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圣杯戰爭……坊間有傳聞說, 肯尼斯教授最近想要參加一個極東之地的三流儀式,為的是在自己的履歷上加上一筆錦上添花的戰功。看樣子是真的了。”
禪城真仔仔細細地在燈光下凝視手里的紅色菱形晶體,隨著手腕的轉動閃爍著美麗的光芒。
這是一塊記憶寶石,儲存著她之前在走廊上看到的影像。
“韋伯·維爾維特在拿走肯尼斯的包裹以后, 從圖書館里出來就去找他在時鐘塔的好友……我想他應該是朝他借了錢吧。因為韋伯先生又緊接著在別人手里迅速收購了一些材料, 甚至都沒怎么討價還價。”
“這和他以前做事風格非常相悖, 聽說他在付完每年的學費過后, 經濟情況就很窘迫了, 有時候甚至會在別人手里收二手的教材……這些材料都是降靈儀式上的常見之物呢。”
“他要參加圣杯戰爭, 而且還要用教授準備的英靈參加圣杯戰爭。恐怕是為了報先前的輕蔑之仇吧。”
百目鬼說:“那您要將這個交給礦石科君主嗎, 真大人?如果現在檢舉的話,還能將他的打算掐滅在搖籃里。去阻止自己走上歧路的同學, 想必即便是學部長也會肯定您的決心。”
“為什么要呢?”
禪城真優哉游哉地坐到沙發上。
她們這時候在自己的宿舍里,這個地方可以稱得上是禪城真的半個魔術工房, 她不擔心隔墻有耳的情況發生,因此正以一種輕松的姿態同自己的助手大聲密謀。
“這怎么不能算得上是一次機會?就讓教授為此苦惱去吧……冬木市的圣杯戰爭沒有御三家的人預想的那么成功, 也沒有時鐘塔的人認知中的那么膚淺。維爾維特的借閱記錄你查過了嗎?”
“其中有三本是冬木市的圣杯報告, 有兩本是降靈儀式有關的魔術書。還有歷史和文化方面的書籍,翻閱最多的就是和征服王伊斯坎達爾有關的題材。”
“那便錯不了, 歷史上鼎鼎有名的亞歷山大大帝, 征服了歐洲和遠征東方的馬其頓國王。傳聞他是宙斯之子, 出生便伴隨著電閃雷鳴……在這種豐功偉績和知名度的加成下, 征服王可以說得上是歷史中的頂級英靈。非常像是肯尼斯會做出的選擇。”
禪城真說:“要是他召喚出這個英靈,那我還真無法斷言那位遠坂家的姑父是否能完成家族傳承的夙愿。時間要是再往前面提點,就算冬木市的圣杯是個貨真價實的萬能許愿機, 我也絕不會來淌這攤渾水。”
因為在追求力量之前, 首要的功課是要確保自己的安全。
她會召喚出什么樣的英靈姑且難說, 單單是御主之間的競爭就很不擇手段。
聽說愛因茲貝倫在這一代選擇了一個為人不齒的魔術師殺手作贅婿……要說等到開戰之后,傻瓜才不信這個魔術師殺手不會安排助手在其他御主背后,用盡各種骯臟的手段朝他們打黑槍。
禪城真和伏黑甚爾這個家伙合作了許多次了,就算在熟悉他的做事風格以后,她也不想與這種極其不講武德的家伙長期為敵。
不過百目鬼立馬聽出了禪城真的弦外之音:“但您還是提起了這件事,不是嗎?讓您心動的轉機已經發生的了。”
“不錯,如果韋伯參與圣杯戰爭,那么頂級的英靈就會擁有一個三流的御主,運氣好的話——當然是對其他人而言,征服王沒準會占據一個三騎士的職階。”
“而肯尼斯教授如果想要繼續參加,就得在短時間內物色好新的英靈。聯系賣家、驗證圣遺物真偽,這些都需要運氣和時間,在倉促間絕對找不到和征服王同一個level的英靈了。”
“可我們同樣沒有充裕的時間去尋找圣遺物,”堇對此持有保守的態度,“日本的英靈有本土加成,或許是個好選擇,要委托安倍大人嗎?但……”
她們目前為止便是依靠各行業之間的信息差賺取利益、壯大己身。
要是魔術師和陰陽師之間的壁障被捅破,搞不好御門院家會理所當然介入此事。
畢竟只要一提到日本的有名人物,就不得不說起禪城真那位至今文學形象仍舊活躍在影視屏幕上的先祖。
安倍晴明身處地獄而謀劃復活之事,理論上也是死掉的人物,英靈召喚可以使他重返人間——盡管只是一個英靈座上的剪影,但勉強可以作為他本人的意志對御門院家發號施令。
到時候,savant和master的身份絕對會調轉過來,大概率會違背御主的意愿整出什么大動靜,從而讓禪城真喜提魔術協會為了肅清發布的指定封印。
她還沒有自負到為自己四處樹敵的地步。
“所以我們沒有必要去追求圣杯,”禪城真悠然答道,“我覺得那玩意不一定管用呢,畢竟前面已經失敗了三次。”
“我想肯尼斯教授一定會為別人偷竊他圣遺物一事覺得苦惱。照他那不謹慎的作風,絕對會在這七天里遇上麻煩。這時候作為他得意門生的我,在生死攸關的時候,跳出來替他解決危機——搞不好他會感動得感激涕零呢!”
百目鬼沒有問倘若肯尼斯一帆風順又要怎么辦。
假使礦石科君主真的一帆風順,那么作為知情者的一員,禪城真要讓那位魔術師殺手先一步注意到他也并非難事。
——魔術師的世界,所有機遇都要靠自己來創造。
不需要禪城真的吩咐,百目鬼早就有不惜用任何手段協助她的覺悟。
“不過,此外我還是對冬木市圣杯的降靈系統非常感興趣的。”
說道這里,禪城真朝著她露出一個略顯羞赧的微笑:“能召喚歷史上,傳說中的英靈——真好啊,哪怕和本尊相比,只是類似于掛畫、雕像一般的存在,但是那些記憶和經驗都不作偽吧?”
“以我目前的人脈,別說征服王那種英靈,恐怕就連他的敵人大流士三世這種類型都有些夠嗆。與其去尋找一些有正面戰斗傳說的二三流英靈,倒還不如從另外的角度上計算性價比……”
“我所中意的便是傳聞中最弱的職階,caster,這些英靈本身就是魔術師。現代的神秘已經衰退了許多,我希望從先賢那里獲取更深遠的指導。只要達成這個目的,就算中途從戰爭里退場也沒有關系。”
“大不了就去投奔遠坂家的姑父。告訴他我只是來冬木市旅游的,誰想到突然之間就成為了御主呢?反正他也為這種事特地收了一個神堂教會出身的弟子嘛,只要承諾協助他取得勝利,這個人絕不會為難我。”
禪城真的行動力很高,同樣是應對危機,她是那種傾向于主動出擊的性格。
她和百目鬼第二日便啟程前往希臘的雅典,那里有一位古老家族的繼承人正在出售家族所保存的收藏品——古老的家族,同時又意味著極大概率因為后人無法維持往前的榮光而導致日益衰敗。
到了這一代,接手家族遺產的年輕人已經無法維持地產和古董們每年產生的高額維護費,先祖留下的魔術的專利也日益過時收益微薄。
他決心脫手大部分沒必要繼續收藏的財物,禪城真是他在時鐘塔內的好友,在得知這位礦石科的高材生忽然對有希臘神話背景的古董感興趣后,這個人突然升起了一拍即合的感覺。
“我原先在外面游學,父親的死訊傳過來以后,那群人早就將家里真正值錢的東西瓜分了個遍。一邊說著只要些世俗之物,一邊把值錢的股票和盈利的店鋪全部拿走,只給我留了一點過時的魔術專利……”
“我們家老爺子生前就說過,要將家里最值錢的魔術刻印交給我,指定繼承人的契約被魔術協會認證過,這件事有第三方的監督,他們不會對這個動手。但還是要花錢找調律師從父親的尸體上摘除下來才能繼續移植。”
“至于剩下的東西,價值簡直低到可憐。魔術禮裝只剩下一些粗陋簡單之物,基本上是一代之內就能完成的作品——其實真正珍貴的禮裝早就在先代的先代時期就賣光了。我們家的密傳現在據說在艾德費爾特家手里,我們家的老頭一提到她們,就會說那群家伙簡直就是來自北歐的鬣狗。”
這個希臘青年自嘲道:“但我不知道究竟是掠奪別人的珍寶的家伙更可恥,還是守不住自己財產主動賣出去的人更可恥……總而言之,我現在就是要做這樣的事。”
“盡管只是一些連禮裝都稱不上的古董,但它們確實是有很長年代的東西。禪城,來看一看吧。”
圣遺物可以是英靈曾經持有的物品,也可以是與英靈有相關性的物品。
一般來說,與目標有著越深切淵源的物品越容易召喚出目標英靈,但也不能完全保證結果。
如果召喚本身的性質就是在英靈座中抽獎,圣遺物就是縮小抽獎范圍的道具。這些道具并不是越知名越好,畢竟越是有名的道具越是可能與復數英雄都有著緊密的傳說。
就像金羊毛最有可能召喚出美狄亞,也有可能召喚出伊阿宋,要是運氣再差一點,沒準可能召喚出美狄亞的老爹埃厄忒斯,畢竟他也曾經是金羊毛的主人,太陽神赫利俄斯和守護神珀耳塞的兒子,有著自己的維基百科,在希臘神話中還是一個半神。
自然,禪城真沒有那金羊毛做圣遺物的這種奢侈選擇,保守起見,她還是決心選擇一些中規中矩的物品作為圣遺物。
“希臘孤島上從古祭壇中發掘的金杯,從其他一并出土的文物看,這是為了紀念某位女神而修建的祭壇。雕刻祭文的手法昭示這是一位女巫,古希臘有名的女祭司很多,卡珊德拉、美狄亞、喀耳刻……”
“確實是古文物,但關聯度不夠。古希臘的神明都喜歡選擇女性作為祭司,不一定就能確定是那么幾位。”
“我就料到了你會這么說,可是那座島嶼的名字叫做‘埃埃亞’呢?隱居在埃埃亞島上的女祭司,信奉著魔法女神赫卡忒。除了金杯以外,我們還發掘出了用來承裝美食佳肴的金盤和金碟,想必這在當年也是一場連豐收之神也會羨慕的饗宴……”
喀耳刻是神話中有名的誘人墮落的魔女,她會拿出美味佳肴來招待從海島邊路過的水手和勇士,讓他們飽餐一頓以后便將船員們都變成仔豬。
她是美狄亞的姑姑,是女神赫卡忒的女祭司,擅長調配魔藥的巫女,同時又是司掌月與愛的半神。
這個身份背景滿足了禪城真所要求的‘神代魔術師’的身份,除了希臘魔術以外,她還能順帶向這位大師學習調配魔藥的知識。
單單是這兩點,喀爾刻就是最為合適的人選,至于能不能和這位女神和睦相處——禪城真沒有想過。
她所做的打算是在暗處隨機應變,又不是直接奔著去贏的。
“這些東西的關聯人物不一定是喀爾刻,也有可能是生活在埃埃亞島上的海洋寧芙。”
“這問題說得不錯,畢竟這上面沒有任何魔力的痕跡……那么祭祀用的石板呢?能有與神明直接溝通的資格,并且親自記錄下神諭的,便只有島上最高的女祭司。”
禪城真買下了那塊石板,當日雅典下了大雨,她在好友的莊園里借宿了一夜。
莊園的建筑非常闊綽,但看得出來他們家族的經濟狀況確實不好,一些地方許久沒有翻修過,留存著好幾個世紀前的裝修風格,華麗的吊燈掉在走廊處的吊頂上,燈光卻顯得昏暗。
墻紙也很陳舊,即便開燈也顯得壓抑,有種轉角處隨時都能鉆出亡靈的恐怖片既視感。
“我現在是沒錢來翻新它了,”好友朝她吐槽道,“要不是這里對我家族有特別意義,我才不想留著。有時候我突然拐進一個從沒進過的房間,我還以為自己進了時鐘塔地下的靈墓。”
“也還好,現在的網絡將這種裝修風格叫做老錢風。特指家里有歷史底蘊的那種。”
“老錢?老錢也總得有錢吧?我的管家告訴我,要想留下這里,每年除了維護費以外,還要交一筆持有稅。聽完這話以后我就解散了家里多余的傭人,現在除了一個管家和一個保姆以外,就只有以撒還陪著我。”
“——你見過它了嗎?它是一只獵兔犬,對陌生人很友善,還會拿濕漉漉的鼻子蹭你。”
他說到這里,拍了拍手,在空蕩蕩的走廊上叫了好幾聲‘以撒’,共鳴的和聲在建筑里回蕩了好幾圈。
友人才頗為惋惜地說道:“它今天可能去莊園后面的林子里了,以撒從小到大都是沒有辦法在一個地方久待的小狗。我希望它能找到一個地方避雨,沒準等雨停了,明天早上醒來的時候我能看見它在餐廳的壁爐那里烤火。”
禪城真在入睡前沒有機會見到那只比格犬,然而卻在半夜被它伴隨著雷聲的嗚嗚嚎叫吵醒。
碩大的雨點敲打在玻璃上,風聲將窗戶吹得微微顫動,她坐起來喝水,外間的百目鬼立馬察覺出屋內的響動,主動推門而入,在昏暗的夜燈里幫她倒水。
“你可以自己去休息。”
禪城真試探性地潤了潤嘴唇,茶杯里的水竟然還是溫的,她覺得百目鬼從和她道完晚安以后就沒有回去睡覺,而是一直在外面的房間那里坐著。
堇聞言垂下眼睛,昏黃色的燈光下,她的睫毛卻不像她表現出的那么平靜,而是不住地輕顫:
“這個地方太不方便了,人也不多,我擔心您會有什么需要。”
禪城真沒揭破她的話,而是笑了笑,她想將松石綠描金的茶具放下,而堇下意識地用瓷盤來接,而這時候一道明亮的閃電劃破了漆黑的夜空。
百目鬼原本平穩的手猛然一抖,讓杯子摔倒了地上,好在她們的腳下鋪了一層厚厚的地毯,除了水都潑灑在上面以外,杯子本身沒有受到太嚴重的磕撞。
——不過明天還是要向好友的管家說上一聲。
禪城真在心里默默想到,她從容地躺回床上,然而百目鬼的神色卻分外慘淡,一瞬間僵住了,等收拾完地上的狼藉以后,又不知道該給出什么樣的反應,只好手足無措地站在原地。
半分鐘后,禪城真這才仿若想起了什么,轉過頭看她:“你害怕打雷?怎么會害怕打雷?”
式神的職責就是協助陰陽師戰斗,怎么可以擁有這么明顯的弱點?
哪怕知道禪城真不可能一輩子都不會發現這個缺陷,但等到這一天來臨之后,百目鬼發現自己還是無法抵御自己心中蔓延的恐懼。
“……真大人,我只是剛才突然被嚇到了而已。剛才的雷聲來得太突然了,我沒有反應過來……我再也不會這樣了、我很快會克服它的……”
她斷斷續續地為自己申辯了幾句,絕望地發現顛三倒四的言論壓根沒有半點可信之處。直到最后,她的嘴唇嚅囁了一下,兩根手指攪在一起,緘默地等待禪城真的判決。
“這又不是什么要緊的問題。”
禪城真閉上眼睛嘆了口氣,她臥在陰影之中,又朝著遠離百目鬼的方向移了移:“過來坐吧,和我一起躺著。”
“我把你當成助手,而不是工具。”
她說:“一條生命有自己害怕的東西,是非常正常的事。助手是可以成長的,工具是無法改變的,所以工具一有缺陷就會被拋棄。”
“你害怕打雷,是因為你在雷雨天受到過虐待對嗎?你現在已經逃出來了,不再是以前那個只能逆來順受的小妖怪了,沒有人能傷害你、沒有誰會傷害你……我也不會讓誰來傷害你。”
“因為你是我的助手,絕對不會被拋棄。”
禪城真輕輕摩挲著堇的臉,百目鬼有一雙紫色的眼睛,在屋內光線明暗變化之時,便能從這一堆濃淡相應的紫色湖泊里比對出輕微的差距。
魔眼、如同寶石一般爍爍生輝高貴的魔眼,即便再怎么細心妥帖地處理,也再也尋找不出與堇原先左目完全一致的色彩。
但禪城真卻讓她成為一只被救濟的流浪貓,從此以后也能在溫暖的壁爐邊烤火,一旦有了自己的棲身之所,就再也不想出去流浪了。
“……您,為什么會對我這么好?”她嘴唇顫了顫,最終只能這么問道。
“我不知道,可能因為你是我選中的家人吧?”
禪城真又緊接著笑了笑;“開玩笑的……堇,這么說你會感動得一塌糊涂嗎?還是不要拿那些黏黏糊糊的親情論算計來影響我們之間純粹的利益關系。”
她以正式的語氣朝她保證道:“利益早就將我們倆牢牢地綁在一起了,堇,只要我們還同時在這個世界上活著一天,就沒有什么能讓我們分離。”
——
遠坂時臣讓妻子帶著女兒回到禪城家,這是他們已經籌備好圣杯戰爭的訊號。
禪城真對參與這場戰爭的訴求非常明確,剛踏入冬木市的地界,手背上便浮現出了鮮紅的令咒。
尋找一個合適且隱秘的地方,搭建臨時的魔術工房,最后再籌備好英靈召喚的各種事項
然后只需要等在圣杯戰爭開始的前一夜,親愛的鷹之魔女喀爾刻親從召喚Servant的魔術儀式中活靈活現地蹦出來——
只要達成這一步,便可以稱得上萬事大吉。
某個苦心積慮算計他人的陰暗家伙的計劃就可以宣布實現一半了!
然而等召喚儀式上掀起狂風,耀眼到無法直視的光芒中終于出現人影……
那顯現的女神有著如同少女般嬌嫩、令人憧憬的美麗容顏,玩味地挑起眉毛,朝禪城真露出一點淡淡的、琢磨不出意味的優雅微笑:“竟然連女神都召喚出來了嗎?可悲的家伙,你叫什么名字?”
“禪城真,這次圣杯戰爭中的御主。來自俄刻阿諾斯的女神喀爾刻,我非常期待與你的相識。”
這是中規中矩的一句歡迎語,因為摸不清英靈的性格,所以禪城真選擇了最不出錯的方式。
但怎想這位紫色頭發的美麗女神聽聞以后重重地‘呀’了一聲,惱怒地將視線轉向了另一邊:“你這個凡人可真失禮,竟然將我當成其他人。”
【作者有話說】
不是什么有戰斗力的英靈,小真的夢想慘遭破碎。
第22章
禪城真連忙去檢查降靈儀式——絕對沒有錯誤, 雖然她是礦石科的學生,但她的導師可還同時擔任降靈科的講師。
那么唯有一點可以解釋現在發生的意外,她在希臘的朋友向她出售的東西貨不對板。
禪城真在心里將安東尼斯這個馬虎又草率的家伙罵了一遍,但由于確實召喚出了一位女神, 這讓她的心情沒有立刻失衡。
“請饒恕我的冒犯, 因為時間倉促……我沒來得及確認圣遺物真正的主人, 希望我還能有資格從您的口中得知您的真名。”
她竭盡全力控制自己的表情, 以便無論得到什么樣的結果, 都不會讓面前的女神察覺出自己的失望。
那紫發的女神瞧了她一眼, 是和長發如出一轍的紫色的眼睛, 澄澈得好像是教堂之上取用的琉璃。
禪城真覺得她搞不好會擁有魔眼。
擁有魔眼的希臘女神,她在心里緩緩念道……是美杜莎嗎?可是在傳說中, 美杜莎和她的兩位姐妹不同,她生而便是有有死之身, 所以也不能被稱為女神。
“我居住在俄刻阿諾斯的無形之島上,恐怕是你搞錯了島嶼的名字。”
女神矜持地說道:“我是斯忒諾, 戈爾貢三姐妹的長女。本身是完整的女神, 照理來說根本不可能在圣杯戰爭里現界——所以你要想辦法讓我愉快哦?”
“要愛我、要滿足我、要照顧我,不要讓我感到無聊……這樣我就勉強不計較你的無禮了, 如何?”
還能如何?
用這么溫柔的語氣提出這么無禮的要求, 這位女神的麻煩精體質已經昭然若揭了。
禪城真沒有第一時間應下來:“在圣杯戰爭期間, 我會盡我所能讓你感到愉快的, 但果然還是得先以戰爭的勝利為主……我想向你確認一下職階,請問還是caster嗎?”
“Assassin哦。”
女神這次回答得很果斷:“聽你的語氣,好像是想要讓我替你戰斗?如果你想要贏到最后, 我的答案是不行, 因為我不擅長這種事。”
“怎么會?斯忒諾(Stheno)這個名字, 不正好有著力量的含義嗎?”
“哼哼,你還真是有趣,名叫什么就一定會擁有什么嗎?作為獲得永恒美貌的代價,我和尤瑞艾莉沒有辦法擁有像美杜莎那樣的怪力。”
她瞧見禪城真的臉蛋上浮現出疑惑,語氣好似變得更愉快了一點:“以前在希臘,我們只需要用自己的注視俘獲勇者便足以。到了現在,master你可要好好肩負起保護我職責,畢竟失去英靈就會喪失爭奪圣杯資格……那么就多多關照了哦?可愛的禪城。”
……什么嘛,這種在結尾處微微上挑的語調簡直就是明目張膽的耀武耀威。
但斯忒諾畢竟是自己的英靈,禪城真還真的有必要保護她活到最后。
本來沒有召喚出自己中意的英靈就足夠令人失落,禪城真在得知女神最強力的寶具效果不過不是魅惑以后,一種難以描述的無力感頓時涌現了心頭。
召喚出女神明明是一件快樂的事,卻還要分出心神來保護她。早知如此,還不如去找一個圣遺物完全可以考證的近代英靈……
禪城真虛弱地拍了拍百目鬼的肩膀,堇仔細妥帖地扶住了她。
她們的基地是冬木市郊區的一棟廢棄別墅,雖然主人已經從其中搬走許久,但整個建筑保存得依舊完好。花園常年沒人修建,但是野蠻生長的薔薇卻為里面添了幾分野趣。
禪城真移步到花園里打電話,勉強撥通伏黑甚爾的電話后,那個男人的聲音還帶著點剛剛睡醒的慵懶。
“大小姐,我才干完一筆大單……現在可是我休假時間。”
“來冬木市一趟,五百萬,我出錢買你七天。”
伏黑甚爾的聲音懶洋洋的,帶著一點漫不經心:“五百萬?你請的是術式殺手還是伏黑甚爾?這點錢請術式殺手殺人可一點都不夠,但你要是請伏黑甚爾給你跳脫衣舞……我倒是可以全國空降。”
“五百萬美元,你可以搜搜目前的匯率。我聽說你在星漿體那里賺了六千萬,既然要休假,為什么不給自己休得更長一點?”
伏黑甚爾那邊沉默了大約兩三分鐘,過了一會,他的聲音仿佛被注入了一股活力,瞬間變得熱情起來:“你在冬木市的哪里?我馬上過來,可以幫忙報銷機票錢嗎老板?”
“……我還是更喜歡你剛才的桀驁不馴。”
天與暴君的加入讓禪城真原本被澆滅的信心重新死灰復燃。
既然沒有辦法在英靈方面取勝,那么干脆就徹底拋棄自己的素質,直接瞄準本次圣杯戰爭的御主下手。
禪城真最大的優勢便是她在戰爭開始之前,就已經了解到了足夠多的情報。
除了她自己,參與本次圣杯戰爭的有:肯尼斯教授、韋伯同學,她的姑父遠坂時臣,姑父的弟子言峰綺禮。愛因茲貝倫和馬里奇的御主。
她對前四位的情況都有著充分的把握,他們有著什么樣的底牌、更傾向采取什么樣的策略、會在什么情況下出擊或者結盟,這些情況基本上可以推斷得八九不離十。
遠坂時臣和言峰綺禮姑且可以算得上是一個陣營,作為冬木市地脈的擁有著,遠坂家的家主是個講究秩序的家伙,他會為自己的勝利穩打穩扎做出很多準備,但卻不會為此不擇手段,做下破壞規則的事情。
他絕對會維護圣杯戰爭和神秘的隱秘性出力,總而言之就是這樣那樣的老派人物……就算禪城真敗北,只要及時投降就不會有性命之虞。
他靠收下言峰綺禮為弟子拉攏了監督者圣堂教會的神父言峰璃正,借此可以享受多余的情報和令咒。言峰綺禮又是那種完全服從老師和父親的質樸青年——至少在禪城真眼里這家伙挺聽話。
所以這位姑父各種意味上的贏面很大,但有的時候,禪城真覺得遠坂家主的性格挺馬虎,沒準會出現和他召喚出的從者處不來的情況。
而韋伯完全就是突然撞進這場戰爭的迷路小鳥,亞歷山大到他的手里,恐怕他也駕馭不住這種有主見的英靈。
到時候這個組合大概會在明面上吸引足了注意和火力,畢竟肯尼斯教授那自負的性格絕對沉不住氣。等到師生見面,新仇舊恨加在一起,任英靈再怎么理智都肯定剎不住腳。
而后面的兩位,愛因茲貝倫家的御主要么是人造人,要么是贅婿。
衛宮切嗣在明處,而禪城真在暗處。
她們同樣有一位入贅的殺手,禪城真就沒有考慮過正面戰斗,四舍五入就是優勢在我。
馬里奇家的御主倒有些摸不著頭腦……
他們家新一代沒有魔術師,她更沒有在魔術協會獲得馬里奇家邀請哪位魔術師來冬木市的情報……難不成御主會是間桐臟硯這個老頭子?或者直接放棄這一屆圣杯戰爭了?
那感情很好,禪城真沒準真的能靠陰謀詭計在這場戰爭中稱霸呢。
圣杯戰爭開啟的第一天,她們一群人都待在別墅里仿若沒事人一樣度假,禪城真放出使魔查探情報,而伏黑甚爾在客廳里優哉游哉地打開電視電視看賭馬——
整個團隊里就只有她一個人把圣杯戰爭放在心上。
斯忒諾覺得跟粗魯的男人待在室內有些討厭,去了別墅的玻璃花房,而百目鬼跟著她。
沙發上津津有味看電視的男人突然轉頭看她:“說起來,大小姐,你之前是不是在收集眼睛?”
“啊……嗯,是,現在也在收集。”
禪城真摩挲著手里那塊寶石,回答得有些漫不經心,她在來冬木市的前幾天才從禪城家拿了一筆錢。
她加入了埃爾梅羅的教室,正好是家里對她態度最為友善的時候,沒怎么問她做什么就向她提供了這筆錢。
禪城真自己有錢,做一級咒術師很賺錢,在時鐘塔搞研究申請專利也很有錢,但她就是喜歡拿著禪城家的資源四處消費——就連付給伏黑甚爾的傭金都從這筆資金里出。
“咒術師里用眼睛有關術式的人不多吧?不過你要是找到了,無論品質怎么樣,我都會花錢收。”
反正花的是禪城家的錢,并不心疼。
誰知伏黑甚爾突然又將腦袋扭過去了:“看來你也沒有那么關注星漿體的事嘛,那一回,我差點殺了六眼。”
禪城真摩挲寶石的手突然頓住,她將手里的東西放下,很快又裝作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
——五條悟差點死,可那又跟她有什么關系?
她又忍不住在心里嘟噥道,差點就是差點,真是大驚小怪,況且他不是還沒死嗎?
“要是早知道大小姐你這么有錢,我就不會忙著去追那個星漿體,而是先補刀六眼了……免得后面還有這么麻煩的事,”伏黑甚爾把手背到腦袋后面,慢慢悠悠地感嘆道,“其實你打電話過來的時候,六眼正好找上門要和我打一架。”
“我本來打算應戰,但轉念一想,打贏了他又不給我錢,于是轉頭就走了。”
禪城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該感謝伏黑甚爾沒有在電話里直接叫她的名字。
否則五條悟要是聽見這些對話,沒準會腦補出她花五百萬請軟飯男空降冬木市給自己大跳七天脫衣舞。
等重新返校,指不定禪城真的形象已經在東京高專和京都高專兩校里發爛發臭。
她虛虛地扶了扶腦袋,剛想吐槽點什么,安排在遠坂家監視的使魔同時也傳來一個炸裂的消息。
“言峰綺禮和遠坂時臣反目成仇,Assassin在暗殺時臣的時候被Archer殺了!”
禪城真垂死病中驚坐起,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她的視線繞過沙發上的伏黑甚爾,目光落在編好了花環帶回來的紫發英靈身上。
跟著斯忒諾身后進來的百目鬼看著自己的主人,臉上充滿茫然:“可是……如果Assassin已經退場了,我們這里又是什么呢?”
第23章
“贗品、偽作、冒牌貨。”
女神立馬對此發表了自己的評價:“你不會懷疑我謊報職階吧, master?那樣的話你可真是一個差勁的御主。”
話都說到這種地步了,禪城真只好立即舉手表示自己毫無猜疑之意:“我已經失禮過一次了,絕不會再次冒犯您的品格。”
斯忒諾的目光在她的臉上打了個好幾個轉,然后才輕哼一聲, 勉強將這場信任危機就此揭過。
她示意御主朝她低下頭, 然后再將在花園里編好的花環輕輕戴在她的頭上。
這花環白紫相間。紫色的薔薇和白色的玫瑰盛開在柳樹的藤條上, 禪城真覺得很漂亮——也虧她能在花園里找到這么多品相這么好的花呢。
禪城真將花環扶穩, 含笑對斯忒諾說到:“謝謝你, 我姑且將它當做昭示勝利的桂冠吧。”
“有女神的祝福, 你可千萬要做好將勝利帶給我的準備。”
這對主從表面上雖然看起來一副其樂融融的樣子, 可斯忒諾完全沒有好好作為英靈的覺悟。
兩個人的交談聽起來,反倒御主才是應該去戰場上打倒其他從者的那一位。
可是事到如今, 禪城真已經不對女神的作用抱有什么期望。
安撫好自家英靈的情緒以后,她看向伏黑甚爾:“如何?”
某位殺手的工作態度還算敬業, 他早就將電視放映比賽的聲音調至了靜音,如今雇主問起他的意見, 這個人便言簡意賅地說出自己的判斷:“煙霧彈。”
“我也是這樣想的, 煙霧彈,”禪城真說, “圣杯戰爭的Assassin, 指的是沒有輝煌傳說而是靠暗殺事跡出名的暗匿者。”
“這種英靈通常能力值底下, 正面作戰能力不強, 想要在戰爭中留存到最后,基本上都要依靠隱匿策略……采用這種策略的組合,絕不可能在這時候跳出來揭穿這場做戲。”
“遠坂時臣這是算準了我們會和他們達成默契, 保持緘默。但他的行為, 也朝我們透露一些蛛絲馬跡……”
伏黑甚爾說:“我不懂你們這些魔術師的把戲, 但如果要表現出一種出局的假象,直接拿言峰綺禮本來的英靈做戲不是更好嗎?除非他的從者比Assassin更不適合拿來直接戰斗——你怎么想,大小姐?”
“我覺得是caster,”禪城真低聲說道,“哪怕其他英靈也可能會有偽裝他人的能力,但是,我還是覺得是caster。”
伏黑甚爾立馬意會到禪城真突然情緒不佳的緣由,事到如今,他已經多少了解到老板參加圣杯戰爭的目的,也知道了她對caster這一職階的求而不得。
他同情似的拍了拍禪城真的肩:“明天白天出去逛逛吧,女人只要一買東西心情就會變好……”
“你的那些甜言蜜語呢?你平時就是這樣哄那些有錢人開心的?”
禪城真從他的態度中感受到了極大敷衍:“你這樣的業務水準,別說五百萬日元,就連五萬日元我都會懷疑你是不是用了恐嚇的手段讓人家買下你的一夜。”
“可是我平時也不需要哄我的委托人開心呀?大小姐,那是另外的價錢了。”
這個男人的語調微微上調,意味不明地朝她眨了眨眼。
等到禪城真覺得不對勁,他就像是得逞的狐貍一般將身體朝著遠離她的方向靠了靠,然后被伏黑甚爾足夠寬闊健碩的身軀遮住的視野盲區終于顯露了出來。
嬌小的女神正好整以暇地站在沙發后面的不遠處看著禪城真。
禪城真的身高在歐洲人中不算高,但回到日本以后,在一眾可愛的女孩中卻絕不算矮。
但斯忒諾嬌小的身軀配上冷冰冰的眼神卻讓她覺得渺小得要命。
“……要不然明天還是去街上逛一逛吧?”禪城真將視線移開,盡可能若無其事地拍板決定道,“成天待在這里,沒有什么娛樂活動也足夠悶的。圣杯戰爭在晚上進行,白天只要好好偽裝再出門就不要緊。”
伏黑甚爾鼓掌對這個決定表示贊成:“不錯,我早就說過了,人只要一去逛街就會覺得高興。”
圣杯戰爭的第一個晚上,除了‘Assassin’退場以外,冬木市一片風平浪靜。
禪城真待到凌晨五點以后,去房間里補了一個眠。
但鑒于房間里的其他三位就算不睡覺也神采奕奕,第二天等到唯一一位正常人類睡到日上三竿后,結果大家還是依照計劃出門逛街。
這一行人在法國餐廳里吃了料理,完事以后又去樓下的商業街買漂亮的裙子,除卻禪城真還不忘放出使魔來警戒之外,他們一行人已經儼然和度假沒什么區別了。
逛街的時候,禪城真特意往后面落了兩步,想與后面慢慢悠悠跟著她們的伏黑甚爾走同一排。
“我去排隊買可麗餅。”
已經駐足在報刊亭外面買彩券的伏黑甚爾朝她比了一個‘ok’的手勢。
于是禪城真就離開了大部隊,去街邊的店鋪買可麗餅。
可麗餅是一種法國的美食,烤得非常薄的煎餅上擠滿濃厚的奶油,撒上樹莓和草莓之類的水果碎,再澆上幾圈巧克力裝點一下便大功告成。
店鋪前有許多大人帶著小孩子排隊,空氣中都充滿著甜蜜的氣味。
禪城真在排隊的時候時候神游天外,腦袋里突然蹦出一個莫名的念頭:五條悟應該喜歡這個。
她不是一個喜歡懷念過去的人,這想法直接將禪城真嚇了一大跳,以至于輪到她點單的時候有些心神不屬。
等到店員將兩個熱乎乎已經烤好的可麗餅塞到禪城真的手里,禪城真再拿著兩個可麗餅迷迷糊糊地走到隊伍的旁邊,這個家伙才意識到——
她買了兩個可麗餅,而且只買了兩個。
首先伏黑甚爾是不用管的,那個家伙有白飯吃就算對得起他了。
但此時的商店街里還有斯忒諾和百目鬼兩個人,這又不像是三個人分兩個蘋果的小學數學題。縱使禪城真自己不吃,那也是件極其令人掃興的事。
排隊買可麗餅的隊伍比她先前加入時還要長了,禪城真看了望而生畏。
要么她將這兩份帶回去和伏黑甚爾一起消滅掉,要么她就一個人在回去之前吃兩份——在這兩個選擇中,禪城真決定隨即抽取一個幸運路人共同分享。
她選中的目標是一個一米五都不到的可愛女孩,粉色的頭發,宛如寶石有著多重色彩的美麗眼睛,已經好奇地在店鋪的旁邊看著店員做了好一會兒可麗餅。
在禪城真說明自己的困擾以后,那女孩便朝著她微微一笑,兩頰便露出可愛的酒窩:“真沒有辦法啊,誰讓你向我提出這樣的請求呢?”
這女孩的性格活潑,有些自來熟,她們兩個人就手攙著手,繞出這個街區,到六百米外的海邊吃完了手里的奶油可麗餅。
那女孩說她原先住在海島上,最近幾天才來到冬木市做客,但是因為主人家那里有更重要的客人,所以她好像遭遇了一點點冷待。
“我啊,最討厭的就是被男人感到厭煩這件事了。”
禪城真聽聞以后,為她那故作成熟的語氣有些吃驚,因為這女孩看起來完全就是一副可愛的小學生的模樣。
之前邀請她吃可麗餅的時候,還有些擔憂被當事人誤會成某種不懷好意。
不過出于禮貌,禪城真完全將自己的想法揣在心里:“如果在那里受冷遇,可以來我這里做客哦。我們這里沒有惹人討厭的男人,如果有的話,我會替你教訓他的。”
——伏黑甚爾的嘴在有好處的時候還是如同抹了蜜一般的。
她在心里默默想到,只是這女孩并沒有接禪城真的話茬,興高采烈地同她說道:“比起被照顧,我更喜歡做照顧別人的那一位呢。感謝你請我吃可麗餅,等后面我會盡可能準備很多好吃的來招待你的!”
“豐盛的料理,甘冽的美酒,還有漂亮的少女……呵呵,你已經猜到了我真實身份了吧?我了解的哦,這次姑且就放過你了……不過下次見面你愿意吃下我的麥粥休刻翁的話,沒準我們倆真的會有一段甜蜜的時光哦?”
禪城真還想說點什么,然而這位來自俄刻阿諾斯的Caster沒有給她半點繼續的機會,頃刻間像是變成泡沫的小美人魚那樣直接消失了。
她有些沮喪地回到商店街,而斯忒諾和百目鬼這邊的情況照舊平靜。
伏黑甚爾朝她揚了揚眉毛:“戰況如何?”
“沒有打起來,也沒有什么溝通成果,不過日后就說不定了。”
禪城真說:“而且我已經確定她是言峰綺禮的caster了,為什么呢……為什么有的人有了別人想要的東西,卻一點珍惜的心情都沒有。想到這一點我就忍不住生氣。”
“不過你也真的敢這么做啊,”伏黑甚爾評價道,“自己的英靈還好好在這里,還想去勾搭別人的savant。”
正是圣杯戰爭的時期,作為御主的禪城真怎么可能會隨意為了買一個東西而脫離自己的隊友。
伏黑甚爾雖然是個行外人,但是天與咒縛的感官能讓他清晰地區別出英靈和人類的區別,所以才會為禪城真的離開打掩護。
他從腳邊拎起一個外賣袋:“給你,三杯珍珠奶茶,半糖加冰。要是問起就說你在奶茶店排隊去了。”
禪城真露出一副‘不愧是你’的表情,朝著這個有著豐富經驗的海王豎起一個大拇指。
【作者有話說】
言峰綺禮撬老師的墻角,我們小真撬言峰的墻角!
第24章
第二日的晚上, 在冬木市的港口發生了一場混戰。
肯尼斯那張揚的性格果然派遣lancer主動邀戰,率先應戰的是愛因茲貝倫的saber,兩位英靈在打斗之中暴露了真名。
然后那位被韋伯從肯尼斯教授那里偷走圣遺物的征服王伊斯坎達爾登時帶著自己御主閃亮登場,朝著在場所有人報上了自己的大名。
有了這一對組合的攪局, 事到如今, 港口發生的戰斗已經成為一場沒有意義的鬧劇, 任何理智的御主都不會再放任自己的savant擠進這樣混亂的漩渦。
但那魯莽至極的征服王出場以后, 還真用‘藏頭露尾的鼠輩’這種話詐出了兩個家伙——
遠坂時臣的acher, 不明御主的berserker。
盡管在場的人都無法確認那位黑漆漆的騎士的來歷, 但隱藏在陰影中縱觀全局的禪城真怎么可能猜測不出唯一一個沒有明確情報的英靈的陣營?
“他是間桐一方的英靈。”
禪城真在室外打了一個電話以后再次走進客廳:“我剛剛確認了家里發生的一件事——我的姑母這次回禪城家的時候, 只帶了她最大的女兒。”
“我的父親是個對自己妻女橫眉豎目的爛人,但對自己已經高嫁給遠坂家的妹妹做足了表面功夫。在小凜和小櫻面前, 他是一個非常和藹可親的舅舅,所以一定會表現出關心的態度……”
“然后, 我的姑姑露出非常惆悵的表情:為了讓自己的女兒走上魔術師的道路,小櫻被遠坂家過繼給間桐家了。”
伏黑甚爾好似聽見了一個極為好笑的笑話, 瞬間就笑出了氣音。
這動靜非常破壞氣氛, 他在眾目睽睽之下調整了一下自己坐姿,非常無所謂地表示道:“我突然想起一件高興的事情, 我把我兒子賣去做了咒術師。你姑父收了多少錢?總不可能免費把女兒送給別人做養女吧?”
禪城真想了想覺得有可能真是分文不取, 甚至那位心眼大的天真姑父還可能會感恩間桐家愿意將可貴的魔道加護贈予女兒。
不過她沒有和伏黑甚爾討論‘該不收錢’之類的問題, 而是繼續解釋道:
“魔術師基本上都是些喪盡天良的家伙——我自然不例外, 但間桐一族傳承的魔術是那種非同凡響的惡心。在間桐臟硯還叫做馬奇里·佐爾根的時候,這個家族的魔術型態還算正常,就是正兒八經的使蟲者。”
“但自從搬到冬木市, 這個家族遠離自己的魔術基盤, 失去土地的支援后, 他們的魔術威力就逐漸開始劣化……自身后裔的魔術基因也逐漸斷絕。”
“那個老頭當年參與了圣杯的儀式構建,恐怕非常渴望活到得到圣杯的一天……在許多魔術師眼里,他是一個不停地用不堪的手段續命的帶著腐朽味的糟老頭子。”
“但只有很少的人知道,那家伙做下的罪惡,讓他有天賦的后代遠遠逃離這個家并對此滿懷憎恨也不為過……”
得益于魔術需要維持隱秘的特點,基本上所有魔術師都會對自己家庭內部的狀況嚴格保密。
主動探聽別人的家族秘聞,無異是明目張膽想與這個家族為敵。
再兼之既然走上了魔道一途,拋卻人性乃是人之常情。于是間桐家的異常從來沒有人去探究,包括他們家從沒有出現過成年的女性,每一代男性基本上都是鰥夫……
禪城真曾經在父親口中聽說過關于間桐家次子的消息,言辭之間充滿了對這位“放棄家督之位”的男性的鄙夷。
“他和我妹妹從小青梅竹馬長大呢,這家伙原本是個有天賦的人,間桐的老人家也愿意讓他坐上繼承者的位置,男女雙方的家長都有意促成他們的婚姻……誰想這人自己是個不中用的家伙!半途而廢做了逃兵……”
“好在葵沒有堅持嫁給她,而是選擇了遠坂,否則的話真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了。聽說他現在正在給刊物做記者……也不知道一年能掙幾個錢。”
在禪城真父親的口里,間桐雁夜一般以教育禪城真不要忘卻身份的反面素材出現。
他說,間桐雁夜一直以來都喜歡禪城真的姑母,就算在葵結婚以后也還湊在她的身邊大獻殷勤,連帶著愛屋及烏疼愛起了葵的兩個女兒。
“現在這樣,早一些時候干嘛去了呢?因為他自詡為他人奉獻的騎士,只想默默守護心愛的女人的幸福吧?真可笑,那樣的話就太惡心了。”
禪城真覺得父親的猜測沒有出錯,如果間桐雁夜真的將葵視作暗中守護的對象,那么他絕對會在得知遠坂櫻被過繼給間桐家后悖然大怒。
她接著朝眾人解釋道:“我父親覺得,間桐家次子是個競爭不過我姑父的窩囊家伙。但正好是因為他舍不得將自己心愛的女人帶進蟲窟,才選擇從其中退出。間桐臟硯開發的刻印蟲……對于男性來說,它們只不過是會把脊椎弄碎、吃掉腦髓的蟲子。對于女性來說,這個造物是會將人身心都摧毀的□□。”
“小櫻如果被過繼給間桐家,以那老頭卑劣的作風,恐怕會被他投入蟲子堆。這是間桐家的秘密,遠坂家主不知道這件事。我原本也不該知道這件事,但是誰叫……”
禪城真瞧了百目鬼一眼,而堇這時候也心有靈犀地抬眼看她。
仿若高興于此刻的心有靈犀般,禪城真朝著這女孩輕快地笑了一下,又很快若無其事地繼續說道:“總而言之不是什么光明的手段,就不必在意了。”
伏黑甚爾從這一長串敘述中,聽出了禪城真想要表達的論斷:“你覺得那個berserker的御主可能是間桐家的次子?”
“為自己心愛之人的幸福參與圣杯戰爭,是非常浪漫的一件事吧?”
女神對間桐臟硯的手段感到不齒,但還是表示自己接受禪城真接下來的安排:“如果它是真的,你打算怎么做呢?御主。”
這個消息并不難以求證——
禪城真聯系了間桐雁夜原本工作的單位。
在得知“間桐先生已經在數個月前離職”的消息以后,她順勢以商務委托的名義向該公司的人事要了間桐雁夜的電話號碼。
只要間桐雁夜還愿意接陌生來電,那么接下來的一切情況都會變得順利。
在聽見間桐雁夜的聲音在另一端響起后,禪城真直接開門見山說道:“是雁夜先生嗎?我是禪城真,禪城葵是我的姑母,現在我想和你談談有關于櫻的事情。”
耳邊突然傳來東西落地的聲音,那個人沒有抓穩自己的電話,大概是被禪城真突如其來的發言嚇了一跳的緣故吧。
他撿起手機,壓低聲音說了一句:“等一下。”
禪城真靜靜地聽另一端步履匆匆的移動聲音,大約兩三分鐘后,間桐雁夜才重新說話:“你是禪城真?禪城道弘的女兒?”
間桐雁夜對禪城真沒有什么印象,但卻對對禪城真的父親有很深刻的印象。
他和葵自幼青梅竹馬,在這過程中自然免不了和葵的家人相處。
禪城道弘的形象原本是一位態度極為可親的鄰家哥哥,但在間桐雁夜和自己家族決裂以后,一反常態開始阻止葵和雁夜的往來。
……那個家伙一直以來可沒少在葵面前說自己的壞話!
時至今日,間桐雁夜想到這一點,心里仍舊難免憤憤。
可葵比雁夜大上三歲,道弘作為兄長又比葵大上幾歲,在他還沒有徹底決定做個普通人之前,禪城道弘就已經結婚了。
隨著禪城真的提示,間桐雁夜終于扒拉出了有關于葵這個侄女的記憶……僅限于知道有這么一個人的程度。
“你是聽說了小櫻的事嗎?謝謝你的關心,只是小櫻她現在已經睡了,不太方便接電話……”
雖然禪城真的父親道弘實在討厭,但想到她畢竟是葵的侄女,又是一個不知道父母輩糾紛的女孩,間桐雁夜的語氣就禁不住溫柔了幾分。
這種哄小孩的糊弄語氣惹得禪城真在電話的另一頭重重地嘆了口氣:“我也是個魔術師,能猜到小櫻在間桐家遭到了什么樣的對待。我想要救出小櫻,你能協助我嗎……雁夜叔叔?”
但魔術師的身份,卻第一時間喚起了間桐雁夜的警惕。
“你想要做什么?是誰讓你這么說的?是遠坂時臣嗎——幫我轉告他,我絕不會原諒他!絕不會原諒他放任小櫻受到虐待,也絕不原諒他踐踏葵和女兒的幸福!”
“——那么說,你確實是berserker的master了?”
禪城真冷不丁地問道,讓間桐雁夜慷慨激昂的陳述突然剎住了車。
“我不是和遠坂時臣一伙的,這件事姑且后面再求證……你有了這樣強大的英靈,卻還沒有將小櫻從蟲窟里拯救出來,恐怕是遇上了什么麻煩吧?”
間桐雁夜如果沒有成為御主,那就根本沒有能力放言對遠坂時臣實施報復。如果他這時候已經帶著遠坂櫻逃脫升天,那也不可能拿出這種草木皆兵的態度。
“我說我想要救出小櫻,這件事絕不是心血來潮。比起虛無縹緲的姐妹情誼,恐怕我說想與你做個交易更有信服力吧?我不僅有把握帶她脫離困境,也可以解決小櫻身體里的刻印蟲的問題……”
“如果你是真的想要給她帶來幸福,而不想因為自己的傲慢將她重新推回深淵,請明天在商店街和我見面。”
第25章
禪城真說完這句話以后, 就直接掛斷了電話。
如果遠坂櫻真的是雁夜參與圣杯戰爭的目的,那么這個人就該牢牢地抓住任何一根出現在他面前的救命稻草才對。
這時候對他循循善誘進行勸說,反倒顯得自己的幫助像是街邊四處發布的傳單那樣廉價。
“明天你要和他單獨見面嗎?”
伏黑甚爾不關心別人的傷痛,他唯一關注的地方就在于禪城真能不能在這場戰爭中得到勝利, 然后他再順順利利地拿到錢。
“要不要我提前在高處架槍……”
他豎起食指, 輕輕地做出一個槍擊的姿勢:“不過如果是berserker那種強度的英靈, 應該很難直接擊斃他的御主。需要像今天晚上這樣, 讓其他英靈出現吸引他們的注意。”
禪城真沒有直接拒絕他的提議:“暫時不急著踢人出局, 我對間桐雁夜有很大的期望。”
“如果他真的是一位愿意為他人獻身的英勇騎士, 那我比較想要他為我的勝利發光發熱到最后一刻。”
就算知道櫻在間桐家受到了什么樣的對待, 但禪城真也沒有必要、也沒那個義務去親自救她。
說到底,魔術師的世界里, 沒有小孩和大人的區別。禪城真被禪城家送給遠房叔祖父做學徒的時候,也還是離開母親便會惴惴不安的年紀。
她和小櫻是有血緣關系的親戚, 可是這女孩還有著關系更為親厚的父母。如果真的不忍心坐視小櫻的遭遇,干脆直接告知遠坂時臣。
哪怕是寫一封匿名信過去, 想來這男人也不會因為沒有證據而置之不理, 而是以更慎重更小心的態度考量間桐家的實況,然后再將他認為絕對會被好好對待的魔道繼承人給收回去——
前提是遠坂時臣能活到圣杯戰爭的最后, 但遠坂時臣確實有很大概率活到圣杯戰爭的最后。
英雄王吉爾伽美什, 又是一位在古老傳說中表現超規格的頂級英靈。
在猜出acher的真名以后, 禪城真感到了久違的棘手。
如果她用魔術強化伏黑甚爾, 天與暴君的身體數值絕對可以與正常的英靈媲美。
就算拋開術式殺手這個外援不談,禪城真自己就頗具戰斗力,有翻轉術式加上百目鬼的支援, 即便面對英靈也不是并無一戰之力。
這兩點是禪城真確信自己能從圣杯戰爭中全身而退的依仗, 所以自從assassin宣稱她不擅長戰斗后, 她就順理成章地接受了此事,并沒有半點強迫女神去應戰的打算。
……但這場戰斗中超規格的英靈實在太多了。
禪城真靠在沙發上,用指節輕輕敲打座椅的扶手:“征服王、騎士王、英雄王……無論放在哪一欄綜藝里,都能算得上是大咖吧?”
“藏在陰影里,靜觀其變的策略雖然好。但沒有誰是只知道往前沖的莽夫,指不定哪一個英靈有可以追蹤人的寶具,像清道夫那樣找上門來,到時候我們就只能化主動為被動了。”
“所以我們需要一位能直接捏在手里的棋子——只要讓他們所有人都忙起來,就沒有人注意到隱藏在激流之下的我們。”
“berserker組形單影只,英靈沒有自主意識,不能和御主共享自己的智慧。間桐雁夜又是一個天真軟弱的家伙。”
誠如禪城真所料,間桐雁夜確實是個天真軟弱的家伙。
在和他通完電話的第二天,禪城真如愿以償在冬木市的商店街見到了他本人。
間桐雁夜雖然有魔術師的資質,但是他并沒有任何魔術方面的知識和基礎,berserker又是那種看起來絲毫不節能的英靈職階。
禪城真早就猜到他為了成為能滿足魔力消耗的合格御主一定付出了代價,但是等真正見到間桐雁夜以后,她還是為這個男人展露出來的衰老而暗暗感到吃驚。
不客氣地說,間桐雁夜這個家伙,作為人類的生理機能已經完全報廢了……間桐家的那些蟲子,在他的身體里鉆來鉆去替代了他的魔術回路,雖然一時之間可以爆發出不菲的魔力用量,但就像是蓄電池一樣,這個人的生命力已經完全見底了。
即便不再使用魔力,他也只剩下一個月的壽命,要是berserker再時不時地暴走一下,間桐雁夜可能會在英靈被消滅之前被榨干榨盡而死。
“好辛苦啊,雁夜叔叔。”
禪城真幾乎是想到什么便說什么一般,當即便說出了自己的感想。
這話惹得間桐雁夜本身沒有什么血色的臉跟著一黑:“這種事和你沒什么關系吧。還有,你是那個家伙的女兒,沒有必要跟著小櫻和小凜一樣叫我叔叔。”
“既然你沒有和我寒暄的打算,那我就直奔主題了吧,我也是這次圣杯戰爭里的參與者,希望你和berserker能協助我取得勝利。與之相應的報酬,就是先前向你提到的這件事。”
“如果僅僅是救出小櫻,那么我一個人也可以,等到我贏得圣杯以后,小櫻也同樣能回到葵的身邊。然后我和葵、小櫻和小凜四個人一起去旅行。”
在遭到間桐雁夜不客氣的拒絕以后,禪城真的神情中多了幾分對他天真的嘆息:“現在為止你還抱有這樣的想法嗎……”
“我不知道你和間桐臟硯約定了什么,但是顯而易見,他根本就不指望你能獲得圣杯。將一個有天賦的普通人速成為魔術師的辦法太多了,而他卻選取了最沒效率、最讓你痛苦的一種方式。強大的英靈不一定會無節制地消耗魔力,有能自主回復能力的英雄在神話和史詩中找一找,自然也翻的出來,但他卻選擇了最能像是抽水泵一樣加速御主暴斃的狂化者。”
“你在昨天挑釁那個黃金的Archer,該不會還在為能讓遠坂時臣吃癟暗自高興吧?但我可以確切地告訴你,遠坂他讓英靈中途離開,不是berserker讓他在戰局中陷入不利,而是擔心Archer因為意氣之爭解放寶具暴露身份,讓他在接下來應對其他英靈的時候沒有現在這樣順風。”
遠坂時臣這個名字,好似戳到了間桐雁夜心里某處不知名的傷痛,他的情緒瞬間就激動了起來:“如果我沒有能力救下小櫻,你就有那個能力了嗎?如果我不能贏得圣杯,那你就能贏得圣杯嗎?到現在為止,你的caster都沒有出現過吧?”
“我當然有把握救下小櫻,我的老師是肯尼斯·埃爾梅羅·阿其波盧德,時鐘塔十二位君主之一,鼎鼎有名的天才神童。實不相瞞,協助我獲得勝利,就是協助他獲得勝利。間桐臟硯的魔術在你眼里或許很恐怖了,但在時鐘塔的君主和我的caster眼里,恐怕什么都不是。”
面對這種質問,禪城真開始面不改色地進行扯謊。
自然,只要間桐雁夜愿意把他的眼睛給她,在知己知彼的情況下,老魔術師的刻印蟲當然什么都不是。
但百目鬼的秘密不可以透露給任何沒有完全獲取信任的家伙。
好在間桐雁夜是個實打實的魔術外行人,他們家的老爺子這一年來除了折磨他以外基本上什么都沒有傳授給他。
為了自己心愛的女人,間桐雁夜的身體癱瘓了一半,眼睛瞎了一只,頭發也全部都白了,還要帶著滿腔憤怒朝著辜負葵的對象復仇……
——這經歷簡直就和火影忍者漫畫里的宇智波帶土一模一樣嘛!
只是宇智波帶土的小伙伴是能幫他填補身體的白絕,間桐雁夜的小伙伴是啃食他血肉的刻印蟲。
宇智波帶土遇上的老爺爺貨真價實地教會了他一些本領,而作為間桐雁夜家里的老頭只是單純想要在他身上找些樂子罷了。
禪城真所舉出的那些title順理成章唬住了間桐雁夜,他開始對她說的話半信半疑,但好歹不再是之前那種隨時都可能憤而離席的態度。
“就這樣說吧,我們之間完全是平等的合作關系。你犯不著隨時聽從我的命令,要做的只是在恰當的時機稍稍配合一下而已。”
禪城真拿出了非常真誠的態度:
“甚至不需要等到圣杯戰爭結束,我就能兌現之前的承諾……只需要你在完成一件事情之前。”
“……什么事情?”
“將遠坂時臣淘汰出局。我想這也是一件你樂見其成的事情吧?”
間桐雁夜不愿意將遠坂櫻的情況告訴遠坂時臣,而且寧愿犧牲自己的一切都要親手將櫻帶回葵的身邊,未嘗不是生出了想要證明自己比時臣更加優秀的念頭。
這個男人天真得簡直可怕,想要他為自己所用,對禪城真來說簡直易如反掌。
因為自己當年逃離間桐家,導致這份不幸降臨在遠坂櫻身上的負罪之心。
視自己為女孩的救世主,不惜犧牲一切、忍耐痛苦、克服困難的拯救者心態。
以及仇視遠坂時臣、視其為仇敵,想要勝過他的執念和憎恨的心理。
于是哪怕禪城真提出的交易內容非常可疑,這個人也絕對抵抗不了這種誘惑力,他那被刻印蟲搞得不清醒的腦袋絕對會不假思索地答應的。
“等到Archer組退場的那一天,我會帶著caster和我的外援來到間桐宅的,如何?雁夜叔叔?”
間桐雁夜帶著懷疑的目光看了禪城真半晌,最終點了點頭,用沙啞的聲音說道:“……同意。”
第26章
和間桐雁夜針對遠坂時臣這件事經過了禪城真的深思熟慮。
saber的左手已經被lancer劃傷, 因為寶具的效果無法治愈;rider有一個三流的御主,在魔力的供應和數值上具有一定的缺陷。
目前的三個奪冠熱門里,就只有archer組目前沒有遭受任何的損害——頂級英靈、御主給力,還有圣堂教會的監督者幫忙作弊和另外一組caster的御主助陣。
這種完美的豪華陣營儼然就是冠軍預備役。
如果放任他們做大, 那么禪城真還是主動退出冬木市自動喪失參賽資格, 至少這樣的退場方式比較體面。
她沒有將擊破archer組的期待完全寄托在間桐雁夜身上, 等到這個男人重新帶上兜帽, 和她在商店街分別之后。
禪城真又來到昨天和caster分別的海岸旁, 買了一條面包, 在專門為游客修建的步行道上一邊慢悠悠地走, 一邊時不時地掰下一些碎渣喂海鷗。
她在海邊等人,而且等了很久, 直到夕陽掛在了晚霞之上,在海邊游玩的行人也逐漸散去, 禪城真的身后終于傳來了一個她期待無比的聲音。
“靠這么笨的方法可等不來自己想見的人,可愛的勇者, 你究竟在等誰?告訴善解人意的魔女我的話, 沒準會給你一些有益處的助言哦?”
禪城真回過頭,大名鼎鼎的魔女喀耳刻正歪著腦袋站在石柱上看著她, 神情中充滿了對禪城真舉動的好奇。
“我在等你, 因為你一直以來都是我想要的伙伴——明明才是第二次見面, 就說出這樣的話, 恐怕很唐突吧?”
“哼哼,不唐突哦。我可和那些絕不會回應別人愛的家伙不一樣,是一個慷慨而富有魅力的女神。”
喀耳刻聞言露出一個稍帶甜蜜的微笑:“有時候窮追猛打的熱愛也令人困擾哦, 不過, 你既然是敵方的master, 自然知道對別人的英靈說出這種話意味著什么吧?”
“不過作為可麗餅的回禮,你會乖乖吃下我的麥粥休刻翁,變成我親愛的仔豬(piglet)吧?順帶一提,因為你非常可愛,在成為我的仔豬以后,我會特別照顧你的!至少會到隨時把你帶到身邊的程度哦?”
那位魔女說到這里,甚至搖頭晃腦地哼起了一段不知名的小曲,臉上露出了毫無陰霾的開朗神色。
用極為可愛的臉說著打算剝奪別人人類身份的事情,想必當初來到埃埃亞島的水手們,所遭遇的也是這樣的情形。
但是禪城真卻一點都沒有感到可怖,她有些苦惱地輕輕閉上眼睛,展露出了一些為求生而奔波的厭倦:“如果能被你這樣的大姐姐照顧的話,這樣的提議或許還不錯……”
“是吧,是吧?人就是為了宴會和快樂而生的,把所有沉重的東西都拋掉,把一切都托付給我就好。我會帶著你永遠快樂地墮落下去的,絕對不會讓你寂寞的。”
“絕對?”
“絕對。”
“永遠照顧我?”
鷹之魔女快樂地回答道:“永遠照顧你。”
“可是我覺得未必,”禪城真再度睜開眼睛,“如果我變成女神大人的仔豬(piglet),再怎么努力也只能和你度過四天的時光。”
女神大人從石柱上跳了下來,她留著一頭粉色如同云霞般的頭發,此刻正隨著海風微微地浮動。
“——怎么說?你發現什么了嗎?”
“圣杯戰爭運行的原理,是汲取七名英靈的靈魂,以此為鑰匙,打開前往世界外側的門。”
禪城真說:“一般來說,言峰綺禮的行動都是幫助他老師遠坂時臣取得勝利為準則吧?魔術師的愿望都是抵達根源,如果他要取得勝利,無論是你,還是英雄王吉爾伽美什,以及本次圣杯戰爭的所有英靈,都會成為這個愿望的祭品。”
“你說他們因為更重要的客人而冷落你,有沒有可能……他們不期望你知道更多內幕的原因是,害怕神代魔術師的你直接看破這場圣杯戰爭的真相呢?”
喀耳刻面無表情地聽完了禪城真的闡述,沉默了兩三秒鐘以后,緊接著意味不明地笑了起來:“啊啊……這么說,我是被一群不如我的魔術師給愚弄了?”
“任何人都有疏漏的時候,caster。”
“我喜歡你直接稱呼我的名字,喀耳刻。”
重新看向禪城真的時候,她的表情瞬間變得可愛又親切起來,但假若要是誤以為打壓了同行就能拉攏英靈的心,那恐怕會因此而步入魔女甜蜜的陷阱。
果不其然,禪城真聽見喀耳刻繼續問道:“但你不正好又是這群魔術師的一員嗎?敵方的master?”
“我不渴望圣杯,也不渴求根源。你就是我參與這次圣杯戰爭的所有追求了……我希望獲取你的智慧和助言。”
“哎呀,這話可聽起來真讓人開心!”
喀耳刻朝著她眨了眨眼:“我果然喜歡你,哪怕不和你敵對,也想把你變成小豬帶在身邊——”
“不過在這之前,恐怕有些事情要處理……我要讓這群人知道,愚弄一位英靈被她發現之后會遭遇什么,也要讓這群人體驗到,得罪我喀耳刻被我發現以后又會遭遇什么。”
“我能幫你的忙嗎?”禪城真問,“對于報復別人這件事……我還是很有計劃的。”
——
莫約二十分鐘以后,禪城真回到了術式殺手所在的敵方,打同間桐雁夜告別以后,他就離開了原本的狙擊點位。
雇主既然要和英靈見面,那么再躲在旁邊用槍械瞄準就變得毫無意義。
為了方便一有問題就過來直接支援,伏黑甚爾直接坐在沙灘上的太陽傘底下看報紙。
禪城真在那里等caster半天,他就在那待了半天,期間朝著飲料店點了三四杯飲料,空蕩蕩的飲料杯擺放在沙灘椅旁邊的桌子上。
瞧見禪城真過來,這家伙就朝著她揚起眉毛:“戰果如何?大小姐。”
“講明真相以后氣呼呼地走了,我覺得能成吧,哪怕不成為我的英靈,她也會幫助我的。”
“那assassin怎么辦呢?需要幫忙嘛。”
“你這話未免太冷酷了,”禪城真禁不住評價道,“我可是天才魔術師,契約復數個從者根本不算什么。就算是berserker那種耗魔類型的家伙我也負擔得起。”
“沒辦法,職業習慣了。”
伏黑甚爾無所謂地撓了撓脖子,這種粗野的舉動遭遇了淑女的鄙視:“你的待遇開得這么好,又讓我在冬木市待著什么都不做,還要負擔我每天吃吃喝喝的開銷。這幾天里,一個人都沒殺,拿這么高的薪水委實令人愧疚。”
“……你會愧疚?”
“如果大小姐你幫我付飲料錢,我就會更愧疚了。”
燕國地圖不長,宇宙無敵軟飯男的真實目的立馬圖窮匕見。
不過鑒于花的是禪城家的錢,禪城真抽出一張福澤諭吉,想了想,又抽出兩張:“上一次的奶茶錢。”
天與暴君心滿意足地吹了聲口哨:“出手真闊綽,你多少有點不食人間煙火啊。”
“……別把我和那些想包養你的人混為一談。”
“當然不,她們可不會讓我為她們賣命。你就把我視作有回報的小白臉吧,到時候絕對會讓你覺得物超所值的。噢,等我尾款到手了,肯定請你吃飯。”
“希望你知道是我給你打尾款。”
“那我現在請你吃飯?”
等到他們兩人逛進一家超市的時候,禪城真才驚覺伏黑甚爾口中的‘請吃飯’并不是在開玩笑。
她難以想象這個平時在她面前充當人頭收割機的男人竟然還肩負著‘家庭煮夫’的雙重頭銜,以往接頭的時候,他們三人能在外面的餐廳解決,就在外面的餐廳解決。
禪城真不做飯,堇不會做飯——她才被她從御門院家的祭壇里解救出來剛滿一年呢,絕大多數的情況下都待在倫敦的時鐘塔里,而英國菜又往往難吃得要死。
才在時鐘塔讀書的有段時間,因為不熟悉路況,禪城真只能每回在食堂里吃鷹嘴豆泥糊和黑布丁。
她深切地懷疑這片土地是否有因為人類對食物味道怨念而催生出來的咒靈。
至于伏黑甚爾,禪城真絕對不會探究單身男人的生活自理能力,況且禪院直哉每回吹噓他表兄的優點,其中也不包含‘甚爾君做飯好吃’的功績。
但這男人走進市場,開始有模有樣地挑選起有機蔬菜,告訴她怎么判斷洋蔥的水分和新鮮程度,以及哪種甜椒的口感最好。
這時候禪城真還秉持著某種懷疑的態度,可是等他買好魚和肉以及各種調料,系著剛買的圍裙在廚房的案板前喀嚓喀嚓切菜的時候。
她的腦海里瞬間浮現起一個念頭——
壞了,這男的來真的。
……但是他做出來的料理的味道和品相是真的好。
等到那一箸姜汁燒肉入口之后,禪城真的腦袋里空白了一秒,又瞬間浮現出一個詞組,おふくろの味(あじ)【媽媽的味道】。
這家伙、真的?簡直突然賢惠得不可思議嘛。
禪城真在震撼中久久難以回神,喃喃說道:“要不然我待會洗碗吧。”
百目鬼當即想要幫陰陽師攬下這個活,怎料伏黑甚爾率先開口:“不,我來吧,你不是還要準備計劃嗎?今晚上的對策。”
斯忒諾跟著若有所覺:“你打算怎么做呢?靜觀其變,還是主動出擊?”
“既然已經把握了棋子,就應該主動出擊了——”禪城真回答說,“在archer組退場前,我希望他幫我刷掉一組勁敵。saber的御主非常理智,恐怕不那么容易再參與混戰了。”
“而征服王卻可以在大庭廣眾下將自己的御主拎來拎去,所以我打算給我的同學韋伯上點難度。”
【作者有話說】
韋伯:?
第27章
圣杯戰爭的第三夜里, 在韋伯落腳處附近發生了一場混戰,起先是lancer和rider,后來berserker也參與其中,saber的御主果然沒有再讓她攪進這攤渾水——
除非是迫不得已的遭遇戰, 或者是出現能收割的大好局勢, 衛宮切嗣大概率不會讓saber參與無意義的戰斗。
但archer組的情況就截然不同, 遠坂時臣對英雄王的約束力似乎不大, 亦或者是遠坂家無聊的風格不足以取悅吉爾伽美什。
這位王者熱衷于在戰場上走來走去找些樂子, 只要被rider或者berserker稍微挑釁就會按捺不住出手
不知道是不是caster的挑撥離間在其中起了作用, 遠坂時臣再度用令咒勸諫英雄王不要使出全力, 這種妨礙王獲取樂趣的行為讓吉爾伽美什大為不悅。
于是在第四天夜里,在rider和archer的遭遇戰中, 征服王伊斯坎達爾遺憾退場。
“所以,明天晚上就到雁夜你發揮作用的時候了。”
禪城真撥弄棋盤上的象棋棋子:“我會弄出一個大動靜, 為你和遠坂時臣的決戰為創造出相聚的場合。”
“archer今晚上的表現你也看到過了,非常亮眼——不, 應該說要是他正常發揮的話, 這次圣杯戰爭應該沒什么懸念才對。所以,重點不在berserker和archer身上, 而是時臣和你的對決……你有把握嗎?”
“很拙劣的激將法。”
間桐雁夜冷笑, 這個動作牽動了肩頭的肌肉, 讓他不得不用完好的右手按住自己的左臂, 才能忍耐住刻印蟲竄動時帶來的異樣感。
“這是真心實意的關心,可別誤會我的好意。”
禪城真沒有像往常那樣用客套話迂回:“如果你沒有把握殺掉遠坂時臣,我這里倒是可以為你準備一位助手。”
只要涉及‘他不如遠坂時臣’之類的話題, 間桐雁夜的臉色就會立刻顯示出不快。
對此, 他拒絕得非常干脆:“不, 不需要。從一開始我就沒有見過你方從者的真顏,從頭到尾,就只有caster還沒現身過吧?”
“不客氣地講,我不信任你,躲在暗處謀劃什么的姿態完全和暗殺者一模一樣……還是讓他好好留在你的身邊吧。”
禪城真和間桐雁夜的合作不包括共享情報這一部分,所以至今他都不知道assassin沒死的真相。
再加上禪城真的原意是誤導他認為自己是caster的御主,因此這樣的指責落到當事人的耳朵里,倒讓禪城真覺得間桐雁夜有種傻白甜般的天真感覺。
“抱歉啦,因為我的從者稍微有些任性。她總說,直視女神的光輝,眼睛會瞎掉的。所以我也不怎么讓她見自己不想見的人。”
言下之意,便是將間桐雁夜歸類于‘不受歡迎的客人’這一范圍。
說罷,禪城真朝著間桐雁夜貌似友善地笑了笑。
——雖然是討厭的那個人的女兒,但這女孩的臉部輪廓依舊和葵小姐有幾分相像的秀美。
意識到這點以后,白色頭發的蟲使立馬將視線移開,語氣也有了一點生硬的轉折:“總而言之,你只需要信守你的諾言就好。”
“順利的話很快就能見到小櫻了,我連幫她檢查身體的器械都準備好了。千里迢迢從京都的魔術工房里帶回來的,這些總不是騙人的吧?”
間桐雁夜信了,他的神色果真變得安定了一點,禪城真又拜托他把間桐家的防御布局到時候給傳真過來——
進過蟲倉的間桐雁夜絕對搞得到這種東西,理論上對后面襲擊間桐家有所幫助,但實際上就算準備周全,進入別人的魔術工房也異常冒險。
所以禪城真已經和伏黑甚爾商量好了,到時候直接用火箭炮和輕型防空導彈直接突破外部防御,讓老蟲子好好嘗嘗什么叫做‘時代變了’的滋味。
至于魔術的隱秘性和冬木市的治安問題,這種事情可能對不曾在極東之地扎根的魔術師們有些棘手,可日本畢竟是咒術師們的主場,到時候直接放下一個禁止通行的「帳」,保管一只蟲子都溜不出去。
現在提出要間桐家地圖,只單純是安撫間桐雁夜,為了給他找點事情做。
以免在決戰的時候腦袋里充斥著各種胡思亂想,導致到時候berserker的表現不佳,起不到牽制archer的效果。
送走間桐雁夜以后,禪城真隊伍內部又開了一個小小的會議。
畢竟拯救小櫻的事情再怎么重要,那也得在擊敗遠坂時臣之后——禪城真其實覺得這兩個人同時活著其實并不沖突,但畢竟要考慮間桐雁夜的感受。
“明天這兩位御主打起來的時候,caster會告訴我們言峰綺禮的位置,他好像是個太極拳的高手……甚爾君不會對和神父戰斗懷有什么芥蒂吧?”
“我對和五條家的神子戰斗都不懷什么芥蒂。”
禪城真被這話給說得心頭一梗……事到如今,她已經不懷疑伏黑甚爾知不知道五條悟和她之間的關系了。
這家伙絕對知道,否則他絕不會在當初接電話的時候故意說什么‘全國空降’,但每每這種玩笑話都點到即止,硬要追究又沒有特別的深意。
“那就盡快把他那只有令咒的手臂攢下來給我,可好?他此前是圣堂教會的代行者,應該會自恃武力,不可能第一時間用令咒召來英靈。”
伏黑甚爾朝著她比了一個OK,禪城真又轉頭朝著百目鬼吩咐道:“你到時候就去教會一趟吧。archer職階的獨立行動能力很強,少不得在遠坂時臣死后,和其他御主定下契約繼續活動。”
“雖然我不覺得其他御主會放棄刷下這樣一個強敵的機會,但……言峰綺禮是離他接觸最多的那個人。為了防止這種情況,你要把冬木教會這幾次圣杯戰爭多余的令咒都帶回來,無論用什么方法,明白嗎?”
間桐雁夜絕不了解禪城真為他的這次勝利耗費了多少苦心。
他想要證明自己優于時臣,想要粉碎那個男人令他感到自卑的優雅和從容,想要報復遠坂時臣辜負他托付葵的信任。
盡管仇恨之心在胸腔里熊熊燃燒,但他為心愛女人的幸福而戰,又在這場戰爭中不惜殺死這女人心愛的丈夫,這種行為和出發點的矛盾性絕對無法忽視。
他究竟能不能戰勝遠坂時臣不提,但倘若在殺死遠坂時臣的那個關鍵點,因為覺察到這一點而猶豫不決而錯失獲勝之機,那又該如何呢?
禪城真自然是不可能主動跳出來為他做心理輔導,這時候就應該為間桐雁夜安排一位不被設防又可以現場觀摩的助手。
——
當粉色頭發的英靈出現在那位優雅魔術師的身后,被火系魔術重度燒傷的間桐雁夜,此時只能從喉管發出‘嗬嗬’的氣音。
“caster嗎?是綺禮讓你出現在戰場上嗎?”
遠坂時臣對caster的出現并不驚訝,他從容地收回自己的魔杖,甚至沒有去檢查一旁倒地的敵人的狀態,仿若敗在他手下的間桐雁夜只是一只不值得一提的蟲豸——
他最恨他這樣的儀態,一如當年在葵面前,他和遠坂相比的相形見絀。
只是間桐雁夜這時候已經顧不得重溫這份熟悉又陌生的屈辱,他因為痛苦而麻木的大腦轉了轉,來不及困惑于caster為什么會堂而皇之地出現在遠坂時臣的身邊,便反應到自己遭遇了背叛。
caster是遠坂時臣一方的英靈,禪城真騙了他!
要么她根本不是caster的御主,要么她就是和時臣同一個陣營,總而言之這是一個騙局。
然而因為自己的疏忽,他根本沒有余力使用令咒,令berserker回到他的身邊,只能伴隨著被燒焦的劇痛,眼皮越來越重,意識越來越模糊。
如果間桐雁夜在這里死掉,想必心里一定懷揣著對遠坂時臣和禪城真這份卑鄙的憤怒和詛咒。
想到還在蟲窟的小櫻,他的心情猶如掙脫地獄的惡鬼,滿是水泡的喉嚨里不斷發出滿懷怨懟的氣音。
“他擔心自己的老師受到傷害,特意讓我過來看看呢。”
遠坂時臣發出一道狀似無奈的嘆息:“綺禮這孩子……”
caster笑瞇瞇的,好似在為這師慈徒孝的感情也感到高興。
她注意到時臣身后的那塊被燒焦卻仍在蠕動的漆黑人形:“啊呀,berserker的master好像沒有徹底死掉呢,要讓我補上一下嗎?”
“不必了,就讓他在安寧的時間里度過最后一刻吧。”
喀耳刻繞到魔術師的身后,蹲下去檢查間桐雁夜的情況,這舉動沒有讓遠坂時臣生疑。
正待他欲用傳音魔術聯系英雄王的時候,caster輕輕地舉起了自己的魔杖,對準了遠坂時臣的背影。
然后那個男人帶著困惑、毫無生氣地倒下了。
好似在死前的前一刻,還在不解為何言峰綺禮的savant會對自己發起襲擊。
而那位粉色頭發的魔女讓她的仔豬們將間桐雁夜給頂了起來,在他頭腦昏昏沉沉的同時,春風滿面地對他說道:“哎呀,真是不成熟的烤肉技術啊,遠坂那家伙真是——”
“不管了,我們帶上他的令咒趕緊跑吧,現在可是要在英雄王消失前的怒火中逃命!”
【作者有話說】
小真喜提無主英靈一位,以及令咒x n!
第28章
這天夜里有三個人為禪城真帶來了禮物。
caster給了禪城真一個漂亮的玻璃罐子, 百目鬼把東西裝在長方形的盒子里,前兩者送禮的方式別出心裁,而伏黑甚爾直接用繃帶將手臂纏好,放在買菜時超市送的塑料袋里裝了回來。
“做得很好, 喀耳刻。堇也做得不錯。”
禪城真把那雙漂亮的眼睛送給百目鬼之后, 才又補充般地說道:“幫大忙了, 甚爾君。”
“這話感覺好像是買二送一的贈品。”
“不要妄自菲薄, 沒有你這么能說會道的贈品。”
禪城真替間桐雁夜處理了一下傷勢, 老實講, 燒傷嚴重, 以現在的醫療技術恐怕要換掉絕大多數的皮膚。
這個男人能堅持喘氣到現在,恐怕還是處于內心的執著, 讓他不肯對塵世撒手。
雖然現在可以袖手旁觀放任他死去,但沒有自我意志的berserker委實好用, 就像遠坂時臣會自動吸引間桐雁夜仇恨一般,只要saber出現在戰場上, 自然而然會引來berserker的攻擊。
基于這方面的考慮, 禪城真最終還是用魔術救助了間桐雁夜,用的依然是遠坂時臣燒傷他的魔杖上的寶石。
等到間桐雁夜悠悠從陣痛中轉醒, 他第一時間察覺出左眼眶中的異常:“……什么?”
“哦, 你醒啦?手術很成功, ”禪城真在旁邊朝著他說了一句俏皮話, “要是你再不醒過來,我們就要去救小櫻了……為了了解刻印蟲的本質,我從你身上采了一點樣本來研究。”
“但是想要得到更直觀的效果, 還是得通過當事人的視角觀察。你的左眼已經廢了, 所以我自作主張取了下來。”
禪城真解釋這件事的時候, 心里并沒有生出多少難為情的意思。
要是在間桐雁夜清醒的狀況下找他要眼睛,只要費一些口舌,這家伙多半是會答應的——但這也免不了要向他解釋,為什么禪城真能從別人的眼睛里解析出魔術的作用原理。
反正她瞞著間桐雁夜做的事情多得是,到時候真要追究起來,也不單單差這一件,索性趁他昏迷的時候一不做二不休——
只是無論間桐雁夜的脾氣再好,在聽到禪城真的自作主張以后也免不了大動肝火。
他用手顫顫巍巍地撫摸眼眶,紗布之下果真是空蕩蕩的一片,荒謬的感覺瞬間涌上心頭。
間桐雁夜強忍著怒氣對著禪城真厲聲問道:“你在開什么玩笑?你做這種事情之前根本沒有經過我的同意!”
“安心,后面會重新給你做個更好的。你的眼球本來就開始萎縮了,有一些炎癥初期的狀況,如果不摘除,另外一只眼睛也會跟著失明。”
當事人從容不迫地回答說:“本來想從百目鬼珍藏的眼睛里挑一個顏色相近的魔眼給你,但是想到你的生命力已經完全油盡燈枯,給你挑點厲害的恐怕也只會供應不足……”
“所以還是給你做個可以蓄能的人造魔眼吧,我目前已經用魔術調整好了你那些病變的視覺神經,只是寶石尚在打磨——”
魔術師中能將寶石加工成魔眼的家系本來就少之又少,作為人工復制制品,與渾然天成的魔眼有著云泥之別。
禪城真原先掌握的技術也不支持她像現在這樣輕松寫意,但遠坂家恰好從寶石翁那里傳承了了不起的寶石魔術,所以現在為間桐雁夜解決魔力狀況綽綽有余。
“是鑲嵌在時臣姑父魔杖上的那一塊,遠坂家的魔術師很喜歡將魔力儲存在寶石里這種手段。雖然魔力總有耗光的那一天,但是我已經檢查過了,能鑲嵌在魔杖上的當然能稱得上是遠坂家的珍藏。讓你撐過這次圣杯戰爭,活到能和櫻出去旅游的時間綽綽有余。”
“我不要。”
間桐雁夜的憤怒瞬間被‘遠坂時臣’這個名字澆滅了似的,聲音里瞬間染上了喪氣。
“這么說來,時臣已經死了吧?……我殺了櫻的父親,卻還要用她父親的東西續命,這種事情難道不顯得我非常無恥嗎?”
“也不算是你吧,是言峰綺禮的英靈。”
禪城真冷靜的話語出現在此刻簡直大煞風景。
間桐雁夜將遠坂時臣視作仇敵,卻從來沒有想過這個人竟然能死得這樣輕易,以至于他的心里生出了許多茫然無措。
而眼前這個女孩還在說些什么‘魔力’、‘魔術’、‘英靈’之類的詞語,這些陌生的、在這一年里又聽過無數遍的詞語,落在間桐雁夜耳朵里忽然變得一個字都聽不懂。
它們順著他的思緒飄到了九霄云外,好似都將他的靈魂給從這個身軀里抽離了。
“這個東西,對你是有益處的。圣杯戰爭既然叫做戰爭,差不多就是參與的七人七騎廝殺到底的殘酷儀式。如果不抱著殺死別人,或者被別人殺死的覺悟參與,那么就與過家家沒有什么區別了。”
“魔術師的世界就是如此,你們家的老頭也是這樣吧?無論有多爛,只要活下來就比別人都強。”
禪城真說完這段話以后,間桐雁夜的神色依舊是呆愣愣的,她把自己的筆記攤開,在上面寫了一段‘該魔術的治療對象可能會出現思維遲緩的狀況’。
“我還是不要。”
話到一半,工房外面有人敲門,在房間主人應了一聲‘請進’以后,伏黑甚爾的聲音悠悠隔著木板穿了過來:“大小姐,已經準備好了,隨時可以出發。”
間桐雁夜的神情瞧上去非常失魂落魄。
禪城真沒有繼續勸他,從操作臺上取出一塊晶瑩透潤的紅寶石,扔到了他的懷里,絲毫都沒有那東西價值連城的覺悟。
“那你好好考慮,我要去救小櫻了……你起得來嗎?我猜起不來,就在家里等我們好了。”
——
間桐櫻永遠忘不了那一個晚上。
家里突然起了大火,空氣中充滿了蟲子被烤的卷曲的焦臭味,爺爺和叔叔都不見了蹤影,震耳欲聾的轟鳴聲由遠及近,震動得房梁都從高處塌落。
突然有一個人從天而降,將她帶出那片無盡的火海。
“我是禪城真,是你的姐姐。”
“……姐姐?……Rin?”
女孩無機質的聲音終于有了一絲感情,但是禪城真最終還是只能讓她失望。
“不是名叫凜的姐姐,是名叫真的姐姐。”
她將小小的間桐櫻抱在懷里:“現在我帶你出去,你要好好的抓緊我,只要你不撒手,我就絕對不會放開你。”
第29章
間桐宅的事故被解釋為天然氣管道爆炸。
因為圣杯戰爭的舉行, 冬木市這幾天已經經歷了好幾起管道老化引起的爆炸。
從這個角度來講,這個地方還真算得上是一個多災多難的城市。
禪城真推開門,客廳里并沒有開燈,電視映畫的光線不足以將整個房間照亮, 易拉罐的飲料擺滿了整個茶幾。
伏黑甚爾大搖大擺地坐在正對面的沙發上, 攤開的手臂倚在間桐雁夜身后的靠背上, 悠然的姿態和身旁那個局促的男人形成了鮮明的對照。
“要喝點嗎?大小姐。”
“沒有飲酒的習慣。”
“不是酒, ”伏黑甚爾說, “碳酸飲料, 不過買回來以后, 我覺得應該給旁邊這個老兄來一點酒了……你要是再不出來,我看他都要緊張得暈倒了。”
間桐雁夜默默地瞪了伏黑甚爾一眼, 盡管他那張毀容的臉走在大街上會引起恐慌,卻對術式殺手本人沒有什么威懾力。
禪城真接住了伏黑甚爾拋過來的汽水, 橘子味的,經歷了幾個小時的工作, 她現在急需汲取糖分。
間桐臟硯打過繼間桐櫻起, 就開始用各種蟲類使魔改造她的身體,去除小櫻身體里的刻印蟲并不難, 但是在消滅身體里的所有蟲子的同事, 還要影響降低到最小, 這使得禪城真花費了一番功夫。
尤其是她還從女孩的心臟里取出了間桐臟硯的本體, 丑陋的蠕蟲在脫離血肉的溫床以后仍在攢動觸角,搖晃著身軀想向禪城真的手上蠕動,最終被caster用魔法碾成灰燼。
“小櫻已經睡了, 你可以去看看她。”
間桐雁夜對遠坂櫻的掛念最終勝過了回應伏黑甚爾嘲諷的沖動, 他快步走到遠坂櫻的房間前, 又想到自己的腳步趔趄,擔心它打擾女孩的睡眠。
他最終停在門口,深呼吸平復了心緒,再打開房門輕手輕腳走了進去。
瞧見少女如同小鳥一般恬靜的睡顏,間桐雁夜的手指禁不住微微抽動,一種劫后余生的平靜、以及成為這女孩殺父仇人的莫大的悲傷如同沉甸甸的湖水般灌滿了他的身軀。
“睡得很沉。”
禪城真從冰箱里拿了一根吸管,然后才慢悠悠地跟上間桐雁夜的腳步。
“看得出來這些日子吃了不少苦,”她輕聲說道,“我記得她的魔術屬性是虛,現在卻被強行改造了水。”
“要做到這一點,手段得非常嚴酷。間桐臟硯只把她當成器皿而非繼承人,所以我不確定這種變化會給身體造成多大的負擔……”
她本想向間桐雁夜解釋說,遠坂櫻原本作為正常的魔術師修習下去本該大有作為,但間桐臟硯的改造無異于將美玉打磨成給學徒練手的廢料,順著間桐的道路走下去頂多就是個新世代的水準。
可話到嘴邊,禪城真驚覺自己評價他人的角度竟然與一個正兒八經的魔術師沒有差異。
她自嘲地笑了笑,隨即說道:“更糟糕的是,改造屬性是個經年累日的工程,需要在她成年之前,不停地對她進行細微的調整,才能讓她維持到一個穩定的狀態。”
“……怎么說?要怎么樣才能救她?”
“很聰明嘛,雁夜,一下就猜到我有解決的辦法。”
“只是我深刻了解你的做派罷了,無論是欺騙我說你是caster的御主,還是誤導我以為你跟lancer是同盟”,間桐雁夜沉聲應對道,“像你這樣不誠懇的人,如果沒有辦法是絕對不會專門提起來的。”
老實講,在某些方面腦回路簡單得如同草履蟲的間桐雁夜并沒有出錯,有些時候單細胞生物的直覺確實精準得可怕——
不要誤會,救助小櫻本來就在她的計劃范圍之中。
這女孩非常靈巧可愛,有投資的價值,禪城真會把自己掌握到的知識都傳授給她,以免她像自己那樣走上許多歧路。
但能在這途中賺取一些利益,又何樂而不為呢?
誰叫間桐雁夜眼巴巴地湊上門來,殉道者的姿態瞧上去能為這女孩付出一切。
早在說出這些話之前,禪城真已經想好要怎么將這個人榨干榨盡,消耗完他最后一點價值了。
“比起坦陳以待,有些時候把事情做成比什么都好吧?”
禪城真說:“說起lancer組,就是我老師那邊發生的事,不是我不想跟他結盟。而是使魔剛才探查到的一個消息,lancer死了。”
間桐雁夜摸不準禪城真突然說起此事的用意,因此只能拿沉默來應對。
為了不打擾櫻的睡眠,房間里沒有開燈,恰巧烏云遮住了月亮,室內只有黑壓壓空蕩蕩的寂靜。
“是衛宮切嗣下的手,或許意識到決戰要開始了吧,他實在是很有魄力。不過這也暴露除愛因茲貝倫以外,他還有一個躲在暗處的幫手。”
禪城真隨意找了個椅子坐下:“現在,除了你、我,活著的御主就只有衛宮切嗣。也就是說,勝者會從我們三人中抉擇……你打算怎么做呢?雁夜,我們兩人的同盟已經岌岌可危了。”
那女孩用手輕輕支著頭,輕描淡寫說完這句話以后,側著臉看他。
黑漆漆的房間里根本瞧不出眼前人的真實神情,間桐雁夜的肌肉下意識緊繃。
打從一開始,他就沒有將禪城真當成一個十幾歲的少女看待,但是這種突然暴露出的尖銳還是讓他感到心頭不經意地一刺。
就像是從柔軟的米飯中嘗到一塊硌人的砂礫,她折騰人、欺騙人,但還是救了人,本該落井下石取走他的生命,但卻在最絕望的時候仍舊給他塑造出了一點同伴的感覺。
但禪城真總能讓他在不經意的時候,意識到她是一個貨真價實的魔術師。
“小櫻已經睡著了,你要把berserker叫出來嗎?……噓,冷靜下來,我的意思可不是現在要和你打。”
體察到間桐雁夜的應激,這個人立馬放下劍拔弩張的勢頭,出聲安慰他:“現在說這種話,只不過是和你重新商討一下策略罷了。”
“在小櫻的房間里商討策略?”
“我可沒打算用小櫻來威脅你……真要這樣做,那就和你們家的老頭沒什么兩樣了。”
間桐雁夜重重地哼了一聲,也不知道把這句話相信了幾成。
不過禪城真確實沒有這方面打算,包括之前特地恐嚇間桐雁夜,也只不過是覺得這個可憐家伙風聲鶴唳的樣子實在有趣,干脆再折磨他一下,給這脆弱的精神重重一擊。
“本意是和你討論一下這孩子的未來,遠坂時臣將她過繼到間桐家,總不能是單純為了讓她遭遇不幸吧?我想你應該明白這點。”
“不就是他想要兩個孩子都繼承魔道的虛榮心?”
“非也,神秘會招惹神秘。像你這樣天賦中庸的繼承者也就罷了,魔術世界里一抓一大把,從家里跑出來,痛痛快快過普通人的生活根本就不會有人管。”
“但是像小櫻這樣的就不同,優秀的血脈會讓她自然而然陷入各種麻煩和危險之中,甚至于一些心懷叵測的人會自動找上門來。想要化解這些危機,除卻主動去理解魔道別無他法……”
在天資方面被踩上一腳的間桐雁夜皺了皺眉:“你的意思是,他這樣做還是為小櫻的幸福著想?”
——他反倒成為那個阻礙妨礙時臣苦心的那個人了?
這個男人情不自禁冷笑,又聽見禪城真說:“除了想走捷徑之外,這打算沒什么錯處。只是魔術世界的捷徑上通常布滿了毒蛇而非鮮花……”
“我說這話并非是為遠坂時臣申辯,只是告訴你,為了有自保之力,小櫻仍舊需要繼續修習魔道。鑒于她身體的那些異常,她留在我的身邊最好,因為我有經驗。”
“改造人體的經驗?”
間桐雁夜想到禪城真不經同意就對他的身體動了手腳,禁不住開始陰陽怪氣。
“被改造的經驗。”
她用平淡的語氣說道:“聽著,雁夜,小櫻被遠坂送到間桐這里,你覺得是時臣拋棄了她。但是如果我告訴你,假使他知道間桐家的真相,這種十惡不赦的事情對魔術師來講也算得上常理呢?”
“我同樣也是被拋棄的人,這個世界爛透了,充滿了危險,而我知道怎么能照顧好她。”
間桐雁夜知道自己活不長久,即便將少女從蟲窟中拯救出來,撫慰她的心理創傷、乃至于照顧她接下來時間的任務,僅憑他一人之力無法完成。
他更傾向于將櫻交到一些未來有保障的人手里,葵原本很好,但她也只是一個普通人,況且遠坂時臣已經死了,如果只從禪城真的剖白上看的話,這姑娘確實是一個非常合適的監護者。
可間桐雁夜也明白這一切幫助都不是免費的。
“如果我拿到了圣杯,小櫻就可以不做魔術師。”
他同禪城真討價還價:“她還可以和自己的姐姐和媽媽生活在一起,過得比你給出的道路更幸福。”
“能不能獲得圣杯且不提,那你要許什么樣的愿望呢?”
禪城真也不著急,她從談合作的一開始就被間桐雁夜拒絕了無數次:“希望小櫻成為一個普通人?一個幸福的普通人?……可是幸福這個詞語又該怎么定義呢?”
“和自己的親人生活在一起——那還要把時臣給復活了。然后奪走小櫻作為魔術師的天賦,洗掉她的記憶,然后假裝這一切都沒有發生過。這就是你所設想的幸福了,掩耳盜鈴的幸福。不挑出肉里的玻璃渣,就假裝傷口愈合,日后隱隱作痛的時候卻不知道緣由……”
“否則的話你要我怎么辦?”間桐雁夜好像受刺激的貓一樣做出了防御性的姿態,“小櫻她還那么小,你難道忍心讓她面對這一切!”
“這里又不是童話世界,總會有很多不如意的事情發生的。就算是你設想的那樣,又有更多問題出來……姐姐和父親之間擁有秘密,她是一個被排斥的普通人,青春期就是一點忽視也會被擴大成煩惱的年紀。”
“而遠坂是魔道家族,櫻不可能完全作為普通人生活,你兄長的處境你也知道吧?魔術師的風光一點都沒享受到,風險卻半點沒少,今天晚上可能正后怕地抱著自己的兒子在酒店里瑟瑟發抖吧——這還是我們有意留他一命的情況。”
“這情況不會發生,我的愿望就是櫻能幸福、健康地長大。”
“了不起,這種籠統的愿望也敢許,你干脆許愿[能看著櫻幸福、健康地長大]好了。把你自己也算進去。”
禪城真嘆氣:“有沒有人告訴你圣杯這東西有點可疑……?”
她承認自己有些危言聳聽。
櫻作為一個普通人其實也能生活得很好,遠坂不像間桐,他們對親人是多少有些感情。
但是真要往這個方向假設,就不好再讓間桐雁夜為自己賣命了。
“我要回去補會覺,腦袋有些疼。如果你真的要和我競爭圣杯,可以在睡覺的時間偷偷帶著小櫻走掉。回遠坂宅也沒關系,但是不建議你在這里動手——雖然帶你來據點了,但這里是我的工房,打起來對你不利,明白嗎?”
禪城真拍了拍間桐雁夜的肩膀,又覺得自己的力度不到位,改成用力搖晃。
她放心大膽地讓這個人走,但是她知道他即便坐在這里思考一夜都不會離去。
遠坂時臣已經死了……如果葵知道雁夜是參與圣杯戰爭的御主,又怎么可能猜不出中間發生了什么?禪城葵那么愛著她的丈夫,遠坂凜那么愛著她的父親。
間桐雁夜為了葵小姐和她的女兒們不惜奉獻生命,然而走到如今,他唯一能在手中牢牢抓住的就只有小櫻。
所以他會更加妥帖、更加謹慎地為這女孩做打算——想想小櫻吧,間桐雁夜先生!
你贏了當然一切都迎刃而解,可要是輸了又該怎么辦呢?沒有禪城真插手,這女孩的未來又該飄往何處?
禪城真走出了房間,甚至貼心地幫間桐雁夜關好了門,方便他坐在椅子上對著少女的睡顏思忖。
而客廳里這時候點亮一盞昏黃的燈,伏黑甚爾不知道什么時候把電視調成了靜音,廚房里傳來沸水煮開咕嚕咕嚕冒泡的聲響。
她好奇地走過去觀察,卻正好遇上男人帶著手套端著湯煲出來:“紅豆甜湯,要喝嗎?”
“紅豆湯有什么好喝的?熬夜之后當然該吃一些美味的麥粥!”
伏黑甚爾從廚房里走出來以后,禪城真才看到另外一個端著餐碟的嬌小的身影:“master,你會先選擇我的料理吧?拜托啦,求求你了……那個男人做的飯有什么好吃的嘛!你今天不吃下去我就會鬧了!”
【作者有話說】
突然廚王爭霸。
第30章
甚爾的紅豆甜湯固然沒有什么好吃的, 但是女神大人的麥粥也不過是一堆黏糊糊升糖極快的碳水。
好脾氣如她的應對方式當然是將兩者都吃掉,先吃麥粥,然后不厚此薄彼地喝掉紅豆湯。
不知道喀耳刻是不是往里面加了一些作用莫名的魔藥,禪城真當天晚上擁有了嬰兒一般的睡眠, 一覺起來直接睡到了下午五點。
……不過無所謂, 她已經習慣圣杯戰爭期間的晝夜顛倒了。
好在腦袋沒有繼續作痛, 禪城真在柔軟的被子里翻滾了一會兒, 被窩里軟綿綿的、暖烘烘的, 像是回到母親懷抱里那樣安全, 叫人心中升起一股依賴。
她又磨蹭了兩三分鐘, 直到殘余的懈怠終于消弭不見,最終才換好衣服走到餐廳。
這個點其他人已經開始吃晚餐了, 大概是多了喀耳刻那么一個競爭者在,餐桌上塞滿了各種西式和日式的料理, 讓以前醒過來早餐只吃牛奶泡麥片的禪城真覺得極度豐盛。
更讓她覺得驚訝的是,平時總是支使著她做事的紫發女神正坐在旁邊喂小櫻吃飯。
女孩很乖巧, 坐在長腿的椅子上甚至腳沒有辦法沾地, 只能在空中慢悠悠地晃蕩。
斯忒諾就好像是在投喂什么可愛動物一般,遠坂櫻每吃一口就會贊賞一句, 搞得本來就很貼心的女孩根本沒有辦法違抗她的主意。
禪城真走過去隨便找了一個椅子坐下, 瞧見了原本被一捆高大法棍給擋住的間桐雁夜。
旁邊的伏黑甚爾仗著手長優勢, 立馬將一碟厚蛋玉子燒推了過來, 惹得動作慢了一步的喀耳刻頃刻間發出不滿的聲音:“你這是在挑釁我哦?總有一天我要把你變成仔豬吊在廚房里……”
“這種妨礙隊伍團結的話不要隨便亂說啦。”
處在爭端中心的人接過鷹之魔女遞來的香草雞肉皮塔餅,不咸不淡地勸說了一句,有種不帶半點誠意的敷衍。
間桐雁夜覺得好笑, 左手不小心將叉子落在地上, 等他撿起來的時候, 剛抬頭就對上了禪城真耐人尋味的眼神。
“你沒走啊,雁夜叔叔。”
這種明知故問的語調,明顯是故意想讓間桐雁夜覺得窘迫。
禪城真的調侃確實達到了她的目的,因著他成為了宴席上的焦點,白發的蟲使立馬覺得不自在起來:“我仔細想了想,覺得還是把小櫻交給你比較好。”
“怎么說?”
“圣杯戰爭里,你獲勝的概率要大一點,也就是說你有著更為可觀的前途。”
“可我覺得你不是單純憑前途來判別是否可靠的那種人。”
禪城真給自己的皮塔餅加了一點奶酪,這奶酪很新鮮,看得出來是今天才去集市買的。她很慶幸自己今天一覺睡了過去,不然簡直不知道當時帶著兩位英靈逛街會是什么難纏的模樣。
“但我同樣不是那種滿腦子充滿幻想的家伙!像我這樣的半吊子魔術師,光是打倒時臣都有很多路要走。至于贏得圣杯,那就是更遙遠的將來了。然而對于你來說,這些事情就這么輕而易舉就做到了。”
“做你的敵人或者同盟者,待遇都非常不妙。但成為你的同伴,這些讓人覺得不安的特質恐怕就會轉換成可靠了吧……你和時臣那種魔術師不同,至少從沒有說過想要根源,這也是我想要相信你的一點。”
間桐雁夜嘆了口氣,開始絮絮叨叨地說起心里話,這態度和夜間居酒屋里的中年失意男人根本沒什么兩樣。
伏黑甚爾以某種人文關懷的心態給他面前的杯子斟滿了威士忌。
他自己是不喝酒的,因為天與咒縛的體質讓他喝不醉,于是這舉動讓清醒看著這一切的禪城真覺得有些好笑——
這家伙竟然真的因為一句玩笑話就買了酒回來,而間桐雁夜竟然在大倒苦水的時候若無其事地喝了,絲毫沒有感覺半分不對。
儼然就是兩個莫名其妙的笨蛋。
“就當我是想要豪賭一把吧,去搶圣杯是賭,選擇你是賭,當初成為master也是在賭——賭那該死的老頭會不會良心發現信守諾言。我是個輸紅了眼的賭徒,但也知道哪個選項可能贏的概率更大。”
“當然,我不是沒有想過櫻在你的教育下被帶壞的可能,她是一個那么體貼善良的孩子,和你待在一起,搞不好會被你那表里不一的性格影響……”
“不是‘搞不好’,這個嘛,我可以向你保證‘一定’了。”
禪城真悠然地答道:“就算我的影響不夠,這里還有兩位極其反復無常的女神大人,櫻很可能會先姐姐一步成長為難以招惹的魔女呢。”
“說起來,我初步的計劃是這樣的:櫻會改姓叫禪城——在間桐家的財產清算完之后。雖然那座宅子里的許多值錢物件不保,但是間桐家的有錢程度好像遠遠不止于此,聽說你們家在全國有著許許多多的靈地。”
“雖然大仇已經得報,但是精神損失費豈有不拿之理?揮霍九泉之下的敵人的財產,絕對是這個世界上最快慰的事情之一,我可不會教會小櫻‘一笑泯恩仇’的道理。”
“她作為間桐家的養女該拿一份,你作為間桐家的次子也該拿一份。對了,你離開間桐家這么多年,應該存下了一些財產吧?記得在死前立下有法律效益的遺囑,受益人就寫小櫻。”
才說這個人的性格簡直糟糕透頂,禪城真就開始若無其事地盤算起了他遺產分配的問題。
但是讓小櫻改姓「禪城」,而非讓他始終耿耿于懷的「遠坂」,這個提議確實讓間桐雁夜深感滿意。
“禪城嗎?葵小姐的本姓,這樣也不錯……”
“遺囑的事情你也同意?”
“哪有這樣逼問別人安排身后事的!”間桐雁夜面上頓時浮現除了惱火,“我待會回房間寫書面遺囑。”
想通過后的間桐雁夜態度著實溫順,雖然表面上咋咋呼呼,實際好說話得簡直和任人搓圓捏扁的受氣包沒有什么區別。
不過禪城真還是沒有放過他的念頭:“年月日記得附上,錄音也來一份吧。”
“都按照你說的這樣做,但我有個前提條件。”
間桐雁夜說:“圣杯戰爭結束之后……你可不可以帶著葵小姐、小櫻和小凜他們去輪船旅行呢?我曾經向小櫻她許諾過的。”
禪城真咬了一口皮塔餅,這味道當真美味。
她把眉毛挑起來,看了看一邊被女神當成小動物照顧的遠坂櫻。
斯忒諾作為戈爾貢三姐妹中的長姐,想來有些照顧妹妹的經驗,從她的舉動就能瞧得出美杜莎平時擁有什么樣的待遇——
雖然溫柔可親,但任誰也知道女神的命令不能違背。
因此全神貫注的小櫻根本分不出精力來注意餐桌另一邊大人們的談話。
禪城真又看了看間桐雁夜,說出遺言的本人大概覺得有些不負責任,神情之中帶上幾分局促。
“你也不一定要死,說真的。圣杯么,只要英靈退場也就夠了,我那個召喚出征服王的老同學不是照樣活著嗎?即便你覺得魔力不太夠用,這不是還有顆紅寶石。”
“對你來說,我的猶豫恐怕很好笑吧?時臣死的那時候,我心里泛起了一陣恐慌……我沒辦法去面對葵了,更沒有勇氣去面對她為丈夫哭泣的模樣。”
間桐雁夜自嘲道:“我無法置身事外,而你是她的侄女,希望不告訴她你是這次圣杯戰爭的參與者,只是因為間桐家的事故決定幫助小櫻。我想這趟旅行多少能為她帶來些許撫慰。”
“至于旅行的錢——我會算在遺囑里給你的。”
禪城真沒有立刻表示自己是否愿意效勞,她和坐在間桐雁夜一側的伏黑甚爾對上了目光。
“如何?”
“很有奉獻心,感覺立馬要成佛了,”伏黑甚爾說,“可以確保的是,我這輩子都不可能像這位老兄這樣。”
伏黑甚爾總是‘老兄’、‘老兄’地叫他,完全沒有記下他名字的打算。實際上間桐雁夜的年歲還算年輕,只是因為毀容才看上去比較老。
一如剛才只是不溫不火地勸了caster一句,禪城真同樣沒有為當事人澄清真相的想法。
“你這樣說太刻薄了,和你待在一起這么久,我的人也快跟著變得刻薄了。雁夜這樣說,沒準是因為‘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呢?畢竟從沒給我好臉色的人還說要給我一筆錢呢。”
“什么叫做‘跟著他變得刻薄’?你的性格本來就惶不多讓,”間桐雁夜覺得忍無可忍,“而且有件事情我早就想說了,直呼我的名字是怎么回事?”
“明明之前有求于我的時候,還一口一個叔叔地老實叫著……給我好好用敬語!這么沒大沒小的,我好歹是和你父親一個輩分的人吧?”
圣杯戰爭要足足展開七天,但禪城真不打算拖到第七天結束。
肯尼斯已經死掉了,這消息傳回時鐘塔后,一定會在魔術協會里掀起軒然大波。
要是接手埃爾梅羅君主之位的人不行,礦石科的盛況保不準會迅速分崩離析,而禪城真那時候又少不得隨機應變,大概率要準備改換門庭。
老實講,她在這次圣杯戰爭里已經多少達成了自己的目的,雖然沒有成為肯尼斯教授真正的弟子,但收獲了一堆令咒、女神的教導,還有遠坂家的知識和間桐家的財產……而圣杯戰爭的最終獎品即將唾手可得。
禪城真決定在今天晚上夜襲愛因茲貝倫的駐地。
“lancer的寶具效果已經消失了,所以我們會面對一個完好的亞瑟王。caster屆時會用魔術強化berserker,兩騎英靈協同作戰。衛宮切嗣就按照慣例,交給甚爾君處理……沒有問題吧?”
“那你呢?”間桐雁夜想起這家伙手里還有一位英靈。
“我當然是去會一會愛因茲貝倫,那位夫人充當著本次小圣杯的職責。assassin有氣息遮斷,正適合潛入。一般來說,死掉五位英靈,圣杯就可以顯現了,所以‘近水樓臺先得月’呢。”
禪城真漫不經心地答到,抬手摸了摸小櫻的頭發,用輕柔地聲音哄她說:“對不起,小櫻,我們大家要出門,今天晚上只能讓你一個人待著了。間桐雁夜叔叔也有事情要辦,記得不要去二樓打擾他哦?”
“如果你害怕,我會把使魔留下來陪你……哎呀,好乖、好乖。”
女孩輕輕地用臉頰蹭了蹭禪城真的手。
喀耳刻說:“你這樣的態度,才像是對小動物呢。”
【作者有話說】
小真快掏空御三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