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本章是倒v,看過勿買)第21章
賀不疑把她筆記本電源線拔掉,要拿走,筆記本對馮又又來說和半條命差不多,她趕快去奪,被賀不疑按著胳膊兇。
馮又又:“!!”
不是,發都發了你拿我筆記本干嘛還想撤回不成——
等等。
等等等。
馮又又微張嘴唇,吃驚到呆滯:
“刪、刪我的指紋,你要干什么。”
賀不疑面無表情。
家丑不外揚,假設那么倒霉,被查出來了,就由他認領,他回賀家去服個軟,不至于鬧太大。
雖然,以馮又又的技術,恐怕要請動國際大牛,才可能查出一點點痕跡。
他沒說出來,馮又又讀懂了。
他以為她黑了徐思瀾設備。
打算如果事發就去頂包。
很難描述馮又又現在的感受。
就是,舉個例子,如果,他現在要她去金融街騎在牛上做演講,她會立刻去。
馮又又認真的看了賀不疑好久,賀不疑皺眉。
“賀不疑,你、你知不知道,萬一立案,刑事犯罪很嚴重的。”
賀不疑氣不打一處來:“你也知道!還干這種臟活!”
馮又又繞過桌子,走到他旁邊,拉一拉他,仰著臉。
賀不疑還發火呢,眉頭打結:“做什么”
馮又又小聲說:“你不要急著兇我,我先和你說說,我是怎么做的。”
賀不疑惡聲惡氣:“怎么,你要給我開技術課進去了我好招供的真實一點”
雖然在兇她,但馮又又沒有不高興。
她把筆記本撥正,找到她新寫的程序,點進去亮代碼給賀不疑看。
“你看。”
賀不疑一目十行,馮又又道:“這只是一個搜索程序而已。”
賀不疑一愣。
跑步進入互聯網時代已經十多年了,網絡留痕無處不在,徐思瀾可能以為她用技術黑了她私人的設備,才挖出她弟弟的事情,但其實不然。
她查的都是網絡公開內容。
利用程序,對全網所有的相關信息都做搜集和智能分析,環繞徐思瀾身邊的所有關系人物,分成一層、二層、三層關系,最后跑出幾條重點信息。
那份材料,是從一個發過舉報信的人的微博相冊里找到的。
圖很糊很糊了,她用AI做了修復填補,通過前后聯想形成了材料。
搜索網絡公開內容,不犯法。
不過,通知老賀總時,的確心急了些,進了服務器后臺,調整通知模式。
但那又不是什么大問題,誰會記得自己的手表是不是開了靜音-
賀總一個大炮仗進馮又又辦公室,啞火狀態出來。
馮又又跟在他屁股后面小跑,“你你你別走那么快呀,我、我還有別的話想和你說。”
賀不疑剎車,馮又又撞到他背。
賀不疑回過頭,面無表情的看著她。
他長相真的很冷,五官都收成銳角,只要沒有表情,就覺得他在臭臉。
馮又又張了張嘴,整個人通紅通紅。
等啊等,等的花兒都謝了,馮又又還是個說不出話的啞巴。賀不疑失去耐心:“就算手段光明,還是下不為例,徐思瀾手段很臟,你不要攪進來。”
他擰她耳朵:“聽進去沒有。”
馮又又吸吸鼻子:“嗯……”
賀不疑揚長而去。
馮又又在原地錘自己腦袋。
***
次日,隔壁海濱小城的數字論壇開幕,主辦部門派車來接嘉賓。
賀不疑和馮又又都在其列,馮又又以為自己被劃掉了名字,不知道變成了她和賀不疑兩個人一起去,所以去的時候,人都是懵的。
這沒帶,那沒有……
賀不疑聽得頭疼:“買,都買。”
商務車車隊正經過跨海大橋,進入藍思海濱小鎮,司機熱情的提示大家看外面,馮又又通過車窗看見大海與海鷗、看見路標,愣了愣。
前排坐了一對夫妻,是某購物APP的創始人和夫人,夫人轉回頭來,笑吟吟的和馮又又社交:“藍思有免稅店,咱們到了一起逛逛,讓他們男人去開會,我們購物去。”
馮又又尚有些遲鈍:“好、好啊。”
創始人拉了拉夫人:“你真是的,馮總是我們分會場的主講,你拉她去購物,不是讓主辦放空炮啊。”名單改的晚,他看的還是上一版的日程。
夫人很是吃驚。
她以為是賀不疑帶女朋友來了,沒想過這小姑娘自己就是嘉賓。
還真是人不可貌相。
論壇辦在當地五星帆船酒店,面朝大海,白天是論壇,晚上有沙龍活動,另外還可以隨船出海。
A座是主樓,布置了會議會場,B座是客房部,其中8字開頭的是數座聯排別墅,全都有私人泳池、桑拿房等設備,總共十棟,這樣豪華,自然安排給了幾家行業領頭羊。
賀不疑與馮又又領了身份牌入住,左右兩邊鄰居都是友商,他年輕資歷淺,先去拜訪了對方。
下午無事,他又避開馮又又,接了寧長舒電話。
這次,言語的交流比文字信息更靠譜一些,寧長舒向他道歉,解釋這趟外出的重要性,那是一起性犯罪中被圈養的十幾名兒童,心理輔導工作萬分要緊。
賀不疑不再那么生氣。
“而且,就算我在國內,心理輔導工作也會以你為主來做,如果你接受的話,我們可以建立遠程指導寧長舒這樣說。
賀不疑皺著眉,聽了下去。
另一頭,馮又又獨自在別墅里整理行李。
笑臉盈盈的酒店經理過來敲門,向她自我介紹,說有任何需求以及不滿都可以直接找她,她一定第一時間回應。馮又又并未多想,只覺得是房型附贈服務,她接了名片、添加對方企業微信,之后繼續收拾。
過了一會兒,又來了一個經理。
再一會兒,又、又一個經理。
“”
半小時,賀不疑回來,看見馮又又拿著一疊名片,腦袋歪到一邊,一副在思考的模樣。
他掛了外套,隨口說:“晚上海邊有派對,大部分人會上船,海邊人不多,你去不去”
馮又又有點想去,但想了想,搖腦袋。
賀不疑沒看見她的動作,只看到那堆名片,奇道:“你出去社交了這么多人給你發卡。”
“不是。”
得知是酒店人員后,賀不疑略覺無語。
藍思海濱小鎮是一個人工打造的旅游社區,賀氏占股了百分之三十,這里很多大型場所比如游樂場、海浴場、動物園、酒店等都是賀氏的。
賀不疑十八歲的時候進自家集團試水,在這個項目里高度參與,所以當地員工都認他。
這幫人是來刷臉的吧
他想了想,再次出去,坐電梯去酒店經營部門樓層。
房間空了,馮又又趴到陽臺欄桿,仰面吹海風。
主辦拉了一個群,受邀嘉賓在里面吆喝著今晚出去走一走,等明天開壇就沒有那么多時間出去玩了。
一拍即合,有人說要去浴場,有人說去五分鐘步程的“海鷗王國”景點逛逛……
車上遇見那位夫人私聊馮又又,邀請她一起去,馮又又回答說,以前去過,不去了。
放下手機,她靜坐片刻,走向陽臺。
她真的來過。
“海鷗王國”是一個以海鷗為招牌的海鳥觀賞園。
綠植茂盛,海風濕潤,在各種敞開的彩色玻璃里,有不同主題的鳥類觀賞活動。
她那次來,是以周佳佳的身份。
當時這里剛開業,請了周佳佳在的小演藝團來表演熱場,小朋友們坐著大巴,嘰嘰喳喳的來到這座濱海城市。
她們倆鉆了空子,兩個“周佳佳”,上了兩輛大巴車。
周佳佳演出,馮又又便自己在尚未開發完全的觀鳥園里走。
她一直走啊走,走到了海邊。
數不清的白色海鷗從遠方飛來,在天空漫舞,她追著海鷗,跟進了海水里。
海水寂然無聲,厚重而沉靜,將她完全包裹,如還未來到這世界時一樣安全。
沒有人會找她,沒有人在等她,她生出放任自由的想法。
過了很久,有漁民歸家,在長長的夕陽里,拖著大漁網,咬著土煙。
小馮又又坐在沙子里,渾身上下濕漉漉的,看著天上的海鷗-
門輕響,賀不疑回來,進門沒看見馮又又,快步往里,一眼見到陽臺上她。
她坐在欄桿上,裙角被海風吹起,長發飄在風中。
賀不疑心跳漏了一拍,拉住她胳膊,一把拖了下來。
馮又又防備不及,伴隨著驚呼,跌進他懷抱中。
“你知不知道多危險!”賀不疑厲聲道。
馮又又被他花大價錢練出來的胸肌撞的頭暈目眩,人也麻麻的。
危。險
什么危險
“這是、一樓啊。”
賀不疑微頓,還是將兇惡貫徹到底:“一樓怎么了,摔下去撞壞腦子怎么辦!”
馮又又:“……”神經。
賀不疑的手臂牢牢箍在她腰間,肌膚的熱度通過薄薄襯衫傳遞,好像回到那天晚上。
馮又又十分別扭,小聲說:“能先放開我嗎”
賀不疑把她放了,但依然拖著她的胳膊,用眼神把她上上下下的看了一遍:“你爬欄桿上去干什么”
經他提示,馮又又心頭咯噔一聲,朝外地面看去。
可喜可賀,本月摔爛的第二個手機。
她爬欄桿上拍照,被賀不疑這個鬼迷日眼的拽了進來,手機跌在外面,內外屏全碎。
手機品牌方就住隔壁的隔壁,剛來就砸壞,是來和人家叫板的吧。
賀不疑皺著眉弄了會兒手機,放棄了,往旁邊桌子一扔,“叫跑腿買個新的來就是了,反正沒用多久,沒什么東西在里面。”
他也知道沒用多久!!
馮又又無力吐槽。
爛了就爛了,有什么好在意的,賀不疑順手拍掉馮又又頭發里被風吹來的沙子,“沒手機就不要亂跑,在藍思就跟著我。”
馮又又人麻了。
新手機最快也要明早送到,沒手機期間,馮又又只能當賀不疑的小尾巴。
到了傍晚開餐時間,兩人一起去酒店的自助餐廳用餐。
當地海鮮新鮮,簡單烹飪,便鮮甜可口,馮又又喜歡吃,不好意思去拿第二趟,央求賀不疑幫他。
堂堂賀總,當了一頓飯的服務生。
吃的差不多時,友商大佬經過他們桌,與二人寒暄,馮又又聽他們說話,再次聽說晚上這個游艇派對。
從落地玻璃向外眺望,大海一望無際,馮又又看到晚上要用的游艇,停在岸邊,那是一艘Ferretti的88尺機動游艇,服務人員已經在布置。
游艇晚上不會出海,停在岸邊,游艇主人養了一條四歲的黑鰭鯊,非常聰明,會聽口令,拍過電影,他邀請大家去看。
“我想看看大佬走后,馮又又小聲提。
賀不疑略顯詫異。
他本來打算,馮又又不去,他就也找借口推掉的。
“真的”
馮又又點頭。
于是晚上,兩人一起上了船,其實不出海的情況下,船上船下都差不多,船下有零散的客人在散步、伴著音樂跳舞,船上更熱鬧,有人喝酒打牌唱歌,這次論壇比較高端,沒有亂七八糟的東西,整體氣氛都非常好。
七八名嘉賓聚在一起看鯊魚,等到他們走開,馮又又才走過去,隔著厚厚的玻璃看。
據說經過特別訓練后,飼養員會在游艇出海時打開特制艙門,將鯊魚放去海中捕獵,等到差不多時間,鯊魚自己會游回來。
“挺能編故事的,”賀不疑道,“kris趙說,他出海的時候,救過被魚鉤扎穿的母鯊魚,過了兩年,帶了小鯊魚回來養。”
當地一直有黑鰭鯊救人的故事,ngo的海洋生物保護組織還特意跑來搞過活動,宣傳人魚良性互動。
賀不疑認為是編出來圈游客的。
馮又又將手指點在玻璃上,黑鰭鯊游過來,臉貼著,擠壓成一小塊餅,怪可愛的。
賀不疑煞風景:“想吃人啊,吃不著。”
馮又又:“……”即便和鯊魚比,也還是賀不疑這張嘴更利。
她扭頭瞪他一眼。
有人過來了,笑聲說話聲傳進來,馮又又轉頭走。
賀不疑比她高,腿比她長,悠悠的跟著,在過彎的地方,她停下來讓別人先,賀不疑從身后湊過來,低頭貼著她耳邊,嘖聲說:“你還是剛認識的時候聽話,現在兇的。”
下了樓梯,從二樓到一層,甲板上人很多,有人敲著酒杯在甲板大聲說話,大家都被吸引,馮又又避著人,去末端那邊更小的平臺上。
末端沒有人。
有音樂、海風。
馮又又靠在欄桿邊,能看到人群聚集,歡笑著起舞。
誰在說什么有意思的事情,一伙人起了哄。
是什么呢
偶爾她也會有一點好奇。
賀不疑對著海用了會兒手機,其實不是新信息,但他總在琢磨。
鯊魚救人
他無意識的轉頭,看了一眼馮又又,跟著她的目光去向人群,再流回她臉上。
反復數次。
長久注視擁有溫度,馮又又茫然問賀不疑:“盯著我干嘛”
賀不疑握著手機,斟酌著道:“你想要一只嗎”
“什么東西”
“黑鰭鯊。”
啊養一只鯊魚啊為什么說的跟養一只狗狗一樣。
“飼養條件有點苛刻,我能解決。”他當然能解決,有過商業雜志用很中二說法描述賀家,說他家是海洋霸主,小小鯊魚自然能拿下。
“為、為什么”馮又又震驚。
賀不疑不言。
他臉上很少出現這種猶豫的表情。
前面還在“吃人”,轉頭問她養不養……馮又又腦中念頭一閃,她抓住了什么。
她看看他,片刻,“那些酒店工作人員……”
賀不疑輕輕的“嗯”。
那些人不是來和太子爺刷臉的,而是因為社區重點預警機制,對這間房間的住客特殊關注。
藍思是一個純人工打造的旅游社區,擁有非常完備的運行制度,曾經在這里有過“高危行為”的游客,都會被記錄在冊,此后每次出現,都被高度關注。
馮又又在這里疑似自殺式落水,漁民上報社區,查明身份,叫來家長。
那次回去之后,馮老師就果決的離了婚。
噼里啪啦聲將兩人的對話打斷。
甲板那邊開始放電子煙花,是一個搞3D影像的人帶來的設備。
煙花很漂亮,小范圍的放,隔著船的主體和人群,他們只能看到一個側面。
“你想去那邊看看嗎”賀不疑低聲問她,“你站我后面。”
馮又又說好。
兩人一前一后的穿過去,靜默無聲。
走到人多的地方,賀不疑為讓她安心,向后攥住她的手,握在手掌里,牽著她走。
馮又又抬起頭,只看見他平直的肩膀、高大的背影,再往上,是黑夜中流螢一般的煙花。
看畢煙花,避開熱鬧人群,兩人下船去了海灘。
海岸線幽藍,明月靜懸。
用赤腳踩在細細的白沙上,會有一種被包裹的錯覺。
馮又又單手提著鞋子,低著頭,在前面走。
賀不疑落后一步,手插口袋,步履隨意,側頭看海,時不時也朝她背影掠一眼。
沙灘上留下一長串大大小小的腳印。
“我是追鳥的時候,遇到漲潮,才掉到海里,不是我自己進去的。”
雖然被海水淹沒的那一時刻,的確產生了放任自流的想法。
大腦興許會抹去瀕死一刻的記憶,她完全不記得自己怎樣上的岸。
可能是海水將她推上了岸,但漁民興奮說,這片淺水域有黑鰭鯊族群,一定是鯊魚將她送上來的。
她不知道那是怎樣一種鯊魚。
“回去我查到,原來鯊魚是不會生病的,他們身上有一種特殊的蛋白質,能夠抵御所有病菌,而且他們是游動的,新陳代謝會將病毒全部帶走。”
“很神奇吧。”
如果也有超強的免疫力,無論別人說什么、做什么,都不會受到傷害。
如果也有新陳代謝的方法,讓陳傷流動,隨時間遠去,從身上剝離。
在空曠無風的雪地里,無論如何都念不順的繞口令、每隔三分鐘被塞入口中的冰冷雪球。
在人來人往的街面上,陌生人詫異垂落的目光里,囁嚅說不出口的話語、突然扇來的響亮耳光。
還有在狹小平凡的兩室一廳中,任何一個角落都無法躲開的鐵尺。
是鯊魚就好了。
兩人不知何時已停下腳步,月光靜靜落下,海水幽藍,一天一地,如神之雙眸,垂愛世人。
賀不疑撫摸她披散的長發。
馮又又低下頭,額頭輕輕的碰著他的胸口。
“可以抱你嗎”他問。
“……嗯。”
賀不疑將她抱過來,大手拍著她的后背,像哄孩子。
那不是男女之間的擁抱,不帶任何的狎昵和綺思,那更像一條大魚保護另一條小魚。
“我最討厭她,我根本不想要她。”所以周鴦去世的時候,她不去見;要她修全家福,她扔垃圾桶。
她就是非常討厭她。
沒有一絲一毫余地。
賀不疑還是第一次聽馮又又這么直接、堅定的表達自己的主觀意見和情緒。
討厭自己母親是被允許的嗎“為你好”是一個免罪理由嗎她不考慮這兩個問題。
而他意外的覺得不錯。
她不是鯊魚。
但她,也不再惶惑藏于擁擠吵鬧的大巴中,做一個沒有自己姓名的小女孩。
他想,他也許真的應該嘗試一下寧長舒的建議。
賀不疑輕頓,把想了有陣子的事情往外掏:“馮又又,我和你說件事,你聽了可能會覺得唐突,但你不要急著拒絕我,因為——”
“好。”馮又又很干脆,“我答應你。”
賀不疑微怔,“真的誰和你說過了”寧長舒聯系了她
“嗯夜色里,馮又又臉微紅,像蒙了一層緋色薄紗。
“賀、賀不疑,和你認識的三年對我來說也是珍貴的財富,你是我遇到最好的老板、戰友,也還……還算比較正常的一個人,一個人的喜歡太辛苦了,我愿意,和你試一試。”
“”
第22章 第22章
“試什么”
馮又又面紅耳赤:“戀、戀愛。”
“”
馮又又天賦點點的很單一,花費智力的事情她腦子都轉的又快又好,涉及復雜社會運轉、人情世故的問題時,多少有點燒cpu,經常把自己繞進去。
而賀不疑,腦子雖然沒有馮又又那么逆天,但他機型平衡,思考問題能全面調度,想不明白了也懂得關機散熱,很少會運轉狀態異常。
因此,他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在面對這類問題的時候,馮又又的輸出結果會把他的CPU干趴下。
“……”
她是怎么想的
是什么讓她得出了這種結論、并且確信到了默認的地步
距離他們上次為這個問題拌嘴才過去了多久,這期間是發生了什么
想不明白。
想不通。
“馮又又,賀不疑覺得這簡直難以言喻。
馮又又:“嗯。”
W.F
“你——”
賀不疑比她高一個半頭,從他這個角度,微垂視線,能看到她低下頭時的發旋、通紅的耳根、披肩長發下的脖頸。
“嗯”
視線再往后去一段,是一片幽藍色汪洋大海。
就是,讓她被標記成危客的那片海。
十歲,小學生,還沒學會繞口令,先學會跳海了。
“……”
馮又又見他許久不言,小心的抬起眼,看了看他。
那是小動物到新家時,初次嗅聞大家伙時,所發出的探視、好奇的目光。
賀不疑被迫將話逼了回去。
換個地方,他想。
“先回去他說。
路上,馮又又被白天游客留下的挖沙子小桶絆了腳,向前一栽。
賀不疑眼疾手快抓住她的手。
站穩之后,馮又又將手縮回去,小聲、結巴的說“謝謝”,并且之后一路都把手緊貼身體,沒有碰到他。
還自以為做的很不著痕跡的那種。
賀不疑將之盡收眼底。
面無表情。
碰個手而已。
她知道談戀愛要干什么嗎
所以她在瞎“答應”個什么勁
海景別墅就在十分鐘步程的地方,不知不覺就走到了。
刷卡開門,叮咚。
腳踩在木質地板上,噠噠噠。
飲水機出水,嗡嗡嗡。
……
在兩人不聲不響、沉默相對的期間,這些聲音變得格外清晰,傳入耳中。
賀不疑倒滿一杯溫水,頓了一頓,問馮又又:“要嗎”
馮又又悄悄的覷他臉色,小范圍搖了搖腦袋。
喉結滑動,咕嚕咕嚕,賀不疑將一杯水飲盡。
因為經常鍛煉,他脖子和鎖骨連接的線條非常清晰,微揚頭顱喝水時,會讓人覺得很性感,能上雜志封面。
但馮又又此刻更關注他臉上的細微表情。
他有點怪。
馮又又不太明白,被暗戀對象同意告白之后,應該是這個表現嗎
喝完水,將透明玻璃杯放在吧臺上,賀不疑轉身。
他再次開口:“馮又又。”
馮又又:“嗯嗯”
別墅外的院子也亮了燈。
好一個海景別墅,落地玻璃外的大海盡數收入眼簾。
連綿的燈如星星,點綴在深藍色背景里,夢幻極了。
“……”賀不疑再一次閉嘴。
在馮又又也轉頭看風景的時候,他轉身,朝樓梯走去。
樓上是就寢區,很安靜,而且沒有馮又又。
棘手之事,需謀定而后動。
馮又又回過頭,就發現他自己一個人默默走上了樓梯,而且連燈都沒開。
高大身影沒入黑暗中,一側是磨砂藝術處理的墻壁,一側是石英石扶手,上方掛有復古油畫。
馮又又一怔,隨即心中有些觸動。
“賀不疑!”
“你、你別太激動了!”
“我不會反悔的!”
她對著他的背影大聲說。
賀不疑腳下被臺階絆到,踉蹌了一大步。
***
論壇講座在次日上午九點半,九點時負責主講的賀不疑還沒到場,因此主辦工作人員來到房間來催。
門虛掩,并沒有關閉。
小心翼翼推門,便見他坐在單人椅上,單手托下頜,眼神深沉,腕上戴的一只古董紀念版勞力士,身上的襯衣一絲不茍,長腿擺在那兒,好像拍雜志。
工作人員愣了愣,被他帥結巴了:“賀、賀總”
賀不疑這才回過神。
他皺眉看眼對方,又看眼腕表上的時間。
“抱歉,我走神了,”他起身,“去會場吧。”
工作人員倒心里打鼓了。
什么事值得這樣想
是ai市場要巨變啦
主講時,賀不疑保持狀態,全神貫注,只有偶爾,播放ppt的間隙,會打開桌面上的手機看一眼,像等誰的消息。
主辦給他的時間是一個半小時,他講到十一點,換回主持,他與對方客氣的點頭,在掌聲中坐回第一排去。
半小時交流環節,到后期有些失去紀律,四處都是討論聲。
賀不疑離開會場。
他在會場外接電話,思考了一整天的寧長舒在結束了工作后,來回答他提出的棘手情況。
寧長舒道:“我也有很久沒有接觸又又本人了,不清楚她現在的心理狀態,不過按你的描述,其實你可以敞開來和她說清楚,不會對她有太大負面影響,一場誤會而已。”
賀不疑:“不會太大是多大”
這問題,任何心理醫生都很難和這位家屬定量描述。
寧長舒剛要說,賀不疑又:“她這里跳過海你知道嗎。”
無呼救跡象,連撲騰都沒有。
漁民說還以為是什么死物掉進去了。
就算是故意求死的,在瀕死前,也都會被激發本能,撲騰幾下。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過去了。”
“沒過去呢”
寧長舒微頓。
他拿著手機,手指輕扣。他想,現在過分糾結的并不是馮又又,而是賀不疑。
常見。
在接診過程中,專業知識常常不僅用在病人身上,還用在家屬身上。
因為關心則亂。
和賀不疑正面接觸也有段時間了,寧長舒已經對他、對他與馮又又的關系都有了一定把握。
他心念淡轉,忽笑道:“賀總,換個思路吧,現在非要讓又又知道她誤會了嗎”
“什么意思”
“你想過配合她嗎。”
賀不疑連動搖都沒有。
只覺得聽起來寧教授的學術項目又突然不缺錢了。
他:“沒有想過。”
寧長舒擅長說服,他坐正,換成很有迷惑性的語氣:“你當然可以向她澄清,一場烏龍而已,又又有辦法自己消化。”
“但是賀不疑,任何定義都是我們人為去下的,我可以叫老婆餅為老婆餅,但里面沒有該成分,你把這稱為戀愛,就是戀愛。”
“你說過,你愿意幫她“治療”對吧,我們就把這稱之為‘戀愛’,又如何”
……
打完這通電話,賀不疑和友商要了根煙,去外面點了。他戒煙有一陣子,卓有成效,這還是這么久以來第一次吸。
這地方也有其他人在吸煙,有人在聊天,不知說到什么,興沖沖的往室內走去。
賀不疑聽見一些字眼,皺著眉轉頭,隨便抓了一個人問。
“打起來了打起來了!”對方說。
酒店實在大,會場之間隔得遠,饒是賀不疑加快了速度,也花了十多分鐘才趕到現場。
看熱鬧的人很多,三三兩兩的湊著,一邊討論,一邊,興奮的朝中央看。
兩人坐在兩臺筆記本后面,身后分別站著看熱鬧的人,都是內行,盯著屏幕,眼睛亮的像狼。
還有人舉著手機拍。
賀不疑大步走進去,有人給他讓路,他來到馮又又身旁,她明顯狀態不對了,手藏在了袖子里,緊緊攥著,身體坐的很直,但太直了,像被迫繃緊的弦。
旁邊有人叫他賀總、說賀總也來了之類的。
他不理,翻開她的手,擼起袖子看了一眼,面色鐵青。
他攬住她腰:“走。”
但頭一次,在這種情形,被拒絕。
“不馮又又固執坐在原地,用語言、眼神、行動一起抗拒,“我不走。”
“正比的精彩呢,”有人說話,“賀總,大家都看得起勁,別走呀。”
正在進行的,是兩款產品或者說兩位技術之間的比較,一邊是馮又又,另一邊,也是在行內頗有名氣的人物。
“賀總,”對方自如的笑,站起來,與他握手,“好久不見。”
賀不疑壓根就沒理他。
這人算個老熟人,曾經也在獨角獸工作,是早期成員,但僅僅三個月,去了其他地方高就。
他的離職本來還算平和,如果不是他走的時候和馮又又吵了起來的話。
看馮又又不打算走,賀不疑坐下來,挨著她,手放在她背后的椅子上。
炮灰男悻悻然,也只好坐回自己電腦后面。
約莫二十分鐘以后,勝敗分出。
對方將筆記本合上,嘴角有點僵硬。
馮又又在筆記本上用word敲字,打給賀不疑看。
賀不疑掠一眼,一板一眼的念給對面的人聽:“現在是誰贏了”
對面:“……”
他不答,賀不疑:“嗯誰輸了”
“是我個人技術不過關,”對面頓了頓,擠出了笑,“又又的技術沒話說,簡直是小說里的掃地僧,用最普通的武器,也能橫掃千軍,在場誰能和又又比呀。”
他暗諷天馬普通,不過是依賴于馮又又技術。
“賀總,您也真是幸運,有又又在身邊,等于有了一份最強大的技術保障,難怪您對又又一直情有獨鐘、青睞有加。”
馮又又噼里啪啦的敲鍵盤。
賀不疑太長不看,對那人說:“你腦子有病就去治。”
第23章 第23章
被賀不疑撂了一句,那男的面色鐵青。
而賀不疑管殺不管埋。
撂了話,他伸手合上筆記本,拎起。
“煩請,讓讓。”
賀總請圍觀人群讓路。
眾人避讓。
迎著眾人的視線,他撈上馮又又走了。
賀不疑已經叫客房服務部備好了藥,接駁車也停在門口,兩人出來后,迅速乘車回到房間。
按要求買了藥膏和內服藥品,放在門口柜子上,等到他們來,服務生用標準的笑容問還有什么需求。
“沒有了,你出去吧,謝謝。”
門輕輕闔上。
賀不疑從外向內走,而馮又又坐在待客室中央,心中焦慮不安,她睫毛迅速煽動,感到坐如針氈,雖然實際上知道沒有什么事情是要緊的。
賀不疑皺眉摸了摸她額頭,他看她臉太紅了,怕她是發燒。
“沒、沒有。”她說。
賀不疑拎了藥、倒了杯水,他再次打開手機確認醫囑:“這個藥片吃四分之一,過敏藥是一粒……用溫水送服。”
馮又又配合吃了藥,水杯還給他。
賀不疑接過水杯,放到一邊。
空調靜靜送風,室內暖的有些悶了,賀不疑進門沒來得及脫外套,在她吃藥時,才來得及將大衣脫到沙發上,擼起襯衫袖子,露出精練結實的手臂來。
他半蹲下來,落在馮又又身邊,攤開手,外用藥膏躺在他的掌心。
馮又又在胸前、手臂內側起了一些疹子。其實以前賀不疑也給她涂過藥,不過畢竟、畢竟今時不同往日。
她臉紅:“我、我自己來吧。”
手臂的位置自己能涂到,脖子后方看不見,叫賀不疑在后面拿鏡子給她照著,她艱難的擰著胳膊涂。
賀不疑嘴角微抽:“……”
馮又又接著擰,四肢很不發達,啪的一下打到他下巴。
賀不疑抓著她,沒好氣道:“中老年人都比你靈活。”
防的跟什么似的,能把她怎么著還找他談戀愛呢,合著她家戀愛開倒車。
賀不疑撒開她,奪過藥膏,擠在手心。
他手指皮膚粗糲,擦過時,馮又又覺得沒那么癢癢了。
她被撓舒服了,發出點哼哼聲。
賀不疑一邊抹藥,一邊擰著眉頭問:“怎么打起來的你怎么碰到他了。”
技術們湊在一起,圈就那么大,碰到是很正常的。
跟這個男的打起來又更正常了。
馮又又道:“就剛剛那樣打起來的。”
這個人堵著她陰陽怪氣,問她結婚沒有,要抓緊啊、高收入女的不如年輕的吃香啊。
馮又又外賣買了個網紅冰淇淋,送來時就有點化了,被這一堵,徹底不能吃了。
給她氣的。
馮又又嘀咕:“跟他一起上班的時候,我就想,我沒見過這么討厭的男的,結果他還返場,討厭死了。”
剛來,這男的把她當打印機小妹,一會兒讓她復印一會兒讓她報銷,賀不疑出面點了他兩回,他在那邊“還是當女的舒服,老板喜歡哈哈哈哈”。
等發現馮又又技術上無可挑剔,能解決他解決不了的問題的時候,他跑過去和其他男同事哥倆好,發掘一些男性共同愛好,在辦公室高談闊論,不帶她。
離職的時候,說話更離譜……
就是極其討人厭的一款男的。
馮又又說到他沒完,嘀嘀咕咕。
帶著一點埋怨勁,眼角眉梢都有了生氣。
說了會兒,她奇怪的吸了吸鼻子:“賀不疑,你這樣看我干什么我說錯了嗎”
賀不疑回神:“我看你了”
馮又又:“是傻子烏龜大螳螂看的我。”
賀不疑氣笑了,這反應夠快的。
“你這張嘴在外面怎么不拿出來拿對著我這勁罵他,別敲鍵盤。”
把馮又又說的郁悶了。
她耷拉腦袋。
對啊,怎么總要等事后來復盤,在現場的時候,發揮的爛透了……
賀不疑按按她:“你接著說,離職的時候他怎么了。”
馮又又說了一大通,“總之就是,說我們不行!”
賀不疑:“我都沒氣,你氣個什么勁”
馮又又:“!你還說!你氣了就好了,就不用輪到我了!”
賀不疑:“什么強盜邏輯——別轉過來,”他從后方掰著她下巴,不準她擰過來,“涂藥。”
馮又又鼓著臉頰。
……
十來分鐘后結束了。
馮又又也犯困,因為過敏藥的副作用。
日光隔著紗簾淺淺的照進來,她為了省力,腦袋靠在賀不疑的手掌中,頭發毛茸茸的拂著他的胸口。
看了眼時間,賀不疑道:“你去房間睡吧,醒了給我電話,我也正好出去一趟。”
“去哪”
賀不疑嗤笑:“怎么,還沒上崗就查我崗”
弄得馮又又面紅耳赤,“誰、誰管你。”
她跑回房間去。
而賀不疑靜思片刻,掏手機,翻到剛被拉進去的一個小群。
“摜蛋嗎”他艾特幾名友商。
……
太陽落山,馮又又因為肚子餓醒了。
揉著眼睛,赤著腳,走出去,她四處看,賀不疑還沒回來。
她給賀不疑發信息。
手機叮當一聲,賀不疑拿起來看一眼,輪到他出牌,他沒動。
過了一會兒,才道了句“抱歉”,扔了張牌出去。
這下壞了,下家直接起飛。
刷刷出牌,贏了。
有人拍大腿嘆氣,有人起哄,下家齊總哈哈大笑:
“賀總,今天托你的福啊。來來來,都給錢。”
這老小子今天賺多家,真是讓人看了牙癢癢。
“不打了,”賀不疑道,“催我呢。”
齊總不想放自己的福星,哎呀哎呀的叫他留下來。
賀不疑:“下次吧,總算消氣了,我回去看看。”
齊總:“喲,什么事啊這是”
馮又又餓得不行,跑到客廳里翻酒店贈的果盤吃,剝了個香蕉,坐在地上,吃的狼吞虎咽。
這個時候,外面的門打開,有人走進來。
馮又又咬著香蕉,盤腿坐,腳邊擺著小包堅果、牛肉干、果盤。
走進來的人:“……”
馮又又:“!!!”
賀不疑道:“怎么坐地上”
他走過來,把馮又又拉起來。馮又又揪著他的衣服,因為急和氣而結巴:“你你你帶他來干什么”
在門口傻站著的那位,正是傻逼男。
賀不疑:“帶給你復盤。”
“過來啊,”賀不疑一撂眼皮,“回憶你對她說的第一句話。”
“”
炮灰男這輩子沒遇到過這種事!
他居然要一句、一句的復述白天挑釁的垃圾話,讓馮又又想到如何回擊。
還暫停、還倒帶,得傻站著聽賀不疑教馮又又說話。
一來一往,馮又又漸入佳境。
而他這個教學用機器人要抓狂了!
不是,你們有病啊!
“我錯了行吧,我特么嘴賤,我不就想和女孩子多說幾句話嗎,至于么!”
賀不疑:“這句怎么回”
馮又又小聲:“要不算了吧,他好像要崩潰掉了。”
賀不疑:“快點,我倒數了。”
馮又又:“……”
馮又又:“回去讓你媽媽把你教會了再出來!”
賀不疑點評:還行。
炮灰男麻了。
“你走吧,”又過了一會兒,復盤結束,賀不疑掠他一眼,上下一掃,“跟你們齊總說,多謝了。”
炮灰男拖著殘破的身軀和靈魂走了。
馮又又臉紅撲撲,這次不是因為焦慮,而是興奮。
雖然、雖然這真的很奇葩,但起碼今夜一點不會因為“當時應該這么說”而捶胸坐起了!
“餓了吧,”賀不疑看看外面天色,“要吃什么”
酒店自助餐定時開放,這個點已經沒有了,賀不疑本想要專門點一些送來房間,但馮又又堅持要去逛美食街。
美食街,人擠人,她居然想去美食街。
賀不疑納悶,和她一塊兒去了。
馮又又這也想吃那也想吃,自己主動和小攤老板溝通,問哪個賣的好,拎了兩手小吃,最后選在手打檸檬茶的小桌椅處坐下用餐。
賀不疑一路付賬,跟在她屁股后面。
美食街有許多成雙成對的情侶,都是女孩在吃,男孩在陪。
他們在里面并不突兀。
坐了下來,賀不疑手撐著下巴,有一搭沒一搭的看手機,時不時掃馮又又一眼。
看得出,她狀態很好。
賀不疑拍了張,發寧長舒。
本意是表達她很開心。
寧長舒道:“藥物作用。很快會回落,有抑郁風險,記得盯一盯。”
賀不疑的嘴角落下,抿的平直。
“想好了嗎”寧長舒催他。
賀不疑關了手機屏幕。
吃著,有對爸媽牽著小孩走過去,小孩提著小桶,里面是挖沙子的小鏟子套裝。
馮又又的目光追了會兒。
于是吃完了,馮又又有了自己的挖沙套裝,粉色芭比款,快樂的投入挖沙子大業。
賀不疑甚至穿著手工皮鞋,站在這塊小沙灘里,身上十來萬的高定西裝剪裁合體、精致昂貴。
他手插口袋,看娃似的看著她。
太陽已經全部落進地球另一邊,天邊只余淡藍色光彩。
他看了她一會兒,叫他:“馮又又。”
馮又又抬起腦袋來。
賀不疑走上前,揉了揉她細軟的發絲。
“”
賀不疑道:“馮又又,真想和我談戀愛”
她果然沒反應過來,傻乎乎的。
可能還在心想,不是你找我談的嗎
他覺得她像沒有了殼的小動物,磕磕巴巴的,讓人心軟。
大家不是說,一些傻乎乎的人,是因為上輩子是小動物,這輩子還是第一次做人。
她在人類王國里果然很不熟練。
“那談一個吧賀不疑漫不經心的說。
第24章 第24章
馮又又抬頭看見賀不疑的眼神,深邃寧靜,眸光專注,海在他眼中。
她呆呆的拿著挖沙小鏟子。
換幾天之前,馮又又都不可能會想到,自己會和賀不疑站在沙灘上,在殘日余暉中,有這樣一場對話。
他臉上那種平靜溫和,罕見到她會以為這是另一個人。
賀不疑扯扯嘴角,手攀上她耳朵,輕輕的揉了揉:“那現在,我們來說說,什么叫‘還算比較正常的人’。”
“”
什么
“我是哪里不正常,得到你這種評價”
馮又又:“”平靜溫和
她都結巴了:“我、我也沒有說你不正常啊!”
“正常是什么評價誰會覺得正常是一個正常評價我說‘你是個正常人’,你聽了高興嗎”
“高、高興,我、我就想做個正常人。”
“賣慘也沒用,現在就給我重說。”
“我說我說……”
“倒數了。”
“啊啊我想不出!你不要催我!”
‘想不出’也添了一把火,結果是馮又又的耳朵被揪紅了。
馮又又抱著頭,怎么都掙不開賀不疑這個狗東西,始終在他的手臂胸膛間彈跳。
一整個都要氣冒煙了。
不是,這個人是什么暴力狂啊,情緒不穩定,愛和她的耳朵、臉蛋過不去,動不動就擰啊捏啊的,她是橡皮泥小人嗎!!!
難怪一直沒有女朋友!!
賀不疑看她還不服氣,‘呵’了一聲:“馮又又,摸著良心說,你不知道我對你有多好,但凡知道,你都說不出這種話。”
馮又又的系列行為,在他這邊,和趕鴨子上架沒有區別,他堂堂賀少、賀總,對這個馮又又,真是仁至義盡。
呵。
再擰兩下。
馮又又:“!!!”
馮又又非常后悔和賀不疑出這趟門,因為這接下來這一整晚,完完全全可以叫做審訊之夜——
她對“喜歡”的定義是什么,為什么覺得他“喜歡”她,什么時候“發現”的,是不是有誰在中間瞎瘠薄亂傳……
“一個人的喜歡太辛苦”,又是哪個破爛言情劇里撿來的臺詞!
每多一個問題,賀不疑看她的眼神,就重一分,就好像她欠了他幾個億,而且那錢還是他在什么非洲黑心礦里挖煤賺的。
怎么會有人和暗戀對象在一起第一天是這種反應!
賀不疑他壓根就不是一個正常人!
他應該和昨晚一樣,因為突如其來的驚喜、多年暗戀被回應,而心神震顫,默然無話。
他心中激動、感慨,而越是激動感慨,就越無法用語言表達自己的感受。
最后變成有力的眼神、無言的對視。
啊,那才是正解!
他就不該緩過神來!
才第一天,他他他就做回了他自己,那后面、后面怎么辦!
兩人回了別墅,馮又又簡直是撒丫子跑路的程度逃竄進了自己的房間。
賀不疑左手拎著她的芭比粉小桶,右手拿著一網彩色貝殼,“……”
他瞇起眼。
跑是吧
冷哼一聲,賀不疑掏手機。
門內馮又又收到新信息:
【H:走這么快還沒有道晚安。】
她:“”
【H:夜里會想你。】
如、雷、轟、頂。
聽到里面什么東西摔在地上,賀不疑意滿離。
他睡不好,她也別想好過!-
后面怎么辦,也是賀不疑在思考的問題。
雖然和馮又又的理解完全南轅北轍就是了。
夜晚,賀不疑與寧長舒長談。
寧長舒將新版治療計劃發了過來,另外還有一份給賀不疑的心理測評表。
這次嘗試很大膽,他需要先確認賀不疑的安全可靠。
賀不疑將表填了,發還給他。
寧長舒看完,評了一句:“你有個好母親。”
賀不疑:“……就說很煩心理醫生。”
寧長舒一笑。
回歸正題,賀不疑開了馮又又白天用的筆電,坐在書房里,認真的看治療計劃。
他穿深紫色綢緞睡袍,袍面光澤柔潤,腰帶隨手一系,袍子敞開,露出鎖骨和部分胸肌,形狀完美。
他時不時和寧長舒說話,提出問題,進行討論。
手指在屏幕上滑過,認真劃記,保存為筆記。
以戀愛為名的治療,是一次很新、很大膽的嘗試。
若非機緣巧合、參與者可靠,寧長舒必定不會提這樣的建議。
鯨木整理
心理治療期間,雙方的信任十分重要,而二人相識已久、又從好友變為戀人,對馮又又來說,還有比這更值得信任、更適合敞開心扉的對象嗎
馮又又的問題,不光是社恐,還有多種情緒病,她對治療、走出去是抗拒的,比如說,寧長舒為賀不疑提供的清單中,包括了冥想、角色扮演、對抗性運動、養寵物等等項目,這些事情對其他人來說,很簡單,但要馮又又這個社恐自己獨立去做……你拿把刀架她脖子上也沒用。
可如果,將之裝進名叫“約會”、“談心”的套子里,成為戀情的一部分,那一切就不一樣了。
約會項目五花八門,戀愛中的交談也常涉及心結,一切順理成章,她不會發現這是一場治療,而是在信任于安全之中、在另一半的引導下,對自己、社會建立更健康堅強的認知。
賀不疑近期看了許多心理學書籍和課程,與寧長舒的交談很是順暢。
兩人談了兩三小時,停下來休息大腦。
說起閑話,寧長舒感慨道:“我真沒想到,她居然能‘答應’你,這真的很不可思議。”
賀不疑:“嗯,確實。”
兩人的不可思議并不是同一類。
賀不疑的不可思議等于離譜。
寧長舒的不可思議,是一種對人與人之間信任的感慨。
“開始一段親密關系,對她這樣的情況來說,要克服太多太多的心理障礙。雖然不知道是什么導致的誤會,但我真的很驚訝,她能在這樣短的時間里接納你。”
“在她那么小的自我空間里,竟然擠出了一個地方容納你,你對她來說,真的很不一樣。”
賀不疑手指微頓,停在筆電邊緣。他說:“寧教授,可不可以認為你現在在心理綁架我”
寧長舒道:“你的敏銳度很高嘛。”
這玩意要不高,談判桌上早被人套圈套死了,賀不疑道:“我說出去的話不會收回來,我一定陪到她完全好,再跟我分手為之。”
寧長舒:“你這就想分手了”
這對賀不疑是當然的事情。
馮又又不喜歡他,他能不知道
和好朋友嘗試戀愛,嘗試失敗和平分開,繼續做好朋友,這就是賀總的全盤計劃了。
寧長舒不言,心想,性情較為自負,也符合表格中的測評結果。
他笑了笑。
想了想,還是說回了前面在說的話:“得聲明,我沒有綁架你,如果你聽我說完,我最終要說的是:這一步,是她自己走出來的。”
……
兩人聊到很晚,將治療計劃全都盤了一遍。掛視頻前,寧長舒叮囑:“但有一點,開弓沒有回頭箭,無論在怎樣的情形下,都不要讓她知道,這場‘戀愛’的起源和目的。”
他好像在立什么flag。
賀不疑懶洋洋的說:“這事只有你知我知,你記得別讓你那些混子學生看到了。”
他對他的學生意見真的很大。寧長舒嘆氣。
***
次日。
因醒得晚,賀不疑次日接近午餐時間才醒來。
他見到馮又又,正襟危坐、盯著倆黑眼圈,端坐在桌前,一副要開會的樣子。
他莫名。
身上睡袍并未換下,賀不疑在吧臺飲水,水流沿著嘴角落下一些,將睡袍顏色浸深,他合宜的肌肉線條被勾勒的很好,日光下,有種成熟男人的俊美。
他在社交圈揚名,并非沒有道理。
他打了個哈欠,問馮又又:“叫餐了嗎吃藥了嗎”
馮又又不語。
他納悶看去。
馮又又:“叫了,但是,你先坐過來,我和你聊聊。”
聊聊
賀不疑走到她面前,用手指撂了撂她衣領布料,俯身,想看她皮膚紅疹情況——
那姿勢其實很容易引人誤會,會覺得是早安吻、早安擁抱一類的。
所以馮又又反應很大,一把捂住,將幾張紙啪的拍他懷里。
“你你你先看這個——”
賀不疑皺眉。
他低頭一看,是幾張打印A4紙,四號字體密密麻麻的分布著,題名為:戀愛進度調度計劃表。
他:“”
“第一個月是牽手,”馮又又說,“我們按計劃,循序漸進。”
賀不疑忽然有大事不好的預感。
他往后翻,到最后一頁。
果然。
離家出走、公司要垮的兩大時期,賀不疑的心理也沒現在這么翻江倒海。
他是趕鴨子上架,不是真要當鴨!
第25章 第25章
馮又又看見他直奔最后一頁,很不自在的挪了挪。
這個賀不疑……
男人這種動物,果然、果然最關心這種事情。
賀不疑注意到她的目光,“”
他豈能平白蒙受此不白之冤:“你什么意思”
馮又又連忙撤回,換上純良的眼神,搖了搖腦袋。
賀不疑:“……”
馮又又心里犯嘀咕……她又沒說什么,怎么現在她連一個眼神都有錯啦
她可夠通情達理的了。
充分考慮甲方(他)需求,最大范圍提高乙方(她)接受度,嚴謹客觀的制定了這份計劃表。
哇,碰上她這么好的暗戀對象,他偷著樂吧!
賀不疑嘩啦啦又翻了兩下,牽手擁抱接吻做、愛,每項里還有小項,在時間規范下,還細致到了可用事件、發生條件……
等等。
剛才那是什么。
不確定,回去再看一眼。
賀不疑太陽穴一抽一抽的疼。
他按著額頭:“馮又又,這是你寫的還是天馬寫的”
“天馬。”
“你灌了幾個T的漫畫小說給天馬它沒學過生物你學過嗎”上次那件替身的事情其實根本也是她下了一堆替身文學吧!
馮又又:“啊我、我看過呀,有問題嗎”
她湊過來,想看。
賀不疑啪就合上了。
面色難看:“別搞這些亂七八糟的,都給我刪了。”
“啊為什么”
“我們不用!”
馮又又一愣。
對她來說是松了口氣啦,可是他……
“你確定不用嗎男的不是都……你不用”
賀不疑更面色鐵青。
聽出來了,說是“不用”,實際是“不行”。
“行”不對,“不行”就更不對!
賀不疑手扶太陽穴,閉了閉眼。
“我的意思是,”賀不疑強行調整思緒和語氣,“我們要順其自然,不能一板一眼的按照規劃來行事,這又不是寫程序,對嗎。”
原來如此,就說他看著也不像……馮又又靜思片刻,搖頭說:“不對,我覺得一切都有程序,有程序行事更穩妥。”
“戀愛是要從心而發,按照自己的心意來……”
心意
計劃好歹一個月牽手兩個月擁抱,到半年才邊緣。
要是按他的心意——
那個第一眼直接翻最后一頁的“心意”。
馮又又:“就要按程序。”
她堅定無比:“就、要。”
兩個人無論如何也達不成統一,服務員送了餐來,暫時停下爭論。
別墅餐廳干凈敞亮,窗戶敞著,微風和煦,白紗簾鼓起,明明是一個很舒服的環境,兩人卻各懷心思,安靜到只能聽見碗筷輕碰的聲音。
賀不疑面無表情的在桌子底下發信息給寧長舒:“有可能兩個月就治好她嗎”
馮又又在桌子底下把自用的天馬和服務器連上,問:你這份計劃有哪些不合生物學之處
【為您找出三處在實施中存在問題的部分:1.由于……】
馮又又:啊啊
馮又又:啊啊啊啊!!!
吃著吃著,賀不疑一抬眼,發現馮又又背過身去,一副窒息的樣子。
他:“……”
馮又又到底是什么后知后覺的呆子。
下午論壇有安排,兩人畢竟是來公干而不是公費戀愛的,吃完以后就各自換衣服去會場。
這次是在同一會場,兩人的名牌一前一后但全程都沒聊天,坐在前排的賀不疑就沒回過頭。
中場休息時,幾個友商湊過來聊天,他在人群中央,往馮又又處瞥一眼,馮又又趴在桌子上睡覺,于是收回目光。
一直到傍晚,會場安排結束,大家散伙吃飯。
賀不疑拒掉幾人的邀請,轉過頭,敲了敲馮又又的桌子。
“吃飯了。”
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深奧問題,去餐廳的路上,賀不疑走的特別快,馮又又跟不上,就差要小跑了!
路過的客人忍不住回頭看,覺得他們很奇怪。馮又又忍不了了,拽他:“你你慢一點!我跟不上!”
賀不疑皺皺眉,這才放慢速度。
自助餐廳今晚的贈菜是波士頓龍蝦和帝王蟹,按桌牌送到,餐廳內有大小不同的桌子,馮又又和賀不疑一直坐的是內側靠窗雙人卡座,馮又又環視一圈,雙人座區域基本都是情侶、夫妻。
她有注意觀察那些人的神態、動作。
有些男士很紳士,幫伴侶處理菜品,將取出的肉放到盤子中,遞給對方;
有些就不咋地,光顧著玩手機和自己吃。
不知為何,馮又覺得那個玩手機有點眼熟。
她試圖看清那邊的人臉。
可是她有一百多度近視,出來沒戴眼鏡,越努力越覺得糊。
賀不疑在她面前晃了晃手,表盤反射的光有點扎眼睛,他叫她,“你東張西望干什么,又不餓了”
像賀不疑,就是只顧著自己吃的那款。
賀不疑:“你還在吃過敏藥,這些就別吃了,我叫服務生給你……”
馮又又:“”
“炒了盤雜糧飯。”
啪。
滅燈。
賀不疑自己吃了半只波龍,馮又又把玉米粒炒飯當做他,咬咬咬咬咬。
她壓根就沒吃飽,飯后竟然還得陪著吃了海鮮大餐的賀不疑散步消食,馮又又吸了吸鼻子,在背后對著他的影子踢了兩腳,接著拿出手游來玩。
酒店內景也布置的不錯,花叢簇簇,開著這個季節不應該開的花。走了幾步,遇到幾波同行,停下來聊幾句,又各自散開。
走到無人處,有鳳凰花垂落,賀不疑已深思熟慮許久,站住腳步。
馮又又沒有防備,差點撞到鼻子。
賀不疑不知道她小動作,道:“馮又又,白天你提的計劃,我想過了,我可以配合。”
“但配合必須是雙方的,我也有幾點——馮又又,你在聽嗎”
花叢后,本有要上來打招呼的友商,見狀撤回,轉頭走。
馮又又沉浸手游,沒有在聽。
賀不疑的態度從平和變成兇惡,揪住她的耳朵。
他對著她耳朵說話,熱氣噴在耳廓上,癢得要命,“我配合你,你也得配合我,我的需求你要滿足,否則我捏死你!”
“……”
“不是你想的那種需求,”賀不疑大為光火,“我才沒你這么低俗!”-
是不低俗。
她被他拽去酒店二樓打壁球。
運動中大腦分泌內啡肽,能有效對抗抑郁;而建立起運動的長期習慣,也會對身心有巨大的好處。
研究顯示,有氧、力量訓練的結合,以及一些對抗性運動,能夠很好的改善SAD患者的心理狀態。
以上是賀不疑的理論依據。
事實依據則是,賀不疑以為馮又又有運動天分。
他聽馮又又吹過,周佳佳的羽毛球、網球、游泳都是運動員水準(為了擴大社交、結識優質男性),既然是雙胞胎,馮又又應該也不賴。
半小時后,賀不疑臉疼,馮又又胳膊疼。
“換訓練球賀不疑按響對講鈴,對外面的服務小弟說。
馮又又:“不、要、了。”
賀不疑停了停,說:“暫時別過來。”
他關了對講機,轉身回到馮又又面前。
馮又又連凳子都不坐了,癱軟在地上,整個人被汗水打濕,雙目渙散無神,好像已經是一只被燙了毛拔光光的死鴨子了……
賀不疑是不低俗。
他惡毒!
賀不疑這個時候應該良心發現的,但是,才打了十五分鐘而已,他更多的是匪夷所思。
“你明明會打網球。”
“我,”馮又又大喘氣,“什么時候,打網球”
“你和許薇”她們打過女子雙打的,賀不疑看過照片。
“三年了,”馮又又麻木的看著天花板,“你更新一下系統吧。”
賀不疑忍不住要扶額的沖動。
他半蹲下來,將手給馮又又:“算了,不打了,起來。”
馮又又如臨大敵:
“你不會是騙我起來繼續吧”
賀不疑:“你再廢話那就繼續。”
馮又又立馬抓住他的手,賀不疑向后拉,將她拉起來。
馮又又頭暈目眩,站都站不穩,拿賀不疑的手臂當欄桿扶。
賀不疑干凈清爽,運動服上有薰衣草淡香,混著他本人特有的氣味。
完全就是熱身環節都還沒進入的狀態。
他在她頭頂嘆氣。
馮又又已經是半個死人了,雙手抱著他的胳膊,如無尾熊抱樹。
礦泉水被遞到嘴邊,“喝點水。”
馮又又咕嚕咕嚕。
水沿著嘴角落下去,打濕賀不疑的袖子,他沒在意,用拇指擦了擦她嘴角和下巴,“去坐椅子。”
馮又又被拖過去坐椅子,賀不疑的手拍打她背,“好點了嗎”
“一點點。”
那就讓她再歇會兒,賀不疑抱著手臂,長腿伸直,頭向后微仰,馮又又坐在他身邊,呼呼的喘氣。
他時不時掠一眼,確認她狀態。
馮又又的臉紅撲撲的,肌膚雪白,烏黑的鬢發全部汗濕,貼在耳邊。
賀不疑這一眼多停了幾秒,在她發現后,也沒挪開。
“你平時一點沒運動”
“嗯……”
“那你現在歇好了吧”
“嗯嗯,”馮又又沒有防備,點點頭,歸心似箭,她要撲回去大床上看劇看漫畫,“我們走——”
賀不疑嘴角微不可見的勾起來:“不是說了嗎,要配合我的需求。我們來玩個游戲吧。”
“啊”
“現在開始,我是在壁球館糾纏你的教練,你,要想辦法拒絕我,必要時候,向服務生求助,但注意,服務生也可能是一伙的。”
馮又又遲鈍。
“你知道我為什么這么‘喜歡’你,卻從來沒想過要追求你嗎”
他在說什么……
“因為我有一些,”賀不疑湊到她耳邊,嗓音惡劣,“特、殊、愛、好。”
“”
第26章 第26章
從壁球館出來,遇到同一論壇的友商,對方熱情打招呼,卻見馮又又雙目無神,如一條幽靈一般飄過去……
賀不疑單手插口袋,一身休閑服襯的他高大健氣,額頭的細微汗水閃著晶瑩的光,一看就心情很好。
“抱歉,”他向對方道,“我惹她生氣了。”
友商表示沒關系,快去追吧。
心中暗道,也沒問你啊,炫什么
賀不疑腿長,很快追到馮又又,馮又又怎么走都甩不掉他。
他的聲音貼著耳朵傳過來:“走不快了嗎還說你不是烏龜變的。”
“瞪我干什么,我說錯了嗎,哪里說錯了你要告訴我——”
又是這種口吻,“賀教練”!
馮又又被他逼的什么話都說了,最后編出房間有螃蟹的理由,把服務生叫了進來,還請隔壁的客人也來找找看,之后在大家納悶的神色中鼠竄而逃。
等等,螃蟹……
怎么會說螃蟹!!!
真的好爛啊嗚嗚……
洞虛真人
回到別墅,馮又又就要沖進房間,在她關上門的前一秒鐘,賀不疑用腳抵住門,做了攔路虎。
他挑眉,“急什么”
你說急什么!
急著擺脫你!
在馮又又大力且無用的抵抗之中,她被賀不疑單手拎起來,按到床上,各種上下其手——
“你別掙了,要非禮你早干了,不按開明天你有的苦頭吃。”
壁球對手臂、腰部的鍛煉效果都很好,馮又又長期不動,突然來這么一下,不按一按的話,明天一定會很酸爽。
賀不疑長期健身,手法還算可以,對肌肉均勻施力,順著手臂和腰部的肌肉一點點的推,很是耐心。
以他的身價,這套按摩可是價值不菲。
但馮又又的感受嘛,就是另一回事。
——看過洗澡的貓嗎,從掙扎到逐漸認命。
就是現在的馮又又。
而且說真的,均勻他個頭,很、疼!
賀不疑看她這幅被抽走了靈魂的模樣,用食指輕輕彈她腦門:“怎么又呆了”
馮又又把腦袋埋進枕頭,消極抵抗。
賀不疑偏手賤,拔一拔她頭發、揪一揪后頸皮。
馮又又裝死。
賀不疑停下了小學生行為。
臥房只設計了燈帶,光線柔和的繞房間一圈,烘托出柔和靜謐的氛圍。
他看她就那么軟軟小小的一攤,趴在床上,有些想笑。
她讓天馬列那一堆親密行為和時間,第一個月只能牽手,第二個月才能擁抱……可是,現在,她毫無防備的趴著,頭側枕在他膝邊,碎發拂過他的手指,難道不比那些都要親密許多
她但凡認真想想,都會發現,手是牽過的,擁抱也是有過的,很多身體上的接觸,他們沒有避諱過。
但她沒有想到,說明,她一點兒沒往心里去。
除了呆子,還有什么詞更適合她
賀不疑搖了搖頭,叫了她兩聲,“你有沒有不舒服”
馮又又用后腦勺寫著:你看我是舒服的樣子嗎。
反正她也不抵抗了,賀不疑自己去翻了翻她的衣領,掃了一眼——沒有出新的紅疹。
控制變量,虛擬情景;設定目標,轉移注意力,另外,還有安全閥在場。
這種方法是大膽但穩妥的。
賀不疑心中如是評估。
他滿意了,拍一拍馮又又的背:“今天不錯,下次繼續。”
“我請問,這有什么好玩的……”馮又又有氣無力。
賀不疑:“好玩,你不懂。”
他也知道她累麻了,“你自己去洗個澡,別就這么睡了。”
“聽到沒有”
馮又又悶悶的哼了一聲。
賀不疑還不走,想了想,“壁球你不會,以后我們打網球”
一定要打一個能不能打他啊!!
“不說話就默認了。”
賀不疑收獲了一個枕頭,被砸的那種。
他于是停下可惡行為,走出臥房。
……
房門關閉,馮又又的活力值很緩慢很緩慢的回升。
一邊回升,一邊罵賀不疑。
什么神經病愛好,簡直了……
怎么會有人喜歡玩這種,他是不是——
突然感覺哪里不對。
馮又又抬起頭,大睜眼睛,如果可以具象化,那瞳孔里應該有個“!”
—
晚上來了活,機構發了份文件給賀不疑,他坐在客廳里,審閱和討論到很晚。
算一算,今年開年起,他基本沒有在午夜前入睡過,要么是工作,要么是交際。
創一代不好當。
工作結束時,眼睛有些酸,他滴了眼藥水,稍作休息,上樓洗漱。
水聲響起來、歇下,他換了浴袍出浴室門。
這時,忽聽有人小聲叫他:“賀不疑!”
這里只住了兩個人,除了馮又又還有誰。
賀不疑在走廊,轉過頭去,見馮又又房間地面門縫露出一線光,她的聲音就從里面傳出來。
他以為她應該累昏了才對:“你怎么還不睡”
馮又又說:“在等你。”
南泊東吳萬里船
賀不疑擰門,卻沒擰動,她從里面反鎖了。
“就、就在外面,我們這樣說話馮又又小聲道。
賀不疑心念一轉,皺起眉,難道還是不妥嗎
“你是不是不舒服你讓我進去看看。”
“不不,沒有,你就在外面,”馮又又道,“我是想和你說話……”
“你、你心里有什么不開心的事嗎”
賀不疑疑惑。
她在說什么
馮又又的聲音細弱:
“你怎么會有那種愛好你看過醫生嗎”
賀不疑:“”
因為角色扮演,她覺得他是不是心里有病。
真是企業級理解。
剛要扶額,卻聽她說:
“我這樣,是我媽媽總打我,但你,你怎么會有那種愛好你怎么會有這樣的事情你不喜歡你自己嗎,不想做你自己嗎”
賀不疑頓住。
馮又又是想,賀不疑的性格,連表白都不敢,說明這個“愛好”很“嚴重”。
已經不是逗她好玩的性質了。
他為什么要扮演別人能收獲什么心理補償嗎還是有什么心結呢。
她小聲說:“你多好呀,你那么厲害,聰明、健談、有責任感,好像沒有你不會的事,像太陽一樣。”
在各種場合能用各種語言流利應對的賀總,難得被卡住了。
本該啼笑皆非的理解,在這一刻卻怎么也笑不出來。
“你還在嗎”馮又又隔著門板問。
她好像是坐著的,因為來聲的位置很低。
南泊東吳萬里船
過了一兩秒,賀不疑跟著坐在地板上,低聲問:“你不睡覺就在想這些嗎”
“嗯……嗯!”
“那為什么不能開門”
誰曉得你還有什么奇怪的?play,才不要。
好像聽見了馮又又的內心獨白,低低的笑聲傳進來。
四下溫暖,地毯柔軟,隔著薄薄一扇門板,他問:“馮又又,你不生氣了”
“這、這有什么好生氣的。”對正常情侶來說,都是很平常的事情吧。
四下那么安靜,賀不疑仿佛都可以聽見那邊淺淺的呼吸聲,回響在了他心間。
賀不疑深深呼出一口氣。
他說:“是我的問題。”
“啊”
他的問題是他真的有些可惡。
把訓練包裝成惡作劇突襲她,以她的反應為樂。
但他不能叫停。
賀不疑低聲:“又又,下次想這樣‘玩’,我提前和你說好不好選你喜歡熟悉的場景,不要很多陌生人,你覺得不開心了我們就停下來。”
所以真的有問題
馮又又遲遲的“嗯”了一聲。
咔噠,門開了。
一束光漏進來。
賀不疑抬眸。
馮又又盤腿坐在地上,長發披肩,睜眼看著他。
賀不疑:“你……”
他話音止住,是她伸出手,仰著臉,摸了摸他的頭。
“沒關系的,”她哄小朋友似的,語氣溫和又認真,“我們慢慢來呀。”
賀不疑怔住-
這晚,賀不疑被馮又又搞得睡不著了。
脫敏療法,也叫暴露療法,讓患者至于害怕的場景之中,逐步脫敏。他在壁球館做的就是。
他想著順便逗逗馮又又,沒想過會讓她理解到那個角度去。
他不是會?pua自己的人,凡事都是別人的錯,但馮又又的反應,是個人都會有“我真該死”的感覺。
她實在太……
賀不疑不知道怎么形容。
他坐在床頭,按住眉心,膝上一本催眠的原版書怎么看也看不進去。
馮又又是一個怎么樣的人這個問題現在想很過時,因為這是他前兩年熱衷于思考的。
馮又又太慢熱了,他們過了很久才熟悉起來。
剛開始只覺得她悶葫蘆,知道她社恐病,他們就是普通的老板和員工的關系。
馮又又肯靠近他,是從他把傻逼男擠兌走開始的,馮又又會開始和他嘀嘀咕咕的講小話,說些有的沒的,這家外賣一吃就知道是科技,路上賣煎餅的大爺換了個大媽……
更熟悉、更沒大沒小,是因為那段只有兩個人在撐的時光,沒有了分工,拿到什么做什么,累了就往午睡床上一攤,高興說話、不高興大眼瞪小眼。
馮又又嫌他抽煙,還做出過偷偷翻抽屜扔他的煙盒的事情。
雖然其實他也就只是壓力大的時候才來一根,癮不重。
他總結了她的很多特點,知道她知道煎餅大爺總多收她一塊錢但是她依然給,知道她從不走天橋過,因為看見乞討的人會郁悶一天,知道她喜歡給予,多過索求,喜歡找自己毛病,多過挑剔他人……他清楚她。
他總是過界的干涉她,因為那是她。
而他自己,總是對她心軟,他也知道。
賀不疑放下書本,深深呼出口氣。
他側過頭,看向深藍色的海。
……
馮又又在起夜時看見他發給自己的信息,發信時間夜里一點。
他叫她刪掉天馬的計劃,自己列一份清單,只寫她自己想做的事情。
馮又又迷迷糊糊,還以為是做夢夢到他布置工作了。
……怪可怕的。
第27章 第27章
早晨馮又又起來,被賀不疑問到“想了沒有”的時候,人是懵懵的。
這才知道那不是噩夢。
“列這個干什么她揉著眼睛,頂著亂糟糟的頭發,站在走廊,腳踩著她在這里買的拖鞋,上面有她無論何時何地都不放棄的兔子圖案。
賀不疑跟她解釋不來,道:“總之你列就是了,我會看的。”
馮又又遲鈍的“哦”了一聲。
賀不疑拎著她,去客廳喝豆漿,等她慢慢醒神,再一項項的核她的清單,如果不看內容的話,還確實有那么點像在對工作。
“想要老板突然放我一個月假,發我獎金——剔掉這種,別夾帶私貨。”
“哦……”
“想要一個限量版游戲機,想要新鍵盤,想要一輛腳踏車……你怎么不去隔壁馬總那里許愿,而且我不是給你發工資了”
馮又又撂筆,瞪著他。
南泊東吳萬里船
他怎么這么多意見,參加一個論壇還真當自己意見領袖了!
還挺兇,說好的軟柿子呢
賀不疑嘖了聲,“行,我不說了。”
買東西誰不會,最容易的就是這個了。
馮又又也是這樣想的,愿望清單誰不會,最容易列的就是這個。上午的論壇部分很無聊,馮又又拿著筆記本裝模作樣,開小差期間,列了好長清單。
賀不疑走動時掃了一眼,從身后彎腰,握住她手挪動鼠標,查看文檔。
看畢,他拍了拍馮又又腦袋,夸獎:“不錯,真乖。”
兩人舉止親密,不知情的同行發來詫異的注視。
賀不疑走開后,同行把腦袋湊過來,小聲道:“馮總,我想問一下……”
“就、就是你看到那樣馮又又羞恥的道。他們不是地下戀情,她都答應了賀不疑,就應該承認的。
“啊我看這也不像筆記啊。”
老實人同行是想抄一下講座的筆記來著。
馮又又閉了閉眼。
好想報個班學打地洞。
“筆記,我、我找給你……”
這天論壇實在是太無聊了,參會人數隨著時間推移逐漸減少,到下午的時候已經走了一半,馮又又從小到大都是乖學生,前后左右都空了,她還老老實實堅守。
直到賀不疑這個壞分子過來言語動搖她、行動綁架她,她從未缺課的美麗記錄從此抹上了黑。
不過,在蔚藍海風從她耳畔經過時,這些又都不算什么了。
賀不疑非常淡定,把她撈過來,抬抬下巴,“看那邊。”
他們在一艘游艇上,比上次看到那艘Ferretti還要豪華,里面鋪了大理石板,是黑底金絲的,游艇上包括水手和服務團隊在內有二十多人,他們上來時,有個大帥哥服務生笑容滿面的帶路。
游艇在海面制造出一陣波浪,迎面的海風濕漉漉,還有點冷。
馮又又甚至腦補到了一些在公海進行秘密交易、談判的情節。
直到,她在賀不疑的指示下,于海面看到了黑色的魚鰭。
“kris趙的黑鰭鯊,他們剛把它放出來,三天后才會來接,就在這個地方。”
魚鰭劃開水面,做著自由的運動,不遠處還有另一艘船。
水波繞著船運動,一圈圈變大,到十多分鐘后,才潛入水中,水面也安靜了。
那條鯊魚是真的認人。
馮又又心頭有了一種說不出的感覺。
她轉過頭,對著賀不疑。
“我知道他笑。
“你再來看看這個賀不疑拿著?pad給她,播放一段視頻。
視頻上,是幾個外國人在放生魚。
“這是ngo公益組織救助的鯊魚,日期是今早四點,太早了,我們趕不到那個時間。這幾條鯊魚的后續情況會被追蹤,如果放生不成功,可能會再次救助,相應費用直接記入你名下。”
“換句話說,這是你放生的鯊魚。”
“”
“我覺得這樣更有意義一些,以后你想起藍思海域,是你在這里有你自己的鯊魚。”
視頻結束又重播,如此反復了三四遍,馮又又終于抬起頭,看向賀不疑。
風將他的額發都吹到腦后,露出的眼睛深邃桀驁,濃密的眉毛好像是墨水染過的。
她看看他,又轉頭看看海。
思緒忽如海一般湛藍。
這天的天氣十分賞臉,海風和煦,日光晴好,云朵躺的懶洋洋。
他們在海的中央看了夕陽。
太陽是紅色的,很圓很圓,把海水都染上了霞光,落下之后,有很長一段時間,海面繼續呈現著異樣的絢麗色彩。
遠處有漁船,船只像一片樹葉,隨著海浪漂浮。
岸在對面,房屋建筑、人類社會的構造都變得渺小,風力發電的白色風車很出挑的立著,葉片舒展。
她怎么走都走不出去的地方,原來那么那么小。
舊的印象如畫褪色,新的風景漸漸覆蓋,色彩溫暖柔和,照進她雙眸。
她輕輕閉上眼,心頭一片澄澈-
藍思論壇之行的最后一天是參觀游覽,第一站是創意產業園,濱海造船分公司就在此處,前不久賀不疑和徐思瀾斗法,怒砍舅舅一百刀,園區的人看賀不疑二人的眼神都帶著八卦色彩。
馮又又往他身后躲了躲,賀不疑直接攬住她,退出人群。
二人回商務車里,在座位上頭湊頭的補了昨晚沒睡好的覺。
第二站到中心廣場,藍思中心廣場的地標是人魚噴泉,池子用空運的白色石材壘成圓壇狀,中央矗立人魚雕像,兩條人魚魚尾糾纏,足有十米多高,而水池波光搖曳,底下沉了許多許愿硬幣。
賀不疑從錢包里排出兩枚紀念幣給她,馮又又將硬幣扔到了雕像底部,高興的歡呼的一聲。
她許了愿,希望獨角獸越來越好、希望身邊的人健康平安。
陽光籠罩中,藍思小鎮像綴在海灘上的一顆藍白色紐扣,馮又又顯然有陣子沒有出門玩過,像踩輪子的倉鼠,也樂此不疲。
賀不疑一路跟著她,拍照、拎東西,在她不想排隊的時候主動站過去……
玩累了,馮又又坐在一處屋檐種滿花的房子門前歇腳。
賀不疑斜斜靠在墻邊,手插口袋。
兩人影子落在地面,一坐一站。
輕輕咔嚓聲響起,一名愛好攝影的同行經過,抓拍了下來。
時光定格。
為期一周的藍思論壇告終,嘉賓們回到酒店,參加了晚宴,主辦方部門領導也從海城趕過來,簡短真誠的表達了感謝以及共同鑄力未來的期待。
在場有新興科技行業的大量領袖,代表著新智生產力的未來走向,他們在這片藍色海洋邊,進行了一次會面交流,填補信息差、溝通新合作,靈感碰撞中,一些影響未來的決定或許就此誕生。
而在這遼闊、奮進的氣象之中,也發生了一些并不會影響歷史進程、行業大局,但“這條魚在乎”的小事。
比如,幾條鯊魚回到了故鄉大海,比如,兩個好朋友,別別扭扭的開啟了新的關系,在彼此都未意識到的情況下,用真心這張門卡,刷開了人生online的新一版本。
回程途中,二人坐的是自己公司派過來的車,司機長途來回,在服務區時稍作休息。
賀不疑從洗手間出來,站在外面等馮又又,過路有一位比較漂亮的小姐,頻頻回頭看他,有些琢磨著要聯系方式的感覺。
他轉了個身,朝著別處。
但很快,他發覺不對,又轉回去,目光落后一步——馮又又跟在人家后面。
馮又又一個勁伸出脖子,一副要從人家包里偷錢的樣子。
賀不疑走上前,那小姐愕然、面露驚喜。
這驚喜轉瞬即逝,她立即發現賀不疑擦肩而過,攬住了另一個女孩子。
打量兩眼,見二人親密,她悻悻然走了。
馮又又被賀不疑夾在胳膊間,還在cos鵝鵝鵝,使勁看人家。
賀不疑納悶,“你看什么”
“剛才那個,剛才那個女的,你看到什么樣子沒有”
賀不疑:“別冤枉好人,我可沒看她。”
馮又又:“怎么不看!!”
“我在洗手間里看見她,她跟趙康來打視頻,還叫老公!她她她怎么能叫別人的老公老公!”
賀不疑心下了然。
難怪急成這樣。
但人也已經走了,他皺皺眉,撈起馮又又,“先上車去吧,車上說。”
“別人”是許薇,她不惜拋棄創業戰友、全職在家生了一胎生二胎,為的就是這位三代單傳的趙康來男士。
馮又又先前在酒店用餐時就依稀覺得見到了他,但沒看清楚。
現在又見到另一位女主角,應該八成是了。
回程剩下這一小時可真是吵死賀不疑了,馮又又左一個就是他、右一個萬一只是像,糾結成了一個解不開的毛線團。
賀不疑捂住她的嘴,“停!”
馮又又:“唔唔!”
“是不是都不關你的事,許薇的閑事你別管他警告說。
得到的回答是:馮又又咬了他一口。
第28章 第28章
事實上每個被生活困住的人,一定都有自己的原因。
一些是因為他人,一些是因為自己的選擇。
許薇并不是馮又又這種傻瓜,她的處境她自己明白。
他不相信她越陷越深是因為愛。
進入海城,把馮又又先送回她自己家,賀不疑坐車去見了券商的人,他的日程從回來那一刻開始排,已經滿到了下周。
券商的人在樓下等,握了握手,請他上去。
聊正事期間,他抽查了幾遍馮又又,她分別是在家、在看電視、在洗澡,后來說打游戲去了,不理他了。
有人抽煙,室內味道不好聞,他出去透氣,靠在欄桿邊,目光往下落,手腕上古董表表盤微微閃光,往下幾厘米的地方,半圈牙印。
賀不疑一頓。
剛才他就這樣大搖大擺的和一行人都握了手。
難怪沒人遞煙灌酒。
他重新走進去,有人讓開,有人忙起身招呼他,他坐下來,繼續交談。
階段性材料完成以后,稍微松一口氣,這時有了空,他坐在會議桌前,很隨意的向旁人問了一句:“vincent是在做康頤養的上市案嗎看他很忙的樣子,很難約啊。”
具體情況自然得保密,但談談外圍情況是允許的,他的話沒有掉在地上,幾人七嘴八舌的和他聊了起來。
一切結束是晚上了,司機問賀不疑要去哪里,他說公司,司機提醒:“您還沒吃晚餐。”
“公司一樣吃……不,算了,馮又又家賀不疑臨時改主意。
司機從后視鏡看了看他。
司機是四十來歲的退伍兵,身體十分好,才跟得上賀不疑這個工作節奏,他們還算熟,司機打趣他:“賀總,這陣子和又又走得很近嘛。”
賀不疑坐在后座休息,仰靠著頭枕,喉結微凸,他合著眼睛,懶洋洋回復:“我要和她遠了,公司這市也別上了。”
你和他說關系,他和你說商務。
司機笑著搖搖頭,踩下油門開車。
別人給老總開車,下了局,醉醺醺的送小情人家,他給賀不疑打工,要么送公司,要么送去另一個老總家。
別說,這份工打的還真挺正能量。
因為賀不疑沒喝酒,到馮又又家樓底下,司機自己打車走了,把車留在小區樓下,賀不疑把外套脫車里,一邊往里走,一邊給她打電話。
電話鈴聲在他背后響起。
賀不疑回過頭。
馮又又接起了電話,蔫耷耷的“喂”,頭也不抬。
賀不疑挑眉看著她:“去哪了”
“沒去哪馮又又低著頭,從他身邊過,有點像開了自動避障的機器人,至于這個障是什么,她沒把識物模塊加進去。
“……”
馮又又走出兩步,走不動了,衣服被什么“東西”掛住。
她拽了拽,拉扯間,摸到一塊既堅硬又柔軟的板子。
賀不疑:“好摸嗎”
馮又又嚇一跳,我靠,小區里怎么長賀不疑了。
賀不疑將她手機取過來,和自己的并在一起,搖了搖:“沒去哪”
真的沒去哪,就在小區里,見了許薇。
許薇聽說她找她有事,還是“有特別重要的事情一定要當面說”,直接開車到她小區來了。
“結果呢”
如果有結果,馮又又就不是這幅一個月沒澆水的樣子了。
許薇微笑著向她表示,應該是她看錯了,她老公最近都在家。
“我看錯了嗎”馮又又呆呆的問。
賀不疑頓了頓。
他最終沒騙她:“你沒看錯。”
姓趙的也不可能在家,他這段時間?base濱海。
趙康來玩女人,每月換好幾個女伴也不是新鮮事。
馮又又的三觀受到了一定沖擊:“那那她怎么……”
“因為換很多女伴沒問題,固定一兩個女伴才值得緊張,說了讓你別管。”
馮又又發呆。
“你吃了晚飯嗎”賀不疑有意岔開話題,“我還沒吃。”
馮又又叫了外賣,本以為許薇過來,會一起坐坐。
賀不疑撈她上樓,吃她的外賣,看眼她電視大屏幕,游戲按了暫停鍵,他拿起游戲手柄,單手玩。
馮又又坐在旁邊發呆。
過了一會兒,賀不疑一回頭,發現她砸了一個抱枕過來,沒砸中,掉在旁邊地上。
“”
“你不準吃我的馮又又像金魚一樣瞪著他,眼淚落在了頰邊。
“”眼淚
賀不疑一愣,“這個也不是很好吃,我點了別的……”
“我再點一份一模一樣的,我加急叫跑腿,馬上讓他送到。”
“再點個奶茶,加一半啵啵,全糖。”
“……”
他嘶了一聲,有點暴躁了:“你別哭了!”
“我不吃了,你吃了我的,你吐出來!”馮又又也不怕,兇回去,用手背用力擦臉,“我也沒有哭!”
賀不疑的心情從不理解升級成了震驚。
女人這種生物是怎么回事!
他長這么大都沒遇到過這種事。
不就吃了她的外賣
賀不疑趕緊把紙巾盒拿過來,抽紙擦她的臉。
“你別哭了,擦擦。”
馮又又不肯理他,賀不疑過去掰她肩膀,兩人都坐在地毯上,光照在賀不疑肩膀上,他的影子比馮又又本人占地面積都廣,把她蓋在里面。
不對……
賀不疑腦子里轉過了彎。
不是因為這份外賣。
他端著她的臉擦掉眼淚,面巾紙用了一張又一張。
真是一個頭兩個大:“我都說了讓你不要管了,非要見她,見完又哭哭哭。”
馮又又眼淚止不住,她手臂交叉,擋住臉,“誰讓你看我了,你不看我,我就沒有哭了。”
“她自己都不在意,你干嘛大別墅住著,豪車換著開,她聘家庭教師開二十萬一個月,把興業那個陳董家里請了八年的人都給挖走了,她享受的很。”
誰淚失禁的時候能忍這種話,馮又又急了:“你、你不要說了……”
賀不疑也真不說了。他把手機的時鐘軟件打開,開了十分鐘倒計時,放在馮又又面前。
他站起來,“我去陽臺十分鐘,然后再進來。”
十分鐘后,淚止住了,馮又又平靜的坐在那里。
畫面并不唯美,旁邊是一堆吃空了的外賣盒。
見他走進來,她對他說:“你的跑腿呢”
模樣很委屈。
賀不疑來的時候就點了個粵菜的外賣,剛好到了,是店里自配的,有一盒盒點心、一盆砂鍋粥。
他盛了一碗,雙手端給馮又又。
馮又又不要。
試問有哪個被吃了炸雞的人能接受一份粥的道歉
賀不疑服氣了。
他打電話催跑腿,又加了一百塊錢,跑腿像閃電一樣到了財主家里,喜氣洋洋送價值才五十的炸雞上門。
賀不疑也松了口氣,遞給馮又又吃。
馮又又因為炸雞情緒更加穩定了一點。
接下來一段時間,兩人都沒有提許薇的事情了。
因為那是許薇的生活、許薇已經表明不需要任何人插手。
馮又并沒想要掉眼淚,是眼淚自己往下掉的。
而且都怪賀不疑,吃了她的外賣。
他不亂碰她的吃的不就什么事都沒有了嗎。
她還想撒氣:“你來干什么,我又沒請你,你什么時候走。”
賀不疑累一天了,才不會讓著她,抱臂說:“我來我女朋友家里過夜,不走了。”
馮又又左右看看,抱枕剛才用來砸他,甩出去太遠了,別的東西都不適合,壞了她會心疼。
“你女朋友是誰,我不認識,”她板起臉來,“你叫她出來幫你作證啊。”
“叫不出來,”賀不疑說,“剛才被個愛哭鬼奪舍了,你要看見她你幫我叫叫。”
馮又又再次不理他了。
又過了會兒,悶悶的問他:“很多女伴很正常嗎那你有幾個女伴”
第29章 第29章
這記回旋鏢打的……
賀不疑罕見沉默了一下。
介于他和馮又又目前的關系,這個問題,照實答也怪,不照實答也怪。
他想說點別的:“這個游戲你怎么還在玩,這都出到3了,你1沒通關嗎”
馮又又覺得好奇:“很難回答嗎你居然岔開話題。”
賀不疑說:“人和人的教養不一樣。”
“有正常,沒有也正常。”
——等等等,他現在不會想說他沒有女伴吧他在說什么外星語言
她見過的都不止一只手!
賀不疑面不改色:“你說中一個,我給你一禮拜假,誰也不找你那種,你說錯一個,你欠我一次。”
“一次什么”
“隨便。而且你不是‘見過’嗎,你還怕錯”
馮又又的天平在搖擺。
賀不疑的樣子好陰險,他有沒有女伴關她什么事,她可不要中計了。
但是,一禮拜假,只要說中一次……
“玩不玩”賀不疑催。
一次,就能一禮拜……
馮又又:“在紐約替你接電話的小姐,每次打都是她接聽。”
“財務部張巧的聲音你分不出”
……講英文還真沒分出來。
“不信你去問她。”
“我不去。那ins網紅柔月,和你有貼臉合照。”
“是我二叔的私生子。”
“啊”
“嗯。”
“快點,手機待會兒有的是時間翻。”
“去年五月,你每天去酒店接一個白人漂亮姐姐,還招呼了她家里人的那個。”
賀不疑:“芯片供應商格雷諾。馮又又你對我們公司發生的大小合作一點不知道是嗎”
馮又又攥了攥拳:“vikcy,你節后假期最后一天在她那里!”
賀不疑:“節后假期同學聚會,我哪個高中同學叫vikcy來著”
馮又又:“……”她嘴巴微張。
正是今天話題的女主角。
“那還有——”她飛快的列了幾個名字和特征。
賀不疑:“有你個頭,你當我是鴨,這里多少次算了嗎”
“反正就你一張嘴,”馮又又窩窩囊囊的嘀咕“你說什么就是什么。”
“……喂不要搞我!”
賀不疑重重揉了馮又又的頭發好幾把,并以武力鎮壓全部反抗。
馮又又仍然不相信,賀不疑鐵定藏私了。
但賀不疑,其實還真是比較正派的一個人。
海城和港澳情況不同,老早跑步進入社會主義了,賀家往上三代沒人有小。看看老賀,死了老婆還得再等兩年才敢再娶。
他對馮又又說“換很多女伴沒問題”,指的是對正房來說威脅性不高,不是指這個情況本身沒問題。
誰家好人沒事天天換女伴賀不疑不知道這些人怎么想的,能把亂搞引以為榮。
反正他是不可能隨便讓女的占自己便宜。
如果他是那樣的人,在馮又又“表白”的下一秒鐘他就應該順水推舟了,他還在那邊反反復復糾結個屁。
要知道馮又又可愛聽話還好玩,吃她一個外賣嗷嗷哭,抖一抖還隨機掉落超強算法,不愛挑刺不愛找茬,說句什么都信,十分的好糊弄,誰要讓她做了女朋友,就可以名正言順的每天玩她……
“你突然笑什么”馮又又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笑了嗎沒有吧,”賀不疑慢慢悠悠的說,“我看天色已經不早了。”
“”你來的時候就天黑了啊。
“不如,我今晚就住這兒吧,”他指揮道,“你去給我收個客臥。”
“”
當夜,賀不疑屈就在他新女友(新玩具)的小窩里,打她的游戲,搜她的零食箱,用指令把她的機器狗逗的撞墻,還看她筆記本里和相親男的聊天記錄……
欣賞她好氣好氣的樣子。
看她頭頂的怒氣值快積累到頂部的時候,賀不疑掏出準備好的技能打斷:對了,要看我二叔私生子的私人朋友圈嗎
女裝大佬,怎能不看,馮又又湊過來,腦袋全部伸到他面前,眼睛要長手機屏幕上了。
“我再給你講講他的成長故事賀不疑道。
馮又又盤膝而坐,雙手交叉乖乖放在小腹前,仰著腦袋,無比認真的聽賀不疑說話。
聽完,小心請示道:“這些我可以和佳佳說嗎”
賀不疑頷首。
周佳佳于是從她這里聽到一個驚天大消息:網紅柔月(本名賀剛)會縮骨功,從一個外籍華人老師傅那里學到的,老師傅偷渡過去,在街邊乞討,柔月給他買了左宗棠雞,后來就學到了縮骨功!
周佳佳只覺得她被沒營養博流量的營銷號騙了。
馮又又掩著嘴低聲說:是真的!他一個親戚告訴我的。
賀不疑用手撐著臉頰,擋住自己黑心的笑。
這就是我做好人的報酬吧,他想。
怎么說呢,雖然主觀上全是壞的,但是客觀上,賀不疑的存在還是解決掉了馮又又這晚的壞心情。
兩人第二天還一起去公司,賀不疑開車,全程只有一個紅綠燈,在早高峰車流竟然十分通順,全程只用了八分鐘,就抵達公司。
假如從他家出發,會需要二十分鐘之久。
車已經停進車庫,賀不疑坐在車里,食指敲擊方向盤,沉默十秒鐘。
“干嘛不下車”馮又又咬著奶黃包,用手指戳了戳他。
賀不疑道:“今晚我也去我女朋友家住。”
馮又又:“!!”
欺負人上癮啊!!!
今天就不是了!!
兩人在下車的這一刻,臨時的掰了。
—
賀不疑說到做到,當晚、次日……連續一周都住在馮又又那里。
白天工作累了,回去玩一玩馮又又,很利于放松心情。
當然,賀不疑冠冕堂皇的覺得,這都是為了隨時掌握她治療情況。
他霸道慣了,不管馮又又怎么反抗,安心住的像自己家一樣。
剛過午后,賀不疑處理完了文件,還很有空,思索一瞬,他叫來了專門幫他搞人際的一位經理。
“幫我約個局,什么都行,”他說,“你問問誰和康頤養的三公子關系特別好,或者特別壞,多叫幾個,不要太明顯。”
經理問:“公事還是……”
“私事。”
“明白了。”
經理神通廣大,賀不疑的牌子也好使,下午他就找到了。
說有幾個人約了高爾夫,里面有康頤養的大公子,大公子和三公子不是一個媽生的,還挺討厭三公子,從他嘴里掏點私事再簡單不過了。
賀不疑去了。
他從一行人嘴里聽了不少,趙康來對老婆很不咋地,但老爺子對他老婆好,每次他老婆受了委屈,老爺子都從手指縫里撥好東西給她。
大公子都懷疑這夫妻倆是合伙做戲,故意的。
大冬天的打高爾夫,寒風吹的人脖子冷颼颼,賀不疑聽了會兒,覺得也挺沒意思,轉頭進去室內。
他在室內遇到了老賀。
兩邊都愣了愣。
從上次賀不疑砸了他老人家的壽宴以后,他們就沒有再見過了。
“不疑,”老賀的老朋友先叫他,“哎喲,我跟你爸爸本來都走了,我落了個手套在這兒,回頭見著你了,太巧了。”
“一個人來的”老賀后開口。
賀不疑:“和朋友。我有事,得走了。”
老賀:“這么快我看新聞你去了藍思講座。”
老賀想打開點話題,賀不疑不想,“嗯”了一聲,不假辭色,當真抬腿走。
這還當著老賀的朋友呢,可以說是非常不給面子。
老賀捂了捂胸口,呼吸略急促了幾分。
“老賀……”朋友扶他。
老賀閉了閉眼,調整了一會兒,“沒事,我沒事。”
賀不疑回車上,開了空調暖氣,坐在那兒等著車里變暖。這輛庫里南他最近開的很多,特意改了星空頂,上面是天馬座的圖案,有點中二,他沒告訴別人。
一個球童跑了過來,敲他的車窗。
他降下窗,球童小弟道:“一位先生給了我小費,讓我給您帶個紙條。”
紙條傳遞進來,賀不疑展開看,是老賀的字跡:
【CBR在拍賣你媽媽那套亞蘭,你要有空,去拍回來。】
—
因為意外遇到老賀,賀不疑回去以后就把一項會議取消了,自己在辦公室里打電話,找人要中雅的請柬。
CBR,中雅聯合慈善夜,海城一年一度的拍賣宴,就是很老套的成交抽成捐贈的套路。
拍賣師會代表山區兒童/瀕危動物/受難人群等感謝你當冤大頭買人家的二手貨。
過去兩年都沒搞,因為有人拿這個洗錢,標的累起來好幾個億,官方下場整改以后,所有拍品都要求做鑒定,驗資也要求了許多手續,到今年,重新開辦。
CBR其實不邀請科技新貴,因為新貴花的是投資人的錢,投資人大佬都會在席間,看到新貴這樣花錢會氣死。
賀不疑讓他們報自己的名字,不帶公司,很快拿到了他要的東西。
這類場合,一般得帶個女伴。
賀不疑一開始并沒有想著馮又又,因為她也會被他這樣花錢氣死。
但二人關于女伴的討論浮上腦海,賀不疑還是過去問了她。
馮又又正在用電腦,在屏幕后面第一時間搖腦袋:“不想去,好多人。”
賀不疑不強迫她,他也認為她去不合適,不僅是人多,那地方的階級性太強。
他轉身要出去。
馮又又:“哎,你剛說什么地方”
賀不疑:“”
馮又又電腦上開著聊天框,周佳佳在家人群里發她的晚禮服照片,問哪一套好,今晚她陪老公去慈善晚會。
馮又又于是又表示想去了。
賀不疑有點不爽:“打個比方,如果周佳佳在你心里的重量是1,我是幾”
馮又又:“”
第30章 第30章
馮又又若無其事的岔開話題:“今晚的話我們這該出發了吧,會不會來不及,要不要先回去換件衣服。”
賀不疑:“多少”
馮又又:“地點在哪里我們要自己開車去嗎。”
賀不疑:“很難回答”
回答不難,但是讓你接受并且不捏我很難。
馮又又迅速關上筆記本蓋子,抱著她的小雙肩包,“佳佳說她的衣服給我穿,我去她家了——”
賀不疑拎著她后頸皮,沒好氣道:“不會讓你沒衣服穿!”
時間確實倉促,但有錢什么問題都能解決,兩人直接去了品牌,店里接到通知,已經閉店在等了。
換個衣服化個妝其實很快,但賀不疑是個龜毛的顧客,在這方面主意大的很,顏色、質地、配飾,每一樣都換了又換,好像在玩什么七歲小女孩的芭比變裝游戲。
他們在一條姜黃色公主裙上停了一會兒,這顏色格外襯膚色,人白的像雪似的。
店員說,某國民女星就穿過這條裙子,領了獎杯、上了雜志最佳著裝頁。
服務人員嘛,說慣了溢美之詞,夸馮又又比那女明星還漂亮,而且皮膚好極了。
屬于什么瞎話都能編出來……
賀不疑上下打量,片刻后點頭,“是還行。拿上吧。”
店員忙稱是。
選定了晚上著裝,馮又又坐下,化妝師上崗開干。
賀不疑在沙發上坐著,從后方鏡子里瞥瞥她,又低頭看表。他看還有些時間,又招來店員:“你找幾個和她身材差不多的,把那排新品穿來看看。”
馮又又畫眼影時閉著眼,等再睜開眼,看見賀不疑解鎖了四個新芭比人物。
她:“”
造型結束時,離店時店員打包好三十來件服裝、十幾樣配套的鞋包,推了一個小推車出來送。
賀不疑的三次元芭比游戲淺淺的氪了小半輛卡宴。
馮又又心里直打鼓:“你這不會是給我的吧”
“給我自己的,我沒事愛穿女裝。”
說反話,就是給她的,馮又又想了想,丑話要說在前頭:
“那說好,你哪天生氣、想和我算賬,不能把這些從我獎金里面扣。”
賀不疑面無表情。
他拉開車門,叫她:“趕緊給我上去。”
丟人,送客的店員都在偷笑。
馮又又上了車,還惦記這事,在心里算賬,簡單的數字加減她算的很快,她發現,以她占股的分紅、上市的預期收入來看,這筆買衣服的錢,顯得微不足道。
真的從她獎金里扣,她可能都發現不了。
等一下,所以我現在到底有多少錢
年初馮又又看過存款賬戶,但沒計算其他,現下忽然思考起來,數字一個個的從腦中飛快掠過、套用公式計算,輸出答案——
馮又又:“!”
過兩分鐘的超長紅綠燈,賀不疑食指關節敲著方向盤,無聊的轉頭看馮又又。
賀不疑第一次見她就知道她好看,影視劇里用黑框眼鏡、厚劉海遮掩美貌的設定在她身上行不通,事實上,在真漂亮的女孩子身上,這就是一種造型風格而已。
只不過,這造型太固定,馮又又很少(其實是從不)打扮,一年四季都穿帆布鞋,朝夕相處,視覺疲勞,他沒再拿她當好看的女孩子看。
像現在這樣,稍作修飾,換條裙子,她的形象立即變得十分出挑。
兩頰飽滿,眼睛大而圓,眼尾的弧度是向下的,很無辜的樣子,真的好像一個做工精美的BJD娃娃。
還是他的娃娃。
賀不疑承認這感覺很不錯。
這時馮又又喃喃自語:
“我有這么多錢。”
“我還真可以辭職。”
“”
直到抵達拍賣會地點,賀不疑的臉仍然是巨臭無比。
馮又又努力:“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自己說出來了,我沒想氣你,我就想想。”
“所以就是想了。”
“想想又不犯法!”
“我就知道你,”賀不疑冷呵,“小白眼狼,我對你那么好……”
叭叭叭,又是“我對你這樣那樣好”理論,馮又又耳朵都聽起繭了。
她配合的聽,點著腦袋“嗯嗯嗯”。
賀不疑:“你‘嗯’什么,我說什么你聽到了嗎”
……沒有。
賀不疑臉一黑,甩手就走。
馮又又摸了摸后腦勺,剛才……
哦哦,剛才他說“比起你妹妹,我算老幾”。
又傷到了賀不疑的玻璃心,馮又又想嘆氣。
她組織了幾句安慰詞句,剛想好呢,抬頭一看。
賀不疑人呢
慈善拍賣會,好多人人人人。
這仿佛是另一個世界,來往都是上流人士,衣香鬢影,彼此微笑致意時,眼角眉梢帶著一股傲慢。
馮又又傻站在原處,招致了一些打量。
來自他人的陌生目光落身上,仿佛有熱度。
馮又又閉了閉眼,心里罵賀不疑。
怎么能把她一個人丟下。
他就不是個好人。
賀不疑也發現馮又又丟了。
他皺著眉,左右找了一圈,見到那條黃裙子,在離他有些距離的地方,正和陌生人聊天。
想到她會緊張,賀不疑快步前去,按住她肩膀。
那女人轉過頭來……是提過的那位女明星。
對方驚訝,但立刻微笑:“賀少”
賀不疑放手,點了點頭,知道自己找錯人了,掏手機給馮又又打電話。
馮又又沒有接。
一名服務生走過來,向他耳語了幾句。
賀不疑接過服務生遞來的卡,迅速向里行,走路帶風。
這家酒店是老牌五星,頂樓有觀景臺,但需要刷會員卡進入,嘀聲之后,賀不疑進入觀景臺,看到里面的人,松了口氣。
馮又又坐在鐵藝椅上,扭過頭來,求助的看著他。
賀不疑大步走上前,摟著她肩膀,目光不善的看向對面:“你搞什么名堂”
徐思瀾笑道:“不疑,怎么能把女朋友一個人留在那里多沒紳士風度。”
賀不疑聽了惡心,問馮又又,“欺負你了嗎”
“說的哪里話,我做母親的,和你女朋友說說話——”
“問你了嗎”
沒問徐思瀾還是要說,畢竟她被賀不疑弄死了個孩子、被馮又又揭了親弟弟老底,憋屈的很:“你女朋友這樣的情況,把她一個人放在人堆里,可不是什么好事,萬一她發病了——”
賀不疑面色冷到一種極致。
徐思瀾查了馮又又。
徐思瀾非常喜歡看他這副表情,原來他也有弱點。
她勾了勾唇:“你說是吧,繼、子。”
賀不疑一個字一個字的蹦:“徐思瀾,你是偏要犯賤”
被罵犯賤,徐思瀾也撕破臉皮,“我早說過了,我要你償命!”
賀不疑按了按額角青筋。
很無語。
徐思瀾和老賀年紀太大,受精卵質量差,五個月的時候被判死胎,她不愿相信,拼命調查,最后自由心證的鍋扣賀不疑腦袋上,認為是他叫廚房給飲食下毒,保他獨生地位。
那天賀不疑聽管家說了這件事,想到她畢竟大齡流產,主動去看了她一眼,她居然裝作被他推倒,從樓梯上滾下去。
他覺得徐思瀾就是個瘋子,做個手術、養養身體,以后還能生,玩這套自損八百,子宮大出血摘除,出院以后衰老速度乘三。
沒有更傻逼的了。
所以,截至目前為止,賀不疑從來沒有跟徐思瀾斗過,他的氣都是沖老賀撒的,這個小三關他屁事,她自己已經把自己作的差不多了。
等等,還有更傻逼的,老賀到現在還把這女的捧的像仙女一樣。
他對他媽的婚姻承諾,無論疾病、無論衰老,都只愛一人,跑到這女的身上實現了。
“你真要挑事,那你等著,”賀不疑平靜、冷漠的道,“你的日子不會有現在好過。”
徐思瀾陰仄仄的,“我太期待了。”
不等賀不疑開口,馮又又的聲音慢吞吞的插進來:
“阿姨,你看過病嗎”
“我覺得你更需要心理醫生。”
徐思瀾沒有被小姑娘惹火,冷笑:“先給你自己找吧。”
她剜二人一眼,拎起包走。
門啪的一聲關上了,頂樓有風,四下安靜。
賀不疑看向馮又又,自己都沒發現,臉變得有多快。
“有不舒服嗎抱歉。”
馮又又搖搖頭。
她也是被服務生帶上來的,服務生說賀不疑在頂樓等她。她沒有多想,拍賣會總不至于有人販子吧,便跟上了樓。
在等她的卻是徐思瀾。
賀不疑摸摸她頭,脫下外套,裹在她身上。
徐思瀾只和他吵兩句嘴就走,不像她的風格,想到是馮又又先來,他問:“她找你干什么”
“要給我五千萬。”
“”
“我說不夠。阿姨,我的身價要在后面加個零,過陣子應該還能加。”
“”
“要告訴你我有病、自殺過,問我怕不怕你拋棄我。”
“我說,你才有病,你有大病。”
“對了,還說你是壞蛋,心狠手辣,又很花心。”
馮又又卡住。
“你說什么了”
“嗯……我就跟她說,賀不疑喜歡我喜歡的不得了。”
賀不疑沉默一瞬,隨后低低笑起來。
他半蹲下來,系緊她身上大衣扣子,刮了刮她鼻子:
“不錯,今天表現的很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