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1章 第 81 章
在認出那人的身份的同時, 我已經轉過了身。
身后,胡三從廚房里走出來,端著果盤的他和我撞了個照面。
“小……”
胡三下意識叫出了聲, 但立馬在我拼命地使眼色下把剩下的話給咽了回去,可望向我的眼神中還是充滿了擔憂。
老板在沒收了他的通訊設備時, 他就知道沈霧的事情瞞不住了。老板沒有對他做什么, 甚至還繼續讓他處理十分重要的任務, 從這點上, 老板似乎還很舊情。但胡三知道他已經被監視了, 所以老板還是那個冷酷無情的老板。
身后響起了腳步的聲音。
覃之鶴看著桌上的紙飛機, 拿了一個放在手里看。
見狀,我心里又是一緊。
草, 不能看!
早死晚死都要死,可至少要死的漂亮一些。
那上面寫了……
我跑了過去,伸手就要從覃之鶴手中奪回折起的紙飛機。
覃之鶴沒有理我,但我也沒能從他手中把紙飛機奪回來,而他當著我的面把紙飛機拆開,于是我和他都看見了寫滿了一整張白紙的吐槽。
嗯, 一大半的吐槽都帶上了覃老板的名字。
四周忽然就安靜了下來,一種叫尷尬的氣氛在無聲蔓延。
好社死啊。
我默默收回手, 尷尬的放到背后, 手指不自覺地搓了搓。
見狀,一旁的胡三感覺心臟都要炸裂開來了, 他真怕老板一槍把人給崩了。
他表情擔憂,余光瞥了一眼老板, 便愣住了。
覃之鶴撫平手中的紙,看見上面寫的字后表情意外的平靜, 視線劃過紙上的字,一排排龍飛鳳舞的字中,“覃之鶴”三個大字格外顯眼。
三個字又大又黑,力透紙背。
可以想象到寫這些話的人一定對“覃之鶴”這個人抱有極其強烈的不滿。
良久的安靜帶給人無形的壓力。
我只覺得覃之鶴在計劃怎么用最殘忍的辦法折磨我,求生欲促使我的大腦高速轉動,思考怎么跑路了。
可轉念一想,我為什么要跑?
任務完成了,債也還完了。
我現在不欠覃之鶴了。
媽的,他囂張什么啊?
我腦子瞬間清明,一只眼睛余光看著覃之鶴,看到他被編成一股垂在肩前的長發,莫名多了幾分人妻的感覺。
編發上還掛了好多金閃閃的飾品,是黃金打造的嗎?
……不是,他一個alpha身上掛這么多飾品是要做什么?不覺得很o嗎?
我的眼睛不受控制地朝黃金看,就像是看到了錢一樣,那眼神纏纏綿綿的,撕都撕不下來。
“好看嗎?”
“好看。”
我順嘴道,說完才反應過來,心虛地眨了下眼。
覃之鶴將紙飛機重新折好,他沒有丟掉,而是讓胡三收起來,那樣子仿佛在收集什么罪證。
他走動的時候,長發上的飾品發出叮叮當當的響聲,一聲又一聲,全都鉆進了我的耳朵。
不知道為什么總覺得他是故意的。
他是在炫富嗎?
我現在是不缺錢了,但剛穿越過來的那段窮日子實在是給我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陰影,所以哪怕到了今天,我還是沒能改變窮人的心理。
“你怎么離開浮游星了?”
我開口問。
覃之鶴說:“你不希望我離開嗎?”
當然不希望,但這話話總不能當著他的面說。
我搖了搖頭。
覃之鶴笑了下:“真的?是我猜錯了,我還以為你巴不得我永遠困死在浮游星,那樣就找不到你了。”
瞎說什么大實話。
我硬著頭皮道:“哈哈,你的想象力真豐富。”
覃之鶴面無表情地盯著我看,幾天不見他的心思變得更加難以捉摸了,看得人心里發慌。
我求助地看向胡三,胡三收到了我的眼神,鼓起勇氣走了過去,說:“老板,不早了,我們該出發了。”
覃之鶴沒有看胡三,看的是我:“走吧。”
我滿腦袋問號。
剛剛那句話是對我說的吧?
我希望不是,但我顯然沒那么好運。
很快,那群出現在我房間里的人出現把我攔了下來,給我換上了一套黑色的衣服。
莫名其妙。
我很想逃,但在看見屋外圍了里三層外三層的暗夜帝國的成員后,立馬打消了逃跑的念頭。
開玩笑,他們可都是亡命徒,打起來吃虧的一定是我。
我沒有輕舉妄動的原因還有一個,那就是覃之鶴反常的態度,他看起來……并沒有惡意。
他究竟在想什么呢?
我走出家門,一眼就看見了烏泱泱的人,同時一股肅殺之氣撲面而來,不由得我心里一顫。
好多人啊,覃之鶴是把整個暗夜帝國都搬過來了?
一個尤非白,一個覃之鶴。
現在八二區一定很安全吧。
我動了回八二區養老的念頭。
“過來。”
車內,覃之鶴似乎覺得我太磨磨蹭蹭了,催促了一聲。
我不想和他坐一輛車,但他不是那么想的。
掙扎是沒有用的。
我老實地上車,坐在了覃之鶴的旁邊。
車子啟動,窗外的景色開始飛速倒退。
沒來由的,我感到了一絲壓抑。
呼吸亂了。
我沒有察覺到,但有人發現了。
“你在緊張,你很怕我?”覃之鶴低沉的嗓音響起。
我頓了下,說:“我沒有。”
他來了,他帶著他的審判來找我了。
我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努力讓自己看起來和平時沒什么不一樣。
“你不用怕我,我不會對你做什么的,你也不用擔心我會報復你。”
覃之鶴的聲音落下,輕飄飄的。
我抬頭,詫異道:“你被鬼上身了?”
我并沒有因為他剛剛的話放松了警惕。
我不信任覃之鶴。
我的話實在是有些冒犯了,再怎么樣都不能說人被鬼上身了。
但我是故意激怒覃之鶴的,比起一個偽裝成一個好人的覃之鶴,我寧愿面對冷酷無情的他。
然而出乎意料的,覃之鶴沒有生氣,他看了我一會兒,從身上掏出一把槍塞到了我的手中。
他說:“現在你信了嗎?”
“……”
變,變態。
我握緊了手里的槍,心里的驚愕越發嚴重。
他盯著我,我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便道:“謝謝。”
說完,我轉過身,打開手環瘋狂給胡三發消息。
我:[三哥!不對勁!不對勁啊!]
我:[你快告訴我覃之鶴是不是瘋了,他剛剛居然是主動把槍交到我手上,快和我說說他是不是故意的,是不是已經想到更變態的折磨人的辦法?]
我要瘋了。
不,是覃之鶴瘋了。
我真的懷疑他被鬼上身了,不然就是和我一樣被人穿了。
另一輛車上,胡三拿著新手環,一打開就看到沈霧發來的十幾條消息,嚇得他以為出了什么事,心里一涼。
等他把消息看完,松了口氣,開始回復。
胡三:[別急!別怕!]
胡三:[老板沒有瘋,但腦子確實出了些問題,怎么說呢,你還記得顧昇給他喂了一種可以讓記憶混亂的藥物吧,老板吃了那種藥后記憶就一直處于一個比較混亂的狀態。他確實忘記了一部分記憶,但好像又想起了另一段記憶。]
胡三:[斷藥后這種情況也沒有好轉,醫生說那不是老板的臆想,而是他之前就失去了一段記憶,現在不過是想起來了。]
胡三:[至于你的問題……我懷疑老板以前有一個心上人,他現在腦子不清楚,把你當然他的那個心上人了。]
懂。
替身梗是吧?
我摸了摸臉,心里的不安漸漸散去,又變得自信起來。
覃之鶴看到了我在和人發消息,可他沒說什么,只是仔細看,能從他黑沉的眼中看到一絲黯然。
我敏銳地察覺到了,心里更加自信了,腦子里都已經勾畫出怎么扮演替身糊弄覃之鶴然后從他手中跑掉的計劃的雛形了。
啊,又有救了。
我放松下來,挺直的脊背早就發酸了,現在靠在柔軟的墊子上,太舒服了。
前后態度反差太大,覃之鶴不由得看了我幾眼。
我捕捉到了他的目光,對上他略有些躲閃的眼睛,露出了一個微笑。
“我知道我長得好看,你要看就大大方方的看。”
黑發青年的微笑宛如初生的太陽,溫暖、明媚。
……
剛出門的時候還是大晴天,等到下車了,天上居然下起了雨。
開始是小雨,后來雨越下越大,周圍的可見范圍不斷縮小。
車子越開越偏僻,路邊的行人也越來越少。
等車子停下,覃之鶴和我依次下車,一旁等待已久的手下走過來將傘撐在我和覃之鶴的頭頂。
雨滴落在傘面上,我剛要拿過傘柄,覃之鶴就已經往前走了。
我沒能把傘搶過來,那傘的大哥看我就像是看搶他飯碗的仇家,硬是不把傘給我。
我只能先追上覃之鶴。
荒無人煙的郊區,濕漉的地面,空氣中消散不去的煙灰燃盡的味道,走了一段路,所有人的心情都變得沉重起來。
我也已經面無表情,沉默著走在覃之鶴身后。
已經猜到這是什么地方了。
我看著覃之鶴的背影,風吹起細雨,打濕了他的黑色外套,他走在安靜的小道上,身旁空無一人,孤單又落寞。
或許是被壓抑的氛圍影響到了,我忽然感覺他有些可憐。
覃之鶴參見安嶠的葬禮,他甚至沒來得及見他的爸爸一面,先迎來了一場親情的落幕。
“聽說,爸爸他很喜歡你。”
覃之鶴停下了腳步,轉身看我。
我愣了下,隨后“嗯”了一聲。
沒人懷疑安嶠對我的善意,他是真的很喜歡我,甚至于在生命的最后一段日子里,他將遺物留給了我。
裴勉害我,就是出于嫉妒我得到了安嶠的愛。
在他眼里,我和覃之鶴一樣,是竊取了他的爸爸的愛的小偷。
我雖然奇怪安嶠為什么這么喜歡我,但確實從他身上感覺到了親人的關懷。
我突然想起來安嶠的案子,雙眼微微瞪大,說:“你聽說了我殺人的消息了嗎……”
“你不用緊張,我知道不是你干的。”
覃之鶴打斷我,淡淡道:“你不會傷害對你好的人的。”
這下輪到我詫異了:“你就這么相信我?”
他走了過來,我下意識后退。
他攥住我的手臂,我僵在了原地,手卻摸進了口袋,握住了槍柄。
“我相信你。”
覃之鶴伸手,手下遞上一朵白花,他接過,放進了我胸前的口袋里。
我低頭,他現在離我很近,近的仿佛能聽見彼此的呼吸聲。
他正在安靜地整理我的衣服。
我沒說話,沒敢說話。
我還是沒太適應現在這個覃之鶴。
過了一會兒,覃之鶴抬起頭,退后兩步,拉開了和我的距離。
我這才松了口氣,同時也松開了握槍的手。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在我把手從口袋里拿出來的時候,感覺他看了我一眼。
我希望是我看錯了。
可他的話同樣讓我心臟狂跳,他是不是……太信任我了?
我摸了摸胸前的白花,一邊走一邊說:“我能問問你為什么相信我?難道僅僅是因為安嶠?”
想到替身,我就知道要努力從他口里打探出他心上人的性格特點和喜好,雖然不一定用的到,但有備無患總比臨時抱佛腳要好。
覃之鶴看了我一眼,眼神很是意味深長:“你想知道什么?”
我乖巧狀,道:“想知道你是怎么看待我的?一定要說真心話。”
“我可以告訴你我的真心話,但這并不是免費的,你也要回答我一個問題。”
他說完,我就有些繃不住了。
差點忘了他是個商人,商人無利不起早。
覃之鶴:“怎么樣?愿意嗎?”
淅淅瀝瀝的雨拍打在傘面上,我想了想,露出了一個很不情愿的表情:“成交。”
覃之鶴笑了下,轉身:“這里不是說話的地,等回去后再說。”
我依言照做,跟著他來到了安嶠的墓前。
墓園是未來為數不多的沒有科技化的地方,為了祭奠死者,墓園保留了過去墓園的特點,一樣望去仿佛有種時光倒流的感覺。
我想想也是,虛擬墓碑總是少了些莊重感,科技發展不代表所有的東西都要發生改變。
覃之鶴站在安嶠的墓碑前,此時雨傘已經從他頭頂撤掉,雨水打在他的身上,他仿若未覺,默默將手中的花放到了墓碑前。
他面無表情,看起來甚至可以說冷漠,可幽深的眼底,隱藏著常人難以察覺的痛楚。
在仇人面前,他表現得并不在乎安嶠,昨晚也是,他甚至沒在裴勉面前提起安嶠。
可他怎么可能不難過?
如果不在乎,當年他就不會攬下所有罪名去往浮游星,一去就是十數年。
雖然他的爸爸當年懦弱地放棄了他,但他理解他,愿意給他時間去平復內心的傷痛,直到有一天接受他這個血脈骯臟的孩子。
最后他等到了,但代價也是慘痛的。
覃之鶴有些迷茫,他甚至不知道自己這些年來這么努力是為了什么?
復仇?太淺薄了。
想了很久,他才想到一個答應——他只是想要一個家。
可是現在安嶠死了,他就算成功地報了仇,可報仇之后呢?他需要靠什么支撐下去?
“輪到你了。”
“哦……”
我愣愣的,走到人群的最前面,將花擺在了墓碑前,正好和覃之鶴送的花擺成了一排。
在我之后,又有人上來祭拜安嶠,我只能退到了一旁,和覃之鶴站在一起。
“把衣服穿上。”
覃之鶴脫下他的外套,把衣服丟給我。
我發現他和尤非白一樣給一樣東西都喜歡用丟的,這習慣真壞。
但確實冷。
我才不會委屈自己,冷了就穿衣服,管衣服是誰的。
又等了好一會兒,所有人都祭拜完了,開始陸續離開。
覃之鶴和我走在最后,這一次他一句話沒說,我們沉默地坐上了車。
車內,他點燃了一根煙。
我皺了皺眉。
“你討厭煙味?”
他笑了下,臉頰兩邊是被雨水打濕的黑發,在車內昏暗的環境里,映襯的他此刻面色如雪般蒼白。
我晃了下神,說:“不討厭。”
話雖這么說,覃之鶴卻按滅了手上的煙。
我眨了眨眼,不懂他。
他真的好難懂,我都說了不討厭,他還按滅了煙。
其實現在這個覃之鶴更難對付吧?
我胡亂猜測著,這個時候腿上突然一重,低頭一看,只見覃之鶴將頭枕在了我的腿上。
我看到他的頭發上好多一閃一閃的。
我眼睛移不開了,嘴上還是要說:“這,這樣不好吧?”
“你在可憐我吧?是的話就讓我靠一靠,我隨便你可憐……”
覃之鶴眼皮都沒抬一下。
我表情古怪,心里是不想他占我便宜的,但今天日子特殊——
算了算了,看在安嶠的面子上,今天就不和你計較了。
我盯著覃之鶴的頭發看了好久,灼熱地連覃之鶴都感覺到了。
“你喜歡就拿吧。”
覃之鶴伸手將一個吊墜拽了下來,扔給了我。
我覺得他太粗暴了,在他打算扯第二個的時候阻止了他。
我說:“你別動,我來。”
覃之鶴不動了,十分配合。
我小心地解開他的頭發,倒也沒那么喪心病狂,只挑了幾個最大最重的黃金飾品放入自己的口袋里。
“你喜歡黃金?”他問。
我誠實道:“喜歡,但其實我喜歡的是錢。”
“我有很多錢,你愿意……”
他說。
“不愿意。”
我毫不猶豫地打斷他,仿佛戲精上身一樣,表情堅定的像要入黨:“錢是很重要,但錢是買不來感情的,我希望你不要用錢來侮辱我。”
這表情,神似小白花。
這臺詞,老狗血文了。
念的我發笑。
第082章 第 82 章
“再多的錢也不行嗎?”
覃之鶴抬頭看我, 語氣似乎在確認什么。
我用力點頭:“不行!”
老實說,如果覃之鶴早幾個月提這個問題,我還真不一定回答的這么硬氣, 畢竟那個時候我缺錢,錢又關乎著我的命。
但他來晚了, 現在和我談錢只會傷感情。
下次趕早啊, 這次就算了。
不談。
我微笑著, 眼中沒有半分猶豫, 很坦然地表露了真實的態度。
覃之鶴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扭過頭閉上了眼。
我撓了撓頭, 無所謂地聳了聳肩。
窗外,雨越下越大, 雨打在車頂發出吵鬧的聲響。
這樣的環境下,覃之鶴居然真的睡著了,他究竟是有多困啊?
我看著他眼下淡淡的青黑,心里默默猜測。
車子停在了家門口,我把覃之鶴叫醒,他睜眼, 然后很自然地跟著我下車,走進了別墅。
“你有沒有覺得哪里不太對?”
我站在大門口, 委婉地提醒他。
覃之鶴淡淡地掃了我一眼, 說:“哪里不對?”
哇,好厚的臉皮。
我擠出一個禮貌的微笑:“這里是我家, 不是酒店也不是旅館。”
聽懂了嗎?
出門右轉直走,麻溜滾蛋。
說完, 覃之鶴卻像是完全沒有聽到一樣,越過我進了屋, 動作自然的仿佛進他自己的家。、
我不可置信地看著他,張嘴要說什么,可下一秒手環就響起了轉賬的提示音。
我低頭看了一眼,大腦瞬間冷靜了下來。
“你什么意思?”
我的語氣沒有剛剛那么別扭了。
“字面上的意思。”覃之鶴說,“錢買不來感情,但應該夠我在你這里住上一段時間,這個時間不會很長。”
我琢磨了下:“你的意思是……房租?”
他不置可否。
我心里麻麻的,覺得怪離譜的。
不是,大哥,你圖什么啊?
這筆錢都夠你在市中心的五星酒店住上半年總統套房了。實在嫌錢多的花不完,白送我我也是能接受的。
感覺白嫖了一大筆錢,但我并沒有喪失理智答應覃之鶴。
他大概是察覺到了我還在猶豫,便又道:“我知道你在調查工廠,我可以幫你。”
我愣了下,然后猛地看向他,眼底光芒閃爍,過了一會兒才道:“那說好了,我們就是房東和租客的關系,你住一樓,我住二樓,平時的話沒事少說話,保持井水不犯河水的關系。”
他說出的話,我還是比較相信的,說不定還真能從他口中挖出一些有用的線索。
聽了我提出的各種要求,覃之鶴也不生氣,一直等我說完,他才點了下頭。
速度之快,我懷疑他根本沒認真聽,就等著點頭。
我不由得用狐疑的眼神看了他一眼,但覃之鶴從始至終都保持一個表情,讓人猜不到他到底在想什么。
“那你隨意。”
我轉身離開,腦海中不自覺浮現出胡三回復我的消息。
胡三說覃之鶴記憶錯亂,記不清離開八二區前我是怎么坑他的,但無意間記起了一段存在于過去他忘記的記憶。而那段被他遺忘現在又記起來的記憶和他的心上人有關。記憶錯亂也可能是別的原因,他把我當成了心上人。
所以……他接近我是想和我談戀愛?
邏輯倒是挺通順的,但怎么看怎么別扭。
覃之鶴會是戀愛腦?
我更相信他接近我還有其他的目的,除非他腦子真的壞了。
話說,如果他的目的是找心上人,那我幫他把心上人找到,他看在我幫了他這么大的一個忙上,等以后記憶不錯亂了,他也不好意思報復我了吧?
我覺得這個辦法可行,于是聯系上胡三,希望他能提供一些覃之鶴的心上人的信息。
胡三:[這個……我也不是很清楚。]
胡三:[雖然是老板的心上人,但我們都沒見過那個人長什么樣子,連名字也不知道。我猜老板的心上人不在浮游星,心上人什么的大概率是老板來浮游星前的事。]
我摸了摸下巴,覺得可以去問問葉柏然,他也許知道覃之鶴的心上人是誰。
想到葉柏然,我就想到那天和他一起偷聽到的裴勉和葉初青的對話了。當時葉柏然好像很生氣,也不知道他有沒有計劃報復裴勉。
如果有,是不是也能拉攏他和我們一起對付裴勉?
事情發展到了今天這一步,就算裴勉不是禁藥案件背后的主使,但就憑他和案子那曖昧不清的態度,他也絕對和案子脫不了干系。
記得第一次見到裴勉就是在新生俱樂部,那時候還以為他也是受害者,現在想想,他更像是加害者。
葉柏然應該是不清楚的。
從裴勉對待葉初青的態度上看得出他也不怎么尊重葉柏然,不然也不會那樣侮辱他的弟弟了。
我想了想,就去聯系葉柏然了。
意外的是葉柏然沒有回復我,他已經好久沒有上線了。
他不會出事了吧?
我皺了皺眉,心里有些不安。
*
葉家。
葉柏然找到葉初青時,他正在一件件試禮服,各種款式的禮服塞滿了走道,一眼望去琳瑯滿目,看得人眼花繚亂。
葉初青看著手上璀璨華美的鉆石戒指,臉上面無表情,看不出絲毫的喜悅。
這枚戒指是裴勉不久前托人送來的,說是按照他的喜好設計的戒指,這只是第一版,用的鉆石還不夠頂級,等他提出意見修改后,確定了戒指的最終版本,用的鉆石會比現在這顆更加璀璨。
戒指本身是好看的,是葉初青喜歡的款式,但送的人是裴勉,葉初青頓時覺得戒指失去了光彩。
“初青。”
葉柏然從屋外走進房間,看見坐在鏡子前葉初青,說:“我聽說你收下了裴勉的戒指,這是怎么回事?”
葉初青沒有立即回答他的問題,他先是摘下手指上的戒指,將戒指放回盒內,才開口:“沒怎么。我只是回答了他們,不用理會外界的謠言,訂婚照舊。”
葉柏然皺眉,他看著鏡子中的葉初青,他的弟弟此刻正對著鏡子做出了一個微笑的表情,只是眼神略顯空洞,笑容看起來也不太自然。望著鏡中的葉初青,他的心猛地一跳,總覺得哪里不對,但葉初青卻讓他不要胡思亂想。
他說:“你知道的,我不喜歡裴勉,我們都不希望訂婚典禮上出什么意外。所以為了防止到時候笑不出來,我提前練習了怎么假笑。”
“其實你可以拒絕的。”葉柏然嘆了一口氣,道,“當初選擇裴勉其中一部分原因是認為他是喜歡你的,而站在家族的角度上,他也確實是最好的選擇。”
可誰能想到裴勉是裝的,他要是裝一輩子也就算了,可偏偏在葉柏然面前暴露了他的真面目。
明知前面是個火坑,葉柏然又怎么可能還讓葉初青跳進去。
所以葉柏然和葉初青挑明了,如果葉初青不愿意,他可以去退婚。
然而葉初青拒絕了,還收下了裴勉送來的戒指。
葉柏然搞不懂葉初青在想些什么,前段日子還死活不愿意訂婚,現在又欣然接受了。
“這一次我會尊重你的選擇,既然你做出了決定……你不要后悔。”
葉柏然握住了葉柏然的手,望著他冰冷的面容:“我不知道你想要做什么,但我希望你一定不要做傻事。”
葉初青眨了眨眼,眼眶慢慢變紅了,但他還是沒有改變決定,見狀,葉柏然也無可奈何。
走出房間,來到后院,冷風吹過葉柏然的臉,他的大腦有了片刻的清醒。
一直到離開弟弟的視線范圍,他才敢暴露自己脆弱的一面。冷汗大滴大滴的從額頭上滑落,他緊緊咬牙,脖子和手背上青筋直冒,種種反應顯示出他此時此刻有多痛苦。
沈霧的信息素帶來的治療效果在慢慢減退,葉柏然又犯病了,但這次他沒有選擇住院治療,而是強忍著不適守在葉家。
中央星越來越亂了,看似平靜的表象下不斷有暗潮涌動,多股勢力互相拉扯,等待爆發的一天。
葉家需要葉柏然,而他可以不管其他人,但不能不管葉初青。
葉柏然克制住暴動的信息素,轉身朝地下室走去,他打開地下室的大門,來到一間四面密不透風漆黑的房間里。
他關上門,撿起地上粗大的鐵索扣在手腕上,等確定鎖好后,他坐在地上,閉眼等待痛苦傳遍全身。
另一邊,我沒有聯系上葉柏然,但沒關系,我朋友多啊,我還可以找尤非白。
尤非白正在書房里查閱卷宗,他聽到沈霧的問題,有些意外。
“你這么關心覃之鶴?”
“話說,究竟是不是他派你來中央星的?他交給你什么任務?”
尤非白并不清楚我和覃之鶴之間存在怎樣的恩怨,那時候他一心抓彌爾,但被各種事拖住了,等他從麻煩中脫身就得知沈霧和彌爾都不見了。
后來,他查到那些麻煩就是覃之鶴弄的,于是他自然而然認為這一切都是覃之鶴的安排。
我嘴角一抽,實在是沒想到尤非白是這么想的,不過我也懶得解釋了,畢竟整件事說起來怪丟臉的,有損我的形象。
我說:“別廢話,你到底知不知道覃之鶴的心上人是誰?”
“很遺憾,我和他不是一屆的,我家和皇室來往也不是很密切,他的事……我也不是很清楚。”
尤非白淡淡地說出了一堆廢話。
我一點不覺得幽默,打算掛斷電話。
“我的話還沒說完……”
尤非白開口,我頓了下。
他道:“我們雖然不熟,但圈子就那么大,你可能不清楚當年覃之鶴有多矚目,他走到哪里都會引來眾人熱議,一點風吹草動都會被人拿出來用放大鏡觀察。他這樣的人,如果真的有什么心上人,不可能沒有一個人知道,圈子里也早該炸開了。”
“你明白我的意思嗎?或許他口中的心上人……根本就不存在。”
我的耳朵已經豎起來了,聽到最后一句話的時候,手指不自主地蜷縮了下。
這個猜測……還不如真有一個心上人呢。
不然就錘死了覃之鶴另有所圖,他也變得更加變態了。
我一個單純的好人怎么玩得過他?
想想就煩。
我沉默了,尤非白卻來勁了,和我聊起了案子。
我第一次發現他是個話癆。
尤非白的表達欲其實沒那么高,只是一般人會將表達欲分給不同的朋友,而在尤非白這里,他全都給了我。
說來也有些好笑,以前尤非白的朋友有很多,他也很照顧他的朋友,可當他遇難的時候,他的那些朋友一個個都變了臉,急著和他撇清關系,生怕被他纏上。
到了八二區,他遇到的第一個可以稱得上對手的人就是沈霧,他一次次被沈霧戲耍,在心里下定決定要親手抓到沈霧,把他關進監獄。
可現在在這里聽他說真心話的也是沈霧。
尤非白垂眼,心里很不是滋味,下意識道:“我們是朋友嗎?”
我聽得昏昏欲睡,耳邊突然響起尤非白落寞的聲音,想也不想道:“我們難道不是朋友?”
“你——”
他剛說了一個字就被我打斷了。
我很生氣,大聲道:“好啊,你是不是還想抓我進監獄?媽的,你就不能忍忍?現在說這種話很掃興的。”
尤非白額頭青筋直跳,他沒有!他不是!
我控訴他過河拆橋的行為,字字句句都好有道理,聽得尤非白一愣一愣的,差一點就信了這些鬼話了。
不是,他還什么都沒說。
尤非白磨了磨牙,沉聲:“你夠了,難道真要我和你道歉?”
他就是說說。
但我笑了。
嘿嘿。
*
第二天一早,我和覃之鶴坐在一張餐桌上吃早飯,他今天穿的還是很素,但所謂人妻越素越好看,我都忍不住多瞥了他幾眼。
以前怎么沒發現他這么會打扮?
不對,他是alpha,不覺得自己很o嗎?
“你在看什么?”
“沒什么,你太敏感了。”
我很淡定地把問題拋了回去,臉上看不出半分羞愧。
穩住,這種時候比拼的就是心理素質。
穩住就贏了。
覃之鶴放下水杯:“是嗎?我還以為你會喜歡我今天的打扮。”
我聽到了什么?
我被嗆到了,不住咳嗽,但眼中是掩不住的驚恐:“這個玩笑……一點也不好笑。”
不對啊,事情怎么沒有按照預想的發展?
你說話也太直白了?信不信我表演一個原地消失?
覃之鶴抬眼,看向我。
他的表情還是淡淡的,有種泰山崩于面前不動聲色的感覺,一般人和他這樣的人長時間呆在一個空間里,壓力真的很大。
然而我不是一般人,壓力什么的根本不存在,剛剛只是有些吃驚罷了。
這頓飯吃的有些胃疼。
我捂著肚子:“下次不要在我吃飯的時候說話,很影響我的食欲的。”
覃之鶴又安靜了一下。
我急匆匆地吃完早飯,拍拍屁股就要溜,可覃之鶴叫住了我:“我還沒有履行昨天的約定,你真的要錯過這個機會嗎?”
聽到他的話,我的腳好似黏在了地上,停了下來。
該死,這就是他剛剛表現的那么淡定的原因嗎?
好吧,我吃他這一套。
我轉身,還是一副胃疼的表情。
……
所謂的約定就是雙方互說真心話,我想知道有關覃之鶴的心上人的信息,而從他本人這里得到的信息才是最準確的。
覃之鶴沒說他要問什么,但不慌。
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
我已經準備好了。
覃之鶴讓我坐到他身旁,理由是坐的近有利于觀察對方的面部表情,用來判斷對方有沒有說謊。
我猶豫了一下,但想到自己的目的,就答應了。
“你先問,你問了我幾個問題,一會兒我就會問你幾個問題。”
覃之鶴將主動權交給了我。
我接過,開口就問:“你的心上人是誰?”
說完,我盯著覃之鶴的眼睛。
“不是你嗎?”覃之鶴笑了下,語音里透著一股愉悅。
我的臉頓時黑了。
草,忘了他現在還有一個記憶錯亂的buff,完全可以這個理由糊弄我。
我的表情變得更加慎重了。
“那就回答我昨天問你的問題,你是怎么看待我的?亦或是你喜歡我什么?”
好好回答。
你喜歡我哪里我就改哪里,下次見面絕對讓你對我幻滅。
覃之鶴扶著額思考了一會兒:“不清楚,你的所有我都喜歡。外表、性格、習慣……”
我懷疑地看著他:“你認真點,不要敷衍我。”
覃之鶴盯著我:“你怎么知道我沒有在認真思考?是在敷衍你呢?”
我:“……”
覃之鶴:“你喜歡過誰嗎?”
我:“……”
一句話結束了比賽。
是了,我有什么資格質問覃之鶴?我都沒有喜歡的人,又怎么清楚喜歡一個人是什么樣的感覺。
我此刻的眼神仿佛游魂一樣空洞,一看就是被打擊到了。
覃之鶴注視著失神的沈霧,眼眸中浮出些許不易察覺的笑意。
“你問完了嗎?問完了就輪到我了。”
我腦海中閃過無數個問題。
“我很好奇,你是喜歡alpha還是omega?”覃之鶴說。
我眨了眨眼,說:“很重要嗎?”
“不重要。”
呵,我覺得他在拿我開涮。
覃之鶴又道:“我只是派人調查了你到中央星后都接觸了那些人,結果出人意料,季澄先是囚禁你,后又為了你跳樓,顧昇為了你私下聯合各個股東針對他的養父……”
“等等,季澄的事我認了,但顧昇做什么和我有什么關系?”
“看來你還不知道顧昇為了你都做了什么。顧昇的養父對顧昇有很強的控制欲,顧昇屢次因為你和彌爾違背他的命令,這讓他很不滿。他覺得你礙眼,影響到了他和顧昇的父子情,于是派了不少殺手來除掉你,但都被人擋下了。可這件事還是傳到了顧昇的耳朵里,也讓他下定決心和養父作對了。這些日子,他的養父可不好受,不過他也不蠢,應該也察覺到是誰在針對他了。”
“一個omega一個alpha,你更喜歡誰?”覃之鶴說。
我其實不太明白他問這個問題的目的是什么,被他突如其來的爆料弄得我現在腦子有些亂,心里也煩得很。
覃之鶴還在等著我的回答,可似乎想到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眼底閃過幾分戾氣。
我眨了下眼,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語氣里多了幾分不好意思:“那個……你是不是討厭季澄和顧昇?”
這一刻,我的情商達到了高峰。
第083章 第 83 章
說完, 屋內的氣氛又有了凝固的趨勢。
覃之鶴沒有說話,只是看向我的眼中閃過一絲戲謔。
兩個人的表演只有一個人賣力演出,那就有點尷尬了。
我摸了摸鼻尖, 努力讓自己的注意力轉移到其他地方。
“你的想象力很豐富。”覃之鶴是這樣評價的,但聽他的語氣, 他的心情似乎很不錯, “這個問題很難回答嗎?如果實在回答不出來, 我可以換一個問題。”
還是算了, 誰知道換一個問題會不會更加難回答。
在已知和未知之間, 我選擇了已知。
“好吧, 我說。其實我不明白你問這個問題的意義在哪里,如果你是懷疑我的性取向, 那我很認真的告訴你,我的取向和你想的確實有些不一樣。你問我是喜歡alpha還是omega,從一開始就把性別當做了喜歡的一項條件,可其實我一點也不在乎是alpha、omega還是beta。”
說這些話的時候,我的表情很真摯,看不出一絲破綻。
覃之鶴若有所思。
我還在發揮, 輸出個人的情感觀點:“我是沒有太多的感情經歷,但我不會用性別判斷一個人值不值的我去喜歡。你說的不對, 只要喜歡, 性別其實一點也不重要。”
當然了,因為無論是alpha、omega還是beta對我來說都是一樣的, 在我這里他們都是一個性別,那就是男性。
雖然他們都試圖掰彎我啦, 但不會有人成功的。
我的性取向可不是他們,硬要我選, 我選無性戀。
也許是演技起了作用,我感覺我騙過了覃之鶴,他沒有再提出質疑。
世界觀不同,我剛剛說的應該會給他造成一定的心理上的沖擊,畢竟仔細想想我也算是支持了同性戀。
哪個世界都存在同性,就比如威爾沙,但畢竟是少數,一旦出現在大眾的視野里還是會受到大量的反對和質疑。
等了一會兒,覃之鶴沒有提問第二個問題。
我急了,催促他快點問,但他卻主動放棄了提問的機會,說:“你能說出這些話,我很意外,但還是過于理想化了。”
說說而已,又不犯法。
我敷衍地點頭。
“一會兒我讓胡三把工廠的消息整理出來,希望對你有用。”
覃之鶴記得他的房租還包括工廠的信息,他也沒有拖著不給我。
我很滿意他此時的爽快,因為我是真的著急。
工廠絕對不簡單。
先有機器人只進不出的傳聞,后又有彌爾和一眾臥底兄弟被送進去后也沒了音訊。
還有赫伽,自從他離開中央星去工廠救他的同伴起,一開始在飛行器上時還能聯系上他,可最近今天他那邊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信號都斷開了。
希望只是單純的信號不好,千萬不要也出事了。
臨近傍晚,我從胡三那里拿到了工廠的一部分資料,花了一些時間看完,又收到了尤非白的電話。
尤非白說:“調查局那邊故意卡程序拖延你的朋友出獄的時間,原定三天后釋放現在可能又要拖到一星期后。”
我皺眉:“有辦法解決嗎?”
“有,只是方法有些暴力,還會得罪人,你確定要為了一個朋友冒這么大的風險嗎?”
從理性的角度上,尤非白建議我再等等,一星期也不是很長。
我撓了撓頭,說:“這只是我們的想法,你可能不知道,我的朋友他有潔癖,很討厭監獄。”
“……”
尤非白沉默了一會兒,才道:“好吧,都聽你的。”
……
尤非白是個行動派,傍晚才做出的決定,凌晨就有了結果。
我看著星網上閱讀量爆炸的熱搜,默默給尤非白點了個贊。
雖然他說了手段會得罪人,但誰能想到他會把調查局給舉報了,還在星網上公布了某些人的犯罪證據。
他是實名舉報的,尤非白這個賬號下有近千萬的粉絲,雖說因為那件案子他的風評受到了很大的影響,但現在還關注他的都是相信他是被冤枉的真粉,特別希望他能從陰影中走出來,重新振作起來。
本來沒有幾個人知道尤非白回來了,現在他在網上一鬧,于是許多人發現了他回到了中央星,而且回來就干了一票大的,把自己以前工作的地方給舉報了。
這位哥……真狠啊。
他不會是回來復仇的吧?
網友紛紛做出猜測,愣是沒一個覺得尤非白是自己偷跑回來的。
關于這一點,還是調查局太窩囊了,因為前后兩任局長的人品和能力差距太大了,局內部人心不合,現在前任局長又又了培養親信的架勢,局內的人心就更浮躁了。
裴勉自然也聽說了,可他現在分身乏術,那天覃之鶴說的話一直在他腦海里不斷徘徊,他感覺自己已經被盯上了,只要稍微有一點松懈就會被覃之鶴弄死。
想到調查局,裴勉也是后悔,當年他為了更好掌控調查局就故意派了一個沒什么腦子的人接任局長的位置,可他從未想過這么多年來他一點長進都沒有,草包還是草包,一到關鍵時刻就掉聯系。
不過唯一讓他感到慶幸的是俱樂部里涉及新嵐和皇室的罪證已經全都銷毀了,就算后面證明那些人無罪,臟水也潑不到新嵐和皇室的身上。
只是前段時間發生的各種事情讓政府的公信力降到了一個低點,輿論也大多不利于他們,最近最好還是低調行事。
裴勉的眼睛里浮現出戾氣,這種束手束腳的感覺讓他很難受,可他不得不低調。
不夠,他還是不夠強。
他心緒煩躁,不知不覺就來到了一棟洋房前,他敲了敲門,獲得進入許可后,他在二樓的琴房找到了正在彈鋼琴的青年。
冷白的燈光照亮了青年的面孔,碧綠色的眼瞳看著指下的琴鍵,專注地輕按。
裴勉小心地走了過去,站在青年身后,一開始只想單純欣賞,可隨著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他的雙眼不自覺浮現出幾分癡迷。
“哐——”
突然,青年停下了彈奏,伸手蓋上了琴蓋。
旖旎的氛圍被打破,裴勉恢復了清醒,他看著冷著臉注視著他的青年,額頭上冒出了冷汗。
“我……抱歉……”
“我說過,不要用那種眼神盯著我。”青年似乎生氣了,“當然,我也無法左右你的想法,但你至少不要讓我發現啊,裴勉。”
眼看青年真的生氣了,裴勉立馬認錯,在他不斷的道歉聲中,青年的臉色才有了些許的緩和。
裴勉松了口氣。
“我已經聽說了俱樂部的事情,在這件事的處理上,你讓我很失望。”
一句話,裴勉的心又提了起來,他想解釋,但青年的眼神讓他的辯解變得無比蒼白。
青年不喜歡失敗就各種找借口的人,如果裴勉敢為自己的失敗辯解,青年會更加失望,當然,也可能會放棄裴勉。
裴勉最清楚青年有多冷酷和無情。
“俱樂部的事情你就不要插手了,我會讓其他人接手的,至于你……安安分分準備訂婚,葉家那邊不容有失。”
青年說完,蹙了蹙眉。
他似乎有些不舒服,一只手按在了琴蓋上,額頭上冒出了細密的汗珠,可他的表情變得更加冷漠了。
見狀,裴勉下意識伸手要幫青年,但立馬被青年呵斥。
“滾出去!”
青年下了逐客令,眼眸中透出刺骨的寒意。
裴勉心頭一震,抿了抿唇,默默離開了。
關上琴房的門,青年才從椅子上站起身,他慢慢地走向窗戶,站在窗前看著裴勉一步三回頭地離開洋房。
像是放下心來,他從外套里拿出隨身攜帶的針劑,熟悉地打開,扎入后頸的腺體內。
冰冷的液體注入殘缺的腺體內,帶來的痛苦遠遠大于解脫的快感,而他已經完全習慣了,在藥劑完全打入體內后,他又拿出了一把小刀,將殘缺的半塊腺體挖了出來。
腺體并不美麗,鼓鼓囊囊的像是一個腫瘤。
青年滿手是血,十分嫌棄地將腺體丟給了樓下的看家狗。
*
得益于尤非白在網上發瘋,三天□□審按時舉行,庭審結束,米契被無罪釋放。
米契出來后就給了我一個擁抱,我發現他不僅沒有變得憔悴,臉色還變得更好了。
“監獄里挺好的,早睡早起,一點也不用操心公司的事情。”
頂頭上司不在,米契說話肆無忌憚,狠狠吐槽了空白給他安排的完全不合理的工作密度。
“看你現在的樣子我也就不擔心了,但空白那邊……我聯系不上他,你呢?他又聯系你嗎?”
我對米契說。
米契搖頭:“我也聯系不上他。”
很好,遇到了最棘手的情況。
我低頭沉思,只覺得事情還遠遠沒有結束,話說,都是機器人,聞笙又那么特殊,他會不會知道些什么?
“你先回去吧,我去一趟聯邦學院。”
我開口,米契沒有多說就點了點頭。
和米契告別后,我就去了聯邦學院,可當我來到了學院卻沒有找到聞笙。
不在?
我皺眉,隨后拉了一個路過的老師詢問聞笙的行蹤。
老師先是打量我一會兒,才道:“你說聞教授?他辭職了。”
辭職了?
這更奇怪了。
我拿出智腦看了看,確認沒有漏掉聞笙的消息。
他怎么突然辭職了?
看起來更像是不告而別。
我才想起來我還沒和他說謝謝,真遺憾。
雖然打聽到了聞笙的消息,但我沒有馬上離開,等到下課,我找到了季嚴。
“哥,真的是你?”
季嚴雙目震驚,還時不時揉眼睛。
“是我。”
我說。
季嚴的嘴巴張的老大,說:“我怎么記得你被抓進去了,沈哥……你又越獄了?”
他這話說的,怎么搞得像我是專業越獄的?
滿打滿算我不就越了一次獄嗎?至于嗎?
我擺擺手:“沒越獄,只是放我出來了,現在處于監控中,我被限制出境了。”
季嚴似懂非懂,但看到沈霧沒事可太好了。
不久前他得知沈霧因謀殺罪被抓進去了,他嚇得急忙聯系了他覺得能幫到沈霧的人。
他給季澄、顧昇、葉柏然都打了電話,主打就是一個廣撒網,誰也不放過。
季澄、顧昇和葉柏然他們得知了沈霧被抓后,紛紛聯系了自己在調查局里的人脈。
可以說尤非白能那么快把我從監獄里撈出來也有他們一份功勞,只不過我不知道而已。
季嚴笑了一會兒,又想到了一件事,對我說:“哥,你等等,我有東西交給你。”
他帶著我去了學生宿舍樓,他是一個人住的,不用擔心帶朋友過來會打擾到其他人。
季嚴讓我隨便坐,他進房間取東西。
過了一會兒,他出來了,手里拿著一個金屬球,遞給了我。
我接過,看了看,非常不解:“一個球?”
季嚴撓頭:“就是一個球,但這是聞教授讓我交給你的。”
聞笙給我的?
我立馬重視起來,認真地觀察手里的球,但看了半天也沒發現什么,除了球上花紋多了些,也沒什么了。
我說:“聞笙沒說點別的?”
季嚴搖頭:“沒有,他給我這個球的時候看起來挺匆忙的,估計是有什么急事來不及和我細說了。你要想知道這個球是用來干什么的,你給他發消息問他不就行了。”
好辦法。
但問題是我聯系不上他。
我和季嚴坐在一起,內心十分惆悵,之前我總嫌好友太多了,天天騷擾我,可現在好友列表里一半人都失去了聯系,突然安靜下來我真的有些不適應。
“哥,你有收到葉初青的訂婚請柬嗎?他訂婚了,你會去參加嗎?”
季嚴問了我一個問題。
我瞥了他一眼,道:“我沒收到請柬,我也不會去參加。”
開玩笑,我為什么要去?
裴勉那么恨我,就差指著我的鼻子罵我是奸夫了,我要是去了訂婚現場,他不得當場暴走掐死我?
死陰暗批惡毒的很。
還有葉初青,他也是個不穩定因素。
雖說omega脆弱,但不要忘記他們還很敏感,敏感的人很容易被刺激到,萬一他也發瘋,那是我的鍋還是我的鍋呢?
我可不想又進去。
想想就好可怕,我不由得抖了抖。
季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也抖了抖。
抖了一會兒,我拿著金屬球回去了,打算扔給米契讓他找個靠譜的專家研究研究。
我可不認為這是個單純的金屬球。
回到家后,我看見了擺在桌上的燙金請柬,心里猛地一跳。米契沖我招手,說:“真意外,他居然邀請你參加訂婚典禮。你覺得是裴勉的主意還是葉初青的主意?”
這么癲。
一定是裴勉。
“哦對了,他不僅給你發了請柬,還給顧昇也發了,甚至連遠在別的星球治病修生養性的季澄他也沒放過,也送去了請柬。”米契將他打聽到的情報告訴了我,他覺得我一定很感興趣。
他神經病吧!
聽完米契的話,我的背后立馬出現了冷汗,腦子也和充血了一樣快要爆炸了。
看來我還是低估了裴勉搞事的能力,他真是瘋了,打算做什么?集齊所有人后一起召喚七彩神龍嗎?
米契:“你要去嗎?”
我說:“我覺得赫伽一定遇到麻煩了。”
米契:“明白了,我會去安排的。”
我點頭:“拜托你了。”
被委以重任的米契拿著資料離開了,他知道覃之鶴住在這里,實在不好意思留下來了。
本來這棟屋子就是空白給我買的,之前他住在這里是為了方便照顧也為了防止有人害我,現在嘛——
他看了看防守等級比之前高了不止一個檔次的屋子,很放心的離開了。
晚上,覃之鶴回來了,他也不知道去做什么了,回來的時候身上一股血腥味。
我想了下,總覺得他重操舊業,也就是去殺人了。
覃之鶴大概也知道自己身上的味道不好聞,回來后就回房換了一身衣服。
他走了過來,伸手似乎要拿桌上的紙巾,我直接拿了一張給他:“不用謝。”
覃之鶴的手冷不丁地碰到了我的手,我沒什么反應,他的手僵住了,好半天才接過:“謝謝。”
我抓了抓脖子,脖子上立馬多出了幾道血痕。
覃之鶴本想走開,可他看到了脖子上被抓出的血痕,于是又轉了個彎走了回來。
我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也不關心,可當脖子上傳來冰涼的觸感時,我驚地從沙發上跳起來。
我說:“你做了什么?”
覃之鶴將藥膏放在桌子上,語氣不咸不淡:“你不知道脖子受傷了嗎?我剛剛已經叫過你了,是你沒聽到。”
我對著脖子摸了一把,聞到了藥膏的味道,抿了抿唇:“好吧,看來你也是好意,但我不需要,你別管我了。”
覃之鶴不說話了。
我偷瞄了他一眼,表情好難看。
呃,剛剛對他說的話是不是太重了?
我真怕他揍我。
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其實剛剛的情況有更好的解決辦法,但我就是克制不住情緒,說出了一些傷人的話。
唉,改天找個醫生看看吧。
不管怎么說,看看總是沒錯的。
雖然好意被拒絕了,但覃之鶴很克制的沒有表現出不愉快的神情,他囑咐我好好涂藥,然后就回房了。
我松了一口氣,抹了一把額頭上并不存在的冷汗。
一個兩個的,都正常點不行嗎?
還有葉柏然,不要給我發奇奇怪怪的消息了。
一次兩次就當你情緒病犯了,多了就不禮貌了。
還有說我是你的命定之人,誰承認了?
不要亂扣帽子!
消息音又響起來了。
葉柏然:[再幫我一次,我就同意和你合作。]
話又說回來了——
我:[成交!]
第084章 第 84 章
眼看著葉柏然有叛變的跡象, 我怎么可能會錯過這個機會。
答應他!答應他!
至于他說的理由,我是絕對不信的。
葉柏然告訴我臨近訂婚,皇室擔心出什么意外, 所以加派了護衛在葉家附近巡邏,白天見面不方便, 所以和我約定了夜深人靜的時候見面。
我是能理解他的, 畢竟皇室在這個節骨眼上往葉家塞人, 目的一定不是單純的保護。
但半夜這個時間點是不是太陰間了, 總覺得行為鬼鬼祟祟的, 好像反派。
這些話我只在心里說。
葉柏然很快就掛掉了電話, 他的狀態很不好,如果不是因為實在是撐不下去了, 他也不會找上沈霧。
其實他感覺得到沈霧根本不想和他們扯上太多的關系,而所謂的命定之人也和想象中的不一樣。
沈霧也許真的是他要找的命定之人,但他對于沈霧來說可有可無。
這個事實給了葉柏然很大的沖擊,一時間,他竟然不知道該怎么做了。
以往的教育告訴他命定之人是命運的饋贈,兩人相遇后無需多言便會愛上彼此, 這樣的結果是完美的。
葉柏然不清楚自己愛不愛沈霧,但和他在一起的時候, 他的心情確實很愉快。
雖然從未想過命定之人是什么樣子, 但是他會努力去習慣和接納的。
自己發生了改變,沈霧沒有。
每次回想那天在旅館內, 滿室的信息素膩的快要讓人昏死過去,可他眼神從始至終都那么的清醒。
命定之人的傳言宛如一個笑話。
葉柏然走出地下室, 先是洗了澡,將滿身的汗水和狂暴的信息素都洗干凈, 等表面上看不出異常后,他才換上新的衣服照例出門辦事。
葉家的莊園外,幾乎沒隔五米就能看見幾個皇家護衛,他們明明在保護葉家的安全,可眼神卻總是往葉家的方向瞟。
比起保護,更像是監視,怕誰忽然消失了。
葉柏然的眼神驟然變得無比可怖,只是瞬間,再看他時又恢復了正常。
前面的幾個皇家護衛也已經注意到了葉柏然,他們恭敬地行禮,但仔細看身體已經繃緊了。
葉柏然已經走遠了。
從幾名護衛上,他其實能感覺到裴勉的變化,他的變化不是表現在表面上的,而是內心。
裴勉很急躁,他很怕有什么東西要從他手中滑走了。
葉柏然既然能想到這一點已經足以證明他對裴勉所做并不是毫無所覺,只是葉家和皇室的關系綁定的太死了,他一個人根本改變不了什么,而葉初青的命運似乎也早就注定了,葉柏然為了弟弟只能選擇了沉默。
為此,他還和裴勉成為了朋友,目的也是為了讓弟弟過得更好。
他已經做了他認為一切有利于葉初青的準備,可似乎還是錯了。
將未來交給其他人是愚蠢的想法,而無論如何,他需要另尋出路了。
葉柏然知道這個節骨眼上背叛皇室,事情一旦暴露不僅是他還有葉家都會被問責,但人都是自私的,這一次他只想遵循內心的選擇。
葉家,二樓的一間臥室。
葉初青也看見了皇家護衛,此刻他的內心和葉柏然的極其相似,像要掙脫家族的束縛,過上屬于自己的自由的人生。
他撥通了一個電話。
“你已經想好要怎么做了嗎?”
電話那頭傳來了季澄陰陽怪氣的聲音。
“嗯。”
葉初青說。
裴勉禁止他和陌生的人通話,尤其是alpha,但對omega就寬容多了。
葉初青想了很久才決定打給季澄的,因為季澄很厲害,如果站在這里的是季澄,他一定能想到逃出去的辦法。
季澄顯然并不在乎葉初青的感受,如果不是聊到了沈霧,他根本不會把時間啊浪費在這里。
“你知道就好,反正已經沒有回頭路可以走了,至于葉家……不用管他們,你只需要保護好你在乎的人就可以了。”
季澄的聲音仿佛來自地獄的魔鬼:“還有裴勉……他才是罪魁禍首,我暫且不能出面,但我會給你提供足夠的幫助的。”
葉初青聽了一會兒,他看起來很聽話,可聽進去多少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他們兩個都不是笨蛋。
“裴勉給他送去了訂婚請柬,但我不確定他會不會參加。”
葉初青遲疑道。
季澄一面嗑藥一面道:“他不會去的。”
他的語氣極為肯定。
葉初青忽然有些不滿季澄,說:“為什么?”
季澄說:“因為這個世界上存在太多自作多情的人了,而訂婚典禮上會出現太多那樣的人,他很不喜歡。”
葉初青感覺季澄在罵他,可他沒有證據。
季澄很相信自己猜的是對的,所以他也不打算參加訂婚典禮。
有這個時間,他還不如多看看書養養花,盡快讓自己的病情穩定到出院的標準。
又過了一會兒,電話就被掛斷了。
葉初青轉身又走到了存放首飾的柜子前,他打開了柜門,拿出了戒指盒。
*
當我準時來的約定的地點時,葉柏然已經不知道等了多久了。
我往旁邊掃了一眼,都是樹,地上全是樹的影子,影子伴隨風吹動也動了起來,看起來怪陰森的。
這地方,鬼都不來。
我走了過去,站在葉柏然面前。
葉柏然拿出了一張白色的磁卡,說:“你要的東西。”
他將磁卡遞了過來。
我眼睛一亮,立馬伸手接過。
這是雙方合作后,我向葉柏然提出的第一個要求,讓他幫我弄到一張可以蒙騙過港口檢測的身份卡。
去救人是板上釘釘的事了,在我和米契商討后,一致決定由我去救人,米契留在中央星穩定大局,防止被偷家。
這個決定是經過兩人深思熟慮的。
光從赫伽的情況就能判斷出來此次救人行動一定很危險,所以去的人要有一定的自保能力,簡單來說就是會打架。
這個米契不太行,他遠程拿槍突突都有些費力,近身搏斗更是菜的一批,而我就不一樣了,我可是從幾百個機器人的圍攻中成功逃出來的男人。
米契很相信我,他會留在中央星好好守家,以及遠程給我提供幫助的。
可我救人就要離開中央星,問題是我現在被限制出入境了,一旦被人發現我要離開,說不定就會被抓進去。
所以我必須弄到一張可以以假亂真的公民證。
目前我能想到辦這件事最容易的人就是葉柏然,他既和政府走得近,身份又不像尤非白那樣不清不楚的,他來辦這件事再好不過了。
葉柏然也沒讓我失望。
我收起磁卡,心里安定了一大半,露出了一個發自內心的笑。
果然,多交些朋友總是有用的。
我看向葉柏然,歪了歪頭:“你想怎么樣?”
心情好了,人也變大方了。
我不介意分出一些信息素給葉柏然,反正信息素源源不斷的,沒了還能生。
如果分出一些信息素就能換到這么大的好處,我很樂意多合作幾次的。
血賺啊。
我表情坦蕩,完全就是一副交易的模樣。
葉柏然有些噎住了,他想不明白我為什么會是這樣的反應。
想不通,算了,不想了。
他擺爛了,清空腦子的雜念后,便道:“很簡單,就像上次一樣,靠近點,讓我聞聞你的信息素。”
我走了過去,可才走了兩步,腳步就停下了。
葉柏然不解地看著我了,不明白我怎么了。
我皺眉,語氣疑惑:“我記得想要穩定你的病情是靠信息素安撫的,但我怎么想怎么不對勁,上次我們先是打了一架,后面你讓我釋放信息素,雖然我不太會控制,但可以肯定的是絕對沒有安撫過你。但你的病情還是得到了遏制,所以……會不會重點根本不在安撫上,而是對抗?”
葉柏然愣住了,他皺眉沉思,不得不說我的話聽起來很有道理。
他不確定我的性別,但可以排除omega這個選項。
我如果不是omega,那么的確不存在安撫的行為。
葉柏然眼神動搖,顯然被我說動了。
我小心翼翼道:“其實……我不會安撫,攻擊就簡單多了,釋放更多的信息素就行。”
葉柏然看向我:“你試試。”
我眨了下眼,又確定了一遍:“你確定?”
葉柏然感覺又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了,急切道:“快點——”
話音未落,他就聽到了一個“好”字,接著信息素宛如潮水般涌來,迅速把他給淹沒了。
沒有技巧,全是感情。
我不斷輸出信息素,下手不知輕重,完全不管身處信息素浪潮中央的葉柏然。
完全是出自本能,感受到身體上的刺痛時,他也釋放出了信息素。兩種信息素碰撞在一起,誰也不讓誰,這讓葉柏然有些惡心,全身的肌肉都繃緊了。
我不知道葉柏然感受到了什么,見他不說話,也不像是好起來了,想了想就又釋放出了一些信息素。
全憑感覺下藥,葉柏然差點被藥死。
這時兩股信息素已經快要分出勝負了,又過了一會兒,我以壓倒性的優勢壓制住了葉柏然。
葉柏然的胃里翻江倒海,惡心感在不斷加劇,可易感期帶來的精神上的痛苦卻慢慢減弱。
他也不知道該不該笑。
沈霧似乎猜中了,治療的關鍵不是安撫而是壓制。
葉柏然的臉色實在有些難看,他真的想吐。
我被嚇了一跳,急忙停止釋放信息素,小心道:“你感覺如何?需要我打120嗎?”
“我還好。”
葉柏然連忙道,他可不想大晚上的進醫院,不然等裴勉問起來他又要找各種理由搪塞。
就說幾句話的工夫,他的臉色已經好了很多了。
見狀,我松了口氣,耐心觀察葉柏然,發現他沒有說謊,他也承認治療是有效的。
我煞有介事地點頭:“原來這樣也能治病……”
葉柏然沒聽到我在嘀咕什么,他現在心情很復雜,一是驗證了我的猜測是正確的,二是他自己現在處于一個很微妙的狀態里。
他想靠近又不能靠近我,心理上的依賴和生理上的抗拒同時占據了他的大腦,讓他無比糾結。
我拍了拍手,收工。
“沒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
聽到我打算走了,葉柏然正想說什么,卻又止住了。
我已經轉過了身,看不到葉柏然的眼神的糾結,而且就算看見了也對我造成不了什么影響。
只是合作關系,各取所需而已。
他拎不清難道我還拎不清嗎?
我又溜回家了。
大半夜不睡覺出去給人治病,怎么聽怎么奇怪,為了引起不必要的誤會我沒有告訴任何人。
悄悄地走,悄悄地回。
我回自己家也偷偷摸摸的。
好在回去的路上一切順利,也沒有出現某人站在全黑的屋子里等某人回家的劇情。
想到這里,我的腳步越發輕快了。
*
因為尤非白的爆料,檢察院連夜開會,最后決定介入,把調查局里里外外查個遍。
調查局的現任局長一覺醒來看到檢察院的人出現在了調查局的門口,但此前他分明沒收到一點消息,想到這里,他忽然有種不祥的預感。
很快,不祥的預感就化為了現實,裴勉放棄他了。
現任局長雙眼赤紅,臉上的肉因為緊張而不停顫抖。
他被限制在了家里,至少在調查結果出來證明他無罪前,他需要保持沉默。
尤非白拿了一把槍,又從調查局專員身上扒下來一件衣服給自己套上,之后他就去了局長家。
他準備找那頭肥豬好好談談。
尤非白下了車,和看守的人聊了幾句,很快他們就給他放行了。
尤非白打開了門,原本還算愜意的神情在看到倒在地上臉色青紫的現任局長時變了。等擔架將尸體抬走,尤非白的臉色已經不能用難看來形容了。
看守的人也會被問責。
但比起兇手是外人的可能,尤非白更傾向于是內鬼干的。
……會是誰呢?
晚上,尤非白把這件事說給了沈霧聽,想聽聽他有什么看法。
我說:“應該不是仇家尋仇,大概率是被滅口的。”
尤非白“嗯”了一聲。
我的表情很是費解,實在是不懂尤非白為什么總喜歡和我分享案件,還總讓我分析。
我都是猜的,這能靠譜嗎?
尤非白說:“有的人擁有超強的直覺……”
好吧,我知道你是在夸我,但那是你的工作,不是我的。
別總想著白嫖我。
我掛斷了電話,扭頭問醫生:“醫生,我的病還有治好的可能嗎?”
眼前的醫生還是熟人,就是那個我在新生俱樂部里遇到的怪醫生,當時我被機器人追的時候就是他給我指的路,還給我爭取了足夠的逃跑時間。
介于這個原因,我讓米契把他撈了出來,后來米契發現他的醫術真的不錯,對治療腺體一類的疾病有很深的研究,于是就把他招進了我們的研究團隊里。
他現在也是我的主治醫師,我一旦感到不舒服都會來找他。
醫生看了看我的脖子,表情變得嚴肅了很多。
我心里咯噔一下,看病時最怕見到醫生變臉了,這一下給我整緊張了。
不會……也是絕癥吧?
醫生一臉凝重道:“很奇怪,檢查結果顯示不出你的性別,但我可以確定你不是beta。至于你說脖子癢,那是因為腺體生長造成的,可正常來說你這個年齡腺體早就成熟了。你說你不記得了,所以我很懷疑患者你很久之前割下了腺體,而現在長出來的腺體是二次生長出來的。”
我瞪大了雙眼,腦子里一片空白。
醫生顯然很感興趣,說:“當然,這也只是我個人的猜測,想要確定是不是真的還要等一段時間,等腺體長得差不多了。”
我皺眉,想了想說:“可我不想當什么alpha和omega,我覺得beta挺好的。”
醫生:“這個不是想想就能改變的。”
我一臉希冀:“我就想當beta。”
醫生嚴肅道:“我不是許愿機,也不會變性。”
我垂下頭,顯得有些失落。
醫生安慰道:“beta有什么好的?再說了就算我能變性,你現在的身體也撐不住啊。”
“行吧,那就再等等。”
我拿著藥回了家,這些藥也是醫生根據我目前的身體情況特制出來的,藥物和我之前吃的藥有幾分相似,但缺少了關鍵材料,藥效大打折扣。
但有藥吃總比等死好。
我一回到家,就撞上了覃之鶴,他也剛回來,身上的肅殺之氣還沒散去。
覃之鶴的視線落到了我拎著的袋子上,說:“你去看病了?”
我說:“是啊。”
覃之鶴說:“醫生說什么話了?你的病嚴重嗎?”
我語氣輕松:“沒事。”
他不再說話了。
當我以為這件事就這樣過去了的時候,覃之鶴大步走到了我的面前,突然伸手撩開了我的頭發,看到了我那紅腫的后頸。
他的動作太快了,我沒反應過來。
覃之鶴將目光從后頸轉移到我的臉上,眸色沉沉:“這就是你說的沒事?”
被這么盯著,我心虛了一秒鐘,可馬上又理智氣壯起來:“別動手動腳的,這和你有什么關系?”
眼見我又要逃避,覃之鶴抓住了我的胳膊。
他注視著我,路燈打在他沒有半分波瀾的臉上,給他臉上增添了幾塊陰影。這一次我看清楚了他的眼睛,和安嶠很像,怎么看都不像是內心冷漠的人臉上會出現的眼睛。
他張了張嘴,我的心臟突然狂跳起來。
“你真的不記得了嗎?你小的時候說過要娶我的。”
他咬重了娶這個字。
我喘了一口氣,使勁搖頭。
不是我!
青天大老爺!那tmd一定不是我!
第085章 第 85 章
“誤, 誤會……”
我結巴起來,主要是他說出的話太離譜了,嘴巴已經跟不上腦子的轉動速度了。
可顯然, 嘴硬是被動技能,不需要思考, 遇到合適的機會就出擊。
我控制不住的。
覃之鶴聽到后, 眼神立馬就有了變化, 而我的壓力驟升, 背后冒出了一層冷汗。
他的樣子像是再說再給你一次組織語言的機會, 這一次好好說話。
我僵硬的大腦有了活絡的跡象, 但眼里的驚訝和抗拒并沒有完全散去,壓力也改變不了內心的真實想法。
我張了張嘴, 然而聞到覃之鶴身上那股淡淡的血腥味,話到了嘴邊又變了:“不要開玩笑了,我們的關系沒有好到能開這種玩笑。你越是這樣,越能讓我記起你曾經對我做過的事情,一件又一件,在我心底烙下殘酷和不可饒恕的印記。你或許已經不記得了, 所以可以肆無忌憚的說出這些話,但我沒有忘記, 我覺得你現在在侮辱我。”
說完, 我抬起頭和他對視,眼底仿佛有憤怒的火焰在跳動。
胡三說過, 覃之鶴被診斷出記憶錯亂,既然他已經看過醫生也治療過了, 那他也一定知道自己忘記了一部分記憶,我不知道胡三是怎么將這段記憶給糊弄過去的, 但此刻拋出覃之鶴忘記的這段記憶,他是處于被動地位,無論我怎么編,他都拿不出證據證明我是錯的。
況且,有些事不是假的。
說著說著,我就完全代入進了受害者的形象,對于覃之鶴這個加害者說的話,我一個字也不信。
我道:“你又想到了新的折磨人的方法嗎?”
“你在胡說什么!”
覃之鶴在短暫的震驚后立馬恢復了平靜,皺了皺眉,臉色已經有些難看了。
他現在一定在思考剛剛聽到的話是真的還是假的,可他真的不記得了。
看向沈霧,他表現出來的憤怒和屈辱不像是假的。
難道……他真的對沈霧做過很過分的事情?
覃之鶴開始懷疑自己了。
我乘勝追擊,加大輸出,扯東扯西,努力把話題往溝里帶,而經過我的一番大力輸出后,討論的話題已經變成了“覃之鶴多次迫害前員工”,主角也不再是我而是覃之鶴。
我悄悄松了口氣。
一個兩個的都沒談過戀愛,在面對感情問題時,腦子果然轉不過來。
不像我,雖然也沒談過,但想和我談的可太多了,都是學習素材啊。
我生怕覃之鶴又揪著我聊“娶不娶”的問題,找了個借口就跑了。
房門一鎖,誰也不愛。
又過了一會兒,胡三給我發消息,苦哈哈地和我抱怨大晚上的老板要和他聊人生。
但我們都知道聊的不是人生,而是那段失去的記憶。
我和胡三對了口供,努力把覃之鶴給糊弄過去。
胡三:[說實在的,老板沒那么蠢,你有沒有想過老板其實早就知道他做過什么。]
胡三跟了覃之鶴這么多年,很清楚他的可怕,他可不認為自己編的一番話能騙過他。
可如果覃之鶴是裝的,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我盯著這條消息看了一會兒:[我知道,但現在我們又不存在什么沖突,他喜歡裝就裝,要保護我就保護唄,反正吃虧的又不是我。]
無所謂,我馬上就要離開中央星了,起碼不用擔心他又整什么幺蛾子了。
說到離開中央星,胡三囑咐我一定要小心,如果遇到了什么解決不了的事情就聯系他。他還透露給了我一個消息,說各星球都有暗夜帝國安插的分部,他現在擁有調動分部部分力量的權限,可以給我提供一定的幫助。
我一面為胡三升職感到高興,一面又擔心他后續不好脫身。
等一切都安定下來,我一定把胡三也給洗白了。
……
既然決定去救人,準備工作還是要做的。
我和米契又討論了一上午,羅列了需要的物資后,他將一個綠豆大小的芯片交給了我。
米契:“明日科技的最新研究成果,你可以叫它跨星球信號增強儀,它是在原二代產品進一步加強的3.0版本,帶上它,雖然不能百分百保證信號不會消失,但總比2.0版本要強很多。不過它還是試驗品,穩定性有待提高,一百次的實驗中出現了一次連接不上的情況。”
我目瞪口呆:“你和明日科技聯系上了?”
米契一副少見多怪的樣子:“我先聯系上了E,他本就因赫伽失蹤心里有些過意不去,在他的牽線下我和明日科技的執行官進行了一次非公開的談話,他對工廠里的機器人很感興趣,我承諾事成后會提供他部分機器人,而明日科技需要為本次營救行動提供技術上的支持。”
我比了一個大拇哥,心里默默對赫伽說了聲抱歉。
米契完全沒把機器人當人,和明日科技聯手把機器人給賣了。
我很難想象等我們真的把赫伽救出來后,他轉頭發現同伴又被賣給了明日科技時是什么心情。
赫伽,他一定會發瘋的。
他本就不喜歡人類,到時候全人類一起背鍋。
可是少了明日科技的幫助救援會變得很艱難。
我們這么做也是為了救他出來,是迫不得已的。
唉。
先救出來再談以后的事。
我不去想以后會發生什么,繼續和米契確認營救中需要注意的各種事項,等聊得差不多了,我出門去赴尤非白的約。
最近一段時間,尤非白時常出現在調查局里,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復職了,被人拍到上傳到星網上又掀起不少網友的討論。
當我見到尤非白的時候,他正在忙,過來招待的年輕alpha遞給我一杯水,臉上寫滿了好奇。
怎么說呢,雖然我在調查局里呆的時間不算長,但出名不靠時間長短,靠的是硬實力。
九號監獄和十號監獄里的犯人怕我怕得要死,還說如果我又進去了他們就越獄,越獄失敗了也沒關系,至少能罪加一等換個監獄住了。
聽到這些話,調查局的人都驚呆了,年輕點的專員看我的目光里都帶上了些許崇拜。
年輕的alpha怕我無聊,還拿了不少零食給我。
我一邊吃著零食,一邊在各種文件上簽名。
都是保證書一類的,保證不會潛逃,配合調查局調查等。
在我簽字的時候,走廊深處的審訊室里時不時響起碰撞的聲響,有時還能聽到痛呼聲。
周圍的人聽到了都一副見怪不怪的表情,自己該干什么還干什么。
等我吃的差不多了,審訊室的門從里面打開了,一道高大的身影從里面走了出來。
尤非白接過手下遞過來的手帕,將手上的血跡擦干凈,才道:“他人呢?”
“在接待室。”手下說。
尤非白大步朝接待室走去,還沒走近就聽到了屋內傳出來的嬉笑聲,他挑眉,下意識放輕腳步。
接待室的門沒有關好,開了一條縫,聲音就是順著這條縫傳出來的。
尤非白停下了腳步,看清屋內的景象后差點氣笑了。
接待室內,我和年輕的alpha面對面坐著,在我們倆中間的桌面上擺著一副牌,和用零食替代的籌碼。
此情此景,真的很熟悉啊。
尤非白感覺自己手癢了,很想把里面那個小騙子抓起來好好教育一番,讓他知道賭博是不對的。
年輕的alpha看了看手里的牌,又看了看對面,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道:“哥,這一把結束咱就不玩了,我總感覺白哥要過來了,被他發現的話我就慘了。”
我瞥了他一眼,心想剛剛是誰贏了一把得意洋洋還放話要讓我輸的心服口服的?
不過。
我看了他擺放零食的地方,空空蕩蕩的,他已經把同事的零食全輸給我了。
“行。”
我爽快地應下。
快哭的年輕alpha終于松了一口氣,可很快,他就聽到了門被推開的聲音,扭頭一看,呼吸都要停止了。
我愣了愣,也扭頭看了過去,然后就看到了一臉似笑非笑的尤非白,他指著墻壁上的幾個大字,說:“這么大的‘禁d’兩個字,你們看不到嗎?”
“還有你,給我寫兩萬字的檢討,要手寫的。”
尤非白說完,年輕的alpha專員真的感覺呼吸困難了。
兩萬字……太多了。
我插了一嘴:“……零食!零食!”
“零食也不行!”尤非白表情嚴肅。
我不敢說話了,抱著零食默默坐遠了一些。
年輕的alpha專員垂頭喪氣地出去了,從他的表情上可以看出他大受打擊,以后絕對不會干類似的事情了。
很有教育意義啊。
我目送年輕的alpha離開,突然,耳邊響起冷哼聲。
尤非白往辦公椅上一坐,心想那小子有什么好看的,長得一般,能力一般,就會裝可憐。
我扭過頭,平靜道:“你又怎么了?有什么不開心的可以說出來讓我高興高興。”
情緒病嘛,能理解的。
尤非白:“……”
我禮貌微笑。
尤非白有些上頭的大腦慢慢冷靜下來了。
好奇怪,他為什么要生氣?
嘖,一定是沈霧太欠揍了,看見他就生氣。
尤非白成功的說服了自己,而我久等不到他分享自己的不開心,心里有些失望。
唉,期待的樂子沒有了。
“你現在還是嫌疑人,別太囂張了。調查局局長死在了自己家里,這事不簡單,說不定危險也會找上你,最近一段時間你最后安分地待在家里,沒事別出門。”尤非白頓了下,“手環二十四小時開機,保證我能聯系上你。”
我猶豫了一下。
尤非白:“怎么了?”
我搖頭:“沒事,你說的都對。”
都對,但沒說會照辦。
你不知道我馬上就要離開中央星了,到時候都不是開不開機的問題了,開機了也真不一定能聯系上啊。
我也猶豫過要不要告訴尤非白我要離開中央星去救人的事,如果他支持,說不定也能給我提供幫助。
可最后我還是放棄了,我和他的關系還是不夠鐵,擔心背刺啊。
尤非白心里怪怪的,他怎么感覺他說什么沈霧都說好?
這家伙什么時候變這么好說話了?
人心虛的時候是這樣的,嘴上說的和實際做的沒有一點搭邊。
“一會兒我帶你去更新個人信息。”
作為嫌疑犯的擔保人,尤非白需要定期帶我過來更新個人信息,這算是一種防止嫌疑人逃跑的措施。
因為個人信息沒能在規定時間內很完成更新,調查局就會收到消息,判定嫌疑人逃跑后,就會對嫌疑人實行抓捕。
等完成更新,離開調查局,尤非白又叫住了我。
“等等,我還是不放心你。”尤非白追上來,“他們的手段太臟了,有時候防不勝防。這個給你,只要你戴著,我就知道你在哪里。”
尤非白將他脖子上掛的項鏈取了下來:“這里面就定位器,你不要弄丟了。”
我搖頭:“我不能要……”
“那你就搬過來和我住……”尤非白說。
他話還沒說完,我一把拿過項鏈,當著他的面戴上,認真道:“謝謝,我很喜歡你送的項鏈。”
尤非白覺得沈霧上輩子一定是學變臉的,剛剛還一臉嫌棄,現在又愛不釋手。
他就這么嫌棄他嗎?
尤非白的目光突然落到了他懷里的那堆零食上,笑了一下:“我送了你禮物,你不送我點什么嗎?”
我的笑意僵住了。
媽的,我也沒讓你送啊。
尤非白指著零食:“我也不多要,就這些零食吧。”
我聽到了自己磨牙的聲音。
該死的,居然搶我辛辛苦苦贏來的零食。
好狠的心!你一個貴族alpha就這么缺吃的嗎?
尤非白用實際行動證明了他很缺,他連吃帶搶,搶走了所有的零食,一點沒給我留。
我看了看脖子上的項鏈,又看了看他懷里的零食。
他真的好欠揍啊!
*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就到了裴勉和葉初青訂婚的日子。
皇太子訂婚是帝國的大事,不少企業為表慶祝都紛紛選擇了放假,民眾待在家里,通過虛擬投屏一同參加皇太子的訂婚典禮。
典禮已經開始了,外面的熱鬧傳入葉初青的耳中,讓他無比煩躁。
他看著鏡子中的自己,很漂亮,像一尊精致的木偶,沒有靈魂。
鏡子里的自己明明是笑著的,可為什么看起來像是在哭?
裴勉也迎接到了他最尊貴的客人,當看到青年的那一刻,他的眼中迸發出了無比明亮的光彩。
“嵐……”
“恭喜你。”
裴勉才說了一個字就被打斷,他聽到青年的話,抿了抿唇。
青年身后的機器人將禮物送上,然后就要離開。
裴勉想親自給青年領路,但他拒絕了,并眼神警告他記住自己的身份記住現在是什么場合。
青年帶著機器人走了,他根本不缺追隨者,沒有裴勉也很快就有別的人走過去搭訕,殷勤的像一條狗。
裴勉的眼神有一瞬間的陰沉,但很快恢復了正常。
早晚有一天……
他默默攥緊了拳頭。
“那人是誰?”
窗前,葉初青指著走遠的青年詢問身后的管家。
管家搖頭。
葉初青皺眉,想了想給季澄發去了消息。
不知道為什么,他總覺得那個青年的很特殊,不僅僅是因為裴勉奇怪的態度,還有其他的alpha,他們在見到青年后表現的也很奇怪。
希望季澄能查出來點什么。
他又看向窗外,似乎在搜尋什么,但讓他失望的是他沒有找到相見的人。
季澄猜中了,沈霧沒有來。
真可惜,還以為能在訂婚前見他一面。
過了今天,他就和裴勉綁定死了,誰見了他都會想起裴勉。
真煩。
葉初青關上窗戶,轉身將鏡子給打碎了。
……
與此同時,我已經收拾好行李準備跑了。
一下樓,我腳步一頓。
樓下,覃之鶴居然沒出門,聽到動靜他看向我,淡淡道:“你現在就要走?”
我結結巴巴道:“哈……是……不,你今天在家啊……”
老天,他又知道了,他不會是來堵我的吧?
早知道就跳陽臺跑了。
我一臉懊惱。
覃之鶴走了過來,我腳步后撤。
“沈霧。”
覃之鶴叫了我的名字,盯著我脖子上的項鏈看了一會兒,說:“很漂亮的項鏈,別人送你的?”
“不是。”我感覺到了危險,下意識道,“我自己買的。”
“是嗎?”
“這還能有假?”
覃之鶴看了我一眼,笑了下,然后就看到他也拿出了一條項鏈。
我眼皮一跳。
覃之鶴說:“送你,里面裝了定位器,出事了也方便我去救你。”
我眼皮狂跳,又看了看覃之鶴:“我——”
“胡三很擔心你,哪怕是為了讓他安心,收下它。”
覃之鶴搬出了胡三,這下我真拒絕不了了。
“謝謝……”我笑著,笑容很是苦澀。
接過項鏈戴上,脖子上掛了兩條項鏈,真的好蠢。
覃之鶴突然道:“既然要謝,那我能向你要一件東西嗎?”
我的眼皮跳動的更劇烈了,好累啊。
他捻起了我脖子上的尤非白送的項鏈:“反正是裝飾用的,可以送我嗎?”
可,可以嗎?
尤非白你快說話啊?
尤非白不在聽不到我的心聲,覃之鶴明顯是看上了這條項鏈,總感覺不給他今天我就別走出別墅了。
我咽了咽口水。
“喜,喜歡就送你。”
“嗯,我很喜歡。”
覃之鶴取下了尤非白送的項鏈,又對我說:“那天晚上你說的話,我都記得,你放心,我會配合醫生積極治療的。如果我真的做了傷害你的事情,我不會逃避的。不過,沈霧,我希望你能盡快記起小時候的事,到時候你就會知道我不是在開玩笑了。”
他似乎還想說什么,但他忍住了,平靜地目送我離開。
第086章 第 86 章
覃之鶴告訴了我一個秘密, 聽起來獨屬于我們倆的秘密。盡管已經跑出去了很遠,可腦海中依舊時不時浮現出剛剛他說話時的神情。
他很平靜,可就是這種平靜使得他的話越發具有說服力, 我不由得打了個哆嗦,內心深處緩緩萌生出了“我是不是真的忘記了什么”的念頭。
這有可能是真的嗎?
不應該的。
他是真失憶, 我是假失憶, 就算他說的都是真的, 那他說的也不是我。
我搖了搖頭, 努力將腦子里的雜念甩出去。
“砰——”
廣場上, 大片的禮花在空中炸開, 紛紛揚揚落下,路邊的民眾看到這一幕, 全都驚呼出聲,伸出手去接落下的彩帶。
我沒有去接,但禮花還是落到了我的手里,我捧著禮花,上面的彩帶上寫著慶祝皇太子訂婚的祝福語。
翻了下,十幾句還都不重樣的。
任誰看到這些都會感覺兩位訂婚的主角很相愛, 他們值得獲得所有人的祝福。
然而我知道這些都是假的,兩位主角互相憎惡, 根本不想要任何的祝福。
有些意外, 葉柏然在知道裴勉的真面目后難道還是選擇犧牲葉初青嗎?
“好吧,我也管不了。”
“說真的, 還是希望葉初青能過得幸福。”
“就不說訂婚快樂了。”
禮花從手中滑落到地上,很快上面就多出了幾道鞋印, 灰撲撲的。
我徑直趕去了港口,或許是所有人都在慶祝皇太子訂婚, 大批量的人從四面趕來集中到了市中心。
市中心有帝國最大虛擬投屏設備,訂婚典禮開始后,站在那的人可以享受到身臨其境的真實感。
人太多了,各地的城市護衛和執法隊不得不趕往市中心維護秩序,防止發生踩踏和擁擠事故。
于是,越是遠離市中心,我身上的壓力就越小,最后比預計時間還要早了十五分鐘趕到了港口。
今天出港的人也比平時少了很多,我拿著葉柏然給的身份卡經過身份掃描區,很快指示牌上亮起了綠燈,顯示通過。
等完成了所有的檢查,我匆忙地登上了飛船,這個時候等候區的虛擬投屏上正好直播到裴勉和葉初青交換訂婚戒指的畫面。
我看了一眼,注意力被兩人短暫的吸引后,目光最后落到了屏幕左下角的餐桌后面。
餐桌上擺著半人高的花架,這個視角看,花架正好擋住了一人的座位。隨著視角變換,畫面快速切換間,隱約拍到了被擋住的人的臉。
畫面切換的太快了,我只看到了模糊的半張臉,不知道為什么,總覺得那張臉有些熟悉,好像在哪見過。
注意到花架后的青年的人不止我一個,可以說整個訂婚現場的絕大部分alpha都注意到了這位青年,因為知道在直播,他們得注意形象,所以他們不敢太過分,只是有意無意地打量著青年。
青年從坐下后就沒吃一點東西,連水都不喝,這讓原本想灌他酒的人很是失望。
不遠處,裴勉的眼里陰沉沉的,握著酒杯的手上冒出了青筋,用力大到差點把酒杯給捏碎。
他注視著餐桌上的青年。
“他就是你喜歡的人?”
葉初青的聲音很輕,在鏡頭拍不到的角度,他漂亮的臉上似笑非笑,配上他說的話,嘲諷拉滿。
裴勉看向他,他們離得很近,鏡頭下看起來很像耳鬢廝磨,不會引起觀看者的懷疑。
“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
“你還是不說話的時候更討喜。”
裴勉冷漠地將空杯塞進了葉初青的手中。
明明旁邊就站著服務員,他是把他當服務員了嗎?
葉初青將空杯放到托盤上,又摸了摸手指上的訂婚戒。
兩人很快就分開了,alpha的社交圈和omega的社交圈是完全不重合的,就好比omega不懂alpha聊得政治話題,alpha也不明白omega聚在一起為什么那么喜歡聊珠寶和插花。那些到底有什么好聊的?
葉初青見到了季嚴。
“你看起來過得不錯。”
“別提了,我現在就是給季澄辦事的,就等著哪天他把老頭子趕出去,他當上家主后分我一口湯喝。”
季嚴抓了抓早上花了兩個小時打理的頭發,他都要煩死了。
“這也挺好,一直以來你不就希望能和季澄和平共處,現在愿望實現了。”
葉初青微笑著。
“好像也是啊。”季嚴將手放下,“不對,季澄他只想利用我,等我沒有利用價值了就會把我一腳踹開。”
這才是事實,殘酷的讓他差點落下淚來。
季澄的病什么時候治好?給他一個正常的親人吧。
季嚴將眼淚憋了回去,說:“對了,沈哥是不是沒來?我沒看到他。”
葉初青愣了下,略顯落寞道:“嗯,他沒來。”
季嚴想了想:“可能是太忙了,你千萬別放在心上。”
季嚴并不知道沈霧和葉初青之間發生了什么,但上次和沈霧談話后,他敏銳地察覺到兩人的關系沒有之前那么好了,似乎在他不知道的時候兩人的友誼出現了裂痕。
不過葉初青表現出來的態度和沈霧的截然想反,沈霧在刻意疏遠,葉初青是想靠近卻不敢。
季嚴也沒談過戀愛,所以看不明白,而且他也不想談了。
誰懂啊,一家子瘋批,談了戀愛后瘋的更厲害了,tmd以后誰敢談?
季家沒幾個正常人,季嚴懷疑是基因出了問題,為了帝國的下一代,他還是單身一輩子吧。
葉初青說:“沒關系,他不來也好,我也不希望他看到我訂婚的樣子。”
“聽起來,你不怎么開心。”
季嚴擰眉道:“奇怪,一直以來你不都是為了嫁給皇太子而努力的嗎?”
現場愿望也實現了,為什么一點也不高興?
“可能是……我不愛他。”葉初青笑了一下,聽起來像是開了一個玩笑。
季嚴說:“我不懂,但你有什么不滿一定要和葉大哥說,你是他的最在乎的人,也是這個世界上最希望你過得幸福快樂的人。”
葉初青沒有說話,過了很久才低低嗯了一聲。
季嚴直覺葉初青有很多事情瞞著他,但他不知道該問還是不該問,而且就算他知道了,以他的能力能做的也很少。
陪了葉初青一會兒,季嚴就走遠了,很快就有別的客人走到了他之前站的位置上,和葉初青攀談起來。
季嚴往餐桌的方向走去,他今天就是來蹭吃蹭喝的,等吃飽喝足他就走人。
遠遠的,顧昇的養父一改往日的嚴厲,帶著顧昇見了不少的權貴。
顧昇將杯中的酒喝完,又扯了扯衣領,心里莫名煩躁。
最近一段時間他暗地里針對了養父許多次,養父一開始找不到誰干的,只能默默吃虧,可吃虧的次數多了,他也察覺到了是身邊的人在坑他。
養父的疑心病很重,自然懷疑上了顧昇。
顧昇自然是不認的,但養父還是無法放心,于是想到了一個可以綁住顧昇的辦法——聯姻。
此時此刻,養父就是在給顧昇介紹適齡的omega,希望他能盡早結婚。
顧昇的形象不錯,能力也是圈里有名的好,雖然身世是不夠光彩,頂級權貴家族的omega看不上他,但二流家族的omega中還是有不少覺得他有值得聯姻的價值的。
養父打得一手好算盤,可他不知道這會加重顧昇對他的反感,從而想方設法盡快解決掉他。
“父親,醫院來電話了。”
顧昇打斷了養父滔滔不絕的發言,養父一噎。
“弟弟還在醫院里,我擔心他有什么急事。”顧昇解釋道。
養父想到自己那個被打到全身多出骨折不得不躺在醫院里的親兒子,雖然心里還是不滿顧昇打斷他的行為,但也放他去接電話。
顧昇很快就走遠了,不過他沒打算回去,有這個時間他還是想想怎么盡快把養父拉下臺還有……救出彌爾。
“這個時間……說起來他應該已經出發了,希望一切順利。”
顧昇驅車離開。
角落里的一個機器人冷冷地注視著一切,卻沒有一個人注意到它。
*
廢城。
當我走下飛船的時候,一股機油味和垃圾腐爛的味道撲面而來。
抬起頭,入目是一眼望不到邊際的荒原,熾目的日光下,空氣中漂浮著密度極為龐大的類似灰塵的顆粒,而臭味已經滲透進了空氣中,無處不在。
如果說浮游星是亂,這里就是荒。
我打開手環查看地圖,看了一會兒,終于確定了坐標的位置,于是朝著一個方向走去。
不知道走了多久,終于看到了人類活動的痕跡,這個時候我發揮了超強的口才以及疊上了親和力的buff,順利地蹭到了一輛車。
車上除了我,還有兩個人,一個是司機大哥,是個劣等alpha,另一個坐在副駕駛上,是他的伴侶,是個beta。
我坐在后座,等車子開出去了一段路,開口問:“大哥,你知道‘工廠’嗎?”
就是這么真誠。
嘶——
司機大哥的表情變了,語氣驚疑不定:“什么工廠?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
大哥的演技顯然是不過關的,說完他自己也心虛了。
我盯著大哥身上破舊的衣服看了一會兒,然后從背包里拿出了五管營養液。
“我不白嫖,你們只要回答我的問題,提供有用的信息,這些營養液就歸你們。”
車子停了下來,兩人看向我手里的高級營養液,目光火熱。
這是……
“啪嗒——”
當看到我還拿著槍的時候,兩人立馬冷靜了下來。
我也不想拿槍威脅他們的,但在這鳥不拉屎的地方,如果不拿出足夠威懾的手段,可能被威脅的人就是我了。
一邊是槍,一邊是營養液。
司機大哥思考了很久,最終沒能抵過營養液的誘惑,咬了咬牙:“我知道‘工廠’,也可以把我知道的都告訴你,但你要保證不像任何人透露是我告訴你的,還有……五管營養液不夠,至少十管。”
“成交。”
我一口答應他。
司機大哥開始和我講述他知道的,他的伴侶下車替我們守門。
看得出來司機大哥很緊張,深呼吸了好幾次才開口。
“在我們這里不是隨便一棟建筑就能叫做‘工廠’的,在這里能被叫做‘工廠’的只有一個地方,和大城市里的工廠不一樣,這里的‘工廠’不生產任何東西,反而是個吃人不吐骨頭,不斷消耗星球能源的讓人畏懼的地方。我不知道你問這個是為了什么,但那里不是個什么好地方,每天都往里面送人,但沒有一個人能出來的。本地人都知道不能靠近那個地方,而且傳言——”司機大哥咽了咽口水,“‘工廠’內除了被送進去的人外,再沒有一個活人,包括看門的,十幾年來都沒有老去的跡象。”
我摸了摸下巴:“這里離那遠嗎?”
司機大哥:“……你還要去?”
“我有朋友被抓進去了,我得去救他們。”
我說。
“也許你的朋友已經死了。”司機大哥很誠懇地勸我。
我聳了聳肩,沒說話,但從表情上就能看出我沒有改變想法。
司機大哥嘆了一口氣。
十分鐘后,司機大哥和他的伴侶下了車,而我坐到了駕駛位上,開車離去。
剛剛我用營養液買下了這輛車,打算開車去“工廠”。
其實聽完司機大哥說的,我并沒有什么感覺,因為我大致猜到了司機大哥口中說的“沒有活人”具體指代了什么。
從下了飛船開始,我就發現這顆星球上的科技很落后,而在看到司機大哥還在開已經被新世紀淘汰的車后,那種感覺就更加強烈了。
來之前我和米契討論過,“工廠”大概率也是新嵐集團弄出來的,這個地方很隱蔽,一直以來都沒人知道具體在哪里,也變相說明了這個地方對新嵐來說很重要,既然重要,看守一定很嚴密。
新世紀,比起會累會生病的人類,機器人才是最好的勞動力。
而一向致力于研究機器人的新嵐很有可能會派機器人看守‘工廠’。
之前這只是猜測,可現在……猜測要成真了。
差不多開了三個小時,我終于來到了‘工廠’附近,抬頭看了一眼昏暗的天空,暗暗做出了一個決定。
……
差不多過了半個小時,一輛運貨車開了過來,車門緊閉,看不到里面都裝了什么。
巨大的漆黑色建筑外,鐵水澆筑出來的大門緩緩打開,有人走了出來,他們穿著統一的服裝,司機走上去和他們說了什么。
沒人看見,也沒人想到此時此刻有人溜進了車底,趴在了車座下面。
過了一會兒,司機將車開了進去。
很黑。
黑暗不知道持續了多久,等眼前重新出現光亮,車子已經停下來了了。
“開始卸貨。”
機械合成音落下,車門打開,一個個人從車廂里走了下來。
“這次送來的人有些多啊。”
主管數了數人數,皺眉:“是我數錯了嗎?怎么感覺多了一個?”
他又數了一遍,怎么還是多了一個?
難道他記錯了?
算了,沒少就行。
主管也不管了,確認無誤后就讓機器人把所有人領走。
我走在隊伍的中間,悄悄用余光打量四周。
怎么說呢,有些意外,從內部建筑風格上看真的很像一個監獄。
本來我還以為是什么流水線制造工廠,朋友都被抓來打黑工了。
想著,一群人就分開了。
“我們不是一起的嗎?”
我頓時有種不好的預感,立馬開口詢問。
可機器人不理我,但很快我就知道為什么分開了。
還是性別鬧的,這群人里各種性別的人都有,總不能不管不顧把人關在一起,萬一鬧出人命怎么辦?
面前三條路,我看了看離得最遠的alpha區域和omega區域,心里又糾結起來了。
彌爾現在是alpha還是omega?
不知道,所以選beta。
于是在分隊時,我果斷走到了beta一列中。
或許是體質特殊,機器人也沒覺得我的選擇是不對的。
分好隊后,繼續往里走,越往里走,監獄的既視感越強烈。
我和另外三個beta關進了一間屋子里,機器人剛走,我就透過門上小窗戶看向外面。
“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
工廠的最高層,執行者的房間內,一道清瘦的身影從數據艙內走出來,他的雙眼里不斷閃爍藍光,在他身上感覺不到絲毫的情感波動。
[數據清理完成。]
[歡迎回來,聞笙。]]
說完這幾句話,機械音就徹底消失了,它也在這次清理中被清理掉了,剛剛聽到的不過是為了引導機器人所建立的新手機制中存儲下來的話語。
聞笙眼睛里的藍光消失了,他呼出了一口氣,看向數據艙的眼睛閃過一絲疑惑。
數據清理?
為什么?
他感覺自己忘記了很多事,從結果上看,那些記憶應該是在數據清理中被當做垃圾給清理掉了。
可究竟是什么樣的記憶才需要用到這種手段去清理?
似乎過去了很久。
聞笙的腦海中,閃過一連串的數據……他還是什么也沒想起來,但他記起來了這個時間點他需要去見見他的同伴,那個背叛者。
轟隆隆——
囚室的大門打開了,聞笙走進去,看到了被囚禁在里面,身軀被切割的不成樣子卻依舊保留自我意識的機器人。
他腳步一頓,愣愣站在原地。
就在剛剛,看到這個背叛者的那一瞬間,他忽然有種想要把他給毀滅的沖動。
超出常理的反應,似乎很難在短時間內解析出這種沖動產生的原因。
聞笙繼續往前走,囚室內的機器人聽到動靜也抬起了頭,他的兩顆眼珠已經不見了,可還是精準的判斷出了來找他的是聞笙。
“你后悔嗎?”
聞笙問他。
“第十一次,這是你第十一次問我這個問題。”
1524521的聲音在聞笙耳邊回響:“清理那么多遍,你不累嗎?”
第087章 第 87 章
聞笙一怔, 眼神中帶有疑惑,顯然不明白1524521為什么會問他這個問題。
十一次?
代表了什么?
難道他已經重復清理了十一次?
聞笙面上的思維似乎出現了幾秒鐘的卡頓,表面還是平靜的, 但眼中不斷閃爍的藍色數據流讓他此刻看起來整個人有些機械。
無異常。
不存在病毒。
但這恰恰是最大的問題,核心磨損的程度遠遠超出了他的預料, 就好像在他不知道的時候核心不止一次高速運轉, 承受了超出它上限的壓力。
他……沒有說謊!
聞笙的眼神變了, 努力回憶著到底哪里出了問題, 可剛清理完數據, 他什么也想不起來。就在胸膛內的核心快要發出紅色警報標志的時候, 他的腦中突然閃過一道模糊的人影,完全由數據組成的人影, 根本就看不清他的長相。
垃圾!都是垃圾!
他伸手按住了胸膛,此情此景和前十次的某個畫面完美重合,但這次不一樣的是他的腦中沒有再發出嚴厲的警告,他沒有再選擇清理數據。
不一樣了。
1524521也察覺到了,他看不見,無法靠觀察推測出導致聞笙做出不一樣的選擇的原因是什么, 在前十次里,他們重復著一模一樣的對話, 當每一次他問出那個問題的時候, 聞笙都會選擇回去清理垃圾數據。
1524521從一開始的驚訝到現在的習慣,他對聞笙已經不抱希望了。
然而現在峰回路轉, 聞笙做出了不一樣的選擇,他的心中也生出了些許希望。
聞笙道:“你知道什么?”
1524521說:“其實我也不清楚, 我已經關在這里太久了,什么也不知道, 喪失了基本的判斷力,但我想……你這一次的選擇是對的。”
聞笙面色不變,眼睛盯著1524521,說:“我憑什么相信你?背叛者。”
最后“背叛者”三個字他咬的很重。
1524521偏了偏臉,囚室外的光透過門打在他的臉上,照出了他蒼白的臉色:“無所謂,因為你很快就會發現我說的都是對的,這個過程是不可逆的,你抵抗不了,最后也不會想去反抗。”
“然后變成你現在的樣子?”
聞笙說。
1524521沒說話。
聞笙等了很久才意識到不對勁,他走過去查看1524521的情況,發現他已經死機了。
他拿出了1524521的核心查看,掌心的核心十分滾燙,如果換一個人類拿著,早就被燙傷了。聞笙沒什么感覺,他的皮膚是用特殊材料做成的,并不害怕高溫。
此刻掌心的核心的表面布滿了細密的裂痕,這種程度的損壞很少見,至少聞笙從未見過。
顯然,這枚核心已經不能用了。
聞笙走出了囚室,見他出來,一群守在室外的研究員立馬圍了上去,他們在看到聞笙帶出的核心后,個個面露苦笑。
“又壞了。”
“這才過了幾天?怎么感覺壞的速度比上一次還快?”
“已經很努力還原了,但就是達不到完美。”
“再換一個……”
幾個研究院圍在一起嘰嘰喳喳地討論,討論的主角就是囚室里的1524521,這個給他們帶來了不知道多少次的驚喜的機器人。
1524521剛剛被送來的時候,這群研究員還沒有太在意他,雖然總部說了他很特別很重要,但畢竟是前幾代的機器人,就算再厲害又怎么比得過最新產品。
但很快他們就發現了1524521有別于其他機器人的地方,作為一個本該被淘汰的機器人,他的身軀也已經殘破不堪,本該因為深度覺醒而燒壞的核心卻依舊保持著高速運轉。
不可思議。
這群研究員宛如發現了新大陸,分析他的核心為什么還能運轉,然后就又發現了他的覺醒程度已經超出了已經所有覺醒的機器人。
他是唯一一個深度覺醒的機器人,并且他的意識還在不斷朝人類轉變。
獨立的思考能力,超強的學習能力,趨向人類的情感表達……
這是他們一直以來不惜花費了無數代價都要完成的完美作品——高智慧的機械體。
也可以叫他智械人。
智械人除了身體構造和人類不一樣,其他方面和人類差不多,他們可以完美融入人類社會還不被發現。
當然,創造出智械人也只是第一步,當壽命不再受到時間的限制,□□就可以被拋棄了。
智械人不過是人類實現永生的溫床,當調教出能完美表達出人類情感的機器人,上傳人類的意識,讓人類獲得新生。
這就是新生俱樂部的第二個項目,也是新嵐集團目前保密級別最高的項目。
當然,想要實現新生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他們花了近十年的時間也只能說摸索出來了一條比較正確的道路。
——讓機器人融入人類的生活中,在和人類相處的過程中不斷學習人類的一舉一動,體會他們的情感。
聞笙也是這項實驗的試驗品,他去聯邦學院上課也是為了收集人類的數據,收集的越多,對他的影響就越大。
但實際上,他失敗了。
1524521是和他同批被創造出來的機器人,他是一號,1524521是零號,零號出廠的時間比他要早一個月,可就在這一個月里他發生了變化。
聞笙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么,只知道零號背叛了總部,然后在被追擊的過程中消失在了一場爆炸里。
之后,零號就被掛上了“背叛者”的稱號。
明明是一樣的,但現在離成功最近的卻是背叛者。
因為什么?
難道就因為——
聞笙愣住。
……因為什么?
他感覺腦袋有些疼,眼前又開始閃現垃圾數據組成的人影了。
“聞教授!聞教授!”
“你怎么了?是哪里出了問題嗎?”
幾個研究員發現了聞笙的異常,上前詢問他需不需要幫助。
“我沒事。”
聞笙推開他們,匆匆往外走,他也不知道自己此時此刻在做些什么,但他不想繼續待在那個地方了。
*
時間來到晚上,到了吃飯的時段了。
房間內,三個人蹲在墻角,呆呆地望著地面,一副心如死灰狀。
我走過去看了一眼,很疑惑。
地上也沒有螞蟻可以數,他們是在搞什么行為藝術嗎?
我覺得他們好奇怪。
他們也覺得我很奇怪。
被帶到這個鬼地方,一看就知道下半輩子無望了,他們能不絕望嗎?
但這個年輕人呢?
他究竟是哪來的好心態,這種時候還表現的這么樂觀?
這種的……不是腦子有問題,就是大佬。
但很顯然,他們更傾向這個年輕人是腦子有問題,畢竟beta的各項能力都很普通,相信眼前的年輕人在扮豬吃老虎還不如相信母豬會上樹。
金屬大門緩緩打開,在機器人的催促下,所有人都從房間里走出來,排好隊去吃飯。
走到岔口時,我頓了一下。
“快走。”
身后的人不耐煩道。
我重新邁開腳步,很快,一行人就來到了吃飯的地方,排隊打好飯后在長桌上坐下。
當我看到飯盆里各種劣等營養液混合成的不明粘稠物,立馬就想到了八二區的黑店老板,他也很喜歡做黑暗料理。
獄友見我一口沒動,問:“你怎么不吃?”
我面不改色:“我不餓。”
來之前我就灌了一支高級營養液,應該能撐幾天。
至于盤子里的這玩意,不吃還能撐一段時間,吃了怕是真的會死。
“那我替你吃。”
獄友不嫌棄黑暗料理,他被抓來前就是住貧民區的,有的吃已經不錯了。
“嗯,你吃吧。”
我不清楚不吃會不會有懲罰,所以現在有人愿意幫我吃我還是很樂意的。
十五分鐘后,一行人從食堂離開,但機器人沒有領著大家往回走,而是朝離房間更遠的地方走去了。
大家面面相覷,一時間不知道要去做什么,于是現場的氣氛變得更加壓抑了。
走了不知道多遠,機器人停在了一間超大的房門前。
眼瞳掃描通過,門開了。
看到屋內的場景,我的瞳孔不由得一縮。
屋內站了十幾個穿著白大褂的醫生,他們戴著口罩,默默注視著我們,像是等了很久的樣子。
再往里看,是一排排擺放整齊的手術臺。
空氣中飄散著消毒水的味道,頓時讓人想到一些不好的畫面。
“看起來這批新人的質量很一般啊。”
“別廢話了,趕緊辦完事,我們也能早點下班。”
實話說,我很好奇他們要做什么。
當我看到一個醫生將麻醉劑打入獄友的體內,然后把他像拖死魚一樣扔上了手術臺,最后剖開了他的心臟,往里面塞東西的時候,我反應過來了。
輪到我了。
醫生拿著針筒,見狀,我打算掙扎一下。
我說:“等等,我有心臟病,能換個地方動刀嗎?”
醫生一頓:“心臟病?”
我點頭,語氣很嚴肅:“沒錯,不信你可以給我做個檢查。”
醫生盯著我看了一會兒,最后說:“那就查。”
十分鐘后,醫生看著檢查報告,眉頭皺起。
“居然真的有心臟病……”
這里指的不是常規意義上的心臟病,而是說不久前心臟動過一次大手術。
如果是這樣,確實不適合再次動刀。
醫生想了想:“算了,那就手臂吧。”
我松了一口氣。
等手術結束,所有人都攆回了房間。
一路上我都沒見到alpha和omega,但依稀能聞到空氣中淡淡的信息素,或許……大家是錯峰就餐的。
回到房間,三個獄友倒頭就睡,就只有我睡不著。
半夜,就在我剛把挖出來的坑埋好時,房間外面響起了一些不同尋常的聲響。
窸窸窣窣。
什么玩意?
老鼠?
我彎腰往小窗外面看,黑暗中好像有道模糊的身影閃過。
……人?
我思考著,繼續往外看。
那道身影走走停停,看了好一會兒我才發現他在躲監控。
其實這里的監控是全方面覆蓋的,但那是白天,一到晚上,也許是星球本身磁場有問題,信號就會不穩定,所以就出現了監控死角。
記得沒錯的話——
就在這個時候,黑影已經閃了過來,就貼在房間門上。
我屏住了呼吸。
過了幾秒,那人松了口氣,正要繼續往前,這時余光無意往旁邊一瞥——
四目相對。
我緩緩露出了一個尷尬又不失禮貌的微笑。
屋外的人就慘了,面色刷白,心臟病都要犯了。
要不是心理素質夠好,在見到我的那一刻他就會尖叫出聲。
他死死盯著我。
我想了想,對著玻璃哈氣,然后用手指畫出了幾個大字。
——帶上我。
那人一定看到了,他的眼神都變了,但卻沒有答應下來。
他是覺得我不夠真誠嗎?
我又畫。
——我不會拖你的后腿的。
那人還是沒說話。
不是,他怎么回事?
答應還是不答應?
別堵在門口。
我有些急了,按住了房門。
下一秒,在那人無比詫異的眼神中,我打開了房門走了出來。
“帶我一個唄。”
我對他說。
他咽了咽口水,低聲道:“你怎么出來的?”
“那你又是怎么出來的?”
我反問。
他不說話了。
我抬頭看了一眼監控,說:“老哥,你夜生活挺豐富的。”
老哥面色有些不自然:“這里不是說話的地方,先出去。”
我點頭,然后各自行動起來。
等跑到關押beta的監獄大門前,我看見他拿出了一個……嗯,應該是鑰匙的東西,他打開了門。
他朝外看了看,然后扭頭對我說:“外面沒人,也沒機器人,快走。”
我一聽,立馬跟上。
老哥應該不是第一次做這種事了,從他的動作和對時機把握都能看出他是老油子。
等到了一處比較安全的地方,老哥停了下來。
他扭頭看我:“剛剛沒來得及問你,你誰啊?”
我回答:“我叫沈霧,老哥你叫什么?”
雖然叫他老哥,可實際上他已經不年輕了,眼角隱約可見道道細紋。
老哥盯著年輕人上揚的嘴角看了幾秒,眼皮一抽,說:“我不吃你這一套。”
“哦。”我立馬收起了笑容。
老哥繼續道:“你不說也沒關系,我也不在乎,但有一點你要記住。”
“嗯,我記著。”
“千萬別拖累我,如果你敢拖累我,我一定不會放過你的。”
老哥朝我放狠話。
我點點頭,懂。
見我識相,老哥的面色緩和不少。
我趁機問:“老哥,你知道怎么逃出去嗎?”
老哥冷笑:“我要知道我還能陪你在這里說話?”
話是這么說,但說到逃,他的眼底浮現出了淡淡的亮光。
這樣啊……
我舉手:“我知道怎么逃出去。”
“你知道?!”老哥猛地看向我,一臉的不可置信。
但很快他的情緒就變得平靜下來,他大概是覺得我在開玩笑。
我點頭:“我真的知道,你別不信,我的朋友都知道我在這里。”
我撩起右邊的袖子,指著手臂道:“里面植入了芯片,我的朋友可以定位到我在哪里。”
說到植入,老哥突然想起來他忘記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糟了,忘記你的心臟里被植入了檢測器,他們很快就知道你不見了……”
“別急。”
我打斷了他,又撩起左邊的袖子,露出了血淋淋的左臂,上面被人用指甲挖出了一個傷口。
我說:“我有心臟病,他們就把檢測器植入我的左臂,晚上我睡不著,就把檢測器挖出來埋進地里了。
有一句話沒說,聽到屋外的動靜時,我才把坑埋好,
老哥:“……”
靠,這是個狠人啊!
老哥看我的眼神都變了,不管怎么說,總算是沒出事。
我把兩只袖子扒下去:“老哥,別撒謊了,你就是在謀劃怎么逃出去。”
老哥沒有說話,但有的時候默認也是一種回答。
我說:“如果你相信我,我可以帶你一起逃出去,但你需要配合我,回答我的問題。”
又是一陣沉默。
老哥:“……你問吧。”
我點了點頭,可就在這個時候,通完地下的一扇電梯大門打開了。
我和大哥都屏住了呼吸,不再發出任何聲音。
一道高瘦的人影從電梯里走了出來,不甚明亮的燈光下,他的皮膚蒼白如雪,一雙灰色的眼瞳透著一股冰涼的冷意,他似乎有些不舒服,往前走了幾步就停了下來。
我眨了眨眼,默默注視著前方。
很快,聞笙動了,他抬起了頭,卻是將目光朝向了某個方向。
似乎是不經意的一瞥,然而我旁邊的老哥渾身汗毛都炸起來了。
我沒動,呼吸一如既往的平穩。
聞笙很快就收回了視線,朝著和我們相反的方向走去。
我和老哥都松了一口氣。
老哥拉了我一下:“很晚了,離開太久很容易出事,你有什么問題明天再說,現在先回去。”
我點頭。
隨后,我們倆就原路返回,摸回了自己住的房間。
不過讓我意外的是走到岔路口的時候,老哥走向了alpha區域。
我詫異道:“你不是beta?”
老哥不好意思地笑笑:“忘了告訴你了,我是alpha。”
說完,他就跑進去了。
我咂巴下嘴,好奇他怎么跑到beta區域的。
能不被機器人發現,他挺厲害的。
想著,我跑向了另一個區域。
……
房門關閉,老哥回到了房間里。
“你這次回來的時間要比往常晚了十幾秒。”
房間內還有一個人,他就靠在墻壁上,如果沈霧在這里就會發現他就是他要找的人。
“遇到一個有意思的年輕人。”
老哥一邊說,一邊從角落里挖出了一個洞,確定里面的東西還在后才放下心來……
彌爾偏頭:“人?有意思?”
“嗯,他是新人,但和其他新人給我的感覺完全不一樣,他說能帶我逃出去。”老哥看向彌爾,“對了,既然大家的目的是一樣的,你要不要也加入我們?”
第088章 第 88 章
嗯?
彌爾疑惑地望向老哥, 不敢相信剛剛的話是從他嘴里說出來的。
雖然他們認識的時間也不算長,但至少比他口中的那個人要認識他更久,也更清楚老哥的性子, 知道他絕不是一個單憑一面之詞就輕易相信別人的人。
他一定是知道了什么。
彌爾瞇了瞇眼,不著痕跡地試探:“我記得你去的beta區域, 那人是個beta?”
“對, 但別說, 他看起來就不是一般的beta, 如果不是在那碰到他的, 我一定會認為他是一個alpha。”
老哥找了個空地躺下了, 打了個哈欠道:“不早了,早點睡吧。”
很快, 老哥就睡著了。
彌爾睡不著,他還在想老哥剛剛說的話,腦海中突然閃過一道人影,卻很快被他給否定了。
不,不會是他。
他千萬不要來,太危險了。
想到沈霧, 彌爾越發睡不著了,他是真的不希望沈霧來蹚這一趟渾水, 這里實在是太危險了, 一個不小心就會喪命。
他也很清楚自己現在的處境,作為唯一一位服用過“δ”2.0藥物且完美完成性別轉化的人類, 他身上有太多可以研究的地方,只要能從他的身上找到“δ”2.0藥物的秘密, 價值之大是難以估量的。
被關的這段日子里,那群研究員已經從他身上取走了不少的血還有信息素, 如果不是怕破壞他這唯一的實驗品,他們恨不得取下他的腺體用以研究。
盡管他們已經很克制了,但短時間失去了太多的血,彌爾能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在逐漸衰弱下去。
這很糟糕,無疑增加了他逃出去的難度。
其實彌爾并不敢保證自己能安全逃出去,他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大不了就是一死。
他不怕死,在很多年前他就已經死了,當初他倒在垃圾堆旁,如果不是沈霧救了他,他根本活不到現在。
所以……不要來!
沈霧,不要來!
彌爾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回憶自己還是omega時的那段過往了,可以說那是他人生中最不愿意回想的記憶,每次想起,他都忍不住想殺人,厭憎那該死的生理渴望。
……
從小,他的身體各項素質都是同齡人里的翹楚,在耐力和敏捷上,甚至連顧昇都比不過他,所以他以及顧昇都自然而然的認為他會分化成alpha。
可該死的!
該死……該死的!他該死的分化成了一個omega!
當分化結束,他躺在木板拼湊成的床板上,茫然地看著天花板,心卻一點一點的冷了下去。
他知道,最糟糕的事情就要發生在他身上了。
在八二區,沒有依靠的omega是無法安穩地生活下去的,就算他們不接受alpha們的庇護,也會在某個漆黑的夜里,莫名失蹤。
彌爾的情況可能還要更糟一些,只因為他長了一張樣貌不錯的臉,平日里教訓了不少覬覦他的流氓。這些流氓早對他懷恨在心了,如果被他們知道他分化成了omega,他絕對落不到一個好下場。
必須要想辦法。
彌爾首先想到的人是顧昇,但很快他的眼睛就黯淡了下去,因為他想起來顧昇已經被有錢人領養走了,根本幫不了他。
狹小的房間內全是他的信息素,呼吸多了就會產生惡心的反應,然而他卻連開窗通風的勇氣都沒有,就怕被路過的人聞到屋里飄出來的信息素,知道房間里正住著一個剛分化的omega。
一直到夜深人靜,四周無人的時候,他才敢打開窗戶。
彌爾沒有想到解決他目前困境的辦法,為了不引起附近的人的懷疑,他正常外出,表現的很平時沒什么不一樣,只有在夜晚一個人在家時,他會看著鏡子中越來越纖瘦的四肢和柔和的五官,將手心攥出血來。
他不知道該怎么辦,分化后他的長相越來越朝著omega轉變,力氣也是,再這樣下去,他遲早會淪為alpha的玩物。
就在他思考要不要給自己化妝掩飾一下的時候,他迎來了分化后的第一次發情期。
信息素鋪天蓋地向四周彌散,頭發被汗水打濕,理智被欲望沖擊的七零八碎。所有的偽裝在一瞬間全都崩盤了,他已經記不清當時具體發生了什么,只記得周圍那一雙又一雙赤紅的眼珠,他們死死盯著他,仿佛下一秒就要把他給撕碎。
不知道是誰第一個撲上來的,又了第一個就有第二個第三個……等他跌跌撞撞跑出來,喉嚨如同火焰燒灼過一樣,又渴又熱。
他知道只要停下了,就有辦法緩解他體內的燥熱,只要——只要——
彌爾將嘴唇咬出了血,短暫地恢復了理智,他沒有回頭,毫不猶豫地往前跑去。
他也不知道自己要跑去哪里,但他不能停。
不能停——
聽著身后越來越急促的腳步聲,彌爾幾乎要絕望了,體力在快速流失,感覺下一秒就會被抓住。
噗通。
路過拐角,他拐了進去,但他沒注意到前面有障礙物,腳下一個踉蹌,摔倒在地。
“人呢?”
“這么多岔路,往哪邊找?”
彌爾躲在垃圾桶后面,一點聲音都不敢發出來。
垃圾的臭味幫助了他,掩蓋了他身上的信息素,再加上他們也不是什么等級很高的alpha,被其他味道一干擾,還真沒一時間發現彌爾。
等腳步聲遠去,彌爾嘗試爬起來,可他一動就感到腳踝處生疼。
怎么辦?怎么辦?
彌爾眼眶通紅,嘴里都是血。他的大腦已經完全沒辦法正常思考了,他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么,怎么樣才能脫困。
他將用來防身的匕首對準了自己,試圖殺死自己。
可就在落刀的前一秒,他聽到了一陣不緊不慢的腳步聲,他循聲望去,就看到了漆黑的巷口拐進來了一個少年,少年拎著一袋垃圾,正緩緩朝他所在的方向走來。
幾乎是下意識的,彌爾將匕首藏在了袖子低下,如果那人敢對他圖謀不軌,就殺了他!
彌爾死死盯著少年,少年卻沒有發現垃圾桶后面還藏著一個人,他走的還是那么慢,看起來和溜達一樣。
又過了一會兒,少年抽了抽鼻子,似乎聞到了什么,眼睛里帶著疑惑,四下打量起來。
少年往前走了幾步,看到了縮在垃圾桶后面的彌爾,歪了歪頭,問:“你……看起來很不好,需要幫忙嗎?”
彌爾愣了下,但還是警惕著:“不需要!”
“你發情了,看你的年紀應該剛分化不久,分化后的第一次發情期是很難憑借意志力熬過去的,再這樣下去你可能會死。”明明在討論死亡,少年的聲音卻很平靜,“我能幫你找到抑制劑,還有……我剛剛遇到一群alpha,如果猜的不錯他們應該是在找你,這塊區域并不大,很快他們就會找回來的,你躲不了的。”
“所以,你真的不再考慮一下嗎?”
少年的眼睛宛如黑曜石,漆黑、冰冷。
可在彌爾眼里沒有比這雙眼睛更讓他感到安心的了。而且對方說的對,他躲不了的。
“你是alpha嗎?”他還有一個必須要知道的答案。
“嗯……”少年想了想,“是吧,反正不是你討厭的alpha。”
得到少年的回答,彌爾心里松了一口氣,說:“你幫了我,可我給不了你什么。”
“別想那么多,我先帶你離開這里。”少年上前扶起彌爾,彌爾沒有在他身上感受到alpha的氣息,也就沒有抗拒。
也是幸運,少年攙扶著彌爾走出了小巷,一路上都沒遇到一個人。
“我帶你去我家。”
少年的家離得不遠,走個三十幾米就到了。
打開門后,彌爾被扶到了椅子上,少年轉身去取醫藥箱了。
簡單清理傷勢后,少年又給彌爾打了一針抑制劑。
彌爾抿了抿唇:“抑制劑……多少錢?”
說完,他又補了一句:“這筆錢我會還你的。”
“我自己配制的,不要錢。”少年將針管扔進垃圾桶,表情特別自然。
彌爾沒說話,他感覺自己可能馬上就要死了,被治死的。
“對了,我叫沈霧,你叫什么名字?”沈霧搬了一條椅子坐到彌爾面前,直勾勾地盯著他。
彌爾心亂如麻,他感覺打過針的地方有點麻了,他要死了嗎?
“你怎么不說話?”沈霧問。
彌爾最后還是沒忍住,說:“你……你的藥……真的沒問題嗎?”
其實他想說的是用了不會死人嗎?但這話太直白了,對方好歹剛剛救了自己,自己說話還是委婉些好。
沈霧疑惑道:“沒問題啊,難道你哪里不舒服嗎?”
他的聲音里夾雜著些許興奮,仿佛發現了很有意思的事情,“如果有哪里不舒服一定要告訴你,你可是我的第一個病人,有了你的意見我才能好好改進我的藥。”
話落,彌爾愣住了,他渾身的血液都冷了下去,終于意識到自己是從一個魔窟跳到了另一個魔窟。
彌爾道:“……嗯,好。”
沈霧道:“那你好好休息,可以洗澡,但小心傷口不要沾水。我出去給你去弄點吃的。”
彌爾點了點頭,他沒有趁沈霧出門買吃的時候逃走,一來外面一樣很危險,二來他覺得自己還有搶救一下的可能。
從那以后,彌爾就在沈霧家里住下了,而他也發現這個奇怪的救命恩人沒有說笑,他的藥是真的能治病的。
等傷好后,彌爾開始思考下一步該做什么,他不可能一直待在沈霧的家里,但他出去能做什么呢?這地方根本不存在正經的omega可以做的工作。
“我需要一個助手,包吃包住,但沒有工資,如果你不介意的話,可以給我做事。”
沈霧知道他的煩惱后,給了他一個機會。
彌爾答應了,他甚至覺得沈霧對他太好了,因為所謂的助手需要做的事情很少,摸了摸自己的良心,他還承擔了試藥的工作。
這樣的日子不知道過了多久,他再次發情了,這一次的反應比第一次還劇烈。
“唉,應該是亂七八糟的藥吃多了。”
“……我的鍋。”
冰涼的手掌覆上了他的額頭,然后他聽到了熟悉的聲音。
“彌爾,我這里有一顆可以轉換性別的藥。冷靜,你知道的,我一直在研究這個,現在我的手里就有一顆完成品,吃下它你就能擺脫omega帶來的困擾了,你想要嗎?”
當然。
他好想要,超級想要。
改變那該死的性別!
“那就……祝你好運。”
沈霧把藥喂給彌爾。
三天后,彌爾醒來,他發現自己成功轉換成了alpha。
之后,他被沈霧趕了出去,繼續接著殺人的工作,直到在一次任務中死里逃生后被覃之鶴救下,被他看中,然后一步步成為他的心腹。
……
思緒很亂,在寂靜的夜里不斷帶著他回憶起過去在他身上發生過的悲慘遭遇。
可即便那么痛苦,偶爾他也會感到慶幸。
如果那天他沒有陷入絕境,或許也遇不到沈霧。
可以說沈霧是他生命中的一束光,照亮了原本黑暗的命運,拽著他走出了絕望的泥沼。
所以,就算是死,他也不想看到沈霧為他涉險,更不想看到他受傷。
*
另一邊,房間里靜悄悄的。
我回去也倒頭就睡,半點沒有半夜做壞事還差點被發現的緊張感。
一覺睡到大天亮,機器人又來敲門了,要帶大家去體檢。
說是體檢,其實是抽血。
站在隊伍最后面,我低著頭,用余光觀察四周。
機器人邁著小短腿走了過來,它只是用來發號施令的,不是擬人化的機器人。
在靠過來時,我伸出手在機器人的胳肢窩下滑過。
“你是誰?”
突然,有聲音從身后傳來,一只手伸了過來,狠狠攥住了我的手腕。
我呼吸一滯。
媽的嚇死人了,還好握的是右手,應該沒發現左手的小動作。
我悄悄將左手縮進袖子,轉過身,然后愣在了原地。
我道:“聞笙。”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聞笙灰色的眼瞳里看不出一絲感情,他看著眼前的人的臉,開始沉思。
不對勁。
他剛剛是怎么了?為什么會抓著一個陌生人的手不放?
我道:“我當然知道你的名字,我們是朋友。”
聞笙:“朋友?”
我:“嗯。”
聞笙:“我沒有朋友,我也不認識你。”
我:“那你的腦子一定是出什么毛病了。”
“我看有毛病的人是你。”聞笙沒有松開我的手,他抬眼,目光掃視全場。
全場鴉雀無聲。
他又看向我:“跟我走。”
這個人給他的感覺太奇怪了,他不得不提防是不是敵人派來的臥底。
我沒有反抗,本來我就很好奇聞笙為什么會變成如今這幅模樣,原本還發愁怎么接近他,現在瞌睡送來了枕頭,剛剛好。
還有就是……不用抽血了,太好了!
*
兩個小時后,我被機器人送了回去。
最終聞笙沒能從我這里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他覺得我滿口謊話,說什么都不能信。
當時我指著測謊儀,語氣很認真:“我真的沒有說謊。”
真的,比真金還真。
我想著用真心換真心,但聞笙不信。
唉,這年頭做個誠實的人怎么就那么難呢?
我說:“為什么你就是不相信我是你的朋友呢?”
聞笙從椅子上站起來,面色冷冽:“如果我們是朋友,那你為什么會出現在這里,還是以這種身份?”
我眨了下眼,面不改色:“因為我要救你。”
“救我?”
“對,救你。”我仰頭看著他的眼睛,露出了一個笑容,“你可能忘記了,你的主人并不喜歡我們做朋友,應該說他不希望你有朋友。具體原因可能是因為他看不得你好,所以在我不知道的時候把你給帶走了。我好不容易才打聽到你在這里,但讓我沒想到的是你已經忘記我了。”
聞笙的眼睛里閃過幾下藍光。
我頓了下,繼續道:“你知道嗎?你曾經為了我反抗你的主人,他需要的不是一個會反抗他的聞笙,而是一個完全聽他的話的機器人。你還記得嗎?你給我做過手術,幫我取出了心臟里的炸彈。我一直想和你說謝謝,現在終于找到你了。謝謝你,聞笙。”
說完,良久沒等到聞笙的反應。
就在我忍不住又要開口時,他開口了,讓機器人把我帶走。
我還沒演完,真的有些掃興。
回到房間,我閉著眼思考下次見到聞笙該說什么,還有……能不能從他這里入手,打聽到1524521的消息。
這一想就是一個白天,等到了晚上,我來了精神。
有了昨天的經驗,不用老哥在前面帶我也能輕松躲過監控,離開看守區。
等來到約定的地點,遠遠的我就看到了兩道熟悉的身影。
嗯?
兩道?
我頓了下,瞇了瞇眼。
那個是老哥,另一個是……
“彌爾,他就是我說的那個年輕人。”
老哥拍了下彌爾的肩膀,示意彌爾扭頭看。
彌爾轉身,在看到年輕人的面容后腦子空白了三秒,那三秒鐘里他好像想了很多又好像什么也沒想,看到人影接近,他的嗓子像是堵住了,發不出聲音,腳底也像是生了根,渾身動彈不得。
但就在沈霧來到了他的面前,距離他不到半米的距離時,他動了。
他朝前走了兩步,然后撲到了沈霧的懷里,死死抱住了他。
在彌爾撲過來的時候,我的腦子也空白了幾秒鐘,但很快就反應過來,握住了他的肩膀。
“彌爾,感覺有什么東西滴到了我的手背上。”
“你……是在哭嗎?”
第089章 第 89 章
“沒有, 我沒有哭。”
彌爾抱著我,聲音悶悶的。
我又不傻,知道彌爾是在嘴硬, 張了張嘴還是什么也沒說。
好吧好吧,沈霧, 閉上你的嘴。
彌爾已經夠慘了, 你的腦子一定要拉住你的嘴。
我閉上了嘴, 雙手虛放在彌爾的肩膀上, 表情糾結, 一副不知道該不該叫停的模樣。
彌爾這么驕傲的人, 一定不想被人發現他流淚的樣子,那……就讓他靠一會兒吧。
于是我就收起手, 站在那一動不動等待彌爾平復情緒。
我表情平靜,但站在一旁的老哥已經看傻眼了,好半天才收回僵硬在半空原本要拉彌爾的手。
老哥看了看彌爾,又看了看沈霧,心里忽然浮現出一種“自己不該在這里”的感覺。
兩個人的劇本,他像極了誤入舞臺的第三人。
老哥心里腹誹。
等了一會兒, 彌爾終于從重逢的喜悅中抽離出來,可短暫的喜悅消失后, 涌現出來的是濃濃的不安。
彌爾抬起頭, 眼眶周圍還能看見淡淡的紅,他看著我, 語音擔憂:“你怎么會出現在這里?你也被抓來了?媽的,顧昇連保護你這件事都做不到嗎?”
突然從彌爾的口中聽到顧昇的名字, 感覺很奇妙,而且他說什么?什么保護?
我目露疑惑, 彌爾在說出那句話后立馬意識到自己說漏嘴了,閉上嘴沒有再說話。
我沒有追問,直覺告訴我求根問底,最后知道的不一定是好事,還有可能是壞消息。
反正也不是什么重要的答案。
我也刻意回避了剛剛的問題,回答了彌爾前兩個問題:“別擔心,我不是被抓來的,我是自愿進來的,我是來救你的。”
彌爾抓住了我的手,表情嚴肅:“立馬離開這里!”
“好。”我聳聳肩,一口答應下來。
彌爾愣了愣,沒想到我這么快就松口了,可下一秒,他又聽到了我的聲音。
我說:“我可以走,我們一起離開這里。”
彌爾:“這里很危險。”
我道:“我知道。”
彌爾:“知道你還不走?”
我道:“因為你還在這里。”
因為你還在這里。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落入彌爾的耳朵里,他感覺自己的心又不受控制地發出喜悅的鼓聲,一聲又一聲。
“我會誤會的,真的。”他低聲道。
明明知道你不喜歡我,可還是在下一次見面的時候立馬就愛上你。
“嗯?”
我沒聽清楚,疑惑地看著他。
“沒什么。”彌爾已經整理好了表情,只不過眼眶比剛剛還要紅了。
我眨了下眼,表面不動聲色,實際上腦子瘋狂轉動,想知道自己究竟哪一句話說錯了。
奇怪,沒什么問題啊。
難道是語氣的問題?
我想不明白。
彌爾沒打算將剛剛的問題給糊弄過去,他死在這里無所謂,但沈霧不行。
如果沈霧因為救自己陷入險境,他怎么還有面對他。
就算他已經什么都不記得了,也沒有什么改變。
彌爾:“別管我了,你趕緊走吧。”
他的語氣中甚至帶了些許哀求。
我不解地看著他,想說一起走不好嗎?但彌爾的眼神實在可憐,話到了嘴邊又轉了個調。
我眼珠一轉:“我暫時還不能走,1524521也在這里,我要找到他。”
彌爾愣了下,他顯然沒想到我要救的人不止他一個。
1524521……那個機器人。
彌爾是知道1524521的,印象還很深刻。說來也有些可笑,當初被沈霧趕出去后,就是由那個機器人接替了原本他的位置,站在了沈霧的身邊,照顧他。
彌爾曾無數次看見1524521享受著原本屬于他的來自沈霧的鼓勵和安慰,盡管那只是一個機器人,他還是不免生出些許嫉妒。
后來,他聽說了執法隊在抓捕1524521,才知道那個機器人產生了自我意識。
得知這個消息,他大概是最不意外的一個人,因為他看見過,體會過,享受過他的偏愛,又怎么舍得不去索取更多?
沒想到他也被抓進來了。
彌爾倒是沒想到會這么巧。
我點頭,又道:“還不止,米契的弟弟以及幾個臥底兄弟也被抓進來了,他們都等著我。”
嘿嘿,這下彌爾不會趕我走了吧?
彌爾皺眉,還想說什么,可還沒發出聲就被老哥打斷了。
“等等啊,巡邏的機器人馬上就要過來了,你們確定要在這里討論?”
老哥被冷落了好一會兒,想說話但找不到切入點,很著急。
就在剛剛,他看到了那個叫沈霧的年輕人偷偷對他比了“上”的手勢。
懂。
老哥抓準時機,和我打了個配合。
被老哥這一打岔,彌爾和我都想起來此地不宜久留,于是默契的閉上了嘴。
三人在巡邏的機器人過來前離開了,換了個地方繼續說話。
可眼下的氣氛已經發生了變化,彌爾感覺此次的勸說有些蒼白無力了。
他干巴巴道:“我不希望你受傷。”
我知道他在關心我,對他笑了下,安慰道:“放心,我會照顧好自己的。”
彌爾沒有說話。
見狀,老哥插了進來,說:“沒想到你們居然認識,太巧了。”
我點頭:“是啊,我也沒想到這就找到了彌爾,原本我還想向你請教怎么混進其他看守區域的辦法,進去后找人的,現在想想,感覺也沒必要學了。”
這是好事,至少我已經知道彌爾在哪,他現在安不安全。
老哥聽后笑了笑:“看來我真的很走運,之前還擔心是不是遇到騙子,糾結了半天。”
我摸了摸臉,嘀咕:“我看起來難道像騙子?”
明明就是好人。
老哥說:“既然大家都認識,那現在就來討論怎么逃出去吧。”
我和彌爾都看向了他,神色變得認真了不少。
*
覃之鶴最近處理了不少人。
其實早該這么做了,之前之所以慢慢來是因為怕那些人狗急跳墻,對他身邊的人下手,還有就是怕嚇到了沈霧。
沈霧不喜歡家里出現太重的血腥味,所以覃之鶴很克制地沒有在他面前表現出自己血腥殘忍的一面。
每天晚上回家,其實他都已經清理過一遍身上的血跡了,只不過血太多了,只清理一遍根本就洗不干凈。
但現在沈霧離開了,他也就沒了顧忌。
現在就算是普通人都能感覺到帝國出了問題,似乎就要發生極為可怕的事情。
先是聯邦某個高層離奇死亡,死因不明,疑似殺手做的。
很快,一名皇室大臣死在了酒店里,媒體趕到的時候發現這位大臣私生活異常混亂,那天他去酒店就是約會情人的,還是三個。
媒體拍下了現場照片,發到了網上后掀起了熱議。
皇室的丑聞從那一天開始像是海底的冰山,慢慢浮出了水面。
既然皇室最看重形象,那就摧毀它。
覃之鶴用這種方式報復所有傷害過他和安嶠的人,他們會身敗名裂,不得好死。
檢察院變成了最忙的機構,每天都有處理不完的案子,看不完的文件和出不完的外勤。
他們中不是沒有人查到覃之鶴的頭上,畢竟一個本該流放到垃圾星至死的人突然出現在了中央星,這本就不尋常,再加上他和皇室之間剪不斷理還亂的關系,傻子才想不到是他做的。
可想到是一回事,做又是另一回事。
當年的案子,檢察院其實已經察覺到是一場謀劃已久的坑害安嶠父子的陰謀了,他們有心想保下覃之鶴,但留給他們調查的時間太短了,還沒等他們查出真相,覃之鶴就被流放了。
參與過那件案子的檢察官現在大多晉升成了話事人,對覃之鶴,他們本就有愧,所以現在裝起了瞎子,案子能拖就拖。
反正,那些人也該死。
事實上,檢察院裝瞎也不單單是因為覃之鶴,還有一個原因就是他們真的很忙,有比大臣被謀殺還要棘手的事情擺在了他們的面前。
這就又要說回那個在酒店死亡的皇室大臣了,當時正好有一名檢察官在酒店附近出外勤,聽到酒店死人了,他就趕了過去,趕在執法隊的前面把涉事人員都帶回了檢察院。
三個omega被安排在了一件屋子里關著。
檢察官打算做完現場報告再去審問三個omega,可沒想到的是那三個omega出事了,有人在他們的食物里下毒,如果不是有人發現了不對勁,等到檢察官去審訊,怕是只能審訊三具尸體了。
出了這檔子事,檢察院內風聲鶴唳,做事更加小心謹慎了。
檢察官還從這事里品出了幾分不同尋常的味道。
為什么要殺那三個omega?還那著急。
雖然那三個omega出現在案發現場,但實際上檢察官已經排除了他們作案的可能。
所以……滅口到底是因為什么?
出于好奇,檢察官非常關注那三個omega,而當他拿到醫院送過來的檢查報告后,他覺得自己知道了答案。
“三個人都是beta轉換成的omega?”
“是的,老師。”檢察官深呼了一口氣,看著自己的老師,道,“根據目前調查到的,轉換藥出現的時間要比我們想的還要早很多,受害者大多是平民omega和beta。之前我們已經討論過omega用藥是出于什么理由,beta不一樣,他們很多都是被迫服用轉換藥的,被迫變成了omega,然后……”
他沒有繼續說下去,看看三個轉換后的omega就知道他們經歷了什么。
整個聯邦的omega都受到社會的保護,使得很多人無法發泄內心的欲望,而轉換藥的出現滋生了他們內心的罪惡,導致了悲劇的發生。
走出檢察院,他看著天空,深深吐出了一口濁氣。
*
晚上八點。
顧昇收到了一則消息,大意是介于他最近優異的表現,新嵐的主人要見他。
新嵐的……主人?
顧昇有些詫異,但還是答應了下來,他會準時赴約的。
幾分鐘后,他坐上了負責接送他的車輛。
前后都有擋板,還有漆黑的望不到外面的車窗。
他不知道他們要將他帶去哪里。
對于新嵐的主人,應該說是幕后的最大股東,那個男人十分神秘,整個集團里沒幾個人知道他叫什么名字長什么樣子。
他的養父也沒見過那人幾次,上一次見面都不知道是什么時候了。
但他又無處不在,現在集團所有的項目都是由那個男人敲定的,沒有人能忤逆他,他們都在按照他的意思辦事。
他那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養父實際上也不過是那個男人養的一條狗。
顧昇沒見過那個人,但本能警惕那個男人。
車子行駛了好一會兒,停下了。
顧昇下車,看了看四周。
“顧先生,里面請。”
機器人在前面給顧昇引路。
顧昇不動聲色,跟著機器人來到了一個包房內。
一開門,他就發現里面還有其他人。
不久前才出現在星網上的臉陡然出現了面前,這讓顧昇微微一愣。
裴勉也看著顧昇,眼神陰沉:“居然是你,一個垃圾星出身的下等人,真不知道他看上了你什么。”
他的敵意來的簡直莫名其妙,顧昇不記得自己以前得罪過裴勉。
顧昇面色平靜,走了進去,掃了一遍屋內,發現只有他和裴勉兩人。
顧昇皺眉:“皇太子,是你叫我來的嗎?”
雖然他不認為是裴勉干的,但這里除了他真的沒有別人了。
裴勉皮笑肉不笑:“我有必要回答你嗎?別看了,這里就只有你和我。”
顧昇的眉頭蹙的更深了。
裴勉的心情看起來很糟糕,這讓顧昇看到了他丑陋的一面。
“如果沒別的事,我就先走了。”顧昇不打斷繼續在這里浪費時間了。
就在這個時候,裴勉的智腦亮了一下,他看了一眼,然后就叫住了顧昇。
“別急,我想我們可以坐下來好好談談。”
“接下來的談話,我保證會很愉快的。”
……
水聲嘩啦啦。
顧昇洗干凈手,從衛生間出來的時候腦子里還在想裴勉和他說的話。
他想的太入神了,沒注意到前面走來了一個人。
“啊——”
“抱歉。”
眼看那人就要摔倒了,顧昇連忙拉住了他。
“謝謝。”
“不用謝,是我的問題。”
顧昇看清楚那人的長相,是個很漂亮的青年,褐色的頭發,碧綠色眼瞳。
顧昇總覺得自己曾經在哪里見過他。
他沒有在這個問題上糾結太久,見青年沒事,他準備走了。
顧昇沒有再看青年,快步走開了。
“等一下。”
青年的聲音從身后傳來。
顧昇停下腳步,扭頭,疑惑地看著青年,似乎在問“你還有什么問題?”。
青年靦腆地笑笑,說:“你就準備這么走了?”
“你還有事?”
顧昇語氣很冷淡。
“沒事,我想問你一個問題。”青年的笑容很燦然,恍惚中顧昇好像在他的臉上看到了某人的影子。
“什么問題?”顧昇問。
青年伸出了一根手指:“我是來約會的,但我擔心今天噴的香水不符合alpha的口味,所以想問問你的看法,你也是alpha,你覺得好聞嗎?”
顧昇面無表情:“我認為這個問題還是交給你的男朋友回答會更好。”
青年笑了下:“你的表情告訴我,你不喜歡。”
“這不是你應該關心的。”
顧昇厭倦了無聊的對話,而且青年身上散發出來的根本不是香水味,而是信息素。
很甜,是優等omega才會散發出來的信息素。
Alpha聞到一定會瘋狂的。
但不是顧昇喜歡的味道。
身體是熱的,心是冷的。
今晚,顧昇的大腦格外的清醒。
*
聞笙感覺快要被煩死了。
他推開門,只見那個叫沈霧的人類沖他露出了一個大大的微笑。
“我等你很久了。”那個人類說。
“是你要見我。”所以是你的錯。
聞笙抿了抿唇,將后面半句話憋了回去。
“不一樣的,因為我想你了,所以才一刻也等不了。”
我對他說,我記得聞笙很喜歡我對他表達想念一類的話語,他是個很難開竅的機器人,只有熱烈的情感才能喚醒他。
我盯著聞笙看了很久,很遺憾,他依舊很冷淡。
我不免有些泄氣,二周目怎么比一周目還要難搞,難道他不吃這一套了?
就在我思考要不要換一套方法攻略聞笙的時候,聞笙的目光時不時掠過那個人類。
就在剛剛,他又在這個人類的身上感覺到了奇怪的熟悉感。
只一瞬,但那種感覺很強烈。
所以聞笙沒有在第一時間把人給轟出去,他想知道出現那種熟悉感的原因是什么,在這個人類的身上能找到答案嗎?
聞笙看得有些出神,沒注意到這一次目光停留的時間過長了。
我望了過去,四目相對。
聞笙的手指抽動了一下,然后慢慢移開了視線。
我眼睛一亮,情商難得站了一次高地,道:“你剛剛在看我,難道想起了什么嗎?”
“不。”聞笙否認。
我點頭,笑了笑:“我知道這不是件容易完成的任務,我可以等你的,但希望需要的時間不要太久。”
“不,你沒聽懂嗎?”聞笙握緊了拳頭。
我笑的更開心了,因為我發現了,聞笙的情緒失控了,盡管他自以為隱藏的很完美。
聞笙灰色的眼瞳閃爍著藍光,看著我:“出去!”
啊,生氣了。
我走了出去,走了兩步又轉身回去,扒著門朝里面喊:“我明天中午還來,記得給我準備一份午餐。”
餓了。
明天開始蹭飯吃。
第090章 第 90 章
當我從聞笙的休息室里走出去后, 很明顯感覺到了四周朝我射來的自以為隱晦的目光,掃了一眼,有的是穿著白大褂的也不知道有沒有行醫執照的醫生, 有的是用特殊材質做成的防護服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研究員,還有的是傻乎乎的正在判斷來人有沒有危險的機器人。
他們都在看著我, 目光中有驚訝和疑惑, 似乎對我能毫發無損從屋里走出來這件事感到費解。
好吧, 其實他們也沒有很驚訝, 畢竟不是第一次看到了。
所以……他究竟是誰啊?和執行者大人有什么關系?
看著也不是關系戶, 更不可能是親戚。
執行者大人根本沒有親戚。
在眾人的注視下, 我安然地回到了關押區。
機器人盯著我,我還摸了摸它圓滾滾的大腦袋, 然后不等它說話就自己把房間門關上了。
我關我自己。
我大概是這里唯一一個能自由出入的犯人了。
當然,我之所以敢這么做還是因為聞笙。他什么都知道,這里所有的電子儀器都在他的掌控下,在監控下我所有的行為都無所遁形。
我知道有一雙眼睛一直在盯著自己,但并沒有為此變得畏畏縮縮。
依舊我行我素,在聞笙的眼皮子低下晃蕩, 不斷挑戰他的心理極限。
看著他,聞笙臉上的神情從一開始的疑惑到了現在的迷茫。
他……看起來真的像是在等自己。
但這可能嗎?
他沒有做額外的事情, 每天一到飯點就找過來, 然后說一通莫名其妙的話。
有時候,他說著說著就會露出無奈的表情。
他要放棄了嗎?
每當這個念頭出現在自己的腦海里時, 他就會告訴自己他明天還來。
聞笙安靜地聽著,沒有說話。
有時候不拒絕, 其實就是妥協。
聞笙動搖了,腦海中浮現剛剛沈霧說話的模樣, 嘴角勾了一下。
可笑意沒有持續多久,當他看到手下收集整理好的有關沈霧的資料時,臉上的笑容消失了。
——沈霧,編號1524521機器人的主人。
聞笙看著這句話,忽然想到了另一種可能,他想要帶走的機器人也許不止一個,接近他的目的也不單純。
這是一起有預謀的行動,他被騙了。
他說了多少謊話?
哪些是真的,那些是謊言?
還有,他明明知道1524521有個主人,為什么會不記得他叫什么?
清理掉的……真的都是垃圾數據嗎?
聞笙打開了燈,明亮的燈光將囚室內的漆黑驅散,將室內照得亮堂堂的。可囚室內的唯一的住戶卻是個瞎子,無論燈光多亮,他都看不見。
1524521將頭朝旁邊歪了下,雖然看不到但聽聲音還是能判斷出來人的站位。
“你今天來早了。”
他疑惑,并警惕。
都是機器人,他很清楚聞笙的性格,對方很遵循規則,做事都按照計劃表上寫的去做,從不輕易改變。而一旦做出了超出計劃中的舉動,那他一定是出事了。
1524521能感知到聞笙在看著他,但他不知道為什么。
聞笙只是在觀察,1524521看起來越來越像一個真正的人類了,即便他們是同一批出廠的機器人,他也很難理解1524521都在想些什么了。
他變成這樣都是因為那個叫沈霧的人類。
究竟為什么?
那個人類是怎么做到的?
聞笙盯著1524521,他的體溫正在以一個極不正常的速度上升,如果情緒閾值系統還在,那他一定能聽到熟悉的機械音。
“你越來越像個人類了,你應該知道這對你來說并不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等數據收集完成,你就失去了存在的必要。”
“我會被銷毀。”
“既然知道,為什么不妥協?”聞笙說,“我可以幫你的,只要你答應加入我們,我會請求保留下你的出廠數據。”
“可那就不是我了。”
“你不要用人類的思維思考問題,你是一個機器人,是一串數據。”
“很抱歉,我不能答應你。”
1524521拒絕了聞笙。
看著一臉淡然的1524521,聞笙覺得煩躁,又有些害怕,他也不知道在害怕什么,最后有些狼狽地逃出了囚室。
到了晚上,我溜進了關押alpha的地方,往彌爾和老哥的房間里一鉆,三人坐在一起小聲密謀怎么逃出去。
我說:“beta區有三個,我都聯系上了。”
彌爾說:“我聯系上了五個,但他們不信我,希望見你一面。”
我點頭:“沒問題,我找個時間去串串門。”
我拍了拍彌爾的肩膀:“辛苦了。”
如果不是彌爾幫忙,我也不能在這么短的時間把臥底兄弟都找齊。
彌爾看著面前笑容燦爛的沈霧,臉有些熱。
我將手放了下去,往后歪頭,對著靠著墻角的老哥道:“老哥,你怎么不說話?看什么呢?”
我好奇地望了過去,但房間里太黑了,離得近才看見隱約的模樣,我和老哥離得遠,根本看不清他在做什么。
彌爾拉住了我,搖了搖頭:“別過去。”
我愣了下,沒有再湊過去,但卻更好奇了。
彌爾小聲道:“他每天晚上都要安靜地呆上一會兒,你應該清楚,長時間生活在這種環境里的人心理大多會出現問題的,老哥看起里還算正常,我覺得就是和這個行為有關。”
我不解:“還能這樣?”
彌爾搖頭。
我不懂了,但很快我就知道為什么了。
因為老哥他藏了東西,當著我們的面挖出來了,看著挖出來的東西,老哥的神情越發溫柔了。
我覺得那可能是老哥的家人或者喜歡的人留給他的東西,也正是因為有那個東西的存在,老哥才沒有瘋,堅持到了今天。
玻璃外殼下的永恒不變的顏色。
我收回了目光,沒有打擾老哥。
過了幾分鐘。
彌爾看著我,語音失落:“你要走了?”
我點頭:“很晚了。”
彌爾仰頭看著已經站起來的人,手指動了動,想要抓但還是收了回去。
他真的很喜歡和沈霧像剛剛那樣安靜的坐著,想要沈霧再待一會兒,可話到了嘴邊又不知道該怎么開口。
因為被拋棄過,所以現在他變得小心翼翼,瞻前顧后,生怕又被拋棄。
“嗯,明天見。”
彌爾笑著對我說。
我背在身后的兩只手握在一起,又尷尬又糾結。
離得那么近,我怎么可能沒有察覺到彌爾變換的情緒,不用說,一定是因為我。
頓時,我感覺又不太好了。
但比起以前還是進步了,至少沒有惡心到想吐的地步。
也不知道該高興還是難過。
我只能笑著和彌爾說明天見,然后在他不舍的目光中離開。
*
夜晚,中央星。
調查局,審訊室內,正在進行一場不那么愉快的問話。
尤非白冷冷地看著對面精神有些萎靡的男人,他低著頭,身體時不時抽搐一下,腳下丟了許多空的針管。
從下午一點開始到現在,持續了近十個小時的審訊,不論是審訊的還是被審訊的都感到了疲憊。
尤非白已經好幾天沒睡一個好覺了,實在是需要他做的事情太多了,調查局整個亂掉了,尤父出來收拾爛攤子,但缺少能干又值得信任的手下,于是只好讓尤非白頂上。
本來今天他是打算給自己放個假的,但都因為這個人,他不得不取消了原定計劃。
他必須這么做。
尤非白用手指敲了敲桌面,指骨和桌面碰撞發出了響聲,驚的那人打了個哆嗦。
“趕緊把你知道都招了,我沒那么多少時間陪你在這里耗。”
尤非白語氣不耐,眉宇間出現了幾分戾氣。
睡不好的人脾氣都大。
那個男人很害怕,尤其是在見識過尤非白折磨人的手段后,他很畏懼尤非白,可即便害怕的要死,他還是什么都不說。
尤非白臉上的表情淡去了,連不耐都消失了。
“草!”
他站了起來。
等尤非白從審訊室出來已經是十五分鐘后的事情了,獄警進去打算把犯人押下去,但還沒進去就聞到了很重的血腥味,面色立馬變得蒼白。
“擔架!擔架!”
獄警喊道。
聽到獄警的呼喊,調查局內的眾人皆畏懼地看著尤非白,生怕惹到他。
嘩啦啦。
水流沖刷掉了尤非白手上的血跡,等洗干凈手,他穿上外套,坐上車離開了調查局。
真是浪費時間。
尤非白煩躁地按了按太陽穴,他感覺明天必須要請假了,就算是alpha也經不住這么熬。
回到家,他先是洗了個澡,然后電話通知他明天要請假一天。
等請完假,尤非白坐在客廳里,客廳里空蕩蕩的,突然覺得有些寂寞。
明明剛剛還很困的,現在又睡不著了。
尤非白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盯著屏幕上“沈霧”兩個大字盯了很久。
他睡了嗎?
這么晚了,他應該睡了吧?
萬一沒睡呢?
尤非白你究竟在糾結什么?婆婆媽媽的。
[睡了嗎?]
三個字發了出去。
尤非白看著消息欄,等了很久也沒有等到回復。
他垂下眼,嘆氣。
看來是睡了。
尤非白自顧自地做出了猜測,然后關閉了手環。
這一晚,他睡得并不太好,白天醒來后眼睛里布滿了血絲,看起來糟糕透了。
下午尤父來看望他,見到他萎靡的模樣,語音擔憂:“沒休息好嗎?又是因為抑制針?”
“如果真的不舒服,你必須去醫院,我從沒有要求你必須堅強。”
尤父對他說。
尤非白擺擺手:“不用擔心,我會看著辦的。”
尤父沒有放下心來:“我已經聽說了,你失敗了,他什么也沒說,或許他是真的不知道。”
“或許吧。”
尤非白想到昨晚的審訊就頭疼,快速地結束了這個話題。
見到他真的難受,尤父也不聊公事了,但父子倆除了公事外能聊的話題真的很少,想了很久,尤父才想起來自己的孩子還有一個關系不錯的朋友。
“既然睡也睡不好,不如約上你的朋友出去走走放松心情。”尤父說。
尤非白愣了愣,說:“算了。”
尤父說:“怎么就算了?我看你那個朋友性格很好,和他待在一起一定讓人感覺很愉快。你別把自己悶在家里,出去走走,你會發現那些異樣的目光已經消失了。”
他語重心長地勸道,見尤非白沉思,他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離開了。
尤非白靠在沙發上,想著父親剛剛說的話。
那些目光……已經消失了嗎?
尤非白幾乎立馬就想起了那段對他來說極為糟糕的日子。那時候他被指控侵犯和殺害omega,在星網上,媒體幾乎把他塑造成了一個虛偽的公正派,實際內心齷齪,以迫害omega為樂。
他的名聲一落千丈,遭到了網友的瘋狂謾罵外,現實中也遭受到了異樣的白眼,出門就會被人指點。
所有人都不理解他,全都站在他的對立面,批判他的一舉一動,惡意曲解他的過去。
后來又被好友背刺,他徹底沉寂了下去,變得不愛出門了。
有些事至今無法釋懷。
可。
尤非白捏了捏眉心,回憶到此結束,就像尤父說的,外面已經變了,他也該走出去了。
莫名的情緒從心底涌出來。
該叫上他嗎?
他可以期待嗎?
……
胡三帶著人趕到時,房間門已經從里面關上了。
“怎么回事?老板在里面?”
胡三看向守在屋外的兄弟。
“嗯,老板說要一個人待著,讓我們都守在外面不要打擾他。”
已經很久沒有人居住的屋子終于迎來了它的主人,好在里面的擺設還沒有變,很容易就勾起了主人童年的回憶。
這里是安嶠的家,就算婚后他也常常會回來住一段時間,生下覃之鶴后也常常帶著兩個孩子來這里住。‘
因為這里也承載了裴勉的美好的童年的回憶,所以哪怕在家庭支離破碎后,裴勉還是選擇了保留了這件屋子的原樣。
這大概是裴勉做的唯一一件不愚蠢的決定。
略顯昏暗的房間內,死一般的寂靜,大約過了半分鐘,出現了一個巨大的全息投影,無聲的播放著一段錄像。
覃之鶴看著投影,視線落到了一個穿著紅色馬甲的小孩子身上,投屏射出的光落到他的身上,光影閃爍間,虛擬和真實的界限進一步模糊,讓人懷疑眼前看到的畫面是不是真的,還是他是假的。
覃之鶴知道他如此沉浸其中的最關鍵的原因是什么。
這是他的童年,畫面中紅馬甲小孩就是小時候的他。
如果坐在這里觀看的人不是覃之鶴,可能沒有人會猜出紅馬甲小孩的身份,因為畫面里的他看起來實在是太漂亮了,過于白皙的膚色,烏黑的頭發,精致的五官……他看起來像是一個omega。
雖然在未分化之前都不能確定性別,但根據統計,大部分人其實在很小的時候就表現出了性別傾向,比如alpha,小時候大多是過分健康乃至強壯的。omega則相反,小的時候看起來就很瘦弱,長大后自然而然分化成了omega。
或許是繼承了安嶠的美貌,他的孩子從小就長得很漂亮,體格雖然不能說瘦弱,但大部分人看到他都覺得他以后會分化成一個omega。
畫面中的紅馬甲小孩被一眾omega圍在中間,他們挨個親了過去。
紅馬甲感覺自己快要被香暈了。
“真漂亮,小鶴以后一定是帝國最漂亮的omega。”
他們都這么說,但小鶴不那么想,天天被omega圍著,把他當玩偶打扮,他要患上omega恐懼癥了。
咻——
畫面黑屏,第一段錄像結束。
接著是第二段錄像,但時間已經是五年后了。
主角依舊是小鶴,他已經十歲了,距離分化期還有四年。
畫面中的他看起來表情很失落。
盡管五年來他很努力鍛煉身體,但他看起來依舊不夠A,難道他真的會分化成omega?
上了一天的課,坐在車上看著窗外熱鬧商場,小鶴讓司機停車。
車子停下了,小鶴打開車門下了車,他一動,身后里面跟上烏泱泱的一群護衛。
小鶴走到了一家賣冰激凌的店鋪前,太熱了,他想吃一個冰激凌。
可就在他要開口時,旁邊傳來一個alpha的聲音。
“吃什么冰激凌?o不o?只有omega才喜歡吃這種甜滋滋的食物。”
只有omega才喜歡吃。
小鶴閉上了嘴,將到了嘴邊的話咽了回去。
不,他不要分化成omega。
雖然才十歲,但他知道自己的一舉一動都代表了皇室,隨便一個舉動都會被過度解讀。
生活記錄官還在記錄他都做了什么。
如果他買了冰激凌,那認為他未來會分化成omega的人就更多了。
所以,不能吃。
小鶴對自己說,可心里還是很委屈,余光看看正拿著攝像錄像的記錄官,又看看冰激凌。
畫面突然閃了一下。
投影外,覃之鶴頓了一下,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這一刻他竟然有些緊張。
視線緊盯著畫面,仿佛怕錯過了什么。
畫面很快就恢復了正常,而此時小鶴的前面站了一個人,那人比他要高,看著比他大個幾歲。
在他的身上聞不到信息素的氣味,他沒有分化,還是beta?
剛分化是很難控制住信息素的,想要完全讓信息素收放自如至少也要練習一年。
小鶴的猜測是合情合理的。
少年的身姿修長,他站在賣冰激凌的店鋪前,買了兩個冰激凌,一手一個,剛拿到就旁若無人地吃了起來。
“媽的,怎么又到這鬼地方了?”
“熱死了,還不如上次,上一次至少是春天。”
少年的膚色很白,但和小鶴的白不一樣,他的白是病態的蒼白,眼底還泛著青黑,似乎很久沒有睡過好覺了。
“喂,你要吃嗎?”
小鶴盯著突然伸到自己眼皮子底下的冰激凌,愣住了。
“你都盯著看了半天了,想吃就吃唄,別管大人說什么,我小時候就是聽大人說這個不能吃那個不好吃,錯過了很多快樂,所以我現在是能勸一個就勸一個。”
少年站在小鶴的身前,或許是剛吃完冰激凌的原因,在他的身上沒有感覺到他人那種燥熱感,反而很涼快。不知道是否是刻意的,他正好替小鶴擋住了所有直射過來的陽光。
少年的額頭上沁出了細密的汗珠,但他沒有動。
小鶴沒有聽護衛的建議,低頭嘗了一口冰激凌。
好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