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真相 商曜喜歡你,很多年
夏珠讓沈以柏幫她去送了這份禮物, 她沒那么強大的心臟,也實在不想了解太多那個女生有關(guān)的事情。
早就已經(jīng)下定決心要忘卻商曜,只是因為他一直在身邊, 所以總是被干擾。
現(xiàn)在夏珠下定了決心, 就要隔離與他有關(guān)的一切。
沈以柏早有預(yù)料, 送夏珠回了宿舍,他從書包里取出了那個包裝精美的禮物盒子。
卡片是他仿他的字跡寫的, 輕而易舉。
至于上面的電話, 也是他早就請好了“演員”, 要將這個謊言天衣無縫地隱瞞過去。
夏珠既然不愿意親自送過去, 正好,也少了露破綻的機會。
路過垃圾桶的時候, 禮物盒子被沈以柏扔了進去, 沒有絲毫的猶豫。
抬頭, 血色殘陽氤氳的黃昏天, 仿佛也在為他的勝利做最后的狂歡。
大二這年,沈以柏順利成為了吳教授的碩士研究生,在夏珠大四這年,他已經(jīng)是博士后在讀了,供職于高能宇宙射線研究院,有著斐然的學(xué)術(shù)成就,已經(jīng)是沈教授了。
只要校園里有他開設(shè)的講座,萬人空巷, 座無虛席。
如此年輕,如此英俊,又如此天縱英才,不可能不引人注目。
沈以柏從來沒有任何一個網(wǎng)絡(luò)視頻賬號, 但是他在網(wǎng)上的粉絲量龐大無比,任何一個發(fā)他學(xué)術(shù)演講的剪輯視頻,都能爆上千萬的播放量。
當(dāng)然,追他的女生上至研究院優(yōu)質(zhì)大齡單身女學(xué)者,下至大一新入學(xué)的小學(xué)妹…
沈以柏對外永遠是機器人模式,除了工作相關(guān)事宜需要與人交流之外,他幾乎不交任何朋友,哪怕是帶了自己這么多年的老教授,他也僅僅保持淡淡如水的君子之交。
仿佛沒有感情。
再狂熱的愛慕者,遇到沈以柏這種高冷中的高冷冰山,也會被澆得透心涼。
去年沈以柏全款在距離學(xué)校不遠的湖濱高檔小區(qū)買了一套改善型住房,成了他和夏珠的溫馨小窩。
大四上學(xué)期,夏珠的考研也進入了最緊張激烈的時刻。
現(xiàn)在就業(yè)壓力大,哪怕是名牌大學(xué)畢業(yè)的本科生,也不一定能找到特別心儀的工作,所以夏珠決定要考研。
因為計算機公共課的成績稍低,錯過了大三的研究生推免資格,就必須得參加競爭無比激烈的全國考試。
不管沈以柏日常工作多忙,每天晚上,都會幫夏珠溫習(xí)功課。
那些必背的文科知識點,甚至包括全套政治試題題庫,沈以柏在幫她溫習(xí)的過程中,都已經(jīng)全盤記下來了。
偏她每天痛苦地記憶,還總是丟三落四。
同樣一起備考的蘇理理來家里玩,看到夏珠桌上堆成小山的備考資料,開玩笑說,將來夏珠和沈以柏的小孩,不知道智商會偏爸爸還是偏媽媽。
夏珠下意識地回答說:“最好是像星星一樣,是個天才小朋友,人生易如反掌。”
此言一出,正系著圍裙在開放式廚房做飯的沈以柏,切菜的手敏感地停頓了片刻。
蘇理理繼續(xù)說:“天才小朋友那都是中了基因彩票,不過你和沈以柏的小孩,不管聰不聰明,長相肯定是一流的啦。”
“希望啊。”
這三年平靜的戀愛生活,白珍珍看他們倆感情這么好,也沒有特別堅決地反對他們了。
夏珠似乎忘了一件事——
他們不能有小孩。
這件事,成了沈以柏心里的一個小疙瘩。
他的基因并不完美,不,甚至可以說是帶了某種原生罪惡的詛咒,非常糟糕。
而這件事,已經(jīng)被夏珠給完完全全忘卻了。
再一次提起來,她必然會失望。
因為已經(jīng)快到真正談婚論嫁的年紀了,畢業(yè)之后,他們會領(lǐng)證結(jié)婚。
她會真正心甘情愿嫁給他嗎,她最愛的人…從來都不是他啊。
沈以柏只能更加嚴防死守、滴水不漏地將她圈在自己的世界里,不讓她有一絲一毫的分心。
那段時間,他要的頻率增加了,幾乎每天晚上,都將她死去活來地折騰到半夜。
仿佛是在通過這件事,努力去證明什么,他想在她最忘情的眼神里,找到她對他至死不渝的依戀…
他在極端困倦的狀態(tài)下依舊可以保持高強度腦力工作,但夏珠不行啊,第二天昏昏欲睡,她就根本沒辦法完成學(xué)習(xí)任務(wù)。
所以她拒絕了沈以柏很多次,理由是她需要休息,考研學(xué)習(xí)。
沈以柏說錯了話,事后回想起來,也覺得是愚不可及的錯誤。
就像精密計算萬無一失的程序忽然卡了一下bug。
他說:“考不考得上有什么關(guān)系,在我身邊,你根本不需要擔(dān)心未來的生活。”
一句話,否定了她這幾年來所有學(xué)業(yè)上的辛勤付出的努力。
也讓沉浸在他營造的絕對安定關(guān)系里整整四年的夏珠,有了那么一瞬間的…清醒。
“星星,你到底喜歡我什么呢?”夏珠沒有生氣,她只是平靜地問他,“我身上沒有任何能被你看見的閃光點啊。”
沈以柏的心臟跳空了一秒鐘。
他下意識地想去抓夏珠的手,但她站起身,失望地背著裝滿復(fù)習(xí)資料的書包,離開了家門。
那兩天,夏珠都沒有回家。
她在學(xué)習(xí)的間隙刷視頻,看到說一個up主說,要珍惜你身邊會表達憤怒的朋友。
恍然想起來,和沈以柏在一起這么多年,他好像從來沒有對她兇過,甚至沒有一星半點情緒上的失控表達。
室友們,包括閨蜜蘇理理,都總說羨慕夏珠,有個情緒穩(wěn)定、從不發(fā)火的男朋友。
哪怕是大一那會兒,她常和商曜在一起,沈以柏知道她有過“走神”的時候,也從來沒有表達憤怒。
但是…這真的是好的嗎?
夏珠看不清沈以柏,小時候,沒心沒肺她還覺得自己能夠拿捏身邊這位沉默的小伙伴。
但親密相處了這么多年,夏珠反而覺得他離自己,如此遙遠。
她一點也不了解他!
……
在唐冉冉學(xué)姐的介紹下,夏珠認識了一位考了410分的本校在讀研究生學(xué)長——周段然,夏珠也向他請教本專業(yè)考研攻略。
周段然性格開朗活潑,熱心助人,長相也很不錯,一雙桃花眼,和商曜如出一轍。
夏珠請他喝咖啡,他也很熱心地解答她的各種問題,預(yù)測今年初試真題方向,甚至幫她分析本專業(yè)的各個導(dǎo)師性格,將來過了初試之后,聯(lián)系導(dǎo)師的郵件該怎么發(fā)送。
“我覺得你有點像我的一個朋友。”夏珠對周段然說。
“是嗎?你男朋友啊?”周段然開玩笑問,“聽說你男朋友可是座高冷冰山。”
“不是,是我另外一個朋友,他出國了。”夏珠這幾年很少想到商曜,甚至刻意逃避,不要去想他。
“我高考那會兒,也全靠他幫我補習(xí),我成績其實不大好,如果不是他,我肯定考不上南央大學(xué)。”
“那他肯定也是個E。”
“他啊,E得不得了。”夏珠眉梢間帶了笑意,“朋友巨多。”
周段然一直盯著她,看了許久。
那天之后,過了半個月,十月份正式報名研究生考試的時候,夏珠向請教周段然報考的問題。
再聯(lián)系他,卻發(fā)現(xiàn),他已經(jīng)拉黑她了。
其實本來關(guān)系就不深,如果因為話不投機,或者覺得不想免費分享經(jīng)驗,拉黑她,夏珠無話可說。
但之前聊天,學(xué)長都很主動積極,樂于向她傳授經(jīng)驗。
聊得好像還不錯,她也沒有說什么冒犯的話。
夏珠屬于有點內(nèi)耗型人格,她想不過去,聯(lián)系了唐冉冉學(xué)姐。
唐冉冉告訴她,周段然之前找了份年薪五十萬的外企工作,過了三個月實習(xí)期就該正式入職了,卻被告知,所有實習(xí)生都進了,就他沒有通過考核。
入職的企業(yè)高管直言不諱地告訴他,他惹了不該惹的人。
周段然輾轉(zhuǎn)很多關(guān)系才知道,這件事和沈以柏有關(guān)。
那家外企有外聘的研發(fā)團隊,外聘了沈以柏教授幫他們做核心技術(shù)研發(fā)。
“這怎么可能?”夏珠都懵了,“是周學(xué)長親口說的嗎?沈以柏根本不知道我最近請教了周學(xué)長啊。”
“這件事,周段然根本不敢跟你說,可我不怕沈以柏。”唐冉冉似乎帶著一股子火氣,義憤填膺地要把這件事捅給夏珠聽,“這些年和你有過交集的男生,明里暗里都被你家那位警告和針對過,他就是有這種本事,對你的一切了如指掌。本來這事兒我不打算跟你說,商曜走都走了。但這次他做的太過分了,周段然是我介紹給你的,一片好心,被他這樣一搞,我反而里外不是人了!他嫉妒心未免太強了吧!”
夏珠的心漸漸沉了底:“你說的…都是真的?”
“像沈以柏這種高智商的天才,大部分男生都沒本事跟他硬剛,唯一的一個也已經(jīng)被他逼走了。”
“你說的是…商曜。”
提到他,唐冉冉學(xué)姐滿眼都是不甘和惋惜,嘆了口氣:“你不會不知道,商曜喜歡你很多年了吧。”
夏珠腦子轟然一聲,爆開了。
她尷尬地笑了下:“學(xué)姐,你在說什么啊。”
“所有人都看出來了,只有你不知道。”唐冉冉如連珠炮一般瘋狂輸出,“這么明顯的事情你為什么不知道,是不是有人在中間搞鬼?你好好想想吧。”
“我真的不知道,這怎么可能!”夏珠一個勁兒搖頭,拒絕承認這件事,“不可能,商曜有喜歡的人,他有喜歡的女生…”
看著夏珠失魂落魄的樣子,唐冉冉又有點兒心軟了,看看手機時間:“我得去上班了,你也別想太多,還有兩個月就考試了,一切考完再說。”
夏珠走在秋風(fēng)瑟瑟的校園,道旁銀杏葉被風(fēng)一吹,颯颯飄落,黃橙橙一大片。
她打開了那個昵稱為“上藥”的對話框,因為兩年前換手機,以前的聊天記錄也全都沒了。
對話框,空空蕩蕩。
突如其來的陌生感,讓她的心干澀又悶痛。
她根本沒有勇氣發(fā)送一個字。
不是無跡可尋,那兩次商曜醉酒之后的親吻,她都以為是他認錯了人。
真的是么?
夏珠恍然又想起了他臨別的那份禮物,送給他最喜歡的女生,精美包裝的電子煙花放在她的書包里,卡片上卻寫著送給別人。
后來,禮物被沈以柏拿走了。
晚上,夏珠回家吃飯。
沈以柏做了一大桌飯菜,點上了浪漫的燭臺,仿佛他們之間的矛盾從來沒有發(fā)生過。
他對她一如既往溫柔以待。
也正因如此,這四年,他們從來沒有紅過臉,吵過架。
根本吵不起來,沈以柏對她太好了,好到周圍女生都羨慕,尤其是蘇理理,和她男友進入了“癢癢期”,又面臨畢業(yè),三天兩頭大吵小吵不斷。
所以她總說,沈以柏性格穩(wěn)定,真是天選男友了。
“最后一個菜,馬上就好了。”沈以柏系著格子布圍裙,站在廚房里倒油翻炒,背影清雋,身形挺拔,“餓了吃點水果,我買了草莓。”
“你還記得商曜做的那個電子煙花嗎?”
炒菜的手頓了頓,他平靜地“嗯”了聲。
“那份禮物,你親手交到那個女生手里的?”
沈以柏不再回應(yīng),夏珠的心漸漸沉了下去。
“你從小就會模仿我和商曜的字跡,所以那張卡片,真的是商曜寫的嗎?”
見他依舊沉默,夏珠急了,“沈以柏,你說話啊!”
他從容地將鍋里的紅燒牛腩倒進餐盤,用紙巾精致地擦掉,餐盤邊緣沾染的油膩,慢條斯理接下圍裙,將最后一份菜端上桌。
咔嚓一聲,打火機點燃了桌上的燭臺。
他關(guān)上燈,房間里暖光的燭影閃爍,照著他深不見底的瞳眸。
他回過頭,微笑著對她說:“老婆,坐下吃飯,我們邊吃邊說,這些都是小事。”
“這是小事,那什么才是大事?”
“你跟我,我們?nèi)耘f在一起,永不分離,這是大事。”
沈以柏為她盛了飯,遞到她面前。
第52章 騙來的 只要你愛我,我就…死而無憾。……
沈以柏越是表現(xiàn)的平靜, 夏珠心里就越是憋屈。
好像他什么都不在乎,欺騙了她,也可以當(dāng)做沒事人一樣。
有時候, 她真的希望沈以柏能發(fā)作一次, 和她大吵一架, 把心里的話都說出來,而不是像現(xiàn)在這樣, 仿佛總在遷就她。
夏珠不喜歡這種感覺。
“我最近認識了一位學(xué)長, 他給了我很多考研的參考資料。”夏珠故意說這種話激怒他, “他性格很像商曜, 熱心腸。”
“是嗎?”
“我知道,商曜臨走時放在我書包里的電子煙花, 是送給我的, 但那張轉(zhuǎn)贈的卡片是你寫的。”
“是。”沈以柏承認了, 將一塊牛腩肉夾到了夏珠的碗里, “覬覦別人的女朋友,能是什么好東西。”
“所以,你是在怪我嗎?”
“沒有,我怎么會怪你。”沈以柏仍舊是一副處變不驚的模樣,溫柔地望著她,“珠珠,我永遠不會怪你。”
“他離開之后,這三年, 我從來沒有和他聯(lián)系過,他也沒有聯(lián)系過我。”
“我知道。”沈以柏淡淡微笑,“對了,我最近在看畢業(yè)之后我們婚禮的場地, 選出了幾個地方,看看有沒有你喜歡的。”
“砰”的一聲,夏珠將筷子拍在了桌上,猛地站起身——
“沈以柏,你從來不對我發(fā)脾氣,所以你的脾氣都用在捕風(fēng)捉影和威脅其他人上面嗎!你不想傷害我,就拼命傷害我身邊的其他人!你覺得這是我想要的嗎!”
“夏珠,這個世界上,有很多男人會把自己最好的一面留給外人,對自己最親近的人反而面目丑陋,亂發(fā)脾氣,我不是這樣的人。”
沈以柏靜靜地望著她,“你和我在一起,這就是最大的意義,我不會為任何事生氣,因為那不值得。”
“周段然學(xué)長幫了我,你卻害得他工作都沒了!”
“他喜歡你,這才是他丟工作的原因。”
夏珠感覺無法呼吸了,眼前這個如此熟悉卻又陌生的少年,她很難將他和曾經(jīng)與她親密無間、兩小無猜的沈星星聯(lián)系在一起。
“你真的讓我覺得,很可怕。”
夏珠轉(zhuǎn)身跑出了房間。
她離開之后,沈以柏看著滿桌的飯菜。
他顫抖的手端起了碗,夾了菜,機械地喂進了嘴里,食不知味。
倏而,手里的碗被他狠狠擲了出去,砰的一聲,砸裂了落地窗玻璃。
夏珠下樓之后才發(fā)現(xiàn),外面正下著瓢潑大雨,街上沒有行人,無邊無際的暗夜籠罩這個世界。
不想再折返回去了,她無法面對沈以柏,也不再想聽他用平靜的語氣說他的那一番“道理”。
她沖進了大雨之中,瘋狂奔跑,也不知道該去哪里,但她只想逃離…
逃得遠遠的,不讓他找到。
路面不平,夏珠摔了一跤,忍著刺疼和全身的冰冷,她扶著膝蓋站起來的,卻看到不遠處的那棟大樓。
那是商曜的loft公寓。
她走進公寓大樓。
用以前的密碼試了試,輕松地打開了房門。
家里的沙發(fā)桌椅全都嶄新如初,甚至沒落灰,應(yīng)該是有定期讓保潔阿姨來家里打掃。
夏珠記得商曜臨走時對她說過,房間的密碼不會變。
雖然她大概率不會過來,但萬一呢,如果和沈以柏吵架了,需要找個地方獨自待會兒,可以去loft,房子他會一直為她保留。
那時候,夏珠沒當(dāng)一回事,以為他隨便說說。
他真的為她將這套公寓保留了整整三年。
她全身都濕透了,不想弄臟床單和沙發(fā),一個人圈在角落里。
正對面就是小貓五顏六色的貓爬架樹屋。
她和商曜一起為它安裝的,后來他去英國,小饅頭也被他帶過去了,樹屋太大帶不走,留了下來。
好希望閉上眼,再睜開的時候,小饅頭能夠出現(xiàn)在她的面前。
她好想小饅頭…
夏珠不敢再想下去。
以前商曜告訴她,他有喜歡的女生,是后知后覺才發(fā)現(xiàn)的那種喜歡。
可是等他發(fā)現(xiàn)的時候,已經(jīng)晚了,她和別人在一起了。
他對她不止一次、而是很多次,不斷重復(fù),說他喜歡她,很喜歡她…每一次聽到,夏珠都會有心如刀絞的感覺。
每一句言猶在耳的“喜歡”,都因為陰差陽錯的誤會,讓她離他更遠了。
她很難想象,百無禁忌、勇猛如他,也會戰(zhàn)戰(zhàn)兢兢,瞻前顧后,害怕說出來之后不可承受的失去…
“我會想辦法讓她看到我,如果她看不到,說明是我不夠耀眼。”
“只要我足夠優(yōu)秀,就會吸引她來我的身邊。”
這是他離開的原因。
忽然,強烈的情感如同潮涌,涌上心頭。
酸澀,懊惱,愧疚…沖擊著淚腺和鼻腔。
但她不想哭,真的不想哭。
流淌出來的眼淚,都是背叛的證明。
夏珠咬著手臂,強忍著不讓眼淚流出來。
深夜,困倦漸漸壓上心頭,夏珠趴在松軟的羊絨地毯上睡著了。
夢里,她并沒有如愿以償看到商曜。
她看到的是與她朝夕相對、深情凝望的那雙眼,是沈以柏清雋的面龐。
四年的點點滴滴,如同幻燈片在她腦海里回閃,是他對她千依百順,無處不妥帖的照顧。
她還夢到當(dāng)年沈以柏幫她縫補那個壞掉的洋娃娃。
他從來不做太多情緒的表達,只會專注地解決她眼前的問題和困境。
后來,商曜終于出現(xiàn)了。
那個A or B的選擇,再度浮現(xiàn)在了她面前。
好在這時候,夢醒了。
夏珠感覺到有人在輕輕地推她,她睜開眼,看到了黑暗中的熟悉面龐。
沈以柏輕撫她臉上的淚痕,柔聲說:“找了你大半夜,總算找到了,我很擔(dān)心。”
夏珠恍惚地望著他,沒有推開。
他頭發(fā)都濕透了,衣服也濕了,替她擦臉的手背皮膚,冷得像沒有溫度的尸體。
但他的眼神,卻有種令人心碎的溫柔。
“怕你遇到壞人的時候,我不在,你會有多害怕。”
“很后悔,沒有馬上追出去。”
沈以柏在她耳畔,有些失控地說,“我不是你以為的…沒有感情的機器人,珠珠,我的心也會痛,會傷心,會害怕…”
“可你騙了我。”夏珠抬頭,望著他。
“我不騙,就一點機會都沒有。”
“你是我騙來的,我很清楚這一點。”
“只有和我在一起了,你才會有愛上我的可能性,不是嗎?”
他捧著夏珠濕漉漉的臉龐,忘情地吻著她,呼吸熾熱,“你看,你的身體明明很愛我,這是大腦也不能否認的事實。”
“不管是身體,還是心靈,只要你愛我,我就…死而無憾。”
夏珠的手緊緊合了拳,藏在身后。
她愛沈以柏,這是絕對無疑的事情,錯過的…已經(jīng)錯過了。
“周段然學(xué)長好心幫我,你讓他丟了工作。”夏珠嗓音壓得很沉。
“你是我好不容易猜得到的珍寶,我不能讓任何風(fēng)險發(fā)生。”
他仍舊吻著她,她用力,血腥氣息彌漫舌尖。
這刺激他吻得更深。
“夏珠,我不會讓你離開我。聽話,跟我回家吧,不要再來這里了。”
“那個人已經(jīng)走了,他背棄你了,不要愛他了好不好。”
“我是活生生的人,在你身邊,永遠不會離開你。”
夏珠閉上了眼:“你讓我安靜呆一晚上。”
沈以柏看看周圍,沉聲說:“那也不要在這里,我?guī)闳ゾ频辍!?br />
“沈以柏,我快不能呼吸了,你想讓我窒息嗎。”
沈以柏身形一滯,片刻后,他同意離開了:“我走,但你要答應(yīng)我,明天會回家。”
“讓我想想。”
沈以柏離開時,眷戀不舍地望了她許久。
…….
次日,夏珠從沙發(fā)上醒了過來,去浴室沖了個澡。
滾燙的熱水沖擊著她冰冷的皮膚。
手機響起來,考研搭子蘇理理約她去圖書館看書學(xué)習(xí)——
Li:“小懶豬,今天居然我比你先到,這可不像你的作風(fēng)。”
小珍珠:“就來了,記得幫我占位。”
Li:“已經(jīng)占好了。”
夏珠出門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昨晚夜里她在雨里摔了一跤,沈以柏送她的表被摔壞了,玻璃面碎裂,表針也停止轉(zhuǎn)動。
夏珠來到校外一間修表店,讓店家?guī)兔π蘩怼?br />
修理臺邊,小哥用電筆擰開了表殼,仔細端詳檢查一番后對夏珠說:“里面都進水了,壞了,這可不好修,建議你換一個吧。”
“能修好嗎?”
“說不準(zhǔn),只能試試看,但修理費不便宜。”
“拜托你,不管花多少錢,幫我把它修好。”
“試試看吧,你填一下手機號,到時候我聯(lián)系你。”
夏珠留下了聯(lián)系方式,再三叮囑了店家,務(wù)必要將表修好。
晚上九點,蘇理理收拾了桌上的書本,看到夏珠還在奮筆疾書地做政治問答題,她笑嘻嘻說:“以前都是你,來得早也去得早,怎么,今天和你家星星鬧矛盾了?這么晚還不回去。”
“我把這道題做完,你先回去吧。”
“行,那你早點回去啊。”
“嗯。”
又過了一個小時,圖書館也要閉館了,夏珠才收拾東西,磨磨蹭蹭地走出去。
她沒想好要不要回去…
走出門,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站在圖書館大廳廊柱旁,手里拿著一柄黑傘。
身形偏瘦削,輪廓清雋。
光線很暗,看不清表情,一雙黑沉的眸子藏在眼廓陰影下。
入秋了,他還是穿著單薄的白色襯衣。
斯文,精致,紐扣一絲不茍地緊縛著他修長的脖頸。
夏珠走過去,從他身邊擦身而過,沈以柏拉住了她的手。
“我已經(jīng)聯(lián)系公司那邊,重新給姓周的學(xué)長發(fā)去了offer。”
他嗓音帶一點沙啞。
也有哀求。
“我知道錯了。”
第53章 竊聽 我離開你的決心已定
夏珠永遠沒辦法對沈以柏心硬。
回家之后, 沈以柏在浴缸里放好了熱騰騰的水,水里用氣泡球弄了許多白沫子,一件件脫掉她的衣服, 幫她沐浴。
這是他為數(shù)不多的興趣愛好之一, 在夏珠泡澡的時候, 陪在她身邊。
他很少和她一起泡,哪怕訂制的浴缸足夠容納兩個人, 甚至三個人。
沈以柏只喜歡坐她身邊, 用合適的力度和近乎專業(yè)的手法, 幫她按摩頭部和肩頸, 讓她最大程度地放松在他懷里。
毫無疑問,在性關(guān)系中, 沈以柏也屬于奉獻方。
奉獻, 某種時候約等于掌控。
看她在他的掌中顫抖、融化的樣子, 不需要其他任何外部刺激, 沈以柏都可以瞬間抵達。
洗完澡后,注意到她膝蓋有輕微的紅腫,他立刻皺了眉:“老婆,怎么回事?”
“昨天晚上,不小心摔了一跤。”
他立刻去柜子里取了兩瓶云南白藥,一瓶止痛,一瓶消腫,涂抹在了她的傷口處。
晚上, 沈以柏從后面抱著夏珠入睡。
她去洗手間,他就會醒過來,目光注視著她。
擔(dān)心她會離開。
凌晨五點的時候,他們無聲無息地做了一次, 夏珠迷糊間,甚至以為置身夢境之中。
早上,沈以柏和夏珠有過一番懇談,他很虔誠地半跪在她面前,向她保證,再也不騙她,不傷害她身邊的人。
四年的感情終究無法輕易割舍,夏珠原諒他了。
……
那天,在她復(fù)習(xí)的時候,接到了一通來自海外的號碼。
看到那個號碼,夏珠的心臟都跳空了,周圍沙沙的翻書聲遠去,她只聽得見自己的心跳聲。
手機嗡嗡嗡地震動,考研自習(xí)室有人側(cè)目望了過來。
身邊,蘇理理也好奇地湊過來,問道:“誰的電話啊?”
“不知道,有可能是詐騙電話。”
夏珠立刻拿起手機,小跑著走出了考研自習(xí)室。
看著她慌張的背影,蘇理理皺了眉:“知道是詐騙電話,還接…?”
電話一直在掌心震動著,夏珠一口氣跑到了圖書館兩棟樓中間的青青草坪邊,猶豫再三,終于接聽了電話。
沙沙的電流聲,背景音似乎有些喧囂吵鬧,好像有人在說英語。
她甚至聽到了呼吸聲,一聲,又一聲。
但對方?jīng)]有開口說一句話。
她也沒有說話。
兩人相對無言地沉默了十幾秒之后,那邊掛斷了電話。
她緊繃的心弦,也被驟然切斷了。
她想,商曜應(yīng)該是不想和她多說一句話了。
下一通電話來自修理店小哥,說她的手表修好了,讓她有時間過來取。
夏珠沒有耽誤,出門掃了輛共享單車,徑直去了校外的修理店。
店員小哥沒想到打電話不到五分鐘,她就火急火燎趕過來了,笑著說:“這么快,你是校內(nèi)的學(xué)生吧?”
“是啊。”夏珠急忙詢問手表的情況,“徹底修好了嗎?”
店員小哥從柜子里取出那塊粉鉆表,用專用清潔液擦拭了表面,對她道:“這手表能正常走動了,不過里面的微型麥克風(fēng)進水了,實在修不好。”
“沒關(guān)系,只要還能正常轉(zhuǎn)動就行。”夏珠接過表,仔細地打量著。倏而,她好奇地問小哥,“你說什么微型麥克風(fēng)?”
“就是麥克風(fēng)啊,我還好奇呢,以為你是干記者的,要在表里裝這么個竊聽的玩意兒,結(jié)果你說你是學(xué)生。”
他將一個約莫米粒般大小的竊聽器,放在絨布上,推給夏珠看:“這東西挺先進的,還有無線傳導(dǎo)功能和定位功能,應(yīng)該不便宜吧?難怪你一定要修好這塊表。不過我技術(shù)有限,修不好這個,你可以去專業(yè)的電子元件店里問問看,或者發(fā)回廠家修理。”
夏珠心臟開始狂跳,拾起那枚□□,頓時后背冒了一層冷汗,“你…你是說,這東西可以竊聽?”
店員看她茫然的表情,仿佛吃到了什么大瓜,頓時來了興趣:“姑娘,你不會不知道自己手表里裝了這東西吧,我看這東西挺舊了,應(yīng)該用了很久了。”
“你說的竊聽,指的就是錄音筆一樣的功能?”
“差不多吧,所以我說我以為你是記者,要暗訪啥的 ,才需要這玩意兒啊,而且它有無線傳輸功能,可以遠程監(jiān)聽。”店家小哥意味深長地望著她,“這表…不會是別人送你的吧?”
夏珠沒有回答,她將手表和米粒大小的監(jiān)聽器裝好,放回包里,掃碼付了款,走出了修理店。
街頭,夏珠感覺全身的血液一陣一陣地往腦子里沖,全身控制不住地顫抖了起來。
好冷,還沒有入冬,這一陣陣的秋風(fēng),卻像刀片一樣,搜刮著她的身體,掏空了她的靈魂。
戀愛四年,沈以柏送了她不少禮物。
每每出國參加會議,他都會搜尋一些新奇的小物件,送給她。
不算特別奢侈名貴,但包含著他的審美和他的用心。
這塊表,是他送她的第一份禮物。
沈以柏…好你個沈以柏…
最信任的枕邊人,青梅竹馬的兒時玩伴,他監(jiān)聽了她整整四年!
夏珠只覺得寒風(fēng)浸骨。
冷得要命,也害怕得要命。
……
晚上,沈以柏帶夏珠去吃西餐,他像打扮洋娃娃一樣,精心地裝扮了她。
夏珠沒有抗拒,甚至都沒有和他爭吵,順從得真像一只乖順聽話的洋娃娃。
任由他走到哪兒,帶到哪兒,他說什么,她便回應(yīng)。
沈以柏注意到她手上那塊表,好奇地問:“前兩天不是說摔壞了嗎?”
“嗯,修好了。”夏珠沒有質(zhì)問他竊聽器的事情,很自然而然地遮掩了過去,只當(dāng)什么都不知道,“花了好幾千呢。”
“修好了就好。”沈以柏凝望著她的眼睛,似乎要探尋些什么。
夏珠沒有與他對視,津津有味地吃東西。
倏而,他說,“這塊表,你戴了很久了,我再挑新的、更好的,送你。”
“我反而喜歡戴舊東西。”夏珠斂眸,面無表情地看著腕上的表,“雖然舊,但很有紀念意義。”
“你喜歡就好。”他不再勉強她。
……
兩個月,光陰飛逝,研究生考試結(jié)束了,在等待分數(shù)的整個假期,沈以柏帶夏珠去海邊旅居。
他做好所有攻略,租了一間海邊度假別墅,面朝湛藍的大海,背靠蔥郁幽翠的山景。
白天,他們提著小桶去趕海,釣魚,賣新鮮的海鮮回家烹飪,黃昏傍晚時去沙灘拾貝。
這是二十多年來,第一個夏珠沒有和父母度過的年三十。
三十晚上,夏珠和父母視頻通話。
老爸說出去逛逛也好,她辛苦準(zhǔn)備考研一年多,是應(yīng)該出去散散心。
白珍珍嘆了口氣,問夏珠:“星星在你旁邊嗎?”
沈以柏很懂事地離開了房間,去庭院侍弄花草。
她說:“不在。”
“你跟星星這么多年,爸媽相反對也反對不了了,總之,你自己選的男人,自己選擇的人生,無論將來遇到什么,都要自己去承擔(dān),去面對。”
夏珠緊抿著唇,沒有回答。
夏成功生怕白珍珍又說出讓女兒不開心的話,連忙找補道:“嗐,只要星星對你好,我們也沒什么不放心的。”
夏珠看向落地窗外的沈以柏。
一件單薄的居家衫,也能讓他穿出某種精致感。
他摘了一片葉子,修長骨感的指尖似乎綴著陽光,手背皮膚冷白,漫布青筋,指甲干凈。
夏珠感覺嗓子一陣陣地發(fā)緊,喉嚨里的酸澀抑制不住地上涌。
她好想念父母,好想念
從未有一刻,感覺自己的處境…如此孤獨。
想和父母傾訴委屈,但她不能,也不敢。
掛斷電話,沈以柏走進來,看到她一個人放空發(fā)呆,從后面溫柔地擁住了她:“怎么了?”
“有點,想爸媽。”
“把他們接過來,這邊別墅空置很多,接過來一起過年,不用擔(dān)心費用問題。”
夏珠搖了搖頭:“不了,他們過年也要和親戚們團聚,叔叔伯伯那邊…”
“嗯,等你初試分數(shù)下來,我們回去一趟,看望他們,也順便向他們報喜。”
“說得好像我一定考得上似的。”
“你當(dāng)然考得…”
不等他說話,夏珠忽然抱住了他,將臉蛋貼在他結(jié)實的胸口處。
心臟,有力地跳動著。
閉上眼,傾聽他的心跳,她才會稍有一點點熟悉感。
他還是小時候的沈星星。
“怎么了?”??“沈以柏,不要說話。”
“好。”
沈以柏抱緊了她,此刻陷在幸福的流沙里,暢想他們的未來,策劃婚禮如何舉辦,他們的新家買在哪里,如何裝修。
卻沒注意到,蜷縮在他懷里的小姑娘,小心翼翼隱藏的恐懼。
她再也沒有叫過他星星了。
……
二月下旬,初試分數(shù)公布了。
夏珠查到了分數(shù),401分,專業(yè)全國分數(shù)線366,她遠超分數(shù)線好幾十分,進入復(fù)試絕對穩(wěn)妥。
沈以柏很高興,他立刻著手做功課,幫她挑選適合的教授。
“劉鵑教授和吳凜森教授,他們的課題比較多,如果你想走學(xué)術(shù)研究方向,就選他們,孫旭嚴和唐琪教授管學(xué)生比較松,不會薅著學(xué)生做課題。”他將資料打印下來,一頁一頁地幫夏珠分析,“看你想不想讀博,如果不想的話,選輕松一點的導(dǎo)師。當(dāng)然,想讀博也沒關(guān)系,不用擔(dān)心博士論文,有我?guī)湍阏屹Y料…”
“沈以柏。”夏珠忽然打斷了他的話,“我沒有報南央大學(xué)。”
沈以柏的腦子呆滯了0.001秒。
混亂,恐慌…迅速恢復(fù)秩序。
“不想讀南央是嗎,沒關(guān)系,別的學(xué)校…”
“我不會告訴你,我報考了哪所大學(xué)。”夏珠平靜地打斷了他的話,“當(dāng)然,你要查,肯定能查到。”
夏珠摘下了戴了四年的那塊粉色女士表,平靜地推到沈以柏面前——
“但我離開你的決心已定,如果你不放過我…我們,就一起去死。”
第54章 鄰家少年 爸媽,我們沒有分手。
夏珠報的是京大, 遠在北方。
夏珠填寫報名表的時候,距離考試已經(jīng)不到兩個月了,那時候剛得知自己被沈以柏監(jiān)聽了四年, 夏珠恐懼又氣憤。
情急之下, 一時沖動, 她填報了這所遙遠的北方大學(xué)。
只想逃離,逃到一個沒有人認識的地方, 逃到一個從來沒有去過的地方。
最后那兩個月, 孤注一擲, 重新系統(tǒng)地研究京大本專業(yè)的教材, 搜集京大的真題…
好在,兩所大學(xué)的專業(yè)課本教材是一樣的, 真題范圍也大差不差, 并不會更難, 之前夙興夜寐的學(xué)習(xí)沒有白費。
夏珠以極高的分數(shù), 順利被京大錄取。
得知她要孤身一人前往京市,父母驚訝極了,無法理解為什么她會忽然改變志愿。
分明一開始說的是和沈以柏倆人一起留在夏城。
這小姑娘嘴也嚴實,臨到出發(fā)了才告訴他們。
白珍珍迫切地問她:“你要去京市?一個人嗎?沈以柏也一起去嗎?”
夏珠搖了搖頭:“他不去,他在南央大學(xué)讀博士后,也是南央的特聘教授,不會離開的。”
“你們到底怎么一回事啊!”夏成功急忙問,“是吵架了還是怎么回事, 一開始怎么沒聽你說呢!”
“我們分手了。”夏珠知道會承受父母的質(zhì)問,所以等到要出發(fā)才告訴他們。
機場廣播已經(jīng)開始催促登機了。
“所以這到底是為什么啊?”見夏珠不肯多說,白珍珍是一個勁兒追問,“他欺負你了嗎?還是你移情別戀了?談了四年, 忽然分手,總要有個原因吧!”
“媽,您別問了。”夏珠看了看手機時間,“當(dāng)初您不是希望我們分手嗎,現(xiàn)在…又問這么多。”
“當(dāng)初我是反對沈以柏和你在一起,但我們越反對,你倆感情倒是越堅定,要死要活一定要和他在一起的人不是你嗎,現(xiàn)在說變就變,我不得問清楚啊?”
白珍珍有點兒來氣了,“你倆都到談婚論嫁的地步了,沈以柏為了你連房子都買了,說分手就分手,感情是兒戲嗎!”
夏成功見夏珠不吭聲,擔(dān)憂地問:“珠珠,沈以柏沒欺負你吧?”
欺負…
算欺負嗎?
夏珠眼睛頃刻紅了。
算,他的確欺負了她。
這些年無微不至的照顧,謹小慎微的關(guān)懷,也有熾熱濃烈的愛意。
唯獨,沒有坦誠。
沈以柏不信任她。
不過轉(zhuǎn)念一想,的確,她不值得被信任。
畢竟,戀愛之初,她也左搖右擺過。
說到底,是她的錯。
念及至此,夏珠忽然明白自己當(dāng)初一意孤行要離開南央,填報了京大,其實就是在逃避。
她無法面對沈以柏,更加無法面對自己的心。
如果要說錯,她和沈以柏都有錯。
面對白珍珍打破砂鍋問到底的尋根究底,夏珠只說了一句:“媽,別問了,我和星星已經(jīng)結(jié)束了。”
她提著行李,轉(zhuǎn)身去了安檢閘機口,走了兩步,想到什么又折返回來:“如果沈以柏問你們,別說我報了京大。”
說完,她轉(zhuǎn)身去了安檢口,沒有回頭,所以,她沒看到那個失魂落魄沖進機場的少年,痛失摯愛的絕望眼神…
夏成功轉(zhuǎn)身時,率先看到了沈以柏。
他被他痛苦的眼神刺到,愣了下,走了過去,主動和他說話:“星星,你來送珠珠啊,她已經(jīng)走了。”
沈以柏眼神緊扣著少女消失的安檢閘機口,恍惚了很久,才反應(yīng)過來。
看到夏成功,他下意識地喊了聲:“爸。”
嗓音沙啞。
今年初,他就開始叫夏成功和白珍珍爸媽了,倆人都已經(jīng)到了談婚論嫁的年紀,本來計劃夏珠畢業(yè)之后就領(lǐng)證舉辦婚禮。
所以白珍珍和夏成功也接受了這個稱呼。
誰能想到,他們也逃不過“畢業(yè)就分手”的魔咒。
“星星,到底怎么回事啊?”白珍珍皺眉問,“好端端的,怎么忽然分手了?”
“夏珠想去京大念書,我不讓,我們發(fā)生了矛盾。”
沈以柏頃刻間收斂了方才的失魂落魄,重新恢復(fù)淡定從容的人機模樣,微笑著對他們說,“我們沒有分手,只是暫時分開,我也想通了,她想去京大這很好。京大比南央大學(xué)的實力更強,我等她回來,我們還是會舉辦婚禮。”
白珍珍有點疑惑,夏珠剛剛明明說的是,別讓沈以柏知道她去哪兒了。
顯然,沈以柏已經(jīng)知道了。
“爸媽,我先送你們回去。”
“不用了,你也忙。”夏成功說,“我們自己開車回去。”
“這次回來,是為了辦交房手續(xù),之前給你們看的新房,明天就交房了,精裝修,除過甲醛再空置三個月,就可以入住了。”
梧桐苑小區(qū)有拆遷的消息,所以半年前,沈以柏給夏珠爸媽買了套三室的新房,這件事,夏珠還不知道。
“星星啊,既然你和珠珠已經(jīng)分手了,我們…不好再搬到你家里去了。”夏成功苦笑著說。
“爸,我們沒有分手,而且你們從小照顧我,我一直拿你們當(dāng)親生父母。”
白珍珍和夏成功對視了一眼。
“這件事,以后再說吧,拆遷的消息還沒下來呢,老房子我們姑且再住個小半年,看看珠珠那邊怎么說。”夏成功說。
沈以柏微笑著點了點頭:“好。”
……
到了京大,夏珠將自己全身心沉浸在了學(xué)習(xí)上。
每天泡圖書館,用瘋狂的學(xué)習(xí)填補自己的空余時間。
她的室友、甚至包括導(dǎo)師,都以為夏珠要考博,但夏珠沒這個想法。
她很清楚,自己并不是讀博那塊料,她只是不想空閑下來,不愿去回想過去的快樂時光,一想到…心如刀絞。
她的室友蘇小淇是個超級e人,每天帶著夏珠吃喝玩樂,在研一下學(xué)期,學(xué)校有個臺大的交換機會,蘇小淇拉著夏珠報名參加。
誤打誤撞,蘇小淇的期末成績沒能拿到公費名額,夏珠卻拿到了。
蘇小淇家里不差錢,所以就算自費,也一定要去臺灣省開闊開闊眼界。
而夏珠,純粹是為了避開沈以柏。
她很清楚,沈以柏來過幾次京大,雖然每次都有刻意避開她,不讓她發(fā)現(xiàn),只遠遠看一眼。
但他那樣的頂級神顏大帥哥,在大學(xué)校園里怎么可能藏得住自己,只要出現(xiàn),就會引起不小的轟動。
校園論壇都有好多偷拍照。
夏珠不想見他,跟著蘇小淇去了臺灣省交換念書。
一個雨夜,飛機抵達了臺北機場,抵達臺大校園時,夜幕已經(jīng)降臨了。
學(xué)校沒有安排宿舍,所以有安排對接的師姐,在校外711便利店門口接到了她們,將她們安排在了校外的租房中。
兩室一廳,房間不大卻很安靜,房東阿姨看起來很和善,絮絮叨叨地歡迎她們的到來:“我就喜歡租陸生,每次陸生離開,房間都被收拾得干干凈凈。”
蘇小淇開玩笑說:“那是阿姨您運氣好,沒遇著邋遢的。”
告別學(xué)姐和阿姨之后,夏珠跟蘇小淇去樓下雜貨店買了一些床單被套等生活必需品,潦草地收拾了一下房間,已經(jīng)是半夜十一點了。
夏珠躺在空寂的出租房里,忽然,無邊的孤寂涌上心頭。
關(guān)上燈,閉上眼,腦海里回閃的仍是這四年和他在一起的點點滴滴。
有些事,刻意去逃避。
反而欲蓋彌彰。
以前看到過一句話,孤獨的時候最想念的人,便是你最依戀的人。
夏珠閉上眼,強迫自己入睡。
蘇小淇成天拉著夏珠四處旅游,臺北的知名夜市去了好幾個,花蓮,高雄,桃園,阿里山也提上了旅行日程。
但夏珠沒有打算跟她去玩,她每天準(zhǔn)時準(zhǔn)點上課下課,去圖書館查閱資料,為碩士論文做準(zhǔn)備。
蘇小淇開玩笑說:“不是吧不是吧,你難不成真是為了學(xué)習(xí)來這兒的啊?”
夏珠說:“不是,但也不是為了玩。”
她只是個逃兵。
空閑的時候,夏珠在校外的一家游戲卡帶店里打零工,賺取生活費。
那天午后,她在內(nèi)間換上制服,準(zhǔn)備出去接班。
忽然聽到前臺傳來一道清勁磁性的嗓音——
“請問《諾比亞之心》游戲卡帶,店里有預(yù)購嗎?”
聽到這個聲音,夏珠推門的手,驀然間頓住了。
很久,很久沒有想起的那抹驕陽般的笑容,忽然浮現(xiàn)在腦海里。
讓她幾乎快要站不穩(wěn),背靠著冰冷的墻壁,側(cè)耳傾聽。
“抱歉哦,現(xiàn)在這邊還沒有消息。您可以這周六再過來看看,不保證會有,因為諾亞公司這款游戲卡很爆,很多店都在搶購,我們店不一定能拿到,要碰運氣。”
“好,謝謝。”
“沒事,不用。”
他轉(zhuǎn)身走出店門,門外有人說:“商總,您想要這卡帶還不簡單,我馬上聯(lián)系諾亞公司。”
“倒也不用這么大費周章。”商曜坐進了車里,“我玩游戲的時間,不太多,只是路過想起了,隨便問一下,以前認識的一個朋友,挺喜歡他們家的游戲。”
帕拉梅消失在了街道盡頭,夏珠走出來,營業(yè)員小姐姐興奮地對她說:“夏珠,你看到?jīng)]有,剛剛的那個男生,好正點哦!”
夏珠笑著問:“是嗎。”
兩天后,《諾比亞之心》官網(wǎng)全國發(fā)售,夏珠連夜蹲點,第一時間為門店搶到了游戲。
為此,還拿到了老板特許的獎金。
深夜十點,夏珠在整理貨架的時候,又聽到了那個熟悉的聲音:“您好,請問《諾比亞之心》有了嗎?”
“有了有了!”店員小姐姐激動地說,“我這就拿給您,這是我們店員同事熬夜幫您搶到的哦!您看看,是不是這一版。”
“多謝了,我要黃金版。”
“好嘞!帥哥,要不要加個號碼,您用wechat還是WhatsApp?”
“抱歉,我只是在這邊出差,馬上要回去了。”他說。
“啊,我還以為您是學(xué)生呢。”
夏珠站在游戲貨架邊,透過縫隙望過去,看到他的背影。
他穿了件黑色休閑衛(wèi)衣,戴鴨舌帽,耳上掛了白色的藍牙耳機,看起來一如當(dāng)年陽光的鄰家少年。
難怪,會被當(dāng)成學(xué)生。
“啊對,那天我聽到您身邊的人,叫您商總,看來您是商務(wù)人士哦!”
商曜笑了笑,不再多言,掃碼付款。
“您還沒有女友吧,可以留一個手機號碼?”
“有。”
一個字,擲地有聲。
店員小姐姐失望地不再打擾了。
夏珠的心也跟著狠狠墜了墜,手里的卡帶盒子也掉在了地上。
“哎呀,夏珠,小心點呀!”店員小姐姐責(zé)怪道,“摔壞了怎么辦。”
門口,商曜頓住了腳步。
第55章 公主 你動她一下試試!
透過玻璃窗, 他看到了那個俯身撿拾散落地上的卡帶盒的女孩。
她比以前更會打扮自己了,衣品提升了許多,頭發(fā)柔順地打在肩上, 眉眼溫柔, 鼻梁挺翹。
這么多年后, 再度遇見她,商曜以為自己不會再有特別的感覺了。
但他錯了, 腎上腺素在快速分泌, 興奮到手指尖都在顫抖, 可是五臟六腑卻在揪著疼…
是真正的生理的疼痛。
疼得他有點想哭。
在小姑娘起身的時候, 他逃避地轉(zhuǎn)身坐進了車里。
怕看到沈以柏出現(xiàn)在她身邊,怕多年前的夢魘再度侵襲。
他喉嚨一陣陣地發(fā)緊, 嗓子干癢難耐。
他低頭點了一根煙, 手都在抖…
司機從后視鏡里看到他, 擔(dān)憂地問:“商總, 您沒事吧?”
“回公司。”
司機將轎車駛了出去。
……
夏珠整理好散落的卡帶,游戲店有幾個年輕男生走進來,挑挑揀揀,喧囂吵鬧。
她朝窗外望去,車吹馬龍,行人川流。
一切就像是炎炎午后偷眠小憩時,做了一個沒來由的仲夏之夢。
她想,商曜應(yīng)該不記得她了。
他從來不會讓自己身邊缺乏熱鬧, 肯定交往了很多新的朋友,也換了不少女朋友。
早就把她拋之腦后了吧。
新的女朋友也喜歡玩游戲,所以他才會幾次三番光臨游戲店,哪怕是出差, 也惦記著給她帶新發(fā)售的游戲卡帶。
夏珠想起了學(xué)生時代和他一起玩游戲的場景。
商曜游戲玩的好,但從來不會像大部分男生那樣,帶妹躺贏,滿足自己被崇拜或者夸贊的虛榮心。
商曜沒耐心,會一邊罵罵咧咧,一邊細致地教她怎么玩,目的是為了讓她能夠獲得進步,而不是成為陪他玩游戲的工具人。
所以夏珠本來不愛玩游戲,因為被他帶了這么多年,也能夠在游戲里獲得很多正反饋,開始喜歡上游戲了。
整個下午,夏珠都有點兒心不在焉。
下班后,夏珠在711隨便吃了點加熱的快餐配三明治,回了出租屋。
蘇小淇這會兒還在環(huán)島騎行旅游,已經(jīng)有一周多沒回來了。
九點,夏珠百無聊賴,下樓買了點芭樂,手機響起來,是選修課上認識的男同學(xué)林偉杰,老師分配了課題任務(wù),林偉杰是他們的小組長。
“Hi,有空嗎,一起去逛士林夜市。”
夏珠猶豫了一下,他立刻說,“我還約了其他組員,他們都會過來。”
聽他這樣說,她也正好從滯悶的情緒中抽離出來。
到了士林夜市門口,夏珠看到只有林偉杰一個人,戴著衛(wèi)衣兜帽,尷尬地對她揚了揚手。
他不太高,但皮膚白,五官清雋漂亮。
很有沈以柏的氣質(zhì),但比他的顏值,差很遠。
夏珠看出林偉杰只約了她一個人,但他嘴硬說還有其他組員,于是她陪他在街邊又等了一刻鐘左右。
確實,沒有其他組員出現(xiàn)。
林偉杰咽了口唾沫,只好對她說:“奇怪,都放我鴿子。”
夏珠不喜歡讓人尷尬,于是提議說:“那我們先逛吧,他們?nèi)绻^來,會打電話。”
“好,好。”
林偉杰和她保持著一個人的距離,半生不熟地走進了士林夜市小吃街。
兩邊都是小推車攤位,路上人頭攢動,摩肩接踵,各種食物香氣混合,伴隨著煎炸燒烤滋啦滋啦的聲響,交織成了一派熱鬧的煙火人間。
“那家豪大大雞排,一定要嘗一嘗,很好吃。”林偉杰興致勃勃地帶夏珠去到雞排店門前,卻發(fā)現(xiàn)拍了長隊。
“我先排著,你可以逛逛別家。”他提議。
“好。”
林偉杰開始了排隊,夏珠很快就被人流擠到了街邊,感覺自己衣兜有動靜,回頭,對上一個男人賊眉鼠眼的目光。
他轉(zhuǎn)身就跑,夏珠一摸口袋。
完了,口袋空空!
手機被偷了!
她嚇得差點尖叫,喊抓小偷,下一秒,那小偷就被人擒住了手腕,狠狠一折,慘叫出聲。
夏珠迎上了一雙如墨色般深邃的眼眸。
他穿黑色衛(wèi)衣,戴著口罩,布料撐起側(cè)臉輪廓的弧度,鋒利如刃。
小偷連聲告饒,他似乎也懶得和他計較,沉沉喃了聲——
“滾。”
那人屁滾尿流地跑了。
夏珠跑了過去,商曜并沒有將手機還給她,悠哉地劃開了屏幕。
屏保…是小時候在菁華私小門口拍的照片。
少年商曜一只手攬著夏珠,一只手攬著沈以柏,笑得很陽光。
沈以柏一臉嫌棄,夏珠則呆呆地盯著他。
商曜用她的密碼劃開了屏幕,睨了眼豪大大雞排店排隊的林偉杰同學(xué),冷笑著說:“瞞著沈以柏,跟別的男的出來約會逛街?”
“不是…”
“你猜沈以柏知道了,會不會卸他一條腿?”說完,他便按下了電話號碼。
“我和星星已經(jīng)分手了。”夏珠解釋道,“你不要給他打電話,他不知道我在臺北。”
聽到分手兩個字,商曜臉上浮現(xiàn)一絲“訝異”,但眼底卻有了光。
“你是一個人過來的?”
“嗯。”
“旅游,還是…”
“念書。”
商曜抬了抬下頜,嘴角ak都快壓不住了:“居然分了,他能同意?”
“所以他不知道我在這邊。”
夏珠不想多談沈以柏,又問商曜,“你呢。”
“有生意在這邊,我爸退了,現(xiàn)在我負責(zé)公司的事情。”
“哦…恭喜你。”
“恭喜我什么?”
夏珠斟酌了言辭,對他說:“恭喜你,終于長大了。”
商曜深深地望著她,即便時隔多年,她永遠知道他心底的渴望和掙扎。
可她不知道,他不想長大。
這么多年午夜夢回,他最想回到的…還是他們最無邪的年少時光。
就在這時,林偉杰拿著兩盒炸雞走回來,笑著對夏珠說:“買好了,夏珠,快嘗嘗!”
“謝謝。”夏珠接過了炸雞盒。
林偉杰看到商曜,詫異地問:“夏珠,這是你朋友嗎…”
“嗯,是。”
商曜眼神緩慢而有力地審視著他,頓時讓他有種如坐針氈的局促感。
很少有男人能招架得住商曜的眼神
就在這時,商曜的手機響了,偏巧不巧,夏珠看到屏幕上跳躍的來電顯示——
“公主大人”。
眼睛被刺了下,心里涌起一陣難以言喻的酸澀。
林偉杰好奇地問:“你們是還要聊一聊,還是…”
商曜極具攻擊性地睨了他一眼,正要說:“我們還要聊,你滾吧。”
卻不想,夏珠說:“我們沒什么可說的了。”
說完,她轉(zhuǎn)身離開。
林偉杰跟著她走了。
商曜看著他們的背影,攥緊了手機…
就算和沈以柏分開了,她的第一選擇,永遠都不是他。
……
林偉杰有點兒帥,夏珠記得沈以柏說過,忘記一個人最好的辦法,就是馬上投入另一段感情。
其實,有想要和林偉杰接觸的意思,才會答應(yīng)一起逛士林夜市。
可是遇到商曜之后,夏珠再看林偉杰,覺得他鼻頭有點大,眼睛也有點小。
明明是個帥哥,只可惜,跟商曜站在一起過的男生,除了沈以柏,很難有人持續(xù)保持魅力。
總之,再看他,哪哪兒都不對勁。
夜市街尾,夏珠索然無味地跟他道了別。
回去之后,才發(fā)現(xiàn)商曜在她手機里輸入了他現(xiàn)在的號碼。
很煩,很煩很煩。
有女朋友了還來招惹她干什么。
夏珠真的不想為這個人不開心,可她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心。
沈以柏已經(jīng)夠讓她煩的了,現(xiàn)在,又多了一個。
不開心乘以2了。
第二天,室友蘇小淇回來了,在家休養(yǎng)兩天后,就拉著夏珠一起去基隆玩兒。
夏珠也想散散心,沒有拒絕,在漁港吹了兩天腥咸味兒的海風(fēng)。
周一回到課堂上,同桌女生用胳膊肘支她,小聲在她耳邊說:“快看,來了位旁聽的大帥哥。”
夏珠回頭,看到了陰魂不散的某人,坐在教室最后排,戴了一個斯文敗類的月光銀無框眼鏡,裝成了乖學(xué)生的模樣。
左耳邊,還掛了一枚黑曜石耳釘。
見夏珠望過來,商曜抬起了下頜,嘴角輕佻地揚了起來。
夏珠回了頭。
他居然耐得住性子,陪她聽了一整天的課,直到放學(xué)鈴聲響起,夏珠收拾書包離開,商曜追上來,自然而然地接過了她的書包,掛在自己肩上——
“不帶我逛逛校園嗎?”
“我對校園也正在熟悉中。”
“正好,一起。”商曜說,“我餓了,請我去你們食堂吃飯。”
“食堂沒什么好吃的,帶你去別家。”
夏珠帶商曜去了一家她常去的小木屋松餅店,要了一份牛肉松餅,裝好遞給商曜。
兩人坐在林蔭小木樁凳子,夏珠看著他從容不迫地吃完了一大份牛肉松餅,終于說道——
“我晚上還有課,先走了。”
商曜卻拉住了她的手腕,緊得她手臂都疼了:“就算和他分開了,你對我,還是這么冷淡。”
“我們,還有什么好說的嗎?”
這么多年的等待和守望,在她的輕視里,變成了笑話。
……
夏珠頭也不回地跑回了家,將自己關(guān)在房間里,心里難受極了。
有女友了還來招惹她做什么。
夜幕降臨,她肚子餓的咕咕叫,懶懶地點了一份肯德基外賣。
商曜的電話打過來,她掛斷了好幾次。
最后一次,她終于按下了接聽,想罵他一頓,卻聽他率先開口:“我在樓下,我們有什么話,一次性聊清楚。”
“沒什么好聊的。”
“小珍珠,我不是沈以柏那種死纏爛打的舔狗,我有我的驕傲。我們把話說清楚,你要還是這么討厭我,我這輩子…都不會出現(xiàn)在你面前了。”
夏珠推開窗戶,果然,看到他站在樓下全家便利店門口。
黃色的燈光下,少年黑色的身形高挑單薄,他低頭點了根煙,絲絲縷縷雨星子弄濕了他的額發(fā)。
夏珠磨磨蹭蹭地下了樓。
看到她走出來,商曜揚了揚手,上前說:“別過來,下雨了,仔細弄濕…”
話音未落,一輛車呼嘯而過,夏珠眼睜睜看著少年被轎車撞飛了出去。
這一幕發(fā)生的太快,太快。
夏珠壓根沒反應(yīng)過來。
他倒在馬路中間,不知死活。
直到有路人驚慌跑過,叫著快報警,打醫(yī)院電話,夏珠才尖叫著沖了過去,驚慌失措地捧起她的臉。
全身血液都凝固了,身體劇烈地顫抖著,眼淚伴隨著雨點滴落在了他挺闊的額上。
“商曜,你…你別死啊。”
她幾乎聽不見自己的聲音。
他的眼被大雨沖刷的根本睜不開,伸手想去擦她的眼睛,用近乎氣息的嗓音說——
“別哭,小珍珠,小事,我一點也不痛。”
……
醫(yī)生護士用擔(dān)架將商曜抬上救護車,問他是不是病患家屬,夏珠說不是。
她翻出他的手機,找到最近通話最頻繁的“公主大人”的號碼,撥了過去。
女人的嗓音很尖銳,問清楚了地點之后,告訴夏珠,讓她等著別走。
似乎…有點要找她算賬的意思。
商曜被送進了救護室,醫(yī)生給他做了全面的檢查,說沒什么大礙,輕微腦震蕩,左腿骨折。
夏珠靠著冰冷的瓷磚墻壁,重重松了口氣。
這家伙,一向血厚。
都被車子撞飛了,居然只是骨折而已。
他沒有生命危險,夏珠就有點兒想溜了,萬一等會兒人家女友過來了,找她算賬,她就真的百口莫辯了…
念及至此,夏珠趁著他還在昏迷熟睡,悄咪咪起身。
剛走出病房門,就看到一位很有氣質(zhì)的卷發(fā)女人,踩著恨天高,氣勢洶洶地走進了病房。
“是你給我打電話?”
“昂。”
女人頸上帶著一串漂亮的大溪地黑珍珠項鏈,披著狐皮小坎肩,個子足足高了夏珠一個腦袋。
她居高臨下審視著她,片刻后,揚起了手——
“我兒子多開朗的性格,這三年,因為你,患上了抑郁癥,這才剛好點,你又招惹他出車禍。”
“這筆賬,我要跟你好好算算。”
夏珠腦子轟然炸開,愣在原地。
女人的巴掌便要落下來,商曜從病床上滾下來,連撲帶爬地沖過去,將夏珠拉到自己身后,死命地護住了,低吼道——
“周絮葉,你動她一下試試!”
第56章 沒救 我真的好想你。
周絮葉看出商曜是真的生氣了。
商曜雖然有點兒少爺脾氣, 但大多數(shù)時候,都是事不關(guān)己、作壁上觀的態(tài)度,很少能見他如此暴怒。
而且, 這四年在英國幾乎朝夕相處, 他從來沒對她這么兇過!
這小姑娘, 還真成了他的逆鱗。
他被她搞得這么慘,居然還能這么護著, 真是沒救了。
周絮葉冷聲說:“我懶得管你, 哪天被她害死了, 你就知道錯了。”
“放心, 被她害死了,我肯定夜夜去找她, 不會來嚇唬你。”商曜斬釘截鐵地說, “你就少操心了。”
周絮葉摔門而出, 但也沒有走, 去了醫(yī)生的辦公室詢問兒子的病情。
臺灣的高檔私人醫(yī)院,醫(yī)生二十四小時待命服務(wù),告訴周絮葉的女士,說病患只是輕微的腦震蕩,問題不太大,明后天再住院觀察觀察,沒問題就可以出院了。
周絮葉回到病房,夏珠扶著商曜躺在了病床上。
周絮葉冷眼旁觀, 全程兇巴巴地責(zé)罵他,順帶罵夏珠。但看得出來,她很關(guān)心商曜,他稍微有點兒不舒服, 她真是恨不得把全院的醫(yī)生都拉過來給他會診。
夏珠叫她周阿姨,周絮葉不近人情地說:“誰是你阿姨,少套近乎,你這樣的女生我見多了,自以為有點漂亮,就能將男人拿捏在手,我告訴你,我兒子不是你的那些個備胎…”
“周絮葉!”商曜怒聲道,“她是我從小的朋友,你陪我的時間,甚至沒我和她相處的一半多,別對她說這種話。”
周絮葉知道自己早幾年出國享受花花世界,對兒子沒盡到做母親的責(zé)任,他還愿意叫她一聲媽,已經(jīng)是他難得地心大了。
她忿忿地瞪了夏珠一眼,陰陽怪氣說:“護著是吧,對她這么好,人家還是選別人,不選你,舔到最后一無所謂。”
商曜:“老子樂意,關(guān)你屁事。”
“你跟誰老子老子的!”
她上前打他,商曜可不想在夏珠面前讓自己親媽教訓(xùn),拼命反抗,結(jié)果骨折的右腿疼得他冷汗直流,臉上冒起青筋。
夏珠連忙說:“商曜,你別亂動了。”
她一開口,商曜果然不再亂動。
周絮葉冷嘲道:“人家說話是圣旨,比當(dāng)媽的說話還管用。”
商曜:“看在你是老人家的份上,我不和你計較。”
“我很老嗎!”
“都是當(dāng)媽的人了,不服老不行。”
周絮葉最聽不得別人說她老,轉(zhuǎn)頭問夏珠:“你說!我很老嗎!”
夏珠倒是乖覺嘴甜:“我一開始以為阿姨是他姐姐。”
如此真誠的態(tài)度,絲毫看不出實在討巧,周絮葉瞬間心花怒放:“看來你眼睛沒那么瞎,既然不瞎,為什么選別人不選我兒子,我兒子哪里比不上那什么…沈什么的…”
“周絮葉!”
“好好好,我不說了,我走,行了吧!”
周絮葉女士拎了包,趾高氣昂地離開了。
病房,終于安靜了下來。
夏珠坐在床邊,和商曜四目相對,片刻后,她說:“沒想到第一次和你媽媽見面,是這樣的情況。”
“我也沒想到再度和你重逢,是這樣的情況。”商曜看向自己打著石膏的右腿,喃了聲,“一點也不帥。”
夏珠很想笑,忍住了。
夏珠拿起水果刀,問他要不要吃蘋果,商曜本來想裝高冷,說不吃,看到她已經(jīng)開始削蘋果了,一把將水果刀奪了過來,蘋果也接過來,三下五除二就削了個薄皮不斷線的蘋果仁。
夏珠驚訝地說:“手藝這么好了?”
她印象中的商曜,還是個十指不沾陽春水、拿菜刀都會切到手的大少爺。
“他會做的,我一樣也學(xué)得會。”商曜不忿地說。
那個“他”,夏珠當(dāng)然知道指的誰,但她不想提及。
商曜將蘋果遞過去,夏珠沒接。
他不滿地說:“怎么,他給你削的你就吃,我給你削的,你就不愛吃。”
“不是,你沒洗手。”
“……”
商曜不想總和那個人吃飛醋,但他就是控制不住…
從來沒輸?shù)倪@么慘過。
輸?shù)揭獫L去異國他鄉(xiāng)療傷。
默不作聲地啃完蘋果,商曜抬起頭,看到夏珠起身準(zhǔn)備離開了:“有點晚了,明天再來看你哦。”
“誰讓你走了。”
“我明天還有課。”
“我的命比不上你的課,是吧。”
夏珠想了想,點頭說:“雖然是公費,但學(xué)費確實挺貴的。”
“……”
商曜不會輕易放她走,“我是因為你才受傷的,在我病愈出院之前,你一步也別想離開這個門。”
“我還要上課呢!”
“網(wǎng)課。”
“學(xué)校哪有網(wǎng)課啊。”
“問題不大,我來安排。”
夏珠知道肯定拗不過他,好在私人醫(yī)院的病房,客廳起居一應(yīng)俱全,甚至修得比三星酒店還豪華,休息的地方管夠。
“原來公主大人是你媽媽。”
“不然,你以為是誰?”
“我以為…是你新交往的女朋友。”
商曜輕嗤了一聲:“所以你有疑問,那天為什么不直接問?”
“……”
是啊,為什么不直接問。
以前也因為他們之間從來不直話直說,導(dǎo)致了那么多誤會和波折。
氣氛忽然變得有點黏膩和曖昧,商曜坐下來,看著她的眼睛,認真地說:“除卻巫山不是云,夏珠,我錯過了讓我最心動的那個人,此后遇見的每一座山,都不在是我的巫山,您能明白我的意思嗎?”
夏珠心臟撲通直跳…
這算是…告白了?
她抬頭,迎上少年熾熱純真的眸光。
商曜從不吝惜表達愛意,他獻祭自己,獻祭一顆火熱的真心,讓她能切切實實感受到…
話音未落,一陣笑聲傳來,周絮葉推門而入:“商曜你這個狗東西,你要笑死我了!這句話,你醞釀了三年,總算說出來了是吧!”
夏珠臉紅了,手足無措地站在邊上。
商曜倒是坦然,抬起下頜,對她說:“周女士,你怎么還沒走!”
“我是你媽咪,你受傷出車禍,我連今晚的麻將局都推了,專程過來照顧你,你能不能用一顆善良的心對待我!”
說完,她將手里的保溫飯盒放下來,“親手給你煲了雞湯。”
“我謝謝你啊,你煲的湯,狗都不喝。”
周絮葉拿起勺子,舀了一碗湯,遞給商曜。
商曜說不吃就不吃,死都不吃。
周絮葉當(dāng)然有辦法治他,端著雞湯走到夏珠面前:“剛剛阿姨沖動了,說話沒傷到你吧?”
夏珠搖了搖頭:“沒事,阿姨。”
“我也是太生氣了,我兒子多好的人,為了個女生,一蹶不振這么多年,誰看了不糟心,你可別生我的氣。”
“不會,阿姨。”
她將雞湯遞到夏珠面前:“來,嘗嘗阿姨的手藝。”
夏珠聽話地嘗了嘗,瞬間被咸雞湯齁到咳嗽。
她想起當(dāng)初生病發(fā)燒,商曜給她煲的那一碗畢生難忘的咸雞湯。
這對母子的手藝,果然如出一轍。
確實…是狗都不吃的食物。
“來,把它喝光,別辜負阿姨的心意。”
商曜知道他媽媽技術(shù)水平,怕好不容易到手的心上人給弄死了,撐著床走過來,奪走了夏珠手里的碗,一口氣喝了個精光。
省得夏珠磨不過去面兒,勉強自己強行把它吃完。
喝完之后,他干嘔了幾下,忍著不要吐出來。
夏珠看著都覺得痛苦。
周絮葉眼底瞇了笑:“不是說,狗都不吃?”
“我又不是狗,怎么不能吃。”
“行行行,天大地大,商大少爺?shù)牡览碜畲螅前伞!?br />
周絮葉讓人抬了一架嶄新的輪椅走進來:“這段時間,少出去鬼混,出院了就呆在別墅,好好休養(yǎng)。”
商曜看著那架輪椅:“我又不是殘疾人,不用那個,過兩天就好了。”
“你好一個給我看看,你這是骨折,傷筋動骨還要一百天呢。”
商曜很固執(zhí),堅持不肯用輪椅。
周絮葉簡直要被這家伙氣死了,轉(zhuǎn)頭看到一旁乖乖不說話的夏珠,立馬給她使眼神。
夏珠想了想,對商曜說:“那我就先回去了。”
商曜臉色一垮:“誰讓你走了,不許走。”
“如果你愿意坐輪椅,我可以暫時請假照顧你,推你出去曬太陽。”小姑娘拿喬道,“畢竟,你是因為來找我才受的傷。”
商曜看了看那架輪椅,又望了望她,一口答應(yīng)了下來——
“成交。”
周絮葉女士擰著一高一低的柳葉眉,看著她兒子這沒出息的樣兒。
徹底沒救了。
……
夏珠倒也不食言,留下來照顧商曜。
是夜,她趴在病床邊的小沙發(fā)床上休息,閉上眼,卻睡不著,輾轉(zhuǎn)反側(cè)了好一會兒,側(cè)過身,看到商曜同樣睜著眼。
柔和的小夜燈,照著他鋒利的輪廓,漆黑的眸光一動不動地盯著她。
怪不得她睡不著呢,總感覺后背涼颼颼。
“你怎么還不睡!”
“怕這是一場夢。”商曜躺平了,看著天花板,“怕一夢醒來,我還在英國。而你,既不在我的夢里,也不在我身邊。”
這樣的夢,他做過好多好多次了。
每一次醒來,五臟六腑都會疼。
夏珠問他:“周阿姨說你抑郁過,是真的嗎?”
“她就喜歡夸大其詞,不算抑郁,就是心情不好,情緒時常有點低落,連醫(yī)生都沒看,后來自己就好了。”
“對不起,商曜。”
“我不要你說對不起,我那天來找你,也不是為了聽你說這個。”
“那你想聽什么,我可以說給你聽,或者你想問什么。”
商曜…不敢問。
沈以柏始終橫在他們中間,他有勇氣向她告白,卻沒有勇氣傾聽她的回應(yīng)…
至少現(xiàn)在,他不敢。
“困了。”他作勢打了個呵欠,“晚安。”
“晚安。”
夏珠轉(zhuǎn)身閉上了眼,一夜安好無夢,次日醒來時,才發(fā)現(xiàn)商曜擠到了她的沙發(fā)小床邊,和她睡在一起。
睜開眼,便是他根根修長細密的眼睫,綴著清晨床邊的一縷陽光。
已經(jīng)很久沒有這么近距離地看過他了,上一次,還是在他小的時候。
這么多年,他五官輪廓已經(jīng)從稚嫩的漂亮走向了成熟的英俊。
五官肆意張揚,骨相硬朗。
感覺到他睫毛輕顫,睜開眼,醒了過來,夏珠下意識地閉上了眼。
過了會兒,她感覺到他緩緩靠近了,接著,兩瓣柔軟的唇搭在了她唇邊。
輕輕地,帶著些微顫抖…
能感覺到他很緊張,偷吻了一會兒,趕緊挪開。
夏珠當(dāng)然更是小鹿亂跳,祈禱他趕緊起身,回到自己床上,才好裝作無事發(fā)生的樣子。
沒成想,商曜見她沒醒過來,仿佛吃到糖的小朋友,忍不住又湊了過來,偷親她。
這樣,重復(fù)了好幾次,夏珠想裝睡都快裝不下去了。
就在她要睜眼的時候,商曜終于結(jié)束了,意猶未盡地看著她,用輕微顫抖的氣流音,說了幾個字——
“這些年,我真的好想你。”
第57章 全都要 我陪你等雨停
一周的時間, 夏珠很盡職盡責(zé)地在私人醫(yī)院照顧商曜。
病是早好了,他總是拖延著,直到周絮葉女士親自將他從病房里揪回了公司, 這才結(jié)束了大少爺?shù)目鞓佛B(yǎng)病假日。
夏珠聽商曜提起過, 周絮葉的家族生意扎根在這邊, 并且外公有意要將公司交托給他搭理,因為周絮葉是外公的獨生女。
而他父親商適的身體每況愈下, 商曜此番過來, 就是將父母的家族集團整合起來, 一并管理。
在遇見他之前, 商曜幾乎每天忙得腳不沾地。
周絮葉一方面不想商曜在這邊“樂不思蜀”,辦完事, 他還得回大陸去。
另一方面, 她不想他總跟夏珠膩在一起。
現(xiàn)在他外公把家族集團的重擔(dān)卸在了他的肩上, 加上他爸那邊兒, 現(xiàn)在的商曜絕對算是中國最年輕富有的企業(yè)家了。
周絮葉看不上夏珠這種家世平平的女生。
雖然有點兒樣貌,但她見過的富家淑女千金如過江之鯽,她不算什么。
最重要的是,就這么平凡普通的女生,居然還能讓他兒子失戀到抑郁、心心念念想這么多年!
離譜!
所以周絮葉親自去了一趟夏珠的學(xué)校,本來是想扮演惡婆婆嘴臉,把支票甩她臉上,讓她不要癡心妄想, 知難而退。
沒成想,剛下車,便在校門口的街道旁,就看到有幾個小太妹欺負夏珠。
原因是夏珠剛剛買水果的時候, 口音讓她們覺得很不爽。
“從那兒來滾回哪里去好嗎!這里是我們的地盤。”
夏珠當(dāng)然不是柔弱被欺負的性格,她推開了女生,嗓音擲地,據(jù)理力爭地說:“什么滾不滾,嘴巴放干凈點,我站在自己國家的土地上,為什么要滾?”
小太妹上前揪住她的頭發(fā)的頭發(fā),正要把手里滾燙的奶茶往她臉上潑,周絮葉走上前來,一把揪過女生的手。
奶茶灑在了她手背上也渾然不覺,:“嘴里不干不凈罵誰呢?”
小太妹暴躁地吼叫了一聲,推開周絮葉:“你干什么,歐巴桑!”
“叫誰歐巴桑?”
話音未落,周絮葉反手一巴掌扇在了小太妹的臉上,干脆利落,打得她嘴巴都腫了。
看她這樣子,夏珠終于明白為什么學(xué)生時代的商曜打架戰(zhàn)斗力這么強。
有其母必有其子啊。
小太妹被扇了耳光,自然心有不甘,叫了姐妹過來幫忙,想要打回來。
就在這時,車里兩個穿黑西裝的保鏢走了下來,將周絮葉擋在了身后。
“你…你們誰啊!要你多管閑事!”
“管閑事?她是我兒…”周絮葉頓了頓,生生把“媳婦”兩個字咽回去,抬起下頜,輕蔑地望著她們,“我兒子都不敢欺負她,你們欺負她,不想活了!”
小太妹看出周絮葉不好惹,身邊還有兩位人高馬大的西裝保鏢,知道再糾纏下去,討不了任何好處,只能悻悻地離開。
夏珠連忙從書包里翻出濕紙巾,牽起周絮葉的手,擦拭手背上的奶茶印痕:“阿姨,燙到了嗎?那邊有藥店,去買一只燙傷膏。”
周絮葉感覺手背是有點火辣辣的疼,不過倒也不是燙的,而是剛剛甩耳光甩的。
“還行…”
夏珠不放心,還是拉著周絮葉去了街道盡頭的藥店,替她抹勻了燙傷藥膏,怕她疼,邊抹邊輕輕吹拂著…
周絮葉端詳著小姑娘的臉。
確實屬于耐看型,皮膚白嫩如奶豆花般,陽光下,有種清甜干凈的美,眼神很清澈,而且并不是網(wǎng)紅錐子臉線條,她的輪廓很柔潤。
如此飽滿的臉頰,也絕對是家長會喜歡的…
等等,等等,怎么越看越滿意了?
周絮葉想到自己今天是來當(dāng)惡婆婆的,一把甩開了夏珠的手,只冷冷問了句:“你怎么樣,沒事吧?”
“我沒事啊。”夏珠笑著說,“這種霸凌,我小時候就見過了,那時不會受欺負,現(xiàn)在更不會。”
周絮葉看她柔柔弱弱的外表,遇到事兒竟然不慌不忙,眉眼間還有一股堅韌的氣質(zhì)。
但還是不理解,為什么商曜會喜歡她。
大概,就是日久生情吧,沒理由的。
“阿姨,您在想什么?”夏珠見她一直盯著自己,有點兒不大好意思。
“我在想,我兒子喜歡你什么,想了好幾天,還是想不通。”
夏珠也不知道該怎么說。
她也想不通。
不,是從來沒想過,她從來從來…不敢想商曜會喜歡她。
“他的腿,好些了嗎?”
“不用輪椅了,撐著手杖能走路,如果不是我把他關(guān)在公司,估摸著天天都想溜出去找你。”
“那…阿姨您找我,有什么事嗎?”
“我想讓你離開我兒子。”周絮葉直言不諱地說,“想把支票甩在你臉上,再狠狠羞辱你一頓,不過看你剛剛寧愿挨打,也不肯改口,就知道你這丫頭骨頭硬,來硬的,十有八|九我會遭反噬。所以我就直接問你了,你要怎么樣,才肯放過我兒子。”
夏珠沉默片刻,對她道:“阿姨,您放心,我不會和商曜在一起。”
她的回答,倒是讓周絮葉有點驚訝,遲疑地問:“是嗎,為什么?”
“我沒有理清楚自己的感情,沒辦法和商曜在一起。”
周絮葉頓時有點破防了:“靠!說到底你還是不喜歡我兒子!”
“不是…”
周絮葉已經(jīng)不想聽夏珠的解釋了,她扶著額頭,搖著頭,不知道是對自己失望,還是對商曜失望:“我聽那小混蛋說過,他輸給另一個男生了,一個比他更聰明,也更有心計的男生,有機會我肯定要回大陸見識見識,什么樣的人,能打敗我兒子!走了!瑪?shù)隆?br />
周絮葉擺了擺手,轉(zhuǎn)身坐回了車里。
保時捷跑車轟的一聲,消失在了街道盡頭。
夏珠擰著眉,正午的陽光照得她眼睛有點疼。
……
下午沒課,在圖書館看書,一直看到了晚上閉館。
隨著人流走還出去,卻在大廳看到了商曜。
他杵著手杖,穿著一件襯衫搭黑褲,腿型修長,氣質(zhì)成熟,有種淡淡的雍容感。
很少見他穿襯衫,倒是沈以柏愛穿。
他在圖書館樓下等她的這一幕,也讓夏珠想到了藏在記憶陰影里的那個人。
夏珠整理心緒走過去,笑著叫了他的名字——
“商曜。”
商曜回過頭:“我走不了路,你過來點。”
“走不了路你怎么來的?”
“保鏢把我抱過來的。”
想到他描述的場景,夏珠忍俊不禁,差點捧腹大笑。
看到她笑,他的心態(tài)終于放松了些,也提了提唇,笑了。
好怕這幾天是一場夢,怕醒過來,什么都沒有發(fā)生,她仍在千里之外,仍是別人的女朋友。
所以他迫不及待地跑過來,想確證這一切。
“所以,保鏢把你抱過來,那你要怎么回去呢?”夏珠笑著問他。
他若有所思:“這個問題,是個問題。”
“你還是這么喜歡說廢話文學(xué)?”
“所以只能靠你了。”商曜瞬間沒皮沒臉地貼到了夏珠身邊,挽住了她的手臂,“走不了一點。”
“你現(xiàn)在這不要臉的態(tài)度,和你這一身氣質(zhì),很違和。”
“學(xué)沈以柏那種斯文敗類氣質(zhì),所以穿襯衫。”商曜扶了扶他的月光銀無框眼鏡,“像嗎?”
“為什么要學(xué)他?”
“因為你喜歡他。”
“……”
空氣凝固了幾秒,商曜主動岔開了話題:“我的車在校門外,保鏢在車上,陪我走過去?”
“好,需要我扶你嗎?”
“那太需要了。”
“不扶,想看你像狗狗一樣在地上爬。”
“ ……”
夏珠倒退著走,想看他是不是真的走不了路。
商曜很會討她的開心,扔了手杖,蹲了下來。
“喂!”
在他真的要變成狗狗的一瞬間,夏珠跑過去扶起了他:“傷筋動骨一百天,你是不是真的想落下殘疾啊?”
“不是要看我狗爬嗎?”
“我怕你媽媽今晚會直接沖過來,撬了我的門,取我狗命啊。”
“有我在,你狗命還長著。”
夏珠撿起了他的手杖,讓他撐著,她也扶著他走了出去。
他的身體溫度很高,而她相反,皮膚涼涼的。
兩個人靠在一起,觸感很強烈。
商曜幾乎有反應(yīng)了,只是竭力壓回去,一言不合就反應(yīng),未免太不純愛了。
路上,天空飄起了淡淡的雨星子。
到了校外街邊,夏珠已經(jīng)看到他的轎車了,街邊就那一輛看起來尤其名貴的豪車,很顯眼。
商曜卻磨磨蹭蹭不想上車。
他心里有點悲傷,看著她的眼睛,說道:“去那邊711坐一會兒,我陪你等雨停,ok嗎?”
“這邊離我租的房子不遠。”
“請我喝水,我渴了。”
夏珠倒是脾氣好,點了點頭,倆人走到711店門口,商曜坐在了屋檐下的橫椅邊。
夏珠買了一杯熱牛奶,遞給他。
“其實,今天阿姨來找我了。”她坐到他身邊,看著屋檐下掉落的雨滴。
“你在這邊待多久?”商曜顯然不想聊這個話題。
“半年。”
“旅游過了嗎?”
“去過基隆,別的地方?jīng)]去過。”
“行,下周我們?nèi)バ卤保瑤闳シ趴酌鳠簟!?br />
“哎,我還沒說要跟你去啊!”
怎么就擅自決定了?
“所以,和沈以柏談過戀愛,跟我連朋友都不做了嗎?”
“不是,這哪兒跟哪兒?”
“我說過,我有我自己的驕傲,你不喜歡我,我不強求,但你別拿我當(dāng)洪水猛獸。”商曜偏頭,漆黑的眸子望向她,“就算做不了戀人,我們還是很好的朋友,不是嗎?”
“不是。”
他的心,漸漸沉了底。
賭上所有的驕傲,還是一敗涂地。
“那打擾了。”他拾起手杖,頭也不回地走進雨里。
“我不是…不喜歡你。”夏珠終于將卡在喉嚨里的話,說了出來,“我喜歡你,喜歡了很多很多年。”
心跳,如擂鼓。
而她咬著下唇,唇肉都泛白了…
“可我也喜歡沈以柏,我不知道更喜歡誰,以前選不出來,現(xiàn)在也選不出來…”
“你不是選過他了嗎?你給過他機會,是他沒有把握住,同樣的機會為什么不能給我?”雨中,他問她。
夏珠忽然語滯…
她被他一針見血地戳到了關(guān)鍵問題。
商曜心臟狂跳著,這一刻,他從雨中折返,扔了手杖連撲帶跌、用盡全身力氣跑回她身邊,跪在她面前,捧起她的臉,吞咽了她全部的呼吸。
這個吻,深情又暴躁,激烈又溫柔…
夏珠下意識地伸手去推,卻被他按住手腕,落到了他的左胸口。
她撫到了他的心跳,如此有力。
商曜跪在她面前,雨滴順著他的額發(fā)低落,他脆弱又堅韌地望著她的眼,一字一字,擲地有聲地說——
“你給過他的,我全都要…”
“這才公平。”
…….
第58章 不接受 只有她和他
早上, 夏珠收到課題小組組長林偉杰群發(fā)的訊息——
“今晚有朱老師的師生聚會party,地址在北區(qū)的叢林玻璃餐廳,想?yún)⒓拥耐瑢W(xué)發(fā)1。”
基本上全群的同學(xué)都排隊接龍要參加聚會。
夏珠不想成為例外, 也按下了“1”, 點擊發(fā)送。
在這邊的研究生課程, 上課的班級同學(xué)總共不超過十來人,平日里上課都是在會議桌邊進行, 課堂氛圍也格外輕松, 類似于討論會議。
上一次, 還是在上課時間里, 朱老師叫了披薩外賣請同學(xué)們吃,邊吃邊討論課題。
夏珠從來沒有接觸過如此輕松的課堂氛圍, 覺得很好玩, 樂意參加一切課外活動。
傍晚, 夏珠給自己化了一個清爽的淡妝, 穿了件白裙子,走下樓。
巷子外濕漉漉的街道邊,夏珠看到穿襯衫黑褲的少年——
林偉杰。
她一眼就注意到了他與這一身體面正式的裝扮極其違和的紅黑相間球鞋。
大概是因為沈以柏,夏珠對人的衣著配飾格外敏感。
沈以柏是個極其講究搭配的男人,不同的場合穿不同的衣服,并且每一套衣服的搭配,都有著仿佛被計算機大腦精密測算之后的相得益彰。
同時,她又想到了那天晚上商曜穿西裝襯衣的樣子。
再看別人, 不是腰部勒緊,就是襯衣領(lǐng)口有褶皺,角角落落都是瑕疵。
心里明知不應(yīng)該作比較,但她的口味, 也的確被她的兩位竹馬給養(yǎng)刁了。
“嗨。”林偉杰看到她,臉上掛起了有點尷尬的笑容,“正巧路過你樓下,想著等你一起過去。”
夏珠看出了他的刻意,仍舊不動聲色裝不知道,和他寒暄:“是嗎,那一起吧,今天有多少人啊?”
“班上的同學(xué)都會去,十多個,你吃過玻璃小屋那家店嗎?”
“沒有,那家店好貴,都不敢進。”
林偉杰想讓夏珠做坐他的自行車后座,但夏珠有點猶豫,林偉杰看出她不愿意坐他的車,于是推著車,準(zhǔn)備和她一起步行走過去。
走了沒兩步,一輛絢麗漂亮的保時捷停在了他們面前。
一身正裝的商曜,從車里下來。
有了真正的對比,才有傷害。
商曜身上的西裝外套敞開著,剪裁得體,修飾著他修瘦挺拔的身形,領(lǐng)口紐扣凌亂地散了兩顆,看起來禁欲又放蕩…
他從容地站在保時捷車前,哪怕一句話都沒說,只抬著下頜,鎮(zhèn)定自若地望著林偉杰。
眼神如同鋒銳的利刃,已經(jīng)將他架在原地,動彈不得。
腳底下的燒灼感,一點點漫上全身。
商曜有本事讓他的情敵自慚形穢,那充滿輕蔑的眼神,對所有雄性生物都有效。
除了…沈以柏。
林偉杰明顯是有點怯場了,明知故問地問夏珠:“夏珠,你叫了朋友一起嗎?”
“…沒有。”
商曜上前道:“我來接我的后女友一起去聚餐。”
“后…女友?”林偉杰摸不著頭腦。
“自己發(fā)明的。”商曜淡笑道,“和前女友意思相反。”
“……”
夏珠壓低聲音問他:“我去班級聚會,你來干嘛?”
“當(dāng)然是跟你一起。”
林偉杰被商曜幾次三番地冒犯,想到朱老師讓他組織這次聚會,于是不善地上前道:“不好意思了,這次聚會只限班級同學(xué),不接納外人參加。”
“是嗎?你說了算?”
“對,我是組織者。”
商曜冷笑著:“那就請你拭目以待,看看我去不去得了。”
他囂張的樣子讓林偉杰心里極度不滿,轉(zhuǎn)頭對夏珠說:“我們過去吧。”
夏珠既不想和林偉杰一起,也不想喝商曜一起,推說現(xiàn)在時間還早,她還要去便利店買點別的東西。
說完丟下兩個男人,逃之夭夭,留下兩人面面相覷。
商曜很淡定,似乎已經(jīng)習(xí)慣了小姑娘的處理方式,偏頭對林偉杰笑了下。
林偉杰看著他和他身后的保時捷,心里有點難受。
在絕對財富和地位的優(yōu)勢前,很難有人能保持內(nèi)心平靜,男人更甚。
……
夏珠不知道自己為什么總有這種古怪的體質(zhì),身邊…出現(xiàn)的異性總是雙數(shù)。
太難受了。
她心事重重地踱步去了校園后門的玻璃餐廳。
綠蔭環(huán)繞的壓制包廂里,巨大的落地窗外就是花園噴泉造景,長餐桌邊,班上的同學(xué)算上朱老師的助教,十來個,熱熱鬧鬧聚成了一大桌人。
朱老師是最后的一個進屋,身后跟著一個挺拔英俊的少年。
他一出場,現(xiàn)場僅有的幾個女生,眼睛都亮了。
即便是青春洋溢的大學(xué)校園,帥哥比比皆是,但商曜這種耀眼的顏值,也確實不可多得。
朱老師向同學(xué)們隆重介紹了商曜,說他是周氏集團的總裁,也是他們的博士生學(xué)長。
現(xiàn)場響起熱烈的歡迎掌聲。
商曜偏頭望了林偉杰一眼,林偉杰臉色有點難看,垂下眼眸一言不發(fā)。
看得出來,朱老師很喜歡商曜,對他說:“隨便坐。”
“好,那我隨便坐了。”
說罷,他拎著一把椅子,徑直來到了夏珠和林偉杰中間。
“不好意思,讓讓。”
說完也不等林偉家答應(yīng)不答應(yīng),硬擠到了他和夏珠的中間,林偉杰只得被迫往旁邊挪了挪,否則的話,他和夏珠都快要貼在一起了。
夏珠小聲對商曜說:“真厲害啊,我隨便選的一個社會學(xué)修選課的老師,你都能認識,不愧是E王。”
商曜笑了:“三年前我拿到博士學(xué)位時,來臺大游學(xué),知名的教授都認識了個遍,都很喜歡我。”
“是,萬人迷,誰會不喜歡。”
“你就不喜歡。”
“我…”
夏珠頓時語滯,而商曜就想逼她說出那晚一樣的話,說她也喜歡過他。
夏珠閉上了嘴。
很快,一道道菜品端了上來,蚵仔煎、虱目魚肚粥、大餅包小餅…
整場聚餐,朱老師有一半的話都在夸商曜,她小聲說:“你可真行。”
“我行的地方還有很多,有機會給你見識見識。”
聽起來像在開黃腔,但夏珠不確定,商曜笑著說:“你可別多想。”
“你沒那個意思,怕什么多想。”
“那個意思,是什么意思?”
“我怎么知道你心里想的是什么意思。”
林偉杰看他們熟稔的樣子,心里大概有數(shù)了,這段時間和夏珠的接觸,能感覺到她心里揣著事兒,特別不開心。
但和商曜在一起,她很放松。
……
吃飯的過程中,夏珠不太喜歡跟人說話,商曜知道她慢熱且不主動,但沒關(guān)系,他最擅長的就是主動。
他起身舉杯,對所有人說:“先祝朱老師桃李滿天下,身體健康,萬事如意。”
同學(xué)們也跟著舉杯,一起祝福朱老師,夏珠也趕緊跟著敬酒。
朱老師又忍不住夸了商曜一頓,說他如何如何厲害,學(xué)術(shù)上有造詣。
酒過三巡,夏珠臉頰輕微泛紅了。
他們喝的是很好喝的鳳梨酒,帶一點兒酒精,夏珠明顯感覺到有點眩暈了。
她真是喝不了一點。
所以后面有任何人過來找她喝酒,商曜都替她擋了下來,夏珠看著他,眼底有水光——
“想灌醉我,為什么又幫我擋?”
“我可以灌醉你,別人不行。”商曜理所當(dāng)然道,“而且,我不喜歡讓你喝的爛醉,睡成一頭死豬,也沒意思。我想你清醒,但又不要太清醒。”
夏珠靠在了他身上,感受到他身體灼燙的溫度,身體漸漸開始發(fā)熱。
只有他,會罵喜歡的人是死豬,沈以柏就不會。
吃過飯,聚會也散了。
林偉杰見夏珠有點醉意,防備地望了商曜一眼,對她說:“你喝醉了,我送你回去。”
商曜笑著說:“怎么回,坐你的自行車嗎?”
林偉杰看到路邊的保時捷。
侮辱性極強,傷害性拉滿…
商曜沒等夏珠開口,果斷扶著她坐進了車里,回頭挑釁地望了眼林偉杰。
招架不了沈以柏那個死腹黑,還招呼不了你這小卡拉米?
……
車上,夏珠想按下車窗吹冷風(fēng),商曜握住了她的手:“喝酒了吹風(fēng),想生病嗎?”
“這么啰嗦…”
商曜還是給她開了一點點縫隙,讓新鮮空氣透進來。
少女雙頰緋紅,眸光有點渙散,不過腦子還算清醒,不會像以前一樣,沾一點點酒就醉的不省人事了。
這樣…也好。
他也怕自己真的控制不住,對她做出什么事情來。
扶她回了出租的小樓,開了門,敷著面膜刷平板的蘇小淇看到商曜,驚呼了一聲:“你是誰?”
“我發(fā)小。”
“她男朋友。”
兩人同時出聲。
蘇小淇意味深長地笑了:“懂懂懂,不打擾你們,我回房間。”
說完沖夏珠一個勁兒擠眉弄眼,笑嘻嘻地溜回去。
商曜正要扶她回房間,蘇小淇又將腦袋探出來:“那啥,你們要安全用品不,我這兒有。”
“不要。”
“不用。”
這個回答,倆人倒真是異口同聲,默契度拉滿了。
蘇小淇挑了挑眉:“玩這么大?行!have a good time!”
夏珠進房間,知道蘇小淇八卦的性子,關(guān)上了門。
這個動作,卻讓商曜挑了挑眉。
夏珠知道他想多了,立馬又開了門,露了一條縫。
商曜在她整潔的房間里溜達了一圈,坐到了她的書桌邊,桌上有幾本專業(yè)課的資料書,他隨手翻開,看到書上有熟悉的字跡。
漂亮的簪花小楷,字體斯文,筆鋒遒勁。
一看,就知道是誰寫的。
她還保留著考研時的復(fù)習(xí)資料,保留著他給她做過標(biāo)注的筆記,保留著與他有關(guān)的所有…
商曜回頭,夏珠已經(jīng)蜷在單人沙發(fā)邊小憩了。
臉頰微浮粉,仍有小時候的憨態(tài)。
他的心一片柔軟。
闔上了筆記,商曜翻找了她的化妝盒,從里面取出卸妝油,抹在一次性洗臉帕上,幫她擦了臉。
她微醒,看了他一眼。
他也看著她。
對視兩秒之后,他將手指頭伸進她嘴里,試探她的醉意。
夏珠逮著機會,狠狠咬了一口。
“靠!”
“我沒醉,你別想為所欲為。”
“你未免太小看我了,我不是沈以柏那種乘人之危的家伙。”
“你以前又不是沒乘人之危過。”
想到以前的事,商曜嘴角淺淡地提了提,眼底有玩味,看著她——
“所以我以前對你做的事情,其實,你都知道。”
夏珠不動聲色,濕漉漉的眸子緊扣著他。
他靠近了她,兩人熾熱的呼吸交織在一起——
“背著他和我搞,特刺激吧?”
夏珠緩慢地推開了他的臉,腦袋偏向一旁,沉聲說:“如果你再說這種話,就滾出去。”
“我不想滾,沒人能讓我滾。”
商曜臉皮一向厚,特別能耍賴,夏珠也拿他沒辦法。
他坐到了她書桌邊,翻著她的書,夏珠腦子昏沉沉,很快便睡了過去。
商曜看到書桌上的相框,相框里是她和爸媽在一起的全家福照片。
相框背面,還有一張照片。
商曜忽然有點不敢看。
他怕看到讓他心碎的畫面,怕看到她遠在大洋彼岸,心里真正想念的那個人…
但不看,又不甘心。
商曜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設(shè),才緩慢地將相框翻了過來。
好在,有他。
那是他們小時候的合影照。
照片里,她在中間,他們兩個站兩邊,商曜非要和她臉貼著臉,而沈以柏則高冷地站在邊上,但身體也是貼著她的。
她被他倆擠得透不過氣,很嫌棄地皺了眉,像奧利奧夾心餅干。
松了一口氣,同時,心揪得更緊了。
“兩個都想要,是吧。”他望向熟睡的她,一字一頓地說——
“但我不接受。”
他將照片撕成了兩半。
沈以柏那一半掉在了地上。
照片里,只有他和她在一起,順眼多了。
……
第59章 十分 我不接受你,朝秦暮楚
商曜坐在別墅落地窗邊的柜子上, 看了一下午雨。
長腿踮著柔軟的地毯,玻璃杯里澄黃的液體翻來覆去。
窗外有朦朧煙雨,他一杯接著一杯, 心里滯澀的情緒無法排遣。
俞憑走了過來, 坐在了單人沙發(fā)邊, 盯著他看了十分鐘。
“很少見你一個人喝酒。”
商曜心情郁悶的時候,會喝酒, 但不會一個人喝悶酒。
他會組局, 找一群人來家里熱鬧, 看被人喝酒唱歌跳舞發(fā)瘋, 而他自己,永遠是個旁觀者, 冷淡疏離。
俞憑端起酒瓶, 給自己倒了一杯伏特加, 碰了碰商曜的杯子。
“那女孩不也喜歡你嗎, 上就完了,想這么多干什么?”
俞憑是商曜在英國的同學(xué),現(xiàn)在也是他朋友兼手下。
“她是喜歡我。”商曜冷笑了一聲,“她喜歡我的時候,我他媽蠢得把她推出去,現(xiàn)在她心里有另外一個人了。”
“那又怎樣,不是分了嗎?”
商曜將杯子重重地摔在了桌上,杯角裂口:“我不是沈以柏, 我不接受我的女人…朝秦暮楚。”
“這就簡單了,接受不了就換一個。你在她這棵樹上吊了四五年,也該走出去了,看看你周圍的森林, 有多大。”
商曜已經(jīng)放過一次手了,這次,他不想放手。
他將杯子里辛辣的液體一飲而盡。
俞憑看他這樣子,就知道他舍不得。
為那個女人,差點抑郁癥。
要是她不松口,只怕他孤獨終老一輩子都有可能。
“所以你這人啊,就是別扭。巴一思巴依6久留3”俞憑將杯子擱在了桌上,淡聲說,“拿不起,又放不下,我以前怎么沒發(fā)現(xiàn)我們大少爺這樣優(yōu)柔寡斷。”
是啊,商曜從來沒有如此延宕過。
無論是生意場上的殺伐決斷,還是前任關(guān)系上的抽刀斷水、毫不留情,他從來不會如此游移不定。
俞憑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看你真是斷不了,還有一個辦法,可以讓你得到她。”
商曜望向了俞憑。
俞憑靠在沙發(fā)邊,輕松地說:“讓她成為你孩子的母親,這個世界上,很少有母親會為了另一個不相干的男人,拋夫棄子。”
商曜猛踢了他一腳:“你在開什么玩笑!她還小。”
“不小了吧,二十三,還是二十四了?雖然在讀書,但也是研究生了啊,你都二十五了,哥,完全可以當(dāng)父親了。”
俞憑想起之前發(fā)生的一件事兒,嘴角綻了笑,“多的不是女人想成為你孩子的母親,記不記得上次,在那什么世紀酒店,有人高價花錢買你住過的房間垃圾袋,不就是翻找找看看有沒有那玩意兒…”
想到這事兒,商曜都反胃。
他不可能對夏珠做這樣的事,再不濟,也不會用孩子來拴住她。
干不出這種下流事。
“啊,對了,還有一個辦法。”俞憑笑著說,“估計你更不愿意做。”
“閉嘴,滾蛋。”
“真不聽,那我走了啊。”俞憑放下酒杯,起身準(zhǔn)備離開房間。
出門時回頭望了眼,商曜捏著緊蹙的眉心。
他想了想,還是說道:“不爭不搶,永遠得不到你想要的,吃過大虧,這個道理你還不懂嗎?原本就是必勝局,一手好牌讓你打得稀爛,現(xiàn)在你還要裝君子,何必呢。”
“你到底想說什么。”商曜嗓音壓得很沉,肉眼可見是不耐煩了。
“沈氏集團的董事長沈詮,最近一直在向我們公司謀求合作。”
……
清晨,夏珠醒過來,看到桌上殘損的照片。
沈以柏那一半已經(jīng)不見了,照片里只有她和商曜,臉貼臉靠在一起,笑得很開心。
夏珠怔怔看著照片,遲疑片刻,還是將他們貼在了相框的背面。
那幾天,蘇小淇新交往的男朋友住到了家里面。
她剛來這邊就換了不下三個男朋友,都是本地男生,說過來一趟要是不談戀愛不是太可惜了嗎。
至于有沒有結(jié)果,不重要。
夏珠覺得,自己如果像她一樣想得開,也不至于陷入這種兩難的局面了。
蘇小淇的這一位現(xiàn)任男友格外離譜,喜歡穿一條菠蘿三角褲衩,在家里公共區(qū)域活動。
夜間夏珠都不敢出門上洗手間。
而且更過分的是,這家伙上廁所不喜歡鎖門,好幾次夏珠推門進洗手間,猝不及防看到男人的背影,嚇得魂兒都沒了。
偏偏她男朋友還總開玩笑,說夏珠占他便宜,是不是對她有意思?
夏珠快煩死了,就在這段時期,商曜約她周末去新北的十分老街玩。
夏珠沒有猶豫,立刻答應(yīng)了。
除了臺北之外,其他地區(qū)很少見高樓大廈。
新北的十分老街兩邊都是低矮的平房建筑,而這些建筑緊鄰著鐵道,一個亮眼的風(fēng)景線就是平溪小火車經(jīng)過時,可以近距離地觀看小火車穿過小鎮(zhèn)的樣子。
現(xiàn)在是旅游旺季,很多游客川流于狹窄的小鎮(zhèn)街道兩旁。
商曜仍舊是一身輕松的衛(wèi)衣,戴一個淺色系無框太陽鏡,看起來和校園里的潮流少年沒什么兩樣。
夏珠穿牛仔背帶裙,背著薄荷綠的小背包,拿著她前不久兼職賺錢新買的富士相機,四處看看,拍拍。
拍鐵軌的時候,潮流少年無意中入了鏡。
鏡頭里的他,鏡片折射著太陽光,他整個人籠罩在陽光里,閃閃發(fā)光一如十八歲的模樣。
商曜從來沒有變過。
咔嚓一聲,夏珠按下了快門,記錄下了他漫不經(jīng)心的模樣。
火車過來時,周圍響起了警報鈴聲。
夏珠還沒反應(yīng)過來是怎么回事,便被身后的一個懷抱裹挾到了街道旁邊。
隨即,火車轟隆隆穿梭而過,急促掠過的氣流拍在臉上,發(fā)絲凌亂。
他仍舊摟著她的腰,哪怕她已經(jīng)站定了,他也沒有放手,就這樣被迫地緊緊貼著他平坦的腰腹,感受著他身體滾燙的高溫。
他漆黑利長的眼睛緊扣著她,忽然俯下身,撬開她的唇,強勢地擠了進去。
夏珠感覺到后背竄起一陣酥麻,他的手從腰往上,捧住了她的背,一點退路也不留給她,強迫她承受他驟雨般的親吻。
夏珠心跳如鹿,很快身體就軟得不成樣子了。
火車飛馳而過,轟隆隆的巨響盡在耳畔,她急促的心跳聲卻蓋過了火車的聲響。
直到火車掠過的那一剎那,他才意猶未盡地停下來。
“夏珠,最后一遍,我要你的答案。”商曜看著她的眼睛,擲地有聲地說,“到底要不要和我在一起。”
她從他眼底看到了堅決。
這不是一句玩笑話,他也沒有耐心,再等她慢慢想,慢慢剝離。
商曜粗礪的指腹捏著她的臉蛋,用眼神逼迫她確證這件事,“沈以柏接受你三心二意,只要你人在他身邊,你們是這樣的玩法,但我不接受。好不容易你才出現(xiàn)在我身邊,我要你的人,也要你的心。”
夏珠平靜地望著他:“商曜,我的答案,那天晚上就說了。”
選不出來,所以寧可不選。
她的答案從來不變。
說完,她推開了他。
錯過的那些時光,再也沒有辦法拼湊成完整的愛意。
當(dāng)年的離開時不忍心將她撕成兩半,現(xiàn)在,他想要的完整的她,也同樣無法得到。
商曜一直覺得,自己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他不是沈以柏,絕對不能容忍她一邊想著別的男人,一邊擁有她。
可是,他根本…就放不開手!
痛得撕心裂肺。
那天晚上,他們在十分小鎮(zhèn)上放孔明燈祈福。
現(xiàn)在是旅游旺季,小鎮(zhèn)上的人會組織人手舉辦一起放飛孔明燈的祈福活動。
周圍孔明燈一個又一個飄向夜空,夏珠對他說:“我查過攻略,十分小鎮(zhèn)寓意著十分幸福、十分完美、十分圓滿,所以才會有這么多人許愿祈福。”
商曜看到夏珠的孔明燈上所寫的祝福語——
“愿商曜同學(xué),找到屬于自己的十分愛情。”
商曜眼底帶著諷刺的笑,翻開自己這一面的天燈,上面寫的是:“小珍珠,我希望你永不后悔。”
……
從新北回來之后,夏珠和商曜就沒再見過面。
心里會覺得空落落的,但她固執(zhí)地堅持這是正確的選擇。
唯有這樣,才不會傷害他。
不久后,夏珠從新聞里看到沈以柏意外失蹤的消息。
他沒有朋友,沒有家人,夏珠輾轉(zhuǎn)從研究室同事的口中得知,他去攀登尼泊爾一側(cè)的珠峰希拉里臺階,后來失蹤了。
峽谷里并沒有發(fā)現(xiàn)他的尸體,找遍了整個山脈也沒有找到。
夏珠不敢相信這個消息的真實性。
她知道沈以柏喜歡徒步和登山,可是每一次出發(fā)之前,他都會做好完全的準(zhǔn)備,不會讓自己處于絕望的困境中,他的大腦就是風(fēng)險衡量和檢測儀。
如果真的有危險,他根本不會去。
不不,不會是意外,新聞里報道的意外墜亡也不是真的…
一整晚,夏珠都在給沈以柏打電話,可永遠是忙音傳來。
她給吳教授打電話,給研究院的同事打電話,給所有有可能和他發(fā)生聯(lián)系的人打電話,得到的回答,永遠都是…
節(jié)哀。
所有人都認定沈以柏已經(jīng)死了,意外墜亡。
可夏珠不相信,沈以柏不會冒險,這和他的思維方式根本發(fā)生矛盾了。
夏珠是這個世界上最最最了解沈以柏的人,他絕對沒可能讓自己就這么“意外墜亡”。
渾渾噩噩地過了三天,夏珠聯(lián)系了所有可以聯(lián)系的人,在新聞前蹲守消息,連覺都沒睡過。
沒有消息,他像是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
凌晨時分,夏珠抱著膝蓋,蜷縮在沙發(fā)里,眼睛因為長時間的沒有休息而紅腫,她甚至沒有哭,因為她堅信沈以柏沒有死。
只是失蹤。
忽然想到一種可能性,夏珠猛地從沙發(fā)里站起來,想了很久,她撥通了手機里商曜的號碼。
只響了一聲,便接通了。
“商曜,你知道沈以柏失蹤的事情嗎?”她嗓音沙啞。
“知道。”
“我覺得不是意外墜崖那么簡單,搜尋隊連尸體都沒有找到,你說有沒有可能…和他的身世有關(guān)…”
“我有過這樣的懷疑。”
“是嗎,你也覺得有可能嗎?”
“嗯。”
“那…你能不能幫忙調(diào)查一下,如果你愿意的話,說不定還有希望!”
電話那端,男人輕嗤了一聲,聲線溫柔——
“電話里不好說,小珍珠,這件事,我們需得面談。”
“好,我們在哪里見面?”
“來我家,信義區(qū),龍山別墅301號。”
“現(xiàn)在么?”夏珠看著窗外濃郁深沉的夜色,“有點晚了。”
而商曜的嗓音,依舊閑穩(wěn)淡定——
“著急的人是你,不是嗎?”
第60章 落子無悔 你的人,你的心,都給我……
夜霧濃稠, 夏珠打車去了信義區(qū)龍山別墅。
別墅位于坡地之上,森林環(huán)繞周圍,清幽靜謐, 雕刻精致的石板路延伸向別墅大門, 兩旁是精心修剪的灌木綠植。
路燈晦暗。
別墅大門口有安防嚴密的持槍保衛(wèi), 來回巡邏。
聽說這邊有權(quán)有勢的人,大多都居住在這個別墅小區(qū)之中, 包括許多政客和富商。
一只蚊子都別想溜進去。
冷風(fēng)吹得夏珠打了寒噤, 走上前, 安保在她還沒靠近時, 便小跑了過來,正色問她找誰。
“我找301號的商曜。”她嗓音帶著輕微的顫栗, 大概是因為一路開著窗, 被冷風(fēng)吹。
但她心里卻緊張得發(fā)燙。
不知道迎接她的會是什么。
安保通過對講機和301別墅的管家聯(lián)系, 獲得準(zhǔn)許之后, 他們派來了一輛黑色的阿爾法保姆車,讓夏珠上車,送她去別墅。
車上真皮座椅松軟深陷,托盤里有新鮮水果和甜點,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檸檬香薰噴霧的味道。
阿爾法保姆車在盤山路上開了約莫五分鐘,停在了一棟莊園別墅前。
半山腰,別墅正對面就是整個臺北的夜景,絢爛璀璨。
早已經(jīng)有西裝革履的管家等候在門邊, 見到她,尊敬地躬了躬身,含笑道:“夏小姐,商先生在等您。”
說完, 他便引著夏珠走進了奢華的莊園別墅。
厚重的裝甲大門打開,夏珠走了進去。
商曜穿著一件黑色的居家衫,盤腿坐在沙發(fā)地攤上,拿著游戲手柄,玩他新買的卡帶——《諾比亞之心》。
從夏珠的角度望過去,他的背影,和那年她推開他家門看到的十七歲少年,重合了。
事隔經(jīng)年,他仿佛變了,又好像一點也沒有變。
聽到動靜,商曜頭也沒回,喃了聲:“小珍珠,過來陪我玩。”
夏珠走了過去,看到另一人的游戲手柄早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他是在等她過來。
她按捺著心里的焦慮,坐下來,創(chuàng)建新角色進入游戲,陪他玩了第一關(guān)卡。
墻上的舊式時鐘滴答滴答,走到了凌晨一點整。
夏珠和他一起走完了新手教程,看他的樣子,似乎還要繼續(xù)玩下去。
她又耐著性子,陪他玩了兩局。
終于,關(guān)卡結(jié)束的時候,商曜扔了游戲手柄,走到落地窗邊,看著窗外濃稠的夜霧,低頭點了根煙。
白霧裊繞。
“說吧。”
像沙漠中疲憊的旅人終于看到一汪綠洲清泉,夏珠連忙問:“商曜,你有…沈以柏的消息嗎?”
商曜走回來,背靠著沙發(fā),懶懶的——
“聽說沈氏集團的沈詮,最近跑了趟金三角,大概率和沈以柏的事情有關(guān)。”
夏珠的心都揪緊了,強作鎮(zhèn)定,嗓音哆嗦著:“你能不能…救救他。”
商曜抬起下頜,審視著她。
夏珠有點不自然,雙手交握,捏緊了。
“可以。”他鋒薄的唇吐出了這兩個字,輕松得像嚼口香糖吹了個泡泡似的。
夏珠驟然松了一口氣。
倏而,卻聽他說道:“作為朋友,當(dāng)然可以營救,不遺余力;但是作為情敵,我還沒那么犯賤…”
他漆黑如狼的眸子,緊扣著面前的女孩,“對嗎?”
夏珠指甲深深陷入了掌心肉里,她明白了商曜的意思。
用這么多年的友誼去說服他顯然是徒勞的,為了友誼他當(dāng)然可以不遺余力去營救沈以柏,但他們不單純只是朋友這么簡單…
“那…你想怎么樣?”夏珠終于問出了這個問題。
自他讓她深夜前來,她就已經(jīng)預(yù)感到了一些端倪,但不敢確證,直到此刻。
商曜嘴角提了提,用幾乎命令的口吻說:“過來。”
夏珠走了過去,他用力將她拉入了懷中,手掌有力地掐著她纖瘦的腰肢,令她幾乎動彈不得。
寂靜的夜里,他們就這樣親密無間地擁抱著,商曜深深呼吸她發(fā)絲間熟悉的味道,懷抱緊得幾乎讓她窒息。
“在十分小鎮(zhèn)上,我問過你的話,現(xiàn)在,我再問一遍,也是最后一遍了。如果你拒絕我,那么從今以后,你再不是我的小珍珠。”
夏珠心尖顫栗著…
“你的人,你的心,都給我,只給我一個人,愿意嗎?”
夏珠知道自己別無選擇,站在懸崖邊上走投無路的人,還能有什么選擇的余地嗎?
生死除外,沒有更大的事情了。
夏珠點了點頭,用虛弱無力的嗓音對他說:“好,好…你怎么說都好,只要你能救他,只要他能活著回來,怎么樣都好。”
商曜一只手輕輕摩挲少女的下頜,另一只手落到她的背上,似乎想要撫平她的顫栗。
她顫抖得好厲害。
“我已經(jīng)安排人過去了,近段時間應(yīng)該就會有一個確切的消息。”
聽到這句話,夏珠緊繃的心弦終于松懈了下來。
忽然感覺一陣虛弱,倒在了男人的懷里。
男人將她抱坐在了腿上,貼近了她的耳鬢,柔聲說:“不管他是死是活,落子無悔了,夏珠,不可以騙我。”
“不會。”夏珠說,“說到做到。”
“這才乖。”
商曜單手解開了夏珠手腕上那塊粉色的表,哪怕和沈以柏已經(jīng)鬧掰了,但那塊被修好的手表,她依然戴著。
他將那塊表隨手便扔進了垃圾桶里,然后從懷里取出一個早已備好的黑絲絨錦盒,盒子里有一個漂亮的鑲紅鉆手鐲,燈光下閃著熠熠的光澤。
他將手鐲戴在了夏珠的手腕上,對她說:“你是我的了。”
夏珠慢吞吞地點了點頭。
商曜這才露出了讓她熟悉和安心的笑容。
他眸光下移,落到了少女褶皺的衣服上:“今天我叫你過來,有預(yù)感嗎?”
“有。”
“那還穿得這么隨便。”他指尖把玩著她領(lǐng)口的紐扣,嗓音慵懶拖沓,卻又不慌不忙。
“我只是…有點急。”
“從小你就保護他,知不知道,我真的很嫉妒他。”
第一顆紐扣,被他碾開了,露出了少女白皙的頸子,隨即,他又剝開了第二顆…
夏珠有點驚慌地看了看周圍,害怕管家或者仆人會看到。
“不喜歡在這里?”
“嗯。”
“跟我來。”
他起身走向木質(zhì)的旋轉(zhuǎn)樓梯,夏珠慢吞吞地跟著他走了上去,進了他的房間。
第一感覺是空,很空,中間有一張圓形的大床,鋪著深色的毯子,靠窗的位置有一臺紅木書桌,滿墻都是書架,書架下有一些機械小玩意兒,機器人手臂零件等…
商曜轉(zhuǎn)身,抱著她到了窗邊,不管不顧地吻了上去。
很急切,也很兇殘…
夏珠已經(jīng)太久太久沒有試過那是什么滋味了。
和商曜的感覺,跟沈以柏截然不同。
他有種強烈的迫切感,好像下一秒就是宇宙大爆|炸一般。
這一刻,等了太久,太久太久了…
都不敢相信真的發(fā)生了。
大概因為經(jīng)驗缺乏,他橫沖直狀,好幾次都沒有狀對地方,夏珠喊了幾聲騰,他才稍稍收了些力道,大概不愿意服輸,他捧起她的臉,碾壓著,深深地吻住她。
夏珠也察覺到了他的笨拙和急切,于是引導(dǎo)著,找準(zhǔn)了未至,一點點將他受鈉了盡萊。
緊、緊得他額頭上暴起了青筋。
她正在將他一點點拖向無窮盡的深淵。
商曜眼底有紅血絲,看著她,書福得幾乎快要炸開了。
“感覺…怎么樣?”他問她。
“別動。”她嗓音有點啞,“有點…太里面了。”
怕他凍起來,她會直接去世。
商曜聞言,握住了她的肩膀,很很樁了她。
……
他是有很刻意地忍耐,掌控時間,因為不想被比下去。
所以結(jié)束的時候,落地窗外的遠方天空,都亮起了晨曦的微光。
女孩疲倦得幾乎倒頭就睡,軟趴趴地靠在他身邊。
他卻毫無睡意。
捧著身邊的女孩,聞了又聞,親了又親。
如果可以的話,他甚至想帶她去人跡罕至的孤島,從此以后就他們兩人一起生活,再也沒有其他討厭鬼的打擾。
把她…藏起來。
商曜沒有睡意,起身去天臺邊吹了一早上的涼風(fēng),上午去了公司。
俞憑推門而入,笑著對商曜說:“沈氏集團的沈詮沈總,向商先生發(fā)來感謝,謝謝您提供的準(zhǔn)確消息…”
商曜打斷了他:“人現(xiàn)在在哪里?”
“撣邦,沈詮的地盤,他插翅難飛了。”
“告訴他,不要動沈以柏一根手指頭。”
俞憑有點不理解了,問道:“您還想他活著嗎,沒有他,不是更好…”
商曜回想起了年少時三人共處的青蔥時光。
他曾經(jīng)手持利劍,擋在他們面前,發(fā)誓要保護他們一輩子。
屠龍少年,也終有變成惡龍的那一天。
商曜指尖熄滅了煙頭,沒覺得痛,一字一頓地說:“我要他活著,聽明白了嗎?告訴沈詮,不要碰他一根手指頭。”
俞憑知道商曜仍舊是放不下兒時的情義,點了點頭:“好。”
他轉(zhuǎn)身要走的時候,商曜忽然問:“他怎么會突然跑去爬山?還去尼泊爾那種地方。”
“聽說,他是去玉塔寺,向住持求了一張符,要將符紙化在人跡罕至的至高處,才會靈驗,所以才去攀珠峰。”
商曜皺了眉。
他那樣的人,居然信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