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有什么……麻煩沖我來。
一大早女皇身邊的近臣里奧德就來到了祁家莊園,他手里拿著女皇的口諭,急昭池瑜進宮。
管家恭恭敬敬的迎了進來,端來一杯熱茶遞給里奧德。
茶香四溢,熱氣騰騰,但喝起來直燙嘴。
里奧德喝得呲牙咧嘴,嘴里那口茶是吐也不是,咽也咽不下去,嘴唇上瞬間燙出兩個大泡,他就腫著嘴唇,對著管家催促,“女皇急詔,殿下干什么呢?”
管家攤手,表示無可奈何,伸手指向池瑜臥室所在的位置,朝著里奧德努了努嘴。
言下之意,你要是敢去催,就去催吧。
里奧德只好作罷,端著那杯熱水,腫著嘴巴小口小口的吹著。
昨夜在醫院折騰了那么久,池瑜醒得很晚。
她閉著眼睛,伸長手臂,朝著身側的位置摸了摸,沒有摸到祁泠溫熱柔軟的身體,她原本還還犯著困,此刻,瞬間清醒起來。
她睜開眼睛,觸手去摸,祁泠所躺的位置,已經一片冰涼。
“咚咚咚——”
敲門聲響起,管家的聲音隔著門傳了過來,“池小姐,宮里來人了,女皇傳喚您過去一趟。”
管家本以為不會有什么回應,卻沒想到話音還沒有落,門就被人一把推開。
池瑜翹著自己受傷的左腿,蹦噠著過來,一開口問的卻是祁泠。
“你看到祁泠去哪里了?”
管家伸手想要攙扶,“天剛亮的時候,少爺去了二樓。”
見池瑜神色肉眼可見的緊張和焦急起來,管家連忙補充道,“您放心,我在后面看著呢,少爺走得很穩,情緒也很穩定。”
池瑜緊繃起來的肩膀,慢慢放松下來,“那就好。”
“夫人的靈牌就在二樓。”
管家的聲音慢慢低了下去,“所以我就沒有跟上去,想著得給少爺一些和夫人獨處的時間。”
“少爺懷孕之后,還是第一次去看夫人。”
池瑜點頭應聲,想著電影上映多少還是勾起了祁泠那些過往的晦暗回憶。
“幫我轉告祁泠,等我回來,一起出去吃。”
管家連連應聲,本打算蹲下身,幫助池瑜換藥。
手指才剛剛拿到祁泠放置在自己床頭柜的藥箱,就見池瑜已經從衣帽間換好一件寬松的運動衣,拄起拐杖打算徑直出門。
“池小姐,我幫您換一下藥吧。”
池瑜擺手,“不用,她指了指額頭上,滲出已經干涸鮮血的紗布,留著有用處。”
她單腿往外蹦了幾步,想到什么,又蹦噠著回來,囑咐道,“我爭取午餐前回來,如果實在來不及,一定要盯著祁泠先吃飯,不要等我。”
管家目送祁泠離去,心里卻在默默流淚。
哎,少爺,哪里肯聽我的啊。
……
池瑜頭上綁著紗布,左腿完全落不了地,全身的重量都倚靠在拐杖上,走一步喘三下的樣子,看上去虛弱的要命。
里奧德一度看不下去,直接給池瑜推來了輪椅。
于是,池瑜出現在女皇面前的樣子,就是這一副虛弱慘白到,似乎就要不久于世的模樣。
偏偏她又撩起眼睫,露出那一雙泛著瀲滟水光的眼眸,擠出點點濕潤,看得女皇父愛泛濫。
原本要出口責罵的話變成了噓寒問暖的父愛關懷。
“怎么弄成這幅樣子,疼不疼啊,女兒。”
她湊上前,一副想碰碰摸摸,又不敢下手的模樣。
“母皇,您不會怪我吧,惹出了這檔子事,我就是打算拍個電影而已,誰能想到……”
池瑜硬是又擠出了幾滴淚水,淚眼婆娑得看著女皇。
想要拿捏女皇這種缺愛的大A主義的人太簡單了,適時示弱,及時輸出彩虹屁,經常撒嬌。
果然女皇直接上鉤,“池瑜啊,說到底也不怪你。”
“只是你這一下子,動到了太多人的利益,omega而已,千百年來他們都是這樣的,何必要費心思呢。”
池瑜坐在輪椅上,抓住褲腿,一副死命忍耐,又壓抑不住的樣子,“可是,我親眼見到了母親受到的傷害啊。”
“母皇,這些omega里有您的愛人,您的母親,甚至于您的孩子。”
“我不管別的omega,我只看到了我在乎的人,沒辦法在這個社會得到絲毫的尊重。反而任人踐踏。”
“那些施加傷害的人,卻不需要付出任何的代價。”
“生而為人,卻沒有人權。”
這些話語中,七分真心,三分話術,卻足以讓女皇動搖。
池瑜心里很清楚,女皇不見得有多喜歡徐安,但愛而不得才最讓人念念不忘。
她對徐安就是如此。
而且池瑜不相信女皇會不清楚,如果AO關系的不對等再繼續畸形下去,這個社會表面的平穩和安定,早晚會被打破。
到時,才真的會亂了套。
女皇需要一劑強力針,促使著她去做這件事。
池瑜甚至還給她找好了替罪羊,無論這件事,成與否,面對那些反對的聲音,女皇都可以將她這只羊推出去。
池瑜安靜的等著,扮演著一個心疼母親的一意孤行的莽撞女兒,等著女皇心里的那點子猶豫消失干凈。
果然,前后也不過五分鐘,女皇就松了口。
“算了,你想做就去做吧,母皇支持你。”
“只是,要扭轉社會上如此根深蒂固的觀念很難,你還是小孩子心性呢,未免多多少少將這一切想的太簡單了。”
女皇連連搖頭,說出口的話,卻還是將池瑜現階段的所作所為,形容成了小孩子扮家家酒。
“觀念從來都沒有根深蒂固,只是一直以來,別的聲音都被強制的壓了下去。”
“那些omega需要的,是一種許可,一種應允,或者說,一種帶領。”
“只有這樣,他們才敢把滿腔的委屈傾倒出來,他們才能增長幾分勇氣和信心,少些顧及的站出來,去為自己謀求權益。”
池瑜轉動身下輪椅的把手,看著自己被纏覆著紗布的左腿,傷口處泛著幾分腫脹,但已經感受不到太多的疼痛。
除了高等級alpha本身強大的自愈力以外,池瑜敏銳的發現,現在腿上的紗布,應該是從醫院回來之后換過一次。
誰換的,可想而知。
她喝的藥里,有強有效的鎮定藥劑,削減疼痛的同時,副作用就是過分強烈的嗜睡感。
所以回到家之后,池瑜就草草入睡,之后發生的事,她都沒有什么記憶和反應。
但一想到,祁泠大著肚子,還要彎下腰,湊近她的傷口處,輕輕上藥的模樣,她的心口就泛起一股又一股的酸澀。
她微微彎下腰,伸手去摸了摸紗布上系好的模樣漂亮的蝴蝶結。
祁泠無論做什么都很好。
但哪有人能真的做什么都得心應手,只不過是在人后,吃下了尋常普通人吃不下的苦。
池瑜一直都知道這些,所以每每看到祁泠在人前游刃有余的模樣,她最先涌上的,反而更多是難以附加的心疼。
池瑜幽幽吐出一口氣,更加想要快速結束與女皇這邊的交談,回去找祁泠。
也就在此時,池瑜看見里奧德一路從門廳處小跑過來,他湊近女皇的耳畔,小聲匯報著什么,目光卻是一直在池瑜身上打轉。
最后,女皇也是不由自主的看向池瑜,臉上的表情透著幾分不可思議,“池瑜,你去看看微博,祁泠發言了。”
……
其實不僅僅是微博,所有的社交媒體,都被這一則短達一分鐘的視頻刷了屏。
空前盛狀,幾乎讓整個網絡陷入到癱瘓中。
祁泠從來沒有在如此大范圍的媒體上露過臉。
世人都知,祁家的那一位,美得不可方物,是帝國最久負盛名的高嶺之花。
他活在人們口耳相傳的想象中,成為當世美人的代名詞。
但仍舊讓不少人產生過懷疑,懷疑是不是過分夸大了美貌。倘若真的美,為什么會不露臉呢。
但此時此刻,祁泠那張臉被鏡頭定焦、放大,他甚至還沒有開口說話,只是用那雙漆黑的眼眸看向鏡頭,就足以讓人倒吸一口涼氣。
所有的溢美之詞,都不足以描繪他的美。
那些先前對于所謂的美人的想象,放到祁泠身上,都顯得貧瘠起來。
他太好看了。
高山雪地中的雪蓮,清冷至極。
最先開始的五秒鐘,祁泠似乎還在調試鏡頭,他將鏡頭架得很近,只拍到鎖骨以上的位置。
纖細雪白的脖頸,極致的皮相與骨相交相融合,乃至于他最開始說話的時候,所有人都沒有反應過來。
往往盯著那樣的一張臉直到屏幕黑屏,才想起來重新回拉進度條,去聽大美人的發言。
他說出的話要比這張臉更有沖擊力。
他安靜的、清晰的、一字一句的,敘述著當年自己母親所經受的一切。
那些沉痛哀傷的字眼,被他用那樣沉穩平和的語調說出來,讓人不敢去想他是如何熬過來的。
“我親眼看著母親墜樓,看著罪魁禍首的父親逍遙法外,我卻無能為力。”
“我那時太小了,我找不到任何人、任何東西能夠幫助我,所有人都在說著omega活該,omega身上發生這一切,都是理所應當的。”
“在那之后,我開始厭惡alpha,討厭和alpha的任何接觸,寧愿腺體萎縮,也不肯讓omega標記,哪怕只是一個緩解發情期痛苦的臨時標記。”
“我不知道現在有多少omega和我一樣,有過這樣的想法。”
“明明不是我的錯,卻自我厭棄到極致。”
他頓了頓,目光隔著鏡頭落到母親的靈位上。
“各位,我們需要改變,需要拿回屬于我們的權益了,讓這個世界公平起來。”
從頭到尾,他的語調都一直很穩定,沒有任何尋常演講者為了達到鼓動作用,而猛然大起大落的情緒和激動的作派。
他就只是坐在這里,娓娓道來,卻輕而易舉的撬動了不知道多少人心頭重重壓了多少人的大山。
最后的最后,他倏爾垂下眼睫,視線下移,放在膝蓋間的手揉上了腹頂。
肚子里的小家伙又打算作威作福,但今天終于知道了心疼了,只是輕輕動了動,更像是在努力的給母親安慰。
祁泠指尖點在他碰觸的位置,重新抬起頭,說出了最后一句話,“我既已發聲,便會做到底,有什么……麻煩沖我來。”
未盡的話語,是警告,是威脅,更是決心。
但親近的人,聽到的,卻是最后一句話,“麻煩沖我來。”
我來做靶子,保你平安。
……
網絡上的所有動向,池瑜都無心關注,她只是想快速的趕回家,快速見到祁泠。
他從車上下來,拖著那條受傷的腿,本打算直奔祁泠書房。
卻沒先到,剛到門廳,就看到了在包裝花束的祁泠。
他坐在藤椅上,懷里抱著一大束嬌艷的洋桔梗,他的指尖捏著白色絲帶,正靈巧的打著蝴蝶結。
與池瑜腿上紗布的蝴蝶結如出一轍。
見到池瑜回來,他扶著腰慢慢起身,將花遞了過去,“池瑜,這次你能收下嗎?”
池瑜幾乎是在瞬間,就想到了先前那一捧被她賭氣扔到垃圾桶的洋桔梗花束。
池瑜幾乎是沒有絲毫猶豫的,迎了上去,但她沒有接過那束花,而是直接將捧著花的人抱進了懷里。
祁泠雙腳離地,被池瑜抱了個滿懷。
“我不僅要收下,還要把送我花的人,一并收下。”
池瑜將人橫抱起,往餐廳走,等祁泠反應過來時,他已經坐在了池瑜懷里,身下坐著的那條腿,好巧不巧就是池瑜受傷的那條腿。
祁泠嚇了一跳,臉上閃過焦急和慌亂,“你的腿,池瑜……”
誰能想到,在外面掀起波濤駭浪的,從來不失態的清冷大美人,會被一個人牽動心緒成這樣。
“沒關系,你很輕,讓我抱抱你,祁泠。”
“以后,都讓我來送花吧。”
第112章 “我的姐姐。”
祁泠的那條視頻發布沒多久,就被一個剛剛注冊沒多久的賬號轉發了。
按理說,這種轉發不會引起什么注意,但偏偏這個賬號在轉發之后,就被迅速的實名認證了。
池瑜甚至還現拍了一張懷里抱著洋桔梗花的照片。
照片里,她坐在藤椅上,懷里抱著一大捧嬌艷的洋桔梗,指尖勾起了束綁花的白色絲帶纏繞而成的蝴蝶結的一角,神情放松,一雙桃花眼眸泛著光的看向拍下這張照片的人。
陽光從那人的背后打過來,將纖細修長的身影,籠罩在池瑜身上。
她彎起眼睛,眼角眉梢都在向上揚,整個人明媚又生動。
池瑜有很多照片,但沒有哪一張,比得過這張鮮活。
在愛人的鏡頭下,在愛人的眼睛里,她整個人都在發著光。
池瑜只為這張照片配了兩個字,“他拍的。”
尋著味兒扒過來的網民,才終于反應過來去看池瑜轉發的那一條,她留下的評論:
【誰敢!】
誰敢沖他來!
明目張膽,毫無顧忌的警告威脅,卻更像是一場盛大的告白。
網友蠢蠢欲動,早有一眾嗑學家,順著網線簇擠在一起磕瘋了。
皇女池瑜自降身價演了這部戲,而這部戲又和祁泠少爺的身世幾乎一模一樣。
祁泠少爺剛剛說了,有什么事朝他來。
皇女就迅速跟評,誰敢!
不是這倆人前段時間才說的,取消婚約了嗎?現在又是什么情況?
一眾嗑學家想要抓住各種蛛絲馬跡刨根問底,但奈何祁泠的隱私一向保護的非常好,實在是難以挖出點什么來。
閑得橫蹦的網友開始在評論區胡扯,扯著扯著,最后還扯到了夏可琳身上。
畢竟這貨可不是一次兩次在公開場合,當眾表白祁泠,說什么祁泠是人間理想,是心中摯愛。
胡扯一通,還真有人信了,硬是在他們三個人之中扯出來什么情深虐戀。
最后,又不知道是哪里來的知情人士,老神在在煞有其事的說,祁少爺已經懷孕了,因為孩子而不得不和池瑜在一起,其實心里一直想著夏可琳。
過于離譜,有人叫嚷著讓他上證據。
卻沒想到,這人還真的在半個小時后,貼上來一張模糊的,偷拍而來的照片。
拍攝的角度很是刁鉆,夏可琳那一身藍孔雀色的襯衫和頸間鴿子蛋般的藍寶石幾乎占了整張照片的大半,過于顯眼。
而在她的對面,站著一道清雋的身影,樹杈擋住了大半,但依然露出了小半張側臉。
就五官輪廓勾勒出來的優美線條,池瑜幾乎是一眼就認出了就是祁泠。
最要命的是,在照片定格的一瞬間,夏可琳抬起了手,直直伸向祁泠的側臉。
而祁泠并沒有絲毫閃躲的模樣。
池瑜看得直皺眉,指尖在屏幕上快速滑動,將那張照片放大到極致,懷中的祁泠本來已經睡熟,似有所感,于朦朧睡意中睜開眼睛,輕輕軟軟的叫了一聲“池瑜”。
池瑜迅速將手機屏幕熄滅,將人又往懷里摟緊了幾分,溫熱的唇貼到了祁泠的發頂。
“睡吧,祁泠,安心的睡吧。”
孕晚期身體重得很,祁泠幾乎抵抗不住困意,眼皮在打架,稠長的睫毛撲簌著,卻還在努力的想要抬起頭看向池瑜,“你不高興了?”
池瑜一怔,習慣性的勾起唇角,用鼻尖蹭了蹭他的鼻子,“我生什么氣呀!”
祁泠從她的懷抱中,掙開一點距離,伸出手,點了點她的眉頭,“這里,皺得很緊。”
池瑜大概自己都不知道,她情緒一旦起了波動,眉頭是最先蹙起來的。
“怎么了?池瑜?我……”他抿了抿唇,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樣,“我又做錯了什么嗎?”
池瑜不知道要如何來形容自己,聽到祁泠這一句話的感受。
心臟像是被一只大手攥得緊緊的,用了幾乎要被捏碎的力道,攪得她整個人連呼吸都在顫抖。
懷里的人柔軟的過分,她甚至害怕自己擁抱的力度再大一點,就傷到他。
“你在我這里永遠不會再做錯了。”
池瑜緊緊挨過去,將祁泠的下唇含進嘴里,吮吸,話語含混不清的瀉出,“我只是……擔心你再受到傷害。”
看到那張照片的第一反應,池瑜想的只是,祁泠這樣做,肯定有自己的原因,而這些原因里又有多少跟自己相關。
他永遠是這樣,站在所有人面前,支撐起風雨飄搖的一切。
這是他自母親去世后,不得不養成的習慣。
所以,他發了那樣的視頻,想要代替池瑜站在人前,吸引所有的火力和暗箭。
但池瑜不想這樣,她想將這人牢牢的護在懷中,擋在身后。
于是,她直白而又真切的道,“祁泠,一切都交給我吧。你和孩子只需要陪著我就好,我保證我不會有任何事。”
“我向你保證,我不會出任何事。”
她一下又一下順著祁泠的脊背,“都交給我,祁泠。”
她觸碰懷中人的清瘦的肩膀線條,“再吃胖一點吧,寶貝。”
池瑜將懷中的人哄睡之后,直接又發了一條微博,“別吵了大家,他睡了,我們之間,從來沒有別人,以前沒有,以后也沒有。”
……
與昨天八卦一起發酵的,是因著祁泠和池瑜相繼在這件事上堅定立場的表態,而不斷站出來的各行各業中的omega。
盡管社會對于omega就業沒那么友好,但仍然有優秀睿智且不為世俗所束縛的omega走到了行業的高處。
一般這樣的omega身上總是帶著尋常人不能有的堅韌。
所以他們接連不斷的發聲,迅速形成一股力量,越發有了不可阻擋的勢頭。
各地陸陸續續也開始有了罷工罷課的抗議熱潮。
池瑜反而在這段時間里,開始頻繁的在參加各類貴族舉辦的宴會。
往往她出現的時候,剛才還談笑晏晏的筵席瞬間冷寂下來,那些alpha眼中的怒火都要噴出火來,但又礙于池瑜的身份,不敢直接當面發。
但仍舊有人陰陽怪氣,“這么幫著omega,小心被omega爬到脖子上作威作福。”
每到這個時候,池瑜都會淺笑著,和對方碰杯,清脆的一聲,卻嚇得人噤若寒蟬。
“我就愿意看我家那位作威作福。”
她揚眉,伸出手,拍了拍那人已經低下去的臉,“倒是你,在怕什么?”
“自詡alpha處處高于omega,怎么?現在omega稍微有了點反抗,你就怕成這樣?”
池瑜眼眸一閃,果然看到了圍攏在人群最外端的穿了一身湖綠色西裝的夏可琳。
她那頭紅棕色長發變編成了辮子,盤在腦后,頭頂上帶了一個高高的的禮帽。腰上掛了一條銀鏈子,走起來嘩啦作響。
她察覺到夏可琳的視線,轉身就要走,沒走兩步,就被池瑜堵在了拐角處。
酒紅色的幕布高高掛起,垂下來的黃色穗子,好巧不巧的落在夏可琳的帽子上,配上她略有些驚恐的表情,看上去有幾分詼諧。
“祁泠上次找你是為了什么?”
池瑜開門見山,懶得繞圈子。
夏可琳不知道為什么,甚至不敢直視池瑜的眼睛。
“祁泠問了我,你出事那天,我在哪里。”
“那你在哪里?”
夏可琳一哽,幾經猶豫,目光在四周看了兩眼,確保沒人看著這邊,語速加快,“池瑜,你別再這樣繼續下去了,你這樣反而會害了這些omega。”
“就像原來那樣不好嗎?”
池瑜反問,“這樣好嗎?omega任你肆意欺辱,就像是溫煦。”
“你口口聲聲說著仰慕祁泠,背地里又玩了多少oemga,說到底,你不也是既得利益者。”
池瑜居高臨下的看著夏可琳,“我出的那場車禍,里面有多少是你母親的手筆?”
“啪嗒——”
夏可琳的帽子掉落,她的那頭紅棕長發,蓬亂松散起來。
夏可琳抿緊唇,還要說什么時,突然聽到前方一陣混亂,有人驚恐的吼叫起來,“omega發情了!”
“都發情了!”
“天啊!”
池瑜扭頭去看,參加宴會的一眾omega,無論是以什么身份來參加這場宴會,現在都像條狗一樣對著alpha搖尾乞憐。
人不像人,比動物還沒有羞恥心。
“看吧!就這樣還怎么給omega權益,就這樣誰還敢讓他們出門!”
“就應該把他們都關在籠子里!”
omega發情釋放出來的信息素已經開始出現了狂躁的引誘意味,引得不少alpha開始出現易感期狀況,對著omega上下其手。
池瑜抓住夏可琳的肩膀,“你都知道?”
“不不不,我不知道,我就是聽說了……聽說了,我沒想到會真的發生……”
池瑜現在沒心思去理會,擠進擁擠的人群之中,想要先分開alpha和omega。
趁機作亂的人太多太多了,池瑜甚至被失了心智的omega抓撓了好幾下,臉上脖子上都有了幾道血痕。
而就在一墻之隔的房間里,皇后冷眼瞧著這一切,他轉動著手里的佛珠,看著站在最前方的生里一雙藍眼睛的少年,“真不懂池瑜有什么好,讓你折騰這么一遭。”
少爺轉過身,精致的面容上還帶著不諳世事的天真,眼里涌滿了瘋狂,“她只能是我的。”
“我要讓她,主動的,回到我的身邊。”
“我的姐姐。”
第113章 “我們去醫院。”
直到特種軍隊出動,這場突然而起的混亂才算是暫時消停。
現場著實是過于混亂,omega集體發情,誘發了alpha的易感期,衣鬢飄香、光鮮亮麗的所謂上等社會的人,褪掉了那層皮,成了丟掉禮義廉恥的未開化的動物。
特種部隊帶著面罩,將一對對已經膠黏在一起的AO分開。
更有惡劣至極的alpha,趁著這場混亂,試圖肆意侵犯早就看上的蠢蠢欲動的omega。
好在池瑜及時釋放出了自己信息素的威壓,才將這種卑鄙行徑扼殺在搖籃中。
omega被集中到一起,注射進鎮定藥物,alpha則被隔離開。
宴會廳的大門被牢牢鎖上,所有在場的人都被控制在其中。
夏可琳躲在簾幕下的角落里,似乎是終于聽到那些瘆人的動靜結束,她撩開紅色的簾子,只露出一雙眼睛,剛準備看看怎么回事,就陡然感覺到脖頸被一只手捏住,很大的力道,疼得她呲牙咧嘴。
那只手很冷,她縮著脖子,想要躲。
“說說吧,怎么回事。”
夏可琳艱難的向后轉過頭,看到池瑜身上的黑色長裙皺皺巴巴,長裙擺被人扯斷,露出修長緊致的大腿肌膚。
頭發被她隨手扎起個發髻,碎頭發垂在臉頰上,與臉上的血痕粘黏在一起。
一身裝扮明明狼狽的要命,但整個人的氣勢仍舊銳利的讓人不敢直視。
尤其是還在夏可琳本身就有點心虛的情況下。
她本身就是個紙老虎,真的出了什么大情況,就瞬間原形畢露。
“我不……不不不知道”,對上池瑜毫不相信的眼神,她聲音拔高幾分,肩膀卻是塌了下去,“我真不知道,我就是聽了一耳朵,說有種藥,可以促使omega直接發情。”
“從哪里聽到的?”
“我真不能再說了。”
池瑜松開對她的鉗制,“從你母親那里聽到的吧。”
夏可琳霎時間瞪大眼睛,“你怎么知……你別瞎說!”
池瑜沒心思再跟她糾纏,來找她這一趟只是為了確定自己的猜想。
自那次車禍開始,池瑜巡著那司機的路線,第一個開始懷疑的人就是皇后。
畢竟,她一旦出事,獲益最多的就是皇后。
只不過池瑜想不通,皇后做這一通又是為了什么?
夏可琳所聽到的那個藥,又是通過什么途徑,精準下到了omega身上?還是說這味藥就只對omega有效?
在燈光的照耀下,香檳塔的最頂端,酒液呈現琉璃狀的琥珀色。
池瑜伸手,點了點滴流在桌面上的酒水,落在指尖的酒珠上,池瑜突然看到了過于細微的一點沒有融化的白色粉末。
倘若不是在這樣的光線下,在這樣靜謐的環境中,幾乎難以察覺。
……
深夜,皇宮中燈火通明。
女皇還在持續性的不間斷發著火,急令一個接一個的下達,生物醫學院中教授們加班加點的將香檳中的酒液帶回去調查。
池瑜向后攏了攏頭發,順手將自己被撕扯的過于短的裙子往下拽了拽。
她看著姍姍來遲的裝得像模像樣的皇后,想著這人的心理素質實在是好。
池瑜挑眉,想看看這人能裝到什么程度,目光一眨不眨的盯著皇后看。
目光過于集中和炙熱了,連女皇都察覺到了,詢問了出聲。
池瑜徑直道,“我在想,皇后做這一切到底是圖什么啊。”
“作為夏可琳唯一的皇位競爭對手,我又不是omega,下藥也害不到我,我這不還在活蹦亂跳著呢嗎!”
凡事都講究無證據無真相的世界準則中,池瑜想,或許發瘋能更快達到目的。
果然這一番在別人聽起來過于瘋狂的話,卻惹了所有人注意過來。
不按常理出牌,卻成功的讓皇后的眼中閃過一絲慌亂。
皇后斥責的話語緊跟而來,“池瑜!你胡鬧!”
“要說查,不該查查你嗎?你后院里圈養著那一群omega供你玩弄,現在你冠冕堂皇要站在人前說要維護omega利益了,你自己信不信啊。”
“這場宴會,你可是全程在場。”
“誰知道這是不是你玩大了,收不了場了。要知道,s級別的alpha信息素本身就有誘導omega發情的能力,又有在現場的人證說,你確實釋放過信息素。”
好家伙,原來在這里等著呢。
皇后實在是深諳言語的煽動鼓動作用,再加上池瑜這一身裝扮,臉上脖頸上的抓痕,的確看上去有那么幾分和omega廝混過模樣。
一時之間,眾大臣都開始竊竊私語了。
池瑜身正不怕影子斜,就是解釋起來有幾分煩人,正要張口的時候,看到門廳外走過來一道清雋的身影。
他自遠處瑤瑤走來,那么遠的距離,也能一眼叫人看清楚他的五官。
他走得不快,手一直撐在腰身上,高高隆起的腹部壓在仍舊纖細的腰身上,讓人看過去,不自覺的都帶上了幾分憐惜。
祁泠實在是太久不出現在人前了,上次視頻上的驚鴻一瞥,實在是讓人心頭反癢。
今夜披星戴月而來,白月光般的人物卻不知道什么時候壞了孕,看著模樣,已經到了待產期。
這一夜,這一眼,不知道有多少人要心碎。
祁泠不偏不移,徑直走向了池瑜。
他走到池瑜身邊,慢慢脫下外套,牽引著袖子,繞到池瑜的背后,在池瑜的腹部打了個漂亮的蝴蝶結,用自己的外套擋住了池瑜過短的裙子。
他目光毫不遮掩的袒露出心疼。
而后,他轉過身,正對著皇后,“皇后,我先前就讓夏可琳轉告過您的事情,您都忘記了嗎?”
他話語輕輕淺淺,卻徹底讓皇后變了臉色。
皇后臉色鐵青,“這件事和我沒多少關系。”
她別過臉,避讓開祁泠那雙仿佛可以洞察一切的漆黑眼眸,“祁泠,你應該好好問問池瑜,招惹了哪個omega。”
這一句話說的,倒是讓池瑜開始皺眉,說的她像是個負心渣女似的。
池瑜開始在腦子里一個接一個的過,接觸過的omega的名字。
有些人像是早就被塵封在記憶中,現在想來,連長相都有點模糊,記不清楚了。
“她只有我一個omega。”
祁泠聲音照舊很輕,但說出的話,卻重重砸在了在場所有人的心中。
“旁的人,不過是異想天開的覬覦。”
祁泠的占有欲從來只多不少,從很早很早就開始了。
原來是不屑相爭,后來是因著池瑜不喜歡不敢去爭……到現在,池瑜說過了他們只有彼此。
池瑜胸口熱熱的,從背后將人擁了過去。
“寶貝,你說的真好。”
池瑜“吧唧”一口親了上去,該秀恩愛秀恩愛,該發瘋發瘋。
但事情還是要解決。
她微微正色道,“不管下藥的人出于什么目的,現在盡快研制解藥,將人抓住,不要再進一步擴大才是最緊要的。”
池瑜隱隱約約感覺到,今日這場活動,只是開胃菜而已,后面還有更猛烈的在等著。
omega法案推動到現在,已經有了巨大的突破,omega開始走出家門,開始走向社會。
但這次宴會,在社會上最精英的一群omega卻突然發情,幾乎是瞬間就讓好不容易得到的進步,退回到了原地。
原本支持這件事,甚至開始招攬omega職員的盈利公司,定然會開始裹足不前。
這個人,想讓池瑜做出的努力完全失去成效,甚至退回到不如之前的地步。
如果這真的是一場對著自己來的謀劃,池瑜只覺得,平白搭進去了這么多的omega。
她不由自主的將虛虛放在祁泠肩膀上的手收緊,因著這個動作,身體大幅度相碰觸。
她一把將人抱上去,才陡然發覺祁泠的身體好像在微微發著抖。
池瑜心下一沉,低頭去看祁泠的情況,慣常挺直的腰背微微佝僂了幾分,雙手攏在腹底托著,白皙的面頰上,已經泛起細細密密的汗珠。
“怎么了?”
祁泠深深喘了一口氣,在池瑜的懷抱中才卸掉了幾分力氣,腳步有些踉蹌,說出的話尾音都帶著顫抖。
“池瑜,我肚子疼。”
池瑜隔著衣服,往下探了探,一路撫摸過胯骨,順著黑色的褲縫,往前伸了伸,觸到了微微的濕潤。
一瞬間,池瑜就想到了是什么。
她一把將池瑜打橫抱起,緊緊的攬進懷里,“我們去醫院。”
祁泠顫抖的幅度越來越厲害,唇上沒了什么血色,他的指尖緊緊揪住池瑜的衣襟。
池瑜安撫的吻了吻祁泠的額頭,“別怕,是念念迫不及待來見我們了。”
祁泠閉了閉眼睛,腹中的墜痛一下重過一下,和上輩子別無二致。
池瑜抱著祁泠,快步往外走,沒走幾步,就聽見急訊來報:
“報告陛下,帝國各地omega陸陸續續都出現發情狀況,情況很嚴重,各地數據仍在不停上升。”
如同病毒一般的擴散開來。
與此同時,池瑜的電話突然響了。
池瑜根本顧不上接,一聲接一聲直到掛掉。
最后,再次響起來的聲音來自皇后那邊,隱約可以聽到皇后憤恨的罵了兩句,罵對面的人瘋子。
而后,她像是被威脅著把免提打開,電話那頭的聲音清晰的傳過來:
“姐姐,來找我把,現在就來,不然會變成什么樣子,我就不能保證了。”
“回到我的身邊吧,你本來就該屬于我。”
第114章 “姐姐,難道你是來這里太久了?”
池瑜抱著祁泠趕到易德爾醫生私人診所的時候,易德爾醫生已經將一切都準備好了。
比預產期要提前一周,但萬幸祁泠和腹中孩子的狀態都不錯。
男性omega生產較之女性,要顯得更加艱難,產道窄小,總是要熬上好久。
祁泠衣衫前襟的扣子,被解開大半,金嬌玉貴的肌膚肌理柔膩如玉,連帶著高高隆起的弧度都精致漂亮的過分。
但他整個人卻是單薄羸弱的,以至于易德爾的指尖按壓在上面,留下痕跡時,看得讓人觸目驚心。
陣痛仍舊在持續,祁泠微彎了腰背,靠在床頭,側目朝池瑜看過來。
他的唇蒼白的毫無血色,手指按壓在床單上,指尖不住的收緊。
但他朝向池瑜的臉,依舊是那副清清冷冷的模樣,只有實在是受不住了,才會蹙眉。
在池瑜的目光直直地看過來的時候,他又會在須臾之間將臉上所有的痛苦情緒壓制下去,甚至勾起了唇角,來讓池瑜安心。
手機嗡響個不停,池瑜索性直接關了機。
握住祁泠發涼的手,祁泠反而是先開口了,“我沒事,池瑜。”
他喘了一口氣,慢慢放緩呼吸,想要壓下因為疼痛而控制不住發顫的聲音。
“我有過經驗了,沒關系的。”
他拉過池瑜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腹頂,漆黑的眼眸一眨不眨的貪戀的看著池瑜,“孩子會平安出生的。”
池瑜當然知道祁泠在說什么,上輩子他已經生過一次,獨自一個人生產過一次了。
他說孩子會平安出生的,那他呢?
生產的痛苦,他所受的那些疼痛,他一點都不說。
池瑜反手握過他的手,手指插進他的指縫中,貼到自己的臉上,唇吻上他的手背,“這次我要陪著你,祁泠。”
祁泠怔了一瞬,唇抿得緊緊的,漆黑的眼眸浸上了一線濕潤,對上池瑜溫柔到有些沉重的眼神,他喃喃開口,“這樣就夠了,池瑜,真的,夠了。”
媒體上播報的omega發情數量急劇上升,各地都在發生不同程度的混亂,各路軍隊統統派發出去,但光鎮壓,效果遠遠達不到。
找不到源頭,研發不出解藥。
恐慌情緒達到極點,只有不停響起的手機鈴聲,一遍遍在催促著池瑜的動作。
易德爾的私人診所門外,停下了一輛又一輛的車,一群翹首以盼的人站在門口不停張望,等著池瑜出來。
仿佛,現在只有池瑜,才能夠將這件事解決。
池瑜心口被兩股力量撕扯著,一邊響起刺耳的警報聲,一遍遍的在實時播報著全帝國各地的omega的情況,另一邊則是在瘋狂的叫囂著,上輩子祁泠已經自己承受了那樣多的痛苦,你怎么忍心現在還放他自己一個人在這里。
本來關機的手機不知道怎么回事,又自動重啟,數不清多少條未接來電涌了進來。
池瑜咬牙,看著又竄上屏幕的一連串的電話號碼,她幾乎是咬牙切齒的接通了,念出了那個恨不得在嘴間碾碎的名字:
“池良宵!”
對面怔忡了好一會兒,似乎是沒想到回接通,幾乎是欣喜若狂的道,“姐姐,你終于接電話了!”
“別叫我姐姐。”
池瑜握著手機的力氣很大,幾乎要捏碎的程度。
“姐姐,你別怪我,我只是太愛你了,這天底下沒有人比我更愛你。他們誰都配不上你,只有我最了解你,姐姐。我和你才是一類人。”
池良宵說著極盡露骨的話,聽到池瑜耳朵里,只覺得諷刺。
“這算哪門子的愛,你搞出這么一通,傷害了這么多人,你自己良心上過得去嗎?”
池瑜意識到自己的情緒已經不穩,她不想在祁泠面前發火,拿著手機走出了病房。
走廊上燈光明明滅滅,光影落在池瑜臉上,雙目蒙上了一層冷意。
對面的人卻毫無察覺,仍舊興致勃勃的透過話筒,在訴說那些無處施展的愛。
聽到池瑜這么說,池良宵反而是清脆的笑了一聲,“姐姐,難道你是來這里太久了?”
“忘了這里的一切都不過是虛構的嗎?不過是由冷冰冰的文字所構成的,一本毫無營養與價值的小說世界而已。”
“這個世界都是假的,更不要說這些人了。”
“那些omega,無名無姓,連炮灰都不如,或許到底存不存在都不知道。”
池良宵越說笑容越大,最后直接笑出了聲,抑制不住的一連串的聲音,如同鬼魅一般縈繞在池瑜耳邊,甚至沖破了手機聽筒,在長而寂的走廊回蕩起來。
池瑜霎那間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你……?!怎么知道?”
心跳聲在一瞬間失了節奏,慌亂起來,相較于驚懼,更多的則是不解。
難道池良宵跟她一樣,也是穿書者?
但為什么上輩子的相處絲毫看不出,明明他的故事線和軌跡,仍舊是在按照原書的劇情和軌跡再走。
那……如果不是穿書者?那是后來覺醒的嗎?
池瑜不得其解,但這一切都不重要了。
她將攝像頭打開,將語音通話切換成了視頻通話,對面一片漆黑,只有池良宵的那雙大海一般蔚藍的眼眸閃爍著瘋狂的光芒,占據了屏幕的所有。
“姐姐?你想通啦!”
池良宵目光極盡貪戀的隔著屏幕,癡迷的看著池瑜。
池瑜沒有理會他,眼眸一閃,看到了池良宵左手邊,被微弱光線折射出來的晶瑩光點。
那是——水晶相框的邊角折射出來的光點。
他的指尖似乎一直摩挲在那里,光點隱隱約約,隨著他的動作,時而顯現時而消失。
池良宵的這個動作,讓池瑜一瞬間就想到了,上輩子她真的拿池良宵當弟弟時,曾經帶他回過自己和徐安的小房子。
那間面積小小,卻藏著她所有成長痕跡的房子里,在電視柜旁邊擺放著她的一張穿著校服的照片。
這張照片是池瑜穿書過來拍的第一張照片。
照片中的池瑜扎著高高的馬尾,笑容明媚的比陽光還要耀眼。
徐安很喜歡,所以一直擺放在最顯眼的地方。
池瑜上輩子帶池良宵來這里的時候,池良宵就對這張照片非常感興趣。
幾乎是愛不釋手的拿在手中,一直在看。
原來全世界都找不到的人,現在就在徐安的老房子里。
自徐安開始接受新腺體的匹配治療后,徐安的那處住所就沒有人再住了,池瑜不知道池良宵是怎么拿到鑰匙的,又是怎么進去的。
但不管如何,現在總算是找到他在哪里了。
她加快步子,朝著門外走去,為了穩住池良宵,跟他對話的語調卻沒有太多變化。
“池良宵,我不知道你是怎么知道這一切的,但請你現在睜開眼睛看看,”池瑜將前置攝像頭打開,推開防護病房的門,將鏡頭對準了易德爾醫生診所收進來的被這場病毒波及的oemga。
這些omega呻吟著、叫喊著,被動物般的原始沖動包裹著,倘若不是已經注冊了高濃度的鎮定劑,恐怕已經做出了更加不雅觀的行為。
池瑜深吸一口氣,實在是不忍心看到這種場面,她將手機攝像頭當放大,定格在這些omega臉上痛苦的表情上,“你看看吧,池良宵,這就是你嘴里的那些無名無姓,連炮灰都不如,或許不復存在omega。”
“他們活生生的存在著,有自己的人生,現在都被你毀掉了。”
池瑜一字一頓說著。
“這個世界到底是真是假,不是由它是怎么產生的,而是由這些活生生的,真實存在著的人決定的。”
“池良宵,我再說一遍,收手吧,把解藥交出來。”
池瑜一邊說著,一邊撕下病例單,在混亂的環境音下,迅速寫下池良宵所在的地址,交給身旁的醫護人員。
用眼神示意醫護人員,將紙條迅速遞給門外的人。
池良宵聽了池瑜的話,只是單手撐起下巴,眼前這些不忍直視的畫面挑動不了他情緒的絲毫變化,“姐姐,我說過了,只要你答應和我在一起,我就不會再繼續了。”
“我們一起回到你的那個世界中,最一對最平凡的夫妻,不好嗎?”
“姐姐,你看上了祁泠的哪里呢?臉嗎?我絲毫不比他差,如果你實在喜歡,我可以照著他整容啊,我比他要愛你!姐姐,你相信我。”
池瑜隔著窗戶看著門外的人拿到紙條,有一小隊人馬已經根據紙條的地址去找。
“如果是祁泠,他根本不會做出你這么無恥又自私的行為。”
就像現在,祁泠處在最脆弱的生產時期,他明明最需要池瑜,但此時此刻想的仍然是讓池瑜后顧無憂的去解決這件事。
他的骨子里,始終克己、周到,自獨自擔起祁家的重擔,到一手整頓元老院開始,流淌著先世貴族對民眾的責任與擔當。
個人的情愛,何嘗敵得過整個帝國的得失。
于是,池瑜隔著生產室的狹小窗戶,對著祁泠無聲的說道,“等我,我一定會趕回來的。”
隔著那么遠的距離,和視線阻隔,兩個人的視線無聲的在空中交匯,池瑜看到祁泠的發絲都被汗水沾濕,汗珠順著他尖尖的下巴往下淌。
但饒是如此,池瑜依舊清晰的看到祁泠對著她點了點頭,應了一聲,“好。”
池瑜捏著電話,她聽到自己的聲音清晰的傳出,“池良宵,我現在就去找你,住手吧。”
……
車速急行在柏油馬路上,街道兩旁空無一人,所有人都被這突然竄起的病毒嚇得閉門不出。
池瑜車速快到極致,風從半開的窗戶中涌進來,將她的發絲攏到腦后,整張臉都被風刮得生疼。
她滿腦子,想的都是祁泠蒼白的面孔和因著陣痛顫動的身體。
“次啦——”
刺耳的剎車聲猛然想起,輪胎刮蹭著地面,似乎已經摩擦出一連串的火花。
擁擠的居民樓,已經停留了數不清的警車和軍車。
池瑜剛下車就被團團圍住,慣常掛著一張混不吝面孔的林江川,此時一臉凝重的撥開人群,擠到池瑜身邊,“我們到的時候,人已經不知道去了哪里,只搜到這些。”
戴著白色手套的手張開,掌心里赫然躺著一小袋由塑料袋密封的白色粉末。
“應該是直接灑進了水井里,井道處處相通,感染的水源已經流往了帝國各處。”
林江川憤恨的怒罵了一聲,“艸,晚了!一切都晚了!”
“要是被老子抓到,老子一定扒了他的皮!”
池瑜盯著那帶粉末看了好久,突然臉色一變,頭也不回的鉆進車里,啟動引擎,朝著醫院的方向迅速趕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