃電與黑焰相撞,爆發出巨大的聲響。
灰塵之后,有身穿一襲白袍的金發俊美青年從教堂走出。
“主教大人!”庫克伯低頭喊道。
克萊爾的眉眼間天然帶著一種悲憫之感,他穿著白色教袍,金色有光澤的頭發垂落在肩上,他站在潔白的雪地之中,奧羅拉教堂莊嚴屹立在他身后,一晃眼,仿若真的是來自遙遠國度的神的仆人。
即便是知道他所作所為的聯邦軍眾人也不由得有些恍惚,怪不得他說什么那些教徒信什么,這也實在太迷惑人來些!
不光是他出色的長相,還有他剛才出手的異能。
雷電系異能……
他抬眸望著教堂前的激烈打斗,目光并沒有落到樓天南身上,而是看向樓天南身后的林白,這個模樣普通的女人,他卻覺得有幾分眼熟,他很快想到之前教徒在中南區發來的照片,那時候,這個女人似乎就跟在樓天南身邊了。
但,他似乎在更早之前見過她……
樓天南注意到克萊爾的目光,上前走了兩步,擋住了克萊爾的視線。
克萊爾的目光被擋住,打斷了回憶,他的視線這才停在樓天南的臉上,他開口道:“你確實是個厲害的人物,但是,你行事過于莽撞,而且,也不懂得遮掩住自己在意的東西。”他看得清楚,在庫克伯的攻擊下,樓天南分外在意他身后的那個女人。
他話音落下,天空之中有轟然雷聲響起,銀蛇般的亮光直直地朝林白的位置劈下。
樓天南抬手就去迎,黑焰似蛟龍從他掌中咆哮而出,直擊那道銀蟒閃電。
半空中兩道光芒相撞,有巨大能量爆發,兩道異能互不相讓,銀蟒與蛟龍碰撞吞噬。
“SS級了嗎……樓天南,你的成長真是快得驚人啊……”克萊爾輕淡道,他面上顯露出幾分認真之色,又道,“正好我還缺些能量,那就留下來吧!”
雖然不知道克萊爾是什么意思,但樓天南看到那些本該死去的人正成為異能喪尸,大抵也猜出了他的手段,面上露出厭惡之色,更加凌厲的異能擊向克萊爾。
克萊爾的等級顯然也并不低,兩人眨眼間就對上了幾招,誰也沒占到優勢。
兩人各后退一步時,克萊爾卻敏銳地發現樓天南身后的女人不見了。
一個毫不起眼的女人,他莫名地在意起來,他四下一掃,確認三分鐘前還在的女人不見蹤跡,余光掃見教堂的偏殿一角時,克萊爾霎時明白:“原來你們打得這個主意!”
第83章
在林白確認克萊爾、庫克伯以及多數的異能喪尸在奧羅拉教堂正殿之后,望著正在對打的克萊爾和樓天南,她后退幾步,扭頭去了偏殿。
艾琳娜帶著幾人正在探查偏殿的情況。
沒了磁場屏蔽儀的干擾,再加上唐瑪麗的強勢護航,莊倩的木系異能比之前更加暢通無阻地侵入奧羅拉偏殿,她在尋找能夠進入巨繭所在房間的通道,但是很奇怪,四面都密不透風。
地底下的觀察間里有很多穿著白大褂的人在忙忙碌碌地觀察、計算、分析,一根細小的綠芽在他們腳底踩著的地磚下無聲無息地生長蔓延……
一切都很順利, 就在綠芽正在巨繭外圍房間搜索入口時,警鳴聲驟響。
偏殿外側的莊倩貼著地面的手掌猛然收回,掌心的綠芽枝條竟然有焦黑迅速延伸向上直燒她的手掌。
唐瑪麗眼疾手快地切斷了那截枝條才讓莊倩免于被焦黑灼傷。
焦黑的枝條落在雪地上,滋滋冒著不明氣體。
讓人聞著頭暈目眩,幸而是在開闊的室外,艾琳娜、莊倩等人又是等級不低的異能者,沒被這不明氣體影響。
艾琳娜蹲下身仔細去看雪地上已經變成黑灰的枝芽,她仔細端詳了一會兒, 道:“應該是淬了毒。”
“淬毒?他們往自己在的地方淬毒?”莊倩驚愕,這個毒氣顯然是會揮發的。
那地下室的那些人……
白川惡心道:“這奧羅拉在煉喪尸毒王嗎?”
艾琳娜望著雪地上的黑灰,下意識多看兩眼,總覺得有哪里不對勁。
但地下觀察間的人打斷了她的思考,他們顯然非常在意地下室的巨繭,在發現警報響了之后,他們第一時間要去開啟偏殿內的防御系統, “快去開防御,通知主教大人!”
“不能讓他們開啟防御系統!”艾琳娜喊道。
作為聯邦曾經的審判官艾琳娜非常清楚那套防御系統,是聯邦最先進的防御系統,一旦開啟,外圍堅若磐石,牢不可破,再想從外面攻進去得費一番功夫。
他們沒有時間和他們耗。
正殿那邊已經打起來了,克萊爾不是蠢人,只能指望樓天南能多拖延一些時間。
唐瑪麗是個性子急的,她直接帶人強行突破闖進去把要開防御的人踹到一旁。
其他人在一旁幫她打配合。
偏殿的守衛大多都被調去了正殿,而地下室的那些研究員都沒什么作戰經驗。
艾琳娜帶著人很快就把地下觀察室的人給控制住了。
“不是吧,這么容易就讓咱們突破進來了?”唐瑪麗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她一眼看見觀察間特制玻璃后面的巨繭:“那玩意就是他們養的怪物嗎?”
艾琳娜也覺得是不是過于輕松了一點,她眼角余光一掃,在看見一個白大褂男人手臂在動時,驚喝道:“莊倩,快按住他!”
……
林白到的時候,白川帶著一隊守在偏殿門口,艾琳娜和唐瑪麗一行小隊已經進了地下通道。
“林白,你怎么來了?”白川還想問她些什么。
從地下室傳來的爆炸聲波讓他們臉色一變。
偏殿正廳地底下的爆炸將地面上那層磚塊幾乎全掀翻開來。
白川和林白趕緊跑過去,爆炸的煙塵之中看不清人,但聽見了唐瑪麗的嗓門:“真歹毒啊他們!頭頂埋炸藥,他們也不怕哪天把自己炸死了!”
煙塵散去,白川等人才看到觀察間已經被炸得殘破不堪,而觀察間一角,豎著一道堅固的冰盾抵擋在聯邦軍幾位異能者身前,才免受爆炸波及。
“你們小心,有人進去了!”白川站在地面上喊道。
白川站在高處,看見了偏殿各個出入口都有人影聚集。
那些人臉上沒有表情,一個個摩肩擦踵地魚貫而入,短短幾十秒已經有二十多個人進入了觀察間,他們麻木僵硬地朝角落的艾琳娜等人靠近。
“什么玩意?不會是喪尸吧!”唐瑪麗看著向他們靠近的人。
林白臉色很不好,對他們道:“不,不是喪尸,你們快上來!”
“它們是炸彈!”林白說。
“什么?!”唐瑪麗話音落下,就有一個人飛撲上來,艾琳娜一記冰錐將人釘在墻后——砰!
墻面留下一個爆炸后的黑痕。
“什么東西?!人形炸彈?!”唐瑪麗上次看到這還是血骨那些異能者在她的光明大廈自爆,這回,又見到一次。
“這些人什么毛病啊?”唐瑪麗真的無法理解,就算要死,也優雅一點留個全尸不好嗎?
“他們不是人!是仿生人,我們快離開這里!”艾琳娜認出來了,想必這些仿生人身上都裝了炸藥。
唐瑪麗眼尖地瞥見那些仿生人中有張極為眼熟的臉:“維拉,那個人怎么和你長得一樣?”驚詫之中她都忘了喊林白這個名字。
白川等人應聲去看,進入觀察室的仿生人中的確有一個和林白竟長得幾乎一模一樣,只是林白化了妝,那人可以說是素顏版的林白了。
“不對,有兩個和你長得一樣……”唐瑪麗又看見一個。
“別看了,快走!”林白無暇和他們解釋。
耽擱間,又見有兩三個仿生人似乎是到達了指定距離,不約而同地飛撲上來。
唐瑪麗丟出兩根狼牙棒將它們橫掃在玻璃墻上,砰砰砰!
三聲爆炸。
他們發現了一件恐怖的事情,這些爆炸相互疊加會大幅度增強爆炸范圍。
艾琳娜豎著冰盾讓身后的聯邦異能者先走,他們直接把頭頂那層地面打通,從地下跳出地面。
唐瑪麗在艾琳娜身邊幫她,不讓仿生人靠近,她眼睛沒閑著,當看到地面上時,驚道:“白川,你看看你身后,也有炸彈人!”
白川聞言扭頭,就看見背后不知何時也聚集了一批仿生人。
回到地面的異能者緊急清理附近的仿生人,可他們發現,那些仿生人遠遠清理不完。
“這奧羅拉的人是瘋子嗎?哪里藏得這么多炸彈仿生人?”
唐瑪麗揮著狼牙棒像打棒球一樣,將那些仿生人一個個砸向附近的墻上。
艾琳娜的冰錐和唐瑪麗的狼牙棒力道強勁且準頭十足。
爆炸聲連環響起。
長久持續的極高溫讓眾人都有些不適。
艾琳娜的冰盾在一聲聲爆炸聲中碎裂,很快又凝出一個,她和唐瑪麗所站的位置越來越逼仄。
最后一個隊員上了地面之后,唐瑪麗仗著艾琳娜有盾,直接用一根鐵棒槌把身前十余個炸彈人推開,炸彈人四散落在觀察室的墻壁以及玻璃墻面上。
砰砰砰!
爆炸聲此起彼伏。
在爆炸聲中,林白伸手將艾琳娜也拉到地面上。
“誒?那個玻璃墻是不是要碎了?”白川往下掃了一眼,看見玻璃墻的一角緩緩裂出蜘蛛紋。
艾琳娜聞言去看那堵玻璃墻,她的視線向下,看著黑色的地面,剎那間想到剛才外面那段焦黑的綠芽,連聲道:“快走!那里面有毒氣!!! ”
“哇靠!”白川也想起來這檔子事,連忙聚風帶著眾人往外奔逃。
林白走了兩步,她摸著口袋里裝著喪尸晶核的瓶子和那截黃色蠟燭,回頭看了一眼那堵玻璃墻,已經有細碎的玻璃渣落下來,隱約可以窺見一絲縫隙。
艾琳娜注意到林白停下腳步,忙喊道:“林白,別愣著,快走!!!”
林白手指一緊,她看向艾琳娜道:“艾琳娜,我想去試試。”她的晶核能量收集得還不夠,但是,她確定以后很難再有現在這樣好的機會了。
艾琳娜疑惑地看她,她想試什么?
林白沒有解釋,她下定決心后,反手將艾琳娜往偏殿外面一推,自己扭頭跳進了地下觀察室,朝著巨繭的方向奔去。
艾琳娜猝不及防之下被林白的力道推出偏殿,回過頭時只看見林白跳下地下觀察室的殘影,“林白!!!”
她轉身要去找林白,下一瞬,有火光從地下室迸發,一秒后,殿外的眾人被爆炸的聲波原地震退了幾米。
偏殿爆炸的聲響巨大,奧羅拉附近的地面都在震動,正在打斗的克萊爾和樓天南不約而同停下動作。
克萊爾笑意溫和:“樓隊長,你以為我的偏殿是這么好進的嗎?”
樓天南望著他的笑臉,心里突突跳得不停。
“你猜猜你在意的那個女人死沒死?”克萊爾好整以暇道。
樓天南面色瞬變,他只道這是克萊爾故意引他分心,沉著臉再度朝克萊爾攻去。
就在克萊爾要接招的時候,還是那道嘶啞扭曲的聲音,它的聲音帶著興奮和激動:“克萊爾,祂要醒了,快過去!”
克萊爾聽言,立刻抽身向偏殿跑去。
樓天南閃身跟上。
兩人一前一后到了偏殿。
整個偏殿幾乎都被炸得坍塌,化作廢墟,一顆巨大的潔白的繭立在廢墟之中,分外醒目。
以巨繭為圓心的方圓百米已經看不見冰雪的痕跡,它的四周有燒焦的黑褐色血跡,有燒得變形的金屬,還有零星焦黑的肢體,大多數肢體都已經成了灰末散落四周。
白川和唐瑪麗意識到什么的時候,他們已經來不及施展異能去阻止林白,只能和艾琳娜一樣眼睜睜看著林白被火光吞噬。
唐瑪麗試圖甩出鐵索去拉林白,可是她的鐵索在靠近火光時就被爆炸產生的超高溫給融化了。
林白消失在火光中。
“林、林白下去了?”白川怔然愣在原地喃喃,“那、那我老板呢……”
他一時之間不知道自己是在意林白還是在意林白能帶給他的老板的消息。
“林白人那么厲害!怎么可能出事!!”唐瑪麗第一個不信,爆炸余波還未徹底平靜,她就奔著地下室而去,面上的焦急掩蓋不住。
沒有人阻止她,只有人和她一樣焦急地去找。
“林白是不是沒過來?”樓天南在那些異能者里沒看見林白的身影,他極力保持冷靜思考,也許林白并沒有來到偏殿,而且艾琳娜、唐瑪麗這些人的能力不可能讓林白出事。
“她過來了。”莊倩回道。
樓天南覺得這四個字戳得他心口滴血,他凝聲問道:“那她人呢?”
“地下室發生爆炸的時候,她在地下室……爆炸中心的位置……”莊倩說到后面聲音變小了。
樓天南聽言轉身往偏殿地下室去,在被炸為平地的地下室,放眼望去,沒有能藏人的地方,入目所及之處,全然是焦黑一片,視力極好的他在地上看到一對散落的黑刃。
那是林白不離身的武器。
這一瞬間,樓天南原本突突跳動的心臟無聲地墜入深淵。
他邁動腳步,走過去,緩緩將地上的兩把黑刃撿起,刀柄上還帶著灼燙的溫度,但是它的主人已經不在了。
“那個繭……那個繭不對勁……”有人驚恐喊道。
在場的所有異能者都莫名感覺血液中有某種召喚,來自于那顆巨繭。
樓天南將黑刃放下,望著離他不遠的白繭,他也感受到了,他比其他異能者感受到的要更清晰一些,有龐大的能量蘊藏在那顆繭中,正在破出。
而一旁的克萊爾腦海里正響著那道嘶啞的聲音,聲音非常激動:“克萊爾,你聽我說,祂馬上就要出來了,你快站得離祂近些,讓祂出來的第一時間能夠看見你!”
就在眾人看著那顆巨繭驚疑不定之時,有另一股龐大力量吸引了他們的注意力。
克萊爾順著能量來源去看,當看見樓天南的狀態時,他目眥欲裂,“樓天南,你想干什么?!”
“快阻止他!”嘶啞的聲音怒道。
樓天南渾身散發著黑焰的能量粒子,那些能量粒子幾乎化為實質環繞樓天南的周身,整個人如同站在火焰中心,他雙手凝聚出巨大的黑焰能量球,直奔巨繭!
那是以燃燒自己能量為代價,抱著必死的決心去的!
“樓隊!”
“樓天南!”
克萊爾帶著雷電異能站在樓天南身前試圖阻止,但樓天南的速度太快了,他的能量充沛蠻橫,直接將克萊爾撞到一旁,眨眼間就到了巨繭面前,他掌心里的黑焰能量球朝著巨繭狠狠砸下。
“樓天南,住手!!!”克萊爾駭然失色!
沒有人能阻止樓天南。
巨繭和黑焰相接觸的一瞬間,有耀目白光迸現,這一剎那,天地間仿佛都被照亮,眾人手掌不自覺擋在眼前,光亮一瞬后,有強悍的能量環猛然從巨繭中蕩開,眾人還沒觸及這能量環,就被其中的能量擊倒在地。
那能量環無聲地蔓延掃蕩,范圍極廣。
天邊破曉。
安全區的人們從睡夢中驚醒,捂著心臟不約而同地看向奧羅拉教堂的方向。
那是說不上來的感受,有什么要降臨了一般。
第84章
咔嚓。
保溫箱里, 一枚高三十公分的白色的蛋裂開了殼。
“成功了。”
伴隨著這聲壓抑的欣喜,沉星睜開眼見到了一個女人。
她的名字是這個女人取的, 女人說這叫名字。
“你的名字是什么?”沉星問道。
女人瞪大了眼睛看她,目光里帶著詫異,似乎對她這么小就能舉一反三而感到驚訝,隨后她微微一笑,道:“蕭合華,我的名字是蕭合華。”
“我的名字是沉星,你的名字是蕭合華。”沉星復述了一遍。
蕭合華點頭:“對, 是的。”
于是沉星又理解了,點頭的意思是對和是的。
沉星剛破殼時,除了不哭不鬧,分外安靜之外,外表和普通的嬰兒沒什么兩樣。
但是只有蕭合華知道,沉星是個話癆,對一切都充滿好奇,只是她可以不需要用聲帶發聲,張口說話,她能夠用她的意識和蕭合華連接,直接在蕭合華的腦海里讓她聽見她的聲音。
“那些人的名字是什么?”
“細胞是什么?”
“你在合成什么?”
蕭合華不忙的時候就會一一回答她,如果忙起來或者專注于研究的話, 沉星的意識對話就傳不到她的腦海,或者說,是被她單方面屏蔽了。
即便被單方面屏蔽,沉星也依舊在嘰里呱啦,自己一個人說得也很開心,就仿佛天生的樂天派。
……
在621生藥研究院里, 幾乎每天都會各種奇怪的東西被培育,或者是一個新品種的單細胞生物,或者是一些會自主搏動的臟器,又或者一些人造人。
所以沉星的破殼對大家來說都沒什么稀奇的。
唯一讓他們值得關注的是,這是院長培育出來的人造人。
沉星在研究院長到五歲時,她的智力發育就已經和一個十四五歲的孩子差不多了。
她每天都會做的事情就是跟在蕭合華身后,學習蕭合華在做的事情。
蕭合華的助手就會笑著打趣,說她像跟著鴨媽媽身后的小鴨子。
媽媽?沉星捕捉到關鍵詞,她問正在給她抽血的蕭合華:“你是媽媽嗎?”
蕭合華垂眸將一針管的血液抽滿之后搖頭認真地說:“我不是。”
不知道為什么,在聽到這個回答后,沉星第一次情緒有一些不一樣的反應。
她仔細去分析自己的情緒,然后對蕭合華說:“我有點悲傷。”
蕭合華噗嗤一聲笑出聲來,從口袋里摸了顆糖塞進她的嘴巴里,“我下次抽少一點,就不會那么痛了。”
沉星望著她,疑惑自己是因為抽血這件事情而感到悲傷嗎?
為什么之前抽血的時候不會呢?
她想不明白,但是蕭合華沒有騙她,在之后的每次給她抽血時,都沒有抽滿整個針筒。
于是沉星又高興起來。
七歲的沉星開始對研究院外的世界好奇,于是她策劃了一場“出逃”行動,在所有人的眼皮底下,離開了研究院。
在廣闊的聯邦中,她又發現了更多新奇的事情,有些可以和書本上對應上,有些卻又截然不同。
這種感覺奇妙又有趣。
晚上,她回到了研究院,大家都在忙碌,非常忙碌,每個人臉上的神情都很嚴肅,沒有人發現她離開的這件事情。
她在17層看見了蕭合華。
出乎意料的,蕭合華對于她離開研究院的這件事并沒有表現的生氣,反而面上竟有幾分她分析不出來的復雜情緒。 。
第二天,蕭合華帶她離開研究院,去到聯邦的一處綠色屋頂的房子里,給了她一把鑰匙。
“這是你以后生活的地方,你白天可以去想去的任何地方,但你晚上需要回到這里。”
“你不和我一起生活嗎?”沉星問她。
“研究院需要我。”蕭合華說完就離開了。
從那以后,沉星從每天可以看見蕭合華,變成了一個星期見一回,每一次見面也很短暫,抽取完她的血液后,蕭合華就會離開。
蕭合華很忙。
沉星看到過,蕭合華會把她的血液放到各種試劑中進行實驗,她清楚地知道,她是為了蕭合華的實驗才誕生的。
也許有一天,她的身體也會被蕭合華拉進實驗室研究。
抱著這樣的想法,沉星獨自在綠色屋頂的房子生活了三年。
沉星十歲那年的冬天,從雪地里撿回來一個破爛的小孩,金色的頭發很漂亮,但是臉卻生了難看可怖的疤瘡,瘦骨嶙峋的,和她一樣,沒有朋友,沒有家人。
沉星按照她在蕭合華那里學到的各種醫療知識,救活了那個金發小孩,她為此感到欣喜,并給他取名叫克萊爾,在聯邦語里有明亮,漂亮的意思。
選定名字的一刻,她突然想知道沉星是什么意思,但是聯邦語里沒有這個名字的意思。
直到幾天后蕭合華來到房子里看到了克萊爾,她并沒有對克萊爾的存在表示任何疑問,依然像往常一樣抽取沉星的血液。
因為沉星會主動告訴她,這一次也不例外。沉星在蕭合華抽取血液的時候,嘰里呱啦地和蕭合華說她一個星期的所見所聞,還有她如何救的克萊爾,最后,她問蕭合華:“沉落的星星是什么意思?”
“是雪。”蕭合華收好針筒,往她嘴里塞了顆糖。
沉星不明白,不明白為什么沉落的星星是雪,不明白為什么她名字的寓意是雪。
可蕭合華沒有時間和她解釋,來得匆匆,去得匆匆。
沉星在綠色屋頂的房子里逐漸長大,十五歲那年,她分化了。
她分化完成后,和她一起生活了五年的克萊爾也分化了。
蕭合華拿著分化報告告訴沉星,她分化成了Beta ,并給了她一瓶藥丸,說為了她的激素平穩,讓她每三個月吃一次藥丸穩定激素,然后帶走了同樣分化成Beta的克萊爾。
沉星站在空蕩蕩的房間里,知道蕭合華在騙她,她感覺得到她有信息素這個東西,她不是Beta。
不過,沒關系,她會像蕭合華希望的那樣,以Beta的身份繼續在聯邦生活。
克萊爾離開了,她有些孤獨,于是在之后的日子里,她先是學著蕭合華制作仿生人,可那些仿生人都沒辦法回應她,于是她又主動去認識了很多新的朋友。
在街頭巷尾賣玩具的白川、在偏僻荒區挖礦的唐瑪麗,還有日夜不休沉迷案件的艾琳娜……
她和他們用不同的身份交往接觸,她叫彌星,她叫維拉,偶爾還會叫塔莎……
她發現人類真的是很神奇的物種,只要給予一點點的希望,他們就能緊緊抓住,然后蛻變。
克萊爾也是這樣。
在她十八歲那年,她再次見到了克萊爾,彼時的克萊爾成為了蕭合華的助手,她險些都沒認出來他。
克萊爾不再是那個畏縮膽怯的少年,短短三年,他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他的骨架長開了,擁有了結實的臂膀和挺直的脊背,漂亮的金色長發束在腦后,臉上戴著半遮面的面具,擋住了那些瘡疤。
“你這樣很好。”沉星很高興。
克萊爾望著沉星,露出羞赧的笑,一晃眼,又變回了曾經那個靦腆膽怯的少年。
蕭合華并沒有給太多的時間讓他們寒暄,從隨身帶來的醫藥箱里取出針筒按照慣例從沉星手臂抽取血液。
沉星分化之后,蕭合華抽取的血液也成倍地增加了。
每次幾乎都有100 ,為什么是幾乎呢,因為蕭合華每次都沒有抽滿整根針筒,她答應過沉星的。
克萊爾看過很多次蕭合華給沉星抽血,每次他的神情都很沉默……
和心痛。
后面這個情緒是沉星自己感知到的,“沒關系。”她說,“我就是為此而生的。”
克萊爾顫抖地抱住她,話語哽咽:“我會努力幫助院長盡快研究出免疫藥劑。”
“祝你順利啊。”沉星朝他揮揮手。
沉星在十八歲那年出了點意外,她從西五區趕回家時,卷入了一場有預謀的惡劣綁架案,綁匪挾持了她和眾多弱小的人質,當時的指揮官是艾琳娜。
她成功靠著摩天大廈里的廢棄手機和艾琳娜取得聯系,給了精準定位和清晰的地形圖,并告知她先擊斃犯罪分子,她會保證其他人質的安全。
可執行過程中有聯邦行動員似乎與艾琳娜的指令出現爭執,雖然最后還是按照艾琳娜所說進行,可綁匪卻在短短兩分鐘里情緒崩潰,要拿人質殺雞儆猴,沉星為了人質的安全,強行把自己送到了綁匪手上。
她的手臂受了傷,綁匪的刀抵在她的脖子上時,有個寸頭灰眸的聯邦救援人員破窗而入把她從綁匪手中救下。
行動結束后,那個人就不見了。
她看著那些被拯救的人質一一驚怕地撲到他們家人懷里哭泣,然后得到安慰,或許是感應到什么,她看到了遠處起飛的飛行器,認出那是蕭合華的私人飛行器。
只是,她沒看見蕭合華,只看見了克萊爾。
克萊爾留下了,受命教沉星武術,但克萊爾只教了三天就沒什么能教的了,沉星學東西的天賦是最頂尖的。
沉星二十歲時,蕭合華抽取血液時,遞給她一瓶藥劑。
“這是什么?”沉星問道。
“能激發你能量的東西,遇到危險就把這個喝了,你會安全。”蕭合華輕聲道。
“會變成超人那種嗎?”她看過動畫片,有會飛的超人很厲害。
“不是,是變成烏龜的那種。”蕭合華道。
“啊……”沉星很不滿意,她不想在烏龜殼里。
“聽著,那個殼會很厚,你可能憑借自己的能量沒有辦法出來。”
“那怎么辦?”
“在殼里積蓄你的能量,或者,告訴我。”隨著沉星長大,她的意識也變得強大,可以在很遠的地方聯系上蕭合華,但,只能聯系蕭合華。
“好吧。”不管怎么樣,沉星很高興,因為蕭合華在保護她。
日子一天天過去,沉星每天像個普通人一樣生活在聯邦里,她住的房子里堆滿了各式各樣的仿生人,在她沒有注意到的地方,克萊爾眼眸中的愛意日益增長。
在她二十三歲那年,一種奇怪的病毒在人群中傳播,被感染的人會在半小時至48小時內出現白瞳、尖牙、利爪等異變反應,在聯邦內不同程度地引起不安,但很快那些感染的人被抓起來了。
又過了大概一個月,那些感染病毒異變的人被正式稱作喪尸。
末世來臨。
蕭合華的另一個助手諾斯來找她,帶她去了研究院的一個臨時基地,蕭合華之前聯系過她,說為了她的安全,會讓她的助手帶她去一個安全的地方,晚一些克萊爾會來接她。
可是,那個在沉星幼年時說她像小鴨子的諾斯囚禁了沉星,他以外面不安全為借口,禁止了沉星的外出。
研究院囚禁人的方法數不勝數,沉星不想和他起正面沖突,于是狀若未察覺,每天也不出去了,坐在屋子里制作仿生人。
諾斯起先還很警覺地盯著她,甚至趁她不注意還拆分檢查她的仿生人。
沉星毫不在意,每天都做,一開始做一些小的人偶娃娃,還有一些和人類等高的仿生人,做得好的就留下,做壞了的就讓諾斯扔掉。
諾斯也不得不扔掉,因為屋子里到處都是仿生人。
沉星聯系不上蕭合華了,她對諾斯旁敲側擊過,但諾斯的嘴很嚴,什么也沒問出來
再后來,諾斯變得神神叨叨,經常自言自語,但是沉星知道,他是在和體內的某種寄生物交談。她聽得見他們對話的內容,那個寄生物希望諾斯殺了沉星,可是諾斯不同意,諾斯認為沉星身上有病毒解藥,擁有病毒解藥的他才會在末世擁有至高無上的權利。
直到有一天,沉星的易感期突如而至,這是沉星第一次來易感期,身體里的激素起伏極其劇烈,信息素毫無預兆地擴散,她的意識告訴她,她需要休息。
諾斯驚訝地看著她,“你不是Beta嗎……”說話間他的臉龐扭曲,身體受到沉星信息素的影響不受控制的變得虛弱。
很快,他顧忌不上沉星,他驚恐地說:“該死!你的能量怎么會變強了!”
他癱倒在地,神情猙獰,似乎在和那個寄生物爭奪身體的控制權。
但他失敗了,一個邪惡的不屬于人類的表情出現在諾斯臉上,怪物深吸了一口氣,道:“真是令人著迷的味道啊!”
陷入易感期的沉星望著這個怪物,心中第一次涌上恐懼,她當著那個怪物的面把蕭合華給她的藥劑喝了下去。
并沒有如蕭合華所說的烏龜殼出現,可她的確感覺到自己變得輕盈。
那個怪物見狀,伸出爪子兇惡得朝她撲來想要阻止她,有一把劍從他的背后捅穿了它的胸口。
沉星在最后一刻,看見了克萊爾驚慌的臉。
有白色能量自下而上將沉星重重環繞,一顆巨繭出現。
之后的很久,沉星覺得自己都在昏睡中。
但她的情緒有時候會生氣,有時候會感到痛苦,還有時候,會覺得有一點愉悅……和有趣。
幾次短暫地醒來,她試圖聯系蕭合華,可是都聯系不上,她只能默默地積蓄能量。
日復一日。
直到某一天,她感覺到周圍再也沒有惱人的嘀嘀聲,她似乎變得安全了,厚厚的保護層外忽然感覺到一點灼燒之意,然后猛然有一股巨大的能量通過灼燒的縫隙涌入她的身體里,她好像能夠突破這層外殼了。
她決心試一試。
她醞釀著能量破殼,好不容易她順著那點灼燒打開了一絲縫隙,下一瞬,一股強悍霸道的炙熱能量襲擊了籠罩她的保護層,那股能量是沖著她來的!
她的眼眸驀地沉下,怒意油然而生,大膽的人類。
巨繭破開一個口子,她抬頭望見一個灰眸寸頭的男人,全身被黑色烈焰環繞。
她的眼眸被他的黑色烈焰灼傷,怒意更盛,卑劣的偷襲者,你要為你的行為付出代價!
沉星毫不留情地一掌蓄力打出。
男人被擊退幾百米撞到高墻之上墜落地面。
“樓隊!!!”
沉星聽到有人這樣喊他,是他的名字嗎?
刺目的光亮消失,巨繭消融,周遭的人看見一個年輕的女人背著光站在那里,叫人看不清模樣,女人的身后有太陽升起,冰雪的氣息無聲地籠罩四周。
她閉著眼睛,只是靜靜地站著,可是卻有人不自覺地跪伏在地,胸口激蕩……
Enigma真的降臨了……
雖然打退了偷襲者,但站在空地上沉星的感覺也并不好,強悍的黑焰能量到底還是讓她受了重創,她感到不快,卑劣的偷襲者!
克萊爾望著空地上的女人,眼眸里淚光閃爍,他顫抖著聲音喊道:“星、星星……”
是熟悉的聲音,沉星側頭“看”向發聲處:“克萊爾,好久不見。”
第85章
三個月后
Enigma的降世, 末世如奧羅拉所預言的那樣,新的希望出現了, 她降臨的那天每個人都感受到了她的能量波動,更準確的說,是她的信息素,冷冽清泠,冰雪一樣的氣息。
異能者感受則更明顯,他們身體里的似乎都能感受到某種召喚。
久盼多時的人們無一不熱淚盈眶。
沉星毫不意外地成為了奧羅拉的教皇,原本她還該是聯邦的領袖,但她對統治人類這件事沒什么興趣,從巨繭中蘇醒后,就跟著克萊爾去了奧羅拉教堂,然后一直沒有離開過教堂。
很快人們就發現了一件令人欣喜的事情——Enigma所處的區域范圍內沒有一只喪尸敢靠近,那些喪尸懼怕Enigma的氣息。
這是多大的好消息啊!
消息一傳開,末世的很多幸存者都在向東五區轉移。
僅三個月,東五區成了末世幸存人口最多的安全區,人類的增加, 讓東五區有了末世前城市的一點影子。
然而,還有很大一部分幸存者轉移到了白焰。
這是一個月前建立的新安全區,離東五區有一段距離。
白焰區吸引幸存者的原因之一是白焰有能夠治愈喪尸病毒的特殊系異能者,
一個叫文夏夏的女Omega, 是從C級水系異能連躍三階成為S級特殊水系異能者。
而白焰的領導者樓天南更是末世唯一的3S級異能者。
白焰區是擁有末世S級異能者最多的區域,它成立后,一直致力于圍剿喪尸, 恢復城市安寧。
這同樣也吸引了很多因為喪尸家破人亡的有志之士, 他們自愿加入圍剿喪尸的隊伍,發揮自己的余熱。
白焰迅速發展擴大, 一個月內就已經初具規模,叫安全區其實不太合適,叫特戰部隊或許更貼切一些。
自白焰建立之后,不少人好奇,為什么白焰這樣厲害不和東五區合作呢?他們的敵人都是喪尸。
為此,有人說一山不容二虎,這叫王不見王,也有人說因為樓天南得罪了奧羅拉教會,還有人說Enigma厭棄樓天南……
總之眾說紛紜,但如他們所說,兩個區的敵人都是喪尸,幸存者無論去到哪個區,都是他們的庇護區。
……
奧羅拉教堂
沉星把眼藥水滴入眼睛里,眨了眨,濃密纖長的眼睫瞬時濕潤。
她生得實在漂亮,黑發白肌,烏黑的眼瞳,挺直的鼻骨,紅唇與落在肩上的銀白發尾相互映襯,像雪地里的紅果。
溢出的藥水從她眼角滑落,似神女落淚。
克萊爾望著沉星,呼吸停滯一瞬,然后慌亂遞上手帕,關切地問她:“星星,眼睛好些了嗎?”
“嗯,還行。”沉星的眼睛在破繭那日被樓天南的黑焰灼傷,一直不能睜眼視物。
這點傷放在尋常對她根本不會造成什么問題,幾天就能好全了,壞就壞在她那時剛剛蘇醒,身體的能量在破繭時用去了大半,黑焰的強悍能量直擊她體內的能量內核。
若是她當時還未破繭,準得在這黑焰能量的沖擊之下直接投胎了,破繭了也沒好到哪里去,內核被黑焰燒了些,以至于眼睛遲遲不能睜開。
滴了三個月的眼藥水,她的眼睛現在能睜開了,但是依然看不見。
得等她內核修復完成,她才能用眼睛視物,她觀測過體內的能量核,估算著應當還有半個月左右就能行了。
不過用不用眼睛對她來說也沒什么關系,她感知事物并不需要靠眼睛,她的意識足夠強大到讓她感知任何東西。
她并沒有伸手去接克萊爾手上的手帕,白皙的下巴微微抬了一下。
意思很明顯:替我擦。
克萊爾當然不會拒絕,他拿著手帕,小心又輕柔地將沉星臉頰的眼藥水擦去。
沉星戳了戳克萊爾的額頭,克萊爾的臉立刻就紅了。
克萊爾還是那么好玩。她心想。
他們所在的教堂房間里沒有別人,克萊爾與沉星獨處時,那些奧羅拉教徒會極有眼力見地侯在門外。
克萊爾替沉星擦完臉后,手指剛離開就被沉星抓住了手腕,克萊爾去看沉星,“星星,怎么了?”
沉星朝他笑了笑,緩緩道:“我的能量恢復了很多。”
“這真是太好了。”克萊爾由衷地為她感到高興。
“確實很好,不過,我很早就想問了……”沉星一邊說著,一邊朝克萊爾走近,克萊爾望著向自己靠近的沉星不自覺后退一步。
一步又一步,克萊爾的后背抵到了墻上,退無可退,他不自在地問道:“問、問什么?''”
沉星抬手,指腹從他的臉頰劃至下頜,那感覺似羽毛落在皮膚上一樣,克萊爾呼吸無法自抑地急促,沉星的手掌落在他的頸脖上,緩緩收緊… …
克萊爾頸脖被沉星卡在掌中,頭顱不自覺仰起,無法呼吸的窒息感充斥腦海。
他掌心想要反抗,卻生生抑制住了,窒息的口腔中艱難地擠出幾個字:“星、星星……”沉星饒有興趣地看著克萊爾,道:“那個東西在你身體里吧?你和它達成了什么交易?”
克萊爾的臉變得煞白,眼瞳中是恐懼和驚慌,他張口想要解釋什么,沉星的手掌又收緊一分,他完全說不出話來。
“讓它出來。”沉星盯著克萊爾的眼瞳冷靜地說。
克萊爾感覺自己要死了,他完全無法呼吸,肺部仿若被無形的手掌攥住,口鼻之中被鐵塊堵住,眼前一陣又一陣地發黑。
但是,不行,不能讓星星見到它。
可很多事情,從來不會如他所愿。
“你還真是沒讓我小瞧啊……”嘶啞的聲音從克萊爾的口中發出。
克萊爾一下子變得激動起來,他奮力掙扎著想壓回體內的那個東西,可是——
“別動。”沉星對他說道。
克萊爾一下子不敢動了,他的眼淚從眼角滑落,被發現了……
“你還真敢出來啊!”沉星話語中的興趣更濃了,“不怕我弄死你嗎?”
“我在克萊爾的體內,我死了他也會死。”嘶啞的聲音肆無忌憚地威脅。
“哈!”沉星冷笑,“那你就去死吧!”
她一手卡著克萊爾的頸脖,有無形的觸手迅速從克萊爾張開的口腔里進入,順著克萊爾的食道潛入,在克萊爾的體內一點點地壓縮那個東西的生存空間,直至把它抓住。
“他真的會死的!”那東西驚慌起來,嘶啞的聲音語速尖銳又快速:“他的血肉已經和我融為一體了!我被拔除他也活不了!”
但這絲毫不影響沉星的動作,她一邊將它從克萊爾的身體里向外扯出,一邊說道:“沒關系的,克萊爾愿意去死的,對嗎,克萊爾?”
克萊爾艱難地點頭,發不出聲的嘴巴無聲地做著口型:愿意。
他的眼淚流淌得更多了,他當然愿意死在沉星的手里,這對他來說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情啊……
“沉星,你會后悔的!你這樣做你會后悔的!”嘶啞的聲音發出尖銳的嘶鳴。
沉星視若罔聞,無形無色的觸手拽著那個東西一點點拔離克萊爾的體內,它的形狀逐漸顯現,是一小團黑色的不規則的物體,一個又一個的極小的蛋白質外殼組成。
“長得真丑啊你,怪不得當年還需要顯微鏡才能看見你。”沉星非常嫌棄。
黑色的物體脫離了寄主,變得虛弱,肉眼可見地一點點縮小,它發出不甘心的質問:“你為什么要幫著人類消滅我?”
沉星對它的話非常不認同:“我可沒有幫著人類,我只是單純地覺得你這個丑東西應該消失在這個世界。”
“好了,你沒有遺言的機會了。”沉星不想和丑東西廢話,左手有光芒閃現,她的意識觸手緊緊攥著那團丑東西,揮手而下!
光芒一瞬間淹沒黑色物體。
沉星皺眉。
同一時刻,房間的門突然從外面打開,“教皇大人,不好了!”
沉星心道不好,頭也不回道:“出去!”
可就這樣一秒的時間,光芒消失,空中的丑東西不見了。
“你以為這樣就能消滅我嗎?你也太天真了吧!”
嘶啞的聲音從闖進門的教徒口中發出,帶著得意,下一瞬,教徒昏厥在地,沉星意識急劇擴散找尋它的行蹤,但是那個丑東西徹底失去了蹤跡。
克萊爾脫力地倒在墻邊,沉星走到昏厥的教徒跟前,將人拎起來,把人拍醒,“什么不好了?”
教徒一睜眼就看見教皇大人天神般的容顏離自己極近,腦海一片空白,愣愣地不知道該說什么,沉星沒什么耐心地直接用意識提取問話:“什么不好了?”
教徒恍惚地開口:“庫克伯大人被白焰的人抓走了。”
哦,就這點事啊!
沉星沒什么興趣地松了手,真無聊。
教徒摔倒在地,一瞬間回過神,“大、大人……”他疑心自己是不是闖了什么禍。
沉星卻揮揮手道:“你出去吧。”
教徒低頭出去,轉身的一瞬間看見倒在地上的克萊爾,并且眼尖地看到倒在地上衣領不整的克萊爾和他頸脖上的紅痕,教徒內心震驚,自己一定是闖了什么禍吧! ! !
教徒出去后,克萊爾拖著一口氣,歪歪扭扭地爬到沉星跟前,“星、星星……”他的喉嚨因為窒息受了傷,聲音暗啞。
沉星看著他道:“那個東西果然是騙人的,你這不是還活著嗎!”
克萊爾沒有說話,淚珠斷了線的珍珠一般滾落在地磚上,他哭得竭力,身體顫抖著,金色的發絲胡亂地散在肩后,一瞬間仿若又成了當年那個瘦弱可憐的破爛小孩。
沉星沒什么表情地看著他,“蕭合華在哪里?”
第86章
經過重重身份驗證,奧羅拉教堂一處密室的門開啟。
克萊爾沉默地走在前面為沉星帶路。
通過兩個拐角,三個通道, 沉星看到了蕭合華。
閉著眼睛,躺在真空棺里。
一動不動。
蕭合華的容貌沒有變化,安靜地閉著眼睛,就像睡著了一樣。
“當年喪尸病毒出現的時候是藥劑研制的關鍵期,”克萊爾啞著嗓音慢慢說,“院長脫身不得,只能讓諾斯帶你去臨時基地,我則繼續跟著院長研究藥劑。”
“那段時間,院長晝夜不休,直到我發現諾斯的不對勁, 院長讓我去救你然后帶你去安全區,她獨自留在實驗室。”
“我找到你時,喪尸病毒全面爆發,東一區最先淪陷,研究院被喪尸包圍, 那時候再也無人能進621生藥研究院,而你也沉睡在巨繭中。”
“直到我覺醒了異能,才有能力帶人進去研究院,想救院長出來, 想讓她把你從繭中喚醒,我到的時候,院長倒在實驗室里。”
克萊爾的話語停住, 又繼續道:“是過度疲勞引發動脈硬化, 器官衰竭導致的……”
“其實之前就有些癥狀了,但她一直打營養劑扛著……沒有人看出來……”
“她對實驗的在意大過她本身……”
“哦。”沉星簡短地應了一聲。
密室里陷入了沉默。
在克萊爾肉眼看不見的地方, 沉星的意識觸手緩緩裹緊真空艙,觸角尖尖停在蕭合華的臉上。
沉星霎時覺得有點悲傷,像五歲的時候,蕭合華否認是她的媽媽那樣……有一點悲傷……
于是,她去了東一區。
……
東一區,621生藥研究院。
研究院的17層,被炸開的落地窗呼呼地往里灌著風雪,里面的紙張、藥劑瓶等被吹得空中地上到處都是。
沉星在炸得一片狼藉的實驗室里找到了一罐糖。
裝糖果的低溫儲存罐放在辦公桌的抽屜下面的角落里,即便辦公桌被炸去了半邊,糖果罐依然被保存的很好。
那是蕭合華每次抽完血之后,總是喂到她嘴里的糖。
她很早就知道蕭合華把糖罐子放在這里了,她從不會自己去拿,因為她知道這些糖果都是她的,蕭合華會給她。
咬著糖,她抬頭看見了辦公桌旁邊炸缺角的椅子,也不知怎么想的,意識觸手拂去椅子上的玻璃碎渣,她靜靜地坐在椅子上,風雪落了滿身。
沉星漫無目的地坐著,意識觸角四處發散地在蕭合華的辦公室游走。
她看見辦公桌上的小人偶。
是她剛學會做仿生人的初學作品,叫不上仿生人,就是個玩偶娃娃,巴掌大小,很粗劣。
沉星的指尖點了點,分了點意識在玩偶的身體里,于是玩偶搖搖晃晃地在桌上走起來,姿勢起先還有些僵硬,之后就能走得流暢了。
玩偶的手臂抱住了沉星的手指,沉星也沒動。
懶得動了。
后來她的意識觸角在辦公室里又看到了更多的東西。
灰燼里的珠寶,是她和唐瑪麗設計發行的經典款,每款都有。
——“唐氏珠寶明天會發行一款很漂亮的項鏈,我給你留一串?”
——“我不戴這些。”
——“好吧……”
掉在地上的孩童玩具和成人玩具,都是白川以彌星和M的品牌發布的產品。
——“玩具呢?你要不要玩具?”
——“我不需要。”
——“好吧……”
柜子上擺著的有大片結晶的風暴瓶……
觸手將風暴瓶拿到沉星面前,沉星伸手接過,白色的晶體像雪花一樣沉在瓶底,晃一晃,那些晶體就會四散飄在溶液之中,映在沉星清透烏黑的眸中,猶如下了一場雪。
——“沉落的星星是什么意思?”
——“是雪。”
為什么是雪呢?
她把風暴瓶放在桌子上,覺得沒什么意思,沒有人會每個星期來抽她的血了,也沒有人會回答她的問題了。
罐子里的糖還剩下最后一顆。
沉星想了想,把最后一顆吃掉了。
帶著空罐子離開了17層。
……
東一區的商場里,沉星拿著罐子在超市的貨架上找糖果。
但是沒找到。
超市里的食物全都被洗劫一空。
別說糖果了,一粒米都是罕見物。
沉星找了一遍,確認沒有,走出商場準備去另一家超市再找找。
腳剛抬起,就放下了,她朝著左側的一個方向歪了一下頭,轉身朝那個方向跑去。
……
落著雪的街道上,三個穿著藍黑色作戰服的人正在圍剿兩只異能喪尸。
“周余,你讓它別動!”有一個女人大聲喊道。
隨即一個男人聲音響起:“我又不是它爹,我說話它聽嗎!”
“我來!”
另一個人的聲音響起,木藤條迅速出擊將兩只異能喪尸捆綁在一起,那藤條極堅韌,異能喪尸的火焰竟也沒燒斷它。
周余順勢添了一根四根鋼棍將掙扎的異能喪尸架起。
宋雁閃身到異能喪尸面前,分別給兩個喪尸嘴里塞了個特制手榴彈。
“跑!”
三、二、一。
兩枚手榴彈幾乎同一時間炸開。
異能喪尸嘶吼著倒在地上。
“周余你看看人家量哥!多厲害!”
“宋雁,你完蛋了!”周余拳頭硬了。
“誰完蛋了?”宋雁提起音調。
“別吵別吵,先拿晶核,回去再打。”
周余和宋雁互瞪一眼,兩人還沒放完狠話,朱量忽然騰空而起。
三人面色猛然一變,周余和宋雁大聲喊道:“量哥!”
只見空氣里似乎有無形的手抓住了朱量,帶著他整個人迅疾地朝一處墜去!
宋雁和周余趕緊朝朱量的方向跑去,宋雁摸著耳朵里的通訊儀連忙道:“樓隊!一區西四街道,量哥遇到危險了!”
幸而,朱量并沒有被帶得很遠。
周余和宋雁趕到的時候,朱量被一個高挑的女人按在墻上,女人手里拿著一把刀在他的頸脖間比劃。
“住手!”
周余暴喝一聲,鋼棍朝著女人打去試圖阻止她,可是鋼棍在離女人幾公分的位置停下了,仿若被一堵無形的墻阻隔了。
鋼棍噼里啪啦地掉落在地上。
周余震驚地看了一眼那個女人,這人是誰?
沉星手里的那把刀抵著朱量的頸脖,劃了一刀。
有血色溢出。
沉星嗅著血液里的氣息,十分確定,這個男人的身體里有她的血液。
“喂,你——”沉星的話沒問完,察覺到危險的氣息,迅速回頭朝著攻擊她的人給了一拳。
一般人受她這一拳會被捶飛,但是……
偷襲她的人能量顯然不是一般人,兩人能量氣流相撞,皆往后退了兩步。
沉星認出了來人。
是三個月前偷襲過她的灰眸男人。
但是他好像和三個月前不太一樣了,不知道他發生了什么,頭發長了一點,體格消減不少,臉上瘦得很明顯,本就深邃的五官此時更如同刀刻般鋒利清晰,唇線冷硬,面容緊繃,周身散發著淡漠的冰冷沉默氣息。
像一把封存很久的冰刃。
不過,沉星才不管這個男人為什么變成這樣,來得正好,這男人欠他一筆債!
她的眼睛現在都沒好!
兩人對峙幾秒,沉星的意識觸手松開朱量,轉身和樓天南打了起來。
周余和宋雁趕緊跑過去先把朱量扶了起來,三個人看著打在一起的樓天南和沉星,彼此相視一眼,目光中都帶著擔憂。
沉星和樓天南兩人誰也沒動用異能,但是打起來的動靜依舊很大。
巨大的能量蓄積在他們的每一次出手中,拳掌相接的那一瞬,他們都知道彼此能量的強大,可兩人誰也沒有退縮。
隔著十幾米遠,周余等人都能感覺到能量相互碰撞的波動。
“是……她嗎?”周余有些不確定地問。
“是……”宋雁肯定地回答。
當初Enigma破繭,他們只顧著被撞到高墻上的樓隊,再回過神來時,那個人已經在奧羅拉教徒的簇擁中進入了奧羅拉教堂。
他們只看見了一個背影,頭發烏黑,發尾銀白的女人背影。
僅一個背影都能讓他們覺得氣勢迫人。
剛才只顧著朱量的安危,現在他們才意識到,那個三個月都呆在教堂里的Enigma竟然出現在這里。
沉星是帶著十成力和樓天南對打的,她相信樓天南也是如此。
起先是為了報仇,但是打著打著她覺得這個男人的身手竟出乎意料得不錯,反應也很快,報仇很快就被拋之腦后,隨之而來的是遇到勢均力敵的對手的興奮感。
樓天南和沉星越打越恍惚……眼前這個女人的招式給他一種熟悉感。
出手凌厲,以掌代拳,還有眼眸中的興奮……
他那一瞬間仿若回到了那天在邊域大樓地下訓練場的晚上,和林白的那次對打。
或許是真的太像了,本該一拳擊在沉星面門的拳頭在最后一刻停了下來,但沉星朝著他頸脖劈下去的掌刀卻沒有收。
砰!
樓天南被擊倒在地,沉星的意識觸手制住樓天南,她疑惑地湊近樓天南:“你剛才……在想什么?”
樓天南望著她沒說話,眼睫下的灰眸冷漠地望著她。
嚓!
有黑焰從沉星背后擊來,沉星松開意識觸角,閃身躲過黑焰。
“卑劣的偷襲者。”沉星烏黑的眼眸沉下。
沉星抬拳再打,樓天南側身而過時,腰間插著的兩把黑刃引起了她的注意。
這對刀怎么看著這么眼熟?
沉星放出意識觸手,想把樓天南身上的刀拿過來。
但樓天南作為3S級的異能者,沉星顯然沒那么容易拿到他腰間的刀。
“喂,你腰上的兩把刀是哪來的?”沉星問他。
樓天南沒有回復沉星,抬掌有數道黑焰擋在沉星身前,他給周余等人打了個手勢,一行四人迅速撤退。
沉星本來想追,但她眼尖地看見地上掉了一顆糖。
是她想找的那種糖。
她看了一眼已經沒有人影的街道,把糖撿了起來。
第87章
東五區聯邦安全區的田婆婆一直覺得自己運氣還不錯。
末世前她一直賣手工水果糖,這年頭買手工糖的商家很多,她靠著回頭客的生意,日子過得不慘不淡,她也很知足了。
末世來臨的時候,她正在東五區收購水果,后來東五區封禁,就被迫滯留在東五區,還好靠著身上帶的一袋子糖果,換了不少物資,在安全區安了家。
幸而聯邦也沒放棄過群眾,年紀一大把的她雖然沒有覺醒異能,卻也一直在安全區的角落好好活著。
和很多普通群眾一樣,每天都在祈禱著喪尸不要到東五區來,還有希望Enigma能早日降臨。
在一個平凡的早上,街道所有人面帶喜色地奔走相告,Enigma降臨了,東五區沒有喪尸敢來了。
她也高興得不得了, 總算是有了盼頭了。
可她從沒想過有一天,她能離救世主這樣近。
田婆婆看著沉星……手里的糖果謹慎地點頭道:“大人,這是我之前賣的糖。”
“還能做嗎?”救世主問她。
“這……”田婆婆有些為難,卻也實話實說道:“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我能做, 但是沒有原料。
“要哪些東西?”
“要得可不少嘞大人,要蔗糖、要麥芽、要水果……”田婆婆對制糖的原料如數家珍,絮絮叨叨說了不少,說完后又嘆了口氣, “末世來了,土地植物都荒了,難啊……”
本身星域的帶泥土地就很少,東五區算得上土地資源最豐富的了,末世前是瓜果養殖基地,末世后土地板結荒蕪,不后天干預的話,很難再種出植物了,可現在人都難以生存,誰管得上土地呢!
救世主點點頭道:“我知道了。”
然后她就走了。
田婆婆望著她離開的身影,覺得她的模樣有些像曾經的一個老顧客。
半天卻想不起來,她嘆息著說著老了老了……又回到了她的小房子里。
……
空曠的地下訓練場,有一大一小兩個人在訓練。
樓天南在教希芽如何更精準的收放自己的異能能量。
希芽學得很快,短短三個月,她個子高了點,也成長了很多,異能等級已經是B+級了,別說同齡孩子,就算是放到成人身上她都已經很強了,可她每天依然很刻苦的訓練。
訓練場通道有急匆匆的腳步聲傳來,周余焦急的聲音響起:“樓隊!不好了,量哥被抓走了!”
樓天南掌中黑焰收起,擰眉去看周余:“誰抓走的?”
“奧羅拉!”跟在周余后面的宋雁說道。
“肯定是因為庫克伯被咱們抓了,量哥才會被抓走的!”周余猜測道。
樓天南拿過掛在單杠上的外套,疾步往外走,側頭問他們:“什么時候被抓走的?”
“今天下午四點,量哥正看著幾個B級異能者圍剿北區喪尸,然后就有奧羅拉的人來把量哥帶走了。”周余小跑著跟在樓天南身后匯報詳情。
“怎么辦?”周余憂心地問道。
“去找白川要庫克伯,我帶去奧羅拉要人!”樓天南果斷道。
幾句話的工夫,樓天南已經穿好衣服,走到基地樓上去了。
他上樓帶走了被關押庫克伯。
望著樓天南帶走庫克伯的身影,白川氣得跳腳:“這奧羅拉真卑鄙!!!”
艾琳娜雖然也很擔心朱量,但還是很公平公正地說了一句:“是你先綁人家庫克伯的……”
白川不服氣道:“我找他打聽消息,又沒做什么,再說了,你不是也審他了嗎!”
艾琳娜自覺理虧,沒再爭論。
白川卻來問她:“你找他問什么?”
艾琳娜眼睫一動,若有所思地問了白川另一個問題:“你知道林白是什么人?”
……
說回朱量,他本來正在訓練幾個隊里成員剿殺喪尸的能力,順便帶著他們清理街道確保喪尸清楚干凈了。
誰知奧羅拉的人來了,來的人等級比他高,三四個一起對他下手,二話不說,干脆利落地就把他給綁了。
他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被奧羅拉的人帶回了東五區的奧羅拉教堂。
沒等他想明白奧羅拉的人為什么綁自己,身上的繩索脫落,但另一股熟悉的無形捆綁感出現了。
像幾天前綁他的那個銀白發尾的Enigma。
然而,事實也正是她綁了自己。
她帶著他徑直來到了教堂后面的院子里。
偌大的院子被開辟成了一塊一塊的田地。
“你把這個喝了。”沉星遞給朱量一個藥劑瓶。
朱量遲疑地望著那個藥劑瓶沒有動作,沉星不耐煩地按住了他,然后把藥劑瓶里的藥劑直接灌到他嘴里。
灌得急,他忍不住咳嗽,但藥劑還是順著食道管咽進去了,味道甜得發膩。
“好了!”沉星拍拍手,“現在發動你的異能,要一根長長的藤條。”
朱量才猶疑一秒,就見沉星那雙烏黑的瞳盯著他:“我不喜歡強迫別人。”
剛剛被強迫喝了一瓶藥劑的朱量:“……?”
身上已經有被捆綁纏緊的感覺,他知道眼前這個女人的實力遠大于他,她目前提出來的要求并不過分,朱量決定在不知道她要做什么的情況下,還是先順著她。
于是,朱量依言發動異能。
他驚訝地發現,自己木藤條的綠芽上竟然開始結果子了。
沉星看見果子很滿意。
在田婆婆說那些要求的時候,她一下子就想到了身上自己血液氣息的朱量,她看過他釋放異能,等級雖然低了點,但能量比大多數人都要干凈些,找他種植物肯定沒錯。
藤條上的果子先是綠色拇指大小,然后逐漸變大,變紫,形狀隱約有些像末世前的甘蔗果,但是比甘蔗果小了近乎一半。
沉星把藤條上成熟的果子摘下來,從腿上抽出一把刀,劈成兩半后將果子埋進了土壤里。
朱量望著她抽刀刀動作,微微怔住。
不等他再想些什么,沉星又給他灌了一瓶藥劑,朱量酸得皺眉。
“再來一次。”沉星對他道。
朱量依言又發動了異能。
藤條上再度結出果子,這回像檸檬。
怪不得那么酸……
“你在種水果嗎?”朱量輕聲發問。
“嗯。”沉星興致勃勃地挖出了檸檬的種子埋進了土壤里。
種完后,沉星又掏出了一瓶藥劑。
朱量識時務道:“我自己來……”
沉星滿意地把藥劑瓶扔給他。
這回是澀苦的草葉味道。朱量喝完后,一邊發動異能一邊道:“我還要喝幾瓶?”
話音剛落,沉星從口袋里掏出了一把藥劑瓶,手掌都有些兜不住。
朱量:“……”
“星星,”克萊爾走過來,看見沉星手指上的泥土,用手帕替她擦著指尖,對她道:“我來吧……”
沉星樂得清閑地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看克萊爾行動,克萊爾每一個動作都如同精心設計般優雅,金色的頭發依舊很漂亮,看著很柔軟的樣子,沉星不知怎的,想到了那個寸頭灰眸的男人,他的頭發應該很硬吧。
等到全都種下去后,朱量的舌頭都有些麻木地嘗不出味道了。
可沉星還沒放過他,“你讓它們長快一點。”
“我?它們?”朱量沒懂沉星的意思。
“就是這些。”沉星指了指地上那些剛埋下去的各種種子。
克萊爾聞言眼中有驚訝閃過。
朱量也很驚訝,但他還是認真回道:“我和它們已經斷開能量連接了,沒有辦法再輸送能量了。”
沉星眉頭輕皺,觸手纏上朱量的手,對他道:“發動異能。”
朱量感覺著手背的觸感,緩緩發動異能。
一種奇怪的感覺出現了,身體里的異能能量在跳躍,之前任他施展的能量粒子仿佛活過來一樣,那些能量粒子從他的掌心跳躍而出,鉆進土壤之中,和那些種子竟然重新建立了連接。
“好了,輸送能量吧。”沉星收回觸手。
“為什么會這樣?”朱量不解道。
沉星沒有意外道:“你身體里有我的血啊,所以能在我的召喚下喚活能量粒子。”
她這話一出,克萊爾和朱量都驚愕住了,“我身體里……有你的血?”
“嗯?”沉星見他震驚,有些疑惑,“你不知道嗎?我還想問你是哪來的!”
朱量不知道,但是朱量第一時間想到的是林白曾給他的那個暗紅色藥劑瓶,他驚疑不定的沒說話。
有教徒跑進來打破了院子里的沉默:“教皇大人,樓天南抓著庫克伯大人闖進來了!”
……
東一區和東五區是臨區,距離說遠也遠,說不遠也不遠。
樓天南開車帶著庫克伯,半個小時沖到了奧羅拉門口。
奧羅拉的教徒一看見他如臨大敵,更何況他手上還提著庫克伯。
可是他們只敢做出攻擊姿態防備地盯著樓天南,又在樓天南靠近時迫于他周身的氣勢,不自覺一步一步后退。
有人急忙跑到教堂后面去通報。
樓天南盯著那人的背影,跟了上去。
臨到后門的大門時,攔著的人說什么也不放樓天南過去,樓天南一拳一個,把試圖阻擋他的人都給打飛了。
教徒喊得凄厲極了:“教皇大人,樓天南帶著庫克伯大人闖進來了!”
院子里三個人同時轉身看到門口。
體格高大挺拔的樓天南提著庫克伯毫不費力,像是拎著一個麻袋,他看到朱量完好無事地站在院子里,將手里的庫克伯丟在地上:“庫克伯我帶來了,放了朱量。”
“不行。”這話是沉星說的。
樓天南目光冷冽地看向沉星,掌心黑焰已經凝出了形狀。
沉星絲毫不以為意,在旁人肉眼看不到的地方,她的意識觸角已經張開,躍躍欲試!
第88章
兩人還是打了起來。
沉星先出的手, 起先她完全是一種出于對勢均力敵的對手的興奮感。
然后……是對樓天南身體的好奇。
上一次她就注意到了,樓天南的身體溫度很高, 摸起來……有點舒服。
她覺得她獲得了一種很奇怪的情緒。
就像是雪山上冰封層底下的小魚在帶著冰塊的山川水里緩慢擺尾。
水波紋的漣漪暈得長而緩。
沉星的手不自覺搭上樓天南的手背,并沒有發動攻擊,反而帶著某種留戀的情緒。
克萊爾見狀,唇線抿緊,尚帶著泥土的手指蜷縮在身側。
砰!嚓!
樓天南抬腿踹向沉星,順勢仰頭后翻,與她拉開距離。
他手背上還殘存著沉星指腹摸過的觸感,遲疑又帶著某種隱晦的厭惡看她。
沉星卻沒看他,她抬手接過意識觸手拋給她的一對黑刃,拿在手里打量起來。
樓天南見到那對黑刃,才驚覺沉星竟然不知道什么時候把他腰間的黑刃摸走了。
他的眼眸驀地沉下,飛快出手要將她手上的黑刃奪回來。
沉星必不會讓樓天南如愿。
她觀察手上的黑刃,頭也不抬地后退,左側身躲過樓天南一拳,右側身避開樓天南的黑焰,樓天南的速度很快,但她的速度更快。
偶爾被纏打得不耐煩了,尋了個機會,抬腳踹上樓天南的胸口,將人踹得后退數步。
她一左一右兩只手握著刀,來回敲打了幾下,刀刃的血槽口,刀柄上符合她使用習慣的錘紋,最重要的是這把刀的材料墨銀,這是她當年從礦區親手挖出來的,她確信這兩把黑刃出自她手,可是她印象她沒做過這個東西。
在樓天南看來,這完全是當玩具一樣的態度,他氣血上涌,怒意充斥眼眸,壓抑心底地郁躁讓他顧不得沉星的身份,抬掌揮出一個能量極強的黑焰火球。
沉星偏頭躲過,卻不料那個黑焰火球竟然一個弧形轉彎從沉星身側再度擊來。
沉星看見了,也能躲掉。
只是——
“星星,小心!”忽聽見克萊爾大喊一聲,他凝了雷電能量球站在沉星身側要替沉星躲過這一擊。
卻不料,那黑焰球的力道極強,克萊爾抵消了部分能量后,黑焰球依舊撞上他的腹部。
克萊爾被力道沖撞到沉星身上,張口噴了一口血沫。
沉星把他扶住,下一瞬,有炙熱能量迎面,距離太近了,克萊爾見狀喘息著攀上沉星的肩膀想替她再擋一下,卻被沉星反手推開。
摔到地上的克萊爾看見沉星驚險地擦著黑焰的火苗閃過,但黑焰之后是樓天南的裹挾能量粒子的拳頭,克萊爾心中一緊。
黑刃在沉星的手里不緊不慢地挽了個漂亮的刀花,插進腿側的綁帶中,樓天南沒有用冷兵器,她也不會用,抬掌迎上樓天南的拳頭。
樓天南望著那流暢又熟悉的舉動,攻勢一頓。
僅半秒的停頓,沉星另一掌已經結實打在樓天南的胸口,將他擊退幾步。
沉星站定后,分心多看了樓天南衣領一眼,她剛才手掌碰到他的胸口,硌了一下,他胸口有東西。
她瞧見他衣領里的一截黑繩。
不過她也沒想太多,只皺著眉頭去看他:“我剛才要是用全力,你就死了。”
誰料樓天南并不承她的情,只冷聲道:“把刀還給我!”
沉星聽言,把腿側的刀又拔了出來,“給你可以,回答我一個問題。”
“?”樓天南沉眸看她。
“這刀你哪來的?”
……
奧羅拉主殿三樓的房間里。
沉星懶懶地坐在軟椅上看著外面的落雪,她的眼睛已經能模糊地看見了,她現在更多的是用她的意識觸手去“看”,比眼睛這種器官更快捷方便。
左側的壁爐里生著火,烤得房間暖烘烘的,她的身體可以自適應外界溫度,但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她覺得下雪天她應該烤點火會比較暖和。
軟椅旁的桌子上放著一罐糖果。
是田婆婆做的。
昨天果子長出來,送去給田婆婆,今天田婆婆就托教徒把糖送來了。
和之前蕭合華給她吃的是一個味道。
沉星本以為自己能吃很多,可是,吃了一顆之后,她發現,她似乎也沒有這么喜歡吃糖果。
她指尖無意識地隔著塑料糖紙捻著糖,思緒在放空。
克萊爾走進來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幕,沉星醒來后,性格發生了很多變化,關注的東西也與曾經不太一樣。
他有些不安,緩步走上前,半跪在她的軟椅旁,仰著臉輕問道:“星星,你在想什么?”
“樓天南啊。”沉星不假思索答道,“那天,他說那對刀是……他愛人的?”那一天,在樓天南回答了她的問題之后,她把刀給了樓天南,也讓他帶走了已經用完的朱量,可她這兩天意識會做夢,夢見一些她從未經歷過的場景,她之前從來不會這樣。
沉星目光落到克萊爾臉上,“他愛人是誰?”
克萊爾腦海里一瞬間閃過那個普通女人的臉,還沒壓下去,他的下巴就被強制抬起。
沉星的臉在他面前放大,沉星清潤的聲線仿若帶著鉤子:“他愛人是誰?”
克萊爾望著眼前這張精致漂亮的臉,違背不了半點本心,他恍惚地回道:“林白……”
“林白?”沉星沒聽過這個名字。
發覺自己說了什么的克萊爾回過神,看著沉星若有所思的臉,他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有些急切地去握住沉星的手,對沉星道:“是的,他愛人叫林白,他們很相愛。”
克萊爾知道自己為什么要著重強調最后一句話,他不想看見沉星的注意力被其他男人吸引,他更不想看見沉星對其他人感興趣。
想到這,捂著胸口輕咳了兩聲。
如他所愿,聽到他們很相愛之后,沉星似乎對樓天南就不再有興趣了,聽到他咳嗽,還問道:“那天的傷還沒好?”
克萊爾抑制著內心的喜悅,面上卻隱帶虛弱地回道:“有些傷到臟腑了,這幾天在吃藥,就快好了。”
讓克萊爾失望的是,沉星并沒有再問什么。
不過見沉星沒有再問起樓天南的事情,克萊爾有些高興。
但是,第二天清晨,克萊爾卻發現沉星不在房間里,問詢了教徒才知道,沉星一大早就出門了。
他望著外面厚厚的積雪,內心惶然失措,他不知道沉星去了哪里,要做什么……
他好像離沉星越來越遠了,是因為樓天南嗎?
……
砰!
樓天南從夢中驚醒。
他做了一個很混亂的夢,夢見了很久之前會拿槍對著他的林白,夢見了在研究院17層獨自引開喪尸的林白,也夢見了說答應和他確認關系的林白……
最后是奧羅拉偏殿爆炸時,從他面前消失的林白。
這個夢對他來說很奢侈。
他已經很久沒見到林白了。
樓天南灰色眼瞳閃過一絲苦澀,棱角分明的臉龐隱在昏暗的房間里看不清神色。
他摸了摸后頸的腺體,他的易感期又快到了,上一次他的易感期在半個月前,他體內的信息素越來越躁動了。
他從柜子里成排的強力抑制劑中取出一支,打進手臂肌肉里,偏頭看了看外面還暗沉的天,起床洗漱。
洗漱完,他如同往常一樣,換衣服,佩戴武器。
在握到桌子上的黑刃時,樓天南的手指微微一頓,一刻鐘前的夢境再次浮現腦海。
他不光夢見了林白,還夢見了另一個人。
沉星。
他父親告訴他,Enigma的名字叫沉星。
在他看來沉星和林白完全是兩個不一樣的人,林白聰明果敢,面冷心軟,重情重義,沉星截然不同,她好強善斗,輕浮乖張,性格南轅北轍,身高樣貌也完全不一樣。
可在夢里,他和林白在地下訓練場對打,可是一轉眼,林白的臉卻換成了沉星的臉,夢中的二人卻讓他分不清。
他打開窗,凜冽的冷空氣裹挾著風雪進入高溫的房間,沖淡了房間里信息素的氣息,樓天南站在窗前,冷雪拂面他清醒很多,他想,他是昏了頭才會覺得兩人竟然有相似之處。
他把刀插進腰間的刀鞘中。
天色尚早,他獨自去了東一區南區,據周余說,那附近有異能喪尸的蹤跡。
就在樓天南到達南區的時候,沉星也到了東一區白焰基地。
她慣來做事是循著本心去做,早上醒來的時候,她覺得應當要去白焰一趟,于是就一個人出發了。
白焰的基地建在了東一區軍防部的大樓里,軍防部附近的喪尸在白焰成員的齊心協力下已經清除了,他們目前的計劃是先將東一區的所有喪尸清除,然后再一步步清除周邊區域的喪尸。
所以白焰的成員們每天都很忙碌,站崗換崗、出任務、訓練……
沉星進入白焰基地時,白焰的成員如同奧羅拉成員警惕樓天南那樣,警惕疑惑她的到來。
不過沒有人敢攔她,也沒人攔得住她。
她大大方方地從白焰基地的正門走進去,一進門就見到朱量。
心念一動,直接將人拖到自己面前來了。
朱量看見沉星,舌根下意識泛苦,他勉強鎮定地問道:“教皇大人怎么來這了?”
“林白在哪?”沉星問道,她覺得她的一些疑問在見到林白就能獲得解答。
沉星感覺周邊原本還有竊竊私語的聲音,但她這句話問出來時,周邊不約而同地靜默了。
奇怪的氛圍。
朱量沒料到沉星會知道林白,想到性情越發沉默的樓天南,一時不知道如何作答。
“問你話呢,她在哪?”沉星沒什么耐心。
“她犧牲了。”朱量緩聲回道。
沉星眉心一跳,“死了?”
第89章
文夏夏一早起床就著急去找樓天南替他做身體檢查。
樓天南自從三個月前在奧羅拉教堂被巨繭中的能量環沖擊后, 陷入昏迷長達一個月,期間身體各部分機能大幅度衰弱。
他們一度以為樓天南就要扛不住了, 好在關鍵時刻文夏夏躍階醒來,和聯邦科研院的醫生一起搶救了七天,在多位隊員的呼喚下,樓天南身體機能由衰極轉盛極,竟一下躍了階,成了3S級異能者。
等到樓天南醒來后,末世的局勢發生重大改變,喚醒Enigma的奧羅拉徹底成為民心所向,教堂中出現的不明喪尸都在Enigma的光環下被眾人忽略。
聯邦也不得不暫時向奧羅拉低頭,尋求合作。
但樓天南不愿意。
他拒絕并入向奧羅拉低頭的聯邦軍, 自立門戶,成立了白焰。
樓天南的隊友都留了下來。
他們的能力都很強,再加上文夏夏躍階后發現自己的異能能量居然覺醒了清除喪尸病毒的能力,無疑為白焰增添一大助力。
在樓天南3S級異能者身份的號召下白焰日益強大。
可只有清楚樓天南身體情況的文夏夏憂心不已,樓天南醒來到如今才一個多月, 易感期就已經來過兩次了,這種頻率極其不正常。
通常是信息素紊亂綜合征的前兆。
而且更讓文夏夏擔心的是,最近這兩天她感覺到樓天南有打強力抑制劑的情況。
說明他的易感期又要來了,這對異能能量粒子本就躁動的樓天南來說絕不是一件好事。
樓天南醒來后自身能量和幾個月前一樣不穩定躁動, 周身溫度很高,所以他住的房間離其他成員都很遠。
文夏夏跑到樓天南住處的時候,卻發現樓天南房中已經沒有人了。
空氣中殘余苦辛木信息素的味道。
房間里溫度奇低, 說明樓天南已經離開一段時間了, 但信息素殘留還這樣明顯,表明信息素濃度異常, 文夏夏心知不好!
匆匆往樓下跑去找樓天南。
正看見朱量背對著她在和誰說話的樣子,顧不得許多,跑上去問道:“量哥,你看到樓隊了嗎?”
話音剛落,她就被一股力道卷到了一個人面前。
下一秒文夏夏頸側感覺到輕微涼意,血線溢出,有鼻息噴灑在自己頸側。
文夏夏一驚,這人動作好快!
當看到基地成員看見文夏夏被沉星控制,甚至用指甲劃傷文夏夏時,他們都立刻做出了攻擊姿態!
文夏夏在基地的重要性不需要人說,基地的每個人都很重視身為醫療兵的文夏夏。
朱量手掌輕微下壓,示意他們不要輕舉妄動,他注意到沉星對文夏夏并沒有殺意。
沉星鼻尖在文夏夏頸側的血液上嗅了嗅,“為什么你身上也有我血液的味道?”
“啊?什么血液?”文夏夏一臉茫然。
可一旁的朱量聽到這句話,心中的猜測幾乎被印證!
林白給他的血液來自于沉星。
但是朱量想不明白,林白怎么會有沉星的血液?
沉星之前一直在巨繭中被奧羅拉層層保護,林白是如何拿到沉星的血液的?
朱量遲疑地問沉星:“你認識林白嗎?”
沉星的頭從文夏夏頸邊離開,去看朱量:“我不確定,你有她照片嗎?”
朱量搖頭。
文夏夏在確認沉星不會對她做出危險舉動后,一想到樓天南的情況,有些急得不行,“量哥,你看見樓隊了嗎?”卻又礙于沉星在場,不太方便細說樓天南的情況。
“我看到樓隊去了東一區南部,應該是去殺那邊最近冒出來的異能喪尸了。”有站崗的人看見凌晨樓天南往南部去的身影。
文夏夏聽言心中更為焦急,樓隊這個情況怎么能去殺喪尸,她扭頭騎了門口停的摩托朝東一區南部去。
沉星也沒去管,從剛才文夏夏茫然的神情中,她斷定文夏夏應當什么也不知道,反倒是這個叫朱量的,似乎知道一點什么。
意識觸手纏上朱量的頸脖:“你們從哪里拿到的血液?”
“是林白給我的。”朱量選擇實話實說。
又是林白。
沉星眉頭輕蹙,“沒有她照片,你總該知道她是什么身份吧!”
“她是621生藥研究院的軍屬。”這不是不能說的事情。
朱量頸脖間的觸手一下子勒緊,沉星冷著眼眸去看他:“你說謊,樓天南不屬于621生藥研究院!”
“林白的前任伴侶是621生藥研究院的,但她的伴侶在末世中犧牲了。”朱量呼吸有些困難地解釋。
“哦,”沉星的觸手松開少許,“樓天南是繼任啊……”
真看不出來啊,他這種人還愿意當繼任。
沉星想了想,決定去找樓天南,她覺得樓天南肯定有林白的照片。
她放開朱量,轉身往文夏夏消失的方向去。
朱量望著她離開的方向,覺得不太妙,擔心她去找樓天南,擔心他們倆再次打起來,但一眨眼的工夫,沉星已經不見了,他趕緊去大樓門口開車。
聽到Enigma來的艾琳娜正從樓上跑下來,看見朱量要走,問道:“朱量,你去哪,,他們說Enigma來了?她人呢?”
朱量打方向盤掉頭道:“她應該是去找樓隊了,我現在去找他們,樓隊和Enigm不太對付。”
艾琳娜聽了皺眉道:“我也去!”她動作利落地上了副駕駛。
車輛朝東一區南部駛去。
……
東一區南部
“嗬嗬——”
異能喪尸雙瞳漆黑地不透一絲光,伴隨著嚎叫聲它們的口舌中落下涎液,看著墻角的樓天南就像是餓了許久的野獸即將要吃到大餐一樣興奮。
樓天南喘著粗氣,盯著圍著他的六只喪尸,眼也不眨地快速給自己打了一劑強力抑制劑。
掌心黑焰嚓地冒出,飛身沖向離他最近的異能喪尸。
這里的異能喪尸確實古怪。
它們的難纏程度比之前見到的異能喪尸更甚,而且,它們的智慧屬性格外明顯。
就比如現在,它們會在樓天南攻擊其他喪尸的時候,從不同方向偷襲樓天南。
樓天南周身的高溫讓它們恐懼,但樓天南身上異能者的氣息足以讓它們貪婪地忘記恐懼。
只要一點!
只需要一點!
喪尸伸著尖爪去夠樓天南,眼瞳瞪得巨大,面上滿是瘋狂之色。
樓天南騰空側翻躲過喪尸的爪尖,一拳打在眼前喪尸的太陽穴上,黑焰將喪尸腦袋上的腐肉燒成灰燼,露出了它腦袋中的黑色的頭骨。
頭骨異常堅韌,在黑焰長達三秒的灼燒下才隱隱有融化的跡象。
可它躲開了,避免了黑焰的進一步灼燒,它站在后面憤怒地嚎叫著。
身旁又有喪尸同時出手。
樓天南不躲不避,帶著滿身黑焰一拳又一拳地將身邊的異能喪尸擊倒。
一只倒下,另一只很快爬起來。
又一只倒下……樓天南一腳踩穿喪尸的胸骨,再度蓄力直擊喪尸的頭顱。
這一次,腳下這只喪尸的頭骨被他擊穿,徹底死去。
然而,身后兩只喪尸的利爪已經突襲到他腦后。
樓天南拔出腰間黑刃頭也不回地反手橫揮,通體漆黑的刀刃上帶著凝聚的狂暴黑焰一刀砍下了兩只喪尸的手腕。
一刀擊中,樓天南揮刀再次斬下,這次斬的是身前喪尸朝他擊來的異能鐵棍和繩網。
這些異能喪尸的異能在他這里完全占不到優勢。
他的黑焰輕易能將那些異能灼燒,兩只木系異能的喪尸率先被他斬下,小巧的細長黑刃在他手中凌厲兇狠,力勁十足。
其他喪尸們并不退卻,異能者的氣息對它們來說擁有巨大的誘惑力。
沉星支著下巴坐在遠處的高樓上窗戶上看著樓天南以一打六,已經殺了三個了。
他的打法完全就像不要命一樣,他以燃燒能量的方式將能量以更強悍的方式施展出來,沉星比誰都清楚地知道,這是有效的,三個月前他也是這樣傷了她的眼睛。
有效卻極為傷害自身。
因為死了老婆所以這樣嗎?
林白到底是什么人呢?
沉星思考間,其他三只喪尸也被樓天南剿殺。
他的左手手臂似乎受了傷,以一種不正常的角度耷拉在肩膀上。
可他沒有去管,反而是先珍惜地把黑刃擦凈后插回腰間的刀鞘中,才腳步沉重地進了一棟大樓里。
沉星看見他又打了一支強力抑制劑。
她看了一眼在遠處騎摩托車找人的文夏夏,跳下窗戶落在大樓旁的房頂上,然后輕盈地跳躍樓房的屋頂間,朝著樓天南所在的大樓躍去。
大樓里,樓天南脫了外套,看著自己脫臼的手臂,另一只手用力將手臂的骨頭掰正。
只聽得咔嚓一聲,手臂的骨頭歸了位,他靠在墻上,汗水如小溪流般從他額角落下。
他的頸脖、后背、胸膛滿是汗水……他進房間不過三分鐘,屋子里的空氣已經灼熱得發燙了。
樓天南疲憊地閉著眼睛,從口袋又摸出了一支強力抑制劑,拇指挑開針頭,還沒扎進身體里,就被迫停止了。
眼皮猛地掀開,眸光凌厲地看向來人,他沒什么表情道:“出去。”
沉星只當沒聽見,觸手卷在樓天南發燙的手腕上有種詭異的舒適感,想要貼得更多一點。
她這樣想著,也這樣做了。
觸手順著樓天南的手腕蜿蜒地卷上了他的手臂。
樓天南掌心凝出黑焰,攻擊卻驟然停下。
原本灼熱滾燙的空氣多了一絲清泠的信息素氣息。
無形的威壓撲面而來,出于本能的信息素臣服讓樓天南牙關咬緊。
觸手卷上樓天南的頸脖,沉星的聲音懶散,“樓天南,你最好不要再試圖挑釁我。”
第90章
東一區南部辦公大樓里一處不大的辦公室門窗緊閉。
有雪花飄在辦公室外的窗戶上, 不等落下就已經融化成水滴,在接觸窗戶玻璃時蒸騰而起, 消散在空中……
室內溫度高得嚇人。
樓天南上半身穿著作戰背心,兩只手臂肌肉繃緊隆起,手背隱見青筋凸起,與無形的觸手相互抵抗,黑色作戰褲上的皮帶束在勁瘦的腰間,隱約可見布料之下腹部塊狀的肌肉。
寬肩、窄腰、長腿……
沉星坐在一旁的辦公椅上,目光不動聲色的在樓天南身上逡巡。
樓天南對上她的視線,眉眼壓緊,強自抵抗著空氣中信息素的氣息,緊握成拳的手指張開——
呲嚓!
黑焰猛然擊向沉星。
沉星的頭不緊不慢地歪了一下, 那道黑焰擦過她的頰邊打在身后的墻上。
咔!
一聲骨頭脆響,樓天南剛接好的手臂再度脫臼。
觸手繞過樓天南的手臂纏上他的頸脖,勾住他的剛毅的下巴,“我說過了,不要再挑釁我。”
有黑色殘影從空中一閃而過, 黑刃握在樓天南的另一只手上,齊齊切斷纏繞他肢體上的觸手。
意識觸手有一瞬間的斷連,又很快連接在一起。
兩秒,樓天南已經翻身而起,背靠在墻上站起,防備又充滿攻擊性地盯著沉星,仿佛一只陷入囹圄卻仍然想殊死一搏的獸類。
若是旁人, 樓天南今日或許還有機會。
然而他面前的是沉星。
觸手閃電一樣攻向樓天南,鎖著他的頸脖,砰的一聲將他摔到墻壁上。
力道極重, 天花板有墻灰撲簌落下。
樓天南失去慣性后滑倒在墻角。
他頸脖上黑繩掛著的東西被甩出來。
沉星看清了那東西,眼眸一凝,又是她眼熟的東西。
621生藥研究院的藥劑瓶。
她走過去,半蹲下身,從樓天南的頸脖上把藥劑瓶扯下來。
蓋子打開,藥劑瓶幾乎空了,但里面殘余的丁點液體足以讓沉星分辨出來,瓶子里曾經裝過她的血,有混雜的記憶片段閃過沉星的腦海。
“還給我!”樓天南猛然掙扎而起,手臂幾乎要掙脫束縛他的觸手。
可是,力竭又受傷的他沒能掙脫束縛,手指停在藥劑瓶十公分的距離外再前進不了半分。
樓天南的動作打斷沉星的思考,她手掌掐住樓天南的下顎道:“喂,這里面裝的我的血,你哪來的?”
樓天南掙扎的動作一頓,“你的血?”
“對啊,雖然比較淡,但是,信息素的味道你聞不出來嗎?”沉星把藥劑瓶的瓶口朝向樓天南的鼻子,然后,釋放了她的信息素。
和瓶子里的氣息一模一樣。
凜冽清泠的氣息,呼吸間像是置身于冰天雪地里被冰刃刮過,生冷的刺骨寒意。
樓天南本就躁動的信息素在沉星Enigm息素的刺激下猛然竄至腦海,燃燒他的意識,樓天南痛苦地悶哼出聲,眼白已經完全被紅血絲充斥,就連灰色的瞳仁都泛著紅。
他的變化,沉星瞬間感知,觸手都被這極高溫燙得蜷縮了一下。
失去意識的樓天南反身將攻擊她,她毫不猶豫地推開樓天南,他的后背再度撞到墻上。
異常的高溫、失控的樓天南……
沉星覺得眼下情況有點麻煩,這種情況她也沒辦法去控制他的意識回答她的問題,而且,她要是不管他的話,最多五分鐘,他就會被自己的能量燒死。
真煩,林白的信息她還沒問出來。
她瞥了眼樓天南腹下三寸的位置,異常醒目。
觸手伸展,卷在他的手臂腰腹上。
樓天南不知哪來的力氣,竟還要試圖攻擊沉星,沉星一掌將他推到地上,“別動。”
她看見樓天南后頸的腺體紅腫隆起。
托蕭合華的福,她的人體學得還不錯,對如何紓解就算沒真槍實戰過,也知道該如何下手。
她的指腹在樓天南的下巴上摸了摸,觸手將樓天南裹得緊密,觸手尖尖四處游離。
渾身滾燙的樓天南只覺得有冰涼柔軟的物什貼著他,可那點涼意猶如隔靴搔癢,無濟于事。
他如同被封在一個密不透風的殼膜之中,身體內部的灼熱能量無法驅散,只能感受著它們一點點升溫,他清楚地感覺到他要被這股能量燒為灰燼。
“嘶——”沉星苦惱地皺眉,“這人……”真麻煩。
想象中的釋放并沒有出現,反而加劇了樓天南燃燒能量的速度。
沉星的觸手將樓天南的后背托起,她的指腹摩挲了一下樓天南頸脖上紅腫滾燙的腺體,俯身靠近,有苦辛木的氣息濃郁地從他的腺體散發出來。
帶著一絲絲青橘的酸澀。
沉星后頸的腺體在這種濃郁強烈信息素的刺激下也隱隱發熱。
她好像聞過這個信息素的氣息。
暗自疑惑著,她張開口,果斷地咬住樓天南的腺體。
Alpha腺體的肌膚不似Omega那般嬌軟,皮糙肉厚,沉星咬著都嫌費勁。
鋒利的牙尖刺破腺體附近的皮膚,信息素注入。
封閉樓天南的殼膜被這道清泠的信息素破開了口子。
隨著信息素的注入,樓天南整個人身體繃緊,喉嚨間發出痛苦呻.吟。
短暫的清明讓他清楚地知道有人在標記他。
可是, Alpha從來就沒有能被標記的。
炙熱的火焰和冷冽的冰雪在樓天南身體里交織,每一種對他來說都是極大的痛苦,冰雪尤甚!
身體的所有感知器官都在排斥這股來自更高層級的冰雪信息素。
“你……”樓天南的手掌掐住沉星的頸脖,還未用勁,又一股信息素注入后頸腺體。
帶著冰渣的風雪撲面而來,將樓天南壓得喘不上氣。
他眼瞳大睜,手臂不自覺收緊,掐著沉星頸脖的手也被沉星的觸手揮開了去。
沉星的齒列用力,信息素地徹底注入,樓天南受到劇烈刺激,渾身肌肉繃緊,手指緊緊抓住沉星的意識觸手,喉口發出嘶吼,“啊——”
沉星被他的力道幾乎勒斷了腰。
不知不覺間,沉星被樓天南勒進懷里,她牙齒松開樓天南腺體,但樓天南的痛苦并沒有停止。
身體里的兩股信息素在交相對抗,他本就是頂級Alpha,信息素霸道炙熱,可沉星的信息素進入他體內更加強橫。
Enigma的信息素是絕對強勢的,不容抵抗的!
臟腑在巖漿和寒冰中被來回折磨。
樓天南的能量并沒有因為沉星信息素的注入而宣泄出來,他的痛苦在成倍地增加,他全身都被能量燒得通紅,他感覺自己像一個快要爆炸的氣球……
意識觸手自發地行動,或許是受信息素影響,她的觸手逐漸顯現出一點顏色,淡淡的柔光。
叮啷!
腰帶扣落到地面上的聲音。
樓天南眼眸猝然清醒一瞬,“你在做什么?!”他的聲音從牙縫間擠出。
“這么明顯的事情你為什么還要問?”沉星動作沒停。
樓天南反手抓住腰上的觸手:“你給我住——唔——”
極為強烈不容忽視的感覺讓樓天南狠狠皺眉,眼眸被怒意燒得更加猩紅。
他的手腕被沉星按到墻上。
望著滿頭汗水青筋暴起的樓天南,沉星覺得自己的齒根又癢了。
“喂,我是在幫你!”沉星毫不心虛地說。
樓天南的兩只手腕都被扣在墻上,他牙關緊咬,眼眸死死盯著沉星,面上的怒意如能化為實質,沉星應當是被燒得灰也剩不下了。
沉星見他生氣,很不理解:“你怎么像個沒有分化期的老古板?你自己的情況你不清楚嗎?我不過給你一個臨時標記而已。”竟氣成這樣。
“你只要能活著,這算什么?”
在末世前的星域,性文化開放,擁有主動權的Alpha濫交的事件數不勝數,更何況,在末世,別說臨時標記,即便給他一個永久標記,星律法條都不一定能判沉星做錯了。
她在救他啊!怎么這人反應就這樣激烈?
樓天南抗拒的動作僵住,久遠的記憶涌上腦海,化著妝的林白挑著眉帶著挑釁的目光望著他。
——“樓隊長怎么活得像千八百年前沒有分化期的老古板,我只要活著對我的伴侶來說就是最好的消息,不是嗎?”
沉星說著話,動作沒停,視線停留在樓天南還帶著牙印的頸側,舌尖從牙尖舐過,很想再咬一口。
“嗯?”她望著沒有掙扎的樓天南,“這么快想通了?”
誰料,她話語一出,樓天南再度反抗,更加激烈。
“喂喂喂!”沉星見到樓天南這樣不配合也生氣了,信息素猛然壓制,另一只觸手的動作也沒停下。
樓天南被沉星死死壓著,動彈不得,他呼吸粗重,滾燙,看著沉星的目光已然帶了濃烈殺意。
沉星不以為然,“我勸你動靜還是小點吧,你的隊員在外面找你呢,你想被看見?”
樓天南被扣住的手緊緊攥成拳頭。
一旦冷靜下來,體內炙熱的能量再度翻涌……某處異樣也格外明顯。
幾分鐘后,空氣中的炙熱能量陡然加倍濃烈。
樓天南腰腹顫抖,大腿酸軟,要不是沉星的觸手扣著他,毫不懷疑他能直接滑落到地上去。
久蓄的信息素得到釋放,樓天南的意識清醒。
沉星的觸手從他腰腹肩膀抽離,警告地看了他一眼道:“你不許再攻擊我。”
樓天南的體內注入了沉星的信息素,他無法反抗更高等級的命令。
柔軟的觸手輕緩抽離,尚處在易感期的樓天南不自覺再次起了反應,但他緩緩吐出一口氣,無視自己的生理反應,伸手撿起地上的褲子穿上,沉默了好一會兒,視線落在地面的藥劑瓶上,他問道:“你剛才說,這里面裝的是你的血?”
第91章
沉星坐在椅子上應道:“對啊, 不光這血瓶,你腰上那對黑刃的材料也是我從礦區采的墨銀礦。”
墨銀礦對聯邦來說是非常珍貴稀少的礦產資源,所有金屬擁有的優點它都擁有,經過極溫淬煉更是制作武器的上好材料,因為過于稀少,擁有的人在聯邦屈指可數。
“樓隊?樓隊?”大樓附近隱約響起文夏夏、朱量等人的呼喊聲,他們大抵是看見了那些喪尸的痕跡,在找他。
樓天南卻已經聽不見了,三個多月前, 他和林白的對話反復震蕩他的腦海。
——“朱量說是你給的藥劑,這是什么?”
——“我伴侶留給我的東西,我也不知道是什么。”
我伴侶留給我的東西……
“你的血?你采的墨銀礦?”樓天南額角青筋有些突突,他望著沉星,想到她自然挽出的刀花,還有熟悉的武打招式,林白曾告訴過他,她會的東西都是她伴侶教她的。
眾多的蛛絲馬跡讓樓天南的心臟一下又一下地砸著胸腔,砰砰作響。
一個不可思議的猜想在他腦海中竄出,竄出的一瞬間,他雙耳起鳴,在尖銳的狂鳴中, 他極力保持清醒地問她:“你認識蕭合華嗎?”
——“她在621生藥研究院17層工作,蕭合華院長的助手之一。”
“蕭合華?”沉星注意到樓天南發白的臉色,只以為他易感期的原因, “她算我老師吧,喂,什么時候輪到你問我問題了——”沉星話沒說完,分心瞥了眼窗外,一絲詭異的黑氣在她的意識領域一閃而過。
她想到樓天南對付的那六只詭異的黑骨喪尸。
沉星眼眸有戾氣閃過,是那個垃圾!
“喂,下次,我要看見林白的照片。”沉星說完站起身跳出窗外,直奔察覺到的那道黑氣而去。
冰雪的信息素氣息隨著主人的離去,漸漸淡在苦辛木的信息素之中,樓天南周身溫度卻比沉星在的時候更加冰涼,一顆心臟已經墜入冰窖。
他望著沉星離開的窗臺,他僵硬地抬手摸了摸后頸,兩個滲血的牙印分外明顯,想到他們剛才做的事情,又想起林白……
終于是脫力地半跪在地上,喉口噴出一道鮮血。
……
黑氣飄忽不定,但是沉星敏銳極了。
她追著那道黑氣跳躍在樓頂之間,速度極快。
幾個起落間,她被帶到東一區邊域的一處居民樓之中。
“嗬嗬——”
喪尸嚎叫聲響起,無數喪尸從墻后涌出,包圍沉星。
沉星站在平地上,四下搜尋,意識觸手飛快出手,從喪尸群中尋找她盯上的東西。
砰!
有試圖靠近她的喪尸被觸手甩到墻上,喪尸前仆后繼。
一只只喪尸從墻上摔落在地,沒等它們爬起來,又一只喪尸疊在它的身上。
就這樣,沉星抓住了最后一只喪尸,她彎唇出手,觸手如閃電般凌厲地擊破一堵墻,抓住了墻后的一個人。
仿生人!
“你還真敏銳啊……”
仿生人的嘴巴一張一合,生硬的臉上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但是,你依然抓不住我……”
沉星眉頭一緊,在仿生人出手之前,她的觸手直接絞斷了仿生人的頸脖。
仿生人的頭顱掉落在地,滾了一圈,有火花從斷口的頸脖閃現,黑.火藥的硝石硫磺味溢出。
沉星冷著眼眸拍下一掌,水槍從掌心噴出,刺啦澆透了那個腦袋,被水浸濕之后,一秒之內結成了冰,沉星抬腳將凝成冰疙瘩的腦袋踩了個稀巴爛。
她啟唇嘲諷:“蠢貨。”
沒有來得及脫離的黑氣被踩了個四散稀碎,一公里之外的裘屠戰戰兢兢地望著上首漂亮的少年忽然發了脾氣,亦不敢出聲。
“西澤”的手指緊握,眼眸陰沉,沉星是他最大的威脅,她一定得死!
……
久等在奧羅拉教堂的克萊爾聽說沉星回來了,疾步去迎,當看見沉星身上沾上臟污時,忙問道:“星星,你去哪里了,你身上這是怎么了?”
“沒什么。”沉星不大想理克萊爾,掠過克萊爾徑直往自己房間走去。
望著沉星冷漠的背影,克萊爾眼眸黯淡一瞬,鼻息間卻猛然聞到了一股濃郁信息素的味道。
苦辛木……
這是樓天南的信息素氣息,能殘留的這樣久……什么事情能讓他的信息素殘留在星星身上這樣久?
幾乎無需多想,克萊爾心中就有了答案,想到星星對樓天南特別之處,他眼底閃過嫉恨。
他的星星……當真看上了樓天南?
沉星在房間里洗澡換了身衣服,出來時,看見克萊爾在她的房間里。
克萊爾也換了件衣服,不同他平時穿的白色,他換了身深色衣物,柔軟的金發散在肩上。
“你來做什么?”樓天南的信息素氣息被洗去,沉星的后頸發熱感也漸漸消失。
克萊爾走到沉星面前矮身跪下,手指握著沉星的雙手,仰起的臉上滿是苦楚:“星星,我與埃博納合作,只是為了喚醒你,當時末世,我擔心你有什么意外,可我誰也聯系不上……我是真的沒有辦法了,我才與它合作的……”
埃博納,那團污黑東西的名字。
“星星……求求你,不要這樣對我好不好……”克萊爾眼眶有淚滴溢出。
藏青色衣物襯得克萊爾的臉色白皙可憐,淚水落在衣襟上,洇出大大小小的深色水漬。
沉星垂眸去看克萊爾,他似乎還是像從前,即便瘦弱的骨頭上長出血肉,瘡疤的臉恢復白凈,內里卻還是那個倒在街邊的破爛小孩。
“你出去吧。”沉星道。
“星星……”克萊爾哀聲道。
“我不想說第二遍。”
沉星已經背過克萊爾,不再去看他。
身后有輕微的聲音響起,啜泣聲……腳步聲……關門聲……
沉星壓在眼底的厭惡傾瀉而出。
她一定錯過了什么,不然她不會無故對克萊爾產生這種厭惡的情緒。
回想所有的記憶,只有被關在繭里那一年的記憶大量缺失,她本以為她應該在繭里昏睡,但現在看來,并不是如此。
她試圖去回想在繭中的記憶,零散細碎……
全是“嘀嘀嘀”的聲音……間或夾雜著埃博納的聲音……
她的后頸又開始發熱。
這種感覺很像剛分化時的感覺,信息素波動讓她道思考能力下降,不過,蕭合華給她研制了藥丸,那瓶藥丸被她放在了那個綠屋頂的房子里。
去找完樓天南要林白的照片之后,再回一趟綠屋頂的房子吧。
還有埃博納那個垃圾,也要早點解決掉。
沉星計劃好了一切,卻被第二天樓天南的突然而至打亂了計劃。
……
早晨,克萊爾為沉星做了早餐端到她的房間里。
沉星吃完早飯后,克萊爾并沒有離開,他感覺到沉星對他的態度似乎好了一些,迫不及待地想與沉星更靠近一些。
“你不用這樣。”沉星并不喜歡克萊爾這般黏糊的相處。
克萊爾卻誤會了,他欣喜地握著沉星的雙手深情款款:“星星,我愿意的,無論你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的。”
他比沉星高半個頭,沉星仰頭看他,他面上的深情不似作偽,沉星拇指捏著他的下巴,想探索他深處的意識:“你——”
砰!
房門被踹開。
克萊爾和沉星不約而同扭頭看向門口。
一身黑色作戰服的樓天南正面容冷峻地收回踹門的腳,他身后有兩三個教徒正驚恐地喊著:“不能亂……闖!”
樓天南沒料到房間里不止沉星一人,而且,這房間里的兩人行為竟還如此親密,怒火瞬間在胸腔翻涌,濃眉緊皺。
克萊爾見樓天南面色不善,伸手將沉星護在身后,“樓天南,你未免也太放肆了!”
樓天南看也不看克萊爾,只望著沉星道:“我有事找你。”
“你也配和教皇大人說話!”被忽略的克萊爾眼底生了怒意,他上前一步,擋住樓天南道視線,“你有什么事情和我說就行。”
樓天南和克萊爾相互對視,兩人的異能能量已經在無形中對抗起來。
“克萊爾,你先出去。”
“星星!”克萊爾不可思議地扭頭去看沉星。
沉星瞥了克萊爾一眼,目光沒什么情緒,可克萊爾卻知道她生氣了,只得抿唇應是。
和樓天南擦肩而過時,聞到他身上的信息素氣息,克萊爾忍不住咬牙。
房門關上。
沉星嗅到了樓天南抑制貼之下的信息素氣息,她一步步往樓天南面前走,道:“什么事?林白的照片你帶來了?”
聽到沉星提起林白,樓天南眼中有惱怒閃過,但他到底還記得正事,“給我一點你的血。”
沉星挑眉看向樓天南,目光中表達的意思是:你沒事吧?
樓天南一晚上沒睡,因為昨天和朱量來找他的艾琳娜被喪尸咬了,是東一區南部的那些黑骨喪尸。
文夏夏用艾琳娜疏散了一整晚都沒有作用,朱量告訴他的,沉星的血或許能有用,因為當初他和文夏夏就是沉星的血救回來的。
聽言,他毫不猶豫地開車來到奧羅拉教堂來找沉星。
“你要我的血做什么?”
很久沒有人找沉星要過血了。
“我的隊員被喪尸咬了,你的血能清除喪尸病毒。”樓天南說道,“我只要一點,你開條件。”
她的血能清除喪尸病毒?沉星腦海里有什么一閃而過,“你不是有個能清除喪尸病毒的隊員嗎?”
“她和我說,這次的喪尸病毒和以往的不一樣,她的能力不夠。”
“哦?什么條件都行嗎?”沉星好整以暇地望著樓天南,觸手已經盤上了他的腰腹,觸手尖尖落在了他的大腿內側。
第92章
樓天南見到她如此輕浮,一想到林白一個人帶著希芽從西七區歷經千難萬險去奧羅拉找她,心心念念記得要給她報仇,甚至還為此喪命。
而她竟完全像是不記得自己有個伴侶一樣,和克萊爾曖昧牽扯不清,甚至還和他——
怒火轟然燒得眼睛發紅,從昨天就開始躁郁的情緒終于炸開,他疾步上前抓著沉星的衣領,厲聲怒問:“你這樣對得起她嗎?!”
沉星一時沒設防,讓樓天南抓起了衣領,鞋跟拉離地面,她眼眸不悅地瞇起,頸脖動了動,抬手握住樓天南的手腕,強勁的力道甩開樓天南抓著她衣領的手指。
“喂!求人是這個態度嗎?”
沉星的觸手卷起樓天南的頸脖將他重重按在墻上。
樓天南受傷還未愈合的后背,又添了一道新傷,劇痛讓他理智回籠,想到東一區的艾琳娜,他狠狠一閉眼,強自壓下怒火,睜開眼道: “你想要什么?”
……
黑色改裝吉普車風馳電掣地行駛在去往東一區的路上。
沉星開的車。
樓天南雙眸帶著紅血絲地坐在副駕駛上,他咬著牙拼命不泄出一絲痛吟。
后頸腺體附近的皮膚上赫然多了第三圈牙印。
清泠的冰雪信息素在他體內與他自身的信息素兀自抗衡。
身為Alpha被標記,不光是體質問題,還有信息素匹配兼容問題,樓天南是火系異能者,而沉星,雖然不知道她的異能,但她的信息素所帶的寒涼冰雪能量也讓樓天南多受了一重罪。
沉星舔了舔牙尖,臨時標記樓天南之后,她后頸的發熱降了下去,心情也好了不少。
她眼角余光瞥了眼悶不吭聲的樓天南,還有心情打趣他道:“你們這種優A主義的人都這么麻煩嗎?”
樓天南聽到這句話,抓在座位扶手上的手指猝然用力,能聽見金屬扶手咔嚓的碎裂聲。
——“樓隊長,你不光是老古板,你還是優A主義最好的代言人。”
當他確定沉星和林白的關系后,再去看沉星的言行舉止,開車的姿勢,踩剎點油門的習慣,說話的語言方式……
每一樣都能找到林白的影子。
他驀地閉上眼睛,掩下眸中沉痛哀極之色。
一直注意著樓天南臉色的沉星見狀啞然,不至于吧,說他一句還紅眼眶了,什么毛病? !
“喂,你剛才在教堂里說的那句話什么意思?”沉星打著方向盤問副駕駛上紅眼眶的悲痛男人,“什么叫我對得起她嗎?她是誰?”
“林白。”樓天南啞聲道,“你的伴侶你不記得嗎?”
呲嚓!
沉星被他這句話驚得一腳踩上剎車,輪胎和地面大力摩擦發出刺耳的聲音。
“你有病嗎?林白不是你愛人嗎?!”沉星像他的眼神像在看神經病。
樓天南充滿血絲的眼睛看著她,“你是不是記憶缺失了?”
沉星一怔,她的確察覺到她在巨繭中的記憶有大段空白,曾經她以為可能自己如克萊爾所說陷入昏睡并沒有那段記憶,但是,林白這個名字的出現讓她發現,她應當是有某一段記憶缺失了,那對黑刃是她才能打造出來的,她的血液她也絕不會輕易交給除了蕭合華以外的人,她一定忘記了什么。
樓天南見她的模樣,心知自己是猜對了,更加確信沉星和林白之間的伴侶關系。
“我在西七區見到她時,她孤身帶著你們的孩子希芽正在找你,”樓天南啞聲開口,“她和我說她的伴侶是621生藥研究院的研究員是蕭合華院長的助手,她希望我帶她去找你,她一直沒有放棄尋找你,一路從西區、南區、中南部、東區到621生藥研究院,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都想著替你報仇。”
“我們的孩子?”沉星眉頭蹙起,“孩子多大了?”
“六歲半!叫希芽!”樓天南咬牙回道。
沉星本來還可能真的會以為林白說不定確實能和她有一點伴侶關系,一聽到這個他就確認樓天南在胡扯,她確信她十八歲到十九歲的記憶完整,不可能和哪個Omega或者Beta生過孩子。
但她看著樓天南認真的神情,狐疑地猜想,也許樓天南并沒有胡扯,那么,就只有另外一個可能性,沉星開口:“你就沒想過她是騙子嗎?你們只不過被她騙了而已。”
“不可能!”樓天南篤定道。
沉星比他更加確定:“那我可以告訴你,621生藥研究院的所有研究員資料我都看過,沒有一個研究員的家屬叫林白,包括我的家屬。”
樓天南目光與她互不相讓:“她知道原血疫苗,她有能夠直通621生藥研究院17層的身份ID卡。”
“直通621生藥研究院17層的身份ID卡……”沉星怔住,她確實有過這樣一張卡,蕭合華給她的,但是,她醒來之后一直沒有找到這張卡,她不會輕易把蕭合華給她的東西給別人。
沉星覺得哪里不太對,“喂,林白的照片你沒有?”
“沒有!”樓天南怒道。
“沒有就沒有唄,真兇。”沉星一打方向盤,拐過彎,車輛停在東一區白焰基地的門口。
但沉星沒有下車,她坐在駕駛位側過身去看樓天南,比出一個食指道:“說好的啊,咬一口只給一滴血。”
“知道了,下車!”從昨天艾琳娜感染喪尸到現在已經超過十二個小時,樓天南很擔心艾琳娜的情況。
樓天南將后頸腺體貼上了信息素抑制貼,車輛行駛中一直開著循環系統,他身上的信息素氣息也很淡了,確認無異常后他迅速開門下車。
沉星見他的動作,不以為然。
白焰基地的成員看見樓天南把沉星帶回來,有些激動,也有些不安和警備地看著沉星。
沉星才不管他們的目光,大大方方地跟在樓天南身后往基地走去。
朱量、周余等人正等在門口,看到樓天南回來,連忙迎上來。
沉星在這群人里看到了張眼熟的臉,白川。
他跟著樓天南混了嗎?
白川望著沉星,眼中閃過一抹驚艷,隨即覺得有一股熟悉感涌上心頭,他好像在哪見過這個叫沉星的Enigma 。
樓天南一回頭就看見沉星和白川對視,一想到白川Omega的身份,他怒火攻心,一把拉走沉星道:“把你的眼睛收回來。”
沉星被拉了個趔趄,伸手拍樓天南緊抓著她的手,“你管得倒挺多。”
樓天南被拍了也沒松手,充耳不聞,拉著沉星進了房間。
沉星走進房間,看到床上躺著的人才驚訝道:“艾琳娜?”
“你認識她?”樓天南側頭看她。
“認識啊。”沉星凝神去看艾琳娜。
艾琳娜此時的狀態并不好,喪尸異化的反應在她身上幾乎全都出現了,瞳孔擴散顏色變淡,指甲伸長,牙齒尖利,身上的血管肉眼可見的顯現成黑紫色。
文夏夏的瑩瑩綠光籠罩在她周身,見到樓天南回來,虛弱道:“樓隊,快些,要來不及了!”
樓天南去看沉星:“你答應過我的。”
“我又沒打算反悔。”
沉星拿過醫療箱里的注射針筒,扎進自己的手臂中,抽了半筒血。
針頭移開,有血點溢出,伴隨著血液的還有沉星清泠凜冽的冰雪信息素。
在場的幾人都能感受到隱約不適,這是來自更高等級血脈基因的壓制。
樓天南后頸貼著信息素抑制貼的腺體也在發燙。
文夏夏身為Omega有些受不住,尋了塊創口貼給沉星貼上了手臂上的那個血點。
沉星望著文夏夏對她很有好感,“你真貼心。”
她身側的樓天南臉完全黑了。
不過沉星也知道事情輕重緩急,不等旁人催促,她把針筒里的血液注射到艾琳娜身體里,沉星血液的注入讓艾琳娜進入了一個看起來非常痛苦的對抗期。
她的胸腔起伏劇烈,眼瞳猛然大睜,全身痙攣,因為痛苦,平日溫和的臉上神情扭曲,黑紅的血液從七竅流出——
“怎、怎么會這樣?!”文夏夏見狀驚呆了,她慌忙想上前去做些什么急救措施,卻被沉星一把推開。
沉星坐在艾琳娜的床頭,她的意識觸手按著艾琳娜,手掌捏著艾琳娜的下顎,硬生生將她的嘴掰開,意識觸手探入,因為血液的進入,她的意識也能夠較為順利地分散在她的身體里,去尋找那絲黑氣。
分散在艾琳娜的身體里的意識成了她的眼睛,她看到她的血液細胞和艾琳娜的血液細胞還有那些被蛋白質外殼包著的黑素……
她清晰地看見她的血液細胞將那些黑素吞噬殆盡,那些被感染的血液細胞,或者是還沒來得及侵入艾琳娜血液細胞的黑素,統統被吞噬……
沉星眼睜睜看著這一幕,她的血真的能夠清除喪尸病毒,能夠將那些喪尸病毒中攜帶的黑素清除。
埋藏在記憶深處的回憶如潮水涌來——
——“這是什么?好丑。”沉星嫌棄地看著顯微鏡下的幾顆蛋白質包裹的細胞。
——“是病毒。”
——“為什么不消滅它們?”沉星當然知道病毒的危害。
——“哪有那么容易,這種病毒叫埃博納,伴隨著一些治癌藥劑誕生的,無比頑強,非人力能消滅。”蕭合華的聲音充滿了對埃博納的擔憂。
——“那怎么辦?”
——“研究。沉星,人類總有一天會研究出能消滅它的藥劑的。”
……
沉星茫然地發愣,既然她的血液能夠清除喪尸病毒,那蕭合華在研究什么?
第93章
確認艾琳娜的情況無虞,沉星將意識觸手收回。
“艾琳娜怎么樣了?”樓天南站在她身前問她。
“你看不出來嗎?”沉星心里想著事,語氣算不上好,她心里記掛著蕭合華的事情。
她語氣雖然不好,但是眾人也看得出來艾琳娜流血的癥狀已經止住,身體的血脈青筋依舊凸起,可是比幾分鐘前要好很多,指甲也沒有繼續變黑的趨勢。
文夏夏上前用她的異能幫艾琳娜檢查身體并穩定狀態,一點點白梔子的香氣隨著她的異能施展而彌散在空氣中,非常輕微,即便是身為Alpha的朱量和宋雁都沒察覺到。
但是沉星聞到了。
她猝不及防聞到了來自于S級Omega的信息素氣息,平時這對她來說不算什么,但是她如今本身腺體狀態就欠佳,體內躁動的信息素當即被這點白梔子的香氣勾得有些失控。
更何況……
“你在情熱期?”沉星扭頭看文夏夏沉聲道。
文夏夏一愣,她反手摸到自己后頸,抑制貼好好地貼在后頸腺體,她自己的信息素狀態也是與平常無異。
心下詫異:她怎么知道的?
文夏夏作為軍隊里為數不多的性別為Omega的醫療兵,對自己的信息素防溢工作做得非常嚴格謹慎, 她在隊里七年,每一次的情熱期都沒讓其他人察覺。
這還是第一次被別人察覺到她的情熱期。
聽到沉星說起文夏夏情熱期的事情,一旁幾人面上隱見嚴肅,他們不知道沉星為什么突然說起這個,生怕沉星對文夏夏做出什么舉動。
不等文夏夏回答,看見她的反應沉星就知道自己沒說錯。
后頸剛平穩沒多久的腺體,又開始發熱。
她看了一眼床上狀態正在恢復平穩的艾琳娜,拉過身旁的樓天南腳步有些急切地出了房間。
或許是她的氣勢過于迫人,幾人眼睜睜看著沉星把樓天南拉走,直到聽到走廊里另一間房門的的關門聲之后才回過神來。
彼此面面相覷,一時不知道該如何行動。
朱量讓文夏夏他們看著艾琳娜,他則想著到沉星和樓天南所在的房間門口聽聽動靜,如果有打斗的聲響他也好及時上前阻止,畢竟每次沉星和樓天南一見面就得打起來。
但他才往那房間走了兩步,就被從房門門縫外溢出的冰雪信息素震懾得無法再往前一步。
空氣中仿若有無形的重力向他施壓,越往前走越困難,朱量識相的沒再繼續走了。
這就是Enigma的信息素威壓嗎……
……
房間里的溫度急劇上升。
樓天南在濃郁的冰雪信息素中被迫再次易感期失控。
后頸的腺體被沉星叼在嘴里,他能清晰地感知到沉星的唇齒貼在他皮膚上的觸感,讓他頭皮發麻。
他的眼角余光掃見衣架上掛著的希芽的黃色小包,驚覺他現在所處房間是哪里,當即掙扎起來。
沉星的信息素沒注完就感受到樓天南的不配合,他掙扎得十分厲害。
不過他沒有用異能,只是想推開沉星。
沉星的意識觸手強硬地按住了樓天南,直到她把信息素注入樓天南的腺體中才松開唇齒。
她對樓天南的不配合很不滿:“喂!說好的一滴血咬一口,我可是給了半管子的,你現在在干嘛?!”
冰雪信息素的注入讓樓天南身體顫栗,他手掌緊緊抓著沉星的手腕:“不、不能在這里!”
“我就要在這里。”沉星斷然拒絕,她看似拉著樓天南隨便找了個房間,但是她的意識早就感知過了,只有這間房間的氣息比較干凈,沒有任何信息素的殘留,其他的房間或多或少都有一些信息素,她討厭其他信息素。
凜冽的冰雪信息素讓樓天南身體里的信息素失常,他身體熱得厲害,腰間敏銳地察覺到沉星觸手的不安分,拼命抓住了那根觸手。
“不行!”樓天南態度堅決,不容置喙,“不能在這里!”
沉星瞇起的眼眸里閃過惱怒,對樓天南的不配合生氣,對樓天南敢反駁她生氣。
她直接用行動表達了她的想法。
樓天南被沉星按在了一旁的床上,樓天南只覺得貼著床單的后背發燙如同針刺般難受,他當即挺起腰背,想從床上坐起。
可沉星跨坐在他的腰腹上按住了他的肩膀不讓他起來,語句清晰地對他道:“現在是我收取我報酬的時候,你沒有資格反抗!”
“你——唔——”
沉星不想聽樓天南說廢話,分出一根觸手堵住了他的嘴。
她再度俯身貼近樓天南的腺體,她身體里的信息素正在瘋狂溢出,她要找一個合適的容器裝載。
“唔唔——唔唔唔——”樓天南的頭被沉星伸手按到一邊,修長頸脖后的腺體暴露在沉星眼前,她張口對著他的腺體再度咬下。
在注入信息素時,沉星聞到了樓天南腺體中散發的苦辛木信息素,青橘的酸澀氣息很明顯,她以前很討厭青橘的味道,但是此刻聞起來,竟覺得氣味也沒有想象中那樣討厭。
樓天南的身體熱熱的,觸手貼在上面也很熨帖。
很舒服,懶洋洋地烤火的感覺。
前提是身下這個人再配合一點就更好了。
沉星憑著心意將信息素注入到樓天南體內,觸手無師自通地扒開了樓天南的衣服,露出了他結實精悍的肌肉,然后落在上頭打滾。
冰涼冷冽的信息素在樓天南體內耀武揚威,柔軟的觸手在他身體上游離,樓天南吞下悶哼,手指緊緊抓著身下的床單,材質極好的床單出現了撕裂的痕跡。
第二次的信息素注完之后,沉星眼眸里閃過一絲饜足。
見樓天南眼眸兇狠地瞪著她,她也不以為意,優A主義嘛,自尊高于天。
不過……
沉星自上而下地打量樓天南,摸了摸下巴,觸手已經分外自覺地去扒拉樓天南的褲子了。
她打算給點甜頭給他。
豈料,沉星的觸手才解開了樓天南的皮帶扣,喘過氣來的樓天南撐床而起,被汗水浸濕的眼眸帶著濃重怒意,他寬厚有力的手掌攥緊沉星的手腕,“你不要太過分!”
他的掌心和拇指都帶著常年握槍而留下的粗繭,摩挲在沉星的皮膚上有點癢癢的,她第一次標記他的時候都沒見他這樣不配合,但這會兒沉星也沒有第一次標記他時的耐心,體內的無名燥火再度上涌。
她的人體學得不錯,生理方面也學得不差,就算沒有學過Enigma的生理知識,但是對比Alpha的生理知識,她也知道,她的易感期來了。
這是她分化這么多年以來,第二次來易感期。
第一次剛來易感期就進入巨繭了,易感期被迫停止。
她需要安全地將這一次的易感期度過,不然,她的腺體發育會受到很大影響。
想到這,她不管樓天南警告憤怒的眼神,把人重新壓回床上,毫不猶豫地再度咬上樓天南的腺體。
為了避免他的掙扎,她的觸手也自發地行動起來。
“唔嗯——”樓天南發出悶哼。
強烈的、大量的、更高等級的信息素地涌入讓樓天南陷入了短暫的失神狀態。
信息素和信息素之間的對抗,身體和觸手之間的拉扯,還有精神的折磨……
這些都讓樓天南肌肉繃緊,皮膚上青筋隱現。
樓天南很快就無暇去顧及他在誰的房間這件事,腦海里、身體里只有凜冽冰雪與灼熱火焰的對抗……
那種強烈的感覺在不停地上升,上升……直至沒頂。
空氣中二人的信息素濃度更加濃郁……
分不清時間過去了多久,他們的體.液近乎浸透了身下的床單。
樓天南如同受過某種酷刑,脫力地倒在床上,高大的身軀顫抖不止,他的后頸腺體被咬得血肉模糊,身上的苦辛木氣息也沾染了冰雪的清泠。
沉星就著樓天南的腰腹坐起來,拇指擦了擦唇角,將那丁點的紅色血跡擦去,后頸的腺體已經恢復往常的狀態,她第一次易感期的潮涌已經度過。
她的牙根還是有點癢,她知道,這是不滿足。
不滿足于僅僅只是臨時標記。
但是,看著樓天南這寧折不彎的樣子,她要是真把人給永久標記了,后續麻煩得很,她眼下還有其他事情要做,并不想再給自己招惹一些麻煩。
還有,她是個不喜歡強迫人的人。
當然,對于樓天南現在的樣子,沉星半點不愧疚。
第一是樓天南主動找她的,第二怪他自己易感期來了,用信息素勾引她,第三,她只是正常獲得自己交易之后的報酬而已。
綜上,沉星覺得自己沒做錯什么,她甚至還留存理智沒有永久標記他。
沉星覺得自己夠心善的了,誰曾想,樓天南這個人竟然不懂知恩圖報,清醒的第一時間就是攻擊她!
但他體內注入了大量沉星的信息素,他根本無法對沉星做出什么有實質性傷害的舉動,可依舊卯著勁要攻擊沉星。
沉星見他瘋得厲害,假模假樣陪他過了兩招。
樓天南雙目通紅,灰色的瞳仁邊緣都泛了紅,可見是如何怒火滔天,他的聲音幾乎是從后槽牙中擠出來的:“你竟敢!你竟敢!!!”
聲音里是怒不可遏,是悲痛欲絕!
“喂!我怎么了,我和你過來之前就說好的,你現在這副樣子是什么意思?”沉星也有點生氣了。
樓天南怒目切齒,氣到發抖,脫口吼道:“這是她的房間!”
沉星眉頭一挑,立刻明白樓天南說的她是誰。
哦豁!怪不得呢!
第94章
沉星在房間打量一圈,想找出點關于林白的痕跡,但很可惜,房間里除了一張床,一個衣架之外什么都沒有,她拍了拍衣架上掛的黃色小包:“這個也是她的遺物嗎?”
“這是她女兒的,她離開后,她女兒住在了這里。”樓天南生硬道,他既希望沉星能想起些林白,又不希望沉星能想起林白。
但顯然沉星對樓天南的想法一無所知。
見不是林白的東西,她興趣缺缺,又看樓天南死死盯著她,攥著拳頭的手指骨節泛白。
沉星以為樓天南在生氣她在這里標記他的事情,于是道:“怪你不早點說是她的房間。”她毫無心理負擔的把責任推到樓天南身上。
見她半點沒有負罪感,甚至完全不在意林白,樓天南的怒火徹底將隱忍克制拋之腦后。
嚓!
黑焰亮在他的掌心,火焰灼灼。
沉星眼皮一跳,沒料到那么久都忍了的人,這會兒竟然想打架。她的視線移到他臉上才發現他的嘴唇被她的觸手按揉得有些紅腫,唇瓣紅艷艷的。
后知后覺地反應過來:唔,她剛剛好像用意識觸手堵著沒讓他說話。
看人實在氣得不清,沉星的觸手卷上他的手腕制止他危險的行為:“喂!你——”
“砰!”
有人從外面大力把門撞開。
沉星應聲扭頭,想知道誰膽子這么大。
瞧見一個半人高的小女孩氣鼓鼓地站在門口。
身旁有其他人小聲喊她:“希芽!”
希芽……沉星盯著小女孩,想到樓天南和她說過的,是那個叫林白的女人生的孩子。
沉星看著希芽,希芽也看清了房內的場景。
床上一片狼藉, 空氣里是清泠炙熱兩種混雜的氣息,希芽還沒分化, 分辨不出來信息素的味道。
再看到房中兩人衣衫不整,就像是狠狠打過一架一樣,特別是樓天南……
他上半身裸.露,腰間有明顯指紋印記,修長的頸脖上的血跡順著鎖骨滑至胸膛,剛才和沉星的打斗,導致鎖骨、胸膛乃至小腹等部位都沾了血。
上半身血跡斑斑的,看起來受傷嚴重的樣子,甚至現在還被沉星掣肘。
希芽見到樓天南的“慘狀”,氣得臉都紅了:“壞女人!你放開隊長叔叔!”
“壞女人?”沉星語氣玩味,打量她的視線落至她腰間的人偶娃娃時,目光一頓,她確定,這個娃娃是她做的。
觸手將希芽拎起,另一只觸手伸手去拿希芽腰間的人偶娃娃。
察覺到沉星的意圖,希芽登時反抗得厲害,她雙手抬起朝沉星發出一道火線。
沉星沒躲,有一道閃電比火線更快地落至沉星面前,將那道火線的能量完全吞噬,一丁點的火星子都沒有濺到沉星身上。
沉星身后的樓天南眼眸森冷。
“星星,你沒事吧!”有人急匆匆走到沉星身旁。
沉星見到來人把希芽放下,放到人偶娃娃身上的觸手也收了回來,抬眸去看克萊爾:“你怎么來了?”
克萊爾站在沉星身旁,極力讓自己忽略沉星身上濃郁的樓天南信息素的氣息,維持著往常的微笑對她道:“聯邦首長找您有事商議。”
鄔則月找她?
沉星正暗自思索,肩上一暖,她回過神。
克萊爾不知何時把自己身上的白袍解開,披在了她的身上,正垂下眼眸細心地給她綁系帶。
見沉星看他,他溫和地解釋道:“你的衣服臟了,外面也冷,先披著嗎?”
沉星即便心中再厭惡克萊爾,可沒有找到原因之前,她也不會在外人面前落他的面子,無聲地應了。
見沉星接受他的衣袍,克萊爾面上的微笑真切一分,用在旁人看來有些親密的距離問她道:“這里還有什么事情需要我來善后的嗎?”
沉星注意到叫希芽的小女孩已經被人拉到身后,她也沒特意再去找她,頭也不回地往外走去:“沒有,走吧。”
“好。”克萊爾落后沉星一步,他轉身時,腳步一頓,目光掃過樓天南身上的痕跡,停留在樓天南頸脖的牙印上,克制地壓下心底的嫉恨,面容平靜地與樓天南的目光短暫地交匯了幾秒。
皆看出彼此眼中的厭惡。
等沉星和克萊爾都離開時,橫在房間門口的奧羅拉教徒才松開了警戒線,跟著兩人一道離去。
其他人這才能走到房間門口。
樓天南已經穿上了作戰服外套,可是房間里濃郁得嗆人的信息素和他被咬得血肉模糊的頸脖。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樓天南經歷了什么。
周余等一直跟在樓天南手下的成員當即出離憤怒了,“樓隊,她——”
樓天南收回視線,打斷周余的話,問道:“艾琳娜怎么樣了?”
周余還想再嚷嚷什么,讓宋雁一把拉住了,她回道:“情況穩定了,夏夏正在看著。”
“該干什么干什么去。”
樓天南一句話,讓眾人即便有再多想說的話都憋了回去。樓天南站在落地窗前,望著樓下克萊爾殷切又親密地為沉星忙前忙后,又想到沉星的態度,眸光森冷冰寒。
……
奧羅拉的車行駛得很快,有奧羅拉的人提前開道,他們一路暢通無阻地回到奧羅拉教堂。
她剛從巨繭中醒來時,鄔則月曾要求和她見面,不光她,很多人都想和她見面,但那時,她能量狀態不穩定又被樓天南傷了眼睛,拒絕了所有人的見面。
這一次是末世以來,沉星見到了鄔則月,一個上了年紀的女人,額頭、眼角、臉頰都有明顯的皺紋,沉星盯著她看了一會兒,想起自己曾見過她,在她還很小的時候,在鄔則月還很年輕的時候。
她們面對面坐在了奧羅拉教堂的一個小會議室里。
“有事?”沉星直接問道。
鄔則月望著她,卻又仿佛透過她在看別人。
“你和她長得很像。”鄔則月緩緩開口。
沉星皺起眉,表情帶著不悅,意識觸手將小會議廳的邊角封嚴,阻止了任何人的竊聽。
“埃博納。是她很早發現的一種病毒,存在全世界抗癌病人的體內,當時的埃博納還只是一個非常弱小不起眼的微生物,比起存在于人體內的癌細胞來說,它完全不足以讓人畏懼。直到癌癥患者的痊愈,也沒有人重視它的存在,除了蕭合華。”
“她做了很多工作,驗證了埃博納存在于所有癌癥患者的體內,不過,當時它看起來威脅性并不大,所以其他的研究者并不以為意,只有蕭合華非常重視,甚至成立了專研小組。”
“蕭合華的重視并不無道理,因為聯邦之中,竟找不出能夠消滅埃博納蛋白質外殼的藥劑,可當時依然沒多少人理解她。”
“她日復一日的研究,后來發現,這種病毒以血液細胞為食,她就想到了從內部擊破埃博納,可成年人的血液很難成為藥引,幼兒又過于嬌嫩弱小,于是她想到了培育實驗體,用她自己的卵子從胚胎開始就不停的實驗。”
“她失敗了很多次,你是她的第103號實驗體,也是唯一成功的實驗體。”
“你的血液能夠在被埃博納吞噬的同時腐蝕埃博納的蛋白質外殼,從而消除埃博納病毒。”
“即便你被她培養出來,她依然投入研究之中。”
沉星聽到這,眼眸微動,她問道:“為什么?”
鄔則月話語沉沉,聲音里帶著些感嘆:“她不希望她女兒的血液是唯一的解藥。”
……
沉星又回到了621生藥研究院的17層。
她望著玻璃墻后的實驗室,依然記得,她坐在實驗室的床上被蕭合華抽血時問她的問題——“你是媽媽嗎?”
她也記得蕭合華的回答,“我不是。”
她沒想過,在過去了那么多年,在蕭合華已經離世的今天,她能從別人口中聽到蕭合華承認她們之間的關系。
她的意識觸手在落了雪的桌椅中不停地尋找。
找什么她也不知道,她看到了之前來的那次,落在灰燼的珠寶,掉在地上的成人玩具,還有結著晶體的風暴瓶。
然后,她找到了蕭合華實驗室的辦公桌下標記著待處理的箱子里,滿滿一箱子的記錄文件。
是記錄雪花形狀的各種文件。
在鄔則月離開時,她問了鄔則月一個問題:“她喜歡雪嗎?”
鄔則月不明白沉星為什么問這個問題,但還是回道:“非常喜歡。她在進入研究院之前,是個記錄雪的瘋子。”
是嗎……是這樣嗎?
那為什么她從來沒見過呢?
帶著疑問,沉星回到621生藥研究院,找到了這箱記錄。
超過幾萬張的雪花照片,沒有一張雪花的形狀是重復的,紙張的旁邊還有蕭合華的記錄和手繪圖片。
很難想象,在科技化高速發達的聯邦,有人會用手寫的方式記錄了數以萬計的研究文件。
她一頁一頁地翻過,在其中一頁上看見了這樣一行話——銀河的星星沉落世間,要成為最自由的精靈。
自由。
沉星緩緩眨了眨眼睛,蕭合華一次次廢寢忘食地研究,每一次抽完血之后的匆匆離去,她永遠那么忙,忙著她不理解的東西……
——“是過度疲勞導致的……她一直打營養劑扛著……”
——“她對實驗的在意大過她本身……”
——“她不希望她女兒的血液是唯一的解藥……”
——“沉落的星星是什么意思?”
——“是雪。”
——“銀河的星星沉落世間,要成為最自由的精靈。”
“她希望她的孩子自由、強大、不受約束。”鄔則月的話語響在耳畔,振聾發聵。
無聲的,洶涌又磅礴的愛意在遲到了二十五年的今天,終于被沉星感知。
原來,她一直有被自己的媽媽好好愛著。
第95章
奧羅拉教堂
克萊爾的金發垂落在肩后, 他的眸光沒有焦點地落在遠處,不知思緒飄忽到哪里去了。
身后響起一道聲音:“克萊爾,你的神明拋棄你了?”
獨自坐在椅子上的克萊爾回過神,目光陰郁地看向說話的來人,“你還敢到這里來?!”
來人正是此前在奧羅拉潛伏了一年多的埃博納,它此刻穿著奧羅拉的教袍,遠遠看著與常人無異,可如果細看它的臉卻是分外模糊不清的長相,它對克萊爾的防備不以為意,聳聳肩道:“別用這樣的語氣和我說話,沒有我,你的星星可不會醒來。”
聽到埃博納的話,克萊爾想到樓天南頸脖上的咬痕和沉星身上苦辛木的信息素氣息,拳頭猛然握緊,質問道:“為什么她醒來之后對我如此防備?!”
即便沉星并沒有當著克萊爾的面表現出什么異常,但是克萊爾是什么人,被沉星撿回去就一直跟在沉星身邊,對沉星不說了解十分也占了八分,本以為沉星醒來,他們還能像從前那樣,可最近幾件事情的發生,他意識到,他開始猜不透沉星的想法了。
更令他感到恐懼的是,沉星在疏遠他。
就像她十幾分鐘前要去621生藥研究院拒絕他的跟隨一樣,他不知道沉星會再見到哪些人,去做哪些事,又或者會不會再去見同在東一區的樓天南……
這一切的未知讓克萊爾害怕……
“哪能怪誰?你比誰都清楚她是卵生,會對破殼后的最初見到的人自發產生深刻的印象,我也提醒過你,一定要讓她破繭時第一個看到的人是你,可是你錯過了……”埃博納說到這時也有些惱怒。
當初沉星在繭中時,繭的外殼防御力極強,外力無法潛入,好不容易誘導克萊爾,令他同意向繭中輸送喪尸黑素表面是告訴他能夠讓沉星早日蘇醒,實則那些黑素是用來削弱沉星的能量達到減少血液中抵抗力的作用。
可它幾次三番勸說克萊爾下重手,克萊爾優柔寡斷生怕沉星出了什么差錯,遲遲不愿意下達命令。
以至于拖了一年才讓繭有動靜,它告誡克萊爾注意繭的動靜,要讓沉星醒來第一時間看見他,實則它想趁著沉星破繭時的混沌,找機會吞噬沉星的意識,即便吞噬不了她的意識,以克萊爾和沉星的親密關系,沉星也會對克萊爾產生別樣情緒,它后續想做些什么也更方便一些,但它萬萬沒想到,這萬無一失的計劃卻讓樓天南給破壞了!
現在眼見著沉星的實力強勁,它卻還是只能躲在陰暗的角落里,埃博納對沉星和樓天南兩人可謂是恨得牙癢。
它前天找機會利用黑骨喪尸感染了艾琳娜,本想潛伏在艾琳娜體內,尋找機會感染樓天南,但是,那丁點大的傷口卻讓朱量和文夏夏看出了異常,提前將艾琳娜隔離,還讓樓天南找了沉星來為艾琳娜清除喪尸黑素。
即便喪尸黑素侵入沉星一年,沉星的血液依然能對喪尸黑素起作用。
這是令它最不安的事情。
一定要盡快將沉星殺死,只要聯邦失去沉星,那么它控制全人類指日可待。
“我錯過了……所以她才對樓天南另眼相看……”克萊爾想到沉星蘇醒那天發生的事情,神情恍惚,他呼喚了那么久才醒來的沉星,怎么會讓樓天南奪了先機。
埃博納陰鷙的目光落在失魂落魄的克萊爾身上,嘴角勾起詭異的笑容,“克萊爾,別灰心啊,這種反應會隨著時間消失,依我看沉星對樓天南也并沒有情意在其中,女孩嘛,年紀到了,不過是貪了些男歡女愛而已,樓天南有的東西,你不也有嗎……”它意有所指道。
克萊爾又怎么會不明白埃博納的意思,眸光越發黯淡:“星星她對我……”
未完的話語止于眼前的一瓶藥劑。
“這是什么?”
“一點點推進你們感情的催化劑。”埃博納輕描淡寫道。
克萊爾目光猶豫一瞬,果斷道:“我不需要!”
埃博納卻沒有勸他,慢動作地將藥劑瓶往回收,語氣卻帶著蠱惑:“不需要很多,噴灑一些在自己身上,你想要的,都會有的,你真的不需要嗎? ”
“即便沉星現在在去白焰基地,你也不在意嗎?”埃博納從衣袍里拿出一個平板,平板上正在實時直播一個畫面,受各種磁場信號的影響,畫面很糊,但克萊爾依舊能認出畫面中眼熟的身影,是沉星。
如埃博納所說,她正在去往白焰基地的路上。
克萊爾目光怔怔地望著畫面中的沉星,卻見畫面中的沉星腳步停下,沖著他看了一眼,克萊爾心里一驚,下意識后退一步,卻見平板似是沒電了一樣,閃爍幾下后,黑屏一片。
埃博納并不在意,它想讓克萊爾看的畫面已經讓他看到了,它把平板隨意地放在克萊爾身前的桌上,藥劑瓶也擱置在平板旁邊,它道:“我的朋友,你自己考慮一下,如果真的不需要的話,請你幫我銷毀它。”
它低著頭轉身離開。
在轉身的一瞬間,它的臉上閃過扭曲邪惡的神情。
在埃博納離開很久,有修長的手指抓緊了藥劑瓶,而藥劑瓶旁的平板卻被電成灰燼,隨著雪花飄散在空中……
……
沉星從東一區的621生藥研究院出來之后,一時之間竟不知道去哪里。
有雪花落在她的頭上,臉上,肩上……
望著那些雪花,她的意識觸手自發地推著她往一個方向走。
只走了幾步,她就意識到,那是白焰基地的方向。
那里有蕭合華的學生,她的朋友艾琳娜,也有一個死了老婆的優A主義的老古板,還有一個叫希芽的小女孩。
想到那天見到的希芽,沉星立腳步不停地朝白焰基地趕去。
那個小女孩懷里的人偶娃娃是她做的,令她更加在意的是,人偶娃娃的左腿,那把小號匕首,她記得她做的這個人偶娃娃,那時候為了趕時間做得并不算太精致,她敢肯定她沒有給娃娃做過匕首左腿,因為這樣的娃娃,當時囚禁她的諾斯肯定不會輕易當作垃圾扔出去的。
雖然只是粗略一瞥,但足夠她看清匕首的幾處細節,那把小匕首卻和樓天南腰間的那雙黑刃做工如出一轍。
人偶娃娃可能是小女孩末世撿到的,小匕首卻不可能撿到這么嚴絲合縫的剛好卡在腿上。
因為當時克萊爾突然來的原因,并不知道自己是出于什么心理,沒有讓克萊爾的注意力留在小女孩身上,所以她當時沒有和希芽糾纏。
那個人偶娃娃,她很在意。
沉星停在白焰基地的外圍沒有再上前。
她注意到白焰基地的防御系統增強了,不過,對她來說依然不堪一擊,她正準備暴力突進,卻瞥見繞著白焰基地跑圈的希芽……還有她隨身攜帶的人偶娃娃。
她眉頭一挑,什么叫得來全不費功夫。
朱量一個A+級異能的成年男人都能被沉星瞬間制服,更別提一個才B級的小女孩。
沉星都不需要進去,意識觸手出動,嚴嚴實實地將希芽“綁架”出了基地。
離白焰基地不遠的地下防空洞里。
希芽全身被繩索綁得像個粽子。
嘴巴也被一團布料塞住了,但她氣鼓鼓地仍然在發表被綁感言:“唔唔唔!唔唔唔唔!!”壞女人,你放開我!
沉星扯出她腰間的娃娃,把她丟在一旁,不再去搭理她。
自己心愛的人偶娃娃被拿走,希芽頓時拼命扭動身體,要抗爭。
“安靜點。”沉星望著她冷聲道。
希芽一愣,這個語氣,好像媽媽……
希芽愣神的工夫,沉星晃了晃手上的娃娃,她看都不看地把匕首拆出來,然后看著缺了一條腿的人偶娃娃,隨地撿了塊廢鐵,三下五除二做了一把匕首。
插上了人偶娃娃的左腿,與想象中一樣,嚴絲合縫。
她這才再次拿起之前插在人偶娃娃左腿上的匕首,與她做的兩廂一對比,除了材質,大小、形狀別無二致。
早在沉星敲磨鐵塊的時候,希芽就呆愣在一旁了。
為什么壞女人和媽媽那么像?
沉星把兩把匕首放在希芽面前晃了晃,道:“我現在松開你的嘴巴,你需要回答我的問題,如果你再敢嚷嚷,這兩把匕首會插進你的眼睛里,明白就點頭。”
希芽眨巴眨巴眼睛,遲疑地點點頭,心里覺得,壞女人一點都不像媽媽!
沉星把希芽嘴巴上的布料扯出來,“這個匕首是你媽媽給你做的?”
“是。”希芽答道。
“你媽媽的伴侶是誰?”沉星又問。
希芽猶疑一刻,沒有立即答,沉星的觸手托起希芽的下巴尖,意識直接對她侵入,又問了一遍:“你媽媽的伴侶是誰?”
希芽恍惚搖頭:“不知道……”
沉星皺眉,這小孩沒見過她自己的另一位家長嗎?
“這娃娃是媽媽給你的?”
“不是,是我撿到的。”
娃娃是撿的,匕首卻是她媽媽做的,沉星凝眉問道:“你媽媽到底是什么人?”
希芽毫不猶豫地回道:“是全世界最好最好的人!”
沉星:“……”
她思索間,見到希芽的小眉頭皺起,心知是希芽的年紀太小,受不住她的意識威壓,沒做猶豫地把意識抽了回來。
希芽登時捂著腦袋癱軟在地上。
沉星沒問出來什么有效信息,目光再度落在人偶娃娃上,凝眸看了一會兒,她的意識觸手按在了人偶娃娃的手臂上。
第96章
她將人偶拿在手中,仔細端詳。
指尖一點,分了些意識進入人偶體內, 進入的一瞬間,意識在人偶中接收到了很多陌生的記憶片段。
大多都是無意義的在平地上移動的畫面,因為人偶很小,蓄能很少,所以很多時候都是待機狀態。
直到有一只臟臟的小手把它撿起來。
透過人偶娃娃的眼睛,她能認出是希芽,但是那時的希芽又瘦又小, 渾身臟污。
希芽帶著它走了很長一段逃亡的路,也總是一個人嗚咽著小聲和它說話,比如今天又沒東西吃了,或者有點想媽媽了……
直到——
“是二級喪尸!快跑!”
人偶娃娃的視線抖動,希芽把它抱在胸前快速地奔跑,耳邊還有喘息聲。
有一只大手出現,然后視線陡然一晃,抱著它的希芽摔倒在地。
它也被慌亂地放在地上。
“媽媽——”是希芽絕望的哭喊聲,
沉星看見希芽拿著鋼筋揮向面前綠瞳尖牙的喪尸。
幾秒的沉默后,沉星通過人偶的視線里看見喪尸的臉倒下,隨之出現的是一張女人的臉。
很普通很沒有任何記憶點,沉星一眼認出, 這是她做的仿生人。
為了混淆諾斯的視聽,同等模樣的仿生人她做過很多個,她清晰地記得, 眼前這個女仿生人的面部細節有缺陷, 充能方式是很低級的光熱能充能,也是為數不多能夠順利被當做垃圾扔到外面的仿生人。
同類型的仿生人她做了十個, 為了便于區分,她給它的編號是08。
沉星驟然想起樓天南等人口中說的那個名字,林白?
她的心跳突突跳了兩下。
人偶娃娃的記憶在遇到林白之后的畫面就非常簡短零散了。
稍微長一點的是希芽抱著人偶娃娃獨自去打管道口的兩只喪尸。
那時的她覺醒了火系異能,看起來釋放得還不錯,可是面對兩只喪尸也有點勉強了。
只能容納她一人的管道就在她的身后,她依然咬牙去和兩只喪尸對抗。
后來她成功打倒了兩只喪尸,自己也精疲力盡。
“希芽。”
人偶娃娃被希芽抱著轉身,看見了跟在樓天南身旁的林白等人。
在后面的記憶片段更加零碎了,只有簡短的一兩秒。
足夠讓沉星看出林白在樓天南那個隊伍里的重要性。
意識在退出人偶娃娃的身體時,頓了一下,沉星的目光再次落在人偶娃娃的手臂上。
不是錯覺。
沉星把人偶娃娃手臂儲存電池的地方打開,手指一緊,她看見一個指甲蓋大小的記憶芯片卡在電池卡槽后。
希芽捂著腦袋清醒,睜眼就看清沉星的動作,一下子急了,那是媽媽的!
她用了這輩子最快的速度,像個小炮彈一樣沖向沉星。
然而在半路上就被沉星的意識觸手給捆住,吊在半空中。
任憑希芽如何掙扎,還是眼睜睜看著沉星將那枚記憶芯片拿在手里。
沉星知道,她缺失的記憶找到了。
……
進入巨繭后,沉星的能量耗盡被迫陷入沉睡。
但過了一段時間,她的身體雖然還在沉睡,但是她的意識清醒了。
她很早的時候就知道,自己的意識與一般人不一樣。
普通人的意識只能存在于自己的腦海里,也只能控制自己的言行舉止,無法侵入其他人的腦海對他人做出控制行為。
如果普通人想讓自己的意識達到控制其他人的目的,必須要借助語言、藥物等其他輔助性工具才能做到。
但沉星的意識不一樣。
她剛破殼,就可以通過意識和蕭合華的大腦進行直接對話,再長大一些后,她不光能用意識對其他人做一些簡單的指令行為,還能將自己的意識分到蕭合華制作的仿生人中,用仿生人的身體感受世界。
蕭合華知道后,曾帶她去見過一名連環殺人案的罪犯——漢萊·泰諾。
蕭合華給她的任務是,控制罪犯的意識,問出被害者的拋尸地點。
沉星做到了。
那些執法人員通過給出的信息,在24個小時內多處搜尋,那些地點無一錯漏。
漢萊·泰諾被最高法庭宣判了死刑。
旁人只道是蕭合華的藥劑分外厲害,卻絲毫不知沉星在其中的作用。
在知道沉星的意識強大后,蕭合華平靜地告訴她,不要讓別人知道,不能用這個做出傷害別人的行為。僅僅一句話的告誡,便再也沒有其他約束,可沉星卻自覺記下了。
她學著蕭合華做仿生人,做完后就會分一些意識進仿生人里,然后它們就會隨著沉星的意識控制,做出行走、跑跳、說話等一系列人類的行為。
這也是沉星在被諾斯囚禁后做出的一個自救行為。
沉星進入巨繭后不久,意識蘇醒,可她當時自身的能量并不足夠讓自己突破巨繭,而她的意識也無法去和當時的克萊爾交流,只得在四周尋找,等她找到了合適的仿生人載體,想再去找克萊爾一起想辦法救她出去時,正值末世爆發期,張牙舞爪的喪尸,逃亡的群眾,趁火打劫的暴徒……
她的仿生人一次次在這些人的腳下被踩踏個稀爛。
沉星并沒有放棄,她相信克萊爾和蕭合華會救她,她換了很多個大大小小的仿生人才終于走到克萊爾附近,彼時克萊爾已然成為了奧羅拉的主教。
她輕易無法與克萊爾見面,打探了很久,才知道自己所在的巨繭被克萊爾層層保護在奧羅拉教堂偏殿的地下。
就在思考如何進入時,她親眼撞見了克萊爾與埃博納的勾結。
奧羅拉的教士們在克萊爾的囑意下,或是知情或是不知情地悄無聲息地在群眾中傳播喪尸黑素,隨著那些傳教士的四處傳教,喪尸們也成倍增加。
克萊爾卻如同不染塵埃的救世主一般,穿著白袍散播著利己的謠言,這樣的克萊爾令她感到陌生。
沉星放棄了去找克萊爾求救的念頭,她想去尋找蕭合華,得知蕭合華在末世爆發后卻一直在621生藥研究院時,她趕到那里,卻又看見了克萊爾。
克萊爾的教徒們抬了好些個箱子出來,那附近一直被奧羅拉教士看守,沉星沒有機會,于是她轉身回了綠屋頂的房子,想找找看蕭合華有沒有留下什么線索。
還當真讓她找到了蕭合華留給克萊爾的信,大意是說如果帶著沉星順利回到這里,在保險柜里有各種藥劑和食物,保護好自己,如果沉星進入了防御繭房里,繭房的外殼與沉星的能量息息相關,不要用外力強行攻擊繭房,沉星會受到傷害。
開啟繭房的鑰匙在她的辦公室里,鑰匙是一支黃色的元素蠟燭,能量充足時能夠自行點亮將防御繭房消融。
每件事蕭合華都安排得詳細得當,可她唯獨沒料到,克萊爾并沒有回到綠屋頂的房子,只有沉星回來了。
沉星在來到綠屋頂的房子之前,已經換了很多個仿生人了,她的意識也曾回到過巨繭中,感受到過針筒中刺激藥劑對她的傷害,她知道,她如今只能自救。
末世里,她依靠著仿生人,摸爬滾打,收集到了很多喪尸晶核,也親眼看到過克萊爾是如何一步步在末世中站至高處,有一次她險些被埃博納發現,僥幸逃了,意識所在的仿生人卻被克萊爾的雷電系異能擊了個粉碎。
她越來越沉默,她的意識隱藏在一個個仿生人的身體里,收集著喪尸晶核。
有一具外表為男的仿生人她用了很久,身型高大,肌肉明顯,還會用刀,逃亡的群眾不敢招惹他,即便是趁火打劫的暴徒看見她也會繞過他,轉而去欺辱那些弱小的人群。
后來無意間遇到要前往621生藥研究院的聯邦軍防一隊,沉星憑借著一點“內部”資料,成功混進了部隊里,跟著他們一同到達了621生藥研究院,可是一整隊人卻在門口被早有埋伏的血骨暴徒給炸的尸骨無存。
那一次爆炸讓她的意識受了傷,在巨繭中險些被喪尸黑素占了優勢,休養了幾天,她又找了一具新的仿生人身體,編號08,外表為女的仿生人。
沉星看著回憶里的自己去救下希芽,在發現她手臂有喪尸劃傷時,用蕭合華留在綠屋頂房子的藥劑都試著注入了一些,也就是那次注入,她意識到蕭合華留下來的藥劑之一竟有她的血液。
后續希芽避免了病毒感染,沉星不知道是哪一支藥劑起了作用。
之后希芽告訴她,她覺醒異能了。
在烈陽日逐漸減少的那時,她選擇帶上希芽。
然后在商場遇見了軍防三隊的樓天南等人……
缺失了一年多的記憶,在記憶芯片的回憶下,逐漸填滿。
原來,林白是她自己。
沉星將留存在人偶娃娃中的意識收回,看向被她的意識觸手綁著卻依然在奮力掙扎的希芽,眼眸微動,剛想對她說些什么,神色驟然突變,反應極快地旋身躲過身后人的攻擊。
一道又一道的黑焰直沖沉星而去。
在沉星躲閃間,樓天南飛身向前,把希芽救下扔給一旁的宋雁后,轉身與沉星扭打。
他灰瞳中的怒火幾乎化為實質要將沉星燒個干凈。
在發現希芽不見后的第一時間,他帶著人四處搜尋,就差要開車沖到奧羅拉教堂,宋雁卻剛好在這時感應到了希芽的信號,急匆匆帶人找到這里看見希芽被沉星吊在半空中。
他沒料到,就算沉星在知道希芽有可能是自己孩子的時候竟然還有傷害希芽的意圖……
樓天南逆著光的臉龐陰沉,擊向沉星的每一拳都沒有留余地。
第97章
樓天南身高接近一米九, 個頭高大,全身結實的肌肉是常年在一線作戰真刀真槍打出來的, 流暢精悍充滿爆發力。
裹挾著黑焰的鐵拳,蘊含著驚人的能量擊向沉星,拳拳帶著凌厲的風聲。
拳風擦過的墻壁,都燎黑了一塊。
樓天南沒有留手,沉星更不會留手。
銀白發尾在空中劃過,她仰頭躲過那一記鐵拳,反手落下掌刀劈向樓天南的手臂。
樓天南另一只手格擋沉星的進攻,極快地再揮一拳,他進攻時拳頭利落迅捷,如同猛虎撲咬般果斷極具力量感,撲面而來的強勢威壓讓即便是旁觀者的眾人都喘不上氣來。
可沉星不會被樓天南唬住。
不說此前她意識就比尋常人強大,末世一年多的能量積蓄,還有在末世喪尸潮中練出來的身手早已讓她不畏懼任何人,只有別人畏懼她的份,誰對上她都得掉層皮。
防空洞里, 兩人你來我往過了十幾招。
樓天南和沉星對打時,怪異的情緒再度竄上心頭,即便沉星是林白的前任伴侶,但, 兩人的招式真的學得如此之像嗎?
但這個疑問很快在沉星的攻勢下無法凝神再去思考,只能專心應對沉星的招式。
兩個人打得如火如荼,一旁的人看得心驚肉跳。
眼瞧著這頭樓天南一拳打空,拳頭砸進了墻壁,墻壁頓時出現一個坑,碎石飛濺。
那頭沉星一腳被樓天南躲過,可那破空的凌厲氣勁將防空洞的硬件設施給擊了個粉碎。
這完全是奔著要對方命去打的,一個是奧羅拉的現任教皇,末世救世主Enigma ,另一個是末世唯一一個3S級異能者,也是如今帶領白焰清除喪尸的重要人物,無論誰出事了,對眾人來說都不算好消息。
沉星和樓天南打得動靜極大,防空洞都被他們倆打穿了。
宋雁等人不是沒想過上前阻止,可是打斗的二人周圍有一股無形風墻,旁人根本接近不了,只能眼睜睜看著他們激烈搏戰。
他們的動靜也引來了聯邦和奧羅拉的注意。
雙方知道是沉星和樓天南在打架,心道這怎么得了。
不管多遠都趕了過來,克萊爾望著沉星對樓天南毫不留情的出手,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氣,看來,沉星也并沒有那么喜歡樓天南。
而鄔則月和賀延對視一眼,皆看到彼此眼中的擔憂, Enigma和樓天南不對付,這怎么是好? !
絲毫不知其他人心思的沉星和樓天南都覺得打得痛快淋漓。
樓天南的怒意早在和沉星的對打中轉化為對勢均力敵的對手的興奮。
這種興奮是每一個軍隊Alpha身體里與生俱來的,克制不住的隱性本能,隱藏在他們的身體里,他們的信息素之中,他們的每一滴血液里……
也許一輩子都不會被勾起,可如果勾起了,就會讓他們激動興奮到血液都為此燃燒的地步。
沉星就更別提了,在那天晚上的訓練場之后,讓她本身也早就想和樓天南打一場。
當時還是林白時,無論是仿生人的身體還是當時的場合都很受局限。
但現在不一樣。
她可以肆意與樓天南對打,不用顧忌身份,無需擔心身體異樣。
末世的到來,克萊爾的背叛,蕭合華的離世,記憶的恢復……這些都讓沉星需要發泄,她的情緒被塞進去太多太多東西。
漫天大雪洋洋灑灑落下。
兩人的血液都滾燙得灼人,飄向他們的鵝毛大雪凝成水滴,散成水霧,彌漫在兩人之間。
他們打了很久,從防空洞打到地面,最終以沉星騰空一腳踢向樓天南的鐵拳,兩人各自后退數余步結束了這場分不出勝負的戰斗。
場面一度靜了很久。
無人敢置喙這場打斗,只是暗暗心驚兩人的實力竟如此強勁。
置身于冰雪之中,樓天南的胸腔中熱血沸騰,手指因為極度興奮而微顫,那一瞬間,他想到了林白,他終于理解林白說起她伴侶時語氣中的自豪與驕傲,他不得不承認,沉星是耀眼的,她是天生的強者。
林白愛上她似乎是理所應當的事情,也難怪林白遲遲不愿意與他確認關系,這一場打斗讓樓天南面向沉星的情緒起了微妙變化,他不確定是不是尚在易感期,還被沉星標記過的后遺癥作祟,又或者是沉星給他的感覺太像林白,他的心臟跳動得極快。
“星星,你沒事吧?”克萊爾焦急地問詢沉星的情況。
克萊爾這一聲卻讓樓天南尚在沸騰的熱血如同被潑了冰雪一樣,瞬間降溫。
他眉頭緊鎖,看見金發俊美的克萊爾半攬著沉星親密又焦急地詢問她的身體情況,兩人都是貌美長相,站在一處誰能不感嘆一句般配呢!
沉星似乎是小聲與他說了什么,克萊爾就不再說話了。
在外人看來,至少在樓天南眼中來看,兩人關系親密曖昧。
樓天南后槽牙咬緊,所有情緒都轉化為厭惡,這個慣會拈花惹草的輕浮女人!
旁人不知道沉星說了什么,只有稍微離得近的庫克伯聽見了,可他卻恨不得自己沒有生出這對耳朵。
他聽見沉星簡短地對克萊爾說了兩個字。
“閉嘴。”
話語中冷漠的寒意比漫天冰雪更甚。
克萊爾第一次被沉星這樣對待,茫然又覺得心痛,心臟仿佛在滴血。
兩人打斗結束后,誰也沒有說話,在不同人群的簇擁下,各自朝向相反的方向離開。
克萊爾回到教堂,揮退眾人,眼眸中噙著淚去問沉星:“星星,是不是我做錯了什么惹你生氣了?你不要生我的氣好不好?”
他慣會利用自己的容貌去博取沉星的同情與可憐,無需照鏡子,他也知道現在的他是如何梨花帶雨,茫然無措,星星一定會心疼他的,像之前的那么多次一樣。
沉星望著克萊爾,想到他和埃博納勾結時的陌生嘴臉,他擊向自己的雷電,包括17層的奧羅拉喪尸……直到她想起被克萊爾帶回來存放在真空棺里的蕭合華。她望著克萊爾的眸光微動,目光軟化了一些,克萊爾敏銳地察覺到沉星態度的改變,他以為自己的眼淚再一次生效了,越發顯得可憐,他心底想了很多原因,比如是不是星星易感期來了,或者鄔則月是不是對星星說了什么,又或者自己真的哪件事情做錯了……
就在沉星嘴唇微動,要說話時,有教士在門外匯報道:“教皇大人,聯邦首長請求與您對話。”
教士的傳話打斷了沉星想說的話,她推開尚在哭泣的克萊爾,走向會議廳。
克萊爾模糊的淚眼望著沉星離去的身影,淚水止住,他拿出手帕擦干眼角的淚水,想到沉星這段時間對他態度的疏離,還有剛才那句冰冷的語言,他抓緊了白袍口袋里埃博納帶來的那瓶藥劑。
……
會議廳
沉星知道鄔則月再次前來的目的。
“白焰的樓天南做了什么令你生氣的事情嗎?”鄔則月這樣問道,她想用個較為緩和的開場。
“與你無關。”即便身前的人是聯邦首長,沉星也并不因為她的身份對她有幾分好顏色。
被沉星冷硬回復鄔則月也并不生氣,想到沉星與旁人的不同,便直接問道:“沉星,你考慮得如何?”
昨天鄔則月來找沉星,在和沉星說完她被研究出來的原因后,說出了最終目的,鄔則月希望她能夠幫助聯邦清除埃博納病毒,幫助人類走出末世。
沉星的血液對埃博納病毒有效,如今末世又出現黑骨喪尸,感染力比起之前有過之而無不及,人類迫切需要沉星的幫助。
但當時沉星沉浸在蕭合華的事情里,鄔則月也沒有急著向她討要答案,只是讓她好好考慮,說完話后,她就離開了。
沉星望著雙鬢斑白的鄔則月,眼皮掀起:“考慮什么?人類的存亡與我有什么關系。”
鄔則月沒料到沉星的回答竟是這樣,依據蕭合華曾經和她說過的沉星的性格,還有昨天沉星動容的神情,她以為她昨天說了那么多,沉星理應會答應她,誰曾想沉星竟然這般冷漠地表示人類的存亡與她無關。
她還想爭取試著游說沉星:“蕭合華院長為了你做了那么多,你難道一點也不顧念她嗎?”
“首長,有件事你大概搞錯了吧,蕭合華的犧牲是為了人類啊,怎么會單是為了我。”沉星懶懶地靠在椅子上,目光直視鄔則月,“她付出那么多,她還是死了,末世還是到來了,這還不能說明人類的弱小嗎?”
“物競天擇,適者生存,無法憑借自己力量在末世生存的人類,就算被滅亡也并沒有什么可惜的吧。”
最終鄔則月沉默地離開了。
她的背影看起來又蒼老很多。
沉星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轉角,她的鼻尖動了動,轉身時,眼角余光不經意間從門口的庫克伯身上掠過,眼底沉著一分厭惡,討厭的丑東西氣息。
她并沒有去管那個氣息的來由,她支著下巴想起了樓天南。
想到他以身搏命想炸毀巨繭,想到他拒絕并入聯邦,成立白焰,想到他隨身帶著的那對黑刃,還有他被自己臨時標記的濃重殺意……最終都回歸到她作為沉星時與他的第二次見面——
那時候的他以為她死了,渾身散發著冰冷沉默的氣息。
還真是個老古板。她這樣想。
都沒和他確認關系,卻能為她付出生命。
怎么和蕭合華一樣,像個一根筋的……
爛好人。
第98章
沉星揮退奧羅拉眾人回到房間,她坐在陽臺邊上,陽臺的小桌子上還擺著那罐糖。
目光落在上面, 沉星從里面拿了一顆,含進嘴里。
熟悉的甜味在口腔蔓延,蕭合華給她吃過糖,樓天南也給過她糖。
沉星的唇角沒有由來地彎了一下。
她的目光轉向窗外,外面的雪已經停了,天依舊昏沉著,叫人辨不清白天還是黑夜。
這三個月以來, 大大小小的雪沒斷過,站在陽臺往外看,入目所及, 皆是皚皚白雪,所有破敗的建筑、骯臟的血污都掩藏在白雪之下。
僅僅一年,這個世界就完全變了模樣。
蕭合華看見的話,只會急忙又奔進她的實驗室里,想辦法如何拯救吧。
她總是這樣,無論是面對病人、亦或是犯人,蕭合華都期待著能有個兩全的解決方法,即便代價是耗盡她自己的心血……
真是讓人惱火!
可是能怎么辦呢。
蕭合華已經永眠了。
回憶起蕭合華整日呆在實驗室的身影,沉星唇角抿平, 她垂下眸子,轉身回房,嘴里的糖粒已經化完了。
她從衣柜里拿了兩件衣服,簡單改造后套在身上,她將明顯的發尾藏起,面上蒙了黑布。在桌上放了個小玩偶和擴音器之后,意識在四周擴散,所有的意識觸手成為她的眼睛,在奧羅拉教士的眼皮底下離開了奧羅拉教堂。
雪地里,她幾乎腳不沾地,朝著東一區南部疾行。
鄔則月昨天說過,東五區邊域靠近東一區南部的地方出現了黑骨喪尸,感染性極強,她之前看到過樓天南對打黑骨喪尸,那些黑骨喪尸看起來的確非常棘手。
樓天南從621生藥研究院17層帶回來的一劑作用不大,即便科研院在一劑的基礎上研究里很久,盡可能發揮一劑的最大用處,一劑也只能夠對抗一些普通喪尸的輕微抓傷。
鄔則月語句里明里暗里都希望沉星能夠提供血液幫助科研院的人研究,但那時的沉星只當沒聽出來。
人類的存亡與她有什么關系?
不過就算現在找回了記憶,也知道蕭合華所做的一切,沉星依舊不會愿意犧牲自己去成全大眾,她沒有蕭合華那個覺悟。
但是,有些人招惹了她就得做好付出代價的準備!
雪地里,沉星將裝著血液的藥劑瓶打開,僅一秒鐘,意識觸手立即感受到兩點鐘方向的騷動。
她冷著眼眸朝兩點鐘方向找去。
……
東一區邊域,裘屠正帶著血骨的手下在把尸體拋進滿是紅液的池子里,那些一動不動的尸體在進入紅液池之后,迅速發生改變,骨架擴張,眼瞳突出,牙齒尖利……竟然緩緩異變成了喪尸。
在他們拋下去尸體同時,池邊也有動靜,泡過超過24小時已經異變成喪尸的尸體披頭散發地從池邊爬出來,喉嚨里發出嗬嗬的聲音,黑瞳尖牙,滿身腐肉,裸露在外面的骨頭漆黑一片,看著就滲人。
有小弟嫌棄地說:“這些東西還真嚇人!像個鬼一樣!”
有另一人接話道:“就是要嚇死那幫聯邦傻逼們!還研究疫苗!也不看看有用嗎!”
裘屠看著那些喪尸從池水里爬出來,帶著疤痕的臉上是掩藏不住的興奮,
有人希望末世快點結束,當然也有人希望末世永遠持續下去,以裘屠為首的血骨是后者。
裘屠覺醒異能后,在埃博納的幫助下,迅速升階晉級,成為S級的異能者,帶領一幫手下成了末世里令人畏懼的勢力,在末世燒殺搶掠稱王稱霸,那些曾經抓他的聯邦軍全都被他踩在腳下,膨脹的欲望在末世得到了最大的滿足!
末世一年多他日子過得瀟灑,誰曾想讓樓天南那伙人堵了心,那次從621生藥研究院突圍出來,他的異能又上了一個等級,眼見他已經是SS級異能者,末世大可以更加猖狂肆無忌憚,可樓天南竟然沒多久成了3S級異能者。
看著樓天南和聯邦那伙人又是搞疫苗又是清除喪尸,再加上Enigma的覺醒,東五區整個區域已經成為喪尸不敢靠近之地。
而樓天南卻還成立什么破白焰基地,在東一區不斷清除喪尸。
再這樣下去,末世當真就要結束了!
裘屠自然不愿意,他要讓末世長長久久的存在!
所以當埃博納讓他制作喪尸時,他毫不猶豫地答應了,他甚至是帶著興奮去完成這個任務的。
喪尸!多么美好的東西啊!
喪尸從池水里爬出來,面對裘屠等人視若不見,嗬嗬地超遠處四散離開。
有小弟見縫插針地吹捧:“屠爺,您真厲害,要我說聯邦搞什么疫苗嘛,還是您的藥劑牛逼,看這些喪尸壓根就不傷害我們!”
他們被裘屠來搞這些一開始還有些擔心,但是裘屠給他們一人打了一針藥劑,如今的他們完全不懼怕喪尸,所有的喪尸都不會傷害他們,這種感覺真是太爽了!
“少說廢話,趕緊做事!”裘屠冷哼一聲說道。
“好嘞——屠、屠爺,那些喪尸怎么了?”小弟望著還沒走遠的喪尸忽然騷動起來,它們不知怎么了朝著一個方向跑去。
“大概是哪個不長眼的吧!”裘屠不以為意,不過,裘屠還是留了個心眼,他指了指一個手下道:“你去看一眼。”
手下應聲跟在黑骨喪尸后面,跑了沒兩三分鐘,一道強勁的火焰直擊他的胸口,他被這股力道沖到身后的樹上,胸前是灼燒劇痛,他發出慘叫: “啊——”
裘屠等人聽到這一聲,臉色一變,警惕轉身,不等看清來人,數道火焰從不同的方向攻向他們。
“什么人?!”
裘屠又驚又怒,被火焰灼燒到的第一反應猜測來人是樓天南,但是樓天南的火焰是黑色的,這個火焰是金黃色的,光亮明艷,完全不同于樓天南的黑如墨汁的黑焰。
末世什么時候又出現了這樣一號厲害的火系異能者?
有火球似流星一樣砸向裘屠,裘屠不再多想,迅速抬掌,紫紅色的火焰對準金黃色火球沖去。
火系異能者又怎么樣? !他也是火系異能者!
兩個火球相撞發出爆炸巨響。
在爆炸的一瞬間,裘屠也看清了來人,一個全身黑衣的纖細身影,看著像是一個女人,只是頭臉都被包著叫人看不清模樣。
火焰的攻速極快,一道又一道,出現的方向不同,攻擊的形態不同,裘屠的幾個手下雖然也是異能者中的佼佼者,面對這般波譎云詭的招式一時之間也難以抵擋。
又是數道火球從不同方向攻向裘屠等人,看著他們狼狽躲避,沉星唇角冷漠勾起,飛身躍起,直擊裘屠,橫劈豎踢,眨眼的工夫,裘屠身上已然掛了彩!
沉星感受著裘屠遲鈍的反應速度,覺得還是和樓天南打架比較有意思。
裘屠心中的怒意夾雜著不明顯的恐懼,雙手凝成一個巨大火球,朝身前這個纖細身影砸去。
那道身影看起來想躲,裘屠當然不會給他機會,火球在他的控制下準確無誤地砸向那道身影。
在紫紅色的火光中,裘屠清晰地看見那對眼瞳中的諷笑,不等裘屠反應,卻見那道身影如燕子一般輕巧翻身后退數米,將他身后的紅液池完全暴露在火球的攻擊范圍中。
裘屠的瞳孔驟然緊縮,“不!”
但是,晚了。
砰!
火球完整地砸進了池子里,液體在高溫火球的蒸發下,四濺消散。
嗆人的煙霧彌漫四周,待煙霧散盡,那道突襲身影不見蹤跡。
池子里的紅色液體也被炸了個干凈。
池子里還沒來得及轉化的黑骨喪尸全都支離破碎。
完了……
……
“你沒看清來人?”埃博納看著空空如也的池子,面上惱怒不言而喻,計劃遭到破壞,還是未知身份人的破壞,埃博納覺得受到了挑釁!
裘屠也知這次確實是出了大紕漏,往日臉上的囂張氣焰也下去不少:“大人,那人是火系異能者,金黃色的火焰,等級絕對在S級之上,但我確認從沒聽說過有金黃色火焰的火系異能者……”
金黃色火焰……
又是火系異能!埃博納恨得牙癢!
“大人,我覺得是奧羅拉的那位……”裘屠話語明指沉星,不光是因為來人強勢利落的出招,還有那一分對上神秘人時,不由自主的心悸,這種心悸是面對埃博納都不曾有的,只有那天,身為Enigma的沉星從巨繭中蘇醒時,他感受到過。
“不會是她。”埃博納篤定。
別人不知道,他知道。
在沉星還在巨繭中時,它就一直關注著沉星。
沉星在巨繭中蘇醒后,他對沉星的關注更加密切,他早就看出了沉星的力量絕大多數來源于她與生俱來的強大意識,那些旁人所不能轉移出來的意識,她可以隨意轉換,她甚至能夠將意識實質化。
在今天見過沉星使用意識觸手和樓天南打斗后,埃博納更加忌恨,那些意識觸手中的力量正是它遙不可及卻又無比迫切地需要的。
即便沉星擁有如此強大的意識,也沒耽誤她覺醒異能,埃博納想到被沉星踩碎的仿生人腦袋時施展的水系特殊異能。
也是因為這一點,埃博納認為沉星不可能再覺醒火系異能,因為火系與水系元素相斥。
更重要的是,她今天還和樓天南打了一架,能量不可能這么快恢復。
種種跡象都表明,來破壞它計劃的神秘人不會是沉星。
既然不是沉星,那會是誰? !
第99章
沉星回到奧羅拉教堂已經是深夜了。
桌上充當她眼睛的人偶和以防有人突然來找她的擬聲擴音器都沒有用上。
克萊爾和其他人大概以為她剛經歷過一場打斗需要休息, 所以沒有人來打擾她。
倒也省了事。
沉星走進浴室,左掌燃起火焰, 外出的衣物瞬間燒成灰燼,她面無表情地把掌心的火焰收起,再張開時,掌心涌現透明的水流。
將那堆灰燼不留一丁點痕跡地沖進了下水道。
誠然,如埃博納所說,沒有人身上可以同時擁有兩種相斥的元素異能,但是它不知道的是, 只要沉星愿意,她可以擁有任何她想要的元素異能。
喪尸病毒的侵入,讓星域的磁場發生巨大變化, 自然中的元素粒子裂變為元素能量,被人體吸收,讓人們有了覺醒異能的契機。
大多數人類覺醒異能是因為他們本身意識強烈或者是對某種自然元素的感知力強,就會覺醒相應的異能。
而沉星的意識天生強悍,她只要想, 她的意識可以為她攫取存在空氣里的任何自然元素。
她并非覺醒異能,而是控制元素。
……
沉星在浴室順便沖了澡出來,意識觸手拿著干毛巾給她擦頭發。
頭發擦得半干時,沉星眉頭一動, 目光掠過房門。
兩秒后,門口響起敲門聲。
“星星,是我。”
克萊爾的聲音響在門外。
沉星延伸出房門的意識觸手能清楚地看見克萊爾站在門外,穿著和平時不太一樣的衣服。
是質地柔軟的睡袍。
克萊爾安靜地站在門口, 當看見房門從里打開時,他的眼底閃過欣喜。
“你來做什么?”沉星坐在房間的椅子上打量克萊爾。
克萊爾忽略沉星語氣中的冷淡, 乖順地上前道:“我聽見你房間里的水聲響了很久,擔心你身體不舒服。”
他如往常一樣,關切地看著沉星:“星星你是不是易感期來了?”
沉星盯著他沒有說話,克萊爾卻蹲下身仰著頭朝她靠近,手掌握住沉星的手,“星星,如果你有需要的話……我也會一些……”男人有的他都有,只要星星嘗過了他,想必就不會再對樓天南感興趣了。
兩人之間挨得很近,克萊爾的呼吸都能拂動沉星的發絲,他眼眸中的深情叫沉星看得清楚明白。
沉星嗅到了克萊爾身上甜膩的香氣,像末世前的Omega慣會喜歡的香水味,她垂眸看了眼握在自己手上的手掌,目光一點點地從克萊爾身上穿的睡衣,轉移到克萊爾的臉上。
“你拿二劑做什么?”
克萊爾神情一頓,沒料到沉星忽然問起這事,心下閃過諸多想法,他沒讓人在沉星面前說過二劑的事情,沉星怎么知道?
沒有太多的時間給克萊爾思考,他回道:“我去研究院接蕭合華院長的時候看到了,從里面聞到了你血液的味道,我擔心會對你不利所以把它拿走了。”
克萊爾沒有撒謊,在當時他確實是這樣想的。
至于之后用二劑去威脅鄔則月的事情,他下意識隱瞞了。
“二劑在哪?”
“在我房間里……”克萊爾如實說道。
他說完房間卻沉默了,他沒聽到沉星的回應,不安地抬頭去看沉星。
可沉星的注意力全然不在他身上,她側著頭盯著房門的方向。
那里……有什么嗎?
不到半秒,遮掩不住的高溫能量粒子,帶著苦辛木的氣息直接破開房門。
身穿黑色作戰服的樓天南陰沉著臉站在門口。
這一幕幾天前才剛上演過,只不過那時是早晨,而現在,是深夜。
樓天南看見房間里的兩人,話語中滿是森寒:“希芽在哪?”
“她不見了嗎?”沉星眉梢挑起。
樓天南眉眼一凝,仔細去分辨沉星面上的神情,“你沒抓她?”
沉星雙手攤開,示意樓天南看自己身邊的克萊爾,言語隱著些微曖昧:“樓隊長,你看我有空抓她嗎?”
樓天南目光在不大的房間里掃視,的確沒感應到希芽的存在,他的視線在陽臺桌上的那罐糖果上徘徊兩秒,腦海里有一瞬間的混亂,驟然抬眸,如鷹隼般犀利的目光盯著沉星,“你為什么叫我樓隊長?”
成立白焰后,宋雁、周余等白焰成員還是叫他樓隊,其他人大多都喊他樓天南或者是那個3S級異能者,而樓隊長這個稱呼隨著林白的離開,仿佛也被封存起來。
沉星頓了一下,神色自然地看著他答道:“樓隊長啊,我查了你的資料,聯邦軍防部第三隊的隊長,不是嗎?”
這個解釋很合理,可樓天南總覺得有哪里不對勁,他盯著沉星,沉星也坦然地與他對視,良久,他收回目光,冷聲道:“打擾了。”說完轉身離開房間。
房間里沉默了一瞬,克萊爾去問沉星:“星星,白焰也太過放肆了,需不需要我去處理?”
克萊爾想借此事試探沉星的態度,本還以為她會猶豫,不曾想她竟然同意了:“行啊,給他們找點麻煩吧,省得把奧羅拉當他家,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沉星一邊和克萊爾說話,另一邊四散的意識已經尋到了希芽的所在地。
準確來說,是希芽抱著的人偶娃娃的所在地。
“你去安排吧,我累了。”沉星對克萊爾道,逐客令很明顯。
克萊爾識相地離開房間去召集教士安排行動,借著人群混亂,沉星再一次離開了房間。
沉星是在離教堂不遠處的地下管道里把希芽拎出來的。
小孩臟兮兮的,看見沉星就往她身上撲:“把媽媽的東西還給我!”
沉星嫌棄地一掌抵著她的腦袋不讓她靠近:“臟死了。”
希芽動作一停,眨著眼睛茫然去看沉星:“媽媽?”
剛才沉星說“臟死了”的語氣像極了媽媽,只有媽媽才會這樣說她。
沉星被她這一聲喊得也愣了一下,生硬道:“亂叫什么?誰是你媽媽!”
希芽站在原地沒再動了,她遲疑地去看沉星,昨天她被壞女人抓到防空洞里就有這個感覺了,壞女人會和媽媽做一樣的匕首,壞女人知道娃娃的手臂里被媽媽藏了東西,除了她和媽媽,沒有人知道這件事,她誰也沒說過。
而且……媽媽臨走時,還和她說了再見。
之前媽媽從來不會說的。
希芽眨巴眼睛望著沉星,想到她剛才說的那句“臟死了”。烏黑的眼珠轉了轉,她把腰間的人偶娃娃抱起來,眼眶紅紅的:“媽媽找我的時候,娃娃的腿才會動,剛剛娃娃的腿動了。”
“你的錯覺。”沉星冷漠地打斷她的猜測,把清空處理過的芯片丟給她:“你趕緊回去吧,喪尸一會兒吃了你。”
希芽癟著嘴接過芯片,抱著娃娃悶頭往回走。
“等等!”
希芽轉身,圓溜溜的眼睛帶著期待地看向沉星。
“艾琳娜醒了嗎?”
希芽警覺地回道:“不知道。”
即便希芽警覺,但到底是個才七歲的孩子,沉星已經從希芽的語氣里聽出來了,她道:“我知道了,你快回去吧。”
希芽嘴巴癟得更厲害了,她再度轉身。
沉星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深夜中,想了想,還是跟上去了,心想著希芽這樣走,要走到什么時候?
雪地里,希芽踩著厚厚的雪層,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在路上,她低著頭,背影又小又孤獨,仿佛一晃眼就能被雪層埋了。
沉星看著她走在雪層里,然后被雪層下的石頭絆倒摔了個大跟頭,她皺眉心想,真笨。
等了一分鐘,也沒見希芽從雪地里起來,沉星疑心她是不是摔到哪里了,想了想,還是上前去把希芽拎起來了,她抱起希芽想看看她腦袋是不是摔壞了,猝不及防摸到了一手水漬。
沉星手指一頓,“你哭什么?”
“我想媽媽了……”希芽哽咽著說。
又不是真的媽媽,有什么好想的!沉星雖然心里這樣想著,可她也想起了蕭合華,她可從沒讓蕭合華這樣操心過。
沉星手掌隨意地拍拍希芽的后背,單手抱著她在雪地里走,和她說:“叫你隊長叔叔給你找個新媽媽。”
希芽感受著沉星熟悉的抱姿還有給她拍背的方式,原本七分假的淚意,也多了三分真切,她的小手小心翼翼地抓著沉星的衣服,帶著哭腔小聲道:“我不要新媽媽,隊長叔叔也不會給我找新媽媽的,他喜歡我媽媽。”
“你怎么知道他喜歡你媽媽?”沉星有些詫異。
“隊長叔叔外出回來總是給媽媽帶糖和口紅。”希芽道,她的手在胸前比劃,“是小小的彩色糖紙包的糖,還有好多顏色的口紅,都在媽媽的房間里。”
沉星聽言微頓,冷漠地給希芽潑了盆冷水:“但你媽媽死了。”
“媽媽才沒死!”希芽大聲嚷嚷著。
“小聲點。喪尸來了我就把你丟下!”沉星嚇唬她。
希芽縮在沉星懷里和她道:“我現在變強了,我可以一個人打喪尸了!”
“哦。”沉星不以為意。
“你說媽媽知道會高興嗎?”希芽問沉星。
“我怎么知道?”沉星不接希芽的茬,她抱著希芽在雪地里飛躍,半個小時就到了東一區附近,她把希芽放下,對她道:“行了,剩下的路你自己走吧,不許和別人說我送你回來的,說了你就會被喪尸咬掉腦袋!”
“我不會說的!”
我就誰也不會說的。希芽在心里默默大聲道,她心里有強烈的直覺,她相信她的直覺,這個人,這個送她回來的人一定和媽媽有關系。
沉星指尖往希芽的人偶娃娃上點了一下,留了點意識在里面,轉身走向東五區。
希芽抱著娃娃看著沉星的背影一下子就消失在黑暗里,情不自禁跟著走了兩步。
背后有艾琳娜的聲音響起:“希芽?你去哪了?!”
第100章
在希芽被找到之后,樓天南也帶著人回到基地。
希芽的借口是自己在追一個喪尸,沒留意迷路了。
對于一個七歲小孩,實在讓人無法苛責,更何況希芽一向懂事,樓天南也沒說什么,只叮囑她以后不要一個人外出。
希芽看到大家大晚上因為她折騰,也知道自己這次的事情做得不對,乖乖道歉認錯并承諾以后再也不會了。
忙碌了一晚上的白焰基地,在天微微亮時終于平靜。
希芽安全找回來了,眾人也都放心地去休息了。
樓天南獨自站在會議廳的窗臺邊,后頸發熱。
無人的會議廳,溫度急劇上升。
窗戶打開, 寒風一下又一下地打在他的臉頰上,身體的溫度卻遲遲降不下來。
這是信息素紊亂綜合癥,也是易感期被標記的后遺癥。
本身樓天南的信息素在Alpha中的等級就已經是極高的了,天然帶著矜傲和對其他信息素的疏離。
之前在部隊里到了年紀也和Omega匹配過,沒有人的信息素能和他的匹配度達到60%以上。
每每他的易感期都是靠抑制劑度過的, 所以越往后他的易感期信息素越不穩定,末世之后,覺醒異能,他的信息素在能量粒子的沖擊下更加不穩定。
如今又被更高級別的信息素標記,清冽的冰雪信息素沉沉地壓在他的身體里,一旦安靜下來,身體里兩種信息素抗衡的感覺會很明顯,源自身體深處的渴求也更加明顯。
Alpha從來就不適合被標記,也從來沒有人能標記Alpha 。
沉星也是個例外。
于是,樓天南也成了那個例外。
身體里似乎有雄獅和猛虎在斗爭,樓天南搭在窗臺上的手將窗臺的金屬框抓得變了形。
不光是信息素在打架,樓天南的腦海里一直閃過沉星和林白的臉,這兩人的相似與違和,還有那一聲聲分不清是誰喊的“樓隊長”… …
但林白是林白,林白是Beta ,而沉星是Enigma ,她們倆是不一樣的,還有沉星的身份,是林白的伴侶,他怎么能被林白的伴侶標記,且不止一次。
樓天南頭疼欲裂,被標記過的腺體在渴求信息素,想標記,想被標記,他很想林白,卻又無法自抑地想起沉星,他覺得這樣的他令自己惡心,厭惡。
他拔出腰間的黑刃,鋒利的刀刃對準自己的后頸,看也不看地劃下去。
有血液飛濺在窗臺,信息素氣息陡然四散。
會議廳門口是文夏夏愕然地驚喊:“樓隊!”
……
幾天的時間一晃而過,沉星的易感期也早就在三天前過去。
克萊爾一直想給白焰找麻煩但沒找到機會,不是白焰難接近,是因為不可抗力因素——颶風。
好不容易連日大雪停了,沒等眾人高興,就迎來了特大颶風。
颶風幾乎侵襲了全星域,在房間里都能聽見如死神低語般的呼呼風聲,房屋被吹得東倒西歪。
足足刮了六天的颶風。
本就破敗不堪的城市在颶風走后,更加荒蕪。
地表上幾乎無活人蹤跡。
每個區域都像個巨大的廢墟。
沉星手里轉著從克萊爾那里拿到的二劑,看著破敗的城市,眼眸晦暗,叫人看不出情緒。
颶風讓眾人無法出門,但是她的意識不受影響。
奧羅拉教堂坐落在東五區邊緣,靠近東一區的位置。
別人不知道,她知道,東一區的喪尸增加了。
空氣中的喪尸黑素濃度上升。
無需用腦子想也知道,埃博納那個丑東西這幾天應該忙活了不少事情,或許在更早之前它就在忙活了,沉星上一次去的地方大概只是其中之一吧。
沉星的腦海里自有一套地圖,她將東一區和中南區的幾個點著重打上標記。
那是喪尸黑素濃度最高的地方。
颶風停了之后,沉星和鄔則月又見了一面,沉星依然不會答應提供自己的血液去做什么勞什子的實驗,她信不過除了蕭合華之外的人,不過,她告訴鄔則月她可以讓奧羅拉的教士幫助聯邦軍一同清理喪尸。
對鄔則月和賀延來說,也算是個好消息。
沉星把這件事交給克萊爾去做,克萊爾大抵是為了戴罪立功,安排地很是積極。
明面上沉星呆在奧羅拉教堂部署著如何清除安全區喪尸,暗地里,沉星趁無人之時,來往東一區和東五區之間,去端埃博納制造黑骨喪尸的窩點。
她實力強勁,出手迅捷,連端了埃博納三個窩點也沒讓埃博納察覺出她是誰。
在端埃博納窩點的時候,沉星也察覺到一些事情,每次那些紅液池被銷毀時,她的身體里都會有隱痛,不明顯卻讓人不得不在意二者之間的聯系。
她知道,這和埃博納趁她在巨繭中向她輸入的刺激藥劑有關。
但她也很清楚,她目前抓不到埃博納的行蹤,即便抓住了埃博納也不會告訴她。
沉星也不著急,埃博納忌憚她卻不敢直接上門找她,肯定還是它怕得更多一點,她想得開,方法總歸是有的,反正現在被炸窩點的又不是她。
在又一次端掉埃博納其中一個窩點時,沉星看到了遠處的白焰基地。
她這幾天的行動里總能看見白焰成員,但是,她沒看到過樓天南,也不算是特意,她的意識也搜尋過,竟然感受不到樓天南的氣息,他去了其他區清除喪尸嗎?
疑問也只是淺淺劃過,沉星便沒再多想,即便恢復了記憶她也沒想過去承認林白這個身份,林白死了就死了吧,沒必要讓她再詐尸了。
至于樓天南,總能找到下一任。
沉星沒什么留念的往東五區走。
但很快,她腳步一停,她想到了一個人。
艾琳娜。
她記得當初他們在621生藥研究院17層的時候,艾琳娜拿到了蕭合華留給她的回溯芯片。
令她在意的是蕭合華的第二件囑咐,“幫我把記憶帶給她。”
蕭合華一定還留了東西在回溯芯片里,她需要找艾琳娜去拿到。
沉星轉身,走向白焰基地。
聯系艾琳娜對她來說易如反掌,潛入白焰基地的通訊設備里,找到艾琳娜的設備,簡單敲了幾下傳聲密碼,然后在約好的地點等著就行。
沉星想過自己去白焰基地找,但是以艾琳娜的謹慎她不一定能找得到,就算問艾琳娜的話,艾琳娜也肯定能很快猜到什么,若是出了點差池,說不定還會被埃博納那個丑東西找到機會。
所以還不如直接坦白身份問她要更快一點。
她在潛入通訊設備時聽到了很多人的說話聲,依然沒有聽到樓天南的聲音,她也沒覺得奇怪,印象里樓天南也不是話多的人。
艾琳娜來得很快。
她一個人來的,看到沉星,眼底只是輕微劃過一絲驚訝,然后道:“我猜想過是你,原來真的是你。”
艾琳娜早就和白川對過信息,她知道彌星用的是仿生人的身體,所以在那場爆炸里,她不相信彌星真的死了,她四處搜尋過,也去聯邦找過首長鄔則月。
她知道彌星和蕭合華的一點關系,再聽到鄔則月告訴她沉星是蕭合華研制出來的胚胎時,答案呼之欲出。
可沉星遲遲沒有找過他們,她也沒機會去奧羅拉教堂當面和沉星見一面。
唯一一次離沉星最近的那次,她還被黑骨喪尸偷襲了,醒來別人告訴她是樓天南找沉星換了血她才得救。
她一時又不太確定沉星是彌星。
她相信彌星知道她受傷的話,一定會救她的,而不是需要某種代價交換。
現在當沉星站在她面前,所有的猜測一下子得到了證實。
“是我。芯片你帶來了嗎?”沉星問她。
“帶了。”艾琳娜把回溯芯片拿出來,交給沉星。
沉星接過芯片,對艾琳娜道:“我希望你忘了這件事。”
艾琳娜知道沉星的意思,破天荒的她沒有第一時間應承,反而問道:“你是不是要做很危險的事情?”
沉星想了想,“嗯”了一聲,又道:“應該也不會死。”埃博納那個垃圾還不值得讓她以命換命。
“那我們呢?”艾琳娜問她。
“?”沉星露出不解困惑的神情。
“如果不是需要芯片的話,你不會找我,就像你是林白的時候,遇到困難和危險你都不會找我。”艾琳娜的聲音有點冷,也有點失望的情緒,“大家都以為你死了,很傷心,樓天南、希芽、唐瑪麗、白川……”
她一個一個把名字列舉出來,都是沉星耳熟能詳能記得臉的人。
“林白已經死了。”沉星平靜地說道,她試圖告訴艾琳娜,沉星和林白已經不同了。
誰料艾琳娜神情愈發復雜,“所以林白死了,我認識的彌星也死了嗎?”
沉星沒說話。
空氣凝滯,兩人沉默了很久,艾琳娜緩緩道:“彌星,你變了。”
無需艾琳娜說,沉星也知道自己變了,在末世之前,有些事情她會去找朋友,會找艾琳娜,會找蕭合華,會找很多人。但是,在末世生活過,她發現,人類很脆弱,會因為利益背叛,也會因為欲望變得邪惡,也會因為親情友情而喪命。
她知道聯邦軍的那些人很好,所以,她不想再看見軍防三隊的結局和軍防一隊那樣,因為她而全軍覆沒。
沉星對艾琳娜的指控沒有辯解,面對艾琳娜失望的神情,沉星覺得心臟有些酸澀,只是一點點而已,所以她很鎮定地告訴她:“人都是會變的,謝謝你把芯片帶來,我要走了。”
“你不去看一下樓天南嗎?”艾琳娜說道。
沉星步伐不變,繼續向前走:“之前見過,沒必要了。”
艾琳娜沉聲追問:“就算他死了也沒關系嗎?”
沉星腳步停下,轉身:“他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