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薇站在蘇秀英的辦公室里緩緩地轉身,她眼睛眨也不眨地觀察著這個房間。
與現下流行的簡約風格裝飾不同,蘇秀英的辦公室宛如一朵盛綻的烈焰玫瑰,紅色的基調處處充滿了優雅和柔情。
“這辦公室還真是特別。”唐元哲同樣環顧著這間辦公室感嘆道。
阮薇走向辦公桌拿起了桌上的照片,照片里的蘇秀英美艷得宛如一顆泣血的紅寶石。
“她一定是個浪漫的人。”阮薇放下照片后說道,在她的鼻息間一直縈繞著淡淡的花香,這花香來自辦公室角落里的一束鮮花,仔細觀察便能看到停留在花瓣上的晶瑩水珠。
一個年輕的男人這時匆忙地走進了辦公室:“兩位警官,請問你們找我有什么事嗎?”
阮薇瞥了一眼這個男人,他看上去甚至比唐元哲還要年輕,簡直好像一個剛剛高中畢業的青澀男孩兒。
“你就是蘇秀英的助理付蕭嗎?”阮薇看著他問道。
付蕭認真又嚴肅地點了點頭:“二位是來查案的嗎,如果有什么需要幫助的,請盡管告訴我。”
阮薇問完話后本來準備轉身,但付蕭的回答令她改變了主意。
平日里她遇見的都是一些負隅頑抗的狂徒,像付蕭態度這么好,并且這么配合的人簡直屈指可數,所以阮薇忍不住多看了他幾眼。
“我來是想問問你,你還能記得最后一次看到蘇秀英的情況嗎?我想知道所有的細節。”
“最后一次?那是半個月前了,我還記得那天蘇總穿得很漂亮,而且她那天走得很早。”
“走得很早?你知道她離開公司的具體時間嗎?”阮薇說著打開手上的一個筆記本書寫起來。
“大概是六點鐘的時候吧,平時蘇總都是七點半才離開公司的。”
阮薇快速地記下一個數字后繼續詢問:“那你知道她提前離開的原因嗎?”
付蕭懊惱地搖了搖頭,這段時間他一直都在后悔,因為在蘇秀英出事以前,他其實察覺到了蘇秀英情緒的低落,只是當時的他并沒有勇氣去關心蘇秀英。
“好吧,麻煩你了。”阮薇有點失望地說道,她已經調查了兩天,可到目前為止,她的進展實在不算順利。
“警官,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忽然,在阮薇結束對話重新觀察起辦公桌的時候,付蕭小聲地猶豫道。
阮薇這時剛好拿起桌上的日歷:“你想問什么?”
“我記得蘇總的丈夫已經認罪了,你們之前也來調查過,為什么你們現在還在調查呢?難道兇手不是蘇總的丈夫,真正的兇手還在逍遙法外嗎?”
阮薇先是一怔,隨后她豁然開朗地笑了,只見她感動地凝視著付蕭。
唐元哲詫異地笑了笑:“你好像知道很多啊?”
付蕭趕緊慌忙地解釋:“大家私底下都在議論這件事。”
“抱歉我們不能透露案情,不過你放心,我們一定會把這個案子查得水落石出。”阮薇只能公式般地答道,她舉起自己手里的日歷:“我能問一下,這日歷上畫圈的這一天有什么特殊嗎?”
付蕭聞言湊近看了看,他在腦海里搜索出了關于這個紅圈的記憶:“蘇總有個缺點是記不住數字,于是在我剛入職的時候她就告訴我,這個日期是她丈夫的生日,萬一她忘記了,到時候我要在這一天之前提醒她去購買禮物。”
“原來如此。”阮薇恍然大悟,她都能想象到蘇秀英認真叮囑付蕭的畫面,董平文的生日對她來說一定非常重要,她是真的深愛著董平文。
“謝謝你的合作,我們就先告辭了。”放下日歷,阮薇與付蕭道別,“另外,花很漂亮,我想蘇小姐知道的話一定會很高興的。”
付蕭愣了愣,他不可思議地看著阮薇,他的雙眼一瞬間變得好像兔子般通紅。
付蕭一直知道,蘇秀英最喜歡鮮花了,從前她每天都會在路過花店的時候購買一束。
他一直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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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隊長,你有沒有覺得剛才那個助理有點奇怪啊?”離開蘇秀英的公司后,唐元哲一邊回想一邊疑問道。
“你難道沒有注意到蘇秀英辦公室里的鮮花嗎?而且你沒有發覺,蘇秀英的辦公室干凈得簡直一塵不染嗎?”
“好像是這樣,那就更奇怪了啊,蘇秀英失蹤了這么多天,她的辦公室怎么會這么干凈,還有鮮花呢?”
“這就是你之前那個問題的答案了。”阮薇淺笑著說道,但說完后她的眼里浮現出了一抹悲傷。
唐元哲沉默地思索了一會兒,最后他震驚地瞪大了雙眼:“不會吧,那個助理喜歡蘇秀英!”
“可惜蘇秀英并不知道,她只深愛著董平文。”
阮薇遺憾地嘆息,太過執著的愛情總是讓人迷茫,如果可以,她真的想回到從前提醒一下蘇秀英,其實她的生活里有真正美好的東西被她忽視了。
“我們接下來去哪兒?”唐元哲把車鑰匙插進了鑰匙孔。
“錦華世紀小區。”阮薇翻閱著手里的檔案不假思索地說道。
汽車啟動,身邊的景物開始飛快變幻,但阮薇的目光卻始終堅定。
————
晚上七點,阮薇輸入密碼打開了董平文家的房門,不過她和唐元哲并沒有著急進去,兩人穿戴好手套鞋套后這才背著工具箱跨過了門檻。
“這是復式公寓?”一開燈,唐元哲便看著眼前的屋子發出了驚嘆。
連阮薇都吃了一驚,白城二環里的一套復式公寓,果然是有錢人:“看來我們得多兌一些魯米諾才行了。”
唐元哲贊同地點點頭,兩人隨即打開工具箱忙活起來。五分鐘后,唐元哲和阮薇每人手拿一瓶兌好的魯米諾噴霧,兩人分別去了一樓和二樓。
阮薇從檔案里知道,痕檢人員雖然搜查過這套公寓,但因為沒有發現異常所以并未進行過多的檢查。可是阮薇通過這兩天的調查確定公寓很有可能就是第一案發現場,所以她打算和唐元哲對公寓進行一次更深度的搜查。
根據蘇秀英最后點的外賣,以及外賣小哥的證詞,阮薇確定,蘇秀英提前離開公司的那天是安全到家了的。隨后的次日早上十點,“蘇秀英”預定了當天晚上飛往泰國的機票,由此阮薇推斷出蘇秀英的遇害時間是次日早上,地點則在家。
因為如果蘇秀英是晚上遇害,那董平文一定會抓緊時間趁夜出城進行拋尸,而董平文家住白城二環,單是出城都需要花費好幾個小時,更不用說尋找拋尸地點,外加返程,董平文一定無法趕上第二天的出差。可根據董平文職員的證詞,董平文次日九點的時候確實坐上了出差的高鐵,直到三天后才回來。
所以董平文是如何做到,在早上殺害了蘇秀英并解決完了蘇秀英的尸體,最后趕上九點的出差?
阮薇自己想想也覺得不可能,所以難道董平文真的如他所說,他并沒有殺人?
可如果那張去往泰國的機票真是蘇秀英預定的,那為什么蘇秀英沒有出現在機場監控里?知道蘇秀英銀行卡支付密碼的只有她和董平文,所以董平文依然擺脫不了嫌疑。
然而就在阮薇舉棋不定的時候她還知道了一個更令她吃驚的消息。
原來在她分析出的蘇秀英遇害時間里,蘇秀英的母親曾去過董平文的家。
那天早上她給蘇秀英打電話,蘇秀英沒接,她又發了微信,但蘇秀英依然沒有回復,于是她就親自過來了一趟,只是當時的家里只有董平文一個人,而且他正忙著收拾行李去出差,所以她就回去了。
晚上蘇秀英的母親看到女兒發的朋友圈這才放了心,但沒想到最終卻是永別。
所以,董平文真的殺了人嗎?
如果真的是他在早上殺了蘇秀英,那他怎么可能有時間處理尸體?更不用說這期間蘇秀英的母親還來過一次。
所以,董平文沒有殺害蘇秀英嗎?那為什么蘇秀英購買了機票卻沒有乘坐?那些朋友圈又是誰發布的?
不管哪一條思路阮薇都覺得矛盾重重,最后她不得不嘗試深度搜查董平文的家看看能否發現蛛絲馬跡,如果深度搜查后依然沒有線索,那阮薇可能不得不相信董平文是無罪的,并且重新往這條思路上調查。
一個小時后,阮薇初步搜查完了整個二樓,其中唯一令她感到奇怪的只有二樓的衣帽間。
整個衣帽間里滿滿當當都掛立和擺放著董平文與蘇秀英兩人琳瑯滿目的衣服,可就在這擁擠的空間里,阮薇發現了一個長約五十公分的空缺。
為什么會有這個空缺?這里原本擺放著什么?阮薇還在思考。
一樓,唐元哲同樣完成了初步搜查,他滿臉失望地找到了阮薇。
“你也沒有發現嗎?”阮薇一看到唐元哲垂頭喪氣的樣子便知道了答案,“那我們交換一下吧,你來檢查二樓,我去一樓,說不定能有新的發現。”
唐元哲覺得阮薇說得有道理,于是阮薇拿起自己的工具來到了一樓。
一樓客廳中,阮薇仔細地檢查了每個角落,她甚至使用上了魯米諾噴霧,但結果依然一無所獲。
“為什么會一點蛛絲馬跡都沒有呢?難道董平文真的不是兇手,蘇秀英根本不是在這里遇害的?”
事到如今,阮薇真的開始思考起了這個可能,董平文會不會真的如他所說,雖然他仇恨蘇秀英的父親,但他并沒有殺害蘇秀英呢?
就在阮薇佇立原地沉思的時候,她忽然聽到了一陣隱約的吵鬧聲。
尋聲找去,阮薇打開門,這才聽清楚原來是鄰居正因為樓上的住戶深夜裝修而與其爭執。
兩人兩張嘴巴,卻完全吵出了打仗的氣勢,辱罵聲直穿厚墻。
然而就是在聆聽這兩人斗嘴的時候,阮薇突然觸電般顫抖了一下,她難以置信地睜大了眼睛。
她終于想到了,那個衣帽間的空缺是什么。
她終于知道了,真正的兇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