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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1章 第 41 章

    沒有哪一對關系正常的兄弟或者父子之間會產生違背倫理的性/沖/動, 賀知行知道這一點,方霽同樣很清楚。

    房內在賀知行那句話落下后陷入死一般的寂靜中。

    兩人都已步入商場多年,哪怕互相對視著不說話, 周身也仿若彌漫著一股看不見的較量, 猶如高手對決前的蓄勢待發。

    只有他們自己知道,此刻的心情是多么復雜。

    從未有過一場商業交鋒是這樣的。

    縱使親眼目睹過多次賀知行在深夜發/泄的模樣, 但在對方親口說出來之前, 方霽都可以告訴自己這是一種正常行為, 當作什么都沒發生過。

    現在卻不能了。

    方霽不由得回想起之前某一次,賀知行在即將結束時喊了他的名字。

    他那會怎么就沒想到賀知行喜歡他?大概是因為賀知行總跟他作對吧, 他沒見過這么喜歡人的。

    “你是不是會喊著我的名字?”這話看似在詢問,語氣里卻充滿篤定。

    方霽握緊了拳頭, 竭力讓自己保持鎮定, 克制住那股惡心感。

    賀知行看著他的眼睛, 坦然承認道:“是。”

    從確定自己感情的那一天起, 他無數次在腦海里幻想著方霽那張臉進行自//慰。

    除了方霽, 他再沒對任何人有過這樣的沖動,更沒有這么頻繁過。

    但幻想終究只是幻想, 停留在一個虛假的層面, 時間久了,無異于飲鳩止渴。他開始不滿足于現狀, 想在現實中與方霽產生更多接觸。

    聽說方霽去了gay吧那次,他以為對方和他是一類人,可方霽卻在他背上親口告訴他不是, 讓他又陷入了是否該捅破窗戶紙的迷惘中。

    看到方霽身上不知從何而來的吻痕, 他想不管不顧地直接在車上把人強了。

    看到方霽自投羅網到家里照顧他,他想將人囚/禁了, 讓他再也不能離開自己的視線。

    看到方霽主動親上來,他想將一切后果都推向酒精作用下的不理智。

    ……

    很可怕是吧?

    人是雙面的,他也不例外,內心始終住著邪惡的一面。

    他明明有很多次深度觸碰方霽的機會,可事實卻是他一次次忍了下來。

    過去二十九年受到的教育告訴他,男人強/奸男人構成猥/褻罪,情節嚴重者處五年以上有期徒刑。

    方霽是個極其好強的人,他不希望方霽討厭他,操之過急只會起到適得其反的效果。

    聽到賀知行不加掩飾地承認,方霽只覺自己的認知觀受到了強烈沖擊,同樣氣笑了。他知道賀知行腦子不正常,但沒想到居然會嚴重到這種程度。

    將人揍一頓,勒令他今后不許再將自己作為性對象打/手/槍嗎?

    他做不到打一個病人,更沒有操控賀知行大腦的本領。

    還是跟賀知行徹底斷絕關系,到一個誰都不認識的地方開始新生活?

    太窩囊了,再說他沒必要拋下生活了快半輩子的地方離開,小題大做。

    腦子里一團亂,方霽已經很久沒在一件事上產生過這種無力和煩躁感。

    賀知行看出方霽心情不好,道:“你生氣了嗎?”

    方霽冷笑著反問:“我都被人拿去意//淫了,難道沒資格生氣嗎?”

    偏偏他現在還不能真把對方怎么樣,如果連在心底生氣的權利都給剝奪,那還有沒有天理了!

    “我不是這個意思。”賀知行解釋道:“我知道未經允許,這樣做對你來說是一種冒犯。但人類的性//欲主要由生理和心理兩部分構成,生理上,來自性/器/官分泌的性激素刺激大腦的中樞神經,心理上,來自……”

    “夠了!”方霽不想聽他講什么生理課或者感情經歷。在裝正經和扯道理上面,他自愿認輸比不過賀知行。

    “我覺得應該是我無意間做了什么,讓你混淆了感情誤當□□情,你今晚再好好冷靜一下,興許就會醒悟過來。”

    賀知行提醒道:“我已經冷靜了十一年,能夠分辨清楚情感。”

    方霽仍舊不死心道:“那你這十一年就沒試著找過別人?或許你和其他人試一下,就會發現我也沒有那么好。”

    “沒有。”賀知行認真道:“除了你以外,我對其他人沒有感覺。”

    方霽被他看得渾身不自在,道:“買東西還要貨比三家,說真的,你不試試怎么就能確定?”

    賀知行沉默片刻:“你和我試試?”

    方霽的臉色唰地一下鐵青:“……”

    操,這家伙怎么又給他繞回去了,他是來勸直的,可沒打算搭上自己!

    恰在這時,肖肆一臉挫敗地從外面回來,在看到方霽竟然在房內時先是眼前一亮,剛準備開口,就察覺到兩人之間微妙的氣氛。

    方霽跟賀知行不約而同地看向他,尤其后者,就差把被打斷的不悅寫在臉上。

    肖肆頓覺自己來得不是時候,往后退了兩步:“那啥……要不我現在走?”

    “不用。”方霽今夜并不打算留下,“你們聊,我回去休息一下。”

    說是“回去”,其實就是現在到附近的酒店或者賓館開一間房。

    盡管他對于賀知行為什么會喜歡上他還是一知半解,但就事論事,在確認對方醒來沒有什么大礙后,他終于能夠放下這些天懸著的心。

    賀知行被推出手術室時,醫生告訴他們病人已經成功脫離生命危險,不用太緊張。

    方霽想到的卻是新聞上不是沒出過在昏迷不醒中變成植物人的情況,這才親自守了兩天。

    只是現在來看,這家伙腦子里鐵定還堵著塊淤血,出院前一定得拍個腦部CT才行。

    肖肆聽到方霽終于要去休息,心底一萬個贊同和支持。

    方霽是他老板,他是真怕方霽先在這里累垮了身體,萬一再影響到公司的運營,到時候就沒人給他發放工資了。

    很快,病房內只剩下兩人,肖肆后知后覺想起一件事——

    他跟賀總沒什么好聊的啊!

    肖肆緩緩扭過頭,賀知行早已收起了視線,與剛才前后判若兩人-

    一周后,賀知行順利出院。

    殷導沒有一直留在醫院,在確認賀知行脫離生命危險后便先回了烏什灣村,安撫眾人的同時協助當地警方開展后續工作。

    賀知行醒來那天,方霽及時在團隊群聊中傳遞了消息,感謝大家這段時間以來的努力與付出,并讓他們不用過分擔憂。

    至于兩名人販子的判決結果,就算證據確鑿走最簡易的流程,最快也需要三個月,他們沒有那么多時間在這里停留。

    當地警方貼心地告訴他們,可以采用郵件的方式向他們轉告案件進度,于是方霽留了自己的郵箱地址。

    殷導等人還有后續工作安排,兩天前便已坐上飛機,前往下一個拍攝地點。

    酒店內,肖肆正在訂機票,突然想起陳淼前幾天給他發來的消息,但當時他吃壞了肚子蹲在廁所,等出來因為各種事情一打岔,就忘記了和方霽說。

    “方總,淼淼姐前幾天給我發消息,說烏什灣村的大家想要當面感謝你們,尤其是哈里克一家,非常感激你們幫忙找到艾玉。”

    這是這么多天,方霽第二次聽到有關烏什灣村的事情。上一次是他主動詢問有關那三名孩子的情況,好在他們在體檢后身體上沒有受到太大傷害,另外兩名孩子據調查不是本地的,而是離這里有著一千多公里的村子。

    在警方的幫助下,兩名孩子也成功回到原生家庭。

    經過這次的綁架,三名孩子就算身體上沒事,但心理上的傷害或多或少已經造成,尤其當時與方霽對視上的那名孩子,不知道需要多久才能走出這段心理陰影步入正常生活。

    方霽只要一回想起自己打開后備箱看到的一幕,就恨不能往那倆人販子身上各捅一刀。

    但以暴制暴并非解決事情的最好辦法,他也不愛吃牢飯。

    機場距離他們現在所處的酒店不算太遠,直接過去的話最多只用四十五分鐘,但如果再去一趟烏什灣村,就是反方向,一來一回加上村民們的熱情,少說又要花去一天。

    方霽本想說算了的,省得再給他們添麻煩,就是有些遺憾沒能好好道別。

    “回去看一眼?畢竟今后不確定還能不能再見面。”賀知行提議道。

    方霽聞聲對上他的視線,想起對方在病房時對他說的話,又迅速將頭偏了回去,狀似無意輕咳幾聲。

    “那就回去一趟。”有人想回去,他總不能拒絕。

    這次由肖肆驅車,三人重新回到烏什灣村。車子在村口停下,沒有大動干戈地通知全村。

    方霽按照記憶來到阿依拉一家門前。

    大門是敞開的,一眼就能瞧見前屋的全貌,只有哈里克蹲在中央,手上擺弄著大小不一的石子與樹枝。

    方霽一眼就認出地上的火柴人圖案,頗有些驕傲道:“那還是我教他的,沒想到居然一次就記住了。”

    賀知行順承道:“師父教的好。”

    方霽不太習慣被賀知行拍馬屁,盡管挺爽的,但沒再繼續這個話題。

    阿依拉準備晾曬東西,剛從后面走入前屋,注意到站在門口的兩人,高興得驚呼一聲,放下手上的活計,立刻招呼丈夫出來。

    兩人此番折返回來帶了些禮物,算作感謝他們夫妻這一個月以來的借宿和幫助。

    夫妻二人都表現得非常不好意思,尤其方霽和賀知行幫他們找回了女兒,理應是他們進行感謝才是。

    “收下吧,都是些吃的,沒花很多錢,兩個孩子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多補補。何況我們也不方便再拎回去。”

    在方霽的一再堅持下,夫妻二人還是收了下來。

    幾人坐在一起,雖然言語不通,心卻是相通的,能夠猜到彼此的大致意思。

    在村上用完晚飯,打算離開。

    阿依拉說天都黑了,想留他們在這住一夜。

    方霽卻拒絕了:“我們訂了明天一早的機票,今晚要回酒店收拾行李,就不留下叨擾了。”

    夫妻二人只好惋惜地點點頭。方霽看到來相送的人臉上的神情,心底跟著不是滋味。

    即將上車時,一直躲在母親身后的哈里拜小跑了上來,將一團東西塞進方霽手里。

    方霽下意識想打開看看是什么,卻被男孩阻止了,小聲且迅速地說了一些方霽聽不懂的詞句。

    馬青聽到,幫忙翻譯道:“哈里拜說,這里面是他想對你說的話,希望你離開這里后再打開。”

    方霽心下了然,蹲下身,摸了摸男孩的頭,答應道:“好,我等走了再看。”怕他聽不懂,甚至配合上了手勢。

    哈里拜這才滿意,又轉身跑回母親身邊。

    帶著與來時截然不同的心境,最后鄭重看了一眼這個不大卻淳樸的地方,三人驅車離開。

    第42章 第 42 章

    次日抵達機場, 候機的空檔,方霽無意摸到大衣口袋里的那個紙團,拿了出來。

    現在已經符合哈里拜說的查看條件, 方霽小心翼翼將紙團打開、展平。

    里面是兩顆獨立包裝的糖, 還有一行筆法稚嫩的漢字——

    “謝謝,希望我能變成哥哥, 幫助更多人。”

    詞句簡單, 表達不全, 短短十五個字,方霽卻來回看了好幾遍, 不由得笑了。

    沒想到學生時代追求瀟灑、喜好打架的他,有一天竟然會成為別人學習的榜樣。

    這個感覺怎么說呢, 稀奇又微妙, 十分意想不到。

    賀知行聽見他的笑聲, 放下手機看了過來, 就見方霽盯著一張皺巴巴的紙, 笑意映入眼底。

    方霽自己留下一顆糖,另外一顆給了賀知行。

    賀知行接過后什么都沒有問, 很給面子的將糖放入嘴里。

    “都不問一下就敢直接吃。”方霽斜乜了一眼他的動作, “不怕我給的是顆耗子藥?”

    “嗯。”賀知行認真回答道:“你不至于為了殺死我搭上自己的后半生,還留下這么明顯的破綻。”

    方霽冷呵一聲, 轉過臉來看著他:“那你還真是不了解我,把我逼急了,別說投毒, 就是當面拿把刀捅死你我都敢。”

    真要有一天淪為亡命徒, 信條里就只剩下一個爽字,哪里還會在乎搭不搭上后半生。

    賀知行失笑, 在心底回答了他,面上卻沒有發聲說出口。

    方霽見他莫名又開始笑,覺得瘆得慌,像是被什么附體了似的,跟平時高冷的模樣完全不是一個人。

    不過轉念一想,他似乎從來沒有真正了解過賀知行,不然也不會到現在才知道他居然喜歡自己。

    十一年……豈不是在他剛上大學沒多久?

    操,這家伙不僅是鋼筋轉世,還順帶兼職某個綠色烏龜吧!

    要不這么能忍!?

    “你能不能別沖著我笑了。”方霽直言道。

    “好。”賀知行立刻收斂了笑容,恢復板正。

    方霽見狀一陣無語,“你的詞庫里是只有“好”這個字,都不會拒絕的嗎?”

    賀知行的長相偏向冷峻鋒利,不笑時很符合高冷男神那一款,笑起來其實也不算難看,只是方霽看多了賀知行冷臉的模樣,現在他突然變得頻繁對他笑,單純有些不習慣而已。

    就像原本總是擺爛躺平的朋友突然有一天獲得了最勤奮獎,打破常規印象,很陌生。

    他剛才說那句不是故意針對,類似玩笑的隨口一提,沒想到這個傻子這么當真,連反駁都沒有就照做,搞得他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

    賀知行有些沒理解他的意思,虛心請教道:“我是應該拒絕嗎?”

    方霽:“……”

    關于笑這一點,他是在網上查的,說適當的微笑可以令對方心情愉悅,幫助塑造和善人設,提高追求的成功率。但現在看來,這個辦法似乎并不適合他,因為方霽產生的反應與所謂的攻略截然相反。

    方霽不確定他究竟是在裝傻還是真傻,卻屬實要被他氣到嘔血了,毫不留情地給出毒辣評價:“難怪你單身了二十九年。”

    就沖賀知行這樣的,要真是個熱衷戀愛關系的海王,估計已經遭到一池塘的魚追殺,尸骨無存。

    許多時候,高情商遠比高顏值更重要,賀知行真該去報個學習班。

    方霽沒再搭理他,賀知行也非常識趣地閉嘴沒有追問為什么。

    十五分鐘后,機場的廣播提示音響起。

    方霽站起身的同時撕開包裝,將只有一個小拇指大小的糖果放進嘴里。

    青蘋果味的。

    說實話,他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吃過糖,甜膩又帶著一些酸澀的味道迅速在舌尖化開,并不討厭-

    兩人回到了晉城,肖肆沒有跟隨他們一起,而是轉機直接去往了下一個拍攝地點找殷導他們匯合。

    這部紀錄片共由四部分組成,三個地點加上彩蛋,預計拍攝的總時長為一年,第一部分上線后采取邊拍邊播的模式。

    烏什灣村的素材已經全部導出并整理打包好,發至剪輯組進行制片與后期處理。

    剩下的兩個拍攝地,方霽并不打算親自跟著去監制,事實上他的公司也經不起他消失一整年。

    他們回來的日子挺湊巧,恰逢周末,方霽在家休息了兩天調整狀態。

    期間甄均得知他回來的消息,上門來找過他,知道他這段時間出差肯定很累,所以沒有提出再去哪里玩,而是問他要不要去桑拿店放松,還能順便預約一個足浴按摩。

    “還是算了吧,我不太想出門。”方霽還是拒絕了。

    他這段時間積攢的懶勁好似在回到家的那一刻徹底爆發出來,令他的身體陷入一種懶惰模式,這幾天連吃的都是點外賣,是真的半點不想出去動彈。

    公司的規定里有固定假期和雙休,但對于公司的一些高層來說,生活已經差不多被工作滲透,就算是假期,同樣免不了要為了拓寬人際網或和業內的人打好關系而組織各種飯局活動。

    方霽前六年說是拼命三郎都不為過,除了公司管理,耗費精力最多的就是這與人周旋上。

    真的很累。

    正是各式各樣的人見得多了,他的心胸才變得如此開闊,能夠容納不同品種的奇葩和禽獸。

    這么一看,還要多謝這個社會,讓他認清一點:他不喜歡人,字面意思上。

    甄均聞言馬上聳拉了下去,蔫蔫道:“那行吧。”

    方霽覺得他這模樣不像是二十四歲,倒更像是十四歲還差不多,思忖片刻,主動提出道:“不過我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開過賽車了,等過兩周這樣,我發消息約你?”

    一提這個,甄均就來勁了。賽車算是他們的共同愛好之一。

    引擎的轟鳴聲、輪胎與地面摩擦發出的尖銳刺耳聲、每一次換擋排氣管爆破般的聲響,皆令人腎上腺素飆升,血脈噴張,帶來的獨特刺激感是一般運動所無法比擬的。

    不過與之相伴的,就是高危險性。當初周女士發現他這個愛好后,差點沒給嚇死,連忙勸說他換一個愛好。

    但愛好哪里是那么容易就能更換的,甄均不希望周女士擔心,面上答應下來,其實私下還是會手癢,瞞著她到外面跟朋友跑上幾圈。

    來了晉城后明顯少了這些拘束,自由許多。

    甄均想都沒想,立刻就答應下來。

    “對了方哥,你跟萬申集團的裴青川關系怎么樣?我也是后來才得知,你那天居然在游輪上面。”甄均拋出這個話題時語氣別扭。

    上次的游輪生日宴是裴青川為了給爺爺慶生而舉辦的,受邀而來的人幾乎都與裴家認識,自然也與裴青川有一定關系。

    方霽不知道他為什么突然提起這件事,還是回答道:“一般,猩光晚會上添加的聯系方式,認識的時間不是很長。”

    萬申集團在國內非常著名,就連方霽也有所了解,但裴青川此前一直待在國外,沒有傳回什么跨國性新聞,方霽也只是知道萬申集團董事長有這么一個長子。

    至于更多的了解,則是他在裴青川回國后才派人調查的,涉及個人隱私,他得視情況而定要不要告訴甄均。

    “你找他有什么事嗎?”

    甄均的眼神卻有些閃躲,明顯不想回答這個問題,“沒什么,一些小事而已,既然不是很熟就算了。”

    他就算再怎么喜歡晉城的自由,可按照傳統,每逢過年他還是要回到父母身邊。

    他其實挺煩這個節日的,每年都是一樣的流程,次數多了總會膩煩,尤其是一堆親戚坐在一起,他少不了被周女士嘮叨一番。

    而今年不同的是,裴青川一家登門拜訪了。

    甄均一想起這事就覺得糟心,阻止了大腦繼續回憶。

    方霽見他不想說沒有強求,甄均又在他這坐了一會便準備離開。

    “那我就不留下打擾方哥了,趁著這個周末好好休息一下哦~”甄均臨走前給了他一個wink。

    方霽真給他惡心到了,關門前罵了他一聲:“快滾吧你!”

    甄均得逞后一臉狡黠地走進電梯。

    晚上,方霽洗漱完早早在床上躺下。

    立春已過,晉城的氣溫開始逐漸回升,雖然早晚還是要穿冬衣,但中午過后,溫度最高也能到個十五度。

    相較于高緯度的西北地區,晉城這邊的氣溫簡直舒服太多,壓根不存在凍傷一說。

    夜晚總會引起人的過度思慮,打開暖氣的同時方霽不免心生感慨,有的人在想如何享受生活,而有些人還在為了生活苦苦掙扎。

    抱著這樣復雜的心情,他在床上睡著過去。

    對于會穿到賀知行身上,方霽已經跟人每天要吃飯一樣習以為常。

    反正這件事天知地知,除了他以外不會再有第二個人知道,他就當前二十幾年過得太順風順水,所以老天爺現在派他來渡劫。

    與之前幾個月比起來,他的心境還是發生了一些變化。

    那時候的賀知行還沒跟他表白,他們之間的關系也沒有變成如今這樣不上不下。

    現在再以這個視角面對賀知行,要說完全不覺尷尬那是不可能的。

    男人似乎剛從公司回來,身上還穿著裁剪得當的灰色西裝。

    小別墅內的智能家具隨著一聲令下打開了燈。賀知行在玄關處換上拖鞋,又換了一套舒適的衣服,先到書房打開電腦,將今天的工作進行最后收尾。

    耳邊是不時響起的鍵盤敲擊音,很催眠。方霽在他辦公的間隙便沒忍住睡著了,心想今晚大概能過得舒坦一些,畢竟賀知行自從跟他一起到西北地區出差的這一個多月以來,已經沒再使用過他那“五/指/姑/娘”。

    難道是悟透其中利弊,終于知道總是手//淫對身體不好了?

    一個小時后,方霽還是想錯了。

    憋的越久的人,宣泄的時候只會越難停下,對于賀知行來說更是,蹬鼻子上臉。

    方霽還沒有哪一次像今晚這么憋屈過。

    第43章 第 43 章

    天邊繁星點點, 仿若無數明珠灑落人間。賀知行坐在書房的真皮椅子上,關閉電腦,沒有急著起身離開, 視線無意間掃過一旁手機上的壁紙。

    這張壁紙是他在飛機上新設置的, 鎖屏界面不會顯示,只有輸入密碼進去后才能看到。

    屏幕上, 兩個人的肩膀因錯位看起來像是親昵地挨在一起, 一人看著鏡頭, 另一人眼神低垂,似乎并沒有察覺到這張照片是何時拍下的。

    賀知行拉下金屬拉鏈, 刺啦一聲解開了褲子。

    方霽正是被這突如其來的強光給晃醒的。

    少頃,一張看起來比手機上年輕幾歲的清俊臉龐從腦海中一閃而過, 賀知行呼吸一滯……

    那張臉在大腦中不斷放大, 變得更加清晰。越是想要克制, 情yu越是如洪水猛獸一樣撲上來。

    賀知行不由得想如果方霽知道他腦海中的他是全身光luo的, 會不會更生氣?

    肯定會。

    他很快在心底有了定論。只要方霽一天還是直男, 就不可能真正接受他。

    不過方霽如今沒有明確的伴侶,是不是說明他仍有機會?

    在上次將醉得不省人世的方霽拖進小別墅之前, 他其實并沒有親眼見過方霽的身體。但要說過去十幾年間從未幻想過他身體的模樣, 那是不可能的。

    人生第一個春/夢,是十八歲那年的某天晚上, 與方霽有關。

    夢里,他們剛上完專業課,一回到宿舍, 方霽就跟變了個人似的, 急不可耐地將他撲倒在下鋪的床上,扒他的衣服。

    正值夏天, 兩人身上都只穿著一件簡單的短袖T恤。方霽溫度偏高的手一下就從他衣服下擺摸了進來,五指最后停在他的左胸口,好似在感知他的心跳。

    他在夢里詢問對方做什么,方霽卻用另外一只手做了個噓聲的手勢,然后指腹輕輕落在他的下唇,臉上帶著充滿鮮活氣息的淺笑,俯身覆住了他的雙唇,帶著點討好的意味。

    方霽是半趴在他身上的,以他的身體素質要想推開對方并不難。

    可他沒有。

    說是那股陰暗的邪念作祟也好,將責任推給受到夢境的支配的也罷。他不僅沒有反抗,更是摁住了方霽的后腰,將他壓下來。

    少年的身體青澀單薄,發出一聲立即被親吻淹沒的驚呼,便與他緊緊貼在一起。

    對于日思夜想的人,就算是假的,他也要。

    夢里的方霽像只勾人攝魄的狐貍,非常主動,不斷索取……

    賀知行從沒見過這樣的方霽。

    若是放在現實中,方霽絕對不會露出那種嫵/媚的神情,更不會做出這種勾引人的行徑。

    縱使清楚現實與夢境的差距,當年那個春/夢卻像根刺一樣扎根在他心底,以至于這么多年過去,依舊陷在那場虛幻之中。

    最后一粒回憶的細沙從沙漏中掉落下去,他也隱忍到閾值。

    臉頰被頂得生疼,方霽在剎那間睡意全無,心情跌到了谷底,一方面來自被吵醒的憤怒,另一方面來自賀知行的死性不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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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于已經忍了一個月的人來說,一次顯然不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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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咽喉驟然被異物堵塞住,方霽差點一口氣沒提上來,臉色因缺氧迅速泛紅,腦袋里渾渾噩噩無法思考。

    一種與方才全然不同的感覺傳來,賀知行手上一頓,松開緊蹙的眉頭下顎線繃緊,目光下移。

    他看得真切,分明什么都沒有,卻有一種被親密容納的溫暖,似是步入某種神秘的樂園。

    他保持著這個姿勢好一會,望得出神,隨后驗證性往下抽離一些,溫暖感一點點遠去,重新cha回去,溫暖感跟著回來。

    賀知行臉上閃過一抹不解。

    就算環境中存在溫度差,也不該發生在如此小的面積范圍內。

    方霽此刻的注意力無法集中,并不知道賀知行起了疑心,只覺被他剛才那一下cha得嗓子眼疼,生理性的眼淚不爭氣地從眼角擠出來。

    他想,要不是作為一條棉質內褲不會噴出嘔吐物,他是真挺想吐賀知行一身,最好留下不可磨滅的心理陰影,否則難消他心頭之恨!

    賀知行對于新事物的接受能力極強,沒有糾結太久,面上更是沒有流露出太多震驚的神情,只在心中暗自記下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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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霽阻止不及……

    *葉一路流了下去,暢通無阻進入身體內部。

    等賀知行終于將他放開,他被嗆得劇烈咳嗽,大口汲取著新鮮空氣,連肺都差點咳出來。

    好惡心。

    賀知行似乎又聽到了干ou和咳嗽的聲音。

    這種幻聽的首次出現距離現在已有近五個月,要問是否有跡可循,還真有。

    而這聲音,跟方霽的很像。

    【清蒸大河蟹】【紅燒大河蟹】【孜然大河蟹】【蒜蓉大河蟹】【爆炒大河蟹】【鹽焗大河蟹】

    “混賬……別再*了……”四肢被無形的力量所束縛,方霽咬緊了后槽牙。

    他不是一個喜歡與人有過多肢體接觸的人,特別是七年前發生那件事后,成為了他這么多年一直不愿意談戀愛的關鍵原因。

    “好疼……”身上的肉都感覺要被磨爛了。

    這家伙為什么還不*?

    除去最初的溫暖感和幻聽,賀知行今夜發現了第三個異樣點:這個世上或許真存在打破科學而發生的事。

    二十分鐘過去,方霽終于忍不住破口大罵。

    “疼啊!我說讓你停下聽不見嗎!”

    賀知行當然聽不見,自顧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當中。

    如果說真能每次在這種時候聽到方霽的聲音,哪怕只是一丁點,他非但不會感到害怕,還會感謝上天給予的恩賜。

    “方霽……”賀知行嘴上一遍遍喚出那個深埋在內心的名字。

    “媽的,別擱這叫魂了……”人都要死了。

    他寧可賀知行沒有把他翻過來而是選擇正面,這樣他還可以用嘴與之抗衡一二,而不是變成現下任人擺布的局面。

    啪,一聲悶響從身后傳來。

    潮濕的身體倏然一僵,方霽驚愕地瞪大了雙眼,眼底布滿不可置信。

    這家伙剛才用什么打他?

    方霽大腦宕機了好幾秒,前所未有的羞憤鋪天蓋地而來。

    他長到這么大,連爸媽都沒舍得讓他疼過,現在賀知行居然敢打他屁股!?

    事實證明,賀大總裁不僅敢,甚至如同發現了新大陸,嘴里又喊了一聲他的名字后,嗓音帶著暗啞的性感,道:“想*進你的身體。”

    方霽傻眼了,巨大的驚嚇將他撞擊得七零八碎,已經無法再用言語輕易形容。

    是他耳朵出了問題么?

    這種葷話怎么會從賀知行的嘴里吐出來?!

    “等一下,先別——”

    “可惡,給老子住手……”

    方霽想起賀知行向自己的表白,沒他這么對人的,對內褲也不行!

    “誰要和你在一起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霉……王八蛋……我絕對不會答應你……”

    幾乎在他最后一個字落下的瞬間,賀知行就又對著他兩瓣pg各抽了一下。

    “啊——!”

    疼,真的很疼。

    究竟是巧合還是蓄意,方霽已經無暇分辨。他的注意力全在剛剛那一聲上,不敢相信這種變態叫聲居然是他發出來的,又悔又惱。

    不知過去多久,方霽失去了時間概念,快要感受不到自己屁股和大腿的存在。

    大抵是死了吧。

    賀知行出了汗,不知情的狀況下握緊了方霽的腰。

    【清蒸大河蟹】【紅燒大河蟹】【孜然大河蟹】【蒜蓉大河蟹】【爆炒大河蟹】【鹽焗大河蟹】

    方霽被燙得渾身發抖,不乏還有氣的-

    周末沒有設置鬧鐘,第二天,方霽睡到快中午才醒來。

    眼袋有些浮腫,眼眶周圍一圈薄紅,像是不久前才哭過。方霽按摩了兩下干澀的雙目,回憶起昨晚一系列“酷刑”,到現在還余怒難平。

    這混賬怎么敢這么對他!

    但這事就算去報警,也不會有人相信,只會覺得他腦子有病。

    方霽在床上坐了許久,勉強壓下怒火。他深吸一口氣,一把掀開被子準備下床,只是剛伸出半條腿,一股火辣辣的刺痛從身下炸開。

    方霽有種不祥的預感,低下頭,就見自己腿心左右兩邊都是一片通紅,像是被人蹂//躪狠了,嚴重的地方還破了皮。

    他伸出手碰了一下。

    “嘶。”

    眼前的景象加上真實的痛感,最后一絲僥幸噗地熄滅,讓方霽認清這不是在做夢,明白過來:賀知行對著內褲做過的事情,都會一件不落地反映在他本來的身體上!

    方霽臉色都變了,仿佛黑云壓城難看到極致。

    只是蹭幾下就這樣了,要是哪天賀知行真*了他,那他豈不就是砧板上的魚肉,只能自認倒霉!?

    tun縫間留有黏膩感,方霽仔細檢查了一番,好消息是金葉不會跟著一起移動,否則以賀知行那頭水牛的量,他整個身子都不用要了。

    壞消息是:他屁股上也有傷。

    操!

    不能再繼續這樣下去了,他必須想辦法解決這事兒,再不濟也要阻止賀知行用nk打/手/槍的行為。

    方霽艱難地從床上下來,沒走出幾步,衣服布料就mo得他實在受不了。他沉著臉,拿過手機,恨不能將屏幕點穿,重重點進美團界面,找藥、下單、付款。

    第44章 第 44 章

    短短一個周末, 接連兩天晚上方霽都飽受摧殘。他感覺賀知行這家伙就是個自動飲水機,永遠不可能一滴不剩,反倒是他, 快先被榨干了。

    腮幫酸, 喉嚨和嘴角疼,賀知行整個不管不顧捅進來的時候, 他都一度懷疑自己的下巴會不會因此脫臼。

    如今的賀知行似乎格外喜歡借助外物的幫助, 經常一用就是半個小時起步, 導致他渾身都跟著濕透了。

    再過一段時間,他該不會真給腌入味了?

    方霽突然意識到這個嚴肅的問題。

    周一早上, 方霽特意挑了一身材質柔軟的衣服。但就算再怎么柔軟,行走間還是難免摩擦到皮肉, 像是被火點著似的疼。

    前一日的舊傷未愈又添上新傷, 方霽艱難地給自己上藥, 通過鏡子看到自己身后的情況, 用觸目驚心來形容都不為過。

    他本來就體質較為特殊, 身上容易留痕留印的,賀知行居然還敢抓著他那么用力!

    然而他這種豆腐體質并非完全沒有好處。

    初中的操場后面有一座海拔僅在五十米左右的矮山, 當年建造學校時, 校方經過成本等綜合考量,覺得可以開發成一個特色景點, 便沒有一塊夷為平地,保留下來后取名南山。

    到現在方霽還記得這個名字的寓意,“登了南山再無難事”。

    有一回年級主任從食堂用完餐出來, 到操場散步, 隱約看到兩道人影站在山腰處,距離過分親密。

    年級主任是個高度近視眼, 起初沒看清他倆的性別,只覺畫面唯美令人遐想,以為他們是在談戀愛,難為他五十多歲的年紀還健步如飛。

    等沖上南山,這才反應過來自己想錯了。

    打架斗毆,按照校紀還是要罰。

    不過方霽得益于身上的傷勢看起來較為嚴重,加之是首犯,被當作了受害人立刻送往校醫院,只寫了份檢討,簡單批評教育。

    可事實卻是對方先招惹他,他出手將人打到嗷嗷求饒。而那些所謂很嚴重的傷,其實只是皮外傷,他壓根就沒覺得多疼。

    學生時代,他不止一次因為輕微磕碰,留下連他自己都沒察覺的淤青被不少人誤會,由此獲得了更多額外關注。

    方霽思考了一下用這個體質去向賀知行碰瓷的可能性,最后卻只得出個羊入虎口的結論。

    “混賬玩意。”方霽罵了一聲,套上褲子,布料剛貼上屁股,他就疼得沒忍住嘶了一聲。

    都說不知者無罪,可惜他是個小人,這兩日所受之屈辱,他方霽只會在有朝一日加倍討要回來。

    好不容易穿戴整齊,給大腿內側磨破皮的地方貼上創口貼,方霽在附近早餐店簡單了過了個早。

    開車去公司的路上,他不得不從后座拿了一個抱枕墊在身下緩解不適,隨后一臉黑沉地踩下油門駛入主道-

    到烏什灣村出差的這一個多月,公司的主要工作交由其余高管在負責,再由劉叉統一整理向他進行匯報。

    方霽雖然人不在,對于公司內部每天發生了什么還是一清二楚,之前的許多決策也通過線上會議進行及時傳達。

    “方總,會議已經安排好了。”

    “嗯,人呢,都到齊了嗎?”

    “除了人事部的許主管昨晚因為急性闌尾炎住進了醫院,其他人都已經等在會議室。不過許主管已經另外通知了部門內的其他人代為參會,不會因此錯過要事。”

    方霽微微點頭,劉叉辦事他挺放心。

    劉叉領先兩步,幫忙推開會議室的門。方霽一踏入其中,一屋子的人齊刷刷抬頭,朝他看過來。

    “方總早上好。”聲音不約而同響起。

    “早上好,辛苦大家按時前來參會。”方霽到他的座位上坐下。

    劉叉已經提前為他將會議事項打印成紙質版,和他的辦公專用筆記本電腦一塊放在桌面上。

    上學時期,方霽最煩的就是老師占用課間休息時間說一些無關緊要或者啰哩巴嗦的空話。

    如今自己當了老板,他依舊不喜歡講沒有用處的東西浪費時間,向在座各位簡單道了一聲新年祝福,便讓劉叉打開投影儀,將年末延后下來的工作進行分工安排,并總結上一年的不足和需要改進的地方。

    “這是去年的年度業績概覽,項目整體完成率比前一年要高出百分之十一,但市場份額和收入增長卻呈現下滑趨勢,各部門都有責任思考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在本周結束之前呈交一份分析報告上來。”

    “……”

    方霽這人最大的特點就是“快”,創立公司快,興起快,拿下項目快,行事果斷,絕不不拖泥帶水。

    典型的雷厲風行人格。

    反應到會議上,卻不是語速快,而是每詞每句皆精煉至極,濃縮精華,不愿意再扯一些最基本的注意事項去反復強調。

    以至于眾人每次參會都不敢開小差,生怕漏了一句就錯過重要內容或者再也接不上。

    當然,或多或少會有真跟不上的,比如新參會的新人。方霽知道這一點,他的主要目的在提高效率上,而非故意為難人。

    每場會議都會進行錄音,結束后讓助理發給有需要的人,會議上使用的文件、PPT等也都會發放下去。至于會不會存在泄密問題,方霽既然都敢這么做了,就在這方面有著絕對的自信,即便真有人將會議內容公開出去,也不會對他的計劃有絲毫影響。

    整個會議僅耗時三十分鐘,內容卻不少,不少人合上筆帽,看著記錄本上密密麻麻的字跡,不由得擦了一下額前因為著急忙慌流出的汗。

    今天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方霽的語速明顯比平日快了不少,就連坐姿都一連換了好幾個,顯得像是對今日的會議很不耐煩。

    發現歸發現,卻沒人敢提。

    “以上就是今天會議的全部內容。”他們沒有猜錯,方霽現在是挺不耐煩的。

    會議室的椅子有些硬,傷痕累累的屁股坐在上面,被擠壓得十分不舒服。最后一個字落下的瞬間,方霽站了起來。

    他深吸一口氣,心道還是站著好受些。

    托賀知行那只王八蛋的福,他接下來幾天都得減少坐著辦公的時長,他不由得慶幸自己現在是老板,有獨立的辦公室。

    誰知眾人見狀,下一秒就像受到了領頭狼的指揮,如雨后春筍一樣個個跟著冒頭站了起來。

    此起彼伏的椅子與地面摩擦聲在會議室響起。

    方霽皺了皺眉。

    我是屁股疼,你們站起來是想干什么?揭竿而起進行武裝反抗?

    眾人沒明白他的意思,現場氣氛一度陷入某種詭異的尷尬之中,誰也不敢吭聲。

    方霽無語得氣笑了。他今天的確不在狀態,只是沒想到這些人會這么怕他,好似他不是一個由C、H、O、N等基本元素組成細胞的大活人,而是從地府里爬出來索命的惡鬼。

    “行了,會議到此結束,要是沒什么問題就可以離開了。”

    眾人如釋重負地松了一口氣。有開除公司老員工趙主管的前科之鑒在,現在是真怕方霽一個不高興又開始裁員。

    在公司這么多年,每個人都肯定有著不想被外人知道的秘密或把柄,只是情況大小是否觸及方霽的底線罷了。

    方霽當然有的是手段和能力令一個人在這個行業內混不下去-

    擔心叫人看出走路姿勢的怪異,方霽是最后一個離開會議室的,還沒來得及回到辦公室,就在手機界面上看到一條未接電話。

    恰在這時,劉叉整理完會議記錄,手上抱著一沓文件上前來提醒,道:“方總,前臺剛剛來電話,說賀總想見您一面,現在正等在休息專區。”

    方霽但憑一個姓氏,就能對應上那張令他牙酸的臉。

    賀知行這家伙還真是執著,打完他的電話不夠,還要讓他的助理過來幫忙轉告,就這么急著往槍口上撞?

    他倒是愿意成全他想死的心。

    “今天的內容我講的比較快,錄音筆在這,你一會將錄音調出來發下去。不過誰要是再以沒聽清會議內容為由故意拖欠工作,扣50%的工資。”

    劉叉接過錄音筆,“好的方總。”

    方霽乘坐電梯下去。

    休息專區在公司二樓,是一塊獨立的公共區域,沒有任何單獨的房間隔開,劃分為休息區、閱讀區、娛樂區和餐飲區四個區塊,公司職員憑身份牌,餐用免費,所有器械任意使用。

    因為裝潢精細,加之“方天娛樂公司”這個名頭在,會有不少人心生好奇,方霽便直接打開了使用權限,外來人員通過安檢后同樣可以進入。

    只是消費需要另算,并不全是免費,每年也給公司提供了一筆不小的收入來源。

    現在正值上班時間,來休息專區的人不多,方霽幾乎沒費什么力氣,就在一張靠窗的單人沙發上看到了賀知行。

    賀知行在他走過來時同樣注意到他,站起身,“開完會了?”

    這不廢話,沒開完會他能下來?

    方霽在心底冷笑,面上卻沒什么表情,到飲水機前給自己接了一杯溫水:“說吧,一大早的到我公司來,賀大總裁這是又有何貴干?”

    昨晚得到了極大滿足,賀知行今天的心情看起來不錯,整個人容光煥發。方霽卻不高興,因為面前這人的快感都是建立在蹂//躪他之上。

    賀知行敏銳地察覺到方霽心情不佳,以為他是工作上遇到了什么不順,道:“是遇到什么事了嗎,需不需要我幫忙?”

    回憶起這兩日種種,方霽收緊了拿著紙杯的手,里面的水都灑了出來。

    你能掐滅你的性/欲就是幫了我大忙!

    第45章 第 45 章

    方霽覺得自己有必要加強一下公司的人臉識別系統, 禽獸與賀知行不得入內。

    “我一個小公司的人,怎么好意思麻煩知謙的大總裁來幫忙,那不大材小用么。”

    真要論起來, 方天與知謙其實旗鼓相當, 這話擺明了是想同他劃清界限。

    賀知行不明白,為什么前幾天還好好的、主動給他分糖的人, 為何這么短的時間內態度就來了一百八十度大轉變, 仿佛一朝回到解放前。

    注意到方霽灑出來的水, 賀知行從桌面抽了幾張紙過來,“只要是你有需要, 我都愿意幫你。”

    方霽卻先一步躲開了他的觸碰,自己重新抽了幾張紙巾擦干凈手上的水。

    賀知行見狀也不覺尷尬, 蹲下身, 將地上的水干凈了。

    方霽對賀知行方才的話覺得好笑, “這是你為了追人現編的甜言蜜語嗎?”

    他有時候覺得自己挺有病的, 明知是屎, 還要下樓來踩。

    這不是自討沒趣是什么?

    賀知行聞言一愣,一時沒反應過來該怎么回答。他在許多方面都學得很快, 能力出眾, 唯獨這感情上面最為復雜難學,總是需要耗費更多的時間去思考消化。

    說出去的話就如潑出去的水, 第一次追人,他想盡可能交上一份滿意的答卷。

    “我又不是斷情絕愛的出家和尚,這輩子總要談那么幾次戀愛來感受一下被愛。”方霽皮笑肉不笑道:“擇偶標準也挺簡單。”

    賀知行豎起了耳朵聽, “什么”

    方霽一本正經道:“只要和我有共同的喜好就行。”

    “我小時候愛吃百草枯拌大米飯, 浪漫細胞在那個時候就死絕了,所以現在一直想找一個同樣的人。”

    賀知行:“……”

    他既沒有時光倒流的能力, 更沒有百毒不侵的身體。

    方霽難得在賀知行臉上看見吃癟的神態,心情這才好了一些。

    要不是他今天的工作內容繁重,真沒有太多時間耗在這里,他還挺想繼續欣賞一下。

    他算是看出來了,賀知行這家伙的智商是用情商換的。

    “一次可以嗎?”賀知行突然道,“你別再找其他人,跟我談一次戀愛就行。”

    方霽這次是真笑了,“你就這么有自信?”

    賀知行否認的很快:“沒有。我說的一次,是你給我一次機會。”他知道喜歡方霽的人肯定不少,但如果自己確實非對方的良配,他不會再強求。

    方霽盯著他的眼睛看了一會,知道他是認真的。

    但他不想羊入虎口,更不愿意將大好時光花在床上,來個壽命大促銷,滿三十減二。

    “賀大總裁要是沒什么要事,好走不送。想留下休息也行,就是別忘了一會到前臺去繳費。”

    賀知行不是方天的職員,屬于外來人員,交錢是理所當然,他可不是故意針對這家伙,只是講究一個公平性而已。

    賀知行知道休息專區的規定,事實上他剛剛在一樓就開了一個會員,往里面充了兩萬塊,憑借手機號隨時可以過來消費。

    他轉過身,拿起放在單人沙發上的紙袋,遞給方霽,道:“這是我媽送給你的。”

    還在西北地區出差時,母親打來視頻通話,言及從那邊寄了些禮物過來。沒想到只是在視頻上見過一面,就記住了方霽。

    看來她對于方霽的第一印象不錯,不然前幾天他回晉城簽收快遞時,也不會特意打來電話,專門交代他要將這個禮物送到方霽手里。

    只是不知道這里面有沒有父親的意思,又是否知情。

    七年前的事被記憶的細弦撥動,從腦海中一劃而過,賀知行很快又否認了父親會接受方霽的事情。

    應該只是母親一個人的意思。

    直到這時,方霽才注意到賀知行居然帶了東西過來,錯愕道:“真是給我的?”

    他更想知道的是阿姨為什么會想要送他禮物,明明他們之間說過的話都不超過十句,此前更是連面都沒見過。

    “嗯。”賀知行還保持著遞禮物的姿勢,“她很喜歡你。”

    如果單單只是賀知行送他禮物,那么他可以毫無任何心理負擔地拒絕,但若是換成一個長輩向他送禮,于情于理他都不好意思拒絕。

    方霽猶豫了。這份禮物光是外包裝就簡約精致,以賀知行家里的經濟能力,里面的東西想必更是價值不菲,剛想推拒:“阿姨的好意我心領了,也感謝她對我的喜歡,但是禮物太貴重了,我就不……”

    賀知行猜到他想說什么,打斷道:“這是她特意給你買的,如果你愿意收下,她知道后想必會很高興,如果你不愿意收下,她也不會再退回去或是轉贈其他人。”

    方霽聽出了后半句話的言外之意。要是他不收下,這禮物最后的歸宿大概就是垃圾桶或者在某個旮旯里吃灰。

    他都不知道該先提醒這是一種浪費行為,還是先替賀母心疼花出去的錢。

    斟酌片刻,方霽還是接過:“麻煩代我向阿姨道一聲謝謝。”

    “嗯。”賀知行沒再留下打擾他工作,從方天出去后便回到車上,助理開車將他送到知謙公司樓下-

    等賀知行走遠,看不到半點身影,方霽也拿著禮物進入電梯,回到自己的辦公室。

    他將禮物放在桌面一旁的空處上,先處理了一些工作上的正事,直到中午劉叉過來提醒他。

    “方總,現在是午飯時間了,您需要我幫忙點餐嗎?”

    作為助理,他的主要任務是協助方霽處理工作上的事務,并不包括生活上,否則跟仆人或管家沒什么區別。

    除非另外加錢。

    但關心老板的身體健康,確保其能夠按時發放工資,同樣是作為一名合格員工的基本素養之一。

    方霽一看電腦右下角的時間,突覺三個小時這么快就過去了。他合上電腦,閉上眼,按壓了幾下鼻根部的晴明穴放松過于干澀的雙眼。

    “不用,我一會到二樓隨便吃點就行。”休息專區內設有餐飲區,四舍五入算半個員工食堂。

    劉叉注意到他的動作,道:“我這備有眼藥水,方總您需要的話我可以去給您拿。”

    方霽如今再聽到劉叉有備藥習慣的話,內心已經可以做到毫無波瀾。畢竟只要對方在工作上忠心耿耿,對他來說,其余的關心也不算一件壞事。

    他剛回來,這一個月積壓下來的工作數量其實不多,但就是麻煩,須得由他親自處理,沒法假借與他人之手。

    方霽從椅子上站起來,“眼藥水就算了,你那邊還有沒有止痛藥?外敷或者內用的都行。”

    他前幾天在網上買了藥膏,但今早出門的時候忘記拿上。

    坐了一上午,他都懷疑屁股上的局部組織壞死的差不多,不然也不會遲鈍地到現在才感覺疼。

    “有的。”劉叉出去拿藥之前,問了一句:“您是有哪里現在不舒服嗎?”

    方霽當然不能說自己傷在哪里,隨口扯道:“一點風寒導致的頭疼而已。”

    劉叉點頭,很快為他拿來了藥,卻不是方霽最想要的。

    “抱歉方總,內用的沒了,現在只剩下外敷的。”

    外用止疼藥主要包括貼劑、乳膏和噴劑,而劉叉拿來的是——

    “噴劑可以嗎?”

    方霽:“……”

    “算了,給我吧。”方霽深吸一口氣,有總勝過沒有。

    公司的廁所內設有火災報警器,除了抽煙產生的氣體,香水、噴霧等易霧化物質,在達到一定濃度時,都有可能觸發裝置。

    方霽還不想噴藥噴到一半就引起報警。他接過噴劑,等劉叉離開,將辦公室的門反鎖,走到一個無法通過玻璃看到的視野盲區。

    噴出來的氣霧很細膩,卻還是帶著一定壓力,不慎落在破皮的地方,簡直就像往傷口上灑了把鹽似的。

    方霽好不容易噴完藥,提上褲子,整個人的臉色更差了。他將噴劑放在桌面,無意瞥見被他暫時遺忘的紙袋,后知后覺反應過來一個問題。

    他收了賀知行母親的禮物,出于禮儀,下次豈不是要去賀知行家當面向阿姨回禮?

    看著手上的禮物,方霽心生懊悔,剛才應該拒絕得再干脆果斷點。

    里面竟然是一塊手表,目測價值在一百萬到一百五十萬之間。

    比他想象中的還要貴重。

    這禮物哪里像是送給只有一面之緣的人的,倒更像是丈母娘給兒媳婦的見面禮。

    等等,賀知行有將性取向的事情告訴他父母嗎?

    另外……他有說過我嗎?

    面對眼前昂貴的禮物,這回方霽也不敢輕易下定論了。

    不管怎么說,這個人情肯定是要想辦法還回去。

    他在心底暗自嘆了口氣,隨后將手表裝回盒子,小心放進紙袋內。

    晚上,方霽在公司多加了兩個小時的班,準備下班時,接到了裴青川的電話。

    方霽立刻接通。

    電話那頭,男人的聲音成熟不失風趣。“聽說方總出差回來了,之前游輪上沒有盡到地主之誼,是我的不是,不知道方總這回可否賞個臉?”

    方霽聽出裴青川要約他的意思。這是一個增進與裴青川關系、方便日后合作的好機會。

    兩人簡單客套寒暄了幾句,方霽最后答應下裴青川的邀約。

    次日,方霽攜帶一瓶品質上層的紅酒前往提前預定好的包間。

    場地訂得不大,桌前大概能坐5-8個人,位置坐落在晉城最繁華的中心地段。等到了現場,方霽發現受邀的還有其他人。

    雖然早有所料裴青川應該邀請了不止一人,畢竟人家在電話里事先問過他介不介意另外帶幾個朋友。秉持著多認識一個朋友多一條路子的原則,方霽自然不會介意。

    但當看到賀知行推門進來時,他的屁股卻好似后天訓練出了條件反射,開始隱隱作痛。

    第46章 第 46 章

    人到齊, 菜上齊。

    裴青川倒了一杯酒,站起來,對著身邊的人道:“我真沒想到方總會親自前往拍攝場地監制, 單憑這份誠意和負責任的態度, 無論最后紀錄片的收視率如何,我和爺爺都非常感激遇上方總這么好的合作伙伴。”

    方霽也站起身, 拿過一杯酒回敬道:“這還要托裴總的福, 愿意給我這個合作的機會。”

    兩人將杯中的酒水一飲而盡, 同時落座。裴青川又轉向賀知行,打趣道:“還有小賀, 竟然也一聲不吭跟著去了西北地區。”

    兩人私下來往不算特別頻繁,但到底認識多年, 對彼此的為人十分清楚。

    “要不是確信你是和我一樣的男人, 我還以為你暗戀咱們方總, 要將人寸步不離地放在眼皮子底下。”

    方霽聞言抬眼, 朝對面看去。直到聽見這句話, 他才知道原來賀知行選擇去西北地區并不是跟裴青川商量后的結果,不由得感到好笑。

    要是裴青川知道他這個名義上的弟弟雖然是個帶把的, 卻喜歡男人, 會不會被嚇一跳?

    放在以往,方霽被開了這種玩笑肯定要生氣, 現在卻能心平氣和地跟著加入一塊調侃:“是啊,要不是知道賀總是個堂堂正正的男人,我還真以為是喜歡上我了呢。”

    他借著抿酒的動作不露聲色打量著賀知行的神情。

    賀知行坐在裴青川的左邊, 唇邊掛上一抹極淡的笑, 順著兩人的話,道:“確實是有喜歡的人想要寸步不離地放在眼皮子底下。”

    方霽看出那笑是禮貌性的笑, 但沒想到賀知行居然這么大膽,竟在人前承認這種事情。他猛地放下酒杯,原本冷靜的臉上出現一絲繃不住。

    這家伙該不會亂來吧?

    好在賀知行說完那句話就沒再繼續往下說了。在座的都是成年人,這點眼力見還是有的,沒人去套話追問賀知行喜歡的人叫什么名字。

    方霽松了口氣,不敢再同賀知行對視。

    整個包間內只有五人,方霽左手邊坐的裴青川,對面是賀知行,現場另外兩人他并不認識。

    期間,裴青川看向其中一人,介紹道:“這位是我在國外讀書時認識的林學長,也是多年深交的好朋友。”

    男人身著低奢黑色大衣搭配高領毛衣,在其余人看過來時,依舊保持著得體的笑,一開口,嗓音低沉而富有磁性,語速把控得恰到好處,給人一種游刃有余的感覺。

    “你們好,我姓林,叫林深時。”

    方霽聽見這個名字,第一想到的是李白有一首詩,其中一句寫道:“林深時見鹿,溪午不聞鐘。”

    這個名字還真是像他本人一樣,平靜、神秘。

    和裴青川同一所學校,到現在尚能保持著聯系,看來這位林學長的能力同樣不容小覷。

    “這位是A市第一人民醫院最年輕的外科醫生,嚴宵醫生,此前經常幫我爺爺看病,最近過來這邊出差學習一段時間。”

    這位嚴醫生看起來比剛才那位要年小一些,聽到裴青川介紹自己,沒有太多補充,甚至連言語都少得可憐,向在座各位微微點頭算是打過招呼。

    今晚的飯局不是什么商業局,氣氛相對輕松。除了最開始提了幾句工作上面的事情,后面則十分隨意,如同五名久不相見的好友坐在一起敘舊。

    方霽只對賀知行比較熟悉,其余三人他認識的時間都不長,有些甚至是今天才第一次見面,但幾人都意外地好相處,一個小時下來,氣氛融洽。

    裴青川將兩名好友主動介紹給他,從側面說明了對他的信任與認可,這讓方霽覺得自己之前做出的努力都不算白費。

    拋開商業上的利益不談,裴青川也確實是位值得結交的朋友。

    這場飯局臨近尾聲,一道電話鈴聲響起,打斷了現場聊得火熱的氣氛。

    是林深時的。

    他看了一眼手機屏幕,歉意道:“不好意思,家屬打電話來查崗。”面上是幸福的微笑,旋即拿起手機離開包間,到走廊的盡頭接通電話。

    “大叔,你什么時候回家?”電話那頭的聲音較為年輕,語氣里命令和囂張各摻一半。“我餓了,想吃夜宵,你回來之前記得先給我帶一份。我要吃春風路的現炸酸奶麻花,那邊晚上十點關門,你最好早點趕過去。”

    林深時不惱反笑,只是其中的威嚴絲毫不低:“路白榆,你再喊一聲大叔試試,等我回去,今晚你就別想睡覺了。”

    叛逆了這么多年,路白榆早就不差這一次兩次,哼哼了兩聲:“喂大哥,有沒有人說過你真的很小心眼。”

    林深時不假思索道:“沒有。”

    路白榆將一片薯片送入嘴里,發出咔嚓咔嚓的脆響:“那么恭喜我,成為第一個。”

    林深時道:“吃我的住我的,現在又罵我,你還挺驕傲,真不怕我收拾你?”

    路白榆無所謂道:“反正你自己看著辦吧,要么帶著酸奶麻花按時回家,我還能大發慈悲給你開個門,要么就等著我將門反鎖,第二天什么時候睡醒才說。”

    “……”

    五人第二天都有工作,這場飯局的時間線沒有拉得太長,更沒有安排其他娛樂活動。從包間出來,在一樓大門簡單道別后分開。

    方霽掏出手機,線上叫了個代駕,剛確認訂單,就見賀知行朝他走來。

    “我提前叫了助理開車,需要送你一程嗎?”

    方霽沒有關閉界面,當著賀知行的面晃了晃手機,道:“還是給其他人留點賺錢機會吧,何況我自己開了車來,總不好在這停一晚上。”

    賀知行沒有轉身離開,而是陪著他一起等在路邊。

    方霽看破他的意圖,沒有阻止,更懶得再去提醒,反正就算他開口說了,這家伙也只會左耳進右耳出。

    初春時節,道路兩側的玉蘭悄然盛開,芬芳撲鼻,融在溫柔的夜風中。

    看著方霽安全上車,賀知行才回到自己車上。

    ……

    嚴宵今天結束學習時,正巧碰見裴青川陪他爺爺來醫院做復查,于是裴青川提出載他一程,兩人一起抵達這邊。

    “既然嚴醫生是我載過來的,那么我理當有義務再送嚴醫生回去。”

    嚴宵沒拒絕。

    主駕駛上已有裴家的司機等候,二人同坐在后座,均非喜好閑聊之輩,車內只剩下從窗外傳進來的風聲與汽車鳴笛聲。

    抵達嚴宵暫住的酒店,兩人下車,裴青川適時道:“聽說嚴醫生現在還是單身,有興趣找個對象談一下嗎?”

    他有一個小十歲的妹妹,今年23,已到可以婚配的年齡。

    他不敢保證兩人一定能看對眼,可如果雙方都有意愿邁出第一步添加聯系方式的話,他還是挺樂意搭這根紅線的。

    比起讓裴素心被什么不務正業的毛頭小子騙了去,由他親自篩選過的,他會更加放心一些。另外爺爺對嚴宵同樣挺滿意的,不止一次向他提起,每回都給出了極高的評價,屬實罕見。

    “謝謝關心,但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嚴宵道。

    裴青川一怔,“原來已經名花有主了嗎?看來是我的消息太滯后,希望沒有冒犯到嚴醫生。”

    嚴宵微微搖頭,道:“沒確立關系,如今的確是單身。”

    裴青川想為自家妹妹再爭取一下,笑道:“這么說,其他人還有機會?”

    嚴宵回憶似的道:“他高中畢業后就跟我斷了聯系,不知道什么時候能再遇上。”

    這話透露出兩個信息:一,兩人從很早時便相識。二,嚴宵等了對方很久。

    裴青川聽出其中婉拒的意思。或許他早該猜到的,優秀的人永遠不缺追求者,如果到現在還維持著單身,十之八九就是心底住著一個尚且無法觸碰人。

    有些可惜。裴青川沒再強求,拍了拍他的肩膀,“那就希望嚴醫生能夠早日等到所愛,愛情事業雙豐收。”

    嚴宵難得扯出一個笑容:“謝謝。”-

    出租車在知謙公司門前停下,車門打開,一雙精致的羊皮高跟鞋首先觸及地面。

    女人從車內下來,身穿一襲柳葉色長款旗袍,剪裁得體,勾勒出完美曲線,脖子上的翡翠項鏈與手腕上的鉆石腕表熠熠生輝,自信溫婉的眉梢間流露出一種不容忽視的威儀。

    立刻有安保人員認出她,忙不迭招呼道:“藍夫人,您怎么來了,需要我通知賀總下來嗎?”

    藍書柳接過師傅幫忙從后備箱取出的行李,一邊踏入公司,一邊道:“不用麻煩,我直接上去找他。”

    保安應了一聲,上前接過行李,“我幫您。”

    藍書柳松開了握著拉桿的手,“可以的話辛苦幫我放到一樓的監控室去,我臨走前直接去拿。”

    “好的夫人。”

    藍書柳乘坐電梯上樓,按照記憶找到賀知行的辦公室,一推開門,卻沒看到日思夜想的身影。

    辦公室內只有一位穿著白色西裝的女秘書正在整理文件,聽見門口的動靜,轉過身來,對上藍書柳視線的剎那迅速認出她。

    “藍夫人好。”女秘書恭敬地鞠了一躬,隨即去倒了一杯熱茶過來。

    “謝謝。”藍書柳接過,“知行現在是在開會嗎?”

    “是的夫人,預計還有半個小時結束。”

    藍書柳一聽,半個小時不算太長,“那我在這等一下他,你不用管我,做你的事情就行。”

    女秘書頷首,繼續整理書架上的文件,分門別類擺放整齊。

    會議結束,賀知行手上拿著一份剛得到的報表,翻看的同時走到辦公室前。

    還沒進門,一道溫柔的女音便在面前響起。“跟你說了多少遍,走路的時候少低著頭看東西,這樣對眼睛不好。”

    賀知行抬頭,正觸上藍書柳難掩欣喜與關心的目光,略顯意外:“媽?您怎么來了?”

    藍書柳拉著他的手進去,恰好女秘書整理完文件,見狀很識趣地退出去,順便將門關上。

    “怎么,我不能來嗎?”藍書柳佯怒道。

    賀知行合上報表,“我不是這個意思。只是我沒有事先收到您要回來的消息,不然可以親自去接您。”

    藍書柳道:“接什么,我有胳膊有腿的,又不是找不到過來的路。再說了,我這樣難道不算給你一個驚喜嗎?”

    賀知行配合地擠出一個笑,“算。”

    藍書柳快沒眼看,“笑不出來就別勉強自己,不然我還以為是哪個妖精占據了我兒子的身體。”

    賀知行又恢復了正常神情。

    母子兩人坐在一起,藍書柳簡單問詢了一些他最近的情況,賀知行都耐心地一一回答。

    “對了,小方也在晉城是吧?”

    第47章 第 47 章

    面對母親的突然詢問, 賀知行短暫愣了幾秒。

    藍書柳看出他的猶豫,道:“是不方便說嗎?”

    “你放心好了,媽只是覺得你能有個大學朋友到現在還保持著聯系挺難得的, 畢竟你一直不肯同意相親找女朋友, 我和你爸又在國外,怕留你一個人在這里太孤獨。”

    “這次回來, 如果有機會, 我也挺想跟小方見一面。”藍書柳看到兒子警惕的樣子, 忍不住笑了:“絕對不會干出給一千萬離開我兒子的行為,媽甚至巴不得他能一直留在你身邊。”

    賀知行是他們賀家唯一的孩子, 藍書柳對其格外珍惜,尤其在生他之前, 她曾因意外流過一次產導致子宮受損。

    當時醫院告知她, 她今后很難再有受孕的可能, 為此難過了好一陣子。

    要說唯一的慰藉, 可能是老賀對于傳宗接代沒有太強烈的執著, 又或許是愛她勝過愛孩子,寬慰她等身體好了, 兩人可以去領養或過繼一個孩子。

    不巧, 孩子沒領養上,賀知行就先發育成了受/精/卵著床子宮內膜。

    自此以后, 藍書柳再沒懷上過第三胎,一家人對這個孩子的珍視程度不言而喻。

    “不是。”賀知行收起自己那些過度的警惕,“他在晉城。平時有工作在身, 可能不是那么好見面。”

    他這些年能約到方霽的次數屈指可數, 要是沒什么正事,對方幾乎不可能來見他一面, 所以他就只好自己上門到方天樓下了。

    “您上次讓我代為贈送的禮物我已經交給他了,他讓我向您道一聲謝。”

    藍書柳一聽,臉上笑意更深:“哎喲,收下就好,這孩子還說什么謝謝。”

    賀知行看出她是真的高興。

    “爸呢?這次跟您一塊回來嗎?”

    藍書柳往他那邊靠了靠:“想你爸爸了嗎?”

    賀知行沒吭聲,不知道是默認還是單純不想回答這個問題。

    每一種性格的存在都非絕對的好或壞,藍書柳已經習慣了自家兒子的沉默寡言,許多時候不會逼著他必須開口回答。

    “你爸一把老骨頭了,經不起飛機折騰,就托我帶著他那份一起回來看你。你們父子倆也快有一年多沒線下見過面了吧,你什么時候工作不忙,就抽個時間過去看看他吧,親人之間哪有隔夜仇的。”

    賀鴻志去年發現自己手腳頻繁僵硬,提不起筆,經過診斷,確認是運動神經元癥,也叫“漸凍癥”,目前國內無法徹底治愈,才選擇到國外尋求更好的治療方案,盡可能延長生存周期。

    “你爸爸雖然嚴厲了些,心底還是惦記著你的,這不,經常背著我翻看你們公司的官方賬號,有時候看到和你相關的內容,能反復看好幾遍,還要假裝不在意地向我打聽你的近況。”

    “說起來,他那演技是真不行,又愛嘴硬,以為我不知道呢。”

    藍書柳一下就將丈夫那些事全抖了出來。

    她不會要求丈夫與兒子改變性格,卻不代表認同他們這種溝通方式。什么都喜歡往心里咽,遲早出事。

    有些話你不說出來,人家又沒有讀心術,怎么會知道。

    賀知行最后還是應下母親的話,會抽空親自去往國外看望。

    他對父親當年所做的事至今仍舊心存芥蒂不假,但談不上恨的程度。

    真要說恨,他其實恨自己曾經的無能更多。

    藍書柳悄悄在心底舒了口氣的同時不免感慨。她是跟這對父子接觸最多的人,他們之間但凡鬧了什么矛盾,她其實一眼就能看出來。

    只是沒想到過去這么多年,兩人的關系還是這樣不溫不火。她曾問過發生了什么,兩人卻都選擇閉口不談或者轉移話題。

    在這一點上,他們爺倆倒是同仇敵愾了。

    “過幾天就是您的生日,要不要考慮在這過完再回去?”

    一經提醒,藍書柳這才想起來。“瞧我,你不說我都快忘了這事。”

    說罷,她一把抱住了身邊的兒子,想要親親他的臉頰,“還是我兒子心細,記得我的生日,媽沒白疼你。”

    賀知行察覺到她的意圖,上身微微后仰躲開了。

    藍書柳也不覺得尷尬,重新坐正:“行行行,兒大不中留,我不親你了,只要你今后找了姑娘記得多主動一點就成。”

    賀知行卻道:“我不想找女性談戀愛。”

    藍書柳以為他這是害羞,不好意思在父母面前提前與戀愛相關的話題,并沒有品味出這句話中的其他意思。

    “正好,趁著我生日,將小方一塊邀請到家里來吧?”

    賀知行這回立刻就答應了,“好。”

    藍書柳聽他答應的這么快,調侃道:“就這么想讓小方來家里做客啊?”

    賀知行又不吭聲了。他不確定邀請方霽來陪他媽過生日算不算正事的范疇,但是他知道,方霽一定會同意-

    臨近中午,賀知行帶藍書柳到附近餐廳一塊用了午飯。

    “果然還是國內的食物好,國外那些沙拉、乳制品什么的我真吃不慣。”藍書柳是書香門第出生,過去讀書加上旅游、工作等,到國外的時間不算短,可就算如此,她還是始終更喜歡國內的飲食文化,下到超市零食、街道小吃。

    年輕時,賀鴻志就拿這事調侃過她,說她這么愛吃路邊攤,不像個豪門千金,倒更像是個充滿生活氣息的普通女孩。

    說歸說,卻還是陪著她逛了一條又一條街,主動掏錢結了一次又一次賬。

    也就是從那時起,藍書柳確認了賀鴻志口是心非的性格特點。

    但那又如何呢?只要是真心相愛,只要這個人是全心全意地對她好,缺點亦會成為相處過程中的矯味劑。

    這大概就是人們口中常說的“情人眼里出西施”。

    賀知行下午還有要事,從餐廳出來,便吩咐助理幫忙先送藍書柳回小別墅。

    “我的行李還放在你們一樓的監控室。”藍書柳提醒道。

    “好。”賀知行讓助理開車過來時順便帶上行李,等看著母親上車,他親自開車,去了一趟方天公司樓下。

    方霽在幾個月前就將他從微信黑名單中拖了出來,只是比起冷冰冰的文字,他想親口跟方霽說,更想與他見面。

    中午有一場會議,方霽今天用餐的時間比平時晚了一個小時。他沒選擇在公司吃,而是陪著甄均去了一家新開的火鍋店。

    聽說味道不錯,正好他也想嘗試一下新口味。

    火鍋可選的湯底有好幾種,甄均拿到服務員遞來的電子菜譜,問方霽想吃什么口味的湯底。

    方霽道:“沒有辣椒的都行。”

    甄均抬起頭,錯愕道:“方哥你平時不是比較喜歡吃辣嗎,怎么今天不選麻辣湯底?”

    服務員端上來的玻璃壺里泡著菊花茶,方霽倒了一杯后多喝了幾口,面不改色道:“最近天氣干燥有些上火,吃清淡點比較好。”

    甄均覺得他說的有道理,“那就點個番茄和清湯的吧。”

    用完餐,兩人一道回到方天公司樓下。

    “……那我先走了,不打擾方哥你繼續工作。”

    “好,路上小心。”

    方霽剛踏進公司大門,就看到某個不請自來的家伙在這守株待兔,發現他后朝他走來。

    “賀大總裁什么時候能改改你這我行我素的行事風格?”比起生氣,方霽的語氣里聽起來無奈更多。

    上次過來送禮物也是,還有上上次過來送衣服,來去自如得好像方天是他家一樣,他公司里不少員工都記住了這位大名鼎鼎賀總裁的真容。

    “好。”賀知行許諾道:“你不喜歡的事情我不會再做。”

    方霽聽見他的回答,更加無語了,這人沒脾氣的樣子反倒令他大腦神經突突直跳,血壓上升。

    這話更是像放屁,每天晚上我說了多少次讓你住手停下,你有一次聽過我的話嗎?

    敢情屁股快被磨爛的不是你,你就可以為所欲為,站著說話不腰疼了是吧!

    照賀知行這一天一小發泄,三天一大發泄的架勢,三峽大壩來了,泄洪能力都沒他強。

    方霽深吸一口氣,企圖提醒道:“你今后在那種事情上能不能適當節制一點?”

    人都是有欲/望的,這一點無可厚非。所以他的要求也不算嚴苛,從天天改成三天一次總行了吧?

    賀知行沒理解他的意思:“什么?”

    方霽黑著臉咬牙道:“次數。”

    賀知行卻順著他的話繼續問:“什么次數?”

    方霽終于忍無可忍,豁出這張老臉:“晚上發泄的次數!”

    正值午休時間,一樓現在沒什么人,但并非一個人都真的沒有,還有正在做清掃的保潔阿姨和站在前臺工作的員工。

    方霽這一吼,不僅吼懵了賀知行,聲音之大到整個一層的人都聽見了。行走的保潔停了下來,站在前臺的員工微微張大了嘴看著這邊。

    今天可謂方霽開公司六年以來第一次如此失態,沒想到趕在即將三十的黃金年紀,這張臉真給他豁出去了,字面意思上的出去。

    一樓不是說話的好地方,方霽周身氣壓極低,近乎強硬地將人拽進了電梯內,摁下樓層鍵。

    賀知行沒有絲毫反抗,當廳門在面前關上,他視線下斂,將手腕從方霽那里抽回來,隨后直接握住了他的手,十指相扣。

    方霽:“???”

    您老又想干什么?

    整個過程僅發生在一秒間,方霽尚未反應過來,就被他擠進來以一種十分親昵的方式握緊了手指,甩都甩不開。

    電梯門打開,方霽也懶得再去和他在這種事上進行無意義爭吵。進入辦公室,賀知行自覺松開了手,倒是省了他動嘴皮子的功夫,勉強可以當作沒這回事。

    “說吧,什么事?”方霽拉開了同賀知行的距離,心想最好是可以救他一命的要事。

    賀知行正了正神色:“我媽從國外回來了,應該會待一陣子,過幾天是她的生日,想邀請你來參加。”

    賀知行母親的生日……

    方霽腦海中不由自主浮現那塊價值不菲的手表。

    方霽不是個優柔寡斷的人,如果他在一件事上表現出猶豫,要么是這事非常刺手,要么就是有可商量的余地。

    賀知行看出這一點,道:“她挺想見你一面。”

    “阿姨的生日是什么時候?”方霽問。

    他一直想找個機會將人情還回去,不如就利用這次?

    “兩天后。”

    時間有些緊迫,但如果直接去線下專柜店挑選在售品的話,應該來得及。

    “行,地址到時候發我。”

    “嗯。”-

    第二天,方霽特意到店內挑了一只種水上層的飄花手鐲。

    賀母的生日很快到來,慶賀時間定在晚上七點。

    方霽是在當天下午五點二十分收到賀知行發來的信息,是一個定位。

    怎么選在家里開生日宴?方霽最先冒出這個疑惑。

    他以為像賀母這樣的身份與地位,怎么說也會選擇包下一塊專門的地方,場面只會大不會小。

    方霽帶著禮物到公司樓下開車,一回生二回熟,他這次沒開導航,而是憑借記憶準確無誤地找到位置。

    當看見那棟小別墅,方霽轉念一想,其實賀知行這地不小,請個二三十號人過來完全不成問題,興許是賀母想要低調一些。

    然而如果事先知道究竟會低調到什么程度,這頓飯吃下來頂著多么大的壓力,他寧可改日飛一趟國外也不會答應過來。

    第48章 第 48 章

    “是我記錯時間了嗎?其他人怎么還不來?”已經七點二十分, 方霽仍舊沒有看到除了他之外的任何客人過來。

    賀知行這才告訴他:“沒有其他人。”

    方霽一愣,再也無法保持淡定,道:“你的意思是今晚只有我們三個人?”

    賀知行點頭。

    “……”方霽下顎線繃緊, 注意到在一樓的賀母, 先將賀知行拉到玄關處,壓低音量道:“這么重要的事情你怎么不提前告訴我!?”

    賀知行似乎并不這么覺得, “這事很重要嗎?”

    “當然重要!”方霽快給他氣死了, 他抹了把臉, 不想再和賀知行解釋其中各種緣由。

    一個生日宴只有他一個客人過來,這和新兒媳一對一見婆婆有什么區別?到時候他想拉人當擋箭牌都不行!

    賀知行卻挺贊同母親這次的決定, 道:“我媽她不喜歡和一些不熟的人虛與委蛇,也不喜歡鋪張浪費的奢靡之風。”

    藍書柳年過半百, 見過形形色色的人, 打交道打累了, 如今的生活風格頗有種返璞歸真的意思, 不愛去高檔餐廳, 反倒對一頓消費不到三位數、此前從未嘗試過的普通餐館來了興趣,不愛參加什么晚宴、俱樂部, 而是喜歡上了瑜伽、散步。

    方霽當然愿意尊重賀母的決定, 畢竟生日到底要怎么過,取決于當事人如何才會高興。但他千想萬想, 就是沒料到會是這么個局面,挺難接受的。

    賀知行看出方霽臉上的難色,寬慰道:“別擔心, 我媽很好講話, 她喜歡你,不會故意為難你的。”

    方霽在心底呵呵冷笑了兩聲。

    現在羊落虎口, 再想撤退顯然來不及。

    他不想和面前這個坑了他一把的家伙說話,回到客廳,目光搜視了一圈,卻見賀母進了廚房,身前系著一條粉色的圍裙。

    “今天不是阿姨的生日嗎?”方霽扭過頭疑惑道:“你怎么好意思辛苦她親自下廚,你家里的家政阿姨呢,不幫忙準備嗎?”

    這次換成賀知行默不作聲了。

    實際上他家里就沒請過什么家政阿姨,一直都是他一個人在住,頂多偶爾請保潔公司派人過來將別墅進行一個全方面清潔。只是這話要是說出來,免不了戳破一些久遠的事情。

    “她說想親自為我們做這一頓晚飯。”這是實話。

    藍書柳并非十指不沾陽春水的闊太太,打從賀知行記事起,她隔三岔五便為一家人準備飯菜。盡管不經常,但做出來的飯菜味道竟意外地不錯,明顯曾在這上面花過不少功夫鉆研。

    兒時賀知行曾問過母親,為什么她一點不像電視上演的那樣吩咐下人去做飯,而要親自下廚。

    藍書柳告訴他:“人的活法有很多種,如果因為人們的刻板印象而去一味追求所謂的形象、金錢、地位等,失去自己的思考與選擇,那不是享受生活,而是迎合。”

    在人們的印象中,豪門闊太太就是應該全方面精致、無需親自動手做任何勞活、每天參與各種高級娛樂活動的,可現實卻并不完全如此。

    譬如她就很喜歡為家人做飯菜,甚至享受這個過程,也會乘坐出租車出行,吃普通人吃的食物。

    賀知行很喜歡藍書柳做的飯菜,只是這么多年過去,他仍舊無法復刻母親的廚藝與味道,只到一個自己勉強能夠入口的地步。

    方霽在他家吃過兩次飯,給出的評價都低得一言難盡,他這才打消了幫母親一起準備晚餐的念頭。

    盡管是賀母自愿的,方霽依然認為這樣不好,畢竟哪有壽星伺候客人的。少頃,他徑直朝廚房走去,拉開玻璃門,道:“阿姨,我來幫您一起吧,正好我也會做些菜。”

    藍書柳一看他進來,忙推辭道:“不用不用,你在外面坐著就行,我還有兩個菜就結束了。”

    “沒事,就讓我幫忙打下手吧,不然坐等白吃我心里挺過意不去。”方霽用看似輕松隨意地口吻道:“何況我爸媽離異早,我也好久沒有體會過和人一起做飯的心情了。”

    藍書柳聽見后一句,先是露出愕然的神情,旋即便是心疼,不由得想這孩子究竟是經歷了怎樣的心理歷程,才能這樣旁若無人地提起這件事。

    她沒再拒絕,“那小方你先幫我將這塊瘦肉切一下吧,大小適中的片狀就可以。”

    “好。”

    藍書柳從下午五點便開始在準備這頓晚餐了,方霽進來幫忙時,只差一道青椒炒肉和即將煲好的板栗玉米雞湯。

    方霽跟藍書柳一塊將菜端上桌,賀知行則盛飯盛湯。

    “都是些家常菜,不知道今晚做的這些小方能不能吃得慣。”藍書柳笑問道,將從消毒柜中取出的筷子遞給他。

    今晚這頓飯與過去那些酒局確實很不一樣,對方霽來說,是這些年吃的最特別的一頓。在來之前,他是真的沒想到賀母會親自下廚,完全是打破人們常規印象的存在。

    方霽接過筷子,夾了一片炒肉送入嘴里咀嚼、品嘗、下咽,才給出評價:“阿姨做的很好吃,咸淡合適,比起酒店里那些大魚大肉和餐廳里的高檔菜式,我其實更喜歡吃這些家常菜,阿姨做出了一種‘家’的味道。”

    他這些話并非單純為了哄藍書柳高興而夸大其詞,在出入過無數大大小小的宴會、見過眾多禽獸后,他如今確實更喜歡這些健康又充滿活人氣息的飯菜。

    他進廚房時說想幫忙,但賀母動作很快,已經在收尾階段,他實際只來得及切個肉,然后將砧板和菜刀洗干凈。

    面前這一頓豐盛的飯菜,可以說是百分百出自藍書柳之手。

    他突然有些羨慕賀知行,能夠有一個這么好的媽媽,這次從國外飛回來,想必也是專程看望他的吧。

    他還記得在烏什灣村時的那通視頻電話,雖然屏幕另一端不是他的父母,但藍書柳對賀知行的關心絲毫不加掩飾,早已突破地理的限制,任誰都能看得出來。

    藍書柳聽到他的夸贊,涂著口紅的唇角不經意揚起一抹高興的笑,猶如春日里綻開的百合花,既不刻意張揚,也不故作低調。

    “還是小方嘴甜,哪里像我們家知行,經常菜都沒入口就先說好吃,要不就是一兩個字草草打發了我。”

    她看了一眼對面無甚波瀾的兒子,道:“你聽到了嗎知行?有時間記得多跟小方學習學習,這樣今后才好找女朋友。”

    找女朋友?

    方霽在聽到最后這幾個字時一頓,所以賀知行沒向他父母透露過性取向的事?

    不僅如此,他甚至還想今后找女朋友?

    那之前跟他的表白算什么?!

    連方霽自己都沒察覺到,他拿著筷子的手正越收越緊,直至指甲快要嵌進肉里,傳來清晰的疼痛,他才猝然松開來,強壓著不斷翻涌的情緒起伏,道:“他不用向我學習也能找到對象。”

    這家伙單憑那張信口開河的嘴,可比他厲害多了。

    藍書柳還不知道自己一句話引發了多么大的誤會,卻顯然理解錯了他的意思,“也是,你們現在年輕人中不是最流行什么高冷男神了嗎?別的不敢保證,我兒子的顏值絕對不成問題,不比電視上那些小明星差。”

    方霽沒再多此一舉解釋,畢竟他一沒立場幫賀知行出柜,二沒資格干涉他的私事。

    正如他一開始想的那樣,賀知行就算今后真的娶妻生子了,都跟他方霽沒有半點關系,他的生活早就不會因為任何一個人的離開而改變。

    他只是覺得有些可笑而已,笑自己像個白癡,在醫院時竟然將賀知行說的那些話當了真,產生過一瞬的動搖。

    一頓晚飯在藍書柳與方霽的聊天之中結束,賀知行全程聽著,只在被藍書柳點到名字時才開口,惜字如金。

    縱然如此,賀知行還是敏銳察覺到了方霽的不對勁,從始至終沒有給過他一個眼神,哪怕不慎和他對上視線,也會裝作什么都沒看見一樣挪開,面上帶著得體的笑容,繼續和藍書柳攀談。

    短短一個小時,藍書柳對方霽的喜愛程度呈指數增長,抵達巔峰時,巴不得立刻將其收為干兒子。

    碗是由賀知行負責洗的。家里有洗碗機,但不知道什么時候壞了,賀知行因為很少自己在家下廚,便沒有及時發現這個問題,后面則是忘了,一直拖到現在。

    方霽幫著一塊收拾碗筷拿到廚房去,藍書柳瞥見他的兩只手腕上都空無一物,道:“小方怎么沒有戴我送你的那塊手表呀,是不喜歡這個款式嗎?”

    方霽連忙否認道:“不是,阿姨挑選的禮物我很喜歡。”

    “是我昨晚洗澡的時候將手表摘了下來,放在床頭,今天出門太急忘了戴。”

    “喜歡就好。”藍書柳雙眼下彎,形成兩輪溫柔的月牙:“對了小方,你別再進去幫忙了,知行一個人可以的,你過來陪我看一會電視吧。”

    方霽點頭,事實上他就沒打算進去幫忙,那不是自找尷尬么。趁著陪藍書柳看電視,他拿出事先精心準備的禮物。

    藍書柳哎喲了一聲,拿起他挑的這只鐲子,直夸他審美好,然后當著他的面取下手腕上原有的首飾,戴上他送的。

    看到大小合適,方霽也笑了-

    藍書柳的興趣愛好與當下許多年輕人很相似,除了年齡上的增長,歲月并沒有在這位美人身上留下多少痕跡,心態好加上保養得當,令她看起來不像快六十的人,說是三十幾歲怕都有人信,更重要的是代溝不深。

    她放了一部當下火熱的刑偵電影,時長很足,近三個小時。

    方霽真看了進去,等影片結束開始滾動演員表,他一看手機時間,才發現居然已經十一點多了,起身道:“阿姨不好意思,時間不早了,我就不打擾您休息了。”

    藍書柳卻提出挽留:“哎,要不小方你留下住一夜吧,你晚上喝了酒,不方便開車,叫代駕還挺麻煩,家里房間夠,你只管放心住,正好我明天打算親手做早餐,請你再來嘗嘗阿姨的手藝。”

    方霽略顯躊躇,最后實在架不住藍書柳的熱情,留了下來,被她領到其中一間房間去。

    “洗漱用品有新的,在衛生間的鏡子后面,拉開就能看到。”

    好巧不巧,藍書柳給他安排的房間他之前在這里住過,就算沒有提醒,對于那些物品放在哪里他都非常清楚。但以防藍書柳發覺端倪,他還是裝作第一次來的樣子。

    “好,謝謝阿姨。”

    藍書柳從房間內退出來,一并帶上了門。

    方霽簡單沖了個澡。熱水流過雙臀和大腿,原本熨帖的溫暖里摻上了幾絲刺痛。

    推開浴室的門,熱氣爭相涌出,霧氣飄渺仿若進入仙境。

    上次劉叉給他的噴劑他用不習慣,于是回到家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將自己買來的止疼軟膏提前放進衣服口袋里,以備不時之需。

    方霽走到床邊坐下,猶豫片刻,摸出外套口袋里的軟膏。

    考慮到另外兩人今晚都喝了酒,雖然都不到酩酊大醉的程度,藍書柳還是熱了些牛奶,裝入兩個玻璃杯中。

    賀知行那杯是她親自看著喝完的,滿意地點點頭,隨后拿起另一杯準備上樓去。

    賀知行看破另一杯牛奶的主人是誰,主動提出道:“我去給他送。”

    藍書柳有些意外,但到底沒有多說什么,將杯子遞給他。

    賀知行拿著牛奶來到方霽門前,剛敲了一下,門板便自行朝內打開,里面的情形頃刻間一覽無余。

    只見方霽一身浴袍坐在床上,低著頭,左手上似乎拿著一支管狀膏藥,褲子被他扔在了一旁。兩條白皙的長腿踩在床緣,膝蓋曲起,中間朝兩側岔開,下半身什么都沒穿,掛空擋正對著門口。

    賀知行在看到那雙腿時呼吸一沉,心跳漏了半拍后急劇加速。

    在他過去無數次的意//淫與夢境中,這雙腿簡直是常客,白、長、干凈,慣會勾/人,用來纏緊他的腰胯,阻止他的抽離。

    當然,有時會出現在他肩膀上,形狀在O、V、M之間相互轉化,昨天晚上他們就在夢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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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與夢中不同的是,方霽此刻腿心至露出三分之一的雙臀之間,顏色精彩,緋紅與淤青共存。

    留在這個位置的痕跡,除了騎行等運動摩擦導致的皮膚表面受損,就是性//愛。

    第49章 第 49 章

    方霽猝不及防和賀知行對上視線, 嚇得手上藥膏差點沒拿穩。

    “你為什么不敲門就進來?!”方霽壓著一腔怒火道。

    “我敲了。”賀知行道。只是這門并未關緊,他沒用多大的力氣就自己打開了。

    方霽深吸了一口氣。

    那些青紫交錯的愛痕刺痛著賀知行的雙眼,他不經意反問道:“你這幾天外出玩了嗎?”

    聲音里比方才多出了一絲危險, 但方霽的注意力全在賀知行的突然闖入上, 沒能立刻品味出其中轉變。聞言,不耐煩道:“這幾天上班都累得夠嗆, 哪里有時間出去玩。”

    既然不是出去娛樂留下的, 那就是性//愛的痕跡。

    方霽剛說完這句話, 順著賀知行的視線看到腿間,后知后覺反應過來自己被套了話, 側面回答了某個問題。

    再一瞧賀知行的臉色,肉眼可見地難看許多。

    試問有誰愿意喜歡的人帶著一身性//愛痕跡出現在自己面前?

    再解釋明顯來不及, 何況真實原因他又不能說。

    方霽強迫自己錯開同賀知行的對視, 莫名多了幾分心虛, 語氣稍微軟下來, “你進來有什么事?”

    賀知行走入房內, 先轉身將門關緊,隨即將一杯牛奶放到床頭柜上, 道:“這是我媽熱的, 說睡前喝點熱牛奶有助于睡眠和醒酒。”

    方霽看見他關門,不解地皺了下眉。轉念一想, 他現下衣衫不整,將門大敞著確實不太好,畢竟小別墅內還有其他女性在。

    然而他要是看清賀知行不是簡單關門, 而是一并反鎖上的話, 或許就不會生出對其貼心的感激了。

    牛奶獨特的香味擴散得很快,精準無誤地穿梭于空氣分子之間, 沒一會便將整個房間擁抱在一片奶香之中。方霽瞥了一眼那杯還泛著細膩蒸汽的牛奶,色澤潔白如雪,表面浮著一圈細小的泡沫。

    他沒拒絕:“謝謝。”

    兩人一個坐在床上,一個站在床邊,靜得針落可聞。方霽見賀知行仍沒有要動身離開的意思,甚至毫無邊界感地將視線一直落在他雙腿上,心底發毛,以及極度的不爽。

    “你……”賀知行只吐出一個字。

    方霽的硬件條件雖然比不過賀知行,但放在同性當中,絕對算中上等。

    “看什么?沒見過其他男人的**?”方霽先發制人,極端報復性地將腿岔開,呈“大”字型占據了大半張床。

    賀知行不是想看嗎?那他就給他看個夠!

    賀知行:“……”

    腿仍舊是好看的,就是姿勢上產生的x縮力太過強悍。

    “我剛剛是想問,你需不需要我幫忙?”

    方霽果斷拒絕:“不需要。”開什么國際玩笑,他怎么可能讓罪魁禍首再有碰他的機會。

    賀知行在他面前蹲下身,握住離他最近的一只腳踝。

    微涼的皮膚表面乍然覆上一圈較高的溫度,方霽眼珠子瞪得溜圓,沒成想賀知行竟然還是個閱讀理解零分的白癡。

    “我不是都說了不用!你是聽不懂人話嗎!?”方霽試圖將自己的腿從賀知行手中抽回來。

    賀知行卻將他的腳踝抓得更牢,空氣里除了牛奶甜膩的香氣,還有一種藥膏的苦澀味。

    “下面的位置你自己來涂不方便。”

    “那都是我的事,用不著你管。”

    他非常討厭賀知行以這種不帶任何商量的語氣同他說話,更不敢保證這家伙不會借此公報私仇。

    賀知行自下而上看著他,眼底晦澀難懂。旋即,毫無任何預兆地將他翻了過去,膝蓋壓上被面,迅速擠進他雙腿之間,阻止并攏,上頭一只手不輕不重地摁著他的肩膀。

    方霽有一點沒有猜錯,賀知行確實不是在跟他商量。

    很多事情上,他都可以聽方霽的,按照他的喜好來,唯獨在戴綠帽這事上堅決不行。

    在今天看到這些痕跡之前,他心想倘若方霽真的始終無法接受他,自己就坦蕩放手,退居后面再不打擾他另尋幸福。

    但當事實殘酷地上演,心中涌動的情感如同潮水般洶涌澎湃,字字泣血地告訴他:這根本不可能。

    他沒有想象中的那么仁慈,也沒有那么大度,他做不到放手,更做不到允許其他任何人覬覦或染指方霽。

    興許就像方霽說的那樣,他有病,有著一種近乎扭曲、變態、占有欲極強的愛情觀。

    方霽只覺自己的老腰都要給他扭斷了,內心罵聲一片。他的下巴壓在被面上,臉朝著前方,看不到身后賀知行陰沉的神情。

    正要開口,屁股后面驀地一涼。賀知行將他的浴袍推了上去,直至后腰方才停下。

    方霽為了方便上藥沒穿內褲,渾身一僵,徹底不敢動彈了。

    ……

    賀知行好歹有法律意識在身,不到萬不得已不至于真干出違法的事。他雙目下斂,掃了一眼正安靜待在床頭柜上的牛奶,“不想我喂你喝(審核不讓寫出來,且非常不理解,已無不良引導)話就別亂動。”

    牛奶?喂什么牛奶?

    對方的呼吸輕飄飄落下,方霽嫌癢,下意識往旁邊躲了躲,隨后腦子一懵,完全忘記賀知行不久前送進房間的那杯純牛奶,強行開機后卻對應上另一種東西。

    同樣是乳白色,另一種說法上的“牛奶”。

    直到這時,他才產生危機感。

    “……不就是擦個藥嗎,我讓你幫忙行了吧!”方霽是真怕賀知行一時沖動做出某些無法挽回的事,不得已只能先服軟,放在頭兩側的手卻屈辱地握緊成拳。

    冷靜,這只是緩兵之計。

    等明天從這里離開,他絕對不會再踏足這棟小別墅半步!

    賀知行眼見方霽收起五指,拿在右手的藥膏沒有蓋上,在壓力的作用下被他擠出一大截,險些掉到床上。

    方霽回過神馬上松開手。

    賀知行深知方霽生氣了,但強烈的嫉妒使他無法很好掌控自己的行徑,將冷靜摁在地上反復摩擦。

    他從方霽手中奪過那支藥膏,用食指拭走擠出來的部分,俯下身,先抹在了方霽的臀尖上,接著整個掌心都兜了上去,將大半個pg包裹住。

    很軟,像中式無糖白面饅頭,左邊靠近大腿的位置有一顆黑色小痣。

    賀知行沒忍住多揉了兩下,帶著幾分Q彈。

    方霽猛一激靈,扭過頭。除了嬰幼兒時期在被父母照顧時有過親密行為,他已經很久沒有被人觸碰過這么羞恥、si密的地方。

    “你上藥就上藥,抓我屁股干什么!”

    這王八蛋怕不真是變態,先是沒完沒了地盯著他jb看,現在又抓著他屁股不放,他自己是沒這兩結構嗎!?

    “還、不、松、手。”方霽一字一頓道,每個字都像是從牙縫中擠出來的一樣,帶著不可忽視的壓力和威脅。

    踩著最后一個字音落下,賀知行才松開手,將手掌放在眼前打量片刻,手心一圈殘留著真切的肉質感。

    昔日夢境的邊界模糊消融,現實與幻想之間的壁壘悄然瓦解,那些曾經只存在于想象中的情感、景象乃至體驗,一一具現。

    這是他第一次摸別人的pg,應該也會是他摸過的最后一個pg。

    方霽將賀知行一系列行為盡收眼底,臉色鐵青。如果賀知行敢再舔一下手心的話,就別怪他一會真的翻臉動手。

    賀知行還沒變態到那種地步,不再有多余的動作,認認真真替他將屁股上的藥膏攤開抹勻。

    脖子酸了,方霽又將頭扭回去,下巴壓在手臂上。

    不知道賀知行家用的什么洗衣液,被子又香又軟,還有一種經太陽曝曬過后的獨特氣息,好像陽光滲透進了每一寸纖維里。

    盡管他知道那是紫外線對被子中有機物質進行光解作用所產生的味道,依然給人無盡的舒適與慰藉。

    一分鐘后,來到月退心。

    賀知行又重新往指腹上擠了些藥膏,產生觸碰的瞬間,方霽就被冰得哆嗦了一下。

    這塊地方更加碰不得,除了身體的主人,極少有外來者能夠踏足。

    ……

    方霽咬緊了后槽牙轉移注意力,在賀知行手下的每一秒都漫長得恍若度年。

    賀知行微微抬起眼來,上藥期間難免端詳這副日思夜想的身體。

    方霽的身高在一米八出頭,身材比例極佳,臀部曲線飽滿且渾圓,像成熟果實般誘人,兼具柔軟與彈性的完美結合。腰很細,非但沒有半點干癟之感,反而包裹著一層緊致結實的肌肉,遜于健美運動員,卻也極具張力。

    皮膚緊致光滑,散發著健康的光澤。

    大腿內側的痕跡比屁股上的更為嚴重,有些地方更是破了皮。傷口已經愈合,形成結痂。

    究竟是誰對方霽做了那種事,在他身上留下這些?

    和蘑菇一個家族的家伙嗎?

    前幾天在方天公司樓下,他其實望見了方霽與甄均從一輛車上下來。

    所以他們是在那天發生的關系?

    賀知行一只手掰開方霽的腿,另一只手上藥,不自覺收緊了握著方霽大腿的力道,眼底駭人的妒意或許連他自己都沒察覺到。

    “那個人是誰?”他想親耳從方霽口中得到結果。

    方霽五官一擰,喊了聲“疼”,賀知行如夢初醒地松開手。可惜還是晚了一步,方霽體質敏感,大腿上已經留下清晰可見的紅色手指印。

    賀知行目光一頓,竟覺得最新留下的遠比他身上原有的更好看,更襯他。

    “賀知行你是不是有病!”方霽騰地一下撐起上半身。他后悔了,不應該答應讓賀知行幫他上藥的。

    他早該想到,讓一個對自己有se欲的人來做這事,擺明了是給對方揩油的機會。

    他好歹也是一個男人,身體素質不差,到時候真動起手來,誰強jian誰還不一定呢!

    賀知行被罵了也不惱,甚至承認:“嗯。我有病,看到你身上這些的時候就復發了。”

    這又是什么新型土味情話?

    方霽白了賀知行一眼,他就沒見過自己跟自己較勁吃醋的人。“起開,我不擦了,別擋道。”

    母豬急了會爬樹,人被逼急了亦是同樣的道理。

    賀知行眸色冷冽,泛著令人心悸的鋒芒,雙手同時掐住了他的月要。

    沒使力,但月要上那塊地方對于方霽來說癢癢肉密集,叫他扭了兩下后又重新跌回床上。

    這個姿勢實在太危險,受制于人,方霽這回是真的慌了。

    他曲起膝蓋,試著掙脫對方的桎梏。

    ……

    兩人之間的距離驟然縮短,方霽窩了一肚子的火,轟地炸開。

    “媽的,你是不是真以為我不敢動手揍你!”

    賀知行絲毫不怯,再一次問:“那個人是誰?”

    “是你shang的他,還是他shang的你?”言語平淡無奇,好似只是一句簡單至極的詢問,那雙深邃的眼睛卻不會說謊,燃著嫉妒與憤怒的烈焰,難以掩飾。

    接連兩個問題令方霽意識到賀知行今夜發瘋的關鍵所在。

    若是隨便扯出一個名字來當擋箭牌,以賀知行此刻的狀態,真做得出*死他的事來。

    若是如實回答了,穿成對方內褲的事暴露,顏面盡失,死的還是他。

    仿佛一股無形的力量在兩人之間摩擦生電,即將引爆。方霽瞪著他,選擇閉口不答。

    反正橫豎都是死,不如先下手為強。

    腿上沒了阻力,方霽對準賀知行,側身、抬腿、踹出,行云流水。

    卻忘了自己的……還在對方手中,剛有反擊的動作,賀知行便有所察覺,速度比他更快。

    ……

    方霽輕嘶一聲,踹出去的腿到一半止住、垂下來,整個人像只煎熟的蝦一樣半蜷縮著。

    賀知行沒有幫過別人做這種事,但如果對方是方霽的話,他并不介意。

    【清蒸大河蟹】【紅燒大河蟹】【孜然大河蟹】【蒜蓉大河蟹】【爆炒大河蟹】【鹽焗大河蟹】

    頭頂的大吊燈上垂著一條條水晶纓子,暖黃色的光線營造出一種溫馨的旖旎感,帶著某種不受控制的情緒開始躁動。

    方霽很不想承認,但他的身體偏偏不爭氣,極短的時間內就從“一”變到“|”。

    這就是經常打/手/槍訓練出來的手法嗎?

    方霽將臉朝下,埋入了被子里,不肯露出任何窘態。

    鼻尖立即被一股水汽包裹,肌膚表面的感覺尤為明顯,潮濕的水分子蒸發出來,浴袍貼在身上,稍微有些粘。

    “嗯……賀知行……放開我……”

    賀知行卻提醒道:“我媽應該會再住上幾天,別弄到被子上,不好清洗。”

    他的神情冷靜得可怕,看起來與他正在做的事截然相反。

    因著這一句話,方霽忍得格外辛苦,他嘗試過再次反擊,奈何別人幫忙和自己……帶來的感覺很不一樣。

    隨著前所未有的浪潮拍打下來,身體仿若沉入一片蔚藍浩瀚的懷抱,周身是層層疊疊的絲絨般的水域。

    四肢皆被汪洋的重量牽制住,連骨頭都酥軟,變得無力。興奮一波接著一波,源源不斷,匯聚成河,直至漫溢而出,滲透進每一個細胞。

    “賀知行,你個……混蛋!”方霽的聲音在顫抖。他活了二十九年,從未有哪一年受過如此多的委屈。

    賀知行平時欺負一條內褲就算了,怎么在現實里還對他做出這種禽/獸不如的混賬事!

    “嗯,我是混蛋。”賀知行依舊將他的謾罵照單全收,好似沒有半點脾氣。

    只有這個時候,方霽嘴里喊的,心里想的,才全是他。

    “……”

    “快放手……讓我下去……”

    方霽就跟條剛從水里撈出來的魚兒似的,渾身汗涔涔的,澡白洗。

    【清蒸大河蟹】【紅燒大河蟹】【孜然大河蟹】【蒜蓉大河蟹】【爆炒大河蟹】【鹽焗大河蟹】

    腦海里仿佛有無數朵細小的煙花炸開,方霽眼前一白,意識出現短暫的剝離。

    身體宛如拋至九霄云外,又急速下墜。失守的剎那,他第一想到是被子要弄臟,后續該如何處理。

    結束的好半晌,整個人都還陷在余韻中。待到身體的力氣開始聚攏,方霽沖著他再次抬腿踹了出去。

    賀知行其實能躲開,卻沒動,生生受下了他那一腳。

    正中胸口,不算太疼,但為了叫方霽泄憤,他還是朝后踉蹌半步,發出一聲悶哼。

    “要是明天阿姨看見床上的東西,我就是跳進黃河也解釋不清!”方霽怒不可竭道,胸膛因滔天的情緒上下劇烈起伏著。

    直至目光觸及方霽那雙水光瀲滟的桃花眼,瞳孔邊緣鑲嵌著一圈淡淡的緋紅。那一刻,賀知行如同遭受當頭一棒,意識到自己做的太過,行為已然越界。

    他將手掌展示在方霽面前,安撫性提醒道:“都在我這,沒弄臟。”

    方霽看見自己的東西,臉上臊得慌。這是他第一次……在另一個男人手上,確認真沒有弄臟被子,他將臉別了過去,吼道:“杵著干嘛,還不去廁所洗了!”

    賀知行聽話照做。

    衛生間就設立在臥房中,很方便,缺點也十分明顯,隔音效果不好。方霽聽到嘩嘩的水流聲響起又停止,如同勝利者向失敗者的炫耀,令人惱火。

    他試著坐起來,誰知一發力,脊椎上就傳來一陣酸爽。

    操!趴太久,腰酸了。

    賀知行從衛生間出來時方霽還趴在床上沒緩過來,也不知道先將浴袍扯下來,一對屁股蛋子露在外邊,似乎散發著亮晶晶的光芒,向來往行人招著請君入甕的手勢。

    心底倏然冒出一個沖動,盡管不合時宜,卻愈演愈烈,反復撞擊著理智的枷鎖。

    啪嗒,鎖碎了。

    下一秒,賀知行幾步快速走上前,蹲下、低頭、張嘴,一氣呵成,對準方霽的左半邊屁股咬了上去。

    方霽嗷了一嗓子,有疼的也有嚇的,破口大罵:“賀知行,你是屬狗的嗎!?”

    “松嘴!”

    賀知行起初沒照做。

    方霽一把揪住他的頭發,沒留情地朝外扯:“聽見沒,給老子松嘴!真咬掉一塊肉你才高興是吧!”

    頭皮傳來拉扯的痛感,賀知行終于松嘴,起身時牽扯出一道透明的絲狀口水。

    方霽眼睜睜看著那道銀絲其中一端連著他的屁股,另一端連著賀知行的唇角,隨著距離的不斷拉遠從中間下垂、斷裂,均勻地分成兩截。

    一陣惡寒躥上心頭,方霽是真挺想吐他一臉,但一想到這樣大概率會把床弄臟,又竭力克制了下去。

    賀知行仍懸在方霽屁股上方,專注地望著他,說:“我是屬于你的。”

    臀尖上又多了一圈牙印,沒個一兩天不會消失。

    第50章 第 50 章

    這藥上得不僅費命, 還傷痕累累。方霽嫌棄似的將屁股上的口水擦去,牙印卻沒法跟著一塊消失,隨后一把推開面前賀知行的臉:“又看了什么亂七八糟的東西!”

    在發生穿成賀知行的內褲之前, 他對這人的印象是高冷、睿智、理性, 一個具有挑戰性的競爭對手。現在,是重/欲、傻逼, 一個剛注射完降智劑的瘋子。

    賀知行卻感到很意外, 方霽開口說的第一句話居然不是斥責他咬了他一口的事, 更不是對剛才的事表達厭惡。

    這是不是說明他的內心深處其實并沒有那么討厭和反感自己?

    “你不喜歡這個嗎?”賀知行的目光落在方霽臀尖那圈新鮮牙印上。

    人類有通過做//愛、接吻等來表達愛意的方式,他以為這和種草莓是一個性質。

    當然, 他確實有私心。假若第三者看到這個,更會明白方霽已經有人。

    可惜牙印存留的時間太短, 能再留個名字的話就更好了, 刻在腿心的位置。

    方霽的太陽穴凸凸在跳, “誰腦子進水了才會喜歡這種。”

    就算真是種草莓, 哪有種在對方屁股上的!?

    賀知行思忖了片刻, 以為方霽是嫌疼。

    “……”雙方在良久的無聲中對峙著。此刻的姿勢過于尷尬,一個衣衫不整, 一個像準備實施不/軌的色/狼。

    方霽率先打破沉默, 壓著怒火道:“藥也擦了,屁股也給你咬了, 請問賀大總裁現在滿意了嗎?可以從我身上起來了嗎?”

    牙齒沾上了些許藥膏,味道不算好,卻很值。賀知行沒再壓著方霽, 但也沒有站起身, 而是轉換姿勢,以一種更為謙卑的姿態, 單膝跪在了床沿旁。

    這樣一來,他們的視線恰好處于同一高度。

    方霽覺得此情此景不太妙,果不其然,下一秒——

    “方霽,我喜歡你。”賀知行倏然道,聲音低沉而磁性,“從大學的時候就開始喜歡你。”

    內容樸素直白,毫無浪漫氣息,甚至連小學生都不如,人家好歹還會加個比喻句進行修飾。

    挑選的地方不對,時間不對,人更是不對。

    方霽在心底腹誹完。第一次察覺到賀知行的心意時是震驚,第二次再聽,他已經免疫了百分之七十。

    然而沒想到賀知行會直接捅破這層窗戶紙,愣神的間隙,就聽到賀知行繼續說:“可能我只是你眾多追求者中并不優秀的那一個,對待感情的經驗不足,也不會追人,但我還是想告訴你我的心意。”

    這句話說出口,兩人都不可能再裝作什么都不知道。

    “選擇權在你,你可以慢慢思考,不用急著今晚給出答案。”

    過去是出于害怕方霽難以接受這份感情。他能夠感受到方霽對他的敵意,在那種僵硬的關系下,無論怎么看都不適合表白,哪怕在六年前方霽回國時他就想這么做了。

    這次在經歷過差點死了一回后,他不想再浪費有限的生命時間。

    人一輩子就活這么久,充其量不過百年,他確定方霽知道了他的感情,已經沒有什么好再繼續隱藏的必要。

    方霽從床上坐了起來,不假思索道:“我以為上次在醫院我已經拒絕得很明確了?”

    醫院時他就察覺到了賀知行的意圖。那會對方沒有把“我喜歡你”四個大字掛在嘴邊,但這人的表白手段簡直太low了,只要不是傻子都能完美預判。

    “是。”賀知行目光堅定,“但在你有明確的伴侶之前,我仍舊擁有追求與競爭心儀對象的合法權利。”

    方霽:“……”

    他以前怎么沒發現這家伙的臉皮這么厚?

    “要是我一輩子都不打算找對象,你真準備追著我幾十年不成?”他是獨生子女,父母離異早,因為本身就將愛情視作一種可有可無的東西,故而在這方面對他的要求不高,甚至可以說沒有。

    雖說母親在他剛滿十八歲沒多久,曾向他問過有沒有心儀的對象,但他那時候剛結束高考,連大學的門檻都沒踏入,哪里有什么喜歡的人。

    至于十八歲之前,就更加不可能了。

    盡管在戀愛要求上,方父方母對他十分寬松,只要是他喜歡的就行,卻有一點格外嚴苛:完成高中學業之前不允許早戀。

    加上卷死人不償命的封閉式教育,每天上課、刷題、活著都累得夠嗆,兩眼一睜是學習,兩眼一閉就睡死,哪里還有精力才去找人談戀愛。

    賀知行也是獨生子女,卻和他不一樣。賀知行有著一對恩愛的父母,對他充滿殷切期望,晚上吃飯時,阿姨就提起要幫賀知行找女朋友的事。

    既然賀知行此前沒出柜,他不想來當這個千古罪人。

    更別說他自己也沒經驗。

    “你說你從大學起就開始喜歡我,到現在差不多快有個十年了吧?”方霽深吸一口氣,平息下原本的情緒。

    感情不光是兩情相悅就行了,有些最現實的問題他們不得不面對。

    “十一年。”賀知行糾正道。

    “行,十一年。”方霽懶得再在這種小事上和他斤斤計較,認真道:“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你真和我在一起,你作為獨生子女,今后誰來替你承擔孕育子嗣的責任?”

    “自古不孝有三,無后為大。”

    所以這就是方霽一直以來的顧慮嗎?不是因為沒法接受他,而是擔心傳宗接代的問題?

    “你很想要孩子嗎?”賀知行問。

    國內代孕是犯法的,他并不支持將女性的子宮視作商品來進行交易。

    騙婚、形婚更不行。

    “如果你愿意,我們可以去領養一個。”以他們兩人的經濟實力和生活條件,完全有能力從孤兒院領養一個孩子。

    雖然他不會照顧孩子,但他可以上網學習,家里還有過來人可以讓他請教。

    “我不是這個意思。”方霽抹了一把臉,他現在自己的生活都過得亂七八糟的,公司還有一堆事等著他親自處理,倘若真去領養了孩子,哪怕能夠滿足物資方面的需求,給不了時間與心靈上的陪伴,同樣是不負責任的行為。

    等等。

    他又沒打算答應賀知行的表白,考慮領養孩子做什么?

    差點就給他帶偏了。

    “你就這么確定你的父母會欣然同意你和一個同性在一起?”方霽只要一想到藍書柳那張溫婉熱情的臉,就覺得自己與賀知行之間的事對于她來說很殘忍。

    “不會欣然。”賀知行篤定道,“但是他們一定不會再阻撓。”

    他向來不做莽撞且沒有把握的事,在與方霽相關的事上更是,所以他心甘情愿等了十一年,也好在這個人這么多年沒有遇到更喜歡的人。

    賀知行其實挺感激這一點的,給了他足夠的時間將阻撓解決。

    從年少的悸動開始,四千多個日夜,說是固執也好,說是違背道德也罷,感情是兩個人的事情,他不在乎別人是怎么看待的。

    “繁衍后代是絕大多數生物遵循自然規律的生存方式之一,當下人口老齡化問題需要重視與解決,但社會并未因此出臺強制政策,人們依然享有婚姻自由與生育自由。”

    “那你就不想要一個自己的孩子?有血緣關系那種。”

    賀知行搖了搖頭。

    他無法在感情問題上交出一份滿分答卷,這些年就連親情也只到堪堪及格的程度。如今一個愛情已經占據掉他大半的精力,實在沒法再分給更多人。

    “好好喜歡一個人就夠了。”賀知行替他將浴袍整理好,蓋住大腿,說:“我還在學習,你能不能再等一下我?”

    面對這份突如其來的柔情攻勢,方霽不禁晃了下神,心中泛起一陣莫名的情愫。

    可很快,理智重新占據上風,他窘迫地側過臉龐,避免與賀知行的目光接觸。

    他又不是什么懵懂無知的青少年了,怎么還會被這種老土的話術騙到。

    成年人的世界物欲橫流,情感在很多時候被視為附屬品,利益最大化才是真理。

    他父母就是最好的例子。

    “隨便你,但我事先聲明,我現在還是直男,對你沒感覺。另外,你要是敢戀愛腦或者強迫我,嚴重影響到我的生活或者工作,就別怪我不顧情面報警走法律程序告你騷擾,真因此留下案底也是你活該。”

    “好。”賀知行答應得很快,只要方霽愿意給他機會就夠了,來日方長,他十一年都等過來了,不介意再等一段時間。

    “如果我有任何做得不對的地方,你可以向我提出。”

    方霽快受不了他這副嚴肅古板的模樣,不耐地揮了揮手:“現在你可以滾了。”

    賀知行站了起來,下一秒,卻又當著他的面重新蹲下了身。

    “你又想干嘛?”方霽是真怕了他咬人,條件反射地往床中間挪動幾下。

    “不是你說要滾嗎?”

    反應過來對方是想做什么,方霽臉色難看,額前青筋暴起:“你他媽的要再這副弱智樣,什么追求和競爭的合法權利一律免談!”

    賀知行向他確認道:“所以這是正式同意讓我追你嗎?”

    方霽握緊了拳頭,后槽牙磨得咯咯作響才忍下動手打人的沖動:“給你一分鐘,不想死就立刻從我眼前消失。”

    他有時候是真希望賀知行要么脾氣火爆,他不怕硬碰硬,要么就真是個軟柿子,任由拿捏。而不是像現在這樣精分,一會醋意濃得像個法外狂徒,一會又白癡得好像路過的狗都能朝他撒泡尿。

    賀知行看出方霽被氣得不輕,這并不是他的本意,但桌上的牛奶快放涼了。

    他折返回床頭柜前,將表面已經形成一層奶皮的牛奶遞給方霽,想了想,提醒道:“還剩五十秒。”

    “……”方霽臉色更差了-

    “小方,你睡了嗎?”門外響起一道溫柔的女音,似乎怕驚擾了房里的人,將聲音放得很輕、很慢。

    杯子里的牛奶還剩最后幾口,方霽睨了一眼門口,加快速度,咕嘟兩下迅速喝干凈了。

    他將杯子塞回到賀知行手上,見他杵著沒動,冷聲道:“傻愣著干嘛,還不快去給你媽開門。”

    賀知行帶著杯子去了。

    門打開,映入眼簾的卻是自家兒子的臉。藍書柳神色一怔,“知行?你怎么會在小方的房間里?”

    賀知行將玻璃杯拿起來給母親看,“我來送牛奶。”

    藍書柳自然記得賀知行過來送牛奶的事,畢竟這杯牛奶還是她親手交給他的,卻仍舊心存疑惑:“送一個牛奶要這么久嗎?”這都快過去半個小時了。

    她的房間就在隔壁,洗漱完準備休息時,隱隱聽見這邊有奇怪的聲響,以為是小方遇到了什么困難,放心不下,這才親自過來看看。

    “你們……”藍書柳面露難色,“不會是吵架了吧?”

    說話的功夫,她的視線不經意間朝房內看去,就見方霽穿著一身浴袍正坐在床上,不知為何不過來。

    方霽當然不敢過來。他身上的紅潮沒完全退下去,要是被藍書柳看見,面對這個實際比外表精明許多的長輩,他根本解釋不清。

    賀知行發覺母親的意圖,看似隨意地換了一個站姿。

    藍書柳的視線被徹底擋住。她沒再往里繼續探看,將注意力重新放回賀知行身上。

    “我們沒有吵架,他剛洗完澡,有些地方不方便自己動手,我就留下幫忙上藥。”

    因為丈夫的原因,藍書柳現在對兩個詞尤為敏感,一個是“醫院”,一個就是“藥”。聞言,立刻顯出緊張關切的神情,“上藥?哎喲,小方這是怎么了?”

    方霽聽見,主動解釋道:“沒事阿姨,您別擔心,我就是前幾天出去玩的時候不小心磨破了點皮,差不多快好了。”

    “抱歉我身上現在全是藥味,有些難聞,就不過去熏著您了。”

    賀知行配合地沒有戳破他的謊言,只是捏著玻璃杯的五指不自覺越收越緊。

    好在是簡單的皮外傷,藍書柳松了一口氣,“小方下回再出去玩,可要記得多做一些防護措施。”

    方霽心想可不得多做一些防護措施,否則還真防不住賀知行這只瘋狗。

    他記得似乎有一種叫做止咬器的東西?

    “……好,謝謝阿姨關心,我今后會多注意的。”

    “行,那我就不打擾你繼續休息了。”

    賀知行和藍書柳一塊離開,替方霽關上門,走出幾步,藍書柳突然開口:“知行,你跟我到客廳一趟。”

    她的臉上多了幾分凝重,“這里不方便說話,別吵了小方。”

    “好。”賀知行平靜道,跟著對方下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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