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寨子里的村民不多,許多年輕人背井離鄉去外地打工,留下來的大多數是老人和孩子。
夏夏進了村子,一群放了暑假的小孩穿著破舊的涼鞋圍著她打轉,好奇地看她臉上的字。
教授在村頭的小賣部和老板聊天,夏夏去商店買了幾根棒棒糖,和孩子們坐在一起分給他們吃,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
午飯是在村長家吃的。山里的食物雖然口味一般,但勝在新鮮,幾個女生食欲不振,吃了一點就放下筷子推說吃飽了,只有夏夏吃得起勁,又去添了一碗米飯。
她坐在教授身邊,聽他和村長交談,時不時插幾句話。
夏夏:“剛才過來的時候,我注意到村里到處貼著橫幅,現在打擊力度很嚴嗎?”
她口中的橫幅是指村里貼的紅色橫幅,每條街都有,內容全是關于開展掃黑除惡專項行動。
她從前在南城也見過,不過不像村子里這么多。
村長:“是的嘛,堅決貫徹總書記的指示,掃黑除惡要落實到實處。”
夏夏來了興趣,放下筷子,問:“怎么落實的,有具體案例嗎?”
村長笑:“你們來的路上有沒有看到一條賣東西的小街?”
據他的說法,那條街半年前被一群混混控制。
混混是一群中學沒讀完輟學回來的半大男孩,沒什么正經工作,每過一個月就挨家挨戶上門收保護費,數額也不多,一次兩三百,走時揚言如果有人來店里鬧事,只要店主給他們打電話,他們就立即過來擺平。
可當地民風淳樸,根本不存在上門鬧事的情況,許多店主吃了這個啞巴虧,每個月掏些錢出來破財消災。
半年前,街上來了個外地人開賓館,這群混混去收錢,店主不給,被打成輕傷住院。
店主出院后報警無果,給市掃黑辦寫了一封郵件,本以為不會有結果,誰知道一個星期后上面突然派人下來調查,那幾個混混全都被抓進去了。
“涉案金額不超過一萬塊錢,你知道判了幾年嗎?”村長眼睛瞇成一道彎,神情夸張,“領頭的三年,從犯兩年。”
“就幾個混混而已,能算得上黑社會嗎?”村長吃飽喝足,悠哉地抽著旱煙,“可沒辦法嘛,當下掃黑除惡嚴得很,一抓一個準,上頭也愁沒有業績呢,誰讓他正好撞槍口了?”
夏夏若有所思。
“小姑娘對這方面感興趣?”村長問。
夏夏笑了笑,擺擺手沒說話。
*
調研時間過得飛快。
因為經費不夠,再住下去就要自掏腰包,蔡蕓住了幾天賓館就搬回民房,姜景州也不用再陪她得以解脫,整個人都松了口氣。
夏夜,微風拂面。
夏夏在院里石桌前用電腦寫東西,姜景州坐在她對面整理調研記錄。
“你好像很討厭蔡蕓啊。”夏夏打趣問道。
姜景州:“討厭算不上,只是不想接觸。”
夏夏記得剛入學時姜景州言辭里就對蔡蕓表現出明顯的疏離,她好奇,問:“怎么說?”
“這女孩沒這個年紀的人該有的樣子,功利、復雜、做事目的性太強。”姜景州合上筆記本電腦,“我對這種人敬而遠之。”
他解釋:“你們大一入學前,蔡蕓提前一個星期到學校給伊老師送禮,那陣子高年級學生會的骨干也提前到校準備迎新,我每天出入伊老師辦公室,她要了我微信。”
“……每天和我尬聊,一個星期后告白。”姜景州想起從前的事,覺得可笑,“我沒答應,她轉頭又加了團委負責人的好友,再見面像從來不認識的陌生人一樣。”
這兩年蔡蕓談過的男朋友,不是院會負責人就是在校會有職務的學長,又或是社聯的副主席,夏夏去海城交流的這一年,蔡蕓在學生會混得風生水起,隱隱有成為這屆大二骨干干部的趨勢。
如果不出意外,開學后學生會換屆,她去競選部門負責人,成功率不會太低。
“謝淮來的那天晚上,她洗完澡裹著浴巾來敲我房門,說房間空調壞了。”姜景州嘲諷地笑,“那賓館根本沒有空調,我不知道她是看上我學生會副主席的位子了,還是看上我手頭的調研項目了。”
夏夏目瞪口呆:“……這么奔放的嗎?”
“還有更奔放的,想聽嗎?”
夏夏小雞啄米般點頭,姜景州問:“你先告訴我你在寫什么。”
夏夏見他眼神瞟過來,連忙伸手捂住自己電腦屏幕:“沒什么——”
姜景州抱著手臂,意思很明顯。
——你不說我也不說。
夏夏只得把手拿開:“給你看也行,但不準告訴謝淮。”
“你在給掃黑辦寫郵件?”姜景州蹙眉,“你知道胡書榮?”
“謝淮告訴我的。”
“你的郵件可能沒用,胡書榮和那些小打小鬧的黑社會不一樣,他能橫行漳市這么多年有他的倚仗。”姜景州說,“雖然謝淮他爸破產,可你別忘了,他爸生前多少人脈和關系,他剛去世胡書榮就敢綁架謝淮的家人,仗的是什么?”
“我知道。”
夏夏有稍許近視,讀書看電腦時會戴眼鏡,她鼻梁上的圓框銀邊眼鏡大大的,遮了小半張臉。
“就算會有困難,也要試試才行啊,我幫不了他別的,這個總能做到。”
“你看過《肖申克的救贖》嗎?”
夏夏扶了扶鏡腿,臉頰被柔美的月色照得白皙干凈:“安迪每周給州長寫一封信,我可以每周寫兩封郵件,有用當然好,沒用也沒關系,不過多花些網費和電費。”
姜景州:“所以,你想做謝淮的救贖嗎?”
“不,謝淮他才是。”
夏夏搖頭,唇邊笑容勾得溫柔:“他才是我的救贖。”
*
回南城那天下起暴雨,地面積了深深的水,淌一腳進去能沒過小腿。
一行人被困在汽車站,暴雨天氣打不到車,教授帶人躲在站牌下避雨,打電話叫車來接。
夏夏白色鞋子被雨水打濕,粘著黑乎乎的痕跡。
她嘖了一聲,被這惡劣的暴雨天氣搞得心情煩躁。
“回學校的隧道被雨淹了。”教授接了通電話,揉揉眉心,“校車司機繞路過來,要多等一會。”
遠處過來一個瘦削頎長的身影。
來人撐著黑膠雨傘,走到站牌下,他收起雨傘,露出一張清俊的面孔。
“老師好。”謝淮陽光地笑,“我來接夏夏。”
他褲腿挽到膝蓋,鞋子濕淋淋的,小腿沾滿水珠。
夏夏看見他,原本煩悶的情緒一瞬間斂然無蹤,心里憑空開出了花。
頹者見頹,喪者見喪。
而戀愛的人眼中的世界全是粉紅色的泡泡。
瓢潑大雨頃刻瓦解得水珠都不剩,夏夏只覺得眼前世界如此多彩,一眼望過去,陽光普照,絢爛明媚。
教授:“你來得正好,有車嗎?順便帶幾個女同學回去。”
蔡蕓:“他怕是騎電動車來的吧,我可不坐。”
謝淮掏出車鑰匙:“說得像你想坐,我就會載你似的。”
“還能坐三個人,有人要走嗎?”
南城一下雨氣溫驟降,剛從悶熱的山里回來,許多女生只穿了一件單薄的裙子,凍得瑟瑟發抖,恨不得早些回去。
有女生看著面前的積水猶豫:“這怎么過去啊?”
“走過去。”謝淮很直男地說,“難不成你還想游過去?”
他接過夏夏的書包掛在胸前,把雨傘遞給她。
夏夏就要踏進臺階下的深水里,謝淮拉住她。
他在她面前蹲下:“我背你。”
這么多雙眼睛看著,夏夏臉微紅,趴在他背上小聲說:“還有行李箱。”
謝淮一手拎著她的小號行李箱,一手托住她,轉頭朝教授打招呼:“老師,既然沒人要一起,我們就先走了。”
他背著夏夏走進雨中,夏夏撐開傘罩住兩人的頭頂。
謝淮深一腳淺一腳踩進水里,身上T恤被狂風吹來的雨珠打得濕透,在前面為夏夏擋住飄搖吹來的風雨。
謝淮的車開不進來,停在車站門口的路邊。
他把夏夏放到副駕駛,渾身濕透鉆進駕駛室,拿后座的毛巾擦頭發。
“誰的車啊?”
車是奔馳,不是梁源太的。
“許哥的,最近一直借我開。”
“剛剛那幾個女孩想一起回學校的,你走太快了。”夏夏接過毛巾幫他擦頭發。
“本來就沒想和她們一起。”謝淮孩子氣地說,“這么久沒見,干嘛帶一群電燈泡?”
他頭發上的水珠已經擦干了,隨手扯開毛巾丟到后座。
“想我沒?”他彎唇笑。
“想了。”夏夏掰著手指頭,“從你走了以后我就在想,每天想你好多好多遍……”
她話還沒說完,身后座椅緩緩放下,原本在她旁邊的謝淮身體前傾,微微壓住她。
車內狹小空間的氣氛一瞬間曖昧起來。
謝淮低頭,親昵地用鼻頭蹭她:“有多想?”
暴雨瓢潑,沖刷著車窗。
謝淮沒開雨刷,任由雨水在玻璃上留下縱橫交錯的紋路。
他壓著她冰涼的手臂輕擦:“這么涼?幫你捂捂。”
他炙熱的掌心貼在她皮膚一路向下,從手臂游走到腰線。
夏夏衣邊被他撩開一個邊角,剛一接觸冰涼的空氣,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謝淮笑笑,抽出手指著嘴角:“我冒著這么大的雨跑來接你,親一口。”
夏夏捧住他的臉,獎勵地在他指的地方吧唧了一下。
謝淮像個要糖吃的難哄小孩:“不夠。”
夏夏又親了一下,剛要挪開,頭頂被謝淮撫住。
謝淮滾燙的唇壓下來,乍一下猛烈,實則極致溫柔。
他吮著夏夏軟滑的舌頭,觸口的味道甜絲絲的,讓他舍不得松口。
夏夏腦袋暈乎乎的,嘴里嗚嗚叫了他幾聲。
謝淮松開她,濕漉漉的頭發在她胸口一陣亂拱,把她胸前的衣服蹭濕了。
他直起身,發動車子。
夏夏臉紅心跳,用手背揩拭唇上接吻后留下的水漬。
謝淮伸手,幫她理了理凌亂的頭發。
“昨天陪許哥應酬,一起吃飯的建筑商親戚家有個小孩明年參加高考,可小孩不愛學習,每天打游戲,他托我在學校里給找個靠譜的家教輔導,你想去嗎?”
“有錢人家的小孩?”夏夏想起之前給趙世杰做家教每天和他斗智斗勇的日子,忍不住說,“有點難搞。”
“難搞就算了。”謝淮說,“我去回了許哥。”
“也不用……”夏夏糾結,“錢多嗎?”
“一小時一百五,每周三小時,成績提高有額外的紅包。”
夏夏想了想:“去吧,我正缺錢呢。男孩?”
“嗯,不過年紀和我們差不多,聽說當年因為一些原因沒能參加高考,一直拖到現在。”謝淮說,“你也不用擔心,那天我會陪你一起去,他如果不聽話,我就幫你揍他。”
夏夏笑:“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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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建筑商姓李,住在郊外的高檔住宅區。
小區景致和趙珊琪家很像,建筑奢華大氣,靠近邊緣人工湖環境優美的地段建了幾幢獨棟別墅。
謝淮在外面停了車,拿好談項目用的資料,牽著夏夏的手進來。
湖里散養了幾只黑天鵝和一群錦鯉,兩人坐在湖邊喂了會兒鯉魚,直到午飯時間過了才去敲門。
站在門口等人開門的間隙,謝淮目光略過自己和夏夏,開玩笑問:“像不像兩個賣保險的?”
謝淮今天不只是來陪夏夏,他還有工作在身,穿著西褲和藍色襯衫,打著淺色領帶。
夏夏第一天來,想給人留下一個好印象,也不敢穿得太隨性,她上身一件紅色碎花雪紡襯衫,下身一條黑色包臀裙,既襯氣質又顯身材。
謝淮趁沒人注意,摟住夏夏的腰,手不安分地捏她屁股。
他揚眉,痞痞地吹了聲口哨:“好翹。”
夏夏啪嘰一巴掌打在他手上:“光天化日的,你還穿著西裝呢,能不能要點臉?”
謝淮把手收回來:“成,要臉,回去再摸。”
大門開了,來人是個胖胖的中年男人。
謝淮理了理領帶,笑容禮貌得體,和他握手:“李總,您好。”
李家敏溫和點頭:“進來吧。”
別墅一共四層,背山面湖,裝修是歐式風格,簡約又大氣。
保姆準備了黑森林蛋糕和紅茶當做下午的茶點。
李家敏先和謝淮寒暄了一會,又和夏夏聊天,他為人溫和健談,相處時如沐春風。
“我那外甥性格還算好相處,可讓他學習就像要了他命一樣。”李家敏頭疼,“在家成天跟他媽媽吵架,吵到最后兩個人都煩,干脆把他送到我這里待一陣子。”
李家敏對保姆說:“你去把他叫出來,說我給他請的家教過來了,讓他來一起說說話,吃點東西。”
保姆上樓叫人,敲了半天門都沒人給她開,又為難地回來:“他說在睡午覺,等等再下來。”
李家敏蹙眉:“是在睡午覺還是在打游戲?”
保姆不說話了。
“午飯就沒出來吃,早飯也不吃,他和游戲過一輩子算了。”李家敏神色不太好看,要親自去叫人。
夏夏連忙起身:“李總,還是我去吧,下午茶就不喝了。”
李家敏:“小謝和我是生意上的關系,叫我李總合適,你給我外甥做老師,叫我李叔叔就可以。”
夏夏看向謝淮。
謝淮笑了笑,勾了勾夏夏的小指:“這我女朋友。”
李家敏恍然大悟。
謝淮放開夏夏,目光溫柔:“去吧。”
保姆帶夏夏上樓,走到樓梯上,她回頭看。
謝淮坐在李家敏對面,掏出一沓材料放到面前的茶幾上。
他低聲給李家敏分析建材的性能和報價,神情謙遜卻不卑微,說到重點處還會微微傾身,輔之手勢和解釋。
她喜歡謝淮穿牛仔褲和T恤,也喜歡他穿五分褲和背心。
歸根到底,她喜歡的是他那慵懶隨性的模樣,仿佛什么事都能一笑而過不放在心上。
這是她第一次見謝淮穿正裝談生意,全然沒有她見過的那些社會人士的成熟和一絲不茍,他穿上大人的衣服,依然澄澈得像個少年。
夏夏忽然記起第一次見謝淮時他的模樣,那時他眉目里鋒芒耀眼,桀驁逼人,轉瞬間認識他已經兩年,兩年過去,他眼里的光卻干凈如初,傲氣半分不減。
這是她的少年。
夏夏想著,甜蜜又得意。
保姆將她帶到房門口,小聲說:“就是這里。”
夏夏朝她道了聲謝,輕叩房門。
不多時,屋里傳來一個不耐煩的男孩聲音。
“煩不煩啊?都說了我在睡午覺。”
保姆尷尬地說:“小澎,老師來給你上課了。”
屋里先是靜了一會,隨后一陣嘈雜的收拾東西的聲音響起,過一會又復歸安靜。
保姆擰開門,對夏夏笑:“夏小姐,您進去吧。”
夏夏踏入房門,一股味道鉆入鼻端,倒不是臭,而是密閉了許久沒有通過新鮮空氣的憋悶味,叫人只是站著就喘不過氣來。
夏夏走過短短的一條走廊,拐進房間。
屋里很干凈,一看就是保姆定期打掃,采光也好,正對小區里翠綠的湖泊,再遠處是層巒連綿的丘陵。
房間很大,差不多五十平米,靠近窗戶的墻邊擺著一張玻璃書桌,李家敏口中那只打游戲不愛學習的外甥正背對她坐在書桌前,腳踩電競椅,看著面前一本攤開的練習冊發呆,旁邊的電腦主機的燈光剛剛熄滅。
夏夏只能看清他一個瘦削的身形。
她組織了一下語言,聲音溫柔:“小澎是嗎?我是你舅舅請來的家教,南大的在讀學生……”
她瞥向他的書桌,想找些生活的痕跡以此判斷這個男生的興趣愛好,只有達到一定的了解,待會才能更好地找到話題。
桌上東西不多,只有一臺電腦,一瓶可樂,幾瓶保健品和幾本書。
在書桌的正中間,靠近男生視線的地方,放了一個相框。
夏夏目光剛落過去,就像被膠水黏住似的,挪動不了分毫。
相框里相紙泛黃,背景是片碧藍無垠的海,男孩親密摟著女孩肩膀,那時的面孔還很稚嫩,可勝在眼神無畏而明亮。
夏夏眼睛刺痛,塵封許久的記憶破開一條深深的裂縫,勾出那些她早已不想回憶的事情。
照片是用拍立得拍的,在海邊。
拍立得當場出片,夏夏只在電視上見過這種相機,拿在手里新奇地看。
她和平嘉澎的相片緩慢呈像,兩人容貌漂亮,怎么拍都好看。
夏夏興高采烈拿著相片去給平嘉澎看,聽見他在巖石后和朋友聊天。
“阿澎,你女朋友怎么連拍立得都沒見過?”那女生發出驚天動地的笑聲,言語中滿是不可置信,“我剛才要她手機號,她掏出一個小直板,直板手機!我都多少年沒見過了。真是太好玩了,她的興趣愛好是收集古董嗎?”
平嘉澎:“別開夏夏的玩笑。”
夏夏不經意聽了這些話,牙齒不知不覺在嘴唇咬了一排深深的齒印。
平嘉澎回來時若無其事,像什么都沒發生過一樣,他孩子氣地舉著相片對著陽光看:“夏夏,你看,我們多般配。”
那天夜里回去,走在繁華的鬧市里,平嘉澎拉住她的手。
“我爸媽出去旅游了,今晚家里沒人。”他親昵地摩挲她的手指,嗓音曖昧,帶著一絲期待,“去我家吧。”
夏夏搖頭,一言不發。
路過一家手機店,平嘉澎問:“要不要進去逛逛?”
夏夏:“隨你。”
平嘉澎挑了一款女生用的白色智能手機,擺在她面前:“喜歡嗎?”
夏夏沒吭聲,他握著她的手指在滑溜的觸摸屏上試了試:“你快過生日了,這個就當我送你的生日禮物吧。”
夏夏已經不記得那晚自己說了什么,只記得在平嘉澎面前從來溫順的她發了好大一通脾氣,她當時說不清到底是因何生氣,許多年后能一笑置之時再回想起來,覺得不過是源于女孩心底的自卑和難過。
自卑是因為貧窮。
難過是因為平嘉澎。
——他雖然嘴上不介意,但心底還是覺得她讓他在朋友面前沒了面子。
午后房間里的光影細碎刺眼,夏夏怔了許久,將將緩過神來。
兩年不見,平嘉澎的聲音變了許多,從前他在變聲期,說話總帶點啞,剛剛在門口那一句,夏夏竟然沒聽出是他。
平嘉澎轉過臉,怔愣、詫異、無法置信。
他嘴唇因不愛喝水而起了層干皮,唇瓣顫抖,喉結滾動,許久沒說出一句話。
他沒怎么變,還是當初俊美的模樣,只是因為常年不出家門,皮膚更白了,人也沒精神。
夏夏卻變了。
從前女孩只是單純的漂亮,秀氣干凈,因為年輕而洋溢著蓬勃的朝氣。現在的女孩書讀多了,路走遠了,從頭到腳散發著令人深陷其中的溫柔氣質。
她只是靜靜站著,就讓平嘉澎挪不開眼睛。
“夏……夏夏?”
夏夏那瞬間陷入呆滯,又被他這句話驚醒。
她后退一步,沒多猶豫,轉頭就走。
平嘉澎跳下椅子,趕在她出門前那一瞬間堵住了房門。
他挺拔的身體堵在她面前,手先一步握住門把手,將門反鎖。
夏夏沒看他,嗓音平淡:“讓一下。”
“真的是你。”平嘉澎每一字都像是從牙縫里咬出來的,他抬手,指尖落在夏夏鬢角的發絲,“這些年你去哪了?”
夏夏沒答他的話,別開他的手,抬起眸子凝視他:“我說,讓一下。”
“我去過你家,你媽說你兩年沒回去了,你剛說在南大讀書?”平嘉澎語無倫次,“你是不是怪我當初鬧分手的時候沒去哄你?我不是故意的,我那天回家就被我媽關起來了,手機也被沒收了,等我出來你已經不在常市了,我根本聯系不到你。”
平嘉澎情緒激動,幾次三番想撫摸夏夏的頭發和臉頰,都被她躲過去。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一直在想你。”他聲音哽咽,眼睛紅得像隨時能哭出來,“我知道當初是我不成熟,我也和我媽吵過架了……”
他被乍然相逢的驚喜沖昏了頭腦,話匣子打開,嘴里念念叨叨總也停不下來。
“平嘉澎。”夏夏打斷他說話,“有話一會再說,能先讓讓嗎?”
“我男朋友就在樓下。”夏夏平復了心情,看向他時目光不再閃躲,“他知道我和你獨處一室會生氣的,我不想讓他不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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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夏夏忘記在哪里看到過的一句話。
前任對于男人是另存為,對于女人是已覆蓋。
除了謝淮這種連前女友名字都記不住的特例,夏夏認為這句話有些道理。
平嘉澎之于她,不僅僅是已覆蓋,是右鍵刪除后還要清空回收站的存在。
她割裂開來不愿提起的不是這個人,而是那段時光。
——一方逼仄狹小的天地,云翳密布,鉛灰色的天空陰沉,如暴雨來臨前沉悶異常,壓得人喘不過氣。
再見平嘉澎,勾起她許多或清晰或模糊的記憶。
雖然不盡相同,但無一例外,都牽連著貧窮和因貧窮而小心翼翼遮掩的敏感與自卑。
從前的事,她不想記起。
平嘉澎用了很久才反應出她話里的意思,驚喜和激動的眼神頃刻變了。
他琢磨著夏夏的話:“今天來找舅舅談項目的是你男朋友?”
他靜了靜,問:“那我是什么?”
平嘉澎家境優渥,雖然在外為人處世禮儀周全,但到底是從小嬌生慣養的,面對親近的人難免有些突如其來的脾氣。他從來不是什么好性子,他一沉下臉,夏夏就知道他生氣了。
他的脾氣不是來得快去得快的疾風驟雨,而是焚燒后不滅的星星火,如果沒人撲滅,會再一次燎原而過。
在一起兩年,夏夏見識過無數次,也哄過他無數次。
可換成如今,夏夏對哄他這件事沒興趣了。
她淡淡道:“前男友。”
平嘉澎扯住她的手腕拖到桌前,把桌上零散的物品推到一邊。
他拿起相框擺在她眼前,力道之大讓夏夏忍不住蹙眉:“你瘋了?”
他臉上突如其來的驚喜被憤怒的暴戾取代,從前少年小心珍視的溫柔在他身上通通不見影子,他像只被激怒發瘋嘶吼的幼獅:“我現在還留著我們的相片,你說你男朋友在樓下?”
夏夏想甩開他的手,奈何他力氣很大,手掌跟鉗子似的。
夏夏沒再掙扎,她平靜片刻,仰頭看他:“有這么刻骨銘心嗎?”
“已經過去這么久了,我現在過得很好,夢里都不會見到你了,你為什么這么難忘?”
平嘉澎嗓音嘶啞:“過去多久?才兩年而已。”
“才兩年而已?”夏夏笑了笑,“兩年時間對我而言可以改變很多事情,從前我想也不敢想、只有夢里才會出現的世界,現在我已經可以看到一個邊角了。我每一天都在努力地生活,這兩年帶給我的改變足以抵過從前的十八年了。”
“你為什么會說,才兩年而已?”
平嘉澎頭發有些長了,劉海垂下遮住漂亮的眼。
夏夏視線環顧房間。
堆滿球鞋的鞋架、床頭柜散亂的漫畫、墻壁上貼的梅西海報、墻角臟兮兮的足球和成箱的碳酸汽水,書架上的書寥寥無幾,已經蒙了灰塵。
夏夏收回目光,望著平嘉澎。
她忽然想起剛在一起那時的春夜,男孩牽她到海邊浪花拍岸的礁石上,手舞足蹈對她聊未來與夢想,他講起冬天時全家去北海道看雪,講夏天家人會帶他到法國看巴黎圣母院,講他喜歡踢足球,將來要做綠茵場上最耀眼的球員。
晚春海風拂過側臉,溫熱潮濕。
月下海浪泛著粼粼波光,時至今日她都記得平嘉澎那時自信的神采與眼睛里的光亮。
——他如同從遙遠的深海里破開層層海浪、踏著細碎浪花朝她走來的童話里的王子,沐浴在溫柔的夜色里,比月光更亮。
那是夏夏記憶里年少時平嘉澎最清晰的模樣。
可她此時用同樣的角度望像他,卻發現曾經的男孩陌生得只剩一個輪廓。
平嘉澎膚色比從前更白,興許是宅在家里太久不見太陽的緣故,帶著幾分不健康的病態。
夏夏不像從前一樣哄他,他也意識到了什么,剛剛暴躁的模樣斂去,眼眶紅了。
夏夏視線輕輕從他身上略過,看向房間角落。
“讓你難忘的從來都不是我。”夏夏說,“你說找不到我,可我連從前的QQ都沒換。”
“兩年了,我沒有收到你發過的任何一條消息來說你還在想我。”
“你所謂的喜歡,就是把相片擺在桌角,每天窩在家里打完游戲后看著它緬懷然后自我感動嗎?”
平嘉澎急急地說:“不是的,我媽把我QQ注銷了……”
“平嘉澎。”夏夏叫他。
“你舅舅對我說,你每天不學習、睡懶覺、打游戲,已經氣走了三個家教老師了。”夏夏說,“從前的平嘉澎不是這樣的。我認識的平嘉澎優秀、上進,溫柔又體貼,他做事認真專注,我沒見過比他更優秀的男孩。”
夏夏迷惑:“你什么時候變成這樣了?”
夏夏努力回想,發現她口中的平嘉澎只剩一個模糊的影子存在于她腦海。
似乎從很久以前,久到她都記不清是哪一月哪一年,他已經慢慢變了。
平嘉澎把眼淚鎖回眼眶,嗓音低啞:“就連你都這么說,你也覺得我無可救藥了嗎?”
夏夏淡然一笑:“我是愧疚啊。”
她溫柔地說:“你今年二十歲,已經不是小孩子了。”
“二十歲的成年人知道自己該做什么。”
書桌上的日歷撕到九月八號這一頁,夏夏看了一會兒:“你明年就要高考了吧?”
“你要這樣打一輩子游戲?”夏夏問,“還是說,你要讓我帶著愧疚過一輩子?你是因為我才沒辦法參加高考的。”
平嘉澎沒吭聲,他沉默許久,開口:“我幻想過很多次我們再見面的場景,我以為你會對我說很多話,說你想我,說你沒忘了我,再不濟也是說說你這些年過得如何。我沒想到你是來對我說教的。”
“不是說教。”夏夏淡淡解釋,“我只是覺得,愛情最動人之處不在所謂的癡情和等待,它最美的地方永遠在于,相愛的彼此能夠為了兩個人的未來努力,能夠為了對方成為更好的自己。”
她自嘲地笑:“我不僅沒能做到,甚至還讓你變成這樣。”
“也許你媽說得對,我們當初在一起就是錯誤。”
“我這樣和你沒關系!”平嘉澎不耐煩,額角爆起一層輕薄的青色筋絡,“你和我在一起是錯誤,那你和樓下那人在一起就是對的?你和他在一起能做到你口中更好的自己,你就那么喜歡他?喜歡到連我們兩年的感情都不要了?”
夏夏沒有一絲猶豫,坦然地說:“是啊,我喜歡他。”
“和他在一起對不對要等以后才知道,但至少他能讓我看到未來長什么模樣。”
平嘉澎挑眉:“他?一個跑業務的?他要靠我舅舅賺錢你知道嗎?我看他不順眼,一句話就能讓他一分錢都拿不到。”
夏夏平靜的神情斂去,眼神逐漸冷漠。
她不動聲色,眉眼中卻蘊含著不用細數就能感受的怒意:“你真的幼稚。”
“對,我幼稚。”平嘉澎毫不介意被這樣評價,“你不是第一次這么說我。”
“隨你。”夏夏垂著眼睛,“你盡管做,看看是能影響到我們的感情,還是能讓我對你有所改觀。”
她越過他去拉房門,平嘉澎扯住不讓她走,檢查門鎖是扣緊的。
夏夏忽然想到謝淮還在樓下。
謝淮對她說過,這個項目很重要,平嘉澎的舅舅并非等閑之輩,如果生意談成,利潤可觀。雖然今天不是最終敲定合同,但她這樣冒然沖下去,平嘉澎一定會在身后拉扯,他如果不管不顧鬧起來,不管怎樣都會影響到謝淮。
“我話還沒說完,只要我在這里,你就別想走。”
平嘉澎神色滿是不甘心,他如同一個心理病人,情緒極其不穩定,一會平靜一會暴烈,撕扯間將夏夏的衣袖拽下來,露出里面的黑色肩帶。
夏夏甩開他的手,整好衣服,淡漠地看他死死堵在門口:“你讓不讓?”
平嘉澎轉而去摸她的臉,面色帶著幾分柔軟:“夏夏,我真的每天都在想你。”
夏夏咬著嘴唇,她掏出手機要打電話,被他劈手奪去。
夏夏抬起胳膊擋住,她將襯衫的衣袖挽到手肘,回身走到床前,拉開落地窗走到陽臺。
再繼續待在一個屋子里,還不知道他能做出什么越界的事,腳下是翠綠無垠的湖光山色,夏夏翻過欄桿跳了下去。
“夏夏——”
平嘉澎跑到陽臺。
湖水很淺,夏夏從水中站起來,沿著湖底的臺階上岸。
她徑直走向小區門口。
平嘉澎跟著跳下去,他追上夏夏,鍥而不舍拽住她。
*
謝淮杯里的茶見底,李家敏給他重新斟滿。
“你才讀大三?”男人眼里滿是欣賞,“有興趣來我這里發展一下嗎?”
“你我都清楚,許大龍走不長遠,你這么年輕,未來不可限量,幫他做事實在屈才。”
謝淮禮貌地笑:“謝謝李總,不過暫時我還沒有跳槽的打算。許哥在我沒有經驗的時候提攜了我很多,現在我摸清了這個行業的一些門道,也不能說走就走,您說是吧?”
“那以后呢?”李家敏笑瞇瞇的,“你這種人,總不會想給許大龍打一輩子下手吧?”
“畢業后會或許考慮自己創業,不過還遠得很。”謝淮說,“能把當下過好就很不容易了。”
他舉手投足、言語禮數幾乎無可挑剔。
李家敏笑笑:“我那外甥要能有你一半成熟,我就燒高香了。”
他話音剛落,大門從外打開,平嘉澎濕漉漉進來。
李家敏:“……你不是在樓上學習嗎?”
平嘉澎步子踱得很慢,渾身朝下滴著水珠,頭發上還粘著翠綠的水草。
他路過謝淮時停下,眼神里的敵意像能把空氣絞碎。
謝淮在一瞬間就接收到那目光傳遞的訊息。
他視線掃過平嘉澎全身上下,聽見男孩用**味十足的語調問:“你叫什么?”
謝淮回頭看了眼樓上,夏夏剛剛進去的方向。
李家敏問:“老師呢?”
平嘉澎沒答,他跑上樓拿了條浴巾,又跑出去。
謝淮覺得不對,他站起來:“我出去看看。”
雖然九月的天氣還算溫暖,但夏夏驟然跳入水里,還是冷得哆嗦。
她抱著手臂,沿小區蜿蜒的鵝卵石小道走著,平嘉澎跑出來,要把浴巾披在她身上。
夏夏躲開他伸過來的手,不耐煩地說:“有完沒完?”
“你能不能不要別扭了?”平嘉澎說,“都濕成這樣了,不逞強行嗎?”
夏夏沒理他,平嘉澎眼睛赤紅:“我沒說,我看見他了,但我他媽什么都沒說,耽誤不了他和我舅舅的生意,你滿意了嗎?”
夏夏偏頭,見李家敏和謝淮從大門口出來。
謝淮臉色看不出情緒,路過平嘉澎,從他手里扯過浴巾把夏夏裹了個滿懷。
夏夏渾身濕透,繃緊的神經稍稍松了松。
她被。干燥的浴巾裹著,身體停止顫抖,撒嬌似的朝謝淮懷里縮了縮,像只落了水可憐巴巴的小狗。
謝淮抱在她腰間的手沉穩有力,她聽見他開口,嗓音冷漠:
“李總,我需要一個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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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64章
平嘉澎見夏夏被謝淮抱在懷里,臉色難看到極點。
他上前一步,拽住夏夏纖弱的手腕要把她拖出來。
謝淮眼神一冷,將夏夏擋在身后。
他鉗住平嘉澎的小臂,雖然沒有出聲,眸里的光卻冷峻危險。
李家敏抓著平嘉澎的后衣領把他拖回來,一巴掌掄在他后腦。
他看著面前渾身濕透的兩人,不用想也明白是怎么回事。
自家晚輩沒出息就算了,還當眾丟人,讓他面子上過不去。
“給老師道歉。”他聲音嚴厲。
平嘉澎捂著頭,不服地揚起唇角,指著夏夏:“老師?她嗎?”
他指尖剛擺正,就被謝淮拍掉。
謝淮看見夏夏這副模樣,理智本來就沒了一半,是被夏夏拉著才沒當場就沖上去和他打架。
平嘉澎指著夏夏,這讓他僅存的理智也消失殆盡。
“你再指她一下。”謝淮沉著臉。
平嘉澎縮回手,回頭看李家敏:“我為什么要道歉?”
手下謝淮的身體繃緊,透過皮膚的接觸,夏夏能直接感受到他的憤怒。她抱著他,手掌在他腰間摩挲,帶著安撫的意味。
平嘉澎目光一刻沒離她,他唇線抿得死死的。
謝淮將夏夏的手從自己腰間挪開,寬大的掌心把她的手裹住:“李總,我要知道發生了什么。”
他沒問夏夏,而是話頭對準了李家敏。
沒等李家敏再回頭找平嘉澎的麻煩,夏夏開口:“淮哥,我沒事。”
謝淮看她,女孩把臉上的水珠擦干:“真的沒事,我很好,你事情談完了嗎?”
“已經談完了。”李家敏說,“先進去洗個澡再說,我叫阿姨給你煮姜湯。”
“不用麻煩了。”夏夏客氣道,她擦了擦頭發,把毛巾遞還給他,“我們回去吧。”
后一句是對謝淮說的。
平嘉澎目光死死落在他們交握的手上,神情恍惚,他想說話,嘴唇動了動,最終還是沒有說出口。
*
上了車,謝淮打開暖氣,從后座拿了一條毛巾遞給夏夏。
夏夏安靜地在副駕駛擦頭發,好不容易把水珠攥干,聽見謝淮忽然啊了一聲。
她疑惑地抬起眼。
謝淮:“我忘記了,那天下雨鞋弄濕了,我用這條毛巾擦過腳。”
夏夏:“……”
她把毛巾扔到謝淮頭上,謝淮扯下來蒙住她的臉一陣揉弄。
夏夏隔著一條毛巾咬他的手,謝淮痛得撒手:“夏夏你屬狗啊?”
夏夏哼唧了一聲,神情洋洋得意。
謝淮檢查虎口上一排整齊的牙印,撞似不經意地問:“現在沒人,你可以說了。”
“說什么啊?”夏夏裝傻。
謝淮發動車子:“那男的是誰,你們認識?他怎么你了?”
他挑眉:“剛剛你不想在那久留,我就沒問,但作為你男朋友,我想我有權利知道。”
謝淮不是有權利知道,他是太有權利知道了。
此刻就剩兩個人了,夏夏也沒瞞著他。
她撓撓頭:“平嘉澎。”
謝淮腳下一個沒踩穩剎車,車子在馬路中間熄火了。
夏夏眨了眨眼睛,語氣柔軟:“我不是想瞞你,但剛才那種情況,要是讓你知道他是誰,那不得打起來啊?”
謝淮側過臉,黑白分明的眼珠盯著她。
他不說話,夏夏硬著頭皮解釋:“我們在房間里鬧了點不愉快,他不讓我離開,我也不想鬧起來讓你不好做,所以才跳窗……”
“你他媽腦子是不是有坑啊?”謝淮罵她,“到底是鬧起來更讓我為難,還是你們倆濕身從湖里爬出來更讓我為難?你跳窗他也跟著跳,搞什么?為愛殉情嗎?”
夏夏:“……”
她不敢說平嘉澎搶她手機,還把房門反鎖的事情,怕謝淮真的氣起來哄不好。
她振振有詞:“你話說清楚點,為愛殉情我不得找個深水湖啊?誰知道他會進去拿浴巾啊?我本來打算直接走的。”
謝淮臉沉得如陰云密布,他發動車子,掉頭回去。
“淮哥!”夏夏聲嘶力竭,叫得無比凄慘,“你別去啊——我在這種地方遇到前任已經很尷尬了,能不能讓我走得體面一點啊——”
謝淮把車靠在路邊,一派審問的架勢:“你們在房間鬧了什么不愉快,說來聽聽。”
他掏出手機,久久盯著看。
夏夏問:“你在看什么?”
“時間。”謝淮面無表情,“從你上樓到我出去,期間半個多小時,我要聽聽你怎么說。”
夏夏:“……”
“就說了些以前的事。”夏夏盡量錯開敏感詞匯,小心翼翼說,“表達了對過去的追悼和分手后好聚好散的祝愿,還有近況,我說我有男朋友了,還和男朋友過得很好。”
“哦?”謝淮彎唇,“你也知道自己有男朋友?”
“那你和前任待在一個屋檐下,為什么沒有第一時間給我打電話。”
“我怕影響你談生意啊。”夏夏說,“而且……”
謝淮靜靜聽她說。
夏夏囁嚅:“……而且我想給你打電話來著,手機被他搶走了。”
謝淮不動聲色:“搶走了,然后呢?”
夏夏支支吾吾,還是不敢說平嘉澎想摸她臉的事情,她說:“沒然后了。”
謝淮平靜了一會,強壓下怒意。
“別走得體面了。”他說,“你還是走得安詳吧,以后每年今天,我會記得想你的。”
*
謝淮把車開到校內停車場。
回來路上,他一句話都沒說,送夏夏回到宿舍樓下分開時也只是叮囑了一句記得洗熱水澡。
一路上車窗開著,夏夏的頭發已經被風吹干了大半,她站在宿舍樓下,心情因為謝淮生氣而低落。
她想了想,沒有上樓,而是朝男生宿舍樓走去。
謝淮回到宿舍,辛浦不在,發消息給他說下午去網吧玩今晚不回來了。
謝淮臭著臉脫掉上衣,正準備去浴室沖澡,聽見有人敲門。
夏夏站在門口,剛剛已經干了的頭發被她自己拿水打濕,碎發黏在臉上。
“淮哥,可以收留我洗個澡嗎?”她楚楚可憐,“我被蔡蕓鎖在門外了。”
謝淮:“……”
夏夏拿蔡蕓當背鍋就算了,還明目張膽把他當傻子。
她臉側的濕發粘黏,看上去柔弱無比,實際上她頭頂早就干了。
謝淮也沒揭穿她,側開一個身位讓她進來。
夏夏在屋里轉了轉,自來熟得像這里是她家一樣。
謝淮桌子收拾得很干凈,只簡單擺了些書本和日常用品,夏夏坐在他座位上,好奇地拿起一個藍色的玻璃罐左看右看。
“這是什么?”她疑惑。
謝淮伸手奪過來。
夏夏笑吟吟看著他:“淮哥精致啊,還用面霜。”
謝淮臉色有些不自然:“不是我的,辛浦又他媽把東西亂放。”
那面霜分量不輕,還沒用掉多少。
夏夏拖著下巴,瞳孔亮瑩瑩的:“是跟我在一起后才買的嗎?你想保養皮膚,在我面前更帥一點,是不是?”
“不是。”
夏夏又拿他桌上抽真空的工具和袋子看:“這是用來給我打包堅果的嗎?”
“淮哥。”她一臉崇拜討好的星星眼,“你可以給我示范一下,你是怎么給我剝核桃的嗎?”
謝淮不耐煩:“你到底要不要洗澡?”
夏夏慢吞吞進了浴室,謝淮站在原地沒動。
過了會,他看見浴室門推開一道小縫,一只白生生的胳膊伸出來,把換下來的臟衣服揉成一團丟到門口的盆子里。
那是夏夏濕掉的衣服褲子,還有內衣和內褲。
謝淮走過去,把盆里的衣服拿去走廊的洗漱間洗了。
回來時浴室的水已經停了。
夏夏聽見門開的聲音,柔軟的聲音又響起:“淮哥,我沒有浴巾。”
謝淮拿浴巾給她,夏夏從門縫里露出一雙明亮的眼偷看:“辛浦不會回來吧?”
“……不會。”
謝淮已經忘了自己還在生氣,滿腦子都是剛剛不經意瞥過的一抹春色。
夏夏沒有刻意遮掩,虛虛拿手臂捂了一下,入在謝淮眼里,是一抹圓潤奶白的弧度。
他別過臉,喉嚨干澀。
夏夏接了毛巾,又叫:“淮哥,我沒衣服。”
謝淮從衣柜里翻出一件寬松的T恤給她,這次他沒有看,目光一直盯著腳下的地磚。
他以為到此為止了,然而夏夏的作妖還沒結束。
她套上衣服,里面完全真空,可衣裳寬大也看不出來什么。
她把浴室的門大開,坦然地笑:“淮哥,我還沒有內褲。”
謝淮:“……”
“穿我的?”
“你也可以用吹風機把我的內褲烘干。”
女孩的臉被熱水浸得紅撲撲的,一臉純凈無辜。
謝淮強忍著把她按在懷里弄一通的沖動,拿了條沒穿過的內褲讓她先穿,而后他一個原本在生悶氣的人認命地拿著吹風機給夏夏吹內褲。
夏夏洗了澡,晃晃悠悠、大搖大擺出來。
謝淮風筒聲開得大,等他把內褲烤得半干,抬頭時發現夏夏不知什么時候鉆到他床上去了。
夏夏把自己裹在夏天的薄被里,腦袋也用被子包著,只露出一雙眼睛圓溜溜瞪著他。
謝淮把內褲遞給她:“干了。”
“不穿。”夏夏撒嬌,“我要穿你的。”
她在他床上打了個滾,將自己蠕動成一條蠶蛹,對著謝淮裝嗲:“淮哥,你看我可愛嗎?”
謝淮沒說話。
夏夏繼續裝嗲:“你想抱抱我嗎?”
謝淮還是沒說話。
“那你想親親我嗎?”
“不想親。”謝淮嗓音沙啞。
他脫了鞋子,三兩下爬到床上。
宿舍單人床狹小,兩個人擠在一起一絲空隙都沒有。
謝淮把她被子扯到胸口,露出一張清秀白皙的臉蛋和擦得半干還濕漉漉的頭發。
他將她額邊碎發撩到耳側:“想日。”
夏夏笑嘻嘻看著他。
謝淮低頭咬住她的嘴唇:“我看你就是欠。操。”
作者有話要說:最近寫文狀態很差,卡文卡得厲害,經常電腦開很久但總要半夜才能寫出來更新,所以更新都很晚,對不起了大家,我會盡量不請假的,卡文是大多數作者都會有的一個狀態,可能這段時間過去就好了。
另外,明天我會努力在十一點準時更新的,大家可以整點刷一下,我怕被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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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夏夏不怕死挑眉:“有種你來。”
謝淮報復性在她唇上啃了幾口,還不解氣,又咬她鼻尖:“我他媽還在生氣呢,都不哄我,你還想挨操?”
“說得像我上趕著一樣。”夏夏撇了撇嘴,又無奈道,“那我哄哄你吧。”
她一手一邊揪住謝淮的耳朵,指腹揉他耳朵。
“我終于懂你的感受了。”她凝望著謝淮的眼睛,“陳曼希出現的時候,我還和你鬧脾氣,對不起。”
“今天遇見平嘉澎,我才知道那是種什么心情。”
她之前氣謝淮為陳曼希做那些出格的事,總覺得陳曼希在謝淮心里有特殊的地位,那時謝淮說什么她都是聽不進去的,直到今天遇見了平嘉澎她才明白,真到那個時候,哪怕有過美好的曾經,心里也翻不起一點旖旎追憶的念頭。
她滿腦子都是尷尬,滿心想的都是謝淮知道了會生氣。而發現謝淮生氣了,她連熱水澡都沒洗,衣服也來不及換就跟在他身后上來。雖然她嘴上不說,但每句話,每個行為都帶著討好的柔軟。
她溫軟的身體朝他懷里縮了縮,剛洗過澡身上散發著謝淮男士沐浴露特有清淡的香味。
謝淮眉眼間還是慪氣的神采,他按著夏夏的手臂抵在枕側:“我和平嘉澎誰帥?”
夏夏笑道:“你帥。”
謝淮重重咬了她臉頰一口,夏夏痛得哎喲一聲:“我說你帥啊!”
謝淮眼睛明亮:“答慢了。”
“你更喜歡我還是更喜歡平嘉澎?”
夏夏這次不敢猶豫,連忙說:“當然是你啊。”
謝淮又咬了她一口,在她左右兩邊留下一模一樣清晰的兩排牙印。
夏夏:“……你干嘛!”
謝淮臉色淡漠,眼里卻含笑:“只是喜歡我嗎?”
夏夏也笑了,她摸了摸發痛的臉頰,低聲說:“我愛你。”
謝淮輕輕吻了吻那排齒印,壓低聲音:“以后別犯傻,我是個男人,我的事情能自己解決,不用你來委曲求全。下次再遇到這種事,你就堂堂正正從大門出來,生意可以談不成,但再讓我看到你濕淋淋從湖里爬上來,我會瘋的。”
夏夏仰頭,乖巧承受著他的親吻:“知道了。”
秋風微弱,夏天的尾巴尚有高溫的余熱。
謝淮把她身上的薄被踩在腳下,和她相擁接吻。
寢室安靜,只有風從窗口吹過的聲音。
午后三點的陽光燦爛,映得一室明亮,耳畔傳來籃球場男孩子洋溢著朝氣的喝彩聲,棕櫚樹的刀片般鋒銳的葉子在樓壁投下一道道漂亮的影子。
夏夏目光越過謝淮的的肩膀,看那葉影張牙舞爪,交相錯亂,像只沐在陽光下的猛獸,要將她吞吃干凈。
親著親著,謝淮的姿勢由原本側躺變成壓在她身上。
他身體熱得如火爐里燒得泛著橘黃色光亮的炭塊,喘息急促。夏夏只穿著他的T恤,被他手掌撩開衣邊沿著腰間皮膚擦入,那瞬間只覺得冰涼的空氣鉆入,忍不住微微顫了一下。
謝淮撐起身子。
夏夏胸口起伏,眼神因為熱和激動破碎迷離。
謝淮撫了撫她頭發,下巴抵在她頭頂,用溫柔的力道輕輕蹭。
他滾燙的嘴唇順著她額角的發絲,沿著耳根向下,含住她小巧的耳垂,開口時嗓音低啞:“給摸嗎?”
夏夏手臂原本摟在他脖子上,腰間的癢癢肉被他窸窣的動作弄得很癢。
她伸手去按,手腕謝淮送她的菩提珠磕到床邊的欄桿,發出清脆的聲響。
謝淮眼里笑意深濃,故意摩挲她腰間的肌膚:“你說不行,我就不碰。”
夏夏臉頰因為瘙癢憋笑泛起了紅,謝淮卻以為她是害羞,打趣道:“又不是沒摸過,我喝醉那次雖然沒意識,醒了以后可是記得清清楚楚。”
“早都摸遍了,現在想起來害羞?”
“夏姐,行不行啊?”他笑,“行你就給句話,小淮真的要憋死了。”
夏夏忍不住罵:“憋個球啊。”
謝淮聽見這句話,笑出了聲音。
他手掌沿著腰線蜿蜒向上,帶著炙熱的溫度和酥麻的觸感,不隔半分布料裹住柔軟。
T恤撩到頸窩,皮膚一陣粘膩的濡濕感,耳邊傳來吮吻的動靜。
夏夏面紅耳赤,捂住眼睛不敢看,腦子一片混亂,除了喘息什么都不會。
謝淮抬頭吻她:“怎么能這么軟?”
以前看書里形容,女孩是溫香軟玉,沒有依照全憑想象,總覺得書里是在騙人,哪有玉是軟的?可真輪到自己親身上陣才發現,那說法毫不夸張,甚至根本不足以形容。
夏夏身體顫栗,謝淮依依不舍松手,給她時間緩沖。
“知道怎么做嗎?”他問。
夏夏搖頭,他側身摟住她,掏出手機找出一個片子:“這個沒看過?”
夏夏眼睛一下亮了,她搖搖頭,滿臉都是好奇。
謝淮點開播放,給她進行教學講解。片子是國產的,只有十幾分鐘,演員戴著面具遮住上半張臉,開場直接進入正題,一個身材妖嬈的女人跪在一個男人面前幫他前。戲。
謝淮看著夏夏,她沒有多余的神情,只是眼睛瞪得大大的,看得十分認真。
“什么感覺?怕嗎?”
夏夏第一次看片,倒沒什么激烈的反應,她想了想:“不怕。”
謝淮換了個姿勢,讓她枕著自己手臂,嗓音低低的:“要不要試試?”
夏夏想了想,想點頭,最后卻變成搖頭:“不要,太丑了,而且看起來好累,這么大的東西塞進去,嘴巴會疼吧?”
“不疼。”謝淮哄她,“試試,難受就吐出來。”
夏夏猶豫,謝淮繼續哄騙:“真的不累,又不玩冰火兩重天和毒。龍鉆那些……”
夏夏打斷他:“那是什么?”
謝淮給她解釋,夏夏越聽臉色越難看:“你好像很懂啊?”
謝淮:“……”
“我也是聽別人說的,你別多想。”兩人距離很近,他對夏夏表情的把握也精確到一絲一毫,求生欲極強地解釋,“之前跟許哥他們去會所,聽里面的人說的。”
他話語的中心含義在解釋自己沒有做過,而夏夏的重點落在會所兩個字上。
“你還去過會所?”她一臉冷漠,“淮哥了不得啊。”
謝淮:“……”
“去過一次,但只喝了點酒,什么都沒做。”
他說的是實話,可看著夏夏的臉色,不知怎的就覺得自己的解釋很蒼白。
夏夏:“會所有小姐嗎?”
“……有。”
“你陪他們去談事情,他們沒給你發一個小姐?”
謝淮頓了頓,誠實地說:“發了,可我把她趕走了。”
夏夏給他鼓掌:“淮哥真是坐懷不亂,要我夸夸你嗎?”
她從他懷里掙脫出來,滿臉冰冷的怒容,就要下床穿鞋。
謝淮拉住她:“我真的沒碰她,一根頭發都沒碰。”
夏夏轉過臉看她,眼睛因為生氣紅通通的。
謝淮低聲解釋:“就是去海城找你的前一晚,我喝了點酒怕出事情,直接從會所去了機場……”
他話說到一半,聽見鎖芯插。入鑰匙的聲音。
這間宿舍只有他和辛浦兩個人住,辛浦回來了。
謝淮把夏夏按回床上:“別動,辛浦是個大嘴巴,讓他看見你在我床上,明天全學院就都知道了。”
夏夏冷著臉:“我在你床上很讓你丟人嗎?”
“你少不識好歹。”謝淮揪她耳朵,“我是怕他們說你難聽的話,懂嗎?”
夏夏沒再說話,老老實實躺著。
辛浦進了門就大吵大嚷:“淮哥,看見我身份證了嗎?我都走到網咖了,結果身份證沒帶。”
謝淮把床上遮光的簾子拉好:“沒看見。”
辛浦在下面一通翻找,一邊找一邊嘀嘀咕咕:“不對呀,我桌上沒有。”
謝淮沒吭聲,垂眼看夏夏,女孩面無表情,靜靜趴在他懷里。
夏夏一直在想謝淮口中那幾個詞,又想到會所有女人想朝他身上貼的事情,她耳朵是辛浦嘰里呱啦的聲音,心里忽然升起一個歹毒的念頭。
她推了推謝淮,謝淮以為把她抱得不舒服,松開稍許。
夏夏身體朝床鋪下方蠕動。
辛浦走到謝淮床前:“淮哥,上次咱倆一起去唱K辦了張會員卡,我身份證是不是放你那了?”
“沒……”
謝淮剛要說話,褲沿上搭了一只冷冰冰的小手。
不等他來得及反應,就被一個溫熱至極的東西裹住,那一瞬間銷魂的滋味他尚來不及細細體會,魂先沒了大半。
他不敢低頭,手掌向下,摸到夏夏松軟的頭發。
“沒有?不可能吧?”
辛浦的聲音在他耳朵里已經模糊不堪,他滿腦子都是夏夏。
他喉嚨越發干澀,剛要開口說話,身體猛地一顫。
夏夏動作生澀、毫無章法,可這樣也讓他頭皮發麻,手腳泛軟。
“真沒有。”
簡單的三個字,謝淮用盡全力從牙縫里擠出來。
他要拉夏夏起來,被夏夏狠狠擰了一下。
他低頭,見女孩揚起臉,半是囂張半是挑釁看著他,看上去要和他打架似的。
謝淮不想和她打架,他只想等辛浦離開以后弄死她。
辛浦撩他簾子:“你下來給我找找,肯定在你那。”
謝淮急忙把被子蒙在夏夏頭上,反手把簾子拉好:“你他媽別動我簾子!”
謝淮聲音沉啞,語氣里清晰的怒意把辛浦嚇了一跳。
辛浦不敢再惹他,自己在他桌上找,過了會,他興奮地喊:“淮哥,我找到了!”
謝淮沒吭聲,辛浦以為他睡了。
謝淮沒睡,他只是不敢松開牙關,稍稍一松呻。吟就忍不住溢出口,只隔著一層簾子,那禁忌的,如偷情般的刺激是最容易令人緊張和激動的,謝淮手在被子里摩挲到夏夏的臉頰,雖然看不到她的臉,但能感受到她此刻的安然自若。
她像只在黑夜里偷吃的、膽大包天的小貓,舌尖觸過,在辛浦關上門那一瞬間,謝淮忍不住哼了一聲。
夏夏松口,捂著嘴巴咳嗽。
謝淮把她拉起來,聲音夾雜幾分又愛又恨,幾分咬牙切齒:“你長本事了。”
夏夏推開他下床,謝淮跟下去抱住她。
女孩拳頭跟棉花似的軟,捶在他身上一點分量都沒有,跟他半撒嬌半鬧脾氣:“你別碰我。”
“你說不碰就不碰?”謝淮指腹抹去她嘴角殘余的痕跡,“便宜都被你占完了,我怎么辦?”
他笑:“技術真差,弄得我疼死了。”
“你去找技術好的啊。”夏夏小心眼。
“不找。”謝淮低頭吻她,“你不喜歡,以后都不跟他們喝酒了。”
夏夏見他態度這么好,聲音也軟了:“酒還是可以喝的,但會所不準再去了,他們叫你也不準去。”
“好。”
謝淮抱著她:“我怎么辦?”
他撒嬌:“夏姐,做事不能半途而廢啊。”
夏夏剛剛被一時沖動的怒意支配,想讓謝淮不好受,現在回過味來臉后知后覺燙了。
她不敢瞄他眼睛,小聲說:“你自己弄吧。”
謝淮挑眉,彎腰把她扛進浴室。
“哎——謝淮——”夏夏四肢懸空,害怕摔下去,緊緊抓住謝淮肩膀,“你放我下來,辛浦會回來的。”
“現在知道怕人了?”謝淮反手鎖上浴室門,“剛才不挺囂張的嗎?”
他抬手看了眼腕表,貼近她:“離食堂開門還有二十分鐘,你得抓緊了。”
夏夏裝作聽不懂,他摟著她,下巴墊在她肩膀一陣亂蹭:“寶貝兒,我真的難受,幫幫我。”
他嗓音低啞磁性,夏夏臉紅得能燙熟雞蛋了。
*
傍晚天光燦爛,通往食堂的小路上人流不息。
夏夏的衣服被謝淮用吹風機吹得半干,穿在身上還有些涼意,謝淮換了身運動短褲和背心,旁若無人牽著她的手在路上走。
“想吃什么?”他偏頭看夏夏,女孩做賊心虛,面對身邊來往的人,抬手捂住紅潤的嘴唇。
他輕笑:“別擋了,看不出來。”
夏夏懊惱地放下手,謝淮笑得燦爛,手臂收緊,把她抱得更緊。
“你還笑。”
謝淮湊近她耳邊:“下次我教你些別的。”
夏夏聽他嘴里說些亂七八糟的話,臉上的紅暈蔓延到耳根。
遠處路口站著一個人,夏夏腳步停下來,臉上羞澀的笑容也斂去。
謝淮跟著她停下,遙遙與平嘉澎對視,抱著夏夏的手示威一樣摟得更緊了。
平嘉澎手里拿著夏夏的包,那是中午她急著走忘在他房間的。
“淮哥。”夏夏輕聲說,“可以讓我自己處理嗎?”
謝淮看了她一會,松開手:“五分鐘,多一秒我都要和他打架。”
夏夏走過去,接過平嘉澎手里的東西:“謝謝你給我送回來。”
平嘉澎沒有中午見面時不可一世,幼稚又驕傲的男孩模樣,他眼睛很紅,像是剛哭過一樣。
“你手機落下了。”他低聲說,“我看了你手機。”
夏夏沒有生氣,而是問:“看到了什么?”
“都看了。”平嘉澎說,“你和他的聊天記錄,在微博發的心情,我全都看了。”
夏夏的微博是一個記錄心情的地方,幾百條內容,或短或長,都和謝淮有關。
她一下子明白了平嘉澎為什么這樣反常,因為她微博里每一個字都在訴說她對謝淮有多喜歡。
“不道歉嗎?”她淡淡道。
“我們真的一點可能都沒有了嗎?”平嘉澎不死心地問,“我會成熟的,你給我點時間。從前的我是很幼稚,但你就不能等等我嗎?哪個男孩沒有一個成長的過程,你陪我走完它,好不好?”
夏夏搖頭。
平嘉澎情緒激動:“夏夏,你真的特別殘忍,也特別自私。”
夏夏想了想,不僅沒生氣,反而笑了:“你說得不對。”
“我也想過陪一個男孩長大,看他失意、看他得意,看他哭看他笑,看他怎樣成長為一個成熟的男人,想用我全部的青春陪著他。”夏夏看著他,“我不自私,但我心里的那個人,已經不是你了。”
平嘉澎沉默,問:“那你為什么還留著我送你的杯子?”
他指的是夏夏裝在包里的保溫水杯,夏夏戀舊,東西用得久了就有感情,沒壞就不會丟。
夏夏從包里掏出杯子,杯里曾經印著兩人名字的印花已經磨得只剩淺顯的筆畫。
她垂下眼睛,把杯子放在手邊的垃圾桶上:“這樣可以了嗎?”
*
夏夏回來,謝淮倚著路燈玩手機,抬眼看她。
“他是來送東西的。”夏夏說,“他看了我手機。”
謝淮伸手,夏夏困惑,他說:“他能看,我不能看嗎?”
夏夏把手機遞給他。
謝淮象征性看了看,發現夏夏給他的備注是【傻diao淮哥】,他不滿意,隨手改成了【大嘰嘰猛男】。
“哎——”夏夏伸手搶,“你別亂改我備注,要不要臉啊?”
謝淮把手機舉高不準她搶,夏夏踮著腳,氣急敗壞:“你很大嗎?很猛嗎?”
謝淮吊兒郎當地笑:“我大不大你不知道啊?”
夏夏連忙捂他嘴,謝淮眉眼間神色坦然清朗。
他眨了眨眼睛,輕吻她掌心:“晚上吃螺螄吧。”
夏夏不解。
他壞笑,咬她耳朵,在她耳邊呵氣:“學學怎么吸,下次再把我弄疼,當心淮哥搞你。”
作者有話要說:來不及檢查錯字了,先發出來!!!
第66章
平嘉澎沒有再來找過夏夏,幾天后,夏夏接到李家敏的電話,對方要解除和她的家教合約。
夏夏那天離開后就知道這份工作做不成,而違約的一方是她,她早已做好了對方責罵的心理準備。可李家敏并沒有為難她,反而語氣充滿歉意,要給她賠償,以彌補她耽誤的時間。
夏夏沒要。
掛了電話,夏夏收到一條陌生號碼發來的短信。
【我說是我的問題,舅舅不會為難你的。
夏夏,我沒你想的那么幼稚。】
夏夏點了已閱,把短信刪掉。
階梯教室里坐得滿滿的,毛概老師在前排放PPT。
夏夏在最后一排給謝淮占了座位,他直到上課前一分鐘才卡著點進來。
夏夏見他穿得正式,問:“晚上和我一起吃飯嗎?”
上課鈴響,謝淮放下書包,趁周圍人注意力都在講臺上,拿課本掩著,在夏夏臉上吧唧親了一口。
“手機給我看看。”
他劃開夏夏的微信,看著她微信備注【大嘰嘰猛男】沒有改,滿意地彎起唇角:“當然和你吃。”
他理了理襯衫領子:“李家敏在許哥那訂了一批鋼材,下午簽合同,一會我要提前走。你下課幫我簽個到,晚點回來接你,我們在外面吃飯。”
夏夏:“今天什么日子啊,怎么想起去外面吃?”
謝淮看著她笑,沒有說話。
他翻開毛概課本無聊地看了看,趴在桌上:“我睡會兒。”
夏夏坐在他身邊,她也沒聽課,一直在玩手機。
謝淮說要睡覺,卻睡不著了,他枕著手臂打量夏夏。
她今天扎了個馬尾,頭發柔順別在耳后,側臉輪廓秀氣立體,白皙又素凈。
謝淮湊過去,見夏夏在看招聘信息。
“你要去工作?”
“我想找地方實習。”夏夏怕吵到別人聽課,聲音壓得很低,“已經大三了,再做家教之類的工作也沒多大意義,實習經歷多一點,畢業后簡歷會比較好看。”
謝淮玩她手腕的菩提珠,陽光燦爛穿過窗戶,映得珠子上那兩顆玉石璨璨奪目。
“畢業別工作了,讀研吧。”他說,“我養得起你。”
“淮哥不得了了。”夏夏捏他臉,溫柔地笑,“你賺了多少錢啊,就敢說養我?”
夏夏手腕很細,手也很小。謝淮把她手握在掌心,軟乎乎的沒什么重量。讀書時吳麗很少要求她做家務,都是夏夏放假回家主動幫忙,她活計做得不多手上沒什么繭子,皮膚輕薄細膩,白得能清晰看到淡藍色的血管。
“不讀書你做什么?”謝淮尾指輕輕勾住她,“出去朝九晚五、九九六,還是回家給淮哥做飯洗衣服?這么多年你爸媽都沒讓你做什么事情,總不能跟我了反而讓你吃苦吧?”
他捏她掌心:“手這么軟,不能變粗,你先讀幾年書,以后再考慮工作的事情。”
“讀書也很累啊。”夏夏故意說,“要看名著要寫論文,讀了研究生還要給老師做項目跑腿……我想做個米蟲,你愿意養我嗎?”
謝淮笑:“養你沒問題,但你得把淮哥伺候好了。”
他音調曖昧,雖然沒繼續往下說,但夏夏已然聯想到了他口中“伺候”的畫面,臉一紅、唇一抿,手指狠狠在謝淮胳膊上掐了一下,不理他了。
*
謝淮只陪夏夏上了一節毛概,中間下課就逃課跑掉了。
夏夏篩選了一些實習單位,打算過幾天發郵件投個簡歷去問問。下課后她回宿舍換了身衣服,給謝淮發消息讓不用他回來接,一個人慢悠悠乘著巴士晃到市區。
她坐在雙層巴士上層,擋風玻璃染著夕陽紅暈,前方瀝青馬路開闊平坦,路兩邊是枝繁葉茂的藍花楹,雖然沒有春日紫盈盈的漂亮,也翠綠欲滴,隨著晚風輕輕搖擺葉子。
夏夏小憩一覺,醒來時天色薄暮,車子到站。
她走到謝淮發給他的地址,看到茶樓的二層謝淮的背影,天際淡薄的云色打在落地玻璃上,映在他襯衫的后背。
夏夏想進去,走到門口時掏出手機查了查。
這是家私人茶室,專門給人開會談生意用,進店消費一壺茶至少三百起,還不包括房間的費用。
夏夏已經快要踏上門檻的腳又縮了回來。
*
謝淮坐了三個小時,起身時腰酸背痛。
許大龍叫他去玩,他笑笑:“不去了,夏夏在等我吃飯。”
外面天色黑得深沉,他回頭,看見夏夏站在路對面璀璨的路燈下吃臭豆腐。
她一手端著臭豆腐的碗,手腕上還掛著個油炸雞排,被辣得直吐舌頭。
謝淮下樓,夏夏朝他揮手,把雞排遞給他:“餓了嗎?給你買的。”
謝淮確實餓了,狼吞虎咽把雞排吃了,拉夏夏去停車場取車。
地下停車場黑漆漆的,謝淮一進去就開始多動,熱戀期的少年對愛人親熱這件事新鮮感十足,毛手毛腳抱著夏夏就要親。
夏夏看他嘴角粘著油花,一臉嫌棄地推開。
謝淮不情不愿:“女人可真善變,這才多久就嫌棄我了?我這么年輕這么帥,連我臉上有點油都不能接受,等我中年發福了可怎么得了,估計那時候你得把我掃地出門吧?”
夏夏見他一臉小孩子賭氣的模樣,忍不住笑:“看你那傻樣。”
她笑吟吟的:“那你別發福啊,身材管理都做不好,要你干什么?”
謝淮不開車,她說:“走啊,不是要帶我去吃飯嗎?”
“親一下。”謝淮指指臉頰。
夏夏臉上寫滿抗拒。
“不親我不走,大不了咱倆就在停車場待一晚上,我干得出來。”
夏夏拿他沒辦法,抹掉他唇邊的油漬,傾身在他臉上吻了吻。
謝淮滿意了,發動車子。
*
謝淮將車停在農家樂門口。
農家樂開在大學城的山里,卻不算偏僻。
附近有近十所大學,乘車過來最遠不過三公里,比起大學城繁華的街區,這里更安靜。
夜里農家樂亮了燈,碧綠色的燈牌亮晃晃掛在大門上。
進了門是片蔥翠的竹林,鋪著青色石磚,朝里走路逐漸變寬,出現一片寬闊的鵝卵石空地。空地擺著十幾個烤爐,只有一個點著炭火,偶爾草叢里傳出一陣嘶鳴的蟲聲,林間的粗壯樹干上拴著星星點點的彩燈,掛著秋千和吊床。
再遠處是廚房、衛生間、棋牌室、麻將廳、吧臺和臺球桌,娛樂設施應有盡有。
謝淮說:“這里的老板在轉讓,我打算把它租下來。”
夏夏先是一愣,而后說:“你瘋了?這地方鳥不拉。屎的,連個鬼影都沒有,租下來做誰的生意啊?”
一個青年從后面走來,看樣子是這的老板,笑著說:“我們這平時熱鬧得很,今天安靜是因為……”
謝淮用眼神制止他繼續說下去。
夏夏問:“因為什么?”
老板笑笑,轉移了話題:“食材已經準備好了,火也升起來了,隨時可以烤肉,我去給你們拿飲料。”
他剛走,夏夏就拉住謝淮:“淮哥,我知道你賺錢心切,但這地方不能租……”
謝淮接過老板腌好的肉,在鐵架上刷花生油,把五花肉和金針菇放上去烤。
炭火正旺,香味幾乎是一瞬間就飄出來了。
夏夏咽下口水,在他耳邊絮絮叨叨:“明天就周末了,這里連個人影都看不見,雖然老板說平時很熱鬧,但我總覺得他在忽悠你,他一定是賺不到錢想要快點脫手,你租了絕對會吃虧,聽見沒?”
謝淮烤好肉,夾到她盤子里。
夏夏一邊吃,嘴里塞得滿滿的還要說,謝淮塞了塊肉進去把她嘴徹底堵住:“你說完了沒?”
“我是為你好啊!”夏夏揮舞著筷子,“你別嫌我煩,那老板一看就精明得要死,一看就不是好東西……”
“今天不是沒人。”謝淮說,“是我把這里包場了,淮哥給你包場了,懂?”
夏夏:“…………”
她第一個念頭不是感動,不是狂喜,也不是問謝淮為什么給她包場。
貧窮了小半輩子、從未享受過如此待遇的夏夏甚至來不及驚喜,她臉蒼白,小心翼翼問:“多少錢?能退嗎?”
謝淮:“……”
“不能退。”他強調,“這是我為你包的,這里只有我們兩個人,明白嗎?”
夏夏欲哭無淚:“知道了,一定很貴吧……”
謝淮:“……還行。”
“好端端包場做什么啊?”夏夏嘴里嚼著肉,把它換算成這里包一晚的價格,心疼得要死。
謝淮看她:“你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嗎?”
夏夏一臉疑惑:“什么日子?”
謝淮徹底沒法跟她交流了,他開口,聲音有些虛弱:“你生日。”
“我生日不是今天……”夏夏話說到一半,想起了什么。
她是北方人,北方大多過農歷生日。她從小到大基本沒慶祝過生日,唯一一次還是那年在鄉下,吳麗給她買了蛋糕遭到夏軍一頓毒打,她把夏軍的耳朵咬掉半邊,從那以后她再也沒過生日了。
她對生日的唯一印象,是身份證上的公歷日期。
謝淮放下筷子。
“我本來想請你的朋友來玩,人多熱鬧,不過又臨時改變主意了。”謝淮撇嘴,“你一年就一個生日,憑什么讓別人分散你的注意力?我想了很久要送你什么,可總覺得買花買禮物太庸俗。”
他誠實地說:“我想過給你包個游樂場,不過錢不太夠。”
“這里雖然沒有游樂場浪漫,不過挺有意義的,你再多看幾眼,說不定以后就是這的老板娘了。”
“這是不庸俗的禮物。”謝淮走進一旁的木屋,抱了個箱子出來,“庸俗的禮物也有。”
他打開箱子:“我問祝子瑜你喜歡什么,她說你護膚品用完了還沒買新的。”
“你喜歡這個牌子?祝子瑜說你大學兩年一直在用,我給你買了一箱,你以后不用擔心沒護膚品用。”
謝淮臉上掛著溫柔的笑意,打開箱子。
夏夏目光呆滯,看箱里整整齊齊,擺了四十瓶郁美凈面霜。
作者有話要說:我新換的封面好看嗎!!!
我jio得好看!:D
第67章
謝淮:“祝子瑜說你洗面奶也快用完了……”
“……沒有!”夏夏想到自己十塊錢一瓶的大寶洗面奶,不等他說完,連忙制止,“我洗面奶還有很多,你千萬別買。”
謝淮見她一臉想死的表情,問:“怎么了?不喜歡?”
夏夏欲哭無淚,又不忍心告訴謝淮真相,她硬著頭皮:“喜歡……就是太多了,大學畢業都用不完吧?”
“不是讓你拿去用的,是讓你拿去炫耀的。”
夏夏:“?”
謝淮是要讓她拿二十塊一瓶的面霜去跟賣火柴的小女孩炫耀嗎?
“蔡蕓不是覺得你用二十塊的面霜寒酸嗎?”謝淮拍拍箱子,“這里是八百塊的面霜,如果不夠,我再去買八百的。”
夏夏:“……”
大嘰嘰猛男的想法,絕不是她這種凡人可以隨意揣測的。
謝淮說:“我不知道女生愛用什么,上網查了好多資料,干皮油皮混油皮敏感肌,對應膚質要用不同的護膚品還有什么早霜晚霜粉底液……亂七八糟的,我看不懂,所以才問了祝子瑜。”
“如果你不喜歡這個牌子,我給你買別的。”
夏夏說:“我喜歡的。”
“騙人。”謝淮放下烤肉的夾子,“看你那糾結的樣子。”
“我真的喜歡。”夏夏聲音柔柔的,“你買的東西我怎么會不喜歡?我糾結是因為我昨天剛在淘寶上買了,在考慮要不要退款。”
謝淮伸手:“我看看。”
夏夏把手機給他,謝淮翻她訂單,發現她昨天真的買了一套護膚品,一百出頭,水乳洗面奶三件套。
他點了申請退款。
夏夏:“哎——”
謝淮一手拿著夏夏的手機,一手拿著自己的手機,把兩人的手機綁定親情賬號,給她備注打上“媳婦”。
他打開夏夏的購物車,看到里面好幾套護膚品:“這有什么區別?”
“我也不知道,可能貴的比較好吧。”
夏夏偶爾會刷刷微博和小紅書,逛淘寶時看到推薦的東西就隨手添加購物車,她也不買,只是擺著看。
謝淮哦了一聲,幫她代付了一套最貴的神仙水。
夏夏:“……”
“早說就給你買這個了。”謝淮劃動購物車,看到下面有一堆口紅和亂七八糟他看不懂的化妝品,沒等夏夏來得及阻止,他全都付款了。
“我又不化妝,是隨手加進購物車的。”夏夏連忙搶手機,“快退貨。”
謝淮把手機舉高到她夠不到的地方。
“化不化妝是你的事,但別人有的東西你都要有。”謝淮說,“我喜歡給你買東西,也讓蔡蕓看看,你男朋友給你買的東西,她男朋友能給她買嗎?”
夏夏說不出話了。
謝淮繼續看她購物車,指尖滑動:“你在看香水?”
夏夏啊了一聲,隨后又尷尬地說:“沒沒沒,我就隨便看看,你別買——”
她神情越慌張,謝淮越覺得有鬼,他打開鏈接里的客服,看到夏夏和客服的對話。
【男生會更喜歡哪種香味?】
【您好親親,這個是因人而異的呢。】
【哪種香味會更讓人意亂情迷呢?】
【親親的意亂情迷是指?】
夏夏發了幾個害羞的表情:【就是讓他會忍不住親我抱我的那種意亂情迷。】
客服;【親親,這里建議您選這一款,前調是玫瑰……】
客服發了一大段香評,謝淮沒有看下去。
他揚著手機擺到夏夏面前:“這是什么?”
夏夏狡辯:“這是祝子瑜那天用我手機逛淘寶問的,她想買香水去勾引他男朋友。”
謝淮說:“那個四十歲的老男人還用勾引?長得就一臉饑渴。”
夏夏:“……人家才三十五,哪有四十歲啊?”
謝淮淡淡道:“你別擔心,香水我不會買,用不著香水,你在我面前一站,什么都不做我就意亂情迷了。”
他又給夏夏清空了購物車的零食,繼續下劃手指頓住:“夏姐可以啊,我都還沒想到呢,你已經準備買了。”
夏夏正在心疼錢,見他表情奇怪,湊過去看,臉當場爆紅。
“不是,淮哥——”她叫得凄慘,“你聽我說,這真是個意外——”
謝淮若有所思望著手下的岡本旗艦店賣的避孕套和潤滑劑發呆。
“我那天逛淘寶無意間看到,不小心碰上的,我……”
“不小心碰上的?”謝淮把手機朝她臉上湊近了點,“二十盒套子,夏夏,你這哪是喜歡我的人啊,我看你他媽是想要我的命。”
夏夏:“…………”
謝淮把手機還給夏夏,夏夏被謝淮的一句話和辣椒面嗆到,劇烈地咳嗽。
謝淮給她倒了杯水,她平靜下來,古怪地看著謝淮:“不買嗎?”
“買也是你買。”謝淮笑得邪氣,“你是夏姐,我是小淮,夏姐不發話我哪敢買?”
“不過二十盒實在太多了,就算夏姐承受得住,小淮也會累死的。”
夏夏:“……”
“你要點臉行嗎!”
謝淮沒再逗她,開了罐啤酒,給她要了杯鮮榨果汁,繼續烤肉。
他讓夏夏坐在身后,用身體擋住煙熏火燎的炭火。
夏夏晚上吃了小吃墊肚子,本來不覺得餓,可謝淮烤出來的肉又嫩又鮮,她忍不住又吃了好多。
謝淮痞的時候叫人牙癢癢,安靜的時候也溫柔得讓人心癢。
他自己不吃,東西都放到夏夏盤子里,等她快吃飽了才一邊喝著啤酒一邊吃肉。
夏夏摸他頭發,托著臉凝望他,覺得他像只溫順的狼狗。
“小淮。”夏夏眼睛睜得如貓眼一樣圓亮,“你真的要租這里?”
謝淮:“你覺得這怎么樣?”
夏夏想了想:“挺安靜的,設施也完善,就是地方偏沒人知道,接手后能回本嗎?”
“離南大兩公里,騎共享單車二十分鐘就到了,拼車一個人也就三塊錢。”謝淮放下筷子,給她算了一筆賬,“年租十萬,轉讓費五年三十萬,我算過了,這里六個烤爐,同時最多能容納五十個人,按人頭收費,一人八十。”
“我們只提供設施和場所,農貿市場就在附近,食材要他們自己買,這樣就省了一道人工服務的開支。”
謝淮收斂起剛剛玩笑的神情,他垂著眼睛,思考的樣子認真又迷人。
“工作日人少,周末和節假日人多一些,按每天接待四桌,每桌六個人算,拋去房租水電儀器維修的成本,一個月凈收入三萬塊。”謝淮無奈地笑,“不過每個月還兩萬高利貸,剩下的一萬塊還要填補轉讓費,前三年我戶頭基本是不會有收入的。”
夏夏驚訝:“這地方一個月能賺三萬塊?那老板為什么還要轉讓?”
“他這一天撐死也就兩桌,做了兩年轉讓費都沒賺回來才著急脫手。”謝淮笑,“淮哥能賺三萬塊,未必人人都能,你忘了我最擅長的是什么?”
夏夏眨眨眼,懂了。
這農家樂主要是面向學生群體,謝淮最不缺的就是學生的人脈。
月色溫柔。
夏夏吃得肚皮圓鼓鼓的,癱軟在搖椅上動不了,謝淮掏出手機查附近的酒店。
夏夏:“我今晚要回宿舍的。”
“別回了。”
謝淮把她抱起來。
夏夏身體嬌軟,摟著他脖子,兩腿一彎纏在他腰間,整個人懸掛在他身上。
“不行。”
老板回了房間,夜里靜悄悄的,只有竹林里傳來隱約的蟲鳴聲。
“蔡蕓這學期做了學生會的副主席,每晚帶著學生會的人查宿舍,我不回去她第一個找我麻煩。”夏夏癟嘴,“我還想要這學期的獎學金呢,被她記一次就拿不到國獎了。”
“別回去了。”謝淮咬她耳朵,掌心墊在她屁股下面揉了揉,“今天你生日,讓我多陪你一會唄。”
夏夏想了想:“不行,要回去。”
謝淮在她耳廓舔舐,舌頭含住她耳垂,又報復性惡狠狠咬了一口。
謝淮把車放在農家樂,牽著她的手散步回去。
一路上沒什么行人,寬闊的路上只有兩人狹長的影子,混著張牙舞爪的樹影,紛紛亂亂看不清楚。
夏夏在前面跑,追趕著去踩謝淮的影子。
她今天穿了條鵝黃色的長裙,動起來晚風吹拂著裙角。
謝淮走在后面,眼神一刻沒離開她。
回程的路很長,夏夏玩得累了,又讓謝淮背她。
“你不喜歡,我回去把郁美凈退了。”
“別退啊。”夏夏想到那是謝淮買給她的,有些舍不得,但又覺得八百塊的郁美凈實在是造孽,想了個折中的辦法,“要不你退三十九瓶,給我留一瓶吧,這是你送我的生日禮物,我想留著。”
“那就都留著,也不值什么。”
“用不完就當身體乳,再用不完就拿給我用。”謝淮笑,牙齒潔白,看上去完全是個青蔥的少年模樣,“我也沾沾你身上的奶味。”
夏夏紅著臉:“奶味是天生的。”
“哦?”謝淮說,“那我只能多蹭蹭你了。”
夏夏摟緊他的脖子,不說話。
謝淮也不說話,安靜吹著清涼的晚風,愜意又溫柔。
“累嗎?”
“累。”謝淮說,“你親我一口就不累了。”
夏夏乖乖親了親他,謝淮忽然停下腳步。
“夏夏。”他聲音認真,“去外面租房子吧,我想和你一起住。”
夏夏先是怔了一下,隨即笑笑:“好啊。”
第68章
謝淮是個行動派,那晚以后夏夏連續半個月只有在吃晚飯時才能看見他的人。
謝淮一次性拿出四十萬把農家樂轉租下來,又拿了三萬塊簡單裝修,添置了一些設施。
夏夏驚愕于他手里竟然有這么多錢,謝淮笑得欠揍又得意:“說了要養你,說到做到。”
“你也別出去找工作了,回家做淮哥的小公主吧。”
正在夏夏感動于他的言語不可自拔,謝淮又說:“做淮哥的小公主,只吃嘰嘰不吃苦。”
夏夏:“……”
謝淮手掌貼在著她后腦,半開玩笑朝下按:“來吃。”
他戲謔地笑:“想你想得難受。”
南大湖邊綠草如茵,時值深秋涼爽的時候,湖里的野鴨恣意滑動腳蹼,月光下的湖水泛著亮瑩瑩的波光。
不遠處兩對情侶坐在湖邊玩水,身后的校園小徑上人來人往。
夏夏從他手下掙開,按著他揍了一頓。
揍完,謝淮老實了,揉著被夏夏揪得發痛的耳朵承認:“錢花得差不多了,不過后續不用再砸錢,下月初就可以試營業了,到時候在學校里宣傳一下,再跑跑昌平的公司試試能不能建立長期的合作關系,畢竟公司搞團建也需要場地。”
“旅行社也要跑,昌平很多景點,可以找旅行社拿底價門票代售。”謝淮躺在草坪上看月亮,手枕著后腦,“還有采摘園,學生最喜歡去這些地方逛,到了水果的季節,應該能賺一筆回扣。”
夏夏原本以為開農家樂只要燒燒爐子,添添碳,打掃衛生,采購日用品,沒想到謝淮竟然想了這么多。
謝淮確實很有做生意的頭腦,他辟出一條路的同時還能開出無數的小徑。
謝淮笑:“以前我一個人怎么都能過,可現在有了你,不能再將就了。”
*
謝淮的農家樂在十一月初營業。
他整個十月都在做宣傳、談生意,每天頂著烈日在外面跑,硬生生曬黑了一圈。
夏夏偶爾會問他在做什么,他的回答永遠簡單:談事情。
謝淮從來不和她說遇到的難處,也不說受到的刁難。
夏夏問起,他就吊兒郎當罵幾句龜孫子,笑笑全當不在意。
早在一個星期前,謝淮就花錢在附近各院校的娛樂公眾號和表白墻等流量大的地方做廣告,開業第一天半價酬賓還送酒水。
開業那天是周六,農家樂里坐滿了人,夏夏從早忙到晚,端碳、點火、送水、指路、收銀。她一個人扛著啤酒箱在鵝卵石路上跑來跑去,到了晚上手臂酸得抬不起來。
夜里天空云翳堆得厚重,遮住月亮的光華。
客人吃完燒烤,轉戰棋牌室和臺球廳玩,謝淮在吧臺泡茶調酒,夏夏收完爐子進來,癱倒在椅子上起不來了。
桌上是姜景州在店內廚房做的飯,夏夏有氣無力捏起一個雞腿,聞了一天烤肉的味有點反胃,到嘴邊又吃不下去了。
她拿了玉米,虛弱地啃:“餓死了。”
謝淮泡完飲品坐到她身邊,給她揉肩。
夏夏滿嘴玉米粒,咕嚕咕嚕嚼,她腦袋倚在謝淮胸前撒嬌:“淮哥,想喝橙汁。”
謝淮起身去后臺拿橙子給她榨果汁。
姜景州笑:“少爺沒救了,現在都學會怕老婆了,被吃得死死的。”
謝淮聲音從悠悠吧臺傳出來:“姜景州,別以為我沒聽見你說什么。”
姜景州連忙閉嘴。
祝子瑜是鄭智明開車送來的,男人沒有走,而是跟著她進來。
在座都是謝淮的朋友,姜景州、辛浦、梁源太和趙一雷,鄭智明看到一桌男的有些不開心,見祝子瑜要坐在姜景州和夏夏中間,身體橫插,隔住他倆。
祝子瑜大大咧咧拉住夏夏說話,完全沒注意到鄭智明的小動作。
謝淮給她倆一人榨了一杯橙汁,又拿了幾瓶啤酒過來。
鄭智明開車不喝酒,祝子瑜嫌喝橙汁沒意思,伸手拿啤酒,被鄭智明拉住:“女孩子在外面,能不喝就不喝。”
辛浦神經大條:“叔叔,我們是子瑜同學,一會吃完就給她送回學校,您別擔心。”
鄭智明臉色難看,夏夏低聲說:“這是子瑜男朋友。”
辛浦:“……”
祝子瑜眉毛化得精致,微微上揚高貴冷艷:“他很像我爸嗎?”
辛浦連忙擺手:“不不不——”
祝子瑜瞪了他一眼,拉著夏夏聊八卦。
“蔡蕓知道謝淮今天開業,陰陽怪氣了一晚上。”祝子瑜又學蔡蕓說話,“承包一個農家樂幾十萬,謝淮他上天了能拿出這么多錢?每天在外面跑,誰知道他在做什么?被老富婆包養也不一定。”
夏夏塞進嘴一塊辣椒籽,被嗆了一下,拼命地咳。
“她就是眼紅。”祝子瑜說,“我靠你知道這女的多賤嗎?學生會六個部長,她上學期睡了三個,還記得魯朔嗎?外聯部那個,我五月份去找智明見蔡蕓和他開房。”
“魯朔啊!魯朔她都下得去手。”祝子瑜一臉反胃,“整個學生會遍地是她炮友,開學換屆選舉超過半數部長投票直接把她投到副主席的位子上。”
夏夏世界觀被祝子瑜一番話說得粉碎:“太扯了吧……”
祝子瑜:“不信你問景州。”
姜景州沒說話,只是笑。
“我……我靠,她和魯朔?”夏夏結巴,順帶爆了粗口,“……她不是和伊美賢關系好嗎?沒必要為了主席的位子去做這種事吧?”
“學生會是學生選出來的,輔導員話語權不重,而且蔡蕓也不一定覺得吃虧啊。”祝子瑜神秘兮兮地趴在她耳邊,“那天她整理衣柜,不小心掉出來一個小怪獸,她那方面需求應該挺強的。”
夏夏聽得瞠目結舌:“小怪獸是什么?”
祝子瑜看了眼謝淮,又打量夏夏:“太土了吧你,這都不知道?謝淮沒給你買嗎?”
謝淮沒聽見她們的竊竊私語,見兩人齊刷刷看她,隨口問:“你們在說什么?”
夏夏連忙按住祝子瑜,不讓她語出驚人:“沒什么。”
飯都堵不上祝子瑜的嘴:“蔡蕓這人真逗,每天在宿舍和趙珊琪鼓吹,結婚要男人全款買房買車,彩禮不能少于二十萬,婚后還要做家務,她呢?她以為結婚出個逼就可以了?”
“還要求男人年輕多金,學歷碩士起,身高不能低于一米八,臉要長成金城武。她也不照照鏡子看看自己什么樣。”祝子瑜冷笑,“老娘都他媽不敢奢求金城武,趙珊琪現在都不搭理她了……”
鄭智明聽她言語粗魯,又提及男明星多帥,適時抬手打斷她說話。
他端著杯子,以茶代酒:“今天很高興,通過子瑜認識你們這些朋友……”
鄭智明是生意人,出社會許多年,在飯桌上很有自己的一套。其余人只是吃飯閑聊偶爾講個八卦大家笑做一團,朋友聚會也不需要多拘束,各吃各的,酒沒了自己倒,飯沒了自己盛。他一開口,大家齊刷刷放下筷子,一臉疑惑看著他。
“今天對小謝而言是很重要的日子,作為子瑜的家人,我也為他高興,來,我們干一杯……”
謝淮第一次見鄭智明就被他用長輩的口吻叫小謝,覺得莫名其妙:“都是朋友,就叫我謝淮吧。”
鄭智明端著杯子還要說話,祝子瑜也受不了:“我們不興你們這套,快坐下。”
鄭智明神色一頓,露出明顯不悅的表情,但他沒有多說,而是聽祝子瑜的話坐了下來。
散席后,鄭智明掏出兩個紅包遞給謝淮,當做開業的賀禮:“一個是我的,一個是晉松的,祝你財源滾滾。”
謝淮沒收:“心意領了,紅包就算了。”
“趙晉松的你還給他。”謝淮神色淡淡,“我跟他沒什么交情,他貿然送禮會讓我覺得他對我媳婦兒別有用心。”
祝子瑜笑嘻嘻的:“沒結婚之前趙晉松有追求夏夏的資格,你當心夏夏被人搶走了。”
她故意對夏夏說:“他如果對你不好你來找我,我保準給你找個有錢的老男人談戀愛。”
謝淮瞇眼,祝子瑜直覺感到氣氛危險,上鄭智明的車跑了。
院子里沒人了,謝淮把爐子擦好收起來,在前臺算賬。
夏夏安靜地坐他旁邊,體察到謝淮情緒的異樣,點了點他手臂:“怎么了?”
“媽的。”謝淮后悔,“剛剛就該把祝子瑜打一頓。”
他蹙眉:“還敢攛掇你去找老男人,我看她是不想活了。”
夏夏忍不住笑,謝淮兇她:“你還笑?再笑一個我看看,祝子瑜說的話是不是正合你心意,以前要沒有我整天纏著你,你是不是就直接跟趙晉松跑了。”
謝淮吃起醋來邏輯無序,六親不認。
仿佛忘了當初裝酷說不喜歡的人是誰,連他纏著夏夏這種話都說得出口。
“趙晉松是不是對你念念不忘?他有什么立場送紅包?”謝淮忍一時越想越氣,“早知道就該早點把他打一頓。”
夏夏還在笑,他不耐煩:“別笑了!”
夏夏卻不怕他,仰著明艷的小臉,眉眼盈盈:“我笑你能怎么樣?”
謝淮想說再笑揍死你,低頭與她柔軟的目光對視,話到嘴邊拐了個彎。
“再笑親死你。”
夏夏笑容還沒收回來,謝淮一把扯住她胳膊將她抵在冰柜上:“還笑?”
他嗓音低沉:“不把淮哥放在眼里?”
夏夏嫌他啰嗦,踮著腳主動親了上去。
她手心攀附在他肩膀,紅軟的嘴唇在他唇上輕輕輾轉:“有種你來啊。”
女孩甜美的笑容是最佳的催化劑,而挑釁的言語又是點燃**桶的引線。
謝淮理智燃燒,按著她重重親上去。
夜里蟲鳴短暫停歇,冰柜搖晃,里面的飲料滾落,噼里啪啦響。
許久,寂靜里傳來謝淮小狗一樣嗅味道的動靜。
又過了一會,他嗓音輕輕的:“你好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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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農家樂剛開業的一個月,謝淮幾乎沒回過宿舍。
他在吧臺后放了一張折疊床,遇上打烊太晚就直接睡在店里。
南城十一月蚊蟲依舊猖狂,謝淮手臂被咬了一片紅疹子,他懶得買藥,用手一通撓不僅沒止癢,反而更腫了。
謝淮很會做生意,遇上客少他會搞半價活動,但只針對于女生。女生來得多了,男生自然也多,因此開業頭一個月,店里每天都爆滿。謝淮白天看店招待客人,晚上打掃衛生,整理烤爐,算賬進貨。
十一月底來了場寒流,連軸轉了一個月累得半死,加上睡眠不足免疫力低,謝淮感冒了。
夏夏說了一個月讓他請幾個人來幫忙他都充耳不聞,在他發著三十八度高燒還要冒雨搭遮雨棚的時候,夏夏終于爆發了。
她一發脾氣謝淮就慫,遮雨棚也不敢搭了,直接歇業一天窩在店里養病。
夏夏把藥端來,謝淮裹著毯子窩在軟皮座椅上嬉皮笑臉,見夏夏面無表情,伸手拉她,被她氣呼呼甩開。
謝淮沒皮沒臉抱著她,臉頰貼在她腰上蹭。更多文在公眾號:時光掃文
他因為發燒嗓子干啞:“只是小病,等退燒了我就去找人幫忙。”
他一臉蚊子叮的包,帶著幾分可憐。
夏夏原本在生氣,見他這幅模樣心又忍不住軟了。
“請人又用不了幾個錢。”夏夏拿藥膏給他擦臉,“你寧愿自己撐著不愿意花錢請人,會讓我覺得是因為和我在一起才讓你有這么大的壓力。”
謝淮笑:“買瓶郁美凈都能開心半天,你給我什么壓力了?我是想多攢點錢讓你過得好一點沒錯,不過這里也確實需要人手,把第一個月熬過去,后面可以找人看店,上來就教給別人我不放心。”
夏夏被他蹭得癢,別扭地推開他。
謝淮不依不饒抓著她牽回懷里,可發燒手腳酸軟沒有力氣,夏夏身體被他帶回來的時候他胳膊沒勁,帶著兩個人后仰摔在地上。
謝淮用自己做肉墊隔絕了那一下的沖擊力,他手肘撐地,讓夏夏趴在他胸前。
——想霸道一回,不僅沒成功,還丟了個人。
夏夏偷笑,他瞪她:“你等我退燒!”
*
謝淮病好后請了一個前臺幫他照顧店里,梁源太的奶奶在家沒事干又想賺錢給梁源太娶媳婦,謝淮一月一千五請她來打掃衛生,活不累,就是掃地擦桌子澆花做飯,梁奶奶不知從哪要了只小花狗養在店里,閑的時候就在門口曬太陽逗狗。
謝淮每天都要去店里一趟,忙的時候待上一整天,不忙的時候去了就走,或陪夏夏約會,或陪許大龍看看材料。
農家樂步入正軌后,謝淮在大學城租了套房子。
房子是精裝修的兩居室,坐北朝南,在南大和農家樂中間,去兩邊騎電動車都不超過十分鐘。
謝淮房子看了好幾趟,雨天看滲水,陰天看返潮,白天看光線,晚上聽噪音。
中介被他折磨到頭禿,終于在一個冷風簌簌的陰天簽下了合同。
謝淮一次性付了半年的租金,趁夏夏不在宿舍大搖大擺進去把她行李打包綁在電動車的后座,一路載到新家。
夏夏去聽了場宣講會,回去后宿舍就空了,以為進賊了差點當場報警。
祝子瑜提醒她:“賊不會只偷你一個人吧。”
夏夏冷靜下來,給謝淮打電話。
彼時謝淮正在把夏夏的衣服用衣架掛在衣柜里,鞋子整齊擺在門口的鞋架上。
夏夏的內衣內褲被他單獨放在一邊,其他都整理好后,他捏起夏夏內褲的兩角放在面前展開仔細看,連一個線頭都不放過。
夏夏的內褲是淺藍色的,前面系著一顆帶珍珠的小蝴蝶結,屁股后面繪著云朵印花。
小小的一只,還沒謝淮的臉大。
謝淮回想捏夏夏屁股時的觸感,軟綿綿、飽滿如蜜桃,完全想象不出她的內褲竟然這樣小。
“兜得住嗎?”謝淮腦子里幻想內褲兜不住夏夏的模樣,耳梢一紅,悄悄把內褲塞回內衣收納盒里。
他又拿夏夏的內衣看,像得到一個新奇玩具的孩童,碰碰肩帶又碰碰海綿罩。
“這也太厚了吧!”他驚異,“我說怎么穿衣服和不穿衣服差那么大,原來偷偷墊了。”
夏夏的內衣上帶著洗衣液清香的薰衣草味,還沾著點穿久了身上的奶味,謝淮做賊一樣,放在鼻子下聞了聞。
謝淮無聊又多動,被即將同居的喜悅沖昏頭腦,玩一會夏夏的衣服又去玩她的日用品,他好奇地拆開一個衛生巾,正在琢磨著構造,夏夏的電話打了進來。
謝淮:“這么快就回來了?”
他把東西收好:“我去接你,順便請假。”
夏夏凌亂了:“等等,這也太快了吧,我一點準備都沒有。”
“你還要什么準備?”
“請假哪有那么容易?要找輔導員開長期假條,要去院長辦公室蓋章,還要家長確認,我媽怎么可能會同意我在外面和男生同居啊。”
“不用擔心。”謝淮說,“我給你找個媽。”
謝淮前幾天把許大龍的車還了,一路又騎著小電驢風馳電掣回學校接夏夏。
夏夏在樓下等他,謝淮一路帶她去開假條蓋章。伊美賢雖然不想同意,但怕謝淮腦子一抽再和她杠上,不敢卡他們的假條,長期離宿假條的手續很麻煩,但有謝淮帶著,一路也算通暢。
夏夏本意是和謝淮分開蓋章,兩個人一起去目標太明顯了,是個人都能看出他們要同居。
可謝淮卻不在意,進一個辦公室就敲敲門,親熱地喊老師的名字,跟他說:“麻煩給我和我女朋友蓋個章。”
那洋溢笑容和得意的臉上,是恨不得所有人都知道夏夏是他女朋友。
院長辦公室。
謝淮撥電話給他媽媽,不多久,一個女人接了電話。
謝淮直接按開免提:“媽,我要去校外租房子。”
這是夏夏第一次聽謝淮媽媽的聲音。
那嗓音干凈、細膩,言語說話溫柔又極有禮貌和分寸。
喬茹先是問他為什么要出去住,在得到謝淮要陪女朋友的答復后,轉而和院長說了同意。
謝淮剛掛了電話,夏夏的手機響了,備注是媽媽。
她愣住。
那年和魏金海鬧掰以后她就沒有回過家,每逢假期都是留在學校附近做兼職賺學費,她很少和吳麗聯系,而吳麗不知是不是害怕魏金海,只偶爾給她發短信問問過得怎么樣,打電話的次數少之又少。
她按開接聽,電話那頭卻傳來燕姐的聲音。
“夏夏,把電話給老師。”燕姐干脆利落。
夏夏這才回憶起,來的路上謝淮把她手機拿走,一定是那時把燕姐的備注改成了媽媽。
出了辦公室,夏夏還處于一種迷迷糊糊的眩暈之中。
明明上一刻還在宣講會現場對未來的期許和迷茫的氛圍之中,下一秒就被謝淮拖出來辦好長假手續,她所有的迷茫和不知所措通通被打散,哪怕現在還不確定未來會怎樣,但能和他在一起,就是可以預見的未來最好的模樣。
天空飄起絲絲凜凜小雨,北風灌進衣領,皮膚瞬間涼透。
夏夏全部衣服都被謝淮拿走,只穿著一件單薄的針織衫,凍得顫抖。
謝淮脫下外套給她抱住,夏夏打了個噴嚏冒出個巨大的鼻涕花:“你病才剛好,你穿——”
她捂住臉,連忙掏衛生紙去擦。
謝淮笑笑,用手指給她揩掉,夏夏窘得面紅耳赤:“快去洗。”
謝淮沒嫌棄,而是開她玩笑:“夏姐你多大?我六歲以后打噴嚏就不流鼻涕了,身體差成這樣,還是你穿吧。”
雨勢一直下不大,涼卻不會打得人渾身濕透。
謝淮路過菜市場時停了車,拉夏夏去買菜。雖然之前夏天租在一起時偶爾也會逛超市,但心境全然不同,那時兩個人都別扭,一個遮掩,一個委屈,各懷心思,連走路都要好好注意才能不露出異樣。
而現在,手拉著手儼然小夫妻一樣。
謝淮跟在夏夏身后,看她挑菜買菜,笑容甜甜和攤主撒嬌抹零頭。
他抬起頭,見市場外的道路邊上放著個自動販賣機。
那機器位置隱蔽,不仔細看發現不了。
謝淮在面前站了一會,掏出手機百度搜索型號不同有什么區別。
夏夏拎著菜出來,謝淮資料查到一半,胡亂投幣買了一個。
“淮哥。”夏夏疑惑,“在看什么?”
謝淮把小盒子揣進兜里,淡淡別過臉,轉移話題:“你怎么買青椒?明知道我不愛吃——”
夏夏不輕不重瞪他,謝淮又把話咽了回去。
*
夏夏好奇地在房間里走來走去。
屋子八十平米,不算大,勝在裝修溫馨,家具整潔干凈。
兩間臥室只有一間床上鋪了床單,另一張是禿禿的硬床板。
見夏夏在看,謝淮索性把門大開,他也不遮掩,大大方方說:“一間我們睡,一間給你做書房。”
夏夏:“我說過要和你睡一間了嗎?”
“沒有。”謝淮揚眉,輕笑,“你就算說不也沒用,淮哥不同意,你的反抗就跟放屁一樣。”
夏夏:“……”
“我先去做飯。”她別開謝淮要走,沒逃出多遠被謝淮攔腰抱回來。
“我現在不想吃飯——”
他咬她耳朵:“——想吃你。”
被謝淮壓到床上那一刻,夏夏天旋地轉。
好在床夠結實,也夠柔軟,除了身上的謝淮有些分量,她倒沒覺得疼。
“你不餓我餓啊。”夏夏沒反應過來,上衣已經被他剝了。
謝淮邪氣地笑,修長手指松開褲扣:“餓?請你吃東西。”
夏夏啊了一聲,翻身朝床沿爬,被謝淮拽著腳踝拖了回來。
她腳踝白瑩瑩、細窄的一只,謝淮一手就可以握過來,他垂眼看,心里柔軟。
謝淮捏她腰的軟肉:“還跑?”
夏夏柔著嗓音,央求:“你別弄我。”
她以為撒嬌能讓謝淮憐惜,謝淮確實憐惜了,卻不是她想象里那樣。
夏夏被他剝掉裙子,只穿著粉紅色的三角內褲,他不說話,只是貼在她白皙的腿根蹭,讓她感受溫度和硬。挺。
謝淮了解夏夏,她擅長以柔制柔,以暴制暴。
他如果拿出淮哥搞你強硬的那一套,不出三秒就會被夏夏踹到地上,可他把狡詐掩藏在眼角,拿出小狗眼巴巴望著你搖尾巴祈求骨頭的模樣,夏夏就心軟了。
“你輕點,我怕疼。”夏夏軟軟地說。
謝淮從兜里掏出自助機器里買來的避孕套,夏夏臉紅紅地問:“你知道怎么做?”
謝淮仗著閱片量驚人,毫不謙虛:“知道,不讓你疼。”
窗外浴室漸大,寒風攜著冰冷的雨珠拍在玻璃上,砰砰作響。
夏夏皮膚光滑如剛剝了殼的蛋白,掐掐能擠出水。
她忐忑閉上眼。
耳邊傳來謝淮撕塑料紙的聲音,久久沒有觸碰落下來。
夏夏又睜開眼,見謝淮掏出套子,一本正經放在唇邊吹氣球一樣朝里面吹氣。
夏夏:“……”
“你真的會嗎?”她不信任問道。
“會。”謝淮強撐著狡辯,“看過周星馳的電影嗎?這東西用法很多,還能嚼口香糖,我嚼給你看?”
夏夏:“不看。”
謝淮好不容易歪歪扭扭戴上,每個動作里透露著不熟練。
夏夏原本就緊張,現下更是僵硬得手腳冰涼。
“真的會嗎!!!”夏夏又確認一遍。
謝淮惱羞成怒,按著夏夏的肩膀低頭咬她下巴:“你到底在質疑什么啊?”
他見夏夏身體緊繃,溫柔地吻她。
女孩兩手摟著他脖頸,皮膚蔓延起漂亮的蝦子粉。
謝淮喘息漸粗,呼吸所到之處如燎原的火種,燙得讓夏夏忍不住縮起肩膀。
她盡量放松,手指攥著身下的床單。
謝淮趴在她頸窩,輕聲喊:“寶貝兒。”
他動作蠻橫粗魯,混合著不可言說的生澀,才進一點點,一股形容不出的痛楚讓夏夏疼得理智和情感一起崩潰,身體下意識蜷縮成一團。
她推謝淮:“淮哥,疼——”
謝淮嗓音低啞,沉郁性感:“忍忍。”
“不要了,你出去……”夏夏虛弱地抓他肩膀。
謝淮不為所動,夏夏咬著嘴唇,疼得嘶氣,說話一字一頓:“謝淮,我日你祖宗。”
窗外驚雷乍起,雨勢大起來,倒豆子一樣噼里啪啦朝下灑。
屋里發出砰得一聲巨響。
同居第一天,進度條才拉到百分之五十,自詡什么都會的淮哥因為技術問題被夏夏一腳踹到了地上,落地腦袋還碰到了地板,撞出一個大包。
“你抽什么風?”
謝淮剛要找她算賬,見她眼圈紅了,淚珠子一顆一顆剔透地朝外掉,不比窗外的雨小多少。
夏夏臉憋紅,哭得哽咽:“都說了疼啊——”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下午《大夢想家》被網站屏蔽了點不開,我連忙找到基友哭訴:
“嗚嗚嗚嗚怎么辦,我的文怎么被屏蔽了,我不會寫了什么不符合社會主義價值觀的東西被舉報了吧嗚嗚嗚好緊張——”
過了一會屏蔽解除,我又找基友哭訴:“嗚嗚嗚嗚我本來都做好屏蔽一整天的打算準備出去玩,它醬紫我不是要老老實實在家寫更新嗎嗚嗚嗚嗚——”
我真是個善變的女人:D
今天淮哥吃了個肉渣。(不讓他吃肉的是夏夏!請大家去罵她!不要罵我,自我麻痹.jpg
評論里說淮哥會憋到不行的仙女們!!憋是不會憋到不行,但說不定被夏夏那一腳嚇到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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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十二月時雨時晴,天空總是陰沉沉,偶爾出太陽,也是從天際的流云里破開一條縫來,灑一道說寬不寬,說窄不窄的光線,走在陽光里,頃刻暴曬走身上的陰郁濕冷,走在烏云處,渾身涼意凍入骨髓。
系里的教授給夏夏在民政局找了一份實習。
謝淮每天都會早起去逛菜市場買菜給夏夏做早飯,或是皮蛋瘦肉粥,或是剛殺的鮮雞肉混著香菇丁熬一鍋香菇雞肉粥,謝淮活了二十年從來沒做過飯,對著菜譜一點一點磨,過程常常要拖一兩個小時。
他六點起床,七點多煮好粥烙好雞蛋餅,回到房間時夏夏還在睡覺。
偶爾出太陽的時候,日光會從落地窗的正面傾透進來,映得女孩臉上瑩瑩發亮。
謝淮原本想叫她起來吃飯,但大多數時候又忍住跳上床抱著她膩歪。
夏夏早上常常是被謝淮摸醒的,少年人的方剛血氣清晨最盛,他不敢真做什么——夏夏怕疼。繼上次失敗后,兩人又試了幾次,不是找不到地方就是夏夏眼淚旺旺喊疼。
她哭得眼圈通紅,謝淮也不能強來,不過例行的親親蹭蹭是免不了的。
謝淮的手總也不安分,夏夏被他捏疼了,嚶嚀翻身,緊接著唇被他堵住。
謝淮親了她一會,夏夏還是迷迷蒙蒙地睡著,時不時給兩下回應,人卻半點不清醒。
他覺得乏味,裹著被子把女孩抱到客廳的沙發上。
夏夏昏昏沉沉的大腦重新啟動,推他肩膀:“再讓我睡一會,昨晚改研究設計睡得晚……”
“再睡就遲到了。”
夏夏聽見這話瞬間醒了,翻身看鐘已經七點半了,她顧不上賴床,慌里慌張爬起來洗漱。
謝淮跟在她身后:“你慢點——”
他剛拖過地,夏夏拖鞋打滑,差點在瓷磚地上摔跟頭。
她進浴室刷牙,謝淮黏糊糊跟進來,自身后抱著她的腰。
夏夏滿嘴泡沫:“唔——哩不要抱了,窩要遲到了唔——”
“看你一天天。”謝淮不滿,“上課上班,回來就寫什么狗屁研究設計、期末作業,你留多少時間給我?”
他這樣一說,夏夏也不好意思了。
她最近確實很忙,實習和上課把白天的時間排得滿滿的,晚上還要看專業書、寫期末設計,把工作和學習做好才想來陪謝淮,而她做完以后謝淮已經困得不行,玩不了多久就睡了。
比起她忙得腳不沾地,謝淮最近算得上很閑。
許大龍做的是熟人生意,有些交情好的朋友簽了合同沒付貨款只打了張條就把貨拿走,甚至還有口頭白條,貨款他都自己墊著,一來二去手頭周轉困難。謝淮跟他提了很多次,他充耳不聞,說到最后謝淮也不想管他了,每天守著農家樂過養老的日子。
謝淮期末作業通暢只是隨便寫寫,課也不常上,大多數時間都在看店,無聊得要死給夏夏發消息騷擾,可夏夏根本沒時間理他,久而久之,他難免不開心。
“今天周五。”夏夏漱完口,跳到謝淮背上讓他背著,兩腿晃悠一甩一甩,溫柔地哄他,“下班約會去吧。”
謝淮臉色這才好轉。
*
清晨堵車,吃完早飯謝淮先開電動車把夏夏送到民政局,又折回去看店。
夏夏是新來的實習生,許多東西要學,忙了一上午食堂收飯了她還沒吃東西。
她去街上買盒飯,遠遠看到對街有家電動車專賣店,她心意一動,跑過去看了看。
下午五點下班,謝淮很早就來了,他混跡在大廳來來往往辦結婚辦離婚的男女中坐著玩手機,工作人員嫌他占椅子,把他趕出去了,謝淮又去附近的咖啡店喝咖啡,續到第二杯的時候夏夏才跑出來。
謝淮等得脾氣都沒了:“少爺這輩子還沒這么等過人。”
夏夏跑得氣喘吁吁:“對不起,帶我的姐姐特意加班教我一些東西,她都留下了我也不好意思提前走。”
她一路跑過來熱得出了汗,發絲黏黏貼在臉側。
謝淮故意冷臉,夏夏戳戳他腰眼:“淮哥?”
謝淮面無表情:“世紀廣場離這一公里,你背我過去我就不生氣。”
夏夏權衡了一下,覺得謝淮生氣了還是不太好哄的,乖乖讓他趴在背上。
謝淮毫無做男朋友的基本底線,兩腿離地真讓她背。
夏夏走了十幾步就搖搖晃晃氣喘吁吁了,她商量:“淮哥,腳能不能放在地上?”
“不能。”
“可是……”夏夏撒嬌,“你這么重會壓壞我,把我壓壞了,晚上就沒人讓你親親蹭蹭了。”
謝淮:“又開始嬌氣了?”
他說:“老子憋這么久,也不差一天。”
夏夏靜了靜,又撒嬌:“那我喊你一聲老公,你可以把腳放下來嗎?”
謝淮身高腿長,掛在一米六的夏夏身上像只巨大的毛絨熊玩偶吊著棵搖搖欲墜的小樹。
不等夏夏喊累,他也快掛不住了。
他擰眉,故意裝出一副困擾的模樣:“唔,好吧。”
夏夏嗓音甜甜:“老公,我好累啊,求求你下來好不好?”
謝淮耳朵動了動,被她這樣叫,耳梢微微發紅。
他從夏夏背上下來,牽著她的手在冬日傍晚的夕陽里慢慢走。
夏夏和他講今天上班遇到的有趣的事情。一對夫妻在民政局激情離婚,吵得熱火朝天,工作人員怎么勸都沒用,就要辦手續的時候,家里孩子放學回家不見父母打電話抱怨餓了,兩個人又灰溜溜回家煮飯,揚言下周再來離婚。
謝淮笑得前俯后仰,跟她說今天店里的收入、明天的預定,說梁奶奶中午做了紅燒肉,肉燉得軟爛,入口即化,梁源太特意開車跑過來吃午飯。
天邊最后一抹暮色藏進云層之后。
謝淮牽著她的手,從夕陽將盡走到夜色天光。
日子一如往常平靜,看似沒有波瀾的水面又因為有彼此在身旁泛著漂亮的波光。
這是夏夏夢寐已久的生活,沒有多么刻骨銘心、驚心動魄,但這溫馨、幸福的感覺,她從前只在夢里才見過。
晚飯吃自助火鍋,六十塊一個人,夏夏怕吃不回本,拼了命朝肚子里塞毛肚,最后癱倒在椅子上走不動路,還要捂著胃叫謝淮給她拿一碗紅糖涼粉。
最后離開的時候,是謝淮把她扶出去的。
夏夏摸了摸衣服下微微鼓起的肚子:“淮哥,我像不像餓死鬼投胎?”
謝淮忍笑:“還好。”
“我是不是給你丟人了?”
“沒有。”
“你會因為我吃這么多不喜歡我了嗎?”
“不會。”
夏夏蹬鼻子上臉:“那你背我吧。”
她扁嘴,委屈地說:“吃太多了,走不動路。”
謝淮:“……”
夏夏趴在他背上,拿手機看電影票。
世紀廣場人來人往,情侶依偎在一起不少見,公眾場合男孩背著女孩走的卻只有他們兩個。
夏夏選了幾個電影都不滿意,臉頰一陣冰涼,她抬起頭,看見天上飄起了細碎的雪花。
南城已經五年沒下過雪了,行人駐足仰頭。
路燈橘色的暖光熠熠發亮,映得雪片輝明,如鍍上一層金邊一樣。
“下雪了。”夏夏短暫地愣過后,莞爾一笑,“淮哥,下雪了。”
謝淮也跟著笑。
兜里手機震動了許久,他接聽,是喬茹打來的。
喬茹聲音哽咽,一直在哭,靜謐夜晚的氣氛某一刻變得劍拔弩張。
夏夏懂事地從他背上下來。
謝淮臉色凝重,喬茹說話含混不清,一句里只能聽懂幾個字眼。
不知道多久,他神色凝滯,嗓音微啞:“胡書榮跑了?”
夏夏唇張,露出一條驚愕的縫。
她從謝淮嘴里聽說過胡書榮,他是漳市黑。道放貸的頭頭,謝致生當年就是和他借了錢。
夏夏每周兩封的舉報郵件里,胡書榮是永遠不會漏提的名字。
那些郵件發出后從來沒有回應,如石沉大海。
夏夏一周不漏地寫,以為至少得寫上幾年,乍聞這個消息也愣住。
喬茹聲音激動又難以自抑:“上個月沒人來要錢,我以為是他們記錯時間,今天才聽說……”
女人的溫柔和冷靜被突如其來的驚喜沖擊得零散錯亂,她開口語無倫次,每個字里都帶著難言的欣喜:“小淮,他跑了。”
謝淮反應過來,冷靜道:“媽,你最近不要一個人在家,去外婆家或者舅舅家住。我打給你的錢也別動,胡書榮那么深的根基不會說走就走,應該只是為了躲避調查暫時去外面避風頭,他就算真的要跑,錢也不會不要,我擔心他緩過勁來會回來找麻煩。”
“我年前回家。”謝淮說,“你一個人注意安全。”
喬茹靜默,似乎從一場遙不可及的夢里被謝淮喚醒。
她止住哽咽,嗓音變回溫柔,開口時卻還能依稀聽到破碎的水音,是她剛剛哭過的動靜。
“小淮。”她溫聲說,“如果胡書榮真的走了,帶那姑娘回家過年吧。”
謝淮掛上電話,轉眼見夏夏眼睛澄澈明亮,看向他時眸光水盈盈,如星星般閃閃碎亮。
夏夏沒有說話,只是甜甜地笑,她胃也不脹了,忽然拽著他朝來時的路上跑。
謝淮怕她摔了,拉她:“慢點。”
“他走了嗎?”
“不知道,也許還會回來。”
夏夏眼睛瞇成一道彎彎的月牙,牙齒整潔而白:“是不是要好起來了?”
謝淮茫然:“我不知道。”
夏夏踮腳,溫熱的掌心捂住他的眼:“把眼睛閉上。”
謝淮閉上眼,夏夏手掌拿開:“我說睜開,你才準睜開。”
女孩遠遠跑開,謝淮站在僻靜的甬路上,很久一段時間,耳邊擦過的只有嗚咽的風聲和路上汽車引擎的隆隆聲。
雪花落在他臉上,粘的濕潤清涼。
他輕聲叫:“夏夏。”
謝淮睜開眼,夏夏不在身邊。
遠處路上開過來一輛粉紅色的電動車,夏夏隔著一段距離興奮地朝他揮手。
“誰的車?”
她將車停在他面前,笑嘻嘻的:“白天就看好了,正好今天發工資,買來送你。你那輛電動車騎了兩年,該換新的了。”
謝淮:“發了多少工資?”
“兩千。”
“車多少錢?”
夏夏沒心沒肺地笑:“兩千五。”
她將車鑰匙掛在謝淮的鑰匙扣上,眼睛天真地眨眨,讓自己看起來可愛又真誠:“這個月沒錢吃飯了,要靠淮哥養,你愿意養我嗎?”
謝淮沒答,看著那車:“你覺得我適合這個顏色?”
“不適合。”夏夏撓撓頭,“可粉色便宜。”
謝淮笑了:“反正車都買了,我隨時可以甩掉你。要我養你,得拿出點誠意。”
夏夏掰著手指:“我可以給你洗衣服,給你做飯,給你做家務,給你提供一些特殊服務。”
謝淮挑眉:“什么服務。”
夏夏扭捏著不說話。
謝淮抱她,她反手摟住他的腰。
她沒有再談及剛剛的話題,也沒有談及有關謝淮媽媽那一通電話帶來的沖擊。
她安靜、乖巧,窩在他懷里,像只懶洋洋曬太陽的貓。
夏夏用頭頂在他胸口一陣亂蹭,仰起頭來眼眸里繁星燦爛。
“淮哥,一定會好的。”
作者有話要說:走在路上看到掃黑除惡專項活動的宣傳標語,尼古拉斯游游靈機一動。
終于寫到這個劇情了!我爭取在二十章內完結,然后在微博更番外!如果二十章不行,就三十章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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