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奶奶不分青紅皂白將沈以柏拽到了樓下,嚷嚷著叫鄰居們過來看——
“他欺負我家小虎子,把人打得鼻青臉腫的,說說,怎么辦吧!”
“這種小孩,就該送去精神病院,怎么能留在小區里呢!”
“有家長的都來看看啊,智障娃兒打人了!
沈以柏嚇得幾乎應激了,回避著所有人的目光,激烈反抗著,像只小雞崽似的在周奶奶的爪子里死命撲騰。
奈何周奶奶干了一輩子的活兒,身上有的是勁兒,抓著瘦瘦的沈以柏,輕而易舉。
商曜都懵了,他從來沒見過這么不講道理的鄰居。
明明,就是那個死小孩的錯。而且動手的人是他,怎么抓著啥事兒都沒做、最無辜的沈以柏不放呢?
夏珠也上前幫沈以柏,扯開周奶奶的手,周奶奶一把推開她,甚至要動手打沈以柏的屁股——
“你這個壞小孩,我代你爸媽教訓你!”
“讓你欺負我們家小虎子!”
“以后還敢不敢?”
“見了我們家小虎子,你以后給我繞著走!”
商曜讓男保姆等在門外,這會兒打電話叫他進來也來不及了。
他果斷走過去,一把將周小虎給擼了過來,精準地掐住了他的喉嚨。
“奶奶、奶…”周小虎痛苦掙扎,但掙脫不了。
“哎喲喂,你放開我孫子!”周奶奶嚇了一跳。
商曜淡淡道:“你放開我朋友,不然我打死他。”
周奶奶一把將沈以柏推到了地上,摔了個屁股墩兒。
夏珠上前扶起他,抱住小聲安撫。
沈以柏瑟瑟地顫抖著,將臉埋進夏珠的衣服里面。
商曜也很不客氣地一腳將周小虎給踹出去,然后擋在了夏珠和沈以柏面前——
“我一人做事一人當,你家死小孩是我揍的,所有人都看見了,你有本事來找我,別欺負我朋友。”
有幾個小朋友也誠實地大喊:“是他是他,是他欺負周小虎,跟沈以柏沒關系。”
周奶奶惱羞成怒,質問道:“你…你是誰家的孩子,這么霸道!沒人管嗎!爹媽都死了嗎!”
商曜情緒很穩定,望著她,淡淡道:“我住在九溪莊園4號公館。”
此言一出,眾人停下了嘰嘰喳喳的討論。
周圍一片寂靜。
九溪莊園與梧桐苑一湖之隔,卻是天差地別的兩個世界。
住在那里面的人,都是南湘市乃的頂級權貴富豪。
“哼!你等著,我要去找你的爸媽!”周奶奶還在咋咋呼呼地威脅,“看看他們怎么生出了這么不尊老的娃兒!”
有個阿姨拉了拉她:“哎喲,周奶奶快別說了,住在九溪莊園的都是你得罪不起的達官顯貴!你還去找人家呢,人家不來找你就算走運了。”
周奶奶一聽這話,有些遲疑了。
最終,她沖夏珠和沈以柏“呸”了一聲,兇巴巴地威脅說:“這事兒沒完!我要找你們爹媽告狀去!”
說完,她帶著周小虎離開了。
男保姆也聽到動靜,匆匆跑進了小區,生怕大少爺出什么事兒——
“少爺,走吧,回家了。商先生今晚會回來考您的鋼琴呢,快回去準備準備。”
商曜回頭,擔憂地望了眼沈以柏和夏珠,晃了晃腕上的兒童手表:“小珍珠,有事給我打電話。”
“嗯,再見。”
夏珠仍舊緊緊攥著沈以柏的手,用袖子給他擦汗。
……
是夜,業主群里,周奶奶陰陽怪氣地說了一大堆話。
大概意思就是,說沈以柏是精神病,應該去精神病醫院,要是傷到了小區里的小朋友,他有十條命都賠不起。
她還特意圈出了沈以柏媽媽。
本來以為,這個晝伏夜出的單身女人好欺負,沒成想,沈以柏媽媽居然是鐵板一塊。
她用語音在群里和周奶奶大吵了一架,瘋狂爆粗謾罵,臟話連篇,問候祖宗十八代,詛咒下一代……
夏珠媽一直在群里當和事佬,但周奶奶還是被氣出了高血壓,連夜送醫院。
很多業主都看不下去,退群了。
夏珠不知道這件事,次日上午,她上午照常去找沈以柏玩過家家,意外的是,這次開門的竟然是白天從不出現的沈媽媽。
滿身酒氣,熏得夏珠往后退了退——
“沈阿姨,我…找沈以柏。”
“昨晚,我讓他滾蛋了。”
“啊?”
沈以柏媽媽眼底有疲態,也有淚痕,靠在門邊:“我讓他滾蛋了,我養不起他了,讓他去找他爸。”
夏珠連忙問:“他爸在哪里啊?”
“他爸?他爸可厲害了,海城響當當的大人物,是大老板!當初那么多一心往上爬的外圍女,他就單單…挑中了我。”
“我費了好大的功夫,才懷上他的孩子,本來榮華富貴唾手可得。結果怎么著,居然生了這么個不中用的傻小子。我帶著孩子去找他,他不認,他爸也不認…威脅我不準曝光,不準找記者,否則就送我去東南亞…”
“這事兒,我誰都沒說,我怕啊…所以我跑了…”
夏珠根本不知道這個醉醺醺的女人在說什么,她只是一個勁兒地追問:“沈阿姨,沈以柏到底去哪兒了啊?”
“我讓他自己去海城找他爹,我不管了…”
“你…把他趕走了嗎?他會去哪兒啊?”
沈媽媽不再搭理夏珠這小屁孩,步履踉蹌地回房間房間睡覺,關上了門。
夏珠跑下樓,滿小區找沈以柏,到處問小朋友有沒有見到他。
有小朋友說,一大早就看到沈以柏一個人出了小區,但是不知道去了哪兒。
夏珠以前只在小區外的美食街和新華書店一帶活動過,而且都是和沈以柏一起,如果是她一個人,她有點害怕。
外面那么大,她要去哪里找人啊!
夏珠想起商曜,連忙用兒童手表,給他打電話。
打了兩次都沒接,第三次,熟悉的嗓音傳來,壓得很低——
“小珍珠,我在上課啊,想我死你就說話。”
“星星不見了,他媽媽把他趕走了,我不知道該去哪里找,我媽媽不讓我白天離開小區去太遠的地方,他們去進貨了我也找不到,我該怎么辦啊。”
“他一個人出去,不敢跟別人說話,萬一被車撞死了怎么辦!”
聽到小姑娘上氣不接下氣的哽咽,商曜皺眉:“因為昨天那事,他被他媽罵了?”
“是啊,沈阿姨不止罵他,還要打他呢!”
“你先別急,我現在馬上過來,帶上齊諒一起,他帶著我們就可以到處找找他了。”
“好…好我等你。”
商曜掛斷了電話,禮貌地打斷了鋼琴老師的旋律,用流利地英文對對方說:“抱歉,馬斯頓教授,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處理,先出去一趟。”
說完,他大步流星地走出了琴房。
門外,男保姆看到他沒到時間就下了課,連忙追了上來:“少爺,怎么了?”
“我朋友走丟了,齊叔,帶我去找找他。”
“不是,少爺,您上課期間是不能出去的,這位教授是商先生從維也納給您請來的鋼琴老師,按秒收費的那種,您這…這就跑了,商先生肯定要重重罰您的啊!關地下室,餓肚子的滋味可不好受,”
“又不是沒被關過。”
“不行!”男保姆擋在門前,不讓他出去,“真的不能出去,您知道商先生的脾氣,天塌下來,世界末日了,您都得把這鋼琴課上完!”
忽然,商曜用力攥住了男保姆的領帶,將他拉近了自己,沉著嗓子,一字一頓說——
“我朋友走丟了。”
“我必須…找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