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第 101 章
房門緊閉, 熟悉的臥房一角，亮著一盞臺燈，散發(fā)著幽幽的光亮。
葉初青打開了手環(huán), 按下了錄音鍵。
準備不夠充分，但也沒有辦法了, 他舍不得在這種時候離開, 因為這說不定會讓他錯失一個絕佳的打探到裴勉的秘密的機會。
他一直都知道的, 裴勉有一個心上人。
在裴勉來找他攤牌的時候, 就隱隱透露出他心有所屬, 所以他也很不滿這樁婚姻, 但那時雙方迫于來自各方的壓力，都不得不妥協(xié), 走到了一起。
后來，葉初青也漸漸明白了，裴勉之所以那么早就和他攤牌，就是為了他心里的那個人。
裴勉明明可以一直演下去的，那樣對他更好，但他不愿意, 因為他怕心上人誤會，所以用了那種極端的方法威脅了葉初青。
對方是個omega。
毫無疑問。
從裴勉日常的行為和說話中就能看出他是個遵循abo傳統(tǒng)觀念的家伙, 認為alpha就該和omega結合, 其他的結合都是離經(jīng)叛道。
裴勉為了那個omega不惜做到這一步，他很愛那個omega,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他也夠專一的。
Alpha在日常生活中經(jīng)常會遇到騷擾，什么人都有, 而裴勉為了應付這種情況，在大眾面前裝作很愛葉初青, 把他當做擋箭牌，抵擋了一波又一波的桃花。
潔身自好……深情嗎？
葉初青突然有些想笑，他也確實笑出了聲，但笑聲中充滿了嘲諷。
就算再深情，他也是個爛人。
所以葉初青對付他的時候，沒有絲毫心里負擔，而且想到自己曾經(jīng)遭受過的羞辱，他甚至涌現(xiàn)出一種報復的快感。
好煩。
真惡心。
他怎么不去死啊——
葉初青已經(jīng)走到了裴勉的身前，裴勉喝醉了，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酒精麻痹了大腦神經(jīng)，使得他的頭腦陷入了短暫的混亂中。
熟悉的環(huán)境帶來了困意，裴勉半睜著眼，，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現(xiàn)在在想些什么。
模糊的人影在眼前晃動，恍惚中有個冰冷的東西擦過了他的喉結。
有瞬間的窒息，眨眼間這種感覺又消失不見了。
裴勉卻不覺得哪里不對勁，他看著模糊的人影，腦海中掠過一幅幅畫面。
“嵐禮，你怎么了？”
“……信息素，你發(fā)情了！”
“我可以幫你的，你知道的，我什么都愿意為你做的。”
“為什么？你寧愿傷害自己也不愿意接受我？你這樣會死的——”
“嵐禮——”
“滾！”
砰——
地上，裴勉感到后腦勺處傳來一陣悶痛，可沒等他反應過來，就有一只手掐住了他的脖子，那只手越收越緊，他幾乎要喘不過氣來。
褐發(fā)碧眼的oemga的脖子上都是血，他面色陰沉地看著裴勉，不帶一絲感情。
“你越矩了，裴勉。”
“不要做無謂的事情，再有下次，你就不要來見我了。”
Omega松開了手，他無視了裴勉慘白的臉色，轉身失望地離開了。
裴勉的一顆心被摔的粉碎，他離開嵐禮的家后，獨自一人喝悶酒，這種時候只有酒精能麻痹他的大腦，讓他忘記不久前發(fā)生的一切。
葉初青看著裴勉，他在等待一個回答，其實他也不確定能不能從裴勉這里得到答案，這本就屬于概率性事件。
他在賭，賭自己今天是幸運的。
畢竟，今晚他都見到了沈霧，這多幸運啊。
很快，裴勉張了張嘴，看起來像是要說什么。
葉初青屏住了呼吸。
裴勉不甚清醒，道：“……為什么不相信我？我都那么努力了，做了那么多，他說讓我訂婚我也答應了……到底還要我怎么做，才會相信我？你……是不是還在做那不切實際的夢？別想了，呵呵，都是假的……”
聽到訂婚二字，葉初青愣了愣，隨即死死握緊了拳頭。
他聽懂了。
在裴勉說完后，葉初青又輕聲道：“他不相信你，為什么？因為你和別的omega訂婚了？”
裴勉笑了下，很冷：“他不會在乎的。”
葉初青皺眉。
裴勉就說了這一句話，別的就沒有了。
葉初青無法從一句話里分析出更多的，他不死心地追問：“你今晚去見他了，都說了什么？”
裴勉沒說話，看了葉初青一眼。
葉初青心里一跳，幾乎以為裴勉清醒過來了，可就在他的心提到嗓子眼時，裴勉又轉過了頭，低聲道：“他發(fā)情了，很痛苦，我想幫他，但……”
后面的不用說葉初青也猜到發(fā)生了什么，不過他一點也不同情裴勉。
他低頭看著裴勉，這張永遠帶著三分嘲意的臉上寫滿了愛而不得四個字，他真可憐，也希望他永遠這么可憐。
葉初青沒有再看裴勉，他走到了窗邊，透過窗戶看著外面的夜景，然后撥通的季澄的電話。
季澄才回到家，就聽到了手環(huán)響了，他打開一看，發(fā)現(xiàn)是葉初青。
季澄皺眉，他不是很想接，總覺得葉初青不會和他說什么好話，說不定就是來找他興師問罪的，質(zhì)問他為什么不回他的消息。
嘖。
他當然是故意不回的。
沈霧就一個，多加一個人去看他就意味著競爭會更激烈。
他又不傻，巴不得葉初青被裴勉控制的死死的。
這倆人最好鎖死！
季澄想了想，沒接，但很快第二通電話就打進來了，一副你不接我就一直打的架勢。
煩死了。
季澄接了電話，語氣非常不耐煩：“找我有事？”
“嗯。”
葉初青的語氣出人意料的正式。
季澄挑了挑眉，壓下了心里的煩躁。
葉初青的聲音響起：“你還記得我之前拜托你查的那個人嗎？”
季澄道：“記得。”
葉初青道：“再幫我查一個名字，嵐禮，他們可能是同一個人。”
季澄聽出來這件事背后不簡單，伸手示意管家退下，自己則走到后院，才道：“說起來，那個人怪神秘的，我派出去那么多人查他，結果愣是查不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別小看他了，季澄。”葉初青蹙眉，他擔心季澄輕視了對方，提醒道，“雖然還不夠確定，但裴勉和他關系匪淺，甚至……我認為裴勉也被利用了。”
季澄的臉上多了幾分認真：“你說真的？”
“不確定。”
“你就不能給點準確的消息？”
“你以為我和他的感情很好嗎？要不是他今天喝醉了，我又在他喝的茶水里加了藥，我連這點消息都問不出來。”
“切，干脆把他毒傻算了，反正我從主治醫(yī)師那坑了不少精神類藥物，改天全送給你。”
季澄真就這么想的，反正不用白不用，他現(xiàn)在用不到了，干脆都拿給葉初青。
葉初青覺得季澄太天真了，被他說的有些生氣，但良好的涵養(yǎng)使得他不會像季澄那樣說話。
他深吸了一口氣，冷靜了幾分，又道：“還有一件事，你該和我解釋一下。”
“季澄，你今晚去見他了，是嗎？”
季澄一怔，而后笑了：“對啊，怎么，你難道是來找我興師問罪的？”
他大大方方的承認了。
事已至此，就算他否認葉初青難道會相信？
季澄了解葉初青，他敢來問他就說明他一定掌握了證據(jù)。
季澄的臉上浮現(xiàn)出興奮，道：“我不僅見到了他，還參觀了他的家。”
如果不是見到了顧昇把季澄從沈霧家里拽出來的一幕，葉初青差點就要被季澄的聲音給騙過去了。
見是見到了，參觀也許是真的參觀了，但這一次去見沈霧，過程絕對不愉快。
葉初青知道季澄在故意氣他，或許還有別的心思，比如誤導他，讓他知難而退。
真陰險。
葉初青卻不打算戳破，畢竟剛剛請他幫忙，就季澄這個一點就炸的性子，真落了他的面子，他說不定真會撂挑子不干。
想著，葉初青面不改色道：“嗯，你誤會了，我是想告訴你，下午里歐找過我，他想約你出去，但無奈聯(lián)系不上你。季澄，我只是想提醒你小心些，這一次我?guī)湍阍诶餁W面前掩飾過去了，但下一次呢？別給他帶去麻煩。”
季澄的臉色鐵青，他確實大意了。
“知道了，不會再有下次。”
葉初青扯了扯嘴角。
啪。
電話掛斷。
*
翌日下午，別墅內(nèi)。
E看著桌上的一個金屬球，表情從茫然逐漸變成不解。
“你們叫我過來就是看這玩意？”
我本來在刷星網(wǎng)熱門報道，聽到這話，抬起頭：“對啊，早上我們?nèi)齻�討論過了，一致認為你應該能弄明白這玩意怎么開機。”
E撓了撓后腦勺，聲音有些崩潰：“為什么不找赫伽？他知道的不比我少。”
我的臉上多了幾分為難：“他發(fā)現(xiàn)我偷他的電給1524521，一氣之下就帶著機器人走了。”
“哦，他把我們都給拉黑了。”
我指了指米契，米契點了點頭。
E的表情……難以用言語形容，他是想不到偷電這種事的，不，人類怎么會做出這種事？！
但想想是沈霧誒。
媽的，合理！
在我期盼的目光下，E又抓了抓本就不夠茂密的頭發(fā)，最后嘆了口氣，認命地拿起金屬球研究起來。
見狀，我松了口氣，E還是很值得人信任的。
因為幫不上忙，我轉頭看向米契……和他身旁的空白。
也不知道昨晚空白被米契帶走后經(jīng)歷了什么，原本看著充滿了活力的臉蛋，今天看起來眼下都出現(xiàn)了青黑。
空白還在不停揉膝蓋。
我眨了下眼，有個一個大膽的猜測。
我看著米契：“弟弟他們都還好嗎？”
“還不錯，除了瘦了些。”
米契說著，按了按太陽穴。其實他也挺累的，畢竟我和空白都走了，他一個人要處理的事情太多了，加上又擔心我們會不會出意外，他的壓力非常大。
米契放下手，指了指身后：“我昨晚帶他去做過檢查了，這具身體各方面的數(shù)據(jù)都非常不錯，只要搞定核心的問題，至少五十年內(nèi)不會出現(xiàn)什么大問題。”
和我想的差不多。
“不過我是真的沒想到他居然給你準備了一個核心。”
米契說完，看向E手里的金屬球，驚嘆：“這算是……補償？”
我保持沉默，主要腦子里亂糟糟，不知道該說什么。
金屬球是聞笙留給我，準確的來說是清除數(shù)據(jù)庫前的聞笙留給我的。
但告訴我金屬球是核心的卻是失憶后的聞笙。
我真的感到了些許迷茫。
聞笙……他到底有沒有想起來？
我還在想，“工廠”爆炸和聞笙有沒有關系，那里已經(jīng)毀了，聞笙又去了哪里？他死了嗎？
問題太多，有的根本就想不明白。
E研究了很久，我們都一致沒有去打擾他。
深夜，E大叫了一聲，捧著金屬球把我從沙發(fā)上搖醒，激動道：“我，我知道了！”
你，你知道什么了？
我頓時清醒了，半夜和E兩個人面對面盯著金屬球看來看去。
E在紙上劃出幾條彎曲的線，然后猛拍大腿：“就是這個！這些紋路之間存在某種規(guī)律，只要解開規(guī)律就能打開最外層的鎖，取出里面的核心了。”
我也很激動：“解開了嗎？”
E嘿嘿一笑：“解開了。”
我喜上眉梢。
“不過——”E頓了下，想了想，似乎覺得說不清楚，于是伸手在金屬球上搗鼓了幾下，接著就聽到“咔嚓”一聲，最外面的殼打開了，露出了里面的核心。
E訕訕一笑：“這個……需要激活才能用。”
我歪頭。
E抓了下頭發(fā)：“激活也需要密碼，那個……既然是聞笙送給你的，你應該知道密碼吧？”
我皺眉沉思了一會兒，抬頭。
E一臉期待。
我：“不知道。”
E：“……”
“怎么會不知道呢？不對，你一定知道！你再想想，仔細想想。”E不甘心，他都解到這一步了，實在是不想半途而廢。
于是我又思考起來，幾分鐘后，試了幾串數(shù)字。
失敗。
還是失敗。
失敗×n。
“不對。”
E在客廳里走來走去，嘴里還在嘀嘀咕咕：“你再想想，什么生日，紀念日……都可以試一試。”
我也著急，可真想不到還有什么特殊的數(shù)字。
盯著核心看了一會兒，我突然拿起核心，噠噠噠輸入了一串數(shù)字。
E急的抓耳撓腮，就在他急的上火時，余光突然瞥見了一抹藍光。
他轉頭，就看到原本的黯淡無光的核心表面突然亮起了淡藍色的光芒，一條條紋路被點亮，在黑夜里散發(fā)著奪目的光彩。
E張了張嘴，聲音多了幾分不可思議：“你……怎么做到的？”
我神情復雜：“其實我也不是很清楚。”
“算了，解開了就好。”E懶得想，道，“趕緊給1524521安上。”
我點頭，可就在轉動核心找準位置安裝的時候，我看見核心上刻了一行數(shù)字，字體很小，不仔細看都發(fā)現(xiàn)不了。
E也注意到了，湊近一看，嘟囔道：“什么意思啊？”
我頓了下，用不確定的口吻說：“也許是……編號。”
E道：“編號？誰的？”
他笑了下，看起來就是隨口一說。
我沒接話，但心里有一個聲音在不斷提醒著我——
是他的，是他的！
1524521的核心已經(jīng)碎了，要想支撐深度覺醒的機器人日常運算，還有什么核心能符合要求呢？
一瞬間，空氣似乎都變得稀薄了許多，我深吸了一口氣，強壓下心里的震驚。
我將核心放入了1524521的體內(nèi)。
幾秒后，1524521的手指動了動，然后緩緩抬起了頭。
“主人。”
我露出了一個笑容。
“歡迎回家，還有……恭喜你重獲新生。”
……
覃之鶴約了上午十點進行催眠治療，他提前十五分鐘到了診療室，但意外的是沒見到醫(yī)生。
診療室里坐著一個穿著白大褂的年輕醫(yī)生，他長了一張漂亮的、富有親和力的臉，看到他后笑了笑，伸手示意他坐下。
覃之鶴皺了皺眉，并沒有理會這位年輕的醫(yī)生。
年輕醫(yī)生也不惱，又笑了笑。
覃之鶴說：“我記得我約的不是你。”
年輕醫(yī)生：“你說的對，本該坐在這里不是我。”
覃之鶴冷冷地看著他。
年輕醫(yī)生：“不過很不巧，卡西醫(yī)生他出車禍了，現(xiàn)在還躺在手術室里，所以我就來了。”
覃之鶴看了一眼時間，他打算離開了，待在這里純粹是浪費時間。
“你要走了？”年輕醫(yī)生像是猜到了覃之鶴的想法，道，“我的醫(yī)術也不錯，你為什么不留下來試試呢？”
覃之鶴：“你難道指望我去信一個來歷不明的……醫(yī)生？”
他的視線落在年輕醫(yī)生胸前掛著的工牌上，上面寫著“嵐禮”二字。
覃之鶴盯著這兩個字，愣了好久。
他的腦海中快速閃過什么。
“啊，被你發(fā)現(xiàn)了。”
這個叫嵐禮的年輕醫(yī)生的語氣里帶了些懊惱，但臉上的笑容很夸張。
不知道他在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
覃之鶴本能感覺危險，他沒有說什么，而是直接掏出了槍，槍口對準了嵐禮。
“你是誰？”
“你問我是誰？”嵐禮臉上的笑容淡了些，“我是嵐禮，你的好朋友。”
砰。
子彈打中了桌腳。
覃之鶴用實際行動警告他。
“好吧。”
嵐禮往后一倒，靠在椅背上，接著伸手撥開頸后的頭發(fā)，露出了猙獰的傷疤。
“還記得它嗎？”
“當初是你剜下了我的腺體，而我為了報復你……給你做了一個小小的腦部手術。”
第102章 第 102 章
砰——
砰砰——
連續(xù)不斷的射擊, 一直把彈匣打空，覃之鶴才收了手。
他的視線掃過一地狼藉，落到了已經(jīng)空無一物的椅子上, 椅子的靠背上多出了十幾個彈孔，已經(jīng)爛的不能再用了。
但。
人不見了。
覃之鶴微微蹙眉, 但見多識廣的他很快就反應了過來, 意識到自己剛才看到的極有可能是對方給他準備好的全息投影。
……嵐禮。
覃之鶴自然認出了他, 就算一開始沒反應過來, 后面看到他的名字后也該認出來了。
這個人分明就是錄像中沈霧在孤兒院時的好友。
他居然沒死, 還出現(xiàn)了。
說不上驚訝, 但在看到他的那一刻，覃之鶴的心里確實涌現(xiàn)出了一股無名的燥意, 緊接著就是強烈的殺意。
他沒有猶豫，選擇了當場解決掉嵐禮，不過對方敢單槍匹馬過來見他，顯然是提前做好了安全脫身的準備。
沒能殺掉嵐禮，覃之鶴也不著急，在對付敵人一事上, 他向來很有耐心。
就是那位醫(yī)生比較倒霉了嗎，車禍十有八九是人為的。
覃之鶴沒在醫(yī)生身上浪費他本就不多的同情心, 他轉身推門離開, 而在他走后不久，接到報警電話的尤非白就趕來了, 他查看了監(jiān)控，看見覃之鶴的身影后, 頓時皺眉，給覃之鶴打了電話。
覃之鶴沒有為自己辯解的意思, 他簡單地將事情經(jīng)過告訴了尤非白，隱去了部分談話內(nèi)容，剩下的就讓尤非白頭疼去。
說完，則驅車遠離了市區(qū)，開了一段路后，將車停下。
走下車，站在一扇布滿了劃痕的斑駁大門前，看著這扇大門，他的神情有瞬間的恍惚，似乎透過這扇大門想到了什么。
……孤兒院。
覃之鶴推開了大門，他早就想過要來這看看了。他很清楚，盡管錄像提供了部分線索，但還是有很多弄不明白的地方，而想要徹底弄清楚，就必須來孤兒院。
故地重游的滋味如何？
覃之鶴感覺自己好像看見了躺在大樹下酣睡的少年，看見了十幾個在草地上打滾的孩子，看見了一個像極了嵐禮的瘦弱少年當著他的面把少年沈霧擋在身后，警惕地看著他，仿佛他是什么洪水猛獸……
少年沈霧睡眼惺忪，一雙手無力地搭在了嵐禮的肩上，小聲嘟囔道：“他不是壞人，我之前見過他。”
說完，他又閉上了眼，嵐禮擔心他倒下，連忙伸手扶住了他。可盡管到了這個時候，嵐禮還不忘驅趕對他而言的不速之客。
嵐禮惡狠狠道：“你，走開！”
他護崽子的模樣差點把覃之鶴給逗笑了。
“讓我走？”
“你和他是什么關系？”
覃之鶴笑了下：“你是omega吧？身上那么重的信息素……你剛分化？”
“和你有什么關系？”
“發(fā)情期間的omega大多喪失理智。”
“你什么意思？難道你覺得我會對他做什么嗎？”
……
錄像播放到這里就結束了。
覃之鶴記得他和嵐禮的關系從一開始就很糟糕，糟糕的理由不單單是因為雙方對沈霧都抱有極強的占有欲，還因為嵐禮極其仇視alpha。
而覃之鶴一看就是alpha，無疑成為了嵐禮討厭的目標對象之一。
可他說的……腦部手術是什么意思？
回憶著對話內(nèi)容，然后他就想到了自己曾失去的記憶。
難道是他做的嗎？
*
我是被餓醒的。
幫1524521解決了核心的問題后，心里的一塊大石頭終于落地，我也終于能好好休息一段時間。不過在睡了十個小時后，我被食物的香氣給喚醒了，揉著眼趴在二樓的護欄上往下看。
1524521背對著我，站在餐桌前忙活著，往桌上擺著一盤盤色香味俱全的菜肴。
我愣了好一會兒才清醒過來，咂巴了下嘴，心想真餓了。
“主人，你醒了。”
這時，1524521轉過了身，抬頭看了過來。
我下意識“嗯”了一下，才道：“你還會燒菜？”
在我的印象里，1524521只會打掃衛(wèi)生，偶爾外出幫忙買點吃的，至于做法……還是第一次見。
“我一直都會。”
1524521說。
我琢磨著他說的話，幾秒鐘后就想明白了。
對啊，沒見過不代表他不會，以前是條件不允許他做，現(xiàn)在有條件了，他當然要做。
想明白后，飯菜也上齊了。
我跑回去洗漱，幾分鐘后下樓，坐在餐桌前。
1524521站在我的身后，他是機器人，不需要進食。對他來說，只要看著主人進食，他就滿足了。
也許是下來的太匆忙了，我的頭發(fā)梳的亂糟糟的，頭頂有兩撮翹起的頭發(fā)，強迫癥看了很難受。
1524521盯著那兩撮頭發(fā)看了一會兒，忽然伸出手懸在我的腦袋上，掌心輕輕下壓，試圖把翹起的頭發(fā)給壓回去。
他不敢擺出大動作，更不敢用力，就偷偷的……壓。
很快，他就從這件事里找到了樂趣，一個機器人和兩撮頭發(fā)玩得不亦樂乎。
我沒發(fā)現(xiàn)，而且就算發(fā)現(xiàn)了也不會說什么。
多大點事兒？
我吃到一半，放下了筷子，說：“對了，你有什么想做的嗎？”
1524521手一抖，差點揪掉一根頭發(fā)。不過還好，最后關頭他反應過來了，及時松開了手。可對于自己差點揪掉主人的頭發(fā)，1524521的心里便是一陣后怕。
他忐忑地盯著主人的頭頂，輕輕呼了一口氣。
我半帶疑惑的聲音再次想起：“還沒想好要做什么嗎？”
1524521用更疑惑的聲音道：“一定要想嗎？可我就想待在主人身邊。”
我沉默了幾秒，才道：“你有你自己的生活，跟在我身邊不覺得很無聊，太浪費了嗎？”
看看赫伽，他多有理想，都要自立為王了。
我在經(jīng)歷了那么多事后，已經(jīng)無法用對待死物的態(tài)度對待1524521了，他有思想有能力，能獨立生活，從某種層面上，他其實和人類也沒什么區(qū)別了。
既然有了這個意識，我總不能還把他當免費保姆使喚吧？
“主人，你不要我了嗎？”
1524521只注意到這一點，語氣十分失落。
我頓了下：“我確實更喜歡一個人生活。”
一個人生活多爽啊，又不用為錢發(fā)愁。天天睡到自然醒，數(shù)錢數(shù)到手抽筋。真的覺得無聊了就去別的星球轉轉，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可太爽了！
1524521愣怔住了。
我又道：“你不屬于任何一個人，你只屬于你自己，赫伽有句話說的很對，你該去見識見識更廣闊的天空，不要總是圍著我轉……”
“不是的。”
1524521突然打斷了我的話。
我詫異地看著他，卻發(fā)現(xiàn)他目光執(zhí)拗，一字一頓道：“不對！我屬于你！一直都屬于你！”
我不解，本能地想開口反駁。
1524521蹲了下來，雙手放在我的膝蓋上。
他的瞳孔向外擴散，亮起了幽幽的藍光，在無數(shù)的藍色光點組成的光幕中，隱約勾勒出了兩個模糊的字眼。
“主人，我屬于你，只屬于你。”
我盯著那兩個模糊的字眼，良久，像是終于確定了什么，緩緩開口：“很奇怪，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瞞著我？”
1524521搖頭：“沒有，我也是在融合了新的核心后才發(fā)現(xiàn)這個秘密的，一開始我也不知道這兩個字代表了什么，但我上網(wǎng)查了很多例子，才意識到這應該是一個標記，設計者在設計出自己滿意的作品后，總是喜歡在作品上留下自己的名字。我想這是對的，不然根本無法解釋誰弄出的隱藏的這么深的秘密。”
只有設計者本身才會這么設計。
我湊過去，盯著1524521的眼睛看，無論怎么看，那兩個字都是“沈”和“霧”。
一瞬間，我的大腦里響起了噼里啪啦的炸響聲，此時面對1524521充滿了依賴的眼睛，竟不知道說什么。
不行，這件事必須弄明白。
我一時不知該吐槽原主留下的爛攤子有多大，還是吐槽設計者設計的驚喜炸彈有多炸裂。我迅速撥通了E的電話，讓他趕緊過來。
想了想，我又道：“算了，我把他給你送過去。”
我扭頭：“你有意見嗎？”
“沒有……”
“嗯。”我對E說，“就按我說的辦，放心，錢一定給到位。”
然后，我拉著1524521出了門，來到明日科技后，把他扔給了E。
“研究研究，重點研究核心。”
“知道了。我辦事你就放一萬顆心。”
從明日科技出來后，我去見了醫(yī)生，他一見到我就迎了上來，激動道：“你總算來了，這些天可急死我了。”
我一時摸不著頭腦，反射性道：“我不好你這口的。”
醫(yī)生嘴角一抽，說：“你瞎說什么！”
我“呵呵”笑，說：“找我有什么事？”
醫(yī)生正色道：“大事！我找到制出‘δ’過程中缺少的那一味關鍵原料了。”
我愣了一下，隨即追問：“真的？”
“真的。”
醫(yī)生比我還激動，他握住我的手，上下?lián)u晃，“這多虧了你啊，如果不是你提供的線索，我恐怕這輩子都發(fā)現(xiàn)不來這個秘密了。”
怎么還有我的事？
我茫然道：“我？”
醫(yī)生繼續(xù)抖他的手：“對啊，你忘了，你臨走前讓人提了一個箱子給我，不就是讓我研究的？”
我默了默，好半晌才想起來確實有這件事，說：“箱子里的東西……有問題？”
記得沒錯的話，里面不就十幾個裝了“腫瘤”的瓶子。
醫(yī)生點頭：“有大問題，你過來看。”
他帶著我去看了看已經(jīng)被擺在培養(yǎng)皿里的“腫瘤”，說：“看看，難以置信，這些居然都是腺體，還都是從一個人身上取下來的……”
乍一看沒什么問題，看了兩眼就莫名覺得熟悉。
我很快就想起來“工廠”頂層的一個房間里的架子上也擺爛了培養(yǎng)皿，里面也裝滿了“腫瘤”。
我看著面前架子上擺著的培養(yǎng)皿，心里一陣惡寒。
……我居然和一箱子的腺體一起生活了這么久？
短暫的惡心后，我注意到了醫(yī)生的后半句話，皺眉：“腺體能再生？”
“理論上說，不能。”醫(yī)師看著我，眼神詭異，“二次生長已經(jīng)很罕見了，更別說反復生長十幾二十次。常人取下腺體后，身體各方面數(shù)據(jù)都會下降，就算意志上能堅持，身體也受不了了。”
“沒有例外？”
“沒有。除非——”
醫(yī)生頓了下：“你知道‘δ’里關鍵原料是什么嗎？我提取了部分腺體組織，不眠不休地研究，終于發(fā)現(xiàn)缺少的那部分原料就來自這些腺體……不，準確來說缺少的是超級活性細胞。”
我：“……”
醫(yī)生很激動，沉浸在回憶中，仿佛回到了發(fā)現(xiàn)秘密的那一天，他興奮的臉都紅了，說：“這太不可思議了，這居然來自一個人類？難道這是在預示人類將迎來進化嗎？”
越說越離譜了。
我一陣頭疼，打算等醫(yī)生冷靜下來后再和他聊。
……
尤非白本來是不打算摻和進覃之鶴的麻煩里的，因為在他看來能和覃之鶴扯上關系的麻煩一定非常棘手，摻和進去說不準哪天自己也會被坑。
然而覃之鶴提到了“嵐禮”。
尤非白的態(tài)度立馬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變，決定幫他這個忙。
沒有別的原因，只是他也在查嵐禮，這個神秘莫測，手段詭秘的omega，怎么看都很危險。
既然本就打算查嵐禮，那么不如答應覃之鶴，這樣還能白得一個人情。
尤非白摸了摸后頸。
如今該查的人基本都查了個遍，用不了多久那群人都會下地獄，事情在逐漸朝著好的方向發(fā)展……如今他就差找到解藥，拔除掉腺體里的針，那樣就真的全都結束了。
但現(xiàn)實很殘酷，尤非白并沒有找到解藥。
當初被指控qj和謀殺omega，作為這類罪犯，調(diào)查局都會往嫌疑人的腺體里埋抑制針，保證嫌疑人不會再犯案。
尤非白自然也做了這個小手術，可沒有想到的是有人在抑制針上動了手腳，替換了抑制針里原本的抑制劑，換成了足夠讓alpha上癮的omega成癮劑。
因為誰都沒想到會有人敢在抑制針上動手腳，一開始就連尤非白都沒意識到，可等到了易感期，他絕望地發(fā)現(xiàn)自己陷入了雙重折磨中。
抑制針壓迫神經(jīng)，抑制x沖動。
Omega成癮劑讓他變得極度渴望信息素。
尤非白差點就死在易感期間，等扛過去后他就發(fā)誓要找出幕后設局的人，然后把他送進監(jiān)獄，親手打碎他的頭顱。
不過，當務之急還是得先找到解藥。
媽的，為了惡心他，成癮劑還故意做成了和死去的omega的信息素一模一樣的味道。
真tm惡心人。
想到以前的糟心事，尤非白感覺很煩，其實他不是不能自己消化煩惱，但自從遇到沈霧后，他感覺自己的分享欲變強了不少，不管是高興的還是不高興的，都想和沈霧分享。
但那家伙完全沒把他放在心上吧。
……不然也不會把他送的項鏈轉送給覃之鶴。
尤非白承認當時從覃之鶴嘴里聽到這件事時，他整個人都是懵的，之后心里涌出一股無名火，怒氣中又夾雜著些許委屈。
憑什么啊？
憑什么選擇覃之鶴不選擇他？
就那么不待見他嗎？
尤非白真的很生氣，感覺被玩弄了感情，但隨著時間流逝，斷聯(lián)的后遺癥逐漸顯露了出來。
他不生氣了，反而很擔心沈霧。
他的擔心一直持續(xù)到沈霧回來。
但是，他沒有去找沈霧，這里面或許有賭氣的成分，他希望沈霧能主動找上他，當面和他解釋清楚項鏈是怎么到了覃之鶴的手里的。
他甚至都想好見到沈霧后說什么了，結果人根本就沒打算來找他。
尤非白氣悶，心情比沈霧斷聯(lián)那幾天還要糟糕。
他看了一眼消息界面，空白。
不看難受，看了更難受。
完全是在自找苦吃。
尤非白心想他也是只有沈霧一個朋友，以他的身份地位，只要他想，多的是人和他交朋友。
可是……不一樣。
感覺不一樣。
尤非白很難說清楚兩者的區(qū)別。
難道是主體和客體不一樣？一個是他上桿子舔，一個是別人舔他？
如果真的是這樣……他真夠賤的。
尤非白甩了甩頭，想把腦子里亂七八糟的想法給甩掉。
不過甩頭是沒什么用，也就起到了一個安慰的作用。
尤非白的心理得到了撫慰，他推開書房的門，開始辦公。
[你有一份新的未讀文件，請盡快接收。]
尤非白點開了文件，一份足有五十多頁的資料出現(xiàn)在了他的眼前，他一眼就注意到了放在最前面的資助名單。
孤兒院的資助名單。
資助人：安嶠。
尤非白皺了下眉，又看了一眼發(fā)件人，確定不是覃之鶴。
安嶠還資助過孤兒院？不對，他調(diào)查的是嵐禮，怎么又扯上安嶠了？
尤非白帶著疑惑繼續(xù)往下看，不知道為什么，他的心跳突然空了一拍。
……
“嗡——”
手環(huán)響了。
尤非白按下接聽鍵，然后就聽到了覃之鶴的聲音，他的聲音中帶著濃濃的疲憊，呼吸也有些急促，似乎剛進行了一場劇烈運動。
孤兒院內(nèi)，覃之鶴隱匿在黑暗中，他一手捂著額頭，可血還是不斷從指縫中流下，將他的視野染紅。
“長話短說，我需要你幫我做一件事。”
尤非白看了眼文件，道：“我也有件事要和你說。”
“和嵐禮……以及沈霧有關。”覃之鶴的語氣很平靜，像是早就知道了尤非白會說什么，道：“不用感到奇怪，我知道的遠比你多。我不僅知道他和嵐禮曾在同一家孤兒院生活過，還知道他并不是這個世界的人。”
“嵐禮也是，不過他的情況有些特殊。我明明能在公民數(shù)據(jù)庫里查到他的出生證明，可他卻一口認定自己不是這個世界的人。”
“我也不清楚他是真瘋了還是假裝瘋了，但他很危險。從很久之前起，他一直想要變成沈霧，后來失敗了，他就想要沈霧變得和他一樣。”
“我需要你去保護他。”
不遠處的黑暗里響起了腳步聲。
噠噠。
覃之鶴向著發(fā)出聲音的方向看去，看見來人的樣子后，原本緊皺的眉頓時舒展開了。
是蔚萊。
“好久不見。”
失蹤已久的蔚萊出現(xiàn)在了孤兒院，他看著眼前印象中不可一世的alpha帶傷靠在角落里，扯了扯嘴角。
“你趕快走吧，如果被嵐禮發(fā)現(xiàn)你不在他身邊，他就危險了。”
覃之鶴道：“我走了，你呢？”
蔚萊道：“不用擔心我，我不會有事的。”
覃之鶴沒有再和他廢話，在蔚萊的指示下，順利從孤兒院離開。
*
E告訴我檢查至少需要三天，我表示不急，白天去醫(yī)生那里坐坐，讓他幫忙看看腺體，下午去明日科技對面的咖啡館里點杯咖啡，邊喝邊打發(fā)時間。
今天也差不多，我點了一杯咖啡，不過沒等咖啡端上來，就有人詢問我能不能拼桌。
我看著坐在對面一臉笑意的青年。
褐色的頭發(fā)，碧綠的眼睛。
嗯？
我猶豫了下，道：“我們……是不是在哪里見過？”
青年挑了挑眉，道：“見過，在聯(lián)邦學院的圖書館，我們見過的。”
我恍然，正打算說些什么，余光就瞥見店外停了一輛車，季澄從車里走了下來。
我擰眉，瞬間沒了喝咖啡的想法，站起身就要走。
“你要走了？”
嵐禮不想他走，下意識伸手去抓他的手，可他的動作更快，嵐禮撲了個空。
“嗯，下次還有機會見面的話再聊。”
我可不想被季澄抓到，他最近也不知道抽了什么風，送花送畫什么都送，甚至在打聽到我喜歡錢后，還送鈔票給我。
他是不搞強制愛了，但也夠纏人的。
我得趕緊溜。
我匆匆離開，留下嵐禮一個人。
嵐禮喝了一口咖啡，望著店外不知何時說上話的兩人。也不知道他說了什么，季澄笑得很甜，這一刻在他的臉上似乎看不到曾經(jīng)癲狂絕望的影子了。
季澄喜歡他？
為什么呢？
Omega應該喜歡alpha，alpha也該喜歡omega……季澄為什么會喜歡上一個沒有信息素，連beta都稱不上的人類？
究竟是哪里出了問題？
第103章 第 103 章
我沒想到季澄的眼睛那么好使, 一下子就看到了正隱藏在客人中打算開溜的我。
季澄大概沒料到能遇上我，臉上出現(xiàn)了短暫的錯愕，卻很快被喜悅取代, 出聲叫了我的名字。
“沈霧！”
歡欣雀躍的語調(diào)，任誰聽見都會覺得叫喚的人此時的心情一定極好。
不僅僅感到了發(fā)自內(nèi)心的喜悅, 更重要的是裹挾在喜悅中的濃濃愛意。
我頭皮一麻, 剛抬起的腳又輕輕放下了。
旁邊的路人的余光似是無意地掃了過來, 眼里閃爍著興奮的光芒。
哇, 吃到瓜了。
要知道omega本就不常見到, 更別說季澄這種頂級omega, 但最讓路人感覺這瓜好吃的點其實在那個被叫住的青年身上。
青年穿著一件連帽衫，很普通的牌子, 全身上下除了手腕上的智腦手環(huán)和脖子上的項鏈外，看不到什么值錢的東西。
從體型上看，青年應該是個alpha，但聞不到信息素的味道，等級大概率不會太高。
所以這是……富家頂級omega和平民普通alpha的愛情瓜？
路人紛紛駐足停留，一個個看著很忙其實都不知道在忙什么, 視線若有若無地瞥向瓜田中心的兩個主角。
季澄已經(jīng)走了過來，道：“沒想到會在這里見到你, 你是來喝咖啡的嗎？”
他看了一眼不遠處的咖啡店。
眼見被抓住了, 我心里嘆氣，表面上露出了一個禮貌的微笑：“嗯, 不過已經(jīng)喝完了。”
季澄的眼睛很亮，他似乎在為了解到我的又一個喜好感到了開心。他真的變了很多, 雖然精神狀態(tài)依舊美麗，但至少他有在努力改變, 慢慢朝著正常人的方向轉變。
不過，也就我是這么認為的。
季嚴和葉初青等人在接觸過季澄后，沒覺得他的病情穩(wěn)定了，甚至變得更瘋了。
他不過是學會了偽裝，且只在我的面前偽裝成一個正常人。
季澄道：“你要回去了？我送你。”
他還學習了怎么追求才不會讓對方反感，進步之快都讓我懷疑他是不是偷偷報班進修了。
我看了一眼坐在車里的機器人司機，沒說話。
要不……抽個時間考個駕照吧。
我心想著。
季澄眸光閃爍，又道：“還不想回去嗎？接下來我陪你四處逛逛。”
兩個人閑逛……四舍五入就是約會了。
季澄想到這個可能，望著我的眼神變得更加熱切了。
我想到季澄的難纏勁，果斷道：“不了，回家。”
“好吧。”
季澄的聲音里帶了些許遺憾，不過很快他又笑了，不管怎么樣，他總算找到了一個和沈霧單獨相處的機會。
司機是機器人，不算人。
我站在車外，看了看副駕駛又看了看后座，思量三秒鐘就把手伸向了副駕駛座。
但季澄拉住了我，把我推進了后座，接著他就坐了進來，還把車門給反鎖了。
我眼前一黑，頓時了無生氣，開始自閉。
季澄一點也不覺得他在用熱臉貼冷屁股，我表現(xiàn)的越冷淡，他就越熱情，在他的臉上已經(jīng)完全看不出以前的高傲刻薄勁了。
他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每次離得近了都能聞到淡淡的玫瑰信息素。
他是小孩子嗎？
手段真幼稚。
我撇了撇嘴，伸手把不知道什么時候靠過來的腦袋推遠了。
我道：“你沒聞到嗎？信息素泄露了。”
季澄被推開后，眼睛紅紅的，看起來有些委屈。
聽到我的話后，他搖頭：“我無法控制，你知道的……omega的控制力本來就不好，情緒激動的時候想要控制好就更難了……每次看到你，我的心跳就會很快……”
夠了，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我被季澄給肉麻到了，眼里的最后一點高光也消失了。
忘記吧，就當沒聽見。
其實季澄一直都在注意沈霧臉上的表情變化，在看到他躲閃的目光時，季澄的生出了淡淡的失落。
你還是不肯原諒我嗎？
我到底要怎么樣才能獲得你的原諒？
除了我，你對待其他人的態(tài)度也是一樣的嗎？
季澄無端聯(lián)想，想到了彌爾。
在他心里彌爾無疑是威脅度最高的情敵。
彌爾比他更早認識了沈霧，還沒有惹沈霧生氣過，也能自由進出沈霧的家……
不論哪一點，季澄知道后都感覺自己要被氣吐血了。
但是。
他比彌爾長得漂亮，更有錢，信息素的等級也更高。
季澄相信自己只要努力，總有一天會得到他的喜歡。
被推開后，季澄不敢亂動了，他老實地坐著，偶爾低頭在手環(huán)上回幾條消息。
里歐：[小澄，你明天有空嗎？我剛剛找朋友拿到了兩張藝術展的票，我們一起去看看。]
小澄？
誰讓你這么稱呼我的？惡心。
季澄皺著眉，忍著不耐回復道:[抱歉，我明天要去醫(yī)院看望父親，恐怕沒法陪你去看藝術展了。]
季父也就這點用處了，必要時候把他抬出來當擋箭牌。
里歐：[你真孝順，之前我總聽到一些你的不好的流言，原來都是假的……]
蠢貨，那些都是真的。
季澄的眼里浮現(xiàn)出淡淡的嘲諷。
雖說他有刻意偽裝成里歐心里那個白月光的模樣，但里歐也太好騙了，也可能他的喜歡太不值錢了，隨便一個人都能替代白月光。
盡管惡心的要命，季澄還是沒放棄釣里歐。
他可不是什么小白花，等到時機成熟，他會把里歐拽下地獄。
也就這么一會兒，季澄發(fā)現(xiàn)車子已經(jīng)開到了別墅前了，他看著窗外，心里感嘆路程的短暫。
“我在想一個問題。”
我突然開口，把季澄的注意力拉了過去，他看見我正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么。
季澄疑惑道：“什么問題？”
他沒有提醒到家了，他希望我能多留一會兒。
“我記得你很討厭alpha，那如果我是alpha呢？”
憋了一路，我終于想起來這件事了。
季澄愣了愣，笑了笑：“你在開玩笑嗎？”
雖然在笑，但笑聲中夾雜了些許勉強。
他厭惡alpha，這是真的。
“呃……說起來這件事有些復雜，但我好像真的不是beta。”
至于是不是alpha？這個也不好說。
我語音認真道。
車內(nèi)，氣氛陡然變得壓抑，季澄看著我，張了張嘴，似乎不知道該說什么，臉上滿是慌亂。
我撓了撓頭：“抱歉啊，其實早該告訴你了，但我剛剛才想起來，如果你覺得不舒服，我接受斷絕來往的……”
季澄的眼眶里有晶瑩閃爍，我敏銳地閉上了嘴。
“你是故意的。”季澄用一種看透了真相的語氣，道，“我知道你害怕我，怕我終有一天會把你囚禁起來，但我已經(jīng)知道錯了……真的，我不會對你做什么的。我很努力在改了，你能不能不要這么狠心，再給我一次機會……”
他的眼淚真的很多，我懷疑他是學的葉初青。
季澄的眼淚啪嗒啪嗒地掉，我想了想，遞給了他一張紙。
季澄看了看，沒拿那張紙，而是握住我的手放到了他的臉上。
“你看，我絕對不可能討厭你的，不論你是beta還是alpha。”
季澄看著我，眼淚幾乎浸濕了我的手心，他很清楚自己的優(yōu)勢是什么，就算不夠讓沈霧動心，起碼也能讓他心軟。
“別推開我。”
“我很好好學的。”
……
我一臉恍惚地下了車，腦子里還在播放剛剛季澄說的話，流的淚。
……他究竟學了些什么啊？
記得沒錯的話他去的是精神病院，不是演技進修學院。
受不了了，哪天他的演技不會超越我吧？
我頓時有了危機感，在網(wǎng)上下載了一大堆演技派的視頻，打算每天晚上睡前看一看。
另一邊，季澄已經(jīng)擦干了眼淚，面無表情地整理起儀容。
但他的內(nèi)心不像表面看起來那樣平靜，心跳的頻率還是在平均值以上。
季澄回想自己剛才的表現(xiàn)，在忐忑中看了一眼窗外。
嗯？
就一眼。
季澄的心里咯噔一下，視線迅速掃向前面開車的機器人，通過后視鏡，他對上了機器人的視線，注意到了機器人眼里閃動的不正常的紅芒。
車速還在加快。
“停車！”
季澄大聲命令。
然而機器人的動作只停頓了一秒，接著就像發(fā)瘋了一樣開著車朝前方撞去。
季澄瞳孔一縮，緊接著就感到一陣天旋地轉。
*
當葉初青趕到醫(yī)院沒多久，就看到了姍姍來遲季嚴和他身后熟悉的身影。
季嚴臉色刷白，一副死了爹媽的模樣。
我正安慰著季嚴，讓他不要太過憂心，話才說到一半，就看見了愣愣地看著我的葉初青……以及他身后的一個alpha。
我眨了眨眼。
葉初青如夢初醒，上前兩步：“你來了。”
兩個人很久沒見了，再加上之前鬧的不太愉快，現(xiàn)在見了面最先感到尷尬。
我說了個“嗯”。
葉初青的眼底快速掠過一絲落寞。
我看了看四周，沒看到醫(yī)生，想了想還是決定問葉初青。
我說：“季澄他怎么樣了？”
葉初青搖頭：“還不清楚。”
我皺眉：“到底發(fā)生了什么？怎么會出車禍？”
送我的時候還好好的，怎么回去的路上就出事了？
接到季嚴的電話時，我人都傻了。
葉初青道：“據(jù)說是機器人中了病毒，發(fā)瘋導致發(fā)生了車禍，不過這個理由實在是荒謬……剩下的，還在調(diào)查。”
他頓了下，又道：“出車禍前，他和你在一起？”
我無奈地點了點頭：“對，車禍調(diào)查那邊已經(jīng)傳喚過我了，不過我提供的都是無關緊要的線索。”
“小澄為什么會和你在一起？”
突然，一個聲音插入了我和葉初青的對話里。
我扭頭，發(fā)現(xiàn)是那個陌生的alpha。
葉初青看了他一眼，很不滿他的插話：“里歐，他是我和季澄的朋友，你這樣太沒禮貌了。”
“抱歉。”里歐很快就向我道歉了，但他沒打算略過剛剛的問題，“這位先生，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我腦子轉的很快，不用葉初青提醒，就從里歐的表情和語氣中大致明白了他在這群人里扮演的身份。
我不想和他扯東扯西，誠實道：“路上遇到了，他提出送我回家。”
都是實話，至于他聽了后會怎么想，那就不關我的事了。
也許是我表現(xiàn)的太坦然了，說的話也自然透著一股讓人信服的感覺。
里歐點了點頭，果然沒有想歪。
互相介紹了身份，接下來就是等待。
大概過了二十分鐘，葉初青看了一眼時間，對里歐說：“去買一束花。”
里歐顯得有些猶豫。
葉初青笑了下，似有輕嘲：“你怕我跑掉？可是我又能跑去哪里？走吧，你也買一些季澄喜歡的東西，他看見后會很高興的。”
里歐深深地看了葉初青一眼，走了。
我在旁欣賞到了全過程，表情若有所思。
葉初青也不在乎丟不丟臉了，他走近，低聲道：“剛剛有外人在場我不好說什么，關于季澄這次車禍……一定不是意外。”
他的語氣很篤定。
我挑眉，倒也沒太驚訝。實際上我也猜到了這事不簡單，只是沒有頭緒。
“怎么說？”
葉初青道：“最近一段時間，我和季澄在調(diào)查一個人，他和裴勉的關系不一般，我們懷疑裴勉做的很多事情其實都是那個人在背后授意的。”
我正琢磨著他說的話，就聽見葉初青低聲說了一個名字。
“嵐禮。”
葉初青一字一頓：“他叫嵐禮。”
我的臉色慢慢變得奇怪。
真的很奇怪，明明是第一次聽見這個名字，但莫名覺得熟悉。
“……嵐禮。”
很順暢的念出來了，仿佛已經(jīng)念過千百遍了。
我被這種詭異的熟悉感給震驚到了，一時間表情有些茫然。
葉初青語速很快，他擔心里歐一會兒就回來了，所以要盡快把事情的嚴重性和我說清楚。
葉初青說：“事實上，季澄曾和我提過，自從他開始著手調(diào)查嵐禮，他就發(fā)現(xiàn)家附近莫名出現(xiàn)了很多陌生人，他懷疑自己被盯上了。”
我聽懂了，說：“所以你懷疑這次車禍和嵐禮有關。”
“沒錯。”葉初青扭頭盯著我看，“你應該知道裴勉對你抱有很大惡意，恨不得讓你死，但他明明有很多弄死你的機會，但到了最后都放棄了。”
我點頭：“知道，他不就是覺得我搶走了安嶠的愛，和你……”說到一半，我忽然感到了不對，皺眉，“難道你的意思是他不弄死我其實是有原因的？”
葉初青：“嗯，他不敢殺了你，因為嵐禮不允許他那么做。”
我更茫然了：“嵐禮……又是為什么？”
葉初青說：“不知道，我只查到這些。”
“哥，有沒有這么一種可能……”季嚴聽的迷迷糊糊的，好半天才理清楚，便提出了他的看法，“那個嵐禮會不會認識你啊？我是說，哥你失憶前，兩個人有沒有可能是互相認識的？”
我兩眼抓瞎，道：“不知道。”
但很有可能啊。
季嚴語音擔憂：“哥，如果真的像初青說的是那個嵐禮制造的車禍，他這次對季澄下手，說不定下個遭殃的就是你。我很擔心你啊，有沒有什么辦法能讓你恢復記憶，弄明白嵐禮是誰？”
季嚴：“哥，既然你是因為被敲了悶棍導致失憶的，要不我敲你一棍？”
我：“……”
葉初青按住了季嚴：“別鬧了，想個靠譜的辦法。”
正討論著，葉初青就發(fā)現(xiàn)里歐回來了，他立馬退開，離我遠遠的。
里歐不疑有他，把買來的花遞給了葉初青。
“謝謝。”葉初青看了我一眼：“我哥他也在醫(yī)院里，你是他的朋友，要和我一起去看看他嗎？”
他似乎還有話想和我說，但考慮到里歐，所以提出了這個辦法。
至少有葉柏然在，里歐不敢明目張膽監(jiān)視他。
這個小忙還是能幫的，于是我答應了。
葉初青露出了一個淡淡的笑，在去找葉柏然的路上，他和我說了葉柏然的情況。
“他還是沒辦法調(diào)節(jié)好信息素，這一次的檢查結果很糟糕，因為擔憂他會傷到omega，所以醫(yī)院強制讓他住院。”
里歐就跟在后面，但他的注意力顯然不在我們兩個身上。
估計是擔心季澄。
我不留痕跡地收回目光，接話：“醫(yī)院還是拿不出治療你哥的病的辦法嗎？”
“沒有。”
說到這個問題，葉初青的眼里多了幾分疲憊，“他們還是希望我們找到命定之人，但哪里有那么好找的？”
他苦笑。
我眼皮卻是一跳，又是“命定之人”，記得沒錯的話……葉柏然說過我就是他的命定之人。
他應該是在和開玩笑吧？
眼見已經(jīng)走到病房門前了，我莫名感到了心虛。
葉初青已經(jīng)推門進去了，里歐也想進去，但被他攔下了：“里歐，你是alpha，哥哥聞到你的信息素會不舒服的。”
里歐本來抬起的腳又收了回去。
于是葉初青和我走了進去，葉初青把花放到桌上，然后才看向葉柏然。
葉柏然看著我。
我有些尷尬，想把舞臺還給他們，但葉初青卻道：“你不是有話要和他說嗎？現(xiàn)在就說吧。”
原來真的還有我的戲份。
我提起了精神。
葉柏然擰眉。
葉初青了然，說：“我出去一趟。”
說完，他離開了，里歐也跟著他走了。
病房內(nèi)只剩下我和葉柏然兩個人。
沉默了幾秒，葉柏然道：“你們在廢城弄出的動靜太大了，‘工廠’看似為新嵐服務，實則皇室也牽扯其中。你們炸了‘工廠’，導致皇室損失慘重。你已經(jīng)被盯上了，他們打算拿你開刀。”
“等等。”我打斷他，正色道，“我要澄清一下，‘工廠’不是我炸的，我什么都沒干！”
誰把shi盆子扣我頭上的？
“這是重點嗎？”葉柏然道，“你要小心，如果可以，我希望你留在覃之鶴身邊，有他在，皇室那群人會收斂不少。”
我說：“你不早說，我和他已經(jīng)鬧掰了。”
葉柏然愣了愣：“什么時候的事？”
我說：“就前兩天。”
葉柏然默了默，有些頭疼。以前他一心希望沈霧不要和覃之鶴扯上關系，但覃之鶴一回來就去找了沈霧。現(xiàn)在他希望兩人保持友好的關系，結果沈霧告訴他他們絕交了。
葉柏然道：“你……雇點保鏢。”
我道：“我會考慮的。說完了我的事，那么你呢？我怎么感覺你命不久矣了？”
葉柏然突然笑了，金色的眼瞳倒映著我的身影。
我面無表情。
“差不多，我確實活不了多久了。”
葉柏然的表情很平靜，他早就做好了死亡的準備，沒什么大不了的。
我還是察覺到他的聲音在微微顫抖，看來還是不想這么早就死了。
我道：“沒有別的辦法了嗎？”
葉柏然搖頭：“沒有。”
話落，雙方無言。
葉柏然在看著我，他的視線從未從我的身上離開，他在期待什么，奇跡……還是這個人的憐憫？
他道：“如果我請求你，你會答應嗎？”
我說：“這無法從根本上解決問題。”
葉柏然說：“我要的不多。”
“無關私人感情，只談交易。”我的語氣很冷靜，甚至有些冷酷。
“可以，你可以隨便利用我。”葉柏然回答道。
我瞇了瞇眼，迅速計算得失，損失一點信息素對我來說根本算不了什么，但如果真如葉柏然說的皇室要對我下手了，留下他或許對我更好。
裴勉……總要解決掉他的。
我看著他，做出了決定：“你最好說話算話。”
沒有猶豫，我釋放出了信息素。
葉柏然的臉色陡然變得蒼白，他有些無法承受我的信息素，但理智告訴他不要抵抗，打開它，接受它。
不夠，還不夠。
他知道這或許是他們之間做的最后一次交易了，他很珍惜，也很不舍，所以想盡可能接受更多的信息素。
盡管他很痛，胃里更是翻滾的厲害。
大滴的汗水從額頭上落下，意識都漸漸模糊了。
葉柏然道：“我還想得寸進尺一些。”
“你別太過分……好了沒，我要走了。”
葉柏然動了動唇。
我覺得他在做夢。
……
病房外，葉初青靠著墻上，怔怔地聽著屋里傳出來的聲音。
他們都沒發(fā)現(xiàn)房門沒關緊。
是因為太投入了嗎？
他猜測。
“……我還想得寸進尺一些。”
“過分了……”
“你試過標記alpha嗎？我可以……”
可以什么？
葉初青終于忍不住伸手捂住了嘴，視野逐漸模糊不清。
太難受了，他張嘴咬了下去，然后就嘗到了一嘴的血和淚。
第104章 第 104 章
葉家有這家醫(yī)院的股份, 給葉柏然安排的自然不是普通的病房，所以一眼看去走廊上空蕩蕩的，一天里的大部分的時間都看不到幾個人影。
葉初青此時的模樣看起來分外狼狽, 他小聲嗚咽著，眼里的光彩正漸漸黯淡了下去。
此情此景, 看得里歐都有些不知所措了, 他拿出了手帕, 遞給葉初青, 同時心想葉柏然的病比想象中的還要嚴重, 不然葉初青怎么會在看望葉柏然后沒過多久就情緒崩潰了。
葉初青的腦子很亂, 他都沒有注意到一旁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的里歐，里歐見狀也不惱, 他認為這個時候還是得盡快聯(lián)系上皇太子，告訴他葉柏然的真實病情。
至于沈霧……里歐從頭到尾都沒把這個平民放在眼里。
他并不知道沈霧的真實身份，也不清楚沈霧都做了什么。
“工廠”被毀，皇室已經(jīng)蒙受了巨大的損失，如果再讓附屬家族知道“工廠”是被一個平民毀掉的，那皇室的顏面都不知道放到哪里去了。
于是, 皇室隱瞞了部分真相，這就導致里歐等身后的家族都以為幕后真正操縱一切的人是覃之鶴, 沈霧不過是他的代行人。
既然只是個下屬, 里歐這等貴族就沒把他放在心上，只粗粗看了一眼他的照片, 根本沒記住他長什么樣。
而且沈霧最近一段時間吃得好睡得好，又長高了不少, 再加上剪了頭發(fā)，乍一眼很難把他和照片上那個瘦削蒼白的少年聯(lián)系在一起。
短短的幾分鐘內(nèi), 葉初青想了很多，從聽到對話內(nèi)容表現(xiàn)出的茫然、震驚、難過……到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冷靜下來了。
他擦干了眼淚，深呼了幾口氣。
又等了一會兒，確定里面已經(jīng)不再發(fā)出動靜了，他的臉上也看不出什么異常后，他轉身推門進了病房。
我站在窗邊，原本關上的窗戶已經(jīng)打開了，微風吹了進來，吹散了屋內(nèi)的信息素。
味道已經(jīng)很淡了。
但我和葉柏然在看到葉初青后，心里都打起了鼓。
應該……聞不到了吧？
我不了解omega，也就不知道他們的嗅覺好不好，萬一被葉初青聞出來了，我還要想想怎么解釋。
和他說實話？
感覺不是個好選擇，百分之百會引火燒身。
我想了想，最后決定裝死，不管葉初青有沒有發(fā)現(xiàn)，都不打算解釋。
葉柏然做的，他自己去解釋。
我微笑著看向葉初青，他也正好看向我，似乎沒想到我會看他，他微微一怔，隨后露出了一個淺淺的微笑。
他好像沒發(fā)現(xiàn)。
我雖然注意到了葉初青的眼眶有些紅，但沒有多想。
外面刮著風，說不定是被風吹紅了眼。
越想越有道理。
我安心了，道：“既然你回來了，那我就先走了，季嚴膽子小，他一個人等在手術室外，時間長了我擔心他會胡思亂想。”
該聊的都聊完了，我也該走了。
葉初青點頭，表情很平靜。
我揮了揮手，推門離開。
里歐下意識瞥了一眼，看見走出來的是那個平民，就又把頭扭了回去。
我看都沒看他一眼，腳步輕快地去找季嚴了。
病房門合上，屋內(nèi)又只剩下兩個人，只不過這一次面對面的是葉柏然和葉初青。
葉柏然的臉色還是很蒼白，不過這是脫力加上缺水導致的，只需要休息幾天就能恢復過來。
葉初青倒了一杯水，遞給他：“你流了很多汗。”
葉柏然接杯子的手頓了下，道：“你還記得這個世界上最了解你的人是誰嗎？”
葉初青沒有說話，葉柏然把杯子接了過去，但沒有馬上喝掉。
“是我。你是我一手帶大的，這個世界上沒有比我更了解你的人。”
葉柏然聲音平淡，他敘述這一個兩人都知道的事實。
隨著時間推移，他們兄弟之間的關系或許不像小時候那么親密，在各種問題上也會出現(xiàn)不同的意見，導致分歧不斷，也出現(xiàn)了爭吵。但他們畢竟相伴著長大，對方的各種小習慣都刻在心里，只需要看一眼就知道對方在想些什么。
葉柏然握著杯子，道：“初青，我從未想過傷害你，只是有的時候我也會面臨兩難的選擇，不論是選一還是選二，傷害都是存在的。這種情況下，我只能選擇看起傷害性最小的那一個。”
“我并不想隱瞞你，可即便告訴你，也什么都改變不了。”葉初青看向葉初青，語氣認真：“我本想一直瞞下去，但沒想到還是被你發(fā)現(xiàn)了。你看起來像是哭過了，對不起，最后還是讓你傷心了……”
葉初青閉了閉眼，道：“你不要和我說對不起。”
他的眼角似有淚水流下。
這不是他想看到的，他是來質(zhì)問葉柏然為什么要騙他，但為什么到了他的嘴里都是為了他好？
委屈，憤怒，甚至還有些許憎恨……
可是。
葉初青的腦海里浮現(xiàn)出了小時候葉柏然抱著他偷溜出去玩的記憶，記憶不會作假，哥哥一直都在保護他，他們是彼此最親的家人。
如果葉柏然依舊打算隱瞞，什么都不告訴他，他還有理由朝他發(fā)泄怒火。
然而葉柏然將一切都和盤托出，用他看不懂的眼注視著他。
對不起……不要說對不起。
你不欠我什么。
到了最后，他都不知道該恨誰。
葉初青聲音哽咽：“告訴我，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他要知道前因后果，不然他不會甘心的。
葉柏然早就料到葉初青會問這個問題，沒怎么猶豫就開口道:“其實所謂的命定之人……不一定得是omega。”
葉初青愣了下：“難道……”
“沒錯。”葉柏然點頭，“他就是我的命定之人。”
當初震驚了他的消息，如今也震驚了葉初青。
葉初青神情恍惚了一下，顯然是沒猜到真相竟然會是這樣的。
他很快就抓住了關鍵，看向葉柏然：“那么說你的病是不是有治好的可能？”
他終于明白葉柏然話里的兩難選擇是什么意思了。
如果他是葉柏然，他會怎么選擇？
葉初青發(fā)現(xiàn)自己回答不上來。
其實葉柏然一開始沒想過和沈霧扯上關系的，但他也很無奈，知道了沈霧能延長他的生命后，他就產(chǎn)生了貪欲。
可是貪欲是永遠不會感到滿足的，嘗過一次后就想要嘗第二次。
“所以你們只有在一起了，你才不會死。”
葉初青喃喃自語，臉色竟比葉柏然還要蒼白。
“錯了。”
葉柏然打斷葉初青的想象，糾正道：“不存在這種可能，我們是不會在一起的。”
葉初青道：“那剛才我聽到……”
葉柏然道：“那只是一場交易。”
“……”
葉初青沉默了。
葉柏然也沒有說話，他知道葉初青需要時間消化剛剛聽到的內(nèi)容。
好半晌，葉初青才從沖擊中緩過來，但他又很快意識到一個可怕的事實。
——葉柏然命不久矣。
葉初青的手不由得顫抖了起來，他在害怕，太害怕了以至于都將其他情緒拋到了腦后。
“初青。”
葉柏然伸手抓住了葉初青正在顫抖的手，安慰道：“別害怕，在裴勉面前你一直都做的很好，所以我相信哪怕以后我不在你身邊了，你也一樣會做的很好的。”
*
我找到季嚴后，和他站在手術室外又等了十幾分鐘，終于等到手術結束，季澄被推了出來。
季嚴第一時間沖上去詢問醫(yī)生季澄的情況，得到的回答讓他松了一口氣。
——手術很成功，患者已經(jīng)脫離了危險。
季嚴說要留下來照顧季澄，自從知道車禍一事可能是人為后，他就非常擔心有人會在醫(yī)院里對季澄下手。
他要親自看著。
我理解他，拍了拍他的肩膀：“那我就先走了。”
季嚴：“哥，醫(yī)生說季澄馬上就會醒過來了，你不等一等？”
我道：“不了，我還有事。”
季嚴沒再挽留，扭頭看向昏睡中的季澄，心里嘆氣。
唉，沒辦法，不是他不爭氣，是沈哥真的不喜歡你。
……
從醫(yī)院離開后，我沒有立馬回家，而是在大街上閑逛了好一會兒。
E給我打電話的時候，我已經(jīng)在外面溜達了近兩個小時了。
E：“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你準確先聽哪一個？”
我毫不猶豫：“好消息。”
E笑道：“好消息就是你明天就可以把1524521給領回去了。”
我：“壞消息呢？”
E說：“很可惜，雖然我和我的同事使出渾身解數(shù)把核心里里外外研究了個透，將制造核心所需的材料分成了十三類，但問題是我們找不到市面上有哪一種原材料能和這十三類對應上的。”
我覺得這話有些耳熟，感覺以前有人也這么和我說過。
我說：“不應該啊。”
“是啊，不應該。”E在嘆氣，語氣卻透著興奮，“十三類都是人工合成的原料，以目前的技術是很難1:1復刻出來的，就算現(xiàn)在開始研究，想要造出核心至少也需要五十年。雖然這聽起來很荒謬，但不是沒有可能的，說不定這是未來的科技產(chǎn)物。”
E用開玩笑的語氣告訴我這個壞消息，然而我沉默了。
怎么感覺不久前剛剛聽過差不多的話？
很快，我想到了醫(yī)生向我介紹那一排排腺體標本時，他曾提出超級活性細胞的設想，預示人類將迎來一次進化。
我感覺他在瞎說，后來醫(yī)生也承認他在開玩笑，畢竟如果人類真的迎來的進化，怎么可能只發(fā)現(xiàn)一個例子？
雖然也有個例，但醫(yī)生還是覺得遇到了高維生物的可能性更大。
未來科技，高維生物，留在核心內(nèi)部的可能是設計者留下的標記……
我頓了下，道：“E，你知道什么是穿越嗎？”
“知道啊。”E隨口一答，說完像是想到了什么，道，“怎么，你對這個感興趣？要不要我推薦你幾部講穿越的電影，還有網(wǎng)文？”
我道：“不用了，我再問你一個問題，如果有一個人從科技水平不算發(fā)達的世界穿越到了一個科技水平遠遠高于原世界的地方，突然有一天他發(fā)現(xiàn)自己身上帶著一個遠超現(xiàn)世界科研水平的高科技物品，你說……這有可能？能解釋的通嗎？”
“好怪的問題。”E先吐槽了我問的問題，才認真思考答案，“按理來說不可能，但你都說穿越了，那一切皆有可能，會不會是平行世界？”
“不知道。”
我神色懨懨，怎么想都想不明白，最后抓了抓頭發(fā)，對他說：“我們之前討論過的那個問題，我想我有答案了。”
E語氣驚訝：“你真的決定了？一旦開始可就不能后悔的。”
我看向前方，伸手攔下了一輛車。
車子停下。
我說：“嗯，我也想弄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那邊著手準備吧。”
“沒問題。”
通話結束。
我打開車門坐了進去，說：“鬼鬼祟祟地跟著我，難道這是你的新癖好？”
尤非白眉心一跳，什么叫鬼鬼祟祟？
“你沒發(fā)現(xiàn)我其實是在保護你嗎？”
他覺得自己還是有必要解釋一下的。
我詫異道：“保護？真的假的？”
傷害性不大，侮辱性極強。
尤非白感覺自己又被小看了，但他不想回答我了，擔心話題又被我?guī)芷?br />
于是他當沒聽見，說道：“你現(xiàn)在的處境可不妙，想要你的命的人太多了，如果你不想某天稀里糊涂死掉，最好打起精神，謹慎些。”
這一天天的，類似的話我聽了好幾遍了，耳朵都要起繭子了。
果然，還是得把那群人給解決了，不然我哪還有安穩(wěn)的日子可以過？
“等E那邊……再找個……”
我嘟囔了兩句。
“你說什么？”
尤非白沒聽清。
我說：“沒什么，開你的車。”
尤非白聽到這話，以為我是想到了季澄出的車禍，便道：“別擔心，我的車技很好，絕對不會出什么事的。”
我聽了，感覺他莫名其妙的，誰問他車技好不好了？
我沒理他，低頭兀自思索著。
尤非白悄悄往旁邊瞥了一眼，看見我皺著眉沉思，看不出一絲愧疚后，他心里暗暗不滿。
不是，你都見到我了，不打算解釋一下項鏈的問題嗎？
為什么能表現(xiàn)的像是什么都沒發(fā)生過一樣？
自沈霧上車起，尤非白的心就像是在坐過山車，一會兒高高飛起，一會兒急速落下，七上八下的，弄的他心亂如麻。
他一直在期待沈霧和他解釋項鏈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覃之鶴的手里，但他等了好久也沒等到。
期待落空。
尤非白心情復雜，失落中又夾雜著些許慶幸，慶幸中又帶著些憤怒……他都嫌自己太別扭了。
“對了，這兩天覃之鶴有聯(lián)系過你嗎？”
尤非白不經(jīng)意地問了這么一個問題。
我下意識回答：“沒有。”
說完，我反應過來，疑惑道：“為什么會問這個？他那邊出了什么事嗎？”
尤非白神情嚴肅：“具體發(fā)生了什么我也不是很清楚，不過是他告訴我你會遇到危險。”
我更疑惑了。
見狀，尤非白挑眉，詫異道：“你不會還不知道吧？”
我表情迷茫：“我該知道什么？”
“嵐禮，還有孤兒院。”
一個急剎。
車子停下，尤非白扭頭看我：“你真的不知道嗎？嵐禮和你曾在同一家孤兒院里生活，但后來你失蹤了，他被收養(yǎng)了。”
我：“……”
這tmd我真的不知道啊！
我默不作聲，但從顫動的瞳孔上也看出我此刻非常驚訝。
尤非白一臉沒想到的表情，扭過頭繼續(xù)開車。
“算了，去我家，這件事一時半會兒說不清楚。”
“你晚上沒有別的約吧？”
他得問清楚。
我搖了搖頭：“沒有。”
尤非白勾了下嘴角，在前方的轉角調(diào)轉了車頭。
*
顧昇又見到了那個青年。
不同于第一次見面的地點，這一次見面是在新嵐集團的頂層，青年以集團決策者的身份召見了他，看到他的那一刻，青年打了個招呼。
“又見面了，你看起來好像不怎么驚訝。”
嵐禮想了想，說，“……你什么時候懷疑我的身份的？”
顧昇的語氣不卑不亢，聽不出什么感情：“第一次見面。”
想想就知道一般人根本不可能出現(xiàn)在那種場合，而且他是alpha，對方是個散發(fā)著信息素的omega，他該有多遲鈍才會和對方撞上？
都是他算計好的。
嵐禮道：“好吧，那你知道我這次叫你來是打算做什么嗎？”
顧昇微微皺眉，覺得一定不是什么好事。
嵐禮看著他，笑了一下：“別擔心，我沒打算為難你，反而準備送給你一份大禮。”
顧昇沉默地看向他。
嵐禮拍了拍手，身后的機器人遞上了一個箱子，他打開了箱子。
啪嗒。
顧昇在看到箱子的那一刻就知道對方要讓他看什么了。
這不是普通的箱子，這分明就是他當初從暗夜帝國帶走的交易品。
但里面裝著的是殘次品，而他就是因為帶回了一個殘次品所以被認為辦事不力，差點被停職。
不過顧昇一直覺得他是被算計了，實際上殘次品都是編出來的。
嵐禮打開了箱子，箱子里面分了大大小小二十幾個凹槽，但顧昇一眼就注意到了最大的兩個凹槽，其中一個是空的。
“當初你辦事不利，我本該撤了你的職，不過想想你是個人才，所以就給了你一個機會。”
嵐禮從另一個凹槽里拿出了一個藥瓶，里面裝著大小形狀和“δ”類似的膠囊，兩者就是顏色不一樣。
他說：“沈霧的病拖不了多久了吧？”
顧昇瞳孔猛縮，不可思議地看著他。
嵐禮繼續(xù)道：“別這么看我，我的心情和你是一樣的，我們都不希望他死。不過他的病拖不了多久，他現(xiàn)在吃的藥只能暫緩他的病情，無法根治。”
顧昇目光漸冷：“你究竟想說什么？”
嵐禮道：“我想說我有辦法治好他。”
說著，他突然笑了，笑聲越來越大，越來越癲狂。
“你看，多么偉大的研究，當初他告訴我會研究出一款能改變性別的藥物，我覺得那是天方夜譚，但讓我沒想到的是他居然真的研究成功了，‘δ’……這是他送給我的禮物。”
嵐禮的眼睛里充滿了笑意，可仔細看就能發(fā)現(xiàn)藏著下面的恨意。
“但他不知道的是他來晚了，就算是他也無法改變我做出的決定。”
顧昇的面色越來越冷，他看著眼前這個和瘋了沒什么區(qū)別的家伙，分析他的話，敏銳地發(fā)現(xiàn)了不對勁，問道：“你們既然認識，聽起來關系也沒那么糟糕，那么他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浮游星？”
以這家伙的權勢，沒道理養(yǎng)不了一個沈霧。
嵐禮聽了他的話，眸光閃動：“那個時候我們鬧了矛盾，他不想看到我，于是選擇了離開，至于為什么選擇浮游星，大概是因為覃之鶴那個家伙去了那里。”
顧昇張了張嘴，還想問什么。
“好了，我說的夠多了。”嵐禮打斷了他，“我說了有辦法救他，關鍵就在這瓶藥上，其實他吃的藥沒問題，不過也是殘次品，而我手里的這瓶藥就是另一半。”
顧昇聽懂了。
“你需要我做什么？”
聊完價碼就要提要求了。
嵐禮拍了拍手，微笑道：“很簡單，我需要你配合我做一個實驗，如果你的表現(xiàn)讓我感到滿意，這瓶藥就是你的了。”
“成交。”
看見顧昇如此果決的答應下來，嵐禮不由得微微一怔。
第105章 第 105 章
嵐禮看著顧昇, 眼神逐漸變得復雜。
就算帶著些許私心，此時此刻他也不得不贊揚顧昇的勇氣。
顧昇注意到了他有些失神的神態(tài)，道：“我已經(jīng)準備好了, 什么時候開始實驗？”
他很急迫，只想盡快完成嵐禮的要求, 拿到藥。
“跟我來。”
嵐禮回過神來, 他站了起來, 看了顧昇一眼, 示意他跟上來。
顧昇依舊沒有猶豫。
“嘀——”
專屬電梯打開。
嵐禮和顧昇一前一后走了進去。
顧昇看了一眼電梯的顯示屏, 代表電梯層數(shù)的數(shù)字不斷跳躍, 轉眼間就來到了地下一層。
顧昇心里微愣。
地下居然還有空間？
這是連他都不知道的事情。
電梯還在不斷往下，一直到了地下四層才徹底停了下來。
嵐禮的聲音響起：“歡迎……接下來就看你的表現(xiàn)能不能讓我感到滿意了。”
電梯門嘀了一下后打開了。
顧昇望過去, 一片漆黑，而且這里明明是地下，卻感覺到了冷風。
頓時，壓抑感撲面而來。
……
尤非白家，書房中。
我和尤非白坐在椅子上查看“嵐禮”和“孤兒院”的資料。
其實資料里有關嵐禮的內(nèi)容并不多，大多是從大段資料里提取出來的只言片語, 整理出來甚至都填不滿一頁紙。
尤非白對他的了解更多是靠分析和腦補出來的。
不過他是專業(yè)干這個的，以他的能力, 大概率分析的八九不離十。
我翻看著資料, 尤非白從身后靠了過來，遞了一杯水, “喝口水。”
我也不扭捏，接過杯子就仰頭喝下。
喝完了, 尤非白又伸手將空杯子拿走放到一邊，動作和表情都極為自然, 看不出一絲破綻。
我瞥了他一眼，看見他也在翻看資料，一臉老實巴交的模樣。
我收回目光，看著資料，道：“如果這份資料里面寫的內(nèi)容是真的，那我和他小時候就認識了，關系稱得上不錯。”
我指著一行字，那是一段采訪里的一句話，截取自多年前的采訪記錄。
不難看出，這是媒體采訪了孤兒院的院長，兩人聊起孤兒院里面的孩子時，院長提到了兩個特殊的孩子。
“……有兩個孩子，其中長得漂亮的那個叫嵐禮，六歲的時候被送過來的。他的親人都出意外去世了，沒人愿意收養(yǎng)他，于是就由孤兒院接手了……另一個？哦，你指的是沈霧吧，對，他特別愛笑，特別招小孩喜歡，孤兒院的孩子都喜歡圍著他轉。他的情況更特殊一些，他是最近才來的孤兒院，開口就說來應聘保潔的。我問了他的情況，他也說不清楚，只說他是從別的星球過來的，他的親人在他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因為沒錢，年紀又小，都找不到工作。”
“他說是看到了招聘廣告，知道了孤兒院正在招保潔于是就過來碰碰運氣。我見他年紀小，就沒答應，不過那天已經(jīng)很晚了，我知道了他沒找到住的地方，就留他住了一晚。第二天這孩子說要報答我，硬是幫我照顧那群孩子。”
“孩子們很喜歡他，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辦到的，平時很不聽話的孩子在他面前就表現(xiàn)得很乖巧。一天工作下來，大家發(fā)現(xiàn)比起平時的工作量，今天的工作量少了一倍。后來我就把他留下了，讓他來照顧孩子們。”
“……嵐禮原本是這群孩子里最內(nèi)向的一個孩子，不愛說話，也不喜歡和別的小孩玩，總是一個人。其實一開始想要收養(yǎng)他的家庭不少，但他們大都放棄了，其中主要的原因就是因為嵐禮太冷淡，不親人。但就是這么一個孩子，他也很喜歡小霧，會主動找小霧說話，和他一起分享吃的。”
在我看到這里的時候，尤非白的聲音傳了過來：“看完了。你真招小孩子喜歡，以及……嵐禮很喜歡你。”
我歪頭：“我怎么感覺你在陰陽怪氣？”
尤非白道：“你感覺錯了。”
“哦。”我扭過頭，淡淡道，“你說的我都不清楚，可能很久以前我們的關系確實很好，但現(xiàn)在不一樣了。你不都說了他和裴勉不清不楚的，說不定真的是他在背后搞我。”
尤非白點頭，總結道：“他現(xiàn)在恨不得你去死，這得是多大仇多大怨？”
我表情無奈：“你問我也沒用，我也不知道。”
“好吧，先不談這個問題。”尤非白果斷終止了這個討論下去也沒什么價值的問題，繼續(xù)道，“下一個問題，你是誰？還有，明明在中央星的你怎么會出現(xiàn)在浮游星的？”
問完，尤非白把目光放到了我的身上。
在第一次看到這段采訪內(nèi)容時，他就思考過這兩個問題，但始終想不明白。
他看著我，我看著他。
別看我，都說了我也不知道。
我殘忍地打破了他的期待：“不知道。”
尤非白嘆氣，不過他沒有放棄。不知道就大膽假設，萬一猜著猜著猜對了呢？
“根據(jù)已有的資料，你和嵐禮從小就認識，關系也很好，但他現(xiàn)在想要殺你，而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是在浮游星……”
“你不會是被他套了麻袋賣到浮游星的吧？”
尤非白問我。
我：“……”
這合理嗎？
好像還挺合理的。
我想點頭，但又感覺嵐禮不像是會使用這種手段的人。
“別在意，我剛剛只是開了一個玩笑。”尤非白見我的表情變得越來越嚴肅，擔心真把我的思路給帶歪了，趕忙補救，“你也賣不了幾個錢。”
……嗯？
我覺得他還是不要開口更好。
我翻了個大大的白眼。
尤非白見狀笑道：“不過我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你出現(xiàn)在浮游星這件事和他一定脫不了干系。”
可能還不止這些。
尤非白有個大膽的猜測，說不定嵐禮一直在默默關注沈霧，知道他所有的行蹤。
其實這也說得通。如果嵐禮真的是導致沈霧流落到浮游星的主謀，他說不定有派人一直監(jiān)視著沈霧。
還有兩種性別轉換藥，新嵐集團是怎么在那么短的時間內(nèi)研發(fā)出新藥的？他們的研發(fā)速度也太快了。
但如果嵐禮一直都知道沈霧，知道他研發(fā)出的“δ”，那以他的能力不是沒可能從沈霧那里套到“δ”的研發(fā)原料的。
尤非白指的沈霧是失憶前的沈霧，他或許看在過去的情分向嵐禮透露了一些“δ”的信息。
這種可能是存在的。
不過尤非白沒打算把這種猜測告訴給沈霧，畢竟只是猜測，他不希望沈霧聽了之后更覺心煩。
我已經(jīng)把全部資料都看了一遍，雖然想不明白的問題變得更多了，但并不是完全抓瞎，也解決了一個困擾了我很久的疑惑。
——原來安嶠真的早就見過“我”了。
孤兒院的最大資助者就是安嶠，他曾多次親自來到孤兒院看望孩子們，去了那么多次，遇到“我”可太正常不過了。
他知不知道嵐禮和裴勉的關系呢？
我想到了這個問題。
知道？有可能。
不知道？也有可能，畢竟安嶠被關在療養(yǎng)院，消息沒那么靈通。
尤非白看見我陷入了沉思，沒有打擾。他這邊也有很多問題沒有解決，趁這個時間解決一下也挺好的。
他又看了一眼時間。
凌晨一點十八分。
嗯，很晚了，不過沒關系，他家里有客房。
尤非白不介意我留下來過夜的，所以哪怕注意到時間不早了，他也沒有打算開口提醒。
他也有一套自圓其說的理由。
既然都知道有人要殺你了，又這么晚了，回去路上怪不安全的，不如留下來等到第二天白天再回去。
他心里點了點頭。
我還在思考，但已經(jīng)不再糾結安嶠知不知道裴勉和嵐禮的關系這個問題了。
我開始重復翻看采訪記錄，越看越覺得古怪。
這種感覺對我來說并不陌生，早在我剛穿越來的時候就曾有過這種古怪的感覺。
——古怪的熟悉感。
第一次產(chǎn)生這種感覺是在尋找交易貨物的過程中，我就是靠著這種熟悉感找到了藏在礁石中的貨物。
不過那個時候我只當是巧合，根本沒放在心上。
然而，在翻看采訪記錄的時候，我的心里再一次浮現(xiàn)出了這種古怪的熟悉感。
孤兒院院長口中的沈霧……怎么想都覺得熟悉。
突然，我感覺頭皮一麻，腦海里出現(xiàn)了一個可怕的猜想。
我想起來了一個被我忽略了很久的細節(jié)。
穿越初期，我為了獲取更多信息，不僅編了一個失憶的理由，還有意偽裝成原主，果然，沒有人懷疑我的身份。后來，我漸漸放飛了自我，完全不演了。
失憶是個很好的糊弄人的借口，但看到好友性格大變，胡三和彌爾沒道理連問都不問一句。
他們很自然的就接受了現(xiàn)在這個我。當時覺得是自己的演技太好了，現(xiàn)在想想就覺察出不對勁了。
我皺眉，立馬拿出手環(huán)給彌爾發(fā)了消息。
彌爾好久才回復我。
我看了一眼時間，明白他回復的速度為什么這么慢了，同時還覺得有些不好意思。
這么晚了還打擾他，太過分了。
彌爾：[你還沒睡嗎？]
彌爾：[怎么突然問這個問題？]
彌爾：[有什么好奇怪的，你和以前沒區(qū)別啊。]
沒，沒區(qū)別！
我心里咯噔一下，連忙又問了了彌爾好幾個問題。
彌爾：[喜好？口頭禪？]
彌爾雖然覺得我問的問題都奇奇怪怪的，但他還是很認真的思考了一會兒，然后回答了我的問題。
在看完彌爾的回復后，我的頭皮都要炸開了。
這……一模一樣啊！
我盯著光屏看了很久，心里的一個猜想越來越清晰。
——難道我早就穿越了，我tmd真的失憶了！
假失憶變真失憶……有點刺激。
我雙眼無神，內(nèi)心超級不希望這個猜測是真的，因為如果這才是真相，那我的壓力就大了。
畢竟一直以來我都覺得鍋是原主，不是自己的。
但如果我就是原主，那鍋就要飛回來了。
兩者的性質(zhì)是不同的，這決定了我看待事情該用的態(tài)度。
我這么想著，心已經(jīng)越來越?jīng)隽恕?br />
尤非白終于注意到了我臉上的喪氣，詫異道：“怎么了？你看起來很不高興的樣子。”
我能高興嗎？
我向后倒在地上，聲音不死不活的：“我累了。”
“你打算睡在書房里？”
尤非白摸了摸微涼的手背，表情認真：“在這里睡小心著涼，去客房睡。”
我沒動，連眼睛都沒睜開。
尤非白蹲下，伸手拽了拽我的胳膊。
我是真的累了，完全不想動彈，本來都要睡著了，結果尤非白還一直扒拉我。
他的話好多啊。
我想都沒想，還閉著眼就伸手抓住了他的外套，然后就開始往下拽。
拽啊拽的——
尤非白沒想到我還會偷襲，一個沒站差點壓在我的身上，好在他及時伸手穩(wěn)住了身體，避免了一場慘案的發(fā)生。
尤非白雙手撐地，看著近在咫尺的人，心跳快的都要從胸膛里蹦出來了。
離得太近了，他甚至都不敢呼吸，漸漸的，耳朵和臉都變紅了。
“……給我。”
我沒有松手，還在拽。
尤非白似乎明白我要做什么了，他慢慢將身體挪開，脫下了外套。
很快，我拿到了外套，很自然地往身上一蓋，接著又睡了過去。
尤非白坐在地上，頭發(fā)有些凌亂。此時此刻他還沒完全回過神來，就坐在那愣了好久。
良久，他捂住了胸口。
“……心，心跳的好快。”
*
覃之鶴已經(jīng)有三天沒見過沈霧了。
不是他不想見到他，他只是不能去見他。
“覃先生，你現(xiàn)在感覺怎么樣？”
醫(yī)生一臉微笑地看著覃之鶴，在看到覃之鶴悠悠轉醒，眼中漸漸恢復神采后，他才確定治療是成功的。
“我很好，但有的記憶還是模糊的。”
“覃先生，催眠不是萬能的，況且你的腦子被人動了手腳，能治療到這個程度已經(jīng)是奇跡了。”
醫(yī)生看向覃之鶴的眼里帶著驚訝，畢竟在開始治療前他判斷這位覃先生頂多就恢復40%左右的記憶，但他還是低估覃先生了，他的意志遠超他想象的強大，進入深度催眠后，他的精神不僅沒有崩潰，還堅持了很久，恢復了70%左右的記憶。
“麻煩你了。治療已經(jīng)結束了，一會兒會有人來帶你出去的。”
覃之鶴打了個電話，讓外面的手下進來把醫(yī)生給帶出去。
等醫(yī)生走后，屋內(nèi)只剩下覃之鶴一個人，他又閉上了眼，開始整理那段曾被他遺忘的記憶。
第106章 第 106 章
意識下沉, 等再次睜眼，入目就是嵐禮那張滿是陰翳的臉。
覃之鶴看著他稍顯青澀的眉眼，四下打量了下周圍, 發(fā)現(xiàn)自己現(xiàn)在正坐在車內(nèi)。
“覃之鶴！你要是敢把剛才看到的告訴沈霧，我一定會殺了你的！”
嵐禮對他說, 聲音里充滿了威脅和憎惡。
他現(xiàn)在是在回憶, 盡管以第一視角經(jīng)歷這一切, 但也是無法用意志讓記憶發(fā)生改變的。
他像個旁觀者看著曾經(jīng)的自己和嵐禮展開了一場讓雙方都覺得不愉快的對話。
隨著嵐禮的話落下, 覃之鶴也開口了。
“我對你的私生活并不感興趣, 無論你做什么, 那都是你的選擇，與我無關, 但如今你的選擇已經(jīng)影響到了他，我想你是清楚的。”
“你分明知道這會給他帶去多大的麻煩，然而你都做了什么？”
覃之鶴語氣冰冷，他看著嵐禮，臉色平靜，但還是讓嵐禮感覺到了屈辱。
這給了嵐禮極大的刺激, 他的表情愈發(fā)陰沉起來。
“你懂什么？我想怎么樣就怎么樣，而且我和他的感情是你這種人永遠無法理解的。”
“還有, 既然你這么喜歡多管閑事, 有本事送我進監(jiān)獄啊？”
“但你敢嗎？”
嵐禮嗤笑，嘴角揚起, 不斷挑釁覃之鶴。
而對面的覃之鶴即便是面對嵐禮的貼臉嘲諷，他依舊是面不改色, 顯然是早就習慣了。
不過，他想到酒店套房中那五個出氣多進氣少的alpha, 不由得皺了皺眉。
嵐禮見覃之鶴不說話，連連冷笑，然后抬起手看了看，似乎在欣賞手腕上的新鐲子。
最后，他道：“真煩人，一天天的像個狗皮膏藥一樣貼在沈霧身上。”
他罵的自然是覃之鶴，當然他每次見到覃之鶴都會說上一句，幾乎已經(jīng)變成了他的一個習慣。
但和以往不同的是，這一次嵐禮是帶著恨意說的，他知道這次自己鬧出來的動靜太大了，覃之鶴趕來的時機也太巧了，手上說不定留下了他犯罪的證據(jù)。
嵐禮不擔心被沈霧知道他殺了人，但他怕被沈霧知道他在殺人前都和那幾個alpha做了什么。
單是想象那個畫面，他就忍不住顫抖起來。
不行，絕對不能被他知道。
從此刻起，嵐禮已經(jīng)開始計劃怎么解決掉覃之鶴了。
覃之鶴自然是不知道嵐禮的想法，他雖然不喜嵐禮，但看在沈霧的面子上，他多少會對嵐禮手下留情的。
而且那幾個alpha也不都是無辜的。
殺人的的確是嵐禮，但最先招惹他的是alpha，而且是五個alpha。
覃之鶴沒有把這件事告訴沈霧，而得知嵐禮并無大礙的沈霧也沒有多問，他低著頭將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研究上，似乎對他來說研究才是最重要的。
少年神情專注，額頭上都沁出了細密的汗珠。
覃之鶴很好奇，忍不住問道：“你究竟在研究什么？”
少年道：“一種神奇的藥物。”
覃之鶴：“有多神奇？”
“變性，你知道變性吧？”少年的聲音輕描淡寫，卻讓聽的人微微一驚。
覃之鶴詫異，他想說這不可能，但在看到那張蒼白的側臉后，他把話吞了回去。
他想了想，又道：“你研究這個……是為了嵐禮？”
“嗯。”
沒有遲疑的回答。
覃之鶴深呼了一口氣，在這一刻他想了很多，想到了沈霧常掛在嘴邊的奇奇怪怪的話，想到了嵐禮特殊的體質(zhì)。
他沒有待很久，過了十幾分鐘他就離開了那間被改造成了私人實驗室的地下室。
之后就是一大段無意義的回憶。
一直過了四個月，轉折出現(xiàn)了。
安嶠被指控和別的alpha有染。
皇帝帶了一堆護衛(wèi)浩浩蕩蕩地踹開了安嶠的房門，將他和alpha抓了個正著。
丑聞一出，很快，覃之鶴和裴勉的身份也遭到了質(zhì)疑。最后，DNA檢測結果出來了，裴勉是皇帝的孩子，覃之鶴不是。
昔日高高在上的皇子突然變成了野種，這種落差很少有人能安然接受。
覃之鶴不傻，他知道自己被設計了。
要知道他已經(jīng)進入軍隊了，背后支持者也不少。
皇帝固若昏庸，但他都昏庸大半輩子了，沒道理突然有了和他魚死網(wǎng)破的魄力。
所以這件事沒那么簡單，背后存在一個教唆者。
他已經(jīng)猜到了這一層，然而這件事的后續(xù)發(fā)展超出了他的預料。原本支持他的家族就像是集體約好了一樣，紛紛倒戈，而皇室那邊下手的速度也很快，用安嶠威脅他，逼著他不得不背下所有的罪責。
“……驅逐出中央星，流放至浮游星82區(qū)。”
流放前一晚，原本在獄中的覃之鶴被打了麻藥，運送到了一個布置無比奢華的房間里。
“你醒了。”
他剛睜開眼就看到了唇邊掛著古怪笑意的嵐禮，他今天穿了一件露背的禮服，金絲繡紋，鉆石鑲邊，全身上下極盡奢華。
“原來是你。”
覃之鶴稍一愣神，立馬就反應了過來。
“當然是我。”
嵐禮坐在椅子上，看著倒在地上的覃之鶴，他的心里產(chǎn)生了極大的快意。
但這還遠遠不夠，他為什么不害怕？他應該露出恐懼的表情，朝他跪地求饒。
覃之鶴的神情一如既往，他看著嵐禮，仿佛已經(jīng)知道了他在想什么。
被這樣注視，嵐禮的嘴角很快就垮了下去：“不管你以前多尊貴，現(xiàn)在還不是只能趴在地上。我也不是不念舊情的人，只要你向我求饒，并保證以后不再出現(xiàn)在我和沈霧的面前，我就放了你。”
覃之鶴冷冷道：“你被標記了，這件事他知道嗎？”
一句話就讓嵐禮神色大變，也讓他意識到覃之鶴是不會對他低頭的。
“既然你不愿意，我也不會勉強。”
嵐禮的臉色陰晴不定，他有些害怕了，覃之鶴知道的太多了，他始終擔心自己的秘密會被沈霧發(fā)現(xiàn)。
但他不能殺了他。
嵐禮思索半晌，想到了一個主意。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屋外突然響起了匆匆的腳步聲和熟悉的聲音。
“你們是誰？”
“我來找我的朋友……不在這？怎么可能？定位顯示就在這間屋里。”
“讓開！”
嵐禮面色難看，看向覃之鶴。
覃之鶴愣愣地看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沒有注意到嵐禮的表情。
屋外的說話聲越來越大，其中還夾雜了幾下拍門聲。
覃之鶴突然聞到了一股發(fā)情期的omega才散發(fā)的出來的信息素。
他不可置信地看向嵐禮。
嵐禮微笑道：“果然，我還是很討厭你。你一個土著，憑什么獲得他的青睞？雖然動不了你，但只要你標記了我，我相信他知道后一定會對你改觀，唾棄你，惡心你。”
他說這些話的時候，濃郁的信息素鋪滿了整個房間。
覃之鶴惡心的幾乎想吐，但生理本能驅使他去靠近嵐禮。
“你真惡心。”
“我為他感到不值。”
為了趕時間，嵐禮主動走向覃之鶴，可就在他以為計劃要成功，覃之鶴控制不住要標記他的時候，后頸處傳來一陣撕裂的疼痛，疼痛迅速蔓延到了全身。
“滾！”
覃之鶴將挖出的腺體扔在了地上，看也不看疼得倒地的嵐禮，起身就朝房門走去。
“不行！”
嵐禮臉色蒼白，也不知道他哪里來的力氣，抓住了覃之鶴。
兩人身形不穩(wěn)，齊齊倒在地上。
覃之鶴的腦袋磕在了地上，暈了過去。
嵐禮一愣，就在他愣神的工夫，房門被一股巨力踹開了。
“砰——”
嵐禮下意識扭頭看去，在看見沈霧后，眼里迅速浮上了一層水霧，“救……救救我！他，他要標記我……我不是故意的……”
覃之鶴閉上的眼睛顫抖了一下，想睜開，可下一秒，他徹底失去了意識。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再次醒來，他已經(jīng)被押上了飛船，驅逐出了中央星。
……
屋外，胡三時不時扭頭看看房門，一臉的愁容。
“咔——”
突然，房門打開了。
胡三驚喜地看了過去，看見覃之鶴后，上下打量了一圈，除了臉色有些蒼白，沒發(fā)現(xiàn)其他的問題。
他暗暗松了一口氣，道：“老板，機器人聯(lián)盟已經(jīng)發(fā)來了回復，說是一切準備完畢。”
“嗯。”覃之鶴勾了勾嘴角，但笑容里帶著冷意。
他步履匆匆，殺意從周身蔓延開來。
胡三心驚，本能感到即將會有大事發(fā)生，于是也顧不得和手下叨叨了，連忙跟了上去。
在覃之鶴疑似去找嵐禮算賬的時候，我也躺下了。
我?guī)е粋�白色的頭盔，等了半天沒等到機器啟動，忍不住喊了一聲：“E！怎么還沒開始？”
操作臺前的E漫天大汗，聽到我的話，也喊了一聲：“我調(diào)整參數(shù)呢。”
我默默翻了個白眼。
這都調(diào)整多久了？
我說：“快點！”
E：“知道了，別催！”
E的工作效率不行，我也跟著受罪。
我扶正了頭盔，心里默默祈禱這玩意真的有用，讓我恢復記憶。
米契走了過來，看見我滿含期待的眼神后，忍不住開口提醒：“你最好把期待值放低一些，這東西還在試驗期，說不定一點用也沒有。”
我點頭：“話說，你們的動作夠快的，我記得上個月才敲定的合作項目，這個月項目就有了這么大的進展。”
米契淡淡道：“你不要小看了強強聯(lián)合的威力。”
我撇了撇嘴。
米契看著頭盔，平靜的眼神下閃過一絲火熱。
他其實也很期待，畢竟這頭盔是醫(yī)藥巨頭和科技巨頭聯(lián)合開發(fā)的產(chǎn)品，專門用來治療人腦方面的疾病的。
如果這次實驗成功了，那他完全想象到以后兩家公司的股價一定會瘋漲。
米契壓下心里的激動，視線移動到我的身上。
我立馬警覺：“你的眼神不對勁。”
米契道:“畢竟是第一次看見人體小白鼠。”
他可真會損人。
我也不想當這個小白鼠的，那不是因為時間緊迫，加上催眠風險太大了嗎？
實際上米契和我提過用催眠來喚醒我忘掉的記憶，但我認真思考了一番，拒絕了。
“為什么？”
米契不解。
我干笑了兩聲，沒有回答他。
還能為什么？還不是擔心暴露我是穿越者的身份，萬一被發(fā)現(xiàn)了，我還不得被當做神經(jīng)病？
“不是還有那個頭盔嗎？”
“它還在試驗階段。”
“先試試，不行的話再換成催眠。”
最后，米契還是答應了。
“好！好了！”
E大叫一聲，小跑到我的身旁，激動道：“馬上就開始了，你千萬要好好感受，等實驗結束告訴我那是種什么感覺。”
米契看了他一眼：“你要做什么？”
E撓了撓頭：“寫論文。”
米契沉默了。
我也很想和米契一起吐槽E，但治療已經(jīng)開始了，一陣頭暈目眩后，我已經(jīng)聽不到外界的聲音了。
*
呼——
金屬大門打開，顧昇從里面走了出來，他的臉色很難看，腳步也有些踉蹌。
啪——啪——啪——
嵐禮從總控臺上走了下來，他拍著手，一臉的贊嘆:“你居然真的通過我的實驗，真讓我感到驚訝。”
顧昇的臉上沒什么表情，他看著嵐禮：“可以把藥給我了嗎？”
似乎沒想到顧昇這么直接，剛出來就問他要藥。
嵐禮頓了下，說：“我會給你的。”
顧昇：“現(xiàn)在就給我。”
嵐禮瞇了瞇眼，不知道想了什么，隨即笑開了：“你很不錯，我很欣賞你。所以我愿意再給你一個選擇的機會，你愿意娶我嗎？娶了我，整個新嵐集團就是你的。”
“……你瘋了。”
顧昇用一種看神經(jīng)病的眼神看著嵐禮。他是真的沒想到嵐禮會說出這種話，居然讓他娶他？
嵐禮道：“我很清醒。”
“你喜歡我？”
“不喜歡。”
“你要利用我？”
“你的身上有什么值得我費盡心思利用的？”
顧昇沉默了幾秒，他是真的想不通，但他沒在這個問題上糾結太久。
他說：“我不愿意，你去找其他的alpha。”
“可惜了。”
嵐禮并不生氣，只是在聽件顧昇的回答后喃喃了幾句。
……
嵐禮很守信用，將藥給了顧昇。
顧昇拿到藥后一秒鐘也沒停留，轉身就走。
嵐禮望著合上的房門，收回了目光。
屋內(nèi)很安靜，這樣的狀態(tài)不知道持續(xù)了多久，嵐禮收到了他派去監(jiān)視裴勉的機器人傳來的消息。
[主人，皇太子出事了，他中毒了。]
嵐禮盯著這行字看了很久，但這長久的時間里，他的心里沒有掀起半點的波瀾。
應該說，他其實一早就知道裴勉會中毒，他落到這個結局，甚至可以說是他有意放任的結果。
“皇太子中毒了，那下毒的人也該付出代價。”
犧牲一個裴勉，解決掉一個葉初青。
這買賣不虧。
想到這，嵐禮露出了一個病態(tài)的笑容。
*
裴勉仍在昏迷。
經(jīng)過一個晚上的搶救，勉強穩(wěn)定住了裴勉的病情，但他的情況依舊不容樂觀，如果撐不過前三天的危險期，他還是會死。
“抱歉，筆錄沒做完，你還不能走。”
“……等等，請不要亂走。”
葉初青站在病房外，看著亂成一團的走廊，無聲地笑了。
過了一會兒，他覺得是時候退場休息一會兒，于是轉身往外走。
然而他并沒能成功走出醫(yī)院。
醫(yī)院大門外，葉初青看著攔下他的皇室護衛(wèi)，冷了臉：“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嗎？”
“他當然知道。”
車門打開，嵐禮下車，看著葉初青，笑了笑：“是我吩咐他攔下你的。”
葉初青瞳孔一縮，他認得嵐禮，此時嵐禮的到來讓他感到了危險。
葉初青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道：“攔我？你想做什么？”
“沒什么，我只是可憐裴勉，想幫他抓住下毒的人。”
陡然間，葉初青的心沉到谷底，下意識往后退了幾步。
嵐禮拍了拍手：“抓住他。”
幾個護衛(wèi)沒有絲毫猶豫，對葉初青動手了。
嵐禮露出了一個滿意的笑，就在他要帶葉初青走的時候，身后傳來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放開他！”
嵐禮臉上的笑漸漸淡去了。
他僵硬地扭過頭，以一種奇怪的眼神看著匆匆趕來的兩人。
我看都沒看嵐禮一眼，視線落到了葉初青的身上，看見他沒什么大礙后，看向了嵐禮，道：“就算是嫌疑犯也輪不到你動手抓人。”
嵐禮：“你要救他？”
我點頭，又搖頭：“談不上救不救的，但抓人這事你要講程序啊。”
說完，我瞥了一眼尤非白，“你還愣著做什么？上啊！”
帶你來不是讓你看戲的。
得干活的！
第107章 第 107 章
兩方對峙, 一邊是烏泱泱的一大堆人，一邊只有數(shù)量看了都覺得可憐的兩個人。人數(shù)差距如此之大，卻沒有出現(xiàn)本該一邊倒的形式。
我雖然一直懷疑尤非白的戰(zhàn)斗能力沒有外界傳的那么厲害, 但不得不說比那群護衛(wèi)要厲害了不只一星半點。
看著地上橫七豎八的護衛(wèi)，尤非白甩了甩手上的血漬, 將葉初青拉到了身后。
嵐禮的表情不是很好, 但他沒有說什么, 而是忍了下來。
我稍微思考幾秒就猜到了他是因為我才沒有輕舉妄動的。
為什么？
是怕我看到他的真面目？
以前我可能會疑惑, 然后被他的三言兩語給蒙騙過去。
我曾經(jīng)是那樣信任他, 想過把他從深淵中拉出來, 然而不是什么人都值得去拯救的，有的人在看到希望后, 更愿意將希望一起拉入地獄，和他一起沉淪。
我以前算圣父嗎？
算，算嗎？
我不太確定，但有一點是不會改變的，那就是現(xiàn)在的我已經(jīng)不奢望嵐禮有被拯救的一天了。
有的事做一次就夠了。
我在救他，但他卻不斷傷害我身邊的人, 被我揭穿他的丑惡行徑后，他沒有悔改的念頭, 還想要清洗我的記憶, 讓我變成只屬于他一個人的人偶。
我看著嵐禮，臉上依舊帶著笑意, 但熟悉我的人都知道這不過是出于禮貌的微笑，實際上代表了疏離和警惕。
嵐禮曾在我臉上看到過無數(shù)充滿了真心的笑容, 反倒覺得這種禮貌性的微笑非常陌生。
我瞥了一眼正沖我揮手示意的尤非白，道：“他, 我們帶走了，如果你有什么不滿，也請按程序辦事。不然……你去投訴也行，但也要按程序來。”
現(xiàn)在調(diào)查局里大半都是尤家的人，等他走完一套程序流程，至少要花三天。
到時候讓尤非白打個電話招呼一下，該卡的流程就往死里卡，這樣又能拖幾天。
反正無論如何都不能讓葉初青落到嵐禮的手里，不然以嵐禮的瘋批程度，葉初青就算不死也會脫層皮。
我的眼神晦暗了下去。
我想到了曾經(jīng)一個和我關系不錯的omega，他是omega學院的學生，曾來孤兒院做過義工，他沒什么架子，很快就獲得了孩子們的喜歡。
我作為孩子們最喜歡的哥哥，自然和他有了接觸，因為兩個人都沒什么架子，聊的還算愉快。
后來他就經(jīng)常來孤兒院，我有的時候會遇到他，有的時候是從孩子們的嘴里知道他來過了。
我不知道嵐禮是什么時候注意到他的，更不知道嵐禮是什么時候計劃著對他下手的。
只是突然有一天，我發(fā)現(xiàn)他已經(jīng)將近一個月沒有來孤兒院了，這才察覺到了不對。
我記得很清楚，在我思考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的時候，是嵐禮提出來替我去打聽打聽他的近況。因為嵐禮也是omega，打聽情況比我要容易的多，所以我就同意了。
“他搬家了，以后都不會來孤兒院了。”
嵐禮將打聽到的消息告知了我，我不疑有他，搬家什么的也不奇怪。
但后來，我知道了真相，嵐禮騙了我。
那個omega一家是搬家了，但搬家的人里不包括過那個omega。
那個omega死了，自殺了，聽說是被alpha侮辱了，有了心理陰影，恍惚中從教學樓的頂層天臺上摔下來，場面慘不忍睹。
他的家人就因為這件事才搬家的，再繼續(xù)留在這個地方，他們會受不了的。
嵐禮敢對那個omega下手，也會對葉初青下手，手段也會更殘忍。
我的胸口有些悶悶的，應該是被以前的記憶給影響了。
我干脆不去看嵐禮，叫上尤非白轉身就走。
嵐禮的目光完全就是黏在了我的身上，看見我要走，他說：“你打算就這么離開？我想你一定有很多問題要問我，你為什么不問？說不定我會回答你的。”
他一眼就看出來了我已經(jīng)記起來了，雖然比他想象中要提前一些，但事已至此，他只能放棄最初的計劃。
我：“？？？”
他是不是覺得我是個蠢的？他都要殺我了，我還傻乎乎留下來和他聊東聊西？
就他背后趴著的那個，我都看到他拿著手環(huán)偷偷搖人了。
我的腳步更快了，三兩下就上了車，接著揚長而去。
嵐禮的神情在我離開后徹底陰沉了下去，他看都沒看躺了一地的護衛(wèi)，直接往醫(yī)院里走去。
在別的人還在錄口供的時候，他已經(jīng)走進了病房，看著呼吸微弱的裴勉。
醫(yī)生在一旁講解病情，大意就是裴勉中毒不是一兩天了，這次暈倒是因為體內(nèi)激烈的毒素超出了人體所能承受的上限，后造成了身體多處器官衰竭。
嵐禮并不在乎裴勉還能不能活，實際上在知道裴勉試圖借刀殺人除掉沈霧的時候，他這顆棋子就廢了。
裴勉聽話，他不介意幫他一把，給裴勉一點甜頭。
可如果裴勉不聽話，在他這里他就廢了，他不需要一個會違背他的意愿的棋子。
“他還能活多久？”
嵐禮一句話給醫(yī)生整沉默了。
過了好一會兒，醫(yī)生道：“……一，一個星期？”
嵐禮道：“可惜。”
醫(yī)生：“……？”可惜什么？
嵐禮離開了，他以后也不會再來了。
……
裴勉中毒一事也傳到了覃之鶴的耳朵里，他微微一怔，但很快就將這件事拋到了腦后。
他們已經(jīng)沒有關系了，無論裴勉的結局是什么都不是他該關心的。
覃之鶴看著尤非白發(fā)來的消息，就在不久前，他們?nèi)ゾ热~初青時，碰上了嵐禮。
尤非白：[他給我的感覺很奇怪，他似乎對沈霧沒有殺意，倒是很討厭我，被盯上的時候我都感覺脊背一涼。]
尤非白：[沈霧剛剛問起你了，你什么時候來見他？]
覃之鶴靜默了好一會兒，回道：[很快。]
他沒有給出具體時間，因為他也不確定自己能不能在短時間內(nèi)處理掉身邊的麻煩。
而且他現(xiàn)在去找沈霧并不是個明智的決定，就如同尤非白說的一樣，在恢復了記憶后，覃之鶴不再認為是嵐禮派人暗殺沈霧的。
嵐禮更想殺的人是那些試圖從他身邊搶走沈霧的人，他們都是嵐禮的目標，而他，一個見過嵐禮最狼狽不堪的一面的人，是他最想除掉的。
覃之鶴不怕嵐禮，但他擔心雙方交手起來會誤傷其他人，所以他不打算把其他人扯進來。
赫伽那邊的情況也不容樂觀，在有心人有意煽動下，時間一久，機器人和人類的矛盾越發(fā)激化，沖突不斷，甚至在短期內(nèi)發(fā)生了好幾起流血事故。
“這也是你計劃中的一部分嗎？”
覃之鶴看著剛剛接緊來的視頻電話，看到了是赫伽打來的，按下了接通鍵。
幾天不見，赫伽的表情更靈動了，都能從面部看出他很苦惱。
赫伽：“你猜對了，我們中真的混進了間諜，媽的，機器人的業(yè)務這么廣？間諜都安排上了！”
他語氣不忿，既是生氣又是無語。
覃之鶴道：“畢竟是新嵐，在專業(yè)方面絕對不能小看他們。”
赫伽還是很生氣：“又是新嵐，上次的事情我還沒找他們算賬，就又被我發(fā)現(xiàn)他們不安好心……你什么時候動手？一定叫上我，我這邊早就準備好了。”
“我會通知你的。”
覃之鶴答應了赫伽，赫伽這才滿意。
接著他們又聊了一會兒，敲定了一些細節(jié)上的問題。
“我還有事，不聊了。”
赫伽下線了。
一分鐘后，他又上線了。
原本只有赫伽、米契和E的聊天群里，終于又拉了新人。
這次我、1524521、彌爾和空白都在里面。
赫伽將他和覃之鶴的談話內(nèi)容告訴了我們。
赫伽：“好了，該說的我都說了，結賬吧。”
米契給了轉了一筆錢，赫伽看到數(shù)額后笑得合不攏嘴。
我嘖嘖兩聲，感嘆赫伽夠墮落的，兩頭賺啊。
赫伽半點不覺得羞恥，運營機器人聯(lián)盟是需要錢的，他不得多賺錢養(yǎng)家？
我沖他比了一個大拇哥。
米契敲了敲桌面，說：“好了，回歸正題，我們來分析一下嵐禮接下來要做什么？”
我立馬正色起來：“根據(jù)赫伽提供的線索，嵐禮一直在激化機器人和人類之間的矛盾，而且他自己也造了一大批的機器人，他很有可是想對人類下手。”
E抓了抓頭發(fā)，一臉費勁：“難道他要毀滅人類？為什么？他也是人類。”
我看了1524521一眼，他眨了下眼。
米契注意到了我倆的小動作，挑眉道：“對了，雖然你說你已經(jīng)想起來了，但也沒告訴我們你和嵐禮之間具體發(fā)生了什么。現(xiàn)在說說唄。”
我笑容淡了些，接著聳了聳肩，輕描淡寫道：“其實沒什么，大致的你們也都猜對了，我和嵐禮以前確實認識，關系也算不錯，我一直把嵐禮當?shù)艿軐Υ！?br />
空白拿了一個蘋果啃起來，然而下一秒就被米契打掉了。
米契：“沒洗手。”
空白訕訕地收回手。
沒見過這么慫的alpha。
我清咳了兩聲，繼續(xù)講述：“因為一些特殊的原因，我和嵐禮的關系看起來比一般的朋友要更加親密，他沒什么朋友，我也樂意帶著他，這樣的相處模式一直持續(xù)了好幾年，但后來我們發(fā)生了爭吵，出現(xiàn)了調(diào)和不了的矛盾。”
“有一點你們說錯了，嵐禮沒有把我趕出中央星，是我主動離開的。沒什么特別的理由，就是不想待在那了，想遠離他。”
我若無其事道：“其實他一開始不是這個樣子的，但他太特殊了，不知道什么時候開始，他的心理扭曲到了我無法想象的地步。”
米契問道：“特殊？”
我點頭：“嗯，他的體質(zhì)很特殊，信息素更是適配任何一個alpha，且匹配度都不少于95%。”
眾人倒吸了一口涼氣，眼里滿是不可置信。
“就因為這個原因，經(jīng)常有alpha來騷擾他，他報警了很多次，但走了一批還有一批，搬家也沒用。”
“所以他很討厭alpha。”
我抿了抿唇。
其實光是這一個原因還不足以讓嵐禮的心理扭曲成這幅模樣，最關鍵的還是因為他和我一樣并不是這個世界的原住民。
嵐禮是個穿越者，而且他的性取是女性。穿越后他不僅變成了omega，還擁有類似萬人迷的體質(zhì)，每當alpha靠近他的時候，他都惡心的想吐。
同為穿越者，我蠻同情他的，所以想著能幫他一把就幫一把。
嵐禮把我當成了救世主，只有我陪在他身邊的時候他才覺得安全。
本來我也不在意陪著他的，但嵐禮還不滿足，他希望我陪著他，而且只陪著他。
他知道這個世界的男人是可以相愛和結合的，不論是alpha、omega還是beta靠近我，他的心里都會涌現(xiàn)出一股強烈危機感。
“……雖然有病，但聽著不像是會和你吵架的。”
空白評價道。
“不是他找我吵架，是我找他吵架。”
我糾正道。
說到吵架，還是因為我發(fā)現(xiàn)了嵐禮每天晚上都在我的水杯里下藥，我又不傻，死豬一樣睡了幾天就發(fā)現(xiàn)不對勁了。
所以我留了一個心眼，有一天偷偷把水倒掉了，裝睡到凌晨一點多。
那么晚了，嵐禮推開了我的臥室房門，坐在了床沿。
他什么也沒做，就呆呆的看著我。
我實在是受不了了，睜開了眼，對上了他的眼睛。
他來不及反應，眼里的憎恨被我看得清清楚楚。
沒錯，嵐禮恨我。
他把我當做了救世主，但也恨我的出現(xiàn)，因為在他看來我的出現(xiàn)實際上是往他心里扎了第二把刀。
“我變成了怪物，為什么你還是正常的？”
嵐禮質(zhì)問我，聲音里夾雜著濃濃的恨意和嫉妒。
我要怎么回答？
他是魂穿，我是身穿。
這也不是我能決定的。
雖然在這個世界里我是不正常的存在，但在嵐禮心里我就是最正常的一個，或許一開始他是感激我的，但隨著深入了解，他發(fā)現(xiàn)了我和他是不一樣的。
他嫉妒我，但更加舍不得我，長期被這種矛盾的感情所操控，他的心理變得愈發(fā)扭曲。
被我發(fā)現(xiàn)他偷偷給我下藥，嵐禮哭了，說對不起，希望我能原諒他。
我原諒了他。
嵐禮很高興。
我笑不出來，他不知道的是我不再信任他。
覃之鶴被流放的消息很快就傳到了我的耳朵里，我得知這個消息后，腦海里浮現(xiàn)出了一個疑問。
按理來說覃之鶴很早就被關押起來了，那么那天他是怎么出現(xiàn)在酒店里，還強迫嵐禮的？
嵐禮的手段還太稚嫩，稍微想想就會發(fā)現(xiàn)他的說辭漏洞百出。
那個時候我也不太信任嵐禮了，所以我懷疑他在說謊，覃之鶴是被誣陷的。
我想到自己為了嵐禮疏遠了覃之鶴，心里很不是滋味。
當天晚上，我入侵了酒店的監(jiān)控系統(tǒng)，調(diào)出了出事那天的監(jiān)控。
雖然房間里沒有監(jiān)控，但走廊有。
我當時就知道了嵐禮在撒謊，而且看了監(jiān)控后我又多出了一個疑問。
——嵐禮是怎么做到的？
監(jiān)控里，不論是對嵐禮言聽計從的保鏢，還是酒店經(jīng)理對他畢恭畢敬的諂媚嘴臉……在我看來都充滿了違和感。
三天后，嵐禮又來找我了，他覺得過了三天時間，我應該已經(jīng)消氣了。
我消氣了嗎？
沒可能。
當他看到我拿出他和alpha一起走進酒店的照片后，他臉上的笑意消失了，憤怒的看著我。
我笑了：“你結婚了，怎么不告訴我？”
我萬萬沒想到嵐禮為了獨占我，不惜犧牲自己去迎合他無比厭惡的alpha，從alpha的身上獲取資源，用這些資源除掉一個個“覬覦”我的人。
剛開始他的計劃很順利的進行了下去，但他遇到了覃之鶴，這個alpha的身份太尊貴了，是目前的他無論如何都解決不了的。
嵐禮不急，他利用了一個個alpha，一步步接觸到了更尊貴的alpha。
最后，連裴勉都變成他腳下的一條狗。
但是，嵐禮也有翻車的時候，他為了得到更多的錢打通人脈，勾搭上了新嵐集團的執(zhí)行官。
他只想利用那個alpha，然而那個alpha也不是個善茬，心理也很扭曲，他給嵐禮下藥，標記了他，還威脅他和他結婚，不然就把他的luo照發(fā)到網(wǎng)上。
嵐禮很崩潰，冷靜下來后知道自己不得不屈服。
于是，他和那個alpha結婚了。
不過，在我離開中央星后不到一年，那個alpha就死了。
我知道是一定是嵐禮干的。
不久后，嵐禮還聯(lián)系了我，告訴我如今新嵐集團是他的了，他愿意和我分享。
我拒絕了他，并把他給拉黑了。
這一次拉黑他后，我們有好幾年沒有聯(lián)系了。
嵐禮仿佛已經(jīng)忘記了我。
而我沒有放棄研究性別轉換藥，覺得只要研究出可以改變性別的藥，嵐禮成功轉變成beta，他就能變得正常。
“后來呢？”
E追問。
我瞥了一眼彌爾，彌爾愣了下，似乎想到了什么，皺起了眉。
“后來當然是我發(fā)現(xiàn)他無藥可救，放棄治好他的想法。”
說到這，又不得不提彌爾。
當初我研究出了第一份完美的“δ”，考慮到以我目前的身份很難接觸到嵐禮，所以想著寄給空白，然后借他的手轉交給嵐禮。
我都計劃好了。
嵐禮偏偏又發(fā)瘋，對彌爾下手了。
那段時間彌爾出門就被追殺，他還以為自己被仇家給盯上了，可實際上只有我知道他是被我連累了。
也正是得知彌爾因為我受傷了，我徹底對嵐禮死心了。
所以在彌爾發(fā)情時，我把“δ”喂給了他。
一共兩顆，不過彌爾記不清了，一直以為只吃了一顆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