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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71章 第 71 章

    不是?

    我以為自己聽錯了, 但對上他的眼睛,感受到他傳遞過來的忐忑后,就知道這絕對是真的。

    媽的, 他是瘋了嗎?

    有沒有搞清楚現在是個什么情況?

    我自認自己的脾氣算好了,但被這樣對待, 內心還是不由得浮現出怒火。

    尤其是看到葉初青的表情, 發覺他絲毫沒有愧疚的意思, 也有可能對他來說那點愧疚根本就微不足道, 至少在他看來自己的感受更加重要。

    “你這么在意……難道喜歡我嗎?”我努力讓自己看起來沒什么異樣。

    “我……”葉初青的表情有些糾結, 但什么都不用說了, 我又不傻,他一定喜歡我。

    呵。

    “葉初青!

    “嗯!彼ь^看我, 眼神中含著莫名的期待。

    “抱歉,我確實隱瞞了你一些事情!蔽艺f,“但無論隱瞞還是坦白,都不影響我只把你當朋友。你喜歡我,但很抱歉,我感覺不到。”

    “你根本就不尊重我, 也許在你眼里我的感覺微不足道,就和我這個人一樣, 只是一個從垃圾星來的貧民。”

    葉初青呆住了, 淚眼婆娑地看著我,他有些受傷, 還有些不敢相信,伸出手想要碰碰我, 但我偏頭躲開,神色冷漠。

    他像是被燙到了一樣, 猛地收回手,愣怔地看著自己的手掌。

    “我和葉柏然的關系并不好的,如果你想知道真實情況,我建議你直接去問他!

    “我也挺煩他的。”

    我深呼了一口氣,然而剛張口的瞬間就開始劇烈的喘息起來,我咬了一下舌尖,努力將聲音給憋了回去。

    葉初青似乎察覺到了一點不對,猶豫了幾秒就朝我靠近。

    我低聲道:“停下!

    他停下了。

    我低著頭,就看到了淚水打在地上暈開了一朵又一朵的淚花。我的頭很痛,后頸更是貓抓一樣癢,全身肌肉緊繃抵抗著不適的生理反應。

    或許是太難受了,我竟然一點也不可憐葉初青,甚至覺得他有些煩。

    好在隔壁的大哥終于解決完了,噠噠噠地離開了。

    我松了口氣,一把推開葉初青,打開隔間的門。

    葉初青跟在我身后,伸出手想要來攔我。

    他的腦子其實也很亂,但事情發展到了這個階段,他只能堅持下去,至少也要得到他想要的答案。

    我往前走了幾步,又覺得這樣出去不行。

    我轉身,看著葉初青:“抑制劑,給我抑制劑!

    葉初青被我言語里的不耐煩給嚇到了,他抬頭,只見沈霧站在門口,光影被他擋在了身后,半明半晦之間只看見了蒼白的面色和冷漠的眼神。

    我伸手:“快點!

    磨磨蹭蹭的干什么呢?

    沒聽見又有人要過來了嗎?

    不對,聲音有些耳熟。

    我分出一部分的注意力在外面,然后就發現靠近的人居然是皇太子。

    他怎么來了?

    是我們拖得時間太長了,他來找人了?

    我胡亂地猜測。

    裴勉還真是來找人的,剛剛去衛生間的兩人遲遲不歸,他就有些擔心是不是發生了什么事情,于是就找了過來。

    他先是找了一個omega客人,讓他幫忙看看葉初青還在不在衛生間里,但結果讓他覺得意外。

    居然不在。

    裴勉的臉上浮現出了一絲擔憂,停下來想了想,而后像是想到了什么,神色自然地朝旁邊的衛生間走去。

    “沈霧,你在里面嗎?”

    裴勉的語音不急不緩,卻讓人聽了有種奇怪的感覺,尤其是和他正隔著一道門的兩人,都生出一種他一定知道什么的念頭。

    可這怎么可能呢?

    我腦子不太清醒,但也知道這種時候絕對不能暴露,于是我選擇了沉默。

    葉初青也閉上了嘴,裴勉的到來終于讓他想起了他今天是來做什么的。他的的確確是沖動了。

    但怎么會呢?他又這么容易被情緒牽著鼻子走嗎?

    葉初青的胃里一陣翻騰。

    隔著一層薄薄的門板,隨著腳步聲無限接近,我幾乎能在大腦中描繪出現在是個什么畫面。

    裴勉就站在門外,只需要輕輕一推,就能發現我們。

    但他沒有,良好的家教讓他停下了腳步,也沒有做出那堪稱冒犯的舉動。

    然而我的緊張半點沒有消減。

    裴勉沒有推開門,但他也沒有走。

    嗯?

    有那么一瞬間,我以為裴勉已經發現我們了,但如果他發現了為什么不說話,為什么不進來?這說不通。

    因為高度緊張,我渾身的肌肉僵硬,漸漸的又感覺到了酸痛的滋味。

    他怎么還不走?

    他不走,我怎么走?

    我不走,葉初青也走不了。

    我陷入了進退兩難的境地,時間被無限拉長,一分一秒都那么難熬。

    我的額頭上冒出了一層薄汗,額前的黑發被打濕,凌亂、狼狽。

    葉初青的胃越來越難受,想吐,但被我捂住了嘴巴,發不出一點聲音。

    我注意著門外的動靜。

    裴勉還沒有走。

    不是,大哥,你想干嘛?

    當門神嗎?

    屬實是我不懂了。

    我煩躁地蹙眉,然后就發現葉初青的狀態不太對勁,他怎么一副要吐的表情?

    要吐也別吐我身上。

    我被他這幅模樣搞得有些慌,但很快我的表情也變得奇怪起來。

    因為我聞到了信息素的味道,還是我自己的。

    還是沒有控制住。

    我慶幸自己進的是beta衛生間,因為beta是聞不到信息素的,所以即便這里有信息素殘留,也沒有人會發現。

    我還好,頂多就是流汗,還能堅持。

    葉初青就不那么好了,他是一個omega,剛聞到陌生的信息素,整個人就軟了下去,站都站不穩了。

    我擰眉。

    這……書上沒寫過啊。

    我道:“那個……你再堅持一下!

    葉初青沒有說話,他聽不清沈霧的聲音,半闔的雙眼倒映出一張蒼白俊美的臉,畫面很快就隱去,只余一片混亂。

    他感覺到自己被抱了起來,輕飄飄的,像是置身在了天堂中。

    他試著抬起手,動動四肢,但發現根本就做不到。他甚至都很難生出反抗的意識,自愿臣服在陌生的信息素下。

    葉初青暈了。

    這樣也挺好。

    我收回比作手刀的右手,輕聲說了一句對不起,然后將手伸入葉初青的口袋,四處摸索了一番,終于找到了一支抑制劑。

    Omega的抑制劑和alpha的抑制劑是一樣的嗎?

    我看了一眼葉初青。

    他好像用不到了,看樣子還是我更需要抑制劑。

    我自言自語,接著就把抑制劑打入體內,冰冷的液體緩緩沒入皮膚內,抽出的時候針尖還帶出了一串血珠。

    但我已經感覺不到疼了。

    接下來就是等,我等著裴勉離開,等待體內的抑制劑生效。

    門外,裴勉也有些不耐煩了,可就在這個時候他的手環忽然亮了一下,有人給打了一個電話。

    看見來電顯示,他輕輕笑了下,隨后扭頭看了一眼衛生間的門,露出了一個似笑非笑的表情。

    他終于離開了。

    我立馬扛著葉初青離開,打了急救電話讓救護車把他拉走。

    做完,我又給葉柏然發了消息,但沒想到他也在醫院。

    行吧。

    我忍住吐槽的欲望,轉身回了咖啡館處理后續的事情。

    E還在,裴勉也打完了電話坐了回去,他看見我回來了,頓時露出一個驚喜又意外的表情。

    裴勉:“怎么只有你?初青呢?”

    我:“哦,他剛剛暈倒了,我把他送醫院了。”

    裴勉:“暈倒了?嚴重嗎?”

    大哥,你既然這么擔心怎么還坐在這?

    我算是品出來了一點別樣的味道了,別看裴勉很喜歡很關心葉初青,可實際上這兩個人根本就不熟,關心什么都是裝出來的。

    我皮笑肉不笑:“不清楚,我也不是醫生,看不出來!

    裴勉“嗯”了一下,隨后又問了我幾個問題,我都一一回答,接著就沒什么好說的了。

    一杯咖啡喝完,裴勉起身離開了。

    我臉上的笑意慢慢收斂了起來,看了眼一路裝死的E,道:“你的動作能再大點嗎?剛剛要不是我,你就被發現了!

    E縮了縮脖子,低聲反駁:“剛剛要不是我入侵了他的智腦,裝作朋友給他打了一個電話,你指不定要被發現!

    說完,雙方都無語了。

    反正都挺嫌棄對方的。

    E拿出手環發了幾張照片和視頻給我,說:“你最好看看,我也是才發現的,我們四個能在這里遇見恐怕不是一個巧合,是有人刻意為之的!

    我看了一眼,眉就皺了起來。

    “我惹他了嗎?”

    “大概?畢竟他的結婚對象喜歡你!

    “你看他那樣子像是喜歡葉初青嗎?”

    “那可能單純看不慣你!

    怎么可能?

    我摸了摸臉,自覺這張臉還是很討人喜歡的,怎么可能會看不慣?

    胡說八道。

    E沒有再說話了,剛剛的對話已經用光了他所有的勇氣,再聊下去他怕自己也要去醫院了。

    我也沒為難他,畢竟他看起來真要暈過去了。

    E走后,我還在思考他話中的深意。

    我感覺事情越來越復雜了。

    直到回家的路上,我接到了一個電話,徹底把我的大腦給炸了個七零八碎。

    *

    從咖啡館出來,裴勉坐上車,隨即就把手環給取了下來。

    “處理掉!

    他冷冷道。

    坐在前排的護衛長恭敬道:“是!

    裴勉看向窗外,暗綠色的眼瞳像是蒙了一層看不透的紗,很難窺見他的真實情緒。

    真賤啊。

    他沉默著,內心滿是對葉初青的鄙夷。

    還說是什么聯邦最完美的omega,可實際上仍然膚淺到讓人可笑的程度。

    他以為他沒看出來嗎?

    既然都是逢場作戲,那怎么樣也要演的好一些,這樣對雙方都好。

    但他失望至極,稍微刺激一下就沉不住氣的omega,真不知道該說他單純還是愚蠢。

    可偏偏這樣的omega是他的結婚對象。

    還沒結婚就放肆到這種地步,難道還指望他結婚后會悔改嗎?

    裴勉可以接受一個不愛自己的omega,但接受不了一個內心放蕩,有出軌可能的蕩夫。

    車子在一棟洋房前停了下來。

    裴勉揉了揉太陽穴,又整理了衣物,等自己看上去挑不出一點錯后才下了車。

    他走到大門前,按了門鈴。

    沒多時,一個機器人就走了過來,上下掃描了他幾圈,確定沒有問題后才打開了大門。

    裴勉走了進去,輕車熟路地穿過一層層禁制,在后院的花房里找到了房子的主人。

    “你怎么來了?”

    拿著花灑的青年發現了裴勉,笑著問了一句。

    裴勉就像是得了什么訊號,快步走了過去,從背后伸手抱住了青年,輕聲道:“剛剛有人冒充你給我打電話,我擔心你,所以來看看你!

    “不用擔心我!北槐ё〉哪且豢,青年微微蹙眉,但很快他的神色就舒展了開來,說,“我記得你今天去見了葉家的那個小omega,怎么這么快就回來了?”

    一邊說著,青年一邊不留痕跡地掙脫了裴勉的懷抱。

    他往前走了幾步,接著在一張藤椅上坐下。

    裴勉走了過去,神色略有些不滿道:“他有喜歡的人,當著我的面還和人眉來眼去。”

    “我不喜歡他!

    裴勉在青年面前蹲下,抬起頭,將頭枕在青年的膝蓋上。

    “別耍小孩子的脾氣!

    青年的手揉了揉裴勉的頭,輕輕安撫他,但吐出的話卻沒有半分退讓的意思。

    裴勉察覺到了,神色頓時黯淡了些,他感覺到了自己在這個人面前有多無力,可他又有什么辦法呢?每次想要拒絕,可到最后就會發現自己還是離不開對方,接著一次次妥協,直到習慣。

    但這還是他第一次要求自己去見見一個人。

    那個叫沈霧的beta到底有什么地方值得他在意的?

    “我可以殺了他嗎?”

    裴勉低聲道。

    青年的手一頓,隨即抓住了裴勉的頭發,一反常態地嚴厲道:“千萬不要!

    裴勉一愣,心中一冷,追問:“為什么?”

    “因為你會死。”

    青年笑了下,抓住裴勉頭發的手越來越緊,“他是個瘋子,瘋子大多都是不在乎自己的命的!

    裴勉沉默,但無疑被羞辱到了。

    因為在他聽來,在青年心中他就是比不過沈霧,心高氣傲的他怎么可能忍得了?

    青年松開了手,又道:“最近一段時間別來找我了,好好準備訂婚典禮,務必讓葉家站在你這一邊。”

    裴勉面色難看,但最后還是什么都沒說,點了點頭。

    青年露出了一個舒心的笑容,拍了拍裴勉的肩膀。

    “再給你一個建議,有空去看望看望安嶠,他畢竟是你名義上的爸爸!

    聽到安嶠的名字,裴勉皺起了眉。

    *

    接到胡三的電話的時候,我還沒到家,走在路上,看著一輛又一輛飛馳而過的車輛,速度很快,眨眼間就連車的影子都看不見了。

    我莫名生出了些許不真實的感覺。

    胡三貓在角落里,一邊觀察四周有沒有人,一邊輕聲道:“小六,不太妙啊,老板好像要離開浮游星了!

    我心跳空了一拍:“他要去哪?”

    “當然是中央星。”胡三的呼吸急促了起來,“最近老板也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調動了很多人手,一副要干大事的模樣!

    我沉默了幾秒,才道:“他不是來找我算賬的吧?”

    “不是,他還糊涂著!

    胡三斬釘截鐵道。

    我頓時露出了一個微笑。

    行了,既然沒清醒,那我怕什么?

    大不了路上遇到了就當做不認識。

    我難道還怕演戲嗎?

    胡三還是很擔憂,他沒我那么樂觀的心態:“老板這一趟去中央星應該是回去復仇的,大概率又要死很多人了,可以的話,小六你還是搬去其他星球吧。”

    他說的隱晦,畢竟是覃之鶴的私事,他也不好說的太明白。

    我確實沒聽懂,但從胡三的語氣上也能判斷出來事情的大小。

    我苦笑一聲:“我也想走,但當下……也確實走不了!

    我的藥,我的機器人都沒有找到。

    現在離開就是換個地方等死。

    但胡三的話也提醒我了,我必須加快找藥的速度了。

    掛斷電話后,我回家和米契又確定了一遍行動計劃,確定沒什么紕漏后才睡下。

    第二天,我和米契做了偽裝后又去了俱樂部,這一次我們一人充值了一千萬,順利拿到了高級服務的入場券。

    “歡迎兩位新會員加入‘新生’俱樂部,現在讓我為兩位會員介紹一下高級會員能享受到的特別服務和各種優惠。”

    接待員熱情地介紹各種項目,當然,最后逃不了介紹性別轉換藥。

    我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鏡,裝若好奇道:“性別轉換藥?那是什么?”

    “一種神奇的藥物。服用性別轉換藥后可以轉換性別,omega可以變成beta,beta也可以變成alpha。”接待員一直在介紹藥物的作用,半分不提服用后的副作用,特別坑。

    我沒說話,垂眸思考。

    接待員也沒有表現出不耐煩。

    過了一會兒,我抬起頭,話音猶豫但也有掩飾不住的期待:“真的……能變成alpha嗎?”

    我現在是一個beta,只有說希望成為alpha才是正常的反應。

    “自然!苯哟龁T說,“俱樂部考慮到新會員是第一次接觸轉換藥,所以特意推出了一次試用服務,先生如果擔心療效問題,可以試一次,保證讓你滿意!

    我張了張嘴,有些意動。

    接待員一看就知道妥了,這單生意又要拿下了。

    他頓時笑得更熱切了。

    我神色糾結:“要……要不然……試一試?”

    “那我立馬安排人去準備!

    接待員笑著打了一個電話,過了一會兒告訴我:“我先帶先生你去休息室,等一會兒準備好了再帶你過去!

    我愣了愣,下意識問道:“怎么還要等?”

    接待員回答:“每天來訂藥的人很多,大家排隊都是按照會員等級排的。”

    我懂了。

    一千萬太少了唄,最低等的會員只配排在最后。

    我倒也沒那么急,畢竟我也不是真的來吃藥的。

    接待員把我送到一個專人休息室后就走了,我看了一眼手環。

    嗯,沒信號。

    不慌,我還有E。

    我將一個芯片插入手環中,等了幾秒,手環就亮了起來。

    最強大腦:[你只有半個小時。]

    我:[不對,來之前你不是信誓旦旦說至少堅持一個小時嗎?]

    最強大腦:[你還有二十九分三十八秒。]

    呸。

    短小。

    我氣呼呼地關掉手環,接著推開了休息室的門,朝走廊深處走去。

    E說的半個小時就是在這半個小時里會幫我屏蔽俱樂部里所有的監控,也就是說在這半小時里只要我不倒霉碰上巡邏的機器人和俱樂部的其他人,我就是安全的。

    但還是好緊張好刺激。

    上輩子我哪干過這個?

    真是要了命了。

    我努力尋找有用的線索,遇到機器人就提前躲開,但有的時候是真躲不開,我也只好裝作熟客走過去。

    俱樂部里居然還有醫護室,一個醫生探頭出來,看見我后招呼道:“你,過來!

    “我?”我指了指自己。

    醫生:“除了你這里還有其他人嗎?”

    我扭頭看了看,還真沒有。

    于是我走了過去。

    一看見我,醫生就拿出一個造型奇怪的儀器在我身上上上下下掃描,一邊掃描一邊說:“大老遠就發現你了,你是新來的吧,你這種情況可不能服用轉換藥!

    “為什么?”“不對,你怎么發現我的?”

    E!你究竟靠不靠譜?

    我一臉虛心,醫生指了指他手邊擺著的另一個儀器:“喏,捕捉殘留在空氣中的信息素用的,雖然你身上的信息素很淡,但等級很高,十米開外都能讓我的儀器發出警報!

    “不過我還是很奇怪,你好好的一個人為什么會散發出這么濃的一股人造信息素的味道?”

    我眨了眨眼:“我嗎?我失憶了,不知道誒!

    醫生摸了摸下巴:“失憶了……要不試一試電擊療法?”

    “我冒昧問一句,你很厲害嗎?”

    我說。

    “當然,我可是俱樂部花了高價請來的……”

    他話沒說完,就被我一拳給揍暈了。

    厲害就行。

    我用繩子把他綁了起來,嘴巴也給塞好,把人塞進柜子里后又順走了他的身份卡。

    等我摸到有用的線索的時候,時間已經過去了二十三分鐘,留給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我還是沒有發現米契說的臥底,從俱樂部的布局上看,我懷疑臥底早就被轉移走了,他們根本就不在這里。

    但我發現了彌爾,他被關在一個玻璃房內,幾天不見他就瘦了一大圈,但好在他的眼睛很明亮,精神還不錯。

    趁機把彌爾救出來?

    會不會打草驚蛇?

    我下不了決定,時間就在一分一秒中流逝,但就在一個人形機器人走過我躲藏的通風管道的時候,他忽然抬頭朝我這邊看了一眼。

    糟糕!被發現了?

    我心臟狂跳,就在機器人朝我走來,感覺即將被發現的千鈞一發之際,關押區的玻璃大門被一槍崩碎了。

    砰——

    突如其來的槍聲吸引了機器人的注意,他立馬轉身朝反方向走去。

    我趁機往后退走,可才從管道里鉆出來,一雙手就把我給拉了過去,躲進了一旁機器人充電站內。

    我張嘴,余光瞥見轉角處走過來十幾個機器人。

    “噓!”

    “是我,別說話!

    黑暗中,顧昇呼吸灼熱,聲音更是低沉暗啞。

    第072章 第 72 章

    顧昇的手搭在我的腰上, 但沒敢太用力。我有些奇怪他怎么突然變得這么有禮貌了,但也沒多想,畢竟情況緊急, 再說了說不定他今早出門的時候被砸了腦袋呢。

    我還是比較喜歡禮貌的顧昇的。

    我比了一個“OK”的手勢,示意他不要捂著我的嘴巴了。

    顧昇松開手, 刻意壓低了聲音:“你怎么來了?”

    我瞥了一眼外面, 發現機器人還沒走, 于是又把頭縮了回來, 認真回答:“調查一些事情, 你還是不要知道的好!

    說這話的時候我的語氣很認真。

    我是真心的, 不摻一絲水分的那種。

    目前顧昇的立場雖然有所動搖,但還是偏向新嵐, 而一時半會也不可能改變他的想法,所以這種損害新嵐利益的事情還是不能告訴他。

    顧昇不是傻子,其實在發現我出現在關押區,整個人行為還特別鬼祟的時候,他就知道這其中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他沒有追問,巧妙地規避了可能產生分歧的話題, 將話題轉向兩人都關心的方面。

    顧昇:“你看到了彌爾?”

    我點頭:“嗯,他就關在里面, 瘦了一大圈!

    顧昇愣住了, 皺起了眉。

    我瞥了一眼,大腦飛速運轉, 最后還是抵抗不住誘惑,嘗試策反顧昇:“那里究竟是什么地方?彌爾被囚禁了嗎?”

    顧昇眉頭緊鎖, 盡管環境昏暗,憑借微弱的亮光還是能看到他的臉色變得越來越難看。

    “我也不太清楚, 那里只有四級權限以上的高層才被允許進入!

    顧昇嗓音低啞,“我的權限不夠!

    哦。

    好廢。

    我下意識將心里話說了出來:“權限不夠?我還以為新嵐很看重你,原來也瞞著你很多事。”

    這話不管落到哪個打工人耳朵里都不好受,可顧昇又不得不承認集團仍對他抱有防備,雖然他的職位步步高升,在總部也有一大批的擁躉,但目前的他確實沒能接觸到集團的核心項目。

    “顧昇,你知道人與人之間的差別在哪里嗎?”

    養父的話在顧昇耳邊回蕩。

    在會議室的鬧劇結束的第二天,顧昇就收到了養父的電話,讓他回家一趟,他們父子倆好好聚一聚吃頓飯。

    顧昇剛從沈霧的別墅離開,晝夜顛倒讓他整個人看起來多了幾分陰沉的感覺。以這樣的狀態去見養父是肯定不行的,于是他換了一身衣服,在鏡子面前扯出了幾個笑臉,努力讓自己看起來精神些。

    養父的家離他現在住的地方挺遠的,顧昇是早上九點出門的,等到養父的家時已經快到吃午飯的時間了。

    “少爺,快看他!太好笑了!”

    “爬啊,爬過來就能拿到你想要的資源了!

    室內的泳池旁,一群二十幾歲的alpha聚在一起哈哈大笑,而被嘲笑的對象就是一個渾身濕漉漉的少年,他剛從泳池里爬上來,坐在地上瑟瑟發抖,可面對這群二世祖的玩弄,他卻露出了一個諂媚的笑容。

    幾秒鐘后,少年真就爬了過去,四肢朝地,笑容僵硬,毫無尊嚴可言。

    看到此狀,周圍的二世祖頓時笑得更高興了。

    顧昇蹙眉,身體不由自主地往泳池的反向走去。

    可下一秒,養父的聲音從背后傳來:“你來了,感覺好看嗎?”

    顧昇轉身,看見養父后叫了一聲“父親”,才道:“不好看。”

    養父聞言笑了一下,渾濁的眼瞳注視著顧昇,幽幽道:“那你現在再看一看,看完再告訴我你的感覺!

    顧昇抬頭,隨后瞪大了眼睛。

    只見剛剛還一副隱忍模樣的少年忽然喜笑顏開,他一邊撿起灑落在地上的大額鈔票,一邊向二世祖們道謝。

    此時此刻他的眼神中還帶著幾分興奮,而就是看到這個眼神,顧昇才確定他是真心的。

    他沒有說話。

    養父拍了拍他的肩膀,語重心長道:“你看,想要高興的笑出了聲,想要錢的得到了錢,所有人都得到了滿足,多漂亮的畫面啊!”

    顧昇找不到能反駁的養父的點。

    養父的臉上也出現了高興的笑容,他似乎很滿意顧昇現在的反應,亦或是說他就是想借這幅畫面來給顧昇洗腦,讓他摒棄最后的仁慈。

    養父覺得顧昇哪哪都好,唯獨一點還有待改進,那就是他太容易感情用事了。

    廚師將一道道菜擺上餐桌,養父在主位坐下,顧昇坐在了他的左手邊。

    養父倒了一杯紅酒,喝了一口立馬皺起了眉。

    “這酒怎么回事?喝起來怎么和以往不一樣?”

    顧昇看到負責酒水買賣的負責人一臉驚恐地跪下了,連連說著他親自采買的酒,不可能有問題的。

    “你沒有問題,難道是我有問題?”

    養父將酒杯砸在了負責人的額頭上,負責人頭破血流卻連喊都不敢喊出聲。

    顧昇盯著看了一會兒,當移開目光時,他發現養父竟一直盯著他。

    他悚然一驚。

    負責人被拖下去了,但餐桌上的氛圍卻比一開始還要壓抑。

    “昨天的事,你沒有什么要和我解釋的嗎?”養父開口了。

    顧昇放下手中的筷子,說:“昨天是我莽撞了,是我的錯。”

    “你能承認錯誤,這很好!别B父前半句話的語氣還很溫和,可到了后半句,語氣突然嚴厲起來,“既然知道錯了,那你為什么還浪費時間在你那個所謂的弟弟上?你還記得我對你說過的話嗎?”

    養父意有所指,但這個態度絕對不是對待自己孩子的態度,比起孩子更像是下屬。

    顧昇卻已經習慣了,低聲道:“我記得,但彌爾他是我的弟弟,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他出事卻什么事都不做!

    “他能出什么事?”

    “就算真出了事那也是他的榮幸,能為集團出力,也算體現出他的價值了!

    顧昇沒說話。

    養父敲了敲桌面,不耐道:“此事到此為止,你最好給我安分點,別因小失大,為了一兩個賤民斷送自己大好的前程!

    “上次派你去浮游星取貨,可帶回來的貨卻只有一半,集團里已經有不少人質疑你的辦事能力了,你再這樣看不清主次,我也保不了你。”

    顧昇淡淡嗯了一聲。

    養父對他的pua還沒有結束,絕口不提他這些年為集團創造了多少收益,完成了多少任務,在數落了他一通后,又開始說人與人之間的差別。

    在他的嘴里,階級大于一切,出身決定了人生的高度。

    可自己也是下等人的出身,血液里流淌著的是他們口中賤民的血液。

    這是他的家嗎?

    或許是吧。

    以前他可以裝作不明白,但不知道為什么,他現在竟難以忍受。

    顧昇越發意興闌珊,匆匆吃完飯后就離開了養父的家。

    次日,他收到了派去調查彌爾行蹤的手下發來的一則消息,看完就來了俱樂部,意外地遇到了沈霧。

    我看了一眼已經失去信號的智腦,知道快樂的時光已經結束了,后面都需要靠自己了。

    難搞。

    我想了想,隨即把目光投向顧昇:“你有辦法出去嗎?”

    “有!鳖檿N說,“機器人是遵循時間表行動的,兩個時間點中間有大概三十秒的交接時間,前一批機器人去充電,后一批機器人頂替上來繼續巡邏。”

    “我們可以利用這三十秒的時間躲避掉機器人,接著從通風管道爬出去。”

    我詫異地看著顧昇,還以為只有我自己想到了通風管道,沒想到顧昇也想到了。

    他什么時候變得這么接地氣了?

    我越發覺得他今早出門被人打了。

    我心里感嘆了一下,然后就和顧昇等著交接時間的到來。

    等待的時間有些無聊,人一無聊起來就容易發散思維,想有的沒的。

    我的腦子里就開始播放起了動畫片,歡快的前奏響起來一瞬間把我帶回了小時候。

    等我看完三集動畫片,聽到了顧昇的聲音。

    “還有半分鐘,一會兒到時間了就跑!

    他語氣嚴肅,聽得我的表情也嚴肅了起來。

    三——二——

    “跑!”

    我只給了他一個放心的眼神,接著麻溜地跑路了。

    顧昇只感覺身邊有一陣風刮過,等反應過來后就看不到我的人影了。

    他失笑,隨即也立馬離開,鉆入了另一個通風管道。

    等我從俱樂部里逃出來后,智腦才恢復了信號,然后就看到了米契打來的十幾個未接電話。

    我接通。

    米契:“嚇死了,你終于接電話了,剛剛我差點以為你掛了,準備買幾架激光炮把俱樂部給轟了!

    我說:“沒關系,雖然我人沒事,但激光炮可以買!

    米契:“……我開玩笑的!

    我:“哦,但我沒有開玩笑!

    米契又跟不上我的腦回路了,不過他也是見過大風大浪的人,立馬換了個話題:“你找到什么了嗎?”

    “見面談吧!

    我抹了一把頭上的汗,忽然想到我今天是做了偽裝來的,所以顧昇是怎么認出他來的?

    哦,他好像說了是覺得背影熟悉。

    嘖,那以后出門都要墊個肩了。

    我到家后,米契看著我拎著個購物袋,好奇道:“你買了什么?”

    “雙開門墊肩。”

    我隨口一答。

    米契滿腦袋問號:“你喜歡雙開門?”

    他覺得我的身材很好,完全不用羨慕什么雙開門大冰箱。

    “沒什么感覺!

    我將購物袋放到桌子上,然后拿出了智腦了連線E。

    光屏上很快就出現了E的臉,他的頭發亂糟糟的,滿眼血絲,一看就是又熬夜了。

    我隨口道:“注意頭發!

    視線不斷往他的頭頂來回移動,總覺得再過幾年他就要禿了。

    E也覺得最近掉發嚴重,但干他這行就是這樣,禿頂都是行業常態了。

    我同情了他三秒鐘,用很平靜的語氣道:“怎么樣了?能連上信號嗎?”

    即便是在那么緊張和危機的環境下,我還是沒忘記自己的任務,悄悄安了好幾個竊聽器和監控。

    E撓了撓頭:“給我半個月……不,一周。”

    “太久了!

    米契開口:“之前,臥底傳回來的信息里有提到過俱樂部的監控系統每四十八小時就會換一次鑰匙,或許等你攻破了防御,密碼已經換成了新的!

    “這是人工能達到的最快的速度了,想要更快的話只能上技術了。”

    E攤手,笑了下,“我可以讓機器人幫忙,但機器人較人更死板,速度上或許能有所提升,但也更容易被發現。而且新嵐也有機器人,雖然我不認為明日的機器人會比新嵐的弱,但他們是防守的一方,還是我們更吃虧一些!

    “除非……能找到覺醒的機器人來幫忙!

    我皺眉,真的考慮起這個辦法。

    “你有辦法找到那群機器人?”

    我問。

    E想了想:“應該沒問題,畢竟他們中有好些是明日生產的,生產間的好幾個同事都很喜歡他們,有幾個人悄悄復制了幾個核心安在了手辦上,我想可以利用核心找到他們所在的位置!

    我頓了下,“你們公司還有正常人嗎?”

    總覺得明日科技的人全是機器人的狂熱粉,一個個都神叨叨的。

    “嗯?我們不都是正常人嗎?”

    E表情疑惑,仿佛我問了一個很無聊的問題。

    我閉嘴了。

    米契微笑的接過話茬:“那就等你的好消息。我來說說我的發現。”

    他從口袋里拿出了一個透明袋子,立馬裝了一顆紅色的膠囊。

    我湊了上去,E也湊了上去,只不過他是湊到屏幕上,實際上對看清東西根本沒什么幫助。

    “這就是性別轉換藥?”

    我指著紅色膠囊問。

    米契點頭:“如果沒有二次造假的話,這就是轉換藥。”

    他打了一個電話。

    很快,就有人過來把藥拿走了。

    米契道:“即便拿到藥了,也頂多充作一個證明新嵐私下售賣禁藥的證據。關鍵性的問題還是沒有解決,你最好做好隨時住院的準備!

    他是對我說的。

    事實上他很想安慰我,但不知道說什么好,最后就只提了一個建議。

    我點頭,很樂觀:“放心,醫院是我的第二個家,老熟悉了!

    米契覺得這話很有問題,但當事人都不覺得有問題,他想想還是把話咽了回去。

    行吧,樂觀點也好。

    三個人聊的差不多了,就各回各的房間,各做各的事情。

    我站在浴室里,對著鏡子找好角度拍了一張后頸的照片。

    三分鐘后,我看著十幾張照片,陷入了思考。

    原來脖子癢不是因為過敏了,是長疙瘩了。

    照片里的脖子上有五六道紅紅的抓痕,都是我抓的,有的地方還滲出了血絲。

    我盯著照片看了一會兒,半晌后把照片都刪了,一張沒留。

    看不懂,眼不見心不煩。

    第二天,我去了一趟圣心療養院,倒不是哪里有什么線索,而是今早療養院的護工長告訴我安嶠被診斷出得了絕癥,恐怕熬不過今年了。

    我愣了愣,臉上露出了一個十分困惑的表情:“怎么會?”

    護工長只是嘆氣。

    我來到療養院后才發現安嶠居然走出了他的病房,我去的時候他正坐在樓下的椅子上曬太陽,懷中還抱著一朵百合花。

    陽光打在他的臉上,美的讓人不忍心打擾。

    看見我,安嶠露出了一個驚喜的笑容:“你來看我了!

    我很想給他一個笑容,但看到安嶠慘白虛弱的臉色,我一點也笑不出來。

    安嶠倒是不怎么傷心,將手中的花別在我的胸口,說:“真好看。”

    我道:“你為什么對我這么好?”

    其實我想問這個問題很久了,從見到安嶠的第一面起,他就對我很好,可真的有人會無緣無故對陌生人那么好嗎?

    安嶠整理百合的動作一頓,抬頭看我,說:“你長得很像我認識的一個人!

    “誰?”

    “一個孩子。”

    “難道是你的孩子?”

    我想到了豪門狗血劇情,甚至做好了叫爸的準備了。

    安嶠搖頭:“不是!

    我想不出來了。

    安嶠也沒有繼續說的意思,我們坐在一起曬了一會兒太陽,他說希望我能多去看看他。

    “不會讓你白來的!卑矋闯隽宋业臑殡y,說,“你是個聰明的孩子,我想你也發現了有人要對你下手了,相信我,在我這里才是最安全的,我會保護你的!

    我眼皮一跳,驚異地看著安嶠。

    他的腦子真的出了問題嗎?

    這TM像是有問題?

    我心情復雜地離開了療養院,傍晚的時候星網頭條推送了一則新聞。

    #皇太子約會葉家小少爺,或定下婚約#

    #據可靠人士透露,皇太子和葉小少爺預計下個月訂婚,年底舉辦婚禮#

    #扒扒皇太子曾多次贊揚過葉小少爺的性格,戀情早有端倪#

    我往下翻了翻,內容大同小異,都在傳遞一個信息,那就是皇太子要和葉初青訂婚了。

    這能幸福嗎?

    我想到了裴勉那虛假的喜歡,很難想象他們婚后會過得幸福。

    不過這和我也沒什么關系,即便作為朋友有些同情葉初青,但這畢竟是人家的家事,我湊上去指指點點就有些不知分寸了。

    我這么一想,也就收起了勸說的心思。

    但出于好意,我還是給他發了一條消息,委婉地提醒了他要小心裴勉。

    另一邊,葉家。

    葉初青也看到了新聞,但他沒有大吵大鬧,反而表現得非常冷靜。

    裴勉把鉆石項鏈收了起來,說:“不喜歡?沒關系,下次我再挑一個更好看的。”

    葉初青冷著臉,一言不發。

    突然,手環響了一下。

    葉初青眸光閃動,不由得捏緊了拳頭。

    裴勉瞥了一眼,語氣十分隨意:“怎么不看看?萬一是你的那位朋友發來的消息呢?”

    葉初青忍了忍,最后還是沒忍住:“我哥知道你是這樣的人嗎?”

    “重要嗎?”

    裴勉慢條斯理地喝了一口紅茶,放下:“柏然知道他親愛的弟弟是一個水性楊花,在公廁里都對著beta都能發情的jian貨嗎?”

    “我不介意將你發情的照片放出去的。”

    葉初青瞪著裴勉,掌心幾乎要被摳出血來。

    “你又不喜歡我,為什么一定要和我訂婚?”

    裴勉苦惱地扶著額頭:“不對,不是訂婚,是結婚。想想是不是很窒息?我也是,想想都要吐了!

    被這樣羞辱,葉初青臉色又青又白。

    “可我也沒辦法啊,他希望我和你結婚,我不想他失望,只好答應,但我也不想委屈自己裝作喜歡你,所以只能委屈你了!

    說著,他的目光落到了葉初青的亮起的手環上,那目光陰沉至極。

    第073章 第 73 章

    送走裴勉后, 葉初青的精神已疲憊極了,心里裝著太多的事情,又沒有理清頭緒, 一時間他連接下來要做什么都不知道。

    他沒想到裴勉是那樣的人,當然, 就想他說的一樣, 自己也沒高尚到哪里去。

    他想到那天在沈霧身上聞到信息素, 雖然記憶已經有些模糊不清, 但反應是騙不了人的。

    那絕對不是omega的信息素。

    所以是他錯怪了沈霧, 也誤會了他和大哥的關系。

    葉初青更加難受了, 知道對方做錯了然后去指責和不清楚的情況下去指責得到的是兩種完全不一樣的結果。

    同樣的,兩者需要承擔后果也是不一樣的。

    前者哪怕是自己的舉動不妥, 但還能站在道德制高點上挽回一些自己的顏面,但后者完完全全就是無理取鬧了。

    也不知道自己當時是怎么了,為什么會那么沖動?

    可錯了就是錯了,他應該給沈霧道歉。

    葉初青想當面向沈霧道歉,但裴勉就像是一條毒蛇一樣盤旋在他周圍,讓他動彈不得。

    而且……他可能也不想見到自己吧。

    葉初青想著, 淚水染濕了眼眶,他枕著雙臂趴在桌面慢慢睡著了。

    等夜幕來臨時, 葉柏然拿著毯子走過去給葉初青蓋上了。

    “下午初青都做了什么?見了誰?”

    管家將下午皇太子來過的事情告訴了葉柏然:“……皇太子殿下送了初青少爺一條鉆石項鏈, 但初青少爺不喜歡,后來也不知道怎么的, 初青少爺忽然就不高興了……”

    兩人具體聊了什么管家也不清楚,但皇太子走后, 葉初青懨懨了很久,似乎受了很大的打擊。

    “知道了!

    葉柏然皺眉, 揮揮手讓管家下去。

    他坐到葉初青的身旁,看著弟弟眼角干涸的淚痕,內心陷入了深深的糾結。

    “嫁給皇太子,你就那么痛苦嗎?”

    葉初青剛醒就聽到了葉柏然的問話,他腦子還有些糊涂,道:“我的感受重要嗎?這不是你期望看到的結果嗎?”

    “你怪我?”

    “沒有,我只是不甘心!

    葉初青拿下披在肩膀上的毯子,蓋在了腿上,他看向葉柏然,微微垂下了眼睛:“哥,你能幫我一個忙嗎?”

    “你說。”

    “我之前……誤會了你和沈霧的關系,對他做了一些不好的舉動!

    “誤會?”

    “嗯,我以為他是你的命定之人!

    聞言,葉柏然的眼皮狠狠一跳,但好在天色昏暗,葉初青低著頭就沒注意到他的異常。但冷不丁從弟弟嘴巴里聽到這些話,還是讓他這個做哥哥覺得心虛,本來放在桌面上的手都收了回去。

    “你怎么會那樣想?他又不是omega!

    葉柏然故作鎮定,他還是很清楚這個時候絕對不能暴露命定之人的身份的,不然葉初青絕對接受不了,然后事情就會朝著越來越難控制的方向發展。

    葉初青道:“是啊,他又不是omega,是我不信,還傷害了他。哥,現在外面都是記者,我不方便出面,你能替我和他說一聲抱歉嗎?”

    他不敢用智腦聯系沈霧,他懷疑裴勉已經監控了他的智腦,他擔心自己的某一個舉動會給沈霧帶去麻煩。

    “我知道了,我會的。”

    葉柏然神色復雜,聽到他答應了,葉初青這才露出了笑容,感激地看著葉柏然。

    “哥,謝謝你!

    “對不起,我也不該誤會你的!

    葉初青言語真誠,然而葉柏然的表情就有些僵硬了,他心里清楚所謂的誤會根本就是事實,但出于私心,他還是什么都沒有說,輕輕摸了摸葉初青的頭發:“沒關系!

    葉初青揚起一個乖巧的笑,然后和往常一樣抱著葉柏然的胳膊撒嬌:“大哥,能幫我找幾個靠譜的保鏢嗎?記者好多,感覺人手不夠用!

    葉柏然正心虛著,現在自然是葉初青說什么他都答應。

    葉初青實現了愿望,也很高興,可在葉柏然看不到的角度,他神情黯淡,笑容略顯苦澀,盛滿了無奈。

    *

    在消息發出去后的兩分鐘里,我還覺得葉初青會給我回消息,但兩分鐘后,我已經忘記了給葉初青發過消息這件事了。

    他不可能看不到消息,我的聯系人名單炸了他的智腦都不能壞掉。

    或許,這就是他的選擇?

    皇室和各個權貴之間的關系錯綜復雜,而葉家是少有的手握軍權的家族,自然是皇室需要籠絡的對象,而想要擁有一段穩定且不易摧毀的關系,聯姻是一個不會出錯又對雙方都有利的辦法。

    葉初青和家族利益捆綁很深,他和季澄不一樣,還是很有可能同意和皇太子訂婚的。

    雖然兩人都不愛對方,但又不是一定要相愛才能結婚。

    約會也是,那天如果不是他的出現,說不定兩人喝完咖啡美美去看電影了。

    嗯,也好。

    看上他是絕對沒有前途的,畢竟不能指望一個直男改變性向,但葉初青可以指望先婚后愛,他那么受歡迎的一個omega,應該會有很多alpha喜歡的。

    我在心中祝福葉初青和裴勉訂婚快樂,然后就不再關注這件事了。

    接下來的兩天里,E在努力地聯系機器人聯盟,曉之以理動之以情,努力讓反人類的機器人們想象他的話,和他合作。

    為了給他撐場面,我也出席了那場線上見面會。但情況有些出乎我和E的預料,對方的首領看到我的時候立馬冷哼一聲,很不給我面子。

    感覺不是第一次被人討厭了。

    難道我這張臉真的不受人喜歡了嗎?

    我懷疑地拿起一面鏡子照了照,還是那張臉,沒變化啊。

    放下鏡子,我也冷哼一聲。

    哼!

    沒眼光!

    赫伽臉都要氣歪了,哦,他不是人,機器人不存在臉歪的情況。但他確實被我給氣到了,看著屏幕上那張掛著虛偽笑意的臉,他十分不理解1524521為什么會看上這個人類。

    機器人也存在審美差異嗎?

    這個人類究竟有什么值得他喜歡的?加入反抗軍,騎在人類頭上不香嗎?

    赫伽是真的很欣賞1524521,但他愛屋及烏不起來,倒是恨烏及烏了。

    E見識不對,立馬擋在了我的身前:“好了,這里不聊私人恩怨,時間有限,我們還是來聊正事!

    赫伽搖頭:“我不信任他!

    他指的是我。

    我看向E,E也看向我。

    一分鐘后,米契加入群聊,而我被踢出了群聊。

    我抱著手環蹲在角落里畫圈圈,不懂哪里惹到了赫伽,最后為了讓自己看起來沒那么不合群,我給自己找了事情做。

    我登入了聯邦學院的校園網,以游客的身份進入了一個課堂直播間,開始聽課。

    直播間內,站在講臺上講課的正是聞笙,此時的他面無表情,面色冷淡,看起來不像是在講課倒是在念悼文。

    但我發現看直播的人還挺多,大多數都是看上了聞笙的臉,聽課是假,舔顏是真。

    出于湊個熱鬧的想法,我也跟風發了一條“聞教授好漂亮”的彈幕。

    可就在彈幕剛剛發出去的那一刻,聞笙突然抬頭看了一眼,目光深邃,把正抬起頭的我嚇了一跳。

    好奇怪,為什么會有種被他發現了的感覺?

    冷靜,都是錯覺,他又不能透視,怎么可能發現我?

    我冷靜了,但后面再也沒有發過彈幕了。

    十分鐘后,下課了。

    我退出了直播間,看了一眼討論的熱火朝天的二人一機器人,默默去廚房洗了一個蘋果。

    在我啃完一個蘋果時,聞笙的消息冒了出來。

    聞笙:[小烏龜很好,但他總想往外面爬,所以我帶它出去曬太陽了。]

    他發來了一段曬烏龜的視頻。

    我發了一個烏龜可愛的表情包,隨后心中忽然涌現出一個奇怪的念頭。

    怎么會這么巧?他怎么偏偏這個時間給我發消息?

    我也不想疑神疑鬼的,但人一無聊就會想很說多有的沒的。而我治療的辦法就是直接問當事人。

    我:[對了,我剛剛線上聽了你講課,你很受學生的歡迎。]

    聞笙:[是嗎?他們大多都不是真的想聽課的,許多人連我上課說了什么都記不清。]

    [我也沒記住,怎么辦?]

    聞笙頓了下,他看著爬了很遠的小烏龜,彎腰把烏龜撈了回來,才回道:[你不一樣。]

    他看著剛剛發出去的四個字,遲疑了幾秒鐘,又發了一句:[我們是朋友。]

    我覺得聞笙過于小心翼翼了,既然是朋友,是不會把開玩笑的話當真的。

    不過我也沒有太在意,不同的人不同的性格,聞笙就是喜歡較真的那一種,雖然有的時候交流起來會比較困難,但這樣的人很真誠,不會搞背刺這種事情。

    聊了一會兒,聞笙提起了手術,他告訴我:[沈霧,也許是我還不夠完美,但如果你愿意相信我,我們就試一試吧。]

    我等這句話很久了,自然愿意。至于聞笙說的“不完美”,那根本不重要,畢竟他再不動手,我心臟就要炸了。

    等我們商討了一些手術的細節后,二人一機器人的討論終于結束了。

    米契重新把我拉入了群聊,我看了一眼他管理員的身份,有些懵。

    不是,他什么時候變成管理員了?

    敢情赫伽就討厭我一個人?

    我大受打擊。

    米契拍了拍我的肩膀,語重心長道:“赫伽的脾氣不好,你能不開口就別開口!

    我還沒說話就被禁言了。

    我頓了下:“能問問他為什么討厭我嗎?”

    赫伽一定聽到了,這個機器人陰險的很,順著網線爬過來聽我說什么。但他沒有說話,悄悄私發給我一連串“渣男”的表情包。

    赫伽:tui!

    我:“……”

    好暴躁的機器人。

    還有,我怎么就是渣男了?我渣誰了?

    我不搞人機戀的!

    *

    因為手術在即,我最近又經常跑去聞笙那里打卡,配合他做各種術前的檢查。

    季嚴知道聞笙要給我做手術取出心臟里的炸彈后,非常緊張地看著我,看起來比我這個上手術臺的還要緊張。

    季嚴咽了咽口水:“沈哥,你什么時候手術。课液锰崆叭グ莅荩o你求運!

    他臉色慘白,都給我看緊張了。

    我想說放心,就算不信我也要信聞教授,我不靠譜他還不靠譜嗎?

    哥,你還是靠譜些吧。

    季嚴內心喊道。

    我一臉樂觀,他哭喪著一張臉,背過身悄悄抹了抹眼角。

    我覺得他的反應太夸張了,但確實有被感動到,于是在季嚴提出拍照的要求的時候很爽快的答應了他。

    “沈哥,再拍一張。”

    “不夠,換一個角度再拍幾張!

    季嚴咔咔狂拍,看起來不像是演的。

    這個時候有別的學生走了過來,不巧的入鏡了,季嚴看了一眼,沒拍,愣是等到畫面中只有沈霧一個人后才拍。

    我覺得他太較真了,可季嚴擺出了一副拍不好就會死的表情。

    “沈哥,這個必須較真!”

    “你真的不會把我的照片拿去賣?”

    “我是那種人?”

    “不像。”

    季嚴一臉微笑地看著我。

    與此同時——

    “聞教授,我們走了。”

    下課了,學生紛紛離開實驗樓,樓下頓時熱鬧了起來。

    季嚴停止了拍攝,走過來和我坐在一起,我湊過去看他拍的怎么樣。

    他在做什么?

    他等了很久嗎?

    聞笙還沒走到窗邊就開始思考這兩個問題了。

    對于沈霧的到來,他內心是感到高興的。

    前段時間他說很忙,可能不能常來學院看自己了,當時聽到這些話,聞笙其實是有些失落的。

    但他沒有立場要求沈霧抽出時間來看他,而他也有自己要做的事情,也不能去找沈霧。

    現在沈霧來找他了,連平時覺得時長再正常不過的課上起來都覺得格外漫長。

    聞笙快步走到窗戶前,一低頭就看到了沈霧。

    落日的余暉打在他的身上,斑斕的光暈在他背后鋪開,看見他的笑臉,不知道為什么聞笙感覺自己身體內部的核心忽然卡了一下,一種奇妙的感覺蔓延出來,流向四肢百骸。

    啪嗒——

    突然,小烏龜從玻璃缸中爬了出來,又從桌子上掉到地上。

    聞笙跑過去將小烏龜撿起來,把它放進玻璃缸,又蓋上了蓋子。

    小烏龜還想爬出來,用頭頂著玻璃缸。

    “別總想著爬出來!

    聞笙低聲說了一句,而這個時候那種酥麻的感覺也已經消失了,他看起來和以前一樣。

    我到的時候就看到聞笙站在儀器前認真地調試數據,他聽到了我的聲音,頭也沒回就讓我去儀器上躺下。

    他要再給我做一次檢查。

    好高冷。

    但我喜歡。

    我老實躺下,聞笙看著顯示在屏幕上的一連串數據,一邊記錄一邊問我有什么感覺。

    “最近有感覺心臟不舒服嗎?”

    “沒有。''

    “胸悶呢?”

    “沒有!

    ……

    聞笙看了看檢測報告,說:“和前幾次差不多,看來再拖下去也沒有意義了!

    我點頭,心想再拖下去只會更糟,畢竟我都已經定好了病房了,就等哪天住進去。

    “對了,圖書館的借閱資格……你收回去吧。”我說,“我們應該不會再去借書了。”

    其實早該告訴聞笙的,但最近發生的事情太多了,我給忙忘了。

    聞笙聽見這些話,垂下了眼睛,語氣平靜道:“為什么?”

    我看了他一眼的,說:“哪有為什么?但硬要說的話,應該是無聊。我就不喜歡看書,之前去借書是因為1524521喜歡看,他都不去了,我去了也是睡大覺!

    “是那個機器人……他為什么不來了?是出了什么事嗎?”

    聞笙又問。

    我挑了挑眉,有些意外。

    沒想到聞笙這么關心1524521,他果然更喜歡聰明的。

    我努力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和平時沒什么不一樣:“他被抓走了,嗯,就是你想的那樣,被執法隊抓走了!

    “他覺醒了?”聞笙表情驚訝,說完又立馬閉上了嘴,像是意識到了自己提了不該提的事,慌張地望向我,“對不起,我不知道……”

    他沒想過戳我的傷心事。

    我是這么理解他的,但這件事能怪聞笙嗎?又不是他抓的,我怪他才是真瘋了。

    我笑了下:“你道什么歉?”

    聞笙的目光在我臉上停下,然后低下了頭。

    他道:“你真的不怪我?”

    我:“不怪。”

    聞笙怔了怔,又道:“如果有一天我做了一件會讓你很不高興的事情,你會原諒我嗎?”

    好奇怪的問題。

    我想了想,決定安撫眼前這個看起來忽然變得多愁善感的小教授:“會。當然,原諒你的前提是你真的知道錯了!

    聞笙沉默,但他最后也沒把借書的權限給收回去。

    他說:“你會和機器人一起去圖書館看書,所以他是你的朋友,對嗎?”

    我沒有猶豫:“對。”

    “那我不想一個人去看書的時候,可以叫上你一起去嗎?”

    聞笙又問了一個奇怪的問題。

    為什么感覺怪……gaygay的?

    我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他的表情比我還冷淡,于是我又放下心來。

    看書啊……不想去。

    之前陪著1524521去借書也是迫于無奈,真要讓我去,那真太要命了。

    我覺得不能委屈自己,搖了搖頭,認真道:“我覺得我去了只會影響你學習。”

    這真的是大實話,到時候你就會發現你的朋友是一個極其膚淺的人,會失望的。

    我又道:“我會睡著的。”

    我老老實實回答他,表達了自己的真誠。

    聞笙不知道信沒信,他的表情不多,從他的臉上我也看不出來什么,只是臨走的時候他好像說了一句話。

    很輕,我沒有聽清。

    “你說什么?”

    聞笙說:“你聽錯了,再見。”

    我眨了眨眼,沒有說什么,轉身走了。

    往往被忽略的點都是最重要的,我顯然沒有這方面的意識,在我離開后沒多久,聞笙就收到了一則視頻,那是拍攝于一個漆黑的房間,一個黑發藍眸的機器人安靜的坐在地上,他的眼神有些空洞,不論周圍的人如何刺激他,他都無動于衷,一點反應都無。

    “幾位教授,目前已經清除了零號的數據庫,但沒有立即銷毀核心,從傳過來的數據上看零號身上有很大研究價值,研究他能給下一步的研究帶來很大的好處……”

    屏幕上的人滔滔不絕,說起零號的時候表情十分狂熱。

    視頻會議要持續很久,說完零號的事,就輪到幾個教授發言了。

    聞笙將整理出來的數據交上去后就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他全程保持沉默,眼神飄忽,看起來像在神游。

    事實上他也確實在神游,聽不進半點他人說的話。

    他的這個狀態保持了很久,久到核心發出了過熱的警告,他才回過神來。

    “聞教授,你同意這個方案嗎?”

    聞笙面不改色地點頭,實際上根本不知道對方說了什么。

    又過了一會兒,會議結束,但聞笙被留下了。

    “你有些奇怪,最近一段時間上傳上來的數據顯示你出現了超出程序設定的喜怒,你難道中病毒了嗎?”

    聞笙:“是,在抓捕覺醒機器人的期間被對方惡意攻擊了,但請不要擔心,我能搞定的!

    “我相信你的實力,但聞笙你要知道任何超出設定的情緒都是足以摧毀機器人意志的極惡病毒,它們會蠶食你的意識,改變你的信仰,動搖你的決心。為了聯邦,你需要自省,等一會兒就去清理一遍數據庫。”

    聞笙愣了愣,又立馬道:“好的!

    光屏消失,聞笙從椅子上站起來,脫下了白大褂,換上了一身常服,然后離開了實驗樓。

    第074章 第 74 章

    我履行約定去療養院看望安嶠時, 很不巧的被告知有人早我一步來看安嶠,現在這個時間點我恐怕是見不到安嶠了。

    我看了一眼守在病房前的八個保鏢,他們一個個長的兇神惡煞的, 眼神也拽的不行。

    我:“……”

    得,老炮灰了。

    護工長看了我一眼, 又使了個眼色, 隨后毫不猶豫拉著我下樓, 遠離了那八個保鏢。

    護工長一邊走一邊說:“來的是安嶠先生的親人, 聽說是知道他生病了所以才來看望他的, 對方的來頭很大, 來一次就要清一次場,特別霸道。你要想見安嶠先生也行, 但至少也要等到一個小時后了,如果你等不及,有什么想對安嶠先生說的話可以告訴我,我幫你帶給安嶠先生!

    我抬頭看了看,原本被鐵皮遮擋住的窗戶也重新改裝了,現在外面的陽光可以照進屋內了。

    安嶠應該會很高興。

    我想著, 沒有接護工長的話,而是耐心地等待。

    護工長還有工作要做, 看了眼時間就匆匆離去, 但在臨走前警告了我:“小沈,看在一起共事的情分上, 你千萬不要搞出什么幺蛾子。上面那位不是你能惹的。”

    他語重心長地告誡我,也是在提前給自己打預防針。

    我看了他一眼, 表情困惑,說話也直白:“你為什么會這樣想?我難道不是整個療養院里最聽話的員工嗎?”

    護工長的臉皮抽搐了一下, 他想反駁,別開玩笑了。但在對上我的眼睛后,猛然發現我說的都是真心話。

    小沈是真心覺得他是最聽話的員工。

    我打開了相冊,拉出了一張照片,說:“你看,我離職的時候院長還給我頒發了‘最佳臨時工’的證書,這難道還不能證明我的優秀嗎?”

    我語氣認真道:“護工長,你可以嫉妒我,但你不要污蔑我!

    護工長:“……”

    如果不是他悄悄聽到院長說過盡早把小沈送走之類的話,他真的會信的。

    只能說院長用心良苦。

    我又看了他一眼,疑惑道:“你不是忙嗎?怎么還在這里?”

    護工長似乎被這句話傷到了,默默轉身離去。

    我站在樓下,盯著窗戶發了一會兒呆。

    感覺……不太對勁。

    準確來說是很不對勁。

    雖然護工長話里話外都說對方是來看望安嶠的,但什么樣的人偏要等到安嶠得了絕癥了才來?

    安嶠的婚姻是個悲劇,他一個人孤零零在療養院里生活了這么多年,半輩子都過去了,誰對他是真心的掰著指頭都算的出來。

    護工長沒有明說,可這個時候來看安嶠的能是什么好人?

    怕不是希望他早點死的。

    我瞬間想到了拍賣會上葉柏然說過的話,他說因為我,安嶠被帶走了,好像還受了刺激。

    真奇怪,他為什么會說是因為我?

    我做了什么嗎?

    好煩。

    感覺天外飛來了一個屎盆子,還好巧不巧地砸在了我的頭上。

    那種滋味……怪惡心的。

    我難受地抓了抓后頸,又等了大約十分鐘后,實在無聊也是真的擔心安嶠的我選擇爬上了一顆大樹,然后坐在了一個樹杈上。

    這個視野正好方便了我看戲吃瓜。

    我調整好姿勢,緩緩露出了一個微笑。

    *

    病房內,安嶠正聽著裴勉和他說這些年來他都做了什么,又是如何站到今天這個高度的。

    裴勉坐在病房內唯一一張沙發上,面無表情地看著坐在病床上的安嶠,眼前這名omega和印象中的他比起來瘦了許多,長久不見陽光使得他的面色有種病態的白,歲月在他臉上留下了痕跡,可原本灰暗無光的眼眸卻不知何時重新煥發了亮光,這也是裴勉最無法理解的。

    安嶠在想什么?期待者什么?

    然而安嶠一言不發,仿佛裴勉是一團空氣,無論他說了什么都無法影響到自己。

    裴勉自然有所感覺。

    安嶠變了很多。

    可為什么?難道是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所以看開了?

    裴勉的腦子里涌出無數個猜測,但每一個都無法讓他感到高興,就因為這表示他的計劃已經失去了效果,現在做什么都是徒勞的。

    好像有什么東西從指間流走了。

    看著這幅模樣的安嶠,裴勉的心里生出一抹煩躁和……一絲不甘。

    “爸爸,我們這么久沒見了,你難道都不愿意和我說句話嗎?”

    裴勉死死盯著安嶠的臉,猜測他會說出什么話。

    一瞬間,令人窒息的氣息在屋內蔓延開來,無形的壓力倒向安嶠,不一會兒,就讓人感覺快要喘不過氣來。

    安嶠皺了皺眉,終于抬頭認真地看了裴勉一眼,道:“我們之間似乎也沒什么好說的!

    原本緊攥的手心忽的松開,裴勉笑了下:“我現在已經是帝國皇太子了,你難道不為我感到驕傲嗎?你可以向小時候一樣夸夸我的!

    小的時候,他最喜歡做的一件事就是跑到安嶠跟前討要他的夸贊,而每一次安嶠都會把他從地上抱起來,一邊摸著他的頭一邊說他真厲害。

    不過他總是不滿足。

    他耍癡弄寶,不停向安嶠索取,但獲得安嶠全部喜愛和注意力的卻不是他。

    就好像他無論怎么做,他都比不過覃之鶴。

    所以后來他看著安嶠獲罪,覃之鶴扛著巨大的壓力鋃鐺入獄,最后被皇室除名,流放到垃圾星永不召回。

    那個時候他一句話沒有說,只是冷漠地看著那場鬧劇,看著一個個熟悉的人被拖出去殺掉。

    柔弱的安嶠遭受巨大的刺激暈厥了過去,等他醒來一切都已經塵埃落定,他的親兒子再也回不來了,而從此之后他的身邊只剩下了他裴勉。

    裴勉是真的想過照顧安嶠一生的,但安嶠一點也不領他的情,明明他也是安嶠的孩子,為什么要推開他?

    難道就因為自己不是他的親生兒子嗎?

    可血緣關系真就那么重要嗎?他也是安嶠養大的,也真心把他當做自己的親生爸爸。

    可那會安嶠是怎么說的?

    他讓他滾,永遠不要出現在他眼前。

    那個時候自己被憤怒和嫉妒沖昏了頭腦,所以才做出了把人送進療養院的行為,但即便是被關進了療養院,過著不見天日渾渾噩噩的生活,安嶠還是不愿意接受自己。

    裴勉心想。

    既然他那么喜歡住療養院,那么就一直住下去吧。

    而這些年來他很少去看望安嶠,一來是皇室斗爭越發激烈,他一個私生子想要上位在各方面都需要更加用心,花費的時間就多,抽不出時間放在安嶠身上。二來也是想借機懲罰安嶠,讓他承認是他錯了。

    時間久了,有的想法轉變成了執念。

    得知安嶠得了絕癥,活不過今年的時候,他無法接受這個結果,原本以為消減下去的嫉妒卷土重來,且比以往更加劇烈。

    裴勉想做的事情從來沒有失敗過,可似乎……這一次他會留下遺憾了。

    裴勉對安嶠說:“爸爸,我做錯什么了嗎?你為什么要這樣對我?”

    安嶠的臉色閃過一絲復雜的神色,他別過頭,冷漠道:“我已經失去了一切,婚姻,愛情,孩子通通都失去了。你現在來問我為什么,你難道沒有一點羞恥心嗎?”

    “出身又不是我能決定的,我也不希望自己是一個私生子,我也希望是從你的肚子里爬出來的,但事實就是那樣,我改變不了,卻也真心認為你才是我的爸爸!

    “爸爸,我哪里比不過覃之鶴!

    裴勉看著安嶠,安嶠莫名哆嗦了一下。

    裴勉的話讓他想起了一些很不美好的事情,瞬間將他拉回了十幾年前的噩夢中。

    私生子,生父和養父。

    安嶠從未想過自己長大后會有那樣可怖的遭遇,親手養大的兩個孩子中的其中一個是皇帝的私生子,皇帝為了掩蓋丑聞欺騙他生的是雙子,而蒙在鼓里的他養大了丈夫情人生下的孩子。

    而另一個孩子則是他不愿想起的另一個噩夢,他唯一的親生兒子是他被皇帝設計和別人生下的,那個孩子存在的意義就是方便他的丈夫污蔑他出軌了,然后將一切污名合理化施加在他身上。

    得知真相的時候,他怎么能不瘋?

    裴勉說他沒有錯,他只認自己這個爸爸,但他并不清楚他的存在本身就是錯的,每次看到裴勉的時候,他就清楚的意識到他那被愚弄的婚姻,是一場徹徹底底的笑話。

    安嶠感到了惡心,下意識捂住了嘴巴,干嘔了幾聲。

    裴勉面色陰沉,眼底爬滿了血絲。

    安嶠的面色又蒼白了些,他說:“你不要再來看我了,我不會認你的!

    他已經活不了多久了,也沒必要委屈自己換取什么了,所以他選擇遵循本心,打算在人生的最后一段日子里讓自己活的更輕松些。

    這顯然不是裴勉想要的答案,但他無可奈何,因為他也看出來了安嶠是真的什么都不在乎了,他連死都不怕了,自己還能逼迫他什么呢?

    看著裴勉這幅樣子,安嶠覺得厭煩,移開目光看向窗外。

    誰知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樹杈子上的沈霧。

    安嶠愣了愣,隨后瞥了一眼裴勉。

    還好,裴勉正氣上頭,沒注意窗外。

    安嶠立馬目光轉了回去。

    我已經坐那不知道多久了,我聽著竊聽器里傳來的聲音,心里暗道一聲“大瓜”。

    記得沒錯的話裴勉是現任皇帝正經承認的第二個孩子,但是從裴勉和安嶠的對話中可以得知裴勉其實就是個私生子,出身很不光彩。

    我低頭看了一眼剛剛錄好的錄音,心想這真是我能聽到的瓜嗎?

    俗話說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要是被裴勉知道我偷聽,他應該會追殺我到天涯海角吧?

    可我也不知道自己能活多久的,說不定都不等他派人追殺,我就先死于流鼻血了。

    算了,還是繼續吃吧。

    我放平心態,默默拍了幾張照片當做吃瓜的證據。

    安嶠沒想到我會出現在樹上,不過想想也確實到了我來看他的時間點,但對于我爬樹的操作,他還是覺得過于抽象了。

    正常人能干得出來這種事?

    安嶠驚訝的同時也擔心我被裴勉發現,他沖我眨了眨眼,意思是說差不多得了,趕緊下去。

    我眨了眨眼,正想說沒看懂,裴勉忽然轉過身,和我對上眼。

    四目相對,四周一片寂靜。

    裴勉感覺渾身血液上涌,大腦瞬間陷入空白。

    他怎么回事?怎么爬上來的?都沒有人發現他嗎?

    裴勉顯然有些受不了這種刺激。

    我其實也被嚇到了,差點從樹上摔下去,但好在及時冷靜了下來,一個勾腳穩住了上半身。

    劫后余生,于是我露出了一個欣慰的笑容。

    可落入裴勉的眼中,那純純就在挑釁他。

    他本來就討厭沈霧,如今又被當面挑釁,真就冷靜不了一點。

    我本想和他打聲招呼,想說什么都沒聽到,但這樣做又顯得有些刻意了。

    正想著,裴勉就朝我開了一槍:“砰——”

    我嚇了一跳,迅速翻身下樹,然后一邊往療養院外跑一邊罵罵咧咧。

    裴勉本想派人去追,抓到就殺了,但腦海中才浮現出這個念頭,樓下就傳來了熟悉的對話聲。

    “回來!”

    裴勉又將派出去的手下給叫了回來。

    他面色陰沉地看著跑遠的人影,心驚肉跳地猜測。

    剛剛那是什么?

    錄音?

    沒錯,可他哪里來的錄音?

    裴勉立馬想到了病房內裝了竊聽器,于是立馬讓手下搜尋。

    十分鐘后,幾個手下聲音惶恐道:“沒,沒找到!

    裴勉轉頭看向安嶠,只見安嶠一臉平靜,完全不在乎剛剛的錄音會不會對他造成威脅。

    “你和他聯合起來設計我?”

    他想到了這個可能。

    安嶠:“隨便你怎么想!

    裴勉怒不可遏:“你怎么能這樣對我?”

    安嶠:“我做什么還需要和你解釋嗎?”

    這對父子徹底撕破了臉。

    安嶠看著裴勉露出暴怒的神情,質問他為什么,不知道為什么他的心里竟然有些暢快。

    原來他不僅不愛裴勉,還恨他。

    “裴勉,你有自己的爸爸,他還活著不是嗎?”安嶠緩緩道,“雖然他也不愛你,為了五百萬就把你賣了,但血緣關系是剪不斷的,你想要父愛就去找他吧,他看到現在的你一定會愛你的!

    哪怕是為了錢。

    安嶠看著這個缺愛的孩子,冷漠地將他推開。他知道聽到這些話后裴勉會很痛苦,但他的親生兒子也很痛苦,因為他這個懦弱又無能的爸爸,為了不讓他被世人詬病,他的親生兒子攬下了所有的污名,從云端跌落到塵埃中,被剝奪了身份和姓氏,以一名罪犯的身份流放到了垃圾星。

    十幾年過去了,他已經清醒了,他的孩子過得還好嗎?

    窗外有風吹過,仿佛有灰塵掉進安嶠的眼中,他突然落下了淚。

    *

    從療養院里跑出來后,我有跑了三條街,確定沒有人追上來后才停止了奔跑。

    我看著那長達八分鐘的錄音,突然想到一個問題——錄音究竟有什么用?

    不對,我就不該爬樹,不爬就不會引發后續一連串的問題。

    可不爬也不行,萬一安嶠被虐待了呢?

    我忍不住苦惱起來。

    這錄音就是個燙手山芋,扔不行,不扔也不行。

    唉,還是期待期待皇太子什么時候下臺吧。

    現在的話……先回家吧。

    由于跑了三條街,我又累又餓,一頓吃了平時兩倍的飯量。

    赫伽鄙視眼:“飯桶!

    我搞不懂了,他不讓我加入群聊就算了,我就當他不想看見我。

    我都把自己安慰好了,他又跳出來了,嘴上說著不想看到我,但所有人中最關注我的就是他。

    他真的沒中病毒嗎?

    我很真誠地提出了疑問,然后又被他噴了。

    最關鍵的是我居然噴不過他。

    嘖。

    這么會噴,他上輩子一定是個噴子。

    我捧著碗悻悻走開,直到米契憋著笑來找我,和我說了他們聊的內容。

    “計劃明天晚上八點動手,E和赫伽負責網絡部分,他們會提前放出假消息,讓客人都以為那天俱樂部停業整改,至于我我們這邊需要配合吸引一部分火力,等亂起來后趁機溜進去找藥和人。”

    “如果都找不到呢?”我發問。

    米契:“找不到也沒關系,那個俱樂部就不該存在,我們炸了它。”

    “聽起來很不錯的樣子。”

    我評價道。

    米契笑了笑,接著看了一眼他和空白的消息界面,最近一次聯系是在兩天前。

    莫名的,他心里一沉。

    *

    那仿佛能照亮夜空的焰火亮起來的時候,許多人還不清楚發生了什么事。直到爆炸聲響起,火舌攀著爆炸的余灰竄上了屋頂,洶涌地吞沒了周圍的建筑時,整座城的執法隊才驚覺發生了大事,紛紛出動前往爆炸事故發生地。

    我熱的有些受不了,爬上屋頂后急忙往遠處跑,一邊跑還一邊脫外套。

    “他在那,快抓住他!”

    背后傳來道道氣急敗壞的叫喊聲。

    我抓了抓后頸,摸到殘留在脖子附近的針頭后一把將針頭拔了出來。

    我看了一眼針頭。

    這什么也看不出來啊。

    我丟掉針頭,扭頭看了一眼身后,又急又氣。

    他們怎么都追著他跑?

    不公平!

    前面出現了一個小巷,我跳了下去。

    后面的執法隊和機器人剛追上來,下一秒腳下一顆炸彈爆開,現場頓時人仰馬翻。

    我吹了一聲口哨,轉身繼續跑。

    另一邊,一墻之隔的另一間屋內,皇室中還算重要的成員都來了,巨大的光屏上出現了覃之鶴的身影,他坐在一張漆黑的書桌后面,冷漠地注視著昔日里踐踏過他的這群人。

    裴勉也在里面,對上覃之鶴的雙眼的那一刻,一股寒意瞬間包裹全身。

    他很快反應過來,隨后就是感到羞怒,像是被人打了一巴掌。

    才剛剛見面,覃之鶴就給他下馬威。

    裴勉咬牙,他需要冷靜,現在還不到他出面的時候,千萬不能沖動。

    他漸漸冷靜下來。

    短暫的沉默后,覃之鶴開口了:“我不想將無辜的人扯進來。兩個星期,我給你們兩個星期的時間,兩個星期內我要看到皇帝的請罪書,從那個位置上滾下來。至于參與過當年那件事的其他人,該怎么判就怎么判!

    “你別太自信了!币粋中年人開口,“別忘了安嶠還在我們手里,你不要他的命了嗎?”

    “如果他出事了,你們一個都跑不掉!瘪Q完全不意外他們會用安嶠威脅他,事實上他們不是第一次用安嶠威脅他了,但他的妥協換來了什么?是望不到明日的流放期限。

    這時候裴勉的手環亮了一下,他低頭看了一眼,眼皮頓時一跳。

    “發生什么事了?”

    有人低聲詢問。

    裴勉:“沒事,不用擔心!

    覃之鶴看了他一眼,然后就看到自己也收到了新消息。

    赫伽:[我知道工廠在哪了,思慮再三,我決定去救出我的同伴。]

    赫伽:[很不幸,機器人聯盟的錢不夠用了,雖然我又找了一個合作伙伴,但他是個守財奴,在打錢上遠沒有你大方。]

    赫伽:[請速速打錢,還有跨星航行期間由于信號不穩定你很有可能會聯系不上我,在此期間你如果想要找到我,可以聯系這幾個號碼,他們會幫助你的。]

    赫伽:[照片x3]

    覃之鶴的視線落到了最后一張照片上,黑發黑眸的青年叼著一個勺子,在鏡頭對準他的時候下意識露出了一個微笑。

    第075章 第 75 章

    赫伽的拍照技術很一般, 而且照片上的主人公明顯事前不知道有人在拍照,抓拍出來的照片角度刁鉆不說,邊緣還有些模糊。可即便這樣也無損青年的好樣貌, 勾唇微笑的樣子格外吸引人。

    覃之鶴垂眸,短暫的停頓后才將視線重新放到皇室眾人的身上。

    他提出了要求, 讓皇室按照他的想法去做, 如若皇室不愿意, 那么后果不是他們能承擔的。

    皇室一方皆臉色鐵青, 且不說覃之鶴提出的要求有多離譜, 就算他們同意, 后續的影響同樣是他們不愿意看到的。

    所謂牽一發而動全身,皇帝敢對安嶠父子做出那樣的惡事, 背后也少不了他人推波助瀾。不然雙子的事情也不能瞞那么多年,仔細想想,說不定他們私下還嘲笑過安嶠愚蠢,白白養大了一個私生子。

    請罪書一旦發出去,皇室的名譽掃地,公信力下降直接影響到權力分配, 又會演變成另一樁爛事。

    覃之鶴會不知道嗎?他當然知道,只是他們和他有什么關系?他并不是皇室的人, 身上流淌的血脈也和皇室沒有半點關系, 而養育之恩也早在十數年前的那個夜晚悉數還了回去。

    他不欠任何人,這些年來他為了安嶠主動把自己困在了浮游星, 從不踏出一步。他的妥協換來了皇室變本加厲的對待,殺手、經濟犯、星盜……窮兇極惡的罪犯踏上八二區的那一刻, 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對付他。

    第一次死里逃生的那天,是他剛滿十八歲的生日。

    覃之鶴一臉冰冷地開口:“只有兩個星期, 你們可以好好想想要怎么選擇,是妥協,還是拒絕。”

    他又看向裴勉,視線上下掃視了他一遍:“沒有參與進當年事件中的人,比如裴勉,你們的皇太子,我不會動他的。”

    “覃之鶴——”

    裴勉整張臉漲得通紅,他完全沒有覺得慶幸,只從覃之鶴施舍般的話語中感到了濃濃的羞辱。

    可覃之鶴完全沒有理會他的反應。

    “你們想做什么就去做吧,總拿安嶠威脅我,真當我是傻瓜嗎?”

    “沒了安嶠,你們還剩下什么呢?還有什么能威脅到我的?”

    覃之鶴語調平靜,隨后不等眾人的反應掛斷了視頻。

    屏幕外的皇室眾人一直到三秒后才反應過來,想到覃之鶴最后說的話,他們的背后都驚出了一層冷汗。

    是了,如果覃之鶴不在乎安嶠了,他們根本威脅不了他。

    “早知道他會成長到這個地步,當年就不該放過他,直接殺了了事!

    “你說的輕松,當年的事情本就不光彩,檢察院已經懷疑事情沒有看起來的那么簡單,不斷派人調查,要不是我抗下了壓力,從中斡旋,你以為你還能舒舒服服坐在這?”

    “那你說現在怎么辦?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那群罪犯怎么就那么聽他的話?他說什么他們就做什么!

    此話一出,眾人疑惑。

    能被流放到浮游星的罪犯大多精神不正常,而且還是有錢的精神病,一個兩個出現就很難搞了,這會兒全都聚集起來,放話要打到政府大廳,在皇座上插旗子,攻占中央星來一場群眾大解放運動。

    聽聽,這也太離譜了。

    裴勉沒太驚訝,以他對覃之鶴的了解,他早就料到了覃之鶴會回來復仇的。

    只是時間比他想象的還要早一些。

    裴勉抿了抿唇。

    “安嶠呢?不是說他得了絕癥活不過今年了,這件事絕對不能被覃之鶴知道。雖然他嘴上說著無所謂,但安嶠畢竟是他的生父,不可能真不在乎。”

    “安嶠生病的事都不準泄露出去,該封口的封口。”

    “裴勉,我們這些人里安嶠就和你親,這些天就由你看著安嶠,別讓他跑出去!

    裴勉沒有拒絕:“好。”

    這邊在熱火朝天地討論怎么應對覃之鶴的發難,隔壁的房間內,安嶠站在窗前,看著不遠處火紅的天空,額頭上滲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

    他面色慘白,雙手因為疼痛逐漸麻木,然而沒有人關心他的死活,都只把他當成了一個可以制衡覃之鶴的工具。

    沒有人會在乎一個工具的感受的。

    我其實沒想過跑到圣心療養院的,可我在附近轉悠了半天,死活甩不掉那群機器人。

    大意了,除去明日科技的機器人,城市里就屬新嵐出品的機器人最多。

    明日科技的機器人還在政府管控中,大家都買新嵐的機器人,然后我就被圍剿了。

    要不要這么效率?

    不就是炸了你們一個俱樂部,火氣這么大?

    我的后頸開始發熱發燙,布滿了抓痕的地方腫脹起來,乍一眼看去很像腺體的形狀。

    頭昏腦漲。

    我咬牙,眼底閃爍著瘋狂的光。

    身后追趕的機器人數量越來越多,一開始只有十幾個,現在已經發展到了數十個,浩浩蕩蕩沖過來的畫面極富視覺沖擊力。

    機器人揮舞著電棍,核心高速轉動,從四面八分朝一個方向匯聚。

    它們要將襲擊者堵死在這條街上。

    “檢測到襲擊者的蹤跡,蹤跡判定開始,判定結果——詭異!

    “無法鑒別,建議開啟三級防護——”

    紅色的警告字體在機器人眼睛上一閃而過,接著就聽到了一連串的爆炸聲。

    我的耳朵嗡嗡的,差點以為要聾了。

    機器人倒了一地,到處都是機械斷臂斷腿,在夜色中還不斷閃著藍色的電流。

    我從一堆斷臂中爬出來,拍了拍破破爛爛的上衣,看了一眼身后,扭頭不滿地擦了擦臉上的血漬,又急匆匆往遠方奔去。

    跑了一會兒,我才發現自己來到了療養院附近。

    “嗯?這里怎么這么安靜?”

    我瞇了下眼睛,圍著療養院轉悠了一圈,就發現今晚療養院外的防守格外嚴密,外面圍了里三層外三層的護衛不說,進入療養院的范圍后,信號都不太好使了。

    難怪沒什么機器人敢過來。

    我想了想,雙手雙腳使勁爬上了樹,動靜引來了附近的護衛的注意。

    “我去看看。”一個人過來看發生了什么事情。

    他來到樹下,我將手伸了出去,沒等他反應迅速捂住了他的嘴巴,然后一個手刀敲暈了他。

    三分鐘后,我穿著護衛服,頭戴一頂白色的帽子朝療養院的方向走了過去。

    “你怎么去了那么久?出什么事了?”

    剛走近就聽到這么一句話。

    我壓低了帽子,悶聲道:“沒事,就一只鳥,剛剛的話我肚子不舒服,去方便了一下。”

    “哦。不過……你怎么變高了?”那人也沒在意,拍了一下同伴的肩膀,感覺手感怪怪的。

    “早上鞋墊揣兜里忘記墊了,剛剛墊上了!

    我開始胡說八道。

    誰沒墊過幾個鞋墊,尤其是自尊心和勝負欲超強的alpha,出門在外墊鞋墊可太正常了。

    沒人懷疑我說的。

    我不留痕跡地伏扶了扶肩膀。

    小心點,剛剛墊肩差點被拍出來了。

    沒了墊肩誰還夸我是雙開門大冰箱?

    我站了一會兒,然后就找了一個理由溜進療養院里了。

    機器人找過來,還沒靠近就被護衛給攔住了。

    我在療養院內轉悠了一會兒,一邊躲過巡邏的護衛,一邊輕車熟路地找了一個僻靜沒什么人發現的倉庫躲了進去。

    ……

    第二天,新生俱樂部被炸毀的消息登上了星網的熱門,不少人在談論是誰干的。

    有的人猜是恐怖分子,有的人猜是機器人聯邦。

    然而他們只猜到了一部分,機器人聯盟是參與其中,但主謀并不是他們。

    赫伽看著地網上攻擊機器人聯邦的言論,不僅不氣還高興壞了。

    他是個極端反人類的機器人,人類罵他越兇,他越高興。

    于是米契和E一合計,果斷把鍋都扣到了赫伽身上。

    就像現在這樣,星網上越來越多的人傾向是爆炸事件是機器人聯盟面對人類做出的一次挑釁行為。

    “可惡,居然把我的同伴送到那么遠的地方打黑工,忍不了了,我一定要去把他們救出來!”

    赫伽坐在飛行器上,一邊罵人類一邊學習怎么讓飛行器飛起來。

    米契脫下自己帶血的外套,剛洗完臉走出來就聽到赫伽說的話,便道:“你可別沖動,我們都不知道那里具體是個什么情況,萬一設有專門對付機器人的裝備,你去就是送菜!

    “放心,我就探探路。”

    赫伽嘴上說著放心,米契卻一點不放心,但他也阻止不了赫伽,有的時候是沒辦法說服機器人放棄他的計劃的。

    米契看了一眼空空如也的信息界面,想了想,將呼呼大睡的E叫醒,讓他幫忙加強信號。

    E揉了揉眼睛,不滿道:“我才剛睡著……”

    米契遞給了他一杯咖啡:“喝,提神!

    E:“……”

    老實了。

    E在智腦上操作了一會兒,很快米契就聽到了新消息的提示聲,他點開沈霧的看了一眼,下一秒就從沙發上站了起來。

    “出事了!我得快點找到他!”

    米契急匆匆往外走,急的連鞋子都忘記換了。

    屋外,捧著一束花的聞笙正準備敲門,就看到門打開了,米契從里面沖了出來。

    聞笙愣了愣,米契也愣了愣。

    米契先認出來聞笙,他記得眼前這位是沈霧的教授朋友,被他忽悠要給他做手術的那位。

    他怎么來了?

    不是說很宅?

    米契腦子里閃過無數個想法。

    “你知道沈霧在哪里嗎?我聯系不上他了!

    聞笙對米契說。

    米契急著去找沈霧,不想把時間浪費在聞笙身上,于是他說:“不知道,我有急事,先走了!薄

    說完,他轉身就走。

    聞笙眼中閃過一抹藍光,下一秒米契的手環亮了一下。

    明日科技中,正準備休息的E忽然“咦”了一下,然后雙手放在虛擬鍵盤上快速敲擊起來。

    [對方防護等級過高,不建議強行侵入]

    藍光又閃了一下。

    聞笙扭頭看了一眼別墅,像是在觀察什么。

    他知道的,沈霧不在這里。

    那么——

    米契坐上車趕往沈霧所在的療養院,車子開出去沒多久,他就發現身后有輛車跟了上來。

    嗯?

    是那個聞教授。

    米契皺眉,下意識想要甩開對方,但就在他準備那么做時,他又想——

    不對啊,甩什么甩?

    聞教授和他們又沒仇,他跟著就跟著唄。

    當務之急還是先找到沈霧。

    米契沒有理會聞笙,一路狂飆車速,沒花多少時間就來到了圣心療養院。

    他推門下車,然而才推開門,那被盯上的感覺就迅速傳遍了全身。

    原本急匆匆的米契也頓時放緩了腳步,努力讓自己看起來像個來看望老人的小輩。

    一晚上過去,護衛已經都撤走了,但機器人還在療養院外不停轉悠,還沒有放棄尋找昨晚可惡的襲擊者。

    米契很像知道昨晚沈霧跑走后都對機器人做了什么,這仇恨值拉滿了啊。

    他捏了捏手環。

    突然,街道對面的一個機器人轉了轉眼珠子,看向街對面。

    它看到一個人從車上下來,對方手捧一束鮮花,似乎感覺到被監視了,他看了過來。

    對視。

    下一秒,它如同精神錯亂地扭動自己的胳膊,轉了兩圈后撲通一聲倒下了。

    *

    倉庫內,我在陣陣疼痛中醒來,睜開雙眼,站起來,搖搖晃晃地走過去打開了倉庫的大門。

    米契都沒來得及叫出沈霧的名字,就看到一個人倒向他,被他接住后,恨恨道:“不對勁,很不對勁,我好熱,給我水。”

    懷里的身體被汗水打濕,體溫也高的不正常。

    “不行,不能出去。”我的大腦很混亂,但還記得被機器人精準追擊了一晚上的事,于是抓住了米契的手,認真道,“我身上應該有定位器,但我不知道在哪里,你得先找出來。”

    “你歇會兒!

    米契沒想到我都這樣了還不老實,一邊在我身上摸來摸去,一邊穩定我的情緒。

    米契的手放到了我的胸口,正準備拉開衣服。

    我眉頭一皺,手比腦子更快,一拳揮了過去,“滾,死gay!”

    米契:“???”

    “別想占我便宜,我不吃你們南通的那一套。”

    短暫回歸的腦子又出走了,現在做出的都是下意識的反應。

    然而——

    我,直男,崆峒!

    雖然米契是beta,也沒有和上司談戀愛的想法,但……他是男的。

    我憤怒地看著米契,仿佛一只發狂的小獅子,只要他敢湊上來就會撲上去咬死他。

    米契兩眼一黑,很想罵人。

    在他不知道該怎么辦的時候,聞笙出現了,他走了過來,將花束遞給米契讓他保管。

    “強烈的信息素反應,他應該是被刺激進入了易感期!

    “不是真的易感期,打一針抑制劑,等溫度褪去就會恢復正常的。”

    聞笙的雙眼閃爍著藍光,在我面前蹲下。

    我望著面前這個男人,他伸出手想要觸碰我,冰冷的指腹落到我滾燙的臉上,像是夏天的冰塊,倏地趕走了體內的燥熱。

    聞笙讓米契去他的車上拿抑制劑,他自己留在這里穩定我的情緒。

    我說:“這不是人類該有的體溫。”

    腦子出走了還能做出基本的判斷。

    聞笙頓了下,道:“我沒有說過我是人類。”

    “有道理,那你知道是誰舉報的1524521嗎?”

    我仰著頭,眼神一會兒恍惚一會兒清醒,思維非常跳躍。

    聞笙沒說話。

    看著沈霧,直視他的眼睛,卻依然不清楚他是否真的失去了理智。

    如果失去了理智,那么剛剛的問題又是什么意思?

    如果是裝的,他想從他這里得到什么答案?

    聞笙垂眸:“就算我回答了你的問題,又能改變什么?你難道還想把他救出來嗎?”

    我定定地看著他,頭痛欲裂。

    “說到底,他也不過是一個機器人,只要你喜歡,像他一樣的機器人我可以送給你一百個一千個,沒有什么好留戀的,機器人從人類身上學習情感,這不是進化,而是自我毀滅。即便他待在你的身邊,過不了多久就會報廢。所以,不要想他了!

    聞笙捧起我的臉,說:“抱歉,但我堅持我的想法!

    堅持?

    堅持什么?

    我聽不懂他在說什么,惱怒地瞪著他,“你好煩!

    聞笙的手收了回去,說:“你以前嫌我話太少。”

    我下意識反駁:“怎么可能?是你聽錯了!

    人類的想法總是反反復復難以捉摸,聞笙跟不上我的腦回路。

    米契拿了抑制劑回來了,聞笙接過抑制劑,和米契一起按住我,然后將抑制劑打入我的體內。

    抑制劑很快就起效了,我迅速安分下來,坐在地上像是一只可憐的鵪鶉。

    米契看了一眼,走了過來,說:“你清醒了嗎?”

    我眨了眨眼,搖頭:“還有些疼……”

    得,清醒了。

    米契撇嘴,心想知道丟臉了?

    聞笙說:“你還記得我剛剛說的話嗎?”

    我頓了下,抬頭,茫然道:“你說了什么?”

    聞笙搖頭:“沒什么,不重要!

    我附和地點了點頭。

    “走吧,別擠在這里了,回家再說!

    米契提議道。

    我舉手:“定位器……”

    聞笙:“找到了!

    他的手心上躺著一個米粒大小的定位器。

    他說:“從你的后頸里取出來的!

    我道:“啊,這方面你很熟練的!

    聞笙不知道該回什么。

    米契過來結束了奇怪的對話,扶著我離開。

    療養院外,原本聚集在附近的機器人突然間失去了對襲擊者的追蹤,失去了目標的機器人三三兩兩離開,漸漸的,聚集在療養院附近的機器人越來越少了。

    但不是沒有,還是有一些死守著療養院外不肯離去的,一般來說這種機器人的智慧會更高。

    我看到街對面的機器人,但沒有表現出警惕的樣子。

    冷靜,要冷靜。

    這時候,聞笙上前兩步攔在了我的身前,擋住了機器人的目光。他微微側身,以他為中心,無形的電波一圈圈擴散出去。

    附近剩下的機器人一怔,隨后主動遠離了那兩輛車。

    車內,我看向窗外,不由得嘆了口氣。

    唉,怎么又是個機器人?

    我身邊的正常人朋友又只剩下季嚴一個了。

    第076章 第 76 章

    想到我的正常人朋友, 為了捍衛這段友誼,我給季嚴發了一條信息,十分人性化的關心他的學院生活, 順便強調了他在我心目中的重要地位。

    季嚴看到后,自然是感動的不行, 發來了好幾個眼淚汪汪的表情包。

    季嚴:[哥, 你永遠是我的最好的朋友。]

    我滿意地笑了, 順便問了一句照片洗出來了沒有。

    提前照片, 季嚴忽然支吾起來, 說了一句“還沒”就匆匆下線了。

    我雖然感到有些奇怪, 但也沒多想。

    季嚴看著聊天界面,眉頭皺起, 過了一會兒頗有些無奈地將照片發給了一個備注“三哥”的人。

    “真是……治病也不安分,有本事自己過來啊,威脅我算什么本事?”

    季嚴嘟囔了一聲,心中對季澄也感到十分無語。

    他的癲公omega哥哥不敢面對沈霧,可內心卻想念沈霧想念得緊,于是就找到了他, 威逼利誘等手段都給他用上了,對他說:“和我說說他的近況, 你放心, 我不會打擾他的,只是想知道他過得好不好!

    季嚴其實是有些吃驚的, 畢竟從季澄找上他這個行為上看,他好像還瘋著, 可聽他說出的話,又有那么一點正常的傾向。

    所以……半瘋?

    季嚴仍不想答應季澄, 但季澄表示他不愿意就找其他人,總有人會答應的。

    那還是他上吧,至少他絕對不會害沈哥的。

    季嚴答應了季澄,不過他也不傻,不會一味照著季澄指示去做,而是把主動權握在了自己的手里,每次都等季澄實在不耐煩的時候才透露一點沈霧的消息給他。

    季嚴:[三哥,你知道沈霧哥的心臟出了問題嗎?他馬上就要動手術了。]

    季嚴:[抱歉,這么晚了才告訴你這件事,但最近中央星不太平,我感覺有人盯上了沈霧,好幾次他來學院找我時都發現有人跟蹤他,你能幫忙查查都是誰做的嗎?]

    幾秒鐘后,消息傳來。

    季澄:[我知道了,我會看著辦的。]

    看到這條消息,季嚴露出了一個微笑。

    他的這個哥哥雖然癲,但別說,癲也有癲的好處,至少在對付威脅到沈霧人身安全的那群人時,完全不用擔心他會拖泥帶水。

    就讓那群人享受來自癲公的報復吧。

    季嚴心里美滋滋的。

    *

    醫院里。

    簡單清理了身上的傷口后,聞笙走了進來,接過護士手上的紗布,親自給我包扎傷口。

    起初他的動作不算熟練,可以看出他從未做過類似的事情,但等他包扎完一處傷口后,他就知道該怎么做了,手里的動作越來越快。

    真是驚人的學習能力。

    我羨慕地看著聞笙。

    聞笙抿了抿唇:“好了,最近不要沾水,尤其是你的脖子。”

    我點了點頭。

    聞笙察覺到我似乎對受傷一事不太在意,道:“受傷不是小事,馬上就要手術了,你需要養好身體!

    聽起來是關心的話,但從他的嘴里說出來,莫名讓人覺得生硬。

    我道:“我努力……”

    話音還沒落下,他就打斷了我的話。

    聞笙道:“如果你照顧不好自己,我可以留下來照顧你,直到你恢復健康!

    我眨了眨眼,遲疑道:“不用了,我不想麻煩你。”

    聞笙想說不麻煩,可正當說出口時,他的大腦中響起了一道刺耳的提示音,接著看到了一個彈框,紅色的警告字樣提醒著他剛剛情緒起伏過大,建議自查殺毒。

    我抬頭疑惑地看著他,看見他僵硬冰冷的面龐,眼眸閃了閃,頓時悟了。

    這熟悉的畫面……

    我只在1524521身上看到過,不過這種表情究竟代表了什么?以前不好奇,但現在是真的想知道原因了。

    異狀只持續兩三秒,眨眼間聞笙就恢復了正常,然后正常的和我討論起了病情。

    我沒有表現出和平時不同的模樣,他偽裝成人類一定有他的目的,而目前我也有沒做完的事情,為了美好的未來,我選擇了沉默。

    一人一機器人心思各異,他說東我聊西,明明聊的都不是一件事,但看起來畫面卻異常的和諧。

    我拒絕了聞笙的照顧,而他似乎也意識到照顧我并不是一個很好的選擇,于是便也沒堅持。

    米契掐著時間進來打斷了我和聞笙,他將我帶走了。

    回去的路上,我一臉輕松,米契憂心道:“剛剛接到我們的人傳來的消息,圣心療養院外的機器人忽然集體癱瘓了,你知道這是怎么一回事嗎?”

    不愧是最強秘書長,直覺這事和我脫不了干系。

    我微微吃驚,但誠實地搖頭:“不知道,也許是質量不好,壞了!

    這理由就離譜。

    米契更離譜,他居然點了點頭,信了我的說法。

    他還煞有介事道:“新嵐的產品真是越來越差了,黑心企業遲早要完!

    在拉踩對家一事上,他也是沖在最前面的。

    難怪他和E總是有說不完的話題,合理猜測天天湊在一起蛐蛐新嵐。

    唉,怎么不帶上我呢?

    都怪赫伽。

    我暗罵了一句,看了眼智腦,發現赫伽又給我拉黑了。

    機器人了不起?

    我怒氣沖沖地開口:“赫伽呢?讓他出來和我打一架!”

    線上打不過,線下難道還會輸?

    論打架我還從沒怕過誰。

    米契語氣平靜:“他在學習怎么開飛行器,如果一切順利的話,他現在已經離開了中央星,去拯救他的同伴了!

    我:“……”

    不是吧,昨晚才知道工廠在哪,這會兒赫伽就已經在趕往工廠的路上了?

    什么行動力?

    我道:“連飛行器都是現學現開的,他真的不是去送死的嗎?”

    米契:“不要和機器人講道理,尤其是人類。”

    我感慨:“機器人聯盟都是這個智商是怎么發展到今天這個規模的?”

    赫伽給我一種我上我也行的感覺。

    “僅憑赫伽還真不行,但架不住機器人聯盟背后有金主,給他們提供了資金和庇護所。”

    米契拋出了一個重磅炸彈,表明還有還有一股勢力支持機器人聯盟,和政府對著干。

    我想了想,覺得可真夠亂的,聯邦政府也真廢物,到處抓人,可一通亂抓什么都沒抓到。

    感慨了幾句,我就不再關心赫伽的事了。

    *

    新生俱樂部被炸,這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和新嵐集團眾多產業比起來新生俱樂部不值一提,可俱樂部主營的項目很特殊,在一定程度上影響到了新嵐集團下一階段藥物研發的方向。

    所以幾個集團高層連夜連線開會討論制定后續的處理方案,凌晨的時候顧昇被養父叫到了書房,將一疊資料丟在了他的臉上。

    顧昇皺眉,臉頰被紙頁刮出了一道血痕,但他依舊沒說一句話。

    養父陰鷙的眼神掃視著他,冷聲道:“我派去調查的人告訴我在俱樂部附近看到了你的手下,你能解釋解釋這么晚了他們去俱樂部是做什么的?”

    他說著,一股無形的壓力襲向顧昇。

    顧昇面不改色,語氣平靜地回答:“我收到消息,得知俱樂部出事了,所以派人過去協助俱樂部抓人。”

    “是嗎?”養父依舊用懷疑的眼神望著顧昇。

    顧昇毫不猶豫道:“是!

    養父沒有說話,兩人就這樣詭異的沉默地對視著,而在顧昇的眼中,養父確實沒有看出說謊的人才有的怯意和動搖。

    可他還是不打算放過顧昇,出了這樣的事大家心里都不好受,他也需要一個發泄的對象。

    “不經允許私自行動,該罰!

    “去禁閉室里跪著,沒有我的允許不準出來!

    養父指著顧昇,輕蔑的眼神和小時候每次懲罰顧昇時露出的眼神一模一樣。

    顧昇沒有多說,因為多說無益,在這個家里養父就是權威,而他只不過是走了狗屎運攀上了大人物的賤民。

    養父的聲音很大,樓下的小少爺聽到了,看見顧昇從書房出來了,對著他捧腹大笑。

    “切!拽什么?”

    “S級alpha有什么了不起?賤民一個,我家養的一條狗而已。”

    小少爺就是那天泳池旁撒錢的人之一,他是養父的親子,也是alpha,但他是劣等alpha,和顧昇站在一起著實有些不夠看。

    存在即合理,劃分等級也有它的道理,至少劣等和優等站在一起的時候絕對不會有人把他們歸為一類。

    光是看長相,同一張照片上,劣等和優等仿佛都不是一個圖層的。

    顧昇只是養子,出身還不好,可親子卻樣樣不如他,傳出去只會被人當做笑話聽。

    少爺恨死顧昇了,一聽到顧昇被罰,連連拍手叫好。

    顧昇蹙眉:“你今天的課業完成了嗎?”

    一句話就讓少爺臉上的笑容僵住了。

    養父把顧昇當外人,但少爺可是他的親兒子,平時教導親兒子也是頗為嚴厲的。

    少爺恨恨地瞪了顧昇一眼,啐了一口。

    “賤!”

    顧昇面色不變,緩步朝地下的禁閉室走去。

    禁閉室還是一如既往的黑,四面無窗,僅僅看上一眼心里就會涌現出一股壓抑的感覺。

    他已經習慣了,摘下腕上的手環,脫下手套,走了進去。

    禁閉室的門合上。

    屋內頓時更加黑暗了,在這樣又黑又安靜的環境中,時間仿佛都被拉長了,很快顧昇的額頭上就冒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

    懲罰自然不止這些。

    又過了一會兒,一股混合了多種信息素的氣味飄了進來,受到挑釁的alpha下意識釋放出了信息素用以對抗,但身上的信息素難以持續抵抗源源不斷的惡心味道,時間一長,他的臉色越發難看,雙手撐著地面,大滴汗水從額頭上落下。

    禁閉室外,少爺看著監控中強忍不適的顧昇,露出了一個殘忍的笑容。

    顧昇閉著眼,努力克制胃里涌上來的惡心感,但童年時期被折磨的記憶還是被喚醒了,心上仿佛蒙上了一層陰霾,又過了一會兒,他的身上出現了類似過敏的癥狀,手背上出現了一顆顆紅疹,密密麻麻的,看起來很嚇人。

    “讓你瞧不起我!

    少爺冷笑,眼中帶著快意。

    另一邊,養父也知道了親子偷偷做的手腳,但他沒有制止,因為在他心里這是顧昇該得的。

    “他最近很不聽話,也該讓他吃點苦頭了!

    “不用管他。”

    三個小時后,顧昇才被允許從禁閉室里出來。

    站在屋外,他抬頭看了一眼天空,天色陰沉,感覺馬上就要下雨了。

    *

    俱樂部的事情遠沒有到了結束的時候,那晚我們沒有找到彌爾,也沒有找到被抓的臥底兄弟。

    我猜可能是上次和顧昇查探俱樂部時引起了內部人員的警惕,他們把重要的東西都給轉移走了。

    不過E和赫伽也不是吃素的,線下他們可能差一點,但線上他們就是王者,咔咔一頓攻破了俱樂部的防護網后,順著留下來的網絡痕跡追蹤到了一個坐標。

    代號——“工廠”。

    赫伽當場就不淡定了,嚷嚷著要去救同伴。

    米契也有些意動,因為E只發現了一個坐標,從時間上推測,他懷疑犯人也被送往了工廠。

    但他更理智,畢竟安全是最重要的,不能打無準備之仗。

    這一次行動也是有收獲的,收獲還不小,雖然俱樂部已經刪除了很多制造和販賣違禁藥的證據,但E和赫伽努力恢復了一些數據,盡管這些證據不足以給俱樂部定罪,但足夠讓檢察院重視起來,羈押他們一段時間了。

    這個時候,必有甩鍋環節。

    米契告訴我調查組的人從爆炸現場找到了阿翠絲制藥成員犯罪的證據,懷疑俱樂部的幕后主使是阿翠絲。

    陰謀!這是誣陷!

    “昨晚E確定沒有遺留下不利于我們的證據才下線的,可今天忽然告訴我們找到了證據,這也太巧了!

    我摸著下巴:“調查組中的人的人品怎么樣?”

    “不行,新的局長上任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裁員,把上任尤局長的人裁的一干二凈,全部換上了他的親信!泵灼鯚o奈道,“新局長上個月還參加了新嵐新建的一家商場的剪彩活動,看樣子是被打了招呼了。”

    “這么亂?”

    我不由得咂舌,頓時也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那照你的意思……這盆臟水我們只能接下了?”

    “也不一定!泵灼跽f,“還記得我剛剛提到的前任局長嗎?他雖然退居二線了,但這些年積攢的人脈還在,現任檢察院的最高執行官是他以前的學生,如果他能出面,這盆臟水說不定能潑回去。”

    我覺得他話里有話,于是主動查起了前任調查局局長的資料。

    不查不知道,一查嚇死人。

    姓尤。

    我的注意力都被跟在他后面的那個名字給吸引了。

    尤非白:調查局首席專員(已解雇)

    我眨了眨眼,閉上眼再睜開,尤非白三個大字還是明晃晃的顯示在上面。

    世界真小啊。

    我忍不住吐槽,又想到對尤非白做過的事,頓時感到一陣牙酸。

    他記不記仇啊?

    真想換個星球生活。

    不對,換個星球也躲不掉,還是換個世界吧。

    我忍著心中竄起的涼意繼續看了下去,發現星網上關于尤非白的報道還真不少,不過最近的一篇也是半年前的了,難怪我從沒刷到過他的報道。

    半年前我還沒穿越。

    我先是翻看了有關尤非白的很早期的一些報道和評價,清一色的夸贊和好評。

    都在說尤非白有多優秀,學生時代就是老師心里的好學生等等。

    好多彩虹屁。

    我對彩虹屁不感興趣,除非是夸我的。

    等我看完所有的報道,就明白米契為什么會說那些話了。

    我嘆了口氣。

    尤非白居然就是聯邦學院學生口中那個回母?赐蠋,結果遇上吃了性別轉換藥副作用發作的omega的倒霉學長。

    尤非白出面救了被發狂的alpha侵犯的omega,但自己也被信息素影響到了,被弄的有些暴躁,omega尋求alpha的標記,但被拒絕了。

    尤非白選擇把人送進醫院,然后就回了家,原以為事情到此結束了,但讓他沒想到的是那個omega死了,而最嘩然的地方在于omega的身上殘留了尤非白的信息素。

    按照證據判斷,尤非白和omega的死脫不了干系。

    “當初這件事鬧得還挺大的,畢竟尤家也是大家族,尤非白更是尤家年輕一代中板上釘釘的下任局長,可這件事爆出來后,他就被停職調查了,風評怎么樣暫且不說,但對正在爭取繼任的尤局長是個很大的打擊!

    “法庭上,尤非白雖然拿出了事發當天自己未曾出門的家門監控,但很不巧那天他正好易感期,易感期的alpha是很不理智的,再者他的職業特殊,躲避監控并不是難事。最要命的還是那幾個alpha學生,現場倒打一耙,指控尤非白試圖侵犯omega!

    “雖然最后因為證據不足釋放了尤非白,但他也被撤職了,尤父也未成功繼任,新局長成功上位!

    難怪會在八二區見到尤非白。

    原來是被對家給陷害了。

    感慨完,我很快就想到了破局的關鍵。

    “現在想想,omega死亡極有可能是胡亂吃轉換藥導致的,從新任局長和新嵐的關系上推斷,說不定那也是個局,針對尤家父子的局!

    我眨巴了下眼睛,笑了:“你說的有道理,我們的確可以爭取爭取尤局長的幫助!

    正說著,屋外響起了叫門的聲音。

    米契嘆氣,從座位上站了起來:“看來是調查局的人來了,我去監獄里蹲幾天,你記得早點救我出來!

    我有些憂傷地看著他,幾分鐘后,調查局的車開走了,也帶走了米契。

    沒多久,我聯系上了尤家,聊了幾句后掛斷。

    過了一會兒,電話再次撥通。

    電話那頭傳來了尤非白帶了幾分疲憊的聲音:“誰?”

    第077章 第 77 章

    我往前走了幾步, 可沒走幾步就停了下來。

    人心虛的時候總是會裝作很忙的樣子來表現自己很淡定,我現在差不多就處于這種狀態中。

    心虛嗎?

    還是有點的,畢竟走之前坑了他, 站在他的角度上,是個人都要氣炸。

    尤非白剛從警局里出來, 突然接到了一個陌生的電話, 他是有些詫異的, 但看了看歸屬地, 是中央星的來電, 想了想他還是決定多給對方一些耐心。

    電話對面響起輕微的碰撞聲, 從聲音上大致能判斷出是人走路發出的聲音。

    驟然急促起來的的呼吸聲也證明了他的猜測,對方在聽到他的聲音后陷入了短暫的焦慮中。

    尤非白挑了挑眉, 雙眼中浮現出幾分興味。

    沉默并沒有持續很久,幾個呼吸后,電話那頭傳來了低沉的嗓音。

    “尤警官,很抱歉這個時間打擾你,但事態緊急,你能抽出時間了解一下我手上的一樁案子嗎?”

    刻意壓低的聲音, 隔著幾個星球的距離傳過來已略微有些失真。

    尤非白從腦海中翻出接觸過的人的信息,快速篩選, 和電話中的聲音一一對照, 同時他也不留痕跡地應付著對方:“案子?你可能不清楚我的情況,我已經不在調查局工作了, 幫不了你!

    “別急著拒絕,你先聽我說完!

    這語調, 怎么感覺憋不住了?

    裝不了深沉改裝夾子精了?

    尤非白很意外。

    事實證明,不是什么人都裝的了深沉的, 我壓了半天的嗓子,自己聽了都想笑。

    算了算了,只要不被他發現是誰就行。

    我又換了個嗓音,清了清嗓子就要說話。

    “沈霧。”

    尤非白開口,打斷了我:“是你吧,小騙子!

    我:“……”

    所有話都卡在了嗓子眼,一瞬間我感覺自己變成了一只掐著喉嚨的公鴨。

    為什么?

    他怎么猜出來的?

    我抱頭,滿臉的不可置信。

    就在我不信邪,還打算裝一波的時候,尤非白的聲音又響了起來,徹底粉碎了我的幻想。

    “吞吞吐吐,慌里慌張,這不是做賊心虛是什么?”

    “越獄加襲警,你想蹲幾年牢?”

    尤非白的話里帶著幾分威脅,雖然看不到但能想象他此刻拿著手銬和警棍敲打手掌心的模樣了。

    不,這怎么能怪我呢?

    是他先給我下套的,我只是自保,再怎么樣也要給我判個真當防衛吧?

    我不服氣,嘴角一撇“哼”了一聲。

    尤非白聽到熟悉的哼哼聲立馬笑了,他往后一倒靠在小巷中灰撲撲的墻壁上,對著電話說:“果然是你,這么久沒見,你還是熟悉的味道,真是讓人想忘也忘不了!

    你說的對,也聽得懂,但能不能換種說法。

    老哥,你自己聽聽剛剛說的話,不覺得怪怪的嗎?

    還有,什么熟悉的味道?我天天都洗澡的,用的都是無香型的沐浴露。

    我真是被身邊那群癲公搞應激了,但凡聽到讓人產生歧義的語句都會陰暗地猜測對方是不是gay。

    但尤非白絕對不會是gay,一定是我想多了。

    我想到了先前查到的資料,上面寫著尤非白在學生時期曾交往過一個omega,雖然后面分手了,但既然能和omega交往,那性取向一定是正常的。

    心里悄悄松了一口氣的同時,我也超級同情自己。

    因為我再次突破了認知的下限,以前的我看見兩個男的膩歪就難受,現在……ao好好談你們的戀愛好嗎?ao天作之合天生一對,不要霍霍其他人了。

    尤非白可能死都想不到他隨便說的一句話讓小騙子沈霧起了一身的冷汗,要是他知道這樣做能讓對方吃癟,他應該會選擇去語言藝術班進修個一段時間。

    我抖了抖身上的雞皮疙瘩,說:“我們的事情以后再談,我現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和你聊……別急著拒絕,我要聊的和你的身上的案子也有關,保準你聽了不虧!

    聽到“案子”兩個字,尤非白的瞳孔猛地一縮,原本放松的身體也瞬間緊繃了起來。

    只一瞬,他又恢復了剛剛懶散的模樣,但眼眸中閃著光亮,說:“你怎么知道我的事?不,應該說你怎么接觸到這種等級的案件的?”

    說完,他頓了幾秒。

    也是這個時候他才意識到距離沈霧離開浮游星已經很久了,這段時間里浮游星也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而之前堅信絕不會和覃之鶴合作的自己也背離了最初的設想。

    他們變了,他也能。

    看來那原本在八二區給大佬打雜的小弟去了中央星后搖身一變走上了人生巔峰,都能接觸到那種層面的案子了。

    尤非白在心里琢磨了下,突然好奇他是怎么辦到的,總不能靠騙吧?

    電話那頭的我聽了尤非白的話后默默翻了個白眼。

    他瞧不起誰呢?

    “你說話太難聽了!

    我直言不諱。

    尤非白道:“抱歉。”

    兩人主打的就是一個真誠。

    話題再次拉回正軌,我簡略地和尤非白說了我面臨的麻煩,以及從俱樂部里查到的違禁藥的線索。要說的東西有很多,等我說完已經過去了十多分鐘。

    “看你喘的,渴了吧?喝杯茶潤潤喉!

    尤非白說。

    我:“……”

    他好松弛啊。

    不過被他一提醒,我還真去倒了一杯茶,咕嚕咕嚕喝下后嗓子果然舒服多了。

    尤非白道:“我明白你想表達的意思,我會去了解的,但你不要對我抱太大的希望,今時不同往日,我現在可沒那么大的權力給你在聯邦政府內開后門!

    我不在意地點頭。

    “哦,這個啊,沒事,你同意幫忙就行,剩下的尤局長會看著辦的!

    “什么意思?”

    尤非白感到哪里不對,下意識問。

    我覺得沒什么不能說的,就道:“我的意思是沒指望你出力,我找你就是蓋個章,只有你愿意幫忙了尤局長才能放下心來和我一起干。至于你……繼續加油吧!

    什么?

    尤非白差點被氣笑了,他咬了下后槽牙,真的好想沖到中央星找到小騙子打他一頓。

    我不甚在意地嘿嘿一笑,然后結束了這通電話。

    ……切,讓你給我下套。

    氣死你!

    我忙不迭地又聯系上了尤家,在一眾懷疑的目光中成功將尤家拉入伙,最后的最后連尤局長都改變了對我的一開始的看法,對著我露出了一個欣慰的微笑。

    尤局長:“很抱歉,一開始我以為你是在騙我們,因為非白他很少有交心的朋友,以往交往的朋友大多嚴肅古板,沒出現過……”

    我懂,覺得我油腔滑調,吊兒郎當唄。

    不過沒關系,因為我確實不是他的朋友,朋友什么的都是我瞎編的。

    嘿嘿。

    兩頭騙,好熟悉的操作。

    我回了一個理解的表情,這下尤局長更加愧疚了,但我那么大度,當然要好好安慰老人了。

    五分鐘后,尤局長前往書房,查看起了案件卷宗。

    *

    裴勉坐在調查局局長辦公室內,他喝著調查局局長親手端上來的茶水,一言不發。

    有些謝頂的現任調查局局長就站在屋子中央,他低著頭,明明看不到他的表情卻能從他肥碩的身影上看出幾分緊張。

    完蛋了。

    皇太子這時候來找他,鐵定是找他的麻煩,說不定要治他一個辦事不力的罪名。

    可,可他已經很努力在查了。

    調查局局長心里苦。

    沉默持續了十五分鐘,就在調查局局長的腳底板都發酸時,裴勉終于說話了:“查到是誰做的了嗎?”

    調查局局長說:“對方太狡猾了,我的人沒找到什么有用的線索!

    “也就是說……你什么也沒查到!迸崦阋荒樒届o,但望過去的眼神極其陰沉,“總要有人承擔責任的,調查局既然抓不到人,那損失誰來填?你覺得呢?”

    調查局局長臉上的肉抖了抖,咽了咽口水,道:“這個,請再給我一點時間!

    “我每年花在你們的身上的錢都夠我養一個小型私人軍隊了,花了錢就給我用點心。難道要等俱樂部的事暴露出去,麻煩找過來了才知道動腦子?找不到線索是問題嗎?”

    裴勉眼神陰鷙:“愚蠢!

    他打開光屏,一張照片出現在二人眼前。

    調查局局長微微睜大了眼睛:“這……他是……”

    照片是晚上拍的,畫面不算清晰,但還是能判斷的出來照片中的背景正是俱樂部附近的街道,而照片中那個頭戴黑色塑料袋的狂徒無疑就是俱樂部爆炸案中的嫌疑人。

    調查局局長的呼吸都變得急促起了:“他,他是誰?”

    裴勉瞥了他一眼:“你是調查局局長還是我是調查局局長?”

    調查局局長呼吸一窒,冷汗直流,低頭當鵪鶉。

    裴勉覺得他就是頭蠢豬,以前用不上他的時候養著就養著,也沒當回事,現在真要他出力了,事事不行不說,還一臉蠢樣。

    當初要不是尤家拒絕和他合作,他也沒必要……

    裴勉冷冷地掃了他一眼,重新將注意力放到照片上。

    他的眼眸閃爍了幾下,事實上他的腦海中已經浮現出了一個人的模樣了。

    可他好狡猾,居然遮住了臉。

    “即便有這張照片也很難確定是誰炸的俱樂部,更別說定罪抓人了!

    裴勉說:“我的要求也不多,你給我把新嵐從這件事里摘出來,給我辦的干干凈凈的,至于定罪——”

    他瞇了瞇眼,說了一個名字。

    調查局局長愣了愣,但很快就反應了過來,連連稱好。

    裴勉這才露出了一個滿意的笑容,起身從調查局離開。

    從調查局出來后,裴勉沒有回家也沒有去看望安嶠的意思,他現在要去赴一場約會,和他的未婚妻的約會。

    雖然不愛,雖然互相憎惡,但訂婚在即,表面工夫還要做做的。

    半小時后,裴勉從葉家接走了葉初青,他們今天的行程是看電影,逛畫展,吃燭光晚餐。

    裴勉覺得枯燥,葉初青也一樣。

    兩個不愛的人硬湊在一起,連痛苦都加倍了,相處起來沒有一絲甜蜜的感覺。

    可在外人面前,他們需要表現出相愛的模樣。

    電影院里,背后隱約有閃光燈閃爍。

    葉初青平靜地道:“我不喜歡看電影,下次還有這種事別找我!

    裴勉抓住他的手,但仔細看兩人接觸的地方夾著一塊手帕,他道:“閉嘴,我要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他簡直是個瘋子!

    葉初青感覺自己陷入了一個漆黑不見底的漩渦中,他感到惡心,痛苦,掙扎但根本爬不出來。

    而這樣的日子也許會成為他的日常。

    他感覺他也要瘋了!

    一場電影長達三個半小時,真是折磨人。

    葉初青懷疑電影也是裴勉特意選的,又臭又長,正常人誰愛看?

    等三個半小時后,電影結束了,他們還要去逛畫展。

    這場畫展是專門為年輕畫家舉辦的,里面也有葉初青畫的畫,于是他和裴勉就逛到了掛著他的畫的那面墻前。

    裴勉看到了葉初青的畫,只一眼,他就微微變了臉色。

    葉初青面無表情,凝視著墻壁上的畫。

    畫的中央是兩個奔跑的少年的背影,背景是一家被模糊了具體名字的醫院,跑在前面的少年拉著后面的少年,發絲飛揚,非常肆意灑脫。

    裴勉無法確定第一個人的身份,但第二個人很好認,葉初青似乎也沒打算隱瞞,給出了很明顯的提示,表明畫中的第二個人就是他自己。

    那第一個人……他故意的?

    裴勉看向葉初青,臉上掛著笑,但笑意不達眼底。

    葉初青感覺到了來自裴勉的死亡凝視,他的手抖了一下。

    他不是不害怕,可也不能奪走他表達的權力?

    “看來你真的愛上他了!迸崦阏Z氣譏諷,“白富美愛上窮小子的戲碼,真是夠浪漫的。想來你一定恨透我了,但還是留著點力氣吧,以后還有得你恨的!

    他說:“他蹦跶不了多久了,我會親手送他進監獄的。”

    葉初青猛地扭頭看向裴勉,臉上是掩飾不住的怒意。

    “你想報復就沖我來。”

    “別把自己看的那么重要,惡心你只是順帶的!

    “你個瘋子!真惡心!”

    “你不也一樣?你的愛就很偉大純潔了?真的話怎么不去死?”

    ……

    最后,裴勉買下了葉初青的畫,私底下恨不得咒死對方的兩人在外人面前擺出了相愛的模樣。

    葉初青攥緊了拳頭,嘴角輕輕一扯,露出了一個僵硬的笑容。

    *

    另一邊,我聯系上了顧昇,打算和他聊聊彌爾的事情。

    我還沒開口,就聽到顧昇帶了幾分虛弱的呼吸聲。

    我頓了下:“你病了?”

    顧昇道:“嗯!

    我眨了下眼睛:“不是易感期?”

    顧昇:“……不是!

    我道:“抱歉啊,我就是有些擔心……”

    顧昇打斷我:“我明白,上次的事是我做的不對!

    嗯,口齒清楚,邏輯完整。

    不是易感期。

    我放下心來:“你怎么病了?alpha很少生病的,你是吃錯藥了還是被人打了?”

    “都不是!鳖檿N看了一眼手背,說,“過敏引起的一系列并發癥!

    “你真吃錯東西了?”

    我隨口道。

    顧昇沒說話,他不知道該怎么說,太難以啟齒了,難道要讓他說自己是被養父給罰了,聞多了其他的信息素才過敏的?

    這也太丟人了。

    顧昇的眼中流露出些許苦澀,他也有他的驕傲,他可以不在乎養父家中的人的目光,但他并不希望沈霧知道后同情他。

    我就感覺顧昇的情緒不太對勁,比平時低落了不少。

    但也正常的,生病嘛,總是不開心的。

    我沒想太多,接著聊起彌爾的問題,和我猜到差不多,顧昇也認為彌爾和臥底兄弟運往了同一個地點。

    “你打算去救彌爾?”顧昇問道。

    我反問:“難道你不去?”

    顧昇沉默了,他一安靜我就容易胡思亂想,想到今天晚上都要吃什么了。

    顧昇開口了:“我的意思是——那很危險,你不一定要親自去救人的。”

    他說完以后又不說話了。

    我剛拿起的蘋果啪嗒一下掉在了地上。

    嗯?

    我沒聽錯吧?這是顧昇會說的話嗎?

    他真沒有被什么人給奪舍嗎?

    但現實就是如此,顧昇真的又發癲了。

    我用平靜的語氣道:“我有我的理由,你就別操心我了,好好養你的病,爭取早點把彌爾救出來。”

    顧昇垂眸:“嗯!

    草,嗯什么嗯?

    嗯是你能用的嗎?你b王的氣勢哪里去了?沒聽到我那頤指氣使的語氣嗎?支棱起來啊,罵我,狠狠地罵我!

    我等了一會兒還是沒等到顧昇支棱起來。

    顧昇奇怪道:“怎么了?你說錯什么了嗎?”

    語氣還變得更加溫和了。

    “……”

    失望。

    我面無表情地掛斷了電話。

    ……

    顧昇看著掛斷的通話界面笑了一下,他哪里不懂剛才沈霧在氣什么,他無非是接受不了被他這樣的人喜歡上,希望他放棄這份喜歡。

    也許他是對的,他這樣的人的確不配。

    顧昇在心里自嘲,過了一會兒收到了一張匿名傳來的照片。

    照片上是一個四肢被捆綁住,嘴巴也被膠帶貼住的年輕alpha,他暈倒在臭水溝里,全身上下都是被毆打的痕跡。

    養父的親兒子。

    顧昇往下看去。

    [按照你的吩咐,不能把人打死,所以我們就自作主張把人給打的半死不活。]

    [不過你和他什么關系啊?下手夠狠的。]

    顧昇沒有聊天的想法,對方本就是他花錢雇傭來的打手,任務完成后他們就沒必要聯系了。

    比起和他這個“弟弟”的恩怨,他現在更想知道養父看到他的孩子被人打成這幅模樣后臉上會是一副什么樣的表情。

    一定很精彩。

    第078章 第 78 章

    從護工長那得知安嶠已經被他的家人接走時, 我微微一愣,然后就想到了裴勉。

    裴勉把安嶠接走,他想做什么呢?

    圣心療養院的院長從高層一路走下來, 臉上是壓抑不住的喜色,甚至一向摳門的他都說出了要給全體醫護人員發獎金的話。

    他是真的高興, 當初知道安嶠被送到圣心的時候他的內心有多絕望, 現在他的心情就有多美妙。

    雖然皇室給錢很大方, 但架不住要求多, 而且病人身份特殊, 搞得院長壓力很大, 這些年他的頭發是一把接一把的掉。

    錢重要嗎?

    重要,但他又不缺錢, 就缺一頭茂密的頭發。

    笑死,都未來了,還是沒有解決掉發的問題。

    我瞥了一眼院長锃光瓦亮的腦門,一面抬起手和院長打招呼,一面在心里感慨了一句“好亮”。

    院長看到了我,頓了下, 才道:“你來看安嶠?”

    “嗯,但沒想到安嶠回家了, 撲了個空!

    我對這個給我頒發了優秀臨時工稱號的院長很有好感, 他可太有眼光了,能通過樸素的外表看到我優秀的內在。

    院長心里咯噔一下, 腦子里全是“他怎么來了”、“他不是走了嗎?是嫌獎狀不夠大?”、“救救我救救我,這也是個不好伺候的主”……

    如果說安嶠帶給院長的壓力體現在頭發上, 那沈霧給他的壓力就體現在精神上。

    倒不是沈霧他多能折騰,相反他脾氣挺好的, 工作也很認真,對領導的態度也很好,但他的朋友都太有病了。

    一個葉柏然,這是真有病,現在還沒辦理出院手續,但人已經失蹤好久了。

    一個季澄,一個電話打給院長,張口閉口男朋友,還沒等院長反應過來,就聽到季澄為愛自殺的消息。

    嘖嘖。

    院長的眼中浮現出些許同情:“唉,事出突然,如果早知道安嶠要走,我們一定會通知你的!

    “安嶠沒有給我留什么話嗎?”

    我看著院長,臉上寫滿了認真。

    院長看了眼我,又看了眼站在旁邊滿眼蠢蠢欲動的護工長,說:“……有的!

    我看向護工長,護工長點了點頭。

    院長把我領到了他的辦公室,我坐下,把手上的箱子放到了面前的桌子上。

    院長這才注意到我還提著個箱子,他不由得多看了幾眼,也不知道是看的太專注還是因為其他的原因,他腳下一個趔趄,差點摔倒。

    我抬頭,疑惑道:“院長,你的腳還好嗎?”

    院長疼得滿臉五官皺在一起,但還是嘴硬道:“好,還好。”

    我默默撤回了一個幫助。

    大約過了十分鐘,護工長回來了,他手上拿著一個長約三十厘米的長方體盒子,見到我后就把盒子遞給了我。

    他說:“昨晚收拾病房的時候找到的,想到前些日子安嶠先生說要送你一個禮物,我猜這個盒子里面裝的就是他送給你的禮物!

    我接過盒子,沒有立即打開,而是問了問他們知不知道安嶠被接走后現在住在哪里。

    雖然基本能確定是裴勉把人接走的,但不代表他就把人接回自己的家里了。

    院長想了一會兒,搖了搖頭。

    我砸吧下嘴,倒也沒有很失望,然后一手拎著箱子,懷里抱著盒子就打算走人。

    走了兩步,我突然停下,回頭道:“對了,有人讓我把這個箱子送到這里,你們收嗎?”

    院長和護工長對視了一眼,搖頭。

    我:“……”

    好吧。

    我轉身朝外走去。

    辦公室內,院長看著逐漸消失在視野中的背影,臉上的笑容消失了,轉而面色凝重地撥通了一個號碼。

    ……

    去的時候拎著一個箱子,出來后懷里還多了一個盒子。

    怎么想覃之鶴交給我的箱子都是準備送給安嶠的,畢竟整個療養院里也就安嶠和他有關系,不送他還能送給誰?

    我嘆了口氣,眼中帶了幾分迷茫,思考自己是不是來晚了。

    但是以自己對覃之鶴的了解,完成任務的時間不能太早也不能太晚,不然被他發現就完蛋了。

    我是算好了時間,但裴勉沒給我這個機會。

    還有剛剛院長看到箱子后的表情也很奇怪,他果然知道什么。

    我其實很想問他的,但想到剛剛從沙發墊子低下摸到金屬顆粒,心里麻麻的。

    摸多了,不用看都知道那玩意是竊聽器。

    院長也不容易啊,一大把年紀了還要裝單純。

    這個時候耳邊響起了熟悉的聲音,我抬頭一看,附近商場的虛擬大屏上正播放著裴勉和葉初青約會的報道。

    鏡頭下的裴勉和葉初青站在一起表現出感情甚好的模樣,但也就不清楚內情的民眾會信。

    我看了一眼就失去了興趣,低頭聯系上E,讓他幫忙找一找安嶠。

    E回了一個“OK”,渾身打了雞血一樣干勁滿滿。

    沒辦法,自從俱樂部爆炸案出來后,新嵐為了名聲不停甩鍋,連明日科技也被陰陽了。

    就離譜,明日科技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哪一點和制藥有關系?

    雖然明日科技確實參與了爆炸案,但不代表什么罪名都接,不是他們做的打死也不承認。

    于是,明日科技又和新嵐打起來了,一個晚上雙方報廢了數百臺主機,損失不可謂不慘重。

    E又缺錢了,就總想從我兜里掏點錢出去補貼全公司。

    我:“……”

    有你們這群員工,老板和對手都有福了。

    但我最終還是支援了E一大筆錢,得知這個消息后的E信誓旦旦地告訴我最遲明晚就給我查出人在哪。

    對打工人來說,科技不是第一生產力,錢才是。

    我想了想,他說的沒毛病,從某種意義上,他和我追求的東西都是一樣的。

    說起來,空白也一心只想賺錢。

    我撓了撓頭。

    奇怪,這么久了,他怎么一點消息都沒有?

    *

    尤非白找到覃之鶴詢問了幾個人員安排上的問題,他并不太滿意覃之鶴的安排,所以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可覃之鶴只是表面耐心地聽完,實際上他這個人霸道專橫,根本沒有把尤非白的話放在心上。

    他們從下午一點談到了三點,三點的時候休息了一會兒,四點繼續談,但火藥味更重了,書房內時不時傳出拍桌子的的聲響。

    屋外,暗夜帝國的成員和警局的警員排成長長的兩列,他們互相對峙,看著大有一言不合就打起來的既視感。

    晚上,爭吵聲弱了下去,尤非白一臉頭疼道:“真不知道你這樣做是為了什么?明明有捷徑可以走,但你偏偏要繞遠路,這樣很好玩嗎?”

    覃之鶴面不改色,說:“只是利益最大化的選法,是你太急躁了。”

    “我不理解!

    尤非白是真的不理解,可能是因為他不是商人,身為警官的他習慣了用最短的時間解決問題,所以很難理解覃之鶴口中的利益最大化。

    “好,先不聊這個問題,我們換一個問題。”尤非白說,“你真的準備放過裴勉嗎?他可不是個好人!

    說真的,當他得知覃之鶴要放過裴勉的時候,他真的懷疑覃之鶴是不是顧念兄弟之情所以不忍心對裴勉下手。

    可再想想,覃之鶴可是個連自己都不放過的狠人,他根本沒有心。

    那還念個屁的舊情。

    尤非白看向覃之鶴,想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覃之鶴沒有說話,他懶得和尤非白解釋。

    尤非白自顧自的分析道:“你的事我大致了解過,如果說皇帝是偽君子,為了讓情人上位不惜給自己戴綠帽,那他的親兒子裴勉就是真小人,他和他的父親一個德性,看似什么都沒做,但是拱火的一把好手,你應該也知道,當年就是他提出的把你流放到浮游星的。”

    說到這,尤非白樂了。

    他想到裴勉辛辛苦苦把覃之鶴趕出中央星,為的就是欣賞覃之鶴落魄的模樣。當他花了這么多年上位終于坐到了皇太子的位置上時,可馬上他的童年陰影又要回來了,不知道裴勉現在的心情是什么樣的。

    一定能很后悔吧,早知道當年就搞死覃之鶴了。

    尤非白心里直樂,忽然想到一種可能,覃之鶴放過裴勉不會也是想看看裴勉從高處跌落云端的模樣吧?

    嘖嘖,真會玩。

    尤非白:“心真黑啊。”

    覃之鶴道:“你看起來心情很不錯,看來是你的案子有了翻案的可能了?”

    尤非白目光一凝,沉聲道:“你查我?”

    覃之鶴的目光輕飄飄地落到了尤非白的身上,半點沒有被尤非白的氣勢壓到的感覺,他淡淡道:“你想多了,是你的父親給我遞了消息,表示希望和我合作!

    他笑了下,說:“看來他已經不再信任皇室……不,應該是聯邦政府!

    尤非白的表情極其精彩,他考慮到家人可能接受不了他和覃之鶴合作,于是一直是瞞著家人的?蓻]想到他還沒想好怎么和家人說,他的正直的父親卻偷摸聯系上了覃之鶴。

    問題是父親也沒告訴他。

    孝死了!

    覃之鶴道:“聽說你在八二區還交了一個朋友,關系很好,就是他幫你找到的翻案的證據。”

    朋友?

    尤非白一愣,隨即腦海中就浮現出沈霧的臉,他嘴角一抽,說:“是啊。怎么?你現在連我交什么朋友都要管了嗎?”

    小騙子都和他父親說了什么?

    還朋友?

    真不要臉。

    他的嘴角勾了勾,眼中浮現一絲笑意。

    覃之鶴望見尤非白此刻的表情,放在桌面上手指不自覺地縮了縮,他道:“我沒有干涉你交友的打算,可你畢竟是我的合作對象,我還是有必要提醒你,你的那位朋友一點也不簡單,他接近你的目的不純,也有極大的可能參與過違禁藥的制作。”

    尤非白看了覃之鶴幾眼,總覺得他在點他,但想想覃之鶴有什么必要那樣做?

    “違禁藥的事就不勞你操心了,我會查清楚的!庇确前椎男睦镞是有些不舒服,便也陰陽怪氣了一把,“你還是操心操心你自己吧,把藥當飯吃,小心把自個給吃死了。”

    說完,他轉身,推門離開。

    門外的兩隊人馬看見尤非白安全出來了,身上也沒多出幾個骷髏,都松了一口氣。

    警員跟著尤非白回警局,剩下的人互相看了看,也散開走掉了。

    胡三望書房里瞅了幾眼,有些惴惴不安。

    他是最清楚覃之鶴每天吃藥的情況的,雖然尤非白諷刺覃之鶴是個藥罐子,可事實上最近一段時間他吃藥的頻率和數量都在減少。

    胡三懷疑老板已經記起來了,可如果記起來了老板為什么一點反應都沒有呢?

    所以……老板究竟記沒記起來?

    胡三想不明白,但既然覃之鶴沒有表現出清醒的模樣,他也只能裝什么都不知道。

    唉,希望是他想多了。

    小六,加油。

    *

    大半夜的收到胡三的消息,雖然不知道這幾天他為什么總給我發可以振奮人的雞湯,但我還是很開心的。

    然而,當我看見的出現在墻下的人時,臉上的笑容立馬就消失了。

    墻下,月光照亮了葉柏然的臉,他看著我,似笑非笑:“這么晚了,你翻墻是打算賞月嗎?”

    他還怪幽默的。

    我想了想,點頭:“這是你說的,要是不信的話我可不認。”

    葉柏然笑不出來,他就覺得我的膽子也太大了,這里是你能隨意進出的地方嗎?還翻墻?真以為黑了附近的監控就萬事大吉了?

    葉柏然道:“別鬧了,趕緊回家。”

    我沒說話。

    此時無聲勝有聲。

    葉柏然說:“你真以為沒人發現你嗎?如果不是……”

    我點頭:“我知道啊,如果不是你,現在站在這里和我對峙的就是護衛隊了。”

    葉柏然說:“既然知道那你還不走?”

    我的眼珠子轉了轉,說:“可你又不會把我給曝出去,我為什么要走?”

    葉柏然氣急,但又不得不說聽到這句話的時候,他竟然覺得有些高興。

    他壓下心中的異樣,冷聲道:“你故意的?你想利用我?”

    我撇嘴,下一秒就從墻上跳了下去。

    葉柏然一驚,想也不想就伸出了手。

    我以一個帥氣的姿勢落到了地上,起身拍了拍褲腳上的灰,然后才看向葉柏然:“你干什么呢?”

    擺個破姿勢給誰看?

    我一臉不解。

    葉柏然默默地將手放下,還沒回過神來就看到我往院子里走了過去。

    那模樣大搖大擺的,他當逛街呢?

    葉柏然忽然有種被算計的死死的感覺,他咬牙,三秒后冷著臉跟了上去。

    我才走了幾步,就聽到身后越來越近的腳步聲,接著一件外套就丟了過來,蓋在了我的頭上。

    我手忙腳亂地扒拉衣服,還沒探出頭,葉柏然就靠了過來,攬住了我的肩膀,低聲道:“別動,有人過來了!

    我停下了扒拉的動作,豎起耳朵聽葉柏然和來人說話。

    “嗯?葉上將,你怎么在這里?你身邊這位是……”

    陌生的聲音,語氣有些諂媚。

    葉柏然面不改色,冷淡道:“里面太悶,我出來透透氣。這位是我的舞伴,是陪著我的。”

    “哦!

    那人懂了。

    等了五分鐘,葉柏然才拿下我頭上的衣服,我被悶得有些熱,臉頰都紅了。

    葉柏然沒有把衣服穿上,他擔心一會兒還有人過來,干脆提前準備著。

    我說:“這里面在辦舞會?”

    我就知道裴勉帶著安嶠來了這里,但不知道今晚這里還有活動。

    葉柏然道:“嗯,所以你沒調查清楚就跑來了,你腦子有病?”

    我點頭:“準確來說是有病,但不妨礙我正常思考!

    葉柏然:“……”

    他是故意的嗎?不知道他在諷刺他嗎?

    事已至此,葉柏然只好和我說了下舞會的具體情況。這場舞會是皇室舉辦的,只邀請了一些頂級權貴家族,目的就是和他們聯絡感情。

    而之所以將舞會的地點定在這里,是因為裴勉要帶葉初青見他的生父。

    我眨了眨眼,下意識道:“誰是裴勉的生父?他的親爸不是為了五百萬把他賣了嗎?”

    葉柏然愣住了,扭頭看我,一副我在胡說八道什么的表情:“皇太子的生父怎么可能為了五百萬把人賣了?他又不缺錢,你瞎說什么?”

    我:“……”

    我:“我不和傻子說話!

    葉柏然被我貼臉嘲諷,一瞬間火氣也上來了,打算和我好好討論一下剛剛的問題。

    他想聊,我還不想嘞。

    他是誰?值幾毛錢?想聊就聊?

    我沒理他,但接下來一路都用一種關愛智障兒童的眼神看著葉柏然。

    葉柏然的腦子還是好使的,他冷靜下來后便也懷疑起了裴勉,如果我說的是真的,那么裴勉的身份就值得思考了。

    這個問題重要嗎?

    對我來說不重要,但對葉家來說很重要。

    葉柏然面色冷凝,心里暗暗做出了一個決定。

    我已經繞到了宴會后方,瞥了眼在走道附近巡邏的護衛,伸手扒住了一根柱子,接著快速往上爬。

    速度是真的很快,葉柏然眨眼的功夫,我已經成功降落到了二樓的陽臺上。

    他平時都練什么?

    葉柏然滿臉的不可思議,可當看到我開始往屋里摸時,他也急了。

    沒有比爬陽臺還快的上樓辦法。

    葉柏然從未想過自己會像個小偷一樣爬陽臺,關鍵是他還爬不過沈霧。

    我已經摸進去了,從空房間里走出去,一邊警惕四周,一邊尋找安嶠的位置。

    他媽的,這地方怎么這么大?

    找的好累。

    這個時候,樓下走進來了一個護衛,他的手上拎著禮品盒,看樣子是進來放東西的。

    他放下了禮盒,就在我以為他要走時,他突然抬頭向上看了一眼。

    我在心里罵了一句“臥槽”,按著葉柏然的腦袋就爬在了地上。

    葉柏然被我打懵了,不可置信地看著我。

    我被他瞪得有些心虛,但很快又將胸膛挺了起來,伸手將他的頭扭正,義正詞嚴道:“安靜,你的弟弟和未婚夫進來了,你難道想讓他們看見我們現在這幅模樣嗎?”

    葉柏然看向樓下,胸膛里的心臟突然砰砰砰地劇烈跳動起來。

    第079章 第 79 章

    葉柏然沉默了。

    我不由得在心里長吁了一口氣。

    呼, 還好我反應快,不然剛剛就要被發現了。

    真是的,還帝國上將呢, 連偷摸都不會,看來上將的名頭的含金量也不是很高。

    我將目光重新放到樓下剛進屋的裴勉和葉初青身上, 因為暫時動不了, 我也沒辦法做其他的事情, 所以干脆老實趴著, 聚精會神地觀看樓下發生的事。

    裴勉走到了擺滿禮盒的桌子旁, 隨意地掃了兩眼, 或許是日常見慣了名貴的物品,看見包裝精致的禮物他也沒什么反應。他走到沙發前坐下, 姿態隨意地抬頭看向站在不遠處一言不發的葉初青。

    裴勉道:“我不喜歡你現在的表情,你這樣誰會相信我們是真心相愛的?”

    葉初青扯了扯嘴角,語氣略微諷刺:“真心相愛?我看到你就想吐。”

    他是真的惡心,說完胃里一陣翻騰,如果不是一整天都沒吃什么東西,他真的會吐出來。

    裴勉臉上的表情冷了下去, 但他也沒有太生氣,這讓葉初青更加確定他是故意說那些話來惡心他的。

    他就這么喜歡看他人痛苦的模樣。

    越是了解裴勉, 葉初青內心的恐懼就越大, 現在他唯一能夠慶幸的也就只有自己沒有被他標記這一點了。

    因為太討厭對方了,誰都沒想過標記這件事。

    可能都怕標記的時候吐出來吧。

    葉初青自嘲地笑了笑。

    雖然也就隔了一層樓, 但樓下兩人的說話聲并不大,可能也是怕聲音大了被外人聽到他倆內容過于炸裂的聊天內容, 所以在說話的時候都有意識地壓低了聲音。

    我耳朵尖,聽了個大概, 下意識地扭頭看葉柏然,只見他面色無比凝重,臉上像是覆上了一層寒霜,眼睛眨也不眨地死死盯著樓下的裴勉。

    如果眼神可以殺人,大概裴勉已經被葉柏然殺了千遍萬遍了。

    我縮了縮脖子,一時間不敢打擾面前這位怒氣滿值的哥哥。

    樓下的談話還在繼續,當然內容還是和之前聽到的一樣炸裂,且度過了前面的陰陽怪氣階段,雙方都有些詞窮,說話也更加直白了。

    我也是第一次發現一向溫溫柔柔輕聲細語的葉初青也有攻擊力這么強的一面,那嘴毒的,我都懷疑是季澄附身了。

    不對,他和季澄還是有些不一樣的。

    如果站在樓下的是季澄,那他會直接發瘋,和裴勉來個同歸于盡。

    變態就要瘋子治,和我比起來裴勉還是過得太順了。

    我看得有些累,尤其是脖子,好酸,可樓下的談話不知道還要持續多久,我有些著急了。

    “對了,這里有一個對你來說算是好消息的消息!迸崦憧粗~初青,似笑非笑,“你的心上人和我的爸爸認識,他們關系不錯,一會兒見到他,你或許能從他嘴里得到一些關于他的消息!

    葉初青頓了下,臉上只有厭惡和冰冷:“你能別提他嗎?你不配!”

    “怎么?我不配你就配了?”不知道那句話戳中了裴勉的痛點,他眼中浮現出戾氣,“你真以為自己多冰清玉潔?虛偽懦弱,愚蠢至極!

    葉初青沒怎么生氣,倒是偷聽的葉柏然有些受不了了。

    我眼皮一跳,連忙伸手按住他的頭,趴在他耳邊拼命道:“噓——冷靜——冷靜啊——”

    葉柏然的聲音就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放——開——我!

    我說:“你冷靜下來了嗎?”

    葉柏然:“我一直很冷靜,不冷靜的是你!”

    媽的,他就是手麻了換個姿勢而已,怎么下一秒就又被打了?

    他懷疑是有人故意的。

    我的小拇指抖了抖,瞥了眼臉不知道是被憋紅還是氣紅的葉柏然,嘴硬道:“……我以為你要沖下去打人!

    說著我收回按著葉柏然腦袋的手,縮回了胸前,雙手交叉,繼續揣。

    葉柏然無語,他是很生氣,也很想打人,但那也要分場合,這里是裴勉的地盤,他沖出去不是找死嗎?

    他本想揍回去,可扭頭看到已經化作鵪鶉的沈霧,他好像知道錯了。

    念此,原本堵在胸口的一股氣突就散掉了。

    葉柏然發現自己完全生不出氣了。

    真是絕望。

    這究竟是匹配度太高引起的還是他實際上就是個心軟的人?

    我沒有葉柏然這么豐富的心里活動,在這點上,我完全不符合葉柏然命定之人的條件。

    匹配度那么高,照理來說一方哪怕不說話另一方也該明白他的意思,體會到他的感覺。

    然而我沒有,看起來就和見到一個陌生人差不多,有時候猜都猜不明白。

    如果命定之人都是我這樣的,那能找到才有鬼了。

    葉柏然的眼神很是復雜。

    又等了一會兒,樓下的兩人似乎不想繼續在無聊的話題上糾纏了。

    我暗暗松了口氣,對嘛,別聊了,兩個人的故事里完全沒有必要拉第三個人進去。

    我絕對不會承認自己猜到了那個引發裴勉和葉初青爭吵的人的身份。

    葉柏然不懂道:“你捂著耳朵做什么?”

    我:“你閉上嘴!”

    葉柏然:“……”

    就在這個時候,裴勉和葉初青居然動了,他們走向樓梯口,看樣子是要上樓。

    糟了!

    我和葉柏然都暗道一聲不好,以我們現在所處的位置,很難不被裴勉發現。

    我深呼口氣,快速做出了決定:“爬吧,那有一根柱子,我們躲在后面,裴勉不特意走過來查看的話是發現不了我們的!

    葉柏然的大腦宕機了。

    什,什么?爬過去?

    “別磨蹭了,你不爬我爬了!

    我一眼就看出葉柏然在想什么,alpha就是矯情。

    話還沒說完,葉柏然就看到沈霧以一種詭異的姿勢朝樓梯的反方向蠕動過去。

    問題是他的速度還是那么快。

    這正常嗎?

    葉柏然瞠目結舌,但看到沈霧的動作后卻也不得不承認他的做法是對的。

    他就是拉不下面子爬過去。

    但沒關系,現實會教會他如何突破下限的。

    眼看著裴勉已經走上了樓梯,留給葉柏然的時間不多了,他看了一眼快要蠕動到柱子后面的沈霧,牙一咬,也支起胳膊爬了過去。

    我回頭:“……”

    噗——

    葉柏然面無表情地看著我,眼神像是能殺人。

    我立馬抿嘴,憋住不笑。

    裴勉上樓了,而在我和葉柏然的努力下也成功躲到了柱子后面,沒有被裴勉發現。

    就在我和葉柏然松了口氣時,裴勉突然朝柱子的方向走了過來。

    我眨了眨眼,臉上看不出什么異常,但心已經提起來了。

    “咔嚓——”

    突然,一扇門被打開了,一個人從屋里走了出來,看見他后,裴勉停下了腳步。

    “你們是來找我的?”

    安嶠看了一眼裴勉和跟在他身后的葉初青,淡淡道:“進來吧!

    裴勉雖然有些意外安嶠會主動和他說話,但也沒多想,可距離他不到三米的柱子后面的兩人在看到裴勉進屋后齊齊松了口氣。

    嚇死了。

    我伸手抹了把額頭上不存在的冷汗。

    葉柏然此時也有種劫后余生的感覺,剛剛實在是太險了,差一點就被初青發現了。

    我扭頭,眼神示意他暫時撤退。

    葉柏然點頭,他是一點兒也不想在這里呆著了。

    于是我倆原路返回,在葉柏然的護送下,我又翻墻出去了。

    踩完點了,接下來是等裴勉離開還是從長計議呢?

    我蹲著大馬路邊,對著面前的箱子發呆。

    幾分鐘后,我站了起來,拎著箱子朝去時的路跑去。

    *

    調查局。

    現任局長從未想過還有一天能在局里見到前任局長,他一度以為自己產生了幻覺,但大腿上的疼痛告訴他都是真的。

    真的比見鬼了還要恐怖。

    之后,在秘書的安排下,前現兩任局長坐在一起吃了頓飯,在餐桌上又好交流了一番。

    尤父沒有把沈霧交給他的證據拿出來,他要知道光憑那些證據是無法給新嵐定罪的,所以他此刻出面只是來表明他的態度,告訴那些人他會一直盯著他們的。

    調查局會因為他的到來壓力倍增,做事也會變得束手束腳。

    現任局長心里嗶了狗了,他怎么就這么難?

    兩人的這頓飯一共吃了近兩個小時,等吃完時,現任局長只感覺胃疼。

    然而尤父還不罷休,又要求查看案件檔案。

    現任局長:“這……這不合規矩!

    尤父冷笑,一腳就踹了過去:“規矩?我的話就是規矩!”

    當年如果不是他,調查局根本到不了今天的地位,可以說是尤父和他背后的家族無形間抬高了調查局的地位。

    現任局長被踹了卻連一句反駁的話都不敢說,當年他也是在尤父手下辦事的,心中天然敬畏這位上司。

    但……檔案真不能給他看。

    現任局長越是阻止,尤父就越要看。

    他也不管不顧了,只要能幫尤非白洗脫罪名,他違反紀律又算得了什么?

    年過半百的老人鬧起來是很恐怖的,反正今晚整個調查局的人都徹夜難眠了。

    調查局內發生的事情很快就傳到了其他政府機構,有的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純當樂子看,有的和調查局來往曖昧的機構就也有些睡不著了,總覺得馬上就要有不好的事情發生。

    一周后,檢察院收到了一份匿名文件,打開一看居然是新生俱樂部的犯罪證據和來往人員的部分名單。

    信息量很大,涉及的人員更是涵蓋各行各業,他們的地位都不低,一旦確認犯罪事實,怕是會引起社會動蕩。

    檢察院還是決定著手調查這個案子,而檢察官的異常舉動也引起了不少人注意。

    沒辦法,這是檢察院,里面的檢察官都是由民選出來的,有權貴也有平民,互相看不對眼都能把對方給舉報了,也正是因為人員變動過快,很難往里面安插人和培養勢力。

    不然,新嵐也沒必要偷摸開俱樂部,還不是因為擔心被檢察院給盯上。

    我一邊看著星網上有關俱樂部售賣違禁藥的報道,一邊回復聞笙的消息。

    聞笙定了今天做手術,雖然他還是覺得有些倉促了,但他那邊的情況顯然已經不允許他再拖了。

    我說好,轉身從衣柜里掏出了一把槍、幾枚小型炸彈還有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準備好后,距離約定的時間還有好幾個小時。

    那就等吧。

    *

    對有的人來說最近一段日子過得那是一個心驚膽戰,可即便這樣他們還是希望時間能過得更慢一些。

    覃之鶴只給了他們兩個星期時間,但不代表他的報復是從兩星期后才開始的。

    機器人聯盟在他的示意下發起了多起暴亂行動,人類發現這群鐵疙瘩完全不怕疼也不受信息素的影響,和他們打人類是吃虧的一方。

    這個世界的人類自詡造物主,但有一天卻發現打不過他們創造出來的機器人。

    當然,覃之鶴說話算話,他沒有傷害任何一位公民,倒霉的都是曾經得罪過他的。

    風吹起大衣,身后的長發飄飛起來。

    覃之鶴站在港口的身份掃描區,掃了一眼被壓在地上動彈不得的辦事人員,從煙盒中抽出一支煙,嘴唇微張,咬住。

    點燃,淡淡的煙味撲散了夜晚的冷意。

    辦事人員的內心絕望了,可當尤非白出現后,他就像是看到了希望一樣撲了上去:“救,救救我!”

    尤非白看了一眼,扭頭看向覃之鶴。

    覃之鶴沒理他。

    尤非白接受的教育使得他做不到像覃之鶴那樣冷血,但他也沒資格指摘覃之鶴的行為。

    他說:“別害怕,他不會殺你的,你只是暫時失去自由,等過幾天他們就會把你放了!

    覃之鶴的心情算不上很好,他派出去的人一直沒有帶回有用的消息。

    這說明什么?

    營救安嶠的計劃失敗了。

    果然,裴勉還沒那么愚蠢。

    覃之鶴忽然想到了那個久久不曾完成的任務在不久前忽然顯示完成了,不知道為什么,他的心情不僅沒有變好,還更加壓抑了。

    他覺得自己一定遺漏了什么,但他想不起來。

    這讓他感到些許煩躁。

    尤非白詢問覃之鶴下一步打算做什么,或者準備去哪?

    尤非白說:“沒別的事的話,我打算先回一趟家。”

    說完,他看見覃之鶴上了車。

    尤非白聳了聳肩,他低頭看了一眼空蕩的對話框,上面只有他發出去的消息。

    沈霧呢?他怎么不理人?

    ……

    當執法隊的人出現在聞笙的面前,警惕地看著他時,他仿佛聽到了心臟的跳動聲。

    砰——

    砰砰——

    可他的胸膛里裝著一顆鋼鐵做的心臟,它只是一個擺設,并不能跳動。

    所以,他產生了幻覺。

    “打擾了,聞教授,我們要帶走一個人。”

    執法隊知道聞笙的身份,面對聞笙時都表現的客客氣氣的。

    如果是以前,聞笙會答應的,他也沒有理由不答應。

    但現在,他猶豫了。

    聞笙不知道執法隊帶走沈霧要對他做什么,但一定不會是好事。

    他知道的話,會很難過的。

    聞笙遲疑地模樣引起了執法隊的高度警戒,眼前的這個機器人可不是一般的機器人,殺傷力堪比一支小型軍隊,如果遇上等級比他低的機器人,他甚至能現場篡改機器人的程序設定,將敵人變成友軍。

    聞笙說:“他是我的病人,手術還沒結束,你們還不能帶走他!

    手術?

    其他人皆是一愣。

    聞笙沒有多說,轉身回屋繼續手術。

    屋外的人面面相覷。

    “等,等嗎?”

    “算了,還有時間,就等一會兒!

    于是他們就守在屋外等著手術結束。

    手術比想象中還要順利。

    聞笙看著閉著眼躺在手術臺上的沈霧,頭一次體會到了什么叫做如釋重負。

    然而輕松愉快的時間并沒有持續太久,屋外的人等不及了,他們要將沈霧帶走。

    聞笙面無表情,剛往前走了兩步,腦子里就彈出了一道指令。

    【開啟管制模式】

    【一旦發現機器人有反抗的意圖——】

    【一、強制清楚數據庫。二、銷毀!

    聞笙眼中的光芒在不斷閃爍,管制模式下他全身動彈不得,只能眼睜睜看著執法隊將人帶走,而他無能為力。

    不,不要。

    不要帶走他。

    沒人聽見他的呼喊,就像人類從不在乎機器人的感受。

    他是機器人。

    好討厭。

    *

    “下周就是我的生日,爸爸,我想吃你親手做的生日蛋糕!

    一天前,裴勉向安嶠提出了這樣一個要求。

    他以為安嶠會拒絕,可讓他沒想到的是安嶠居然點頭答應了。

    裴勉很高興,他認為自己感化了安嶠,他的爸爸終于要重新接受他了。

    懷揣著美好的期許,裴勉離開了那棟關著安嶠的房子。

    然而僅僅是過了一天,安嶠就親手打碎了他的美夢,還在他腦子里種下了一輩子都難以忘記的噩夢。

    安嶠自殺了。

    悄無聲息。

    連一句話都沒給裴勉留。

    裴勉想到昨天自己幾次三番托人往安嶠那送他喜歡的東西,他忽然覺得很可笑。

    安嶠的尸體還安靜地躺在床上,他是中毒死的,神經毒,服用后用不了五分鐘就會死。

    裴勉記得他明明把所有危險品都收走了,他不知道這毒是哪里來的。

    他也不想知道了,反正人都死了。

    但裴勉還是無法冷靜,他將屋內的東西全都砸了,最后把所有人都趕走,一人獨自在屋里呆了很久。

    他想要報復,他的腦子里浮現出了一個人身影。

    都是他!都怪他!

    如果不是他,他也不會麻煩纏身,也不會沒有時間陪著安嶠,就不會發現不了他的異常。

    但裴勉沒有意識到即便沒有人給他制造麻煩,他也依舊想象不到安嶠會服毒。

    過于,安嶠遭受了那么多的非議和折磨都沒有選擇死,所以大家都下意識覺得他無論如何都會活下去。

    安嶠或許也曾是這樣想的,但當他看到覃之鶴托沈霧送來的東西后,他知道這么多年他的孩子從未怨恨過他。

    他的孩子仍未放棄救他,為了他不斷妥協。

    安嶠希望自己也能為覃之鶴做些什么,但除了死,他想不到其他的能為覃之鶴做的了。

    他希望用自己的死換來覃之鶴的自由。

    裴勉報復不了覃之鶴,難道還動不了一個沈霧嗎?

    可他又想到,那個人不讓他殺沈霧。

    裴勉咬著唇,在房間里走來走去,良久,他叫來了心腹,吩咐他去辦一件事。

    ……

    當我從麻醉中醒來,看見的不是雪白的天花板也不是聞笙那張漂亮但冷淡的臉。

    我扶著床坐起來,伸手碰見的不是柔軟的床墊而是冰冷的皮膚。

    我心里咯噔一下,望向一旁。

    夜色漸沉,稀疏的光亮透過窗戶射入房間內,我也看到了躺在一旁安靜的像是一具死尸的安嶠。

    就在這個時候,房門突然被一腳踹開,燈光大亮,接著就是無數槍口抵住了我的腦袋。

    裴勉從屋外走了進來,對著我冷冷一笑,笑得特別像一個反派。

    “帶走!”

    第080章 第 80 章

    冰涼的手銬落到我的手腕上時, 我的腦子還有些沒反應過來,裴勉陰惻惻的笑容還不停在眼前晃來晃去,讓我的心情變得越發糟糕。

    笑什么笑?賣笑的?

    裴勉的眼睛里布滿了血絲, 現在他看誰都是一副看仇人的樣子,他人不痛快, 他就痛快。

    我皺了皺眉。

    裴勉笑了, 雖然不能動他, 但可沒說不能讓他吃點苦頭, 這個世界上讓人生不如死的辦法可多了去了。

    我忍無可忍, 提了一句:“你知道你現在看起來特別像什么嗎?”

    裴勉愣了下, 盯著我:“什么?”

    我語氣認真:“特別像一個反派!

    裴勉:“……”

    一瞬間,他的表情變得有些扭曲。

    他沒有想到在這樣緊張的情況下我還一臉輕松, 甚至還有心情陰陽他。

    他要這樣想,我可太冤枉了。

    這是陰陽嗎?

    不是,這是我的真心話。

    我的表情很真誠,但越是真誠就襯托出裴勉的陰暗。

    裴勉面色陰沉,沉默了一會兒就冷靜下來了,他發現自己被沈霧繞進去了, 和他在這里胡攪蠻纏就是浪費時間。

    于是我就被帶走了。

    我回頭看了一眼還在熟睡的安嶠,剛剛屋里那么吵他都沒有醒, 又想到剛剛他身上冰冷的好似死人的溫度, 我的腦海里浮現出來一個猜測,不由得我的心沉了下去。

    裴勉看到了我的表情, 但這次他沒有說話,或許是因為愧疚, 他無法再坦然地面對安嶠。

    這一次,他承認自己不是一個好孩子。

    車內, 我嘆了口氣。

    剛剛我已經偷偷摸過了,我帶的槍和炸彈都被搜走了,一件沒給我留。

    希望不是被他們私吞了,我還指望著他們把東西還回來。

    不知不覺,我的注意力被坐在前座的大哥給吸引了。

    準確的說是被大哥別在腰后的手槍給吸引了。

    剛剛他就是用這把槍抵著我的額頭的?

    我回憶著。

    坐在前座的大哥突然感到脊背一涼,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覺從心底涌了上來。

    怎么回事?

    大哥咽了咽口水,眼睛四下亂瞟,自己也不知道要找什么,但就是覺得找了會更安心。

    我本來是不笑的,漸漸的,我的臉上浮現出了淡淡的笑意。

    車內的其他人原本表現的非常淡定,但被前面的大哥破壞了氣氛,于是大家都變得緊張兮兮起來。

    不長的車程,對有人的來說是不大不小的旅行,但對有些人來說是折磨。

    快要下車了,我被揪住了衣領,一股巨力沖來,脊背撞到了車門上發出了一聲巨響。

    “是你,我的鑰匙呢?”

    終于有人發現丟了東西,眼神不善地盯著我。

    我表情無辜,不緊不慢道:“你說什么?我怎么聽不懂?你丟了東西怎么還能怪到我頭上?你沒看到我的手都被銬住了嗎?”

    在我的話剛說完后,車子就停了下來,下一秒車門被打開,我整個人往后倒了出去。

    所有人都懵了,隨后現場一片混亂。

    在我倒下的那一瞬間,車里的幾人也呆住了,而我趁他們的注意力從我的手上離開幾秒鐘,麻溜地從車墊下面帶出一把鑰匙,反手握在了掌心。

    我最終還是沒有和地面來個親密的接觸,一來幾個人離得都不遠,開門的那個更是伸手就能接住我。

    他伸手把我給接住,我趁機又把鑰匙換了個地方藏了起來。

    由于過程太過順利,我都開始懷疑聯邦調查局的員工的實力了,這么水,不會都靠開后面進的調查局吧?

    我忍不住上下打量眼前的幾名專員。

    幾名專員也在打量我,因為他們接到了皇太子的報案,說是有人潛入他的房子毒殺了他的生父。

    皇太子懷疑那人是間諜。

    謀殺案,被殺的人身份又如此特殊,足以引起調查局的重視了。

    我被帶到了審訊室,在確認完基本的個人信息后,他們問:“今晚七點到十一點,你在哪里?在做什么?”

    我頓了下,道:“我在聯邦學院,在做心臟異物摘取手術。”

    內容過于硬核,他們都有些沒反應過來。

    不過不重要。

    “好。下一個問題,你為什么要殺安嶠?”

    我:“……”

    不是,問題這么跳躍的嗎?

    我不是都有不在場證明,怎么還懷疑我是兇手?

    “我說的都是真的,你們要是不信可以調取聯邦學院的監控看一看。”

    “很不巧,監控壞了。”

    你TM——

    我默默看著他們,他們也看著我的,長久的對視后,我逐漸回過味來。

    哦,被收買了。

    我就說裴勉怎么不偷偷把我干掉,而是把我送到這里,原來他已經打過招呼了,不論我說什么,結果都是一樣的。

    既然如此——

    我懶得辯解了。

    因為我一直不說話,被視作拒不配合調查。半小時后我被帶了出去,暫時關在了調查局的九號監獄里。

    我原以為調查局的監獄會很寬敞,至少要比八二區的警局的小監獄寬敞,可等我看到實物,得知一件牢房里住了六個犯人時,我開始懷念小監獄的好了。

    由于我犯的是謀殺罪,獄友也都不怎么友善,手里多少都沾了血,一個個眼神陰冷的要命。

    我眼神清澈,宛如一只落入了狼窩的小白兔,仿佛下一秒就會被獄友給撕碎。

    看守的警衛看向我的目光里都夾雜了幾分憐憫。

    我感覺還好,除了擠了點,大家都還挺友好的。

    瞧,他們都貼心地給我讓出了一塊空位給我坐。

    沒人理我,我就認為空出的位置是留給我的,于是走了過去,沒什么心理負擔地坐下。

    離我最近的獄友都驚呆了,不可置信地看著我。

    我露出了一個微笑:“謝謝啊,你們真好,還給鋪了墊子。”

    笑容太真摯了,不似作偽。

    幾個獄友面面相覷,腦子里都冒出了同樣的問題——新來的是傻的吧?

    幾分鐘后,像是約定好了,三個獄友朝我走來,拳頭捏的咔咔響。

    他們想和我玩,但我不想,我剛做完手術,想多睡一會兒。

    我說了不要,但他們偏要和我玩。

    好煩。

    于是我站了起來,速戰速決,倒頭又睡了過去。

    這一次,沒有人再來打擾我,也沒人和我玩了。

    睡醒后得知這個消息,我還憂傷了一會兒,因為很無聊啊。

    所有獄友都躲著我,白天來給我們送飯的獄警看見這么詭異的場景,他呆住了。

    很快,裴勉那邊就收到了調查局發來了關于犯人沈霧的監獄日常的消息。

    我們仍不知上面寫了什么內容,但裴勉看完后氣得一整天沒吃飯。

    僅僅過了一個晚上,九號監獄變了天。

    下午,他們又給我換了個監獄,十號監獄里的犯人更加窮兇極惡。

    然而到了晚餐時間,前來送飯的獄警發現那幾個刺頭罪犯就和中了邪一樣,集體將營養劑擺在了新來的面前。

    新來的先挑。

    獄警:“???”

    白天在九號監獄里發生過的一幕再次在十號監獄里上演了。

    ……

    翌日上午,我喝著味道難評的營養液,心里琢磨裴勉還打算做什么。

    突然,監獄的門被打開了,兩個獄警站在門外,目光鎖定在坐在最里面靠墻的位置上的青年身上。

    “沈霧,出來。”

    我抬了抬眼,說:“有事?”

    “審訊。”

    “該說的我都說了,不去。”

    “有人指名要見你!

    “誰?”

    “你出來就知道了!

    他們不告訴我,生怕我知道后就不出來了。

    我想了想,還是走了出去。

    兩名獄警悄悄松了一口氣,幾個獄友也悄悄松了口氣。

    他們領著我往審訊室走。

    審訊室還是老樣子,墻壁慘白慘白的,給人一種冰冷陰森的感覺。

    我一走進去就打了個噴嚏,摸了摸鼻子。

    “穿上!

    我抬眸,迎面丟來一件外套,蓋住了我的臉。

    我真的有些懵了,一邊穿衣服一邊盯著坐在審訊位上的人猛瞧。

    尤非白:“你看夠了嗎?你就這么意外我出現在這里?”

    他上下打量著沈霧,沈霧長高了很多,臉色也以前在八二區時見到的那么病態了。

    看來,他過得很不錯。

    尤非白張嘴就在陰陽怪氣。

    我說:“你——是被正經召回中央星的嗎?”

    開口就是絕殺。

    尤非白臉一僵,看向我的眼神中都帶上了幾分肅殺。

    我微笑。

    他咬牙:“不是。”

    “哦——”我拉長了語調,不是嘲諷但勝似嘲諷。

    尤非白冷哼,想到自己這次來的目的,就覺得沈霧有些不識好歹。

    他也是閑的,救什么救?

    看,熱臉貼冷屁股了。

    尤非白心里不爽,便故意拖長了審訊的時間。

    我聽他東拉西扯半天說不到重點,心里也急,臉上露出了一個不耐煩的表情。

    “你究竟要做什么?”我說。

    尤非白看了我一眼,不知為何,我心里咯噔一下。

    他站了起來,走到了我的身后,一把握住了我的手腕,從掌心摳出了一把鑰匙。

    他說:“這是什么?”

    我眼神飄忽:“不知道,路上撿的!

    他笑道:“你是打算偷別人的裝備吧!

    對上他了然的眼神,被戳穿了心思的我立馬惱羞成怒,道:“我心情不好,你別惹我!

    煩死了,都知道這事不光彩了還說出來,這不是要我難堪嗎?

    果然還是不見面更好。

    線上是線上,面基是面基,線上好不代表線下也一樣好。

    我氣得一腳踹了過去,尤非白不知道是大意還是真的不行,他居然沒躲開,硬生生受了我一腳。

    我就是開個玩笑,見狀抿了抿唇。

    尤非白忍著小腿上的疼痛,說:“現在你的心情好些了嗎?”

    我頓了下,說:“你能別用這么惡心的語氣和我說話嗎?”

    這讓我聯想到南通。

    尤非白:“哦,那你忍著。”

    我:“……”

    扯了這么久,我是真的累了,無奈道:“不要玩了,目前我們還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你就算不救我出去也別那我開涮。”

    我擠出了一個難過的表情。

    尤非白被我的演技震撼到了,雖然他知道我在演,但這也不是誰都能做到的。

    他就不行。

    “沒說不救你出去!

    “嗯?”

    我看向他。

    尤非白失笑:“你真當我很閑?我既然出現在這里就是要救你出去的。只不過安嶠的案子還沒有個結果,而你作為唯一在場的嫌疑人,在找到能證明你是清白的證據前,你是調查局重點關注對象。”

    我張了張嘴,忽然沉默了。

    雖然已經猜到安嶠死了,但真的從別人口中得知這個消息時,還是覺得很難過。

    尤非白敏銳地察覺到了我的變化,他知道這種時候該出聲安慰我,但他并不擅長表達,半晌也只說出了“節哀”兩字。

    我搖頭:“你知道是誰殺了安嶠嗎?”

    尤非白:“沒有人殺了安嶠。”

    我愣住了,細細琢磨了一會兒便都明白了。

    原本我還以為是裴勉殺了安嶠嫁禍給我,但仔細想想就知道這種猜測是站不住腳的。

    安嶠本就時日無多,根本沒必要殺他。

    至于裴勉?他缺愛缺的厲害,還幻想著重溫童年美好時光,舍不得殺安嶠的。

    我忽然想到了安嶠留給我的東西,東西并不多,也就一張照片,一罐水果糖還有一朵永生花。

    是送我的禮物,也是他的遺物。

    尤非白想的是另外的事,他告訴我,雖然目前還不能洗脫我身上的罪名,但可以帶我出去,只是行動受到限制,出入境什么的是別想了。

    “我是你的擔保人!

    尤非白用實力證明他很有用。

    我不懂什么是擔保人,我只知道自己可以出去了。

    這地方,我一個好人是一點也待不下去了。

    調查局說小不小,說大也不大。尤非白回來的消息很快就傳遍了整個調查局,引來了不少人圍觀。

    我沾了他的光,被當猴看了好一會兒。

    所以,我心里不平衡了。

    憑什么?

    他的案子也沒結案,案子也沒過追訴期,他還是嫌疑人,而且他還擅離職守,偷跑回來了。

    為什么他還能這么神氣?

    我小小的破防了。

    *

    帝國皇太子的宅邸,今天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裴勉看到客廳最中央的沙發上坐著一個人,那人翻看著桌上的雜志,所有神情都被垂落的長發給遮擋住了,看不出他此刻是高興還是憤怒。

    燈光很暖。

    裴勉卻覺得冷,舔了舔干澀的嘴唇嗎,口腔中嘗到了一絲腥味。

    似乎是感覺到了他的不適,覃之鶴放下手中的雜質,看向他,緩緩道:“過來坐!

    明明是裴勉的家,在這一刻仿佛變成了覃之鶴的地盤。

    裴勉又覺得被羞辱了,但他敢反抗覃之鶴嗎?

    ……該死!他什么時候回來的?為什么沒有人發現?

    太糟糕了,從各種意義上。

    裴勉表面不動聲色,當然,他的自尊也不允許他在覃之鶴面前露怯。

    他心里有些焦躁,因為他不確定覃之鶴是什么時候到中央星的,雙方存在信息差,而且他還是弱勢的一方。

    他擔心覃之鶴知道了安嶠自殺的事情。

    裴勉只能靠猜,卻也注定了他會被覃之鶴耍得團團轉。

    “裴勉,你還記得我說過的話嗎?”覃之鶴的語氣很平靜。

    裴勉的心沉了一下。

    “看來你還記得,是了,從小你就嫉妒我,恨不得搶走我所有的東西,但你比不過我,記下我說過的話做過的事,一件件模仿,卻還是樣樣不如我!

    裴勉的腦海里浮現出小時候模仿覃之鶴卻落了東施效顰的評價的畫面。

    “既然記得,那你怎么還會做錯事呢?我說過放過你了,你可以好好當你的皇太子,享受榮華富貴!瘪Q的話里泛著涼意,“你真的不怕死嗎?”

    裴勉心里一驚。

    他知道了!他知道了!

    裴勉心臟狂跳,不僅是因為感受到了覃之鶴話里的殺意,還因為他不甘心,強烈的求生本能驅使他開口。

    他動了動干澀的嘴唇:“我沒有殺他,他是自殺的!”

    仿佛從喉嚨中擠出來的聲音,帶著濃濃的恥辱。

    覃之鶴嗤笑了下:“你以為我說的是這件事?”

    裴勉:“……不是嗎?”

    覃之鶴連一個眼神都欠奉。

    裴勉自以為他很重要,他把覃之鶴當成了一生之敵,便以為覃之鶴也是一樣的想法。卻不知覃之鶴完全看不上他。

    除去地位,裴勉還剩什么?

    “你不用擔心我會對你做什么的,既然到了你的地盤,自然也要按你的規矩辦事!

    “你在羞辱我?”

    “不。我在可憐你,因為你即將一無所有。”

    覃之鶴走了。

    很快,護衛著急趕來告訴他安嶠的尸體不見了。

    裴勉還沒從驚怒中緩過來,聽到安嶠的尸體不見了的消息,他氣得直接把花瓶摔了出去。

    一地狼藉。

    ……

    另一邊,我從尤非白那得知米契很快就能無罪釋放的消息,聞言露出了一個笑容。

    把尤非白送走,我回家倒頭就睡。

    這一覺不知道睡了多久,醒來已經是第二天了。

    “時間不早了,該起床洗漱,一會兒還要參加……”

    參加什么?

    我一臉懵逼地看著出現在我家里的這群人,他們抱著一堆衣服對著我比劃,意圖把我打扮成他們想要的樣子。

    我閉了閉眼,睜開。

    嗯,不是夢。

    我深呼了一口氣,推開他們,沖進了客廳,果然,我的眼前出現了一個人的背影。

    ……有點熟悉。

    “你……”

    我突然咬到了舌頭,表情痛苦,正想緩一緩,就看到那人轉過了身。

    我怔了怔,瞬間,雙眼失去了高光。

    完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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