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021 她醉酒了,盛從淵可清醒著呢!……
夢到盛從淵早已見怪不怪, 夢到與他翻云覆雨更是?習以為常。
可不論夢中如何激烈,感覺如何清晰真實,夢里的一切都會在?醒來之時全數(shù)褪去。
宋衿禾意識回爐時,還未睜眼, 便?先蹙了下眉。
身?體酸軟, 喉嚨干澀, 更瞬間感覺到了身?下床榻的硬實。
她驀地睜眼, 入目一片陌生房梁。
屋內(nèi)沉寂無聲,宋衿禾呼吸一窒,瞳孔震顫。
好?似做夢一般斷斷續(xù)續(xù)的回憶碎片逐漸浮現(xiàn)腦海。
那些和以往夢境一樣?清晰真實的感觸,卻在?夢醒后仍舊殘留在?身?上。
宋衿禾猛然倒吸一口?涼氣,一轉(zhuǎn)頭,這便?看見了這間陌生屋子?的全貌。
和她入夢時瞧見的一模一樣?,醒來她卻仍然待在?這間屋子?里。
今日天氣大晴, 屋內(nèi)影影綽綽, 床榻邊并無另一人的身?影, 她的衣衫整齊疊放在?床邊。
不是?做夢。
是?她醉酒走錯了房間。
宋衿禾臉色頓時一片慘白,耳邊似是?回響起男人低啞的提醒:“你走錯房間了。”
然后呢?
她說了什么?
她說:“盛從淵, 我生氣了!”
啊!
宋衿禾一副天塌了的崩潰表情, 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
怦怦亂跳的心跳聲擾得她思緒一團亂麻。
人怎能捅出這么大的簍子?來。
她居然把現(xiàn)實當做夢境,和盛從淵發(fā)生了關(guān)系!
宋衿禾緊張地挪動身?體, 再次感覺到周身?傳來沒有褪去的酸軟, 不得不承認這件已經(jīng)發(fā)生之事不可挽回了。
更多細致的回憶鋪天蓋地涌上。
宋衿禾不敢再繼續(xù)多想, 忙從榻上起身?。
盛從淵不在?屋中, 屋外也靜悄悄的像是?空無一人。
眼下時辰不早不晚,總歸已是?天光大亮。
她當然不能繼續(xù)留在?這里。
宋衿禾忍著周身?酸軟迅速穿衣,甚至沒來得及給自己?倒上一杯溫水潤潤喉。
她穿戴整齊后, 鬼鬼祟祟地趴在?門前查看了一番,確定屋外沒人,這才迅速打開門沖了出去。
盛從淵當真不在?這里,連帶著他院中的下人也不在?。
或許他院子?里也沒別?的下人,僅那名侍衛(wèi),此時應(yīng)是?跟在?他身?邊的。
宋衿禾并不關(guān)心盛從淵去了何處。
她只想趕緊逃離這里,心下更是?祈禱不要在?路上碰見任何人。
跑出盛從淵的院子?宋衿禾才發(fā)現(xiàn),盛從淵所住的地方離她住的地方很近。
僅隔了幾間屋宅,一條小道?再往前不遠便?是?她的住的地方。
難怪她走錯了。
同一條路,提前開了門,便?到了盛從淵這里。
宋衿禾懊惱地咬了咬后槽牙,腳下生風,顧不上身?子?不適,迅速朝著小道?往自己?的住處去。
好?在?宋衿禾沒有倒霉到底,路上并未碰見任何人。
她抬手?推開院門,回自己?屋子?和做賊似的,還不斷回頭確定身?后的情況。
吱呀一聲——
木門發(fā)出聲響,院內(nèi)霎時被驚動。
宋衿禾收回視線剛關(guān)上門,就對上明秋紅腫的雙眼滿臉憔悴地朝她奔來。
“小姐,小姐!您回來了!您沒事吧,您昨晚……您……”明秋不知是?后怕還是?喜極而泣,自己?喊著又要哭出來了。
宋衿禾一驚,忙抓住她的手?,做了個噤聲的動作。
觸及明秋的手?背竟是?一片冰涼。
再看她在?自己?跟前抽抽搭搭忍著聲的樣?子?,宋衿禾有些心疼。
“沒事,我沒事,這不是?回來了嗎。”
明秋含著眼淚緊張地打量了一番,確認宋衿禾完好?無損,這才稍微緩和了些情緒。
她哭腔未褪,被宋衿禾拉著往里走,一邊走一邊道?:“奴婢昨夜算著時辰差不多了,便?去后.庭接小姐回屋,可待奴婢去到□□時,后.庭已是?空無一人,奴婢因此又找到了郡主那,郡主已經(jīng)睡下,楚侍衛(wèi)告訴奴婢,小姐自行回屋了,所以奴婢又返回屋中,可哪見小姐身?影,奴婢等了好?一會仍是?沒等到小姐,奴婢滿心擔憂,便?四處尋找小姐,可奴婢在?南苑四處都找遍了也沒找到小姐,奴婢當真嚇壞了,不知該如何是?好?。”
明秋所謂的找遍了,當然是?在?南苑中各處道?路上,怎也不可能入別?人的屋子?內(nèi)詢問?。
宋衿禾拉她在?石桌前坐下,抬手?抹去她眼角又要掉落的眼淚:“辛苦你了,我昨夜……我沒事,我沒事,讓你擔憂了!
宋衿禾對昨夜經(jīng)歷難以啟齒,腦子?里也亂糟糟的,壓根理不清思緒。
只能不斷告訴明秋,也是?告訴自己?,她沒事。
明秋點?點?頭吸了吸鼻子?,眼睛哭得紅紅腫腫的,像顆桃子?似的,但一顆懸著的心也總算落下來了。
“小姐,奴婢伺候您梳洗吧!
宋衿禾猜她或許擔心得一夜未眠,便?搖了搖頭:“你去歇息吧,我自己?來就好?!
明秋猶豫一瞬,便?沒再堅持。
她轉(zhuǎn)身?正要回屋,又忽的被宋衿禾喚住:“明秋,昨晚我一夜未歸之事可有叫旁人知曉?”
明秋:“沒有,昨夜郡主歇下了,奴婢不敢再次打擾,心下想著小姐或許待會就回來了,便?也沒有去尋大少爺和二少爺,等著等著天就亮了!
宋衿禾微松了口?氣:“那就好?,今日給你休假,你好?生歇息吧,昨夜辛苦了!
明秋忽的又想到什么:“小姐,但昨夜有位大人前來見您,奴婢如實告知他您與郡主相?約還未歸來,那位大人離去后過?了一陣又派了下人前來詢問?,不過?小姐沒有回來,奴婢自然也是?再次如實告知他,再后來奴婢一心想著尋找小姐,也長時間沒有在?院中,便?不知那位大人可有再派人來過?來了沒有了!
若是?那人再來,夜深人靜時,瞧見院子?里空空蕩蕩的,或許就會知曉宋衿禾徹夜未歸之事了。
宋衿禾微蹙了下眉,問?:“那人是?何人?”
“奴婢不知,未曾見過?。”
這兩?日宋寧帶著宋衿禾見了不少人,明秋也都跟在?她身?邊。
明秋記性好?,早晚伺候她梳洗時還會幫她回憶見過?的人,以免再見喚不出名號有失禮數(shù)。
若是?明秋不識得,那便?不是?宋寧這幾日介紹她認識的人了。
那不認識的人找她干什么?
宋衿禾思索一瞬不得結(jié)果,便?擺了擺手?:“無妨,我知曉了,你去歇息吧!
*
宋衿禾昨夜睡得還算舒坦,不知是?否按她原本所想,在?入睡時把盛從淵拉來當了軟墊,免去了床鋪硬實的不適感。
總歸,覺是?睡飽了,只有運動過?度的身?體多有疲憊。
宋衿禾為自己?放好?熱水,脫衣沐浴。
衣衫褪下,不可避免便?一眼瞧見身?上斑斑點?點?印記。
他是?狗嗎?!
宋衿禾怔著眸子?,抬腿跨入浴桶時,瞧見大腿內(nèi)側(cè)的青紅霎時漲紅了臉。
怎連這種地方都不放過?!
當然,腰間的紅痕也和夢中如出一轍。
沒什么疼痛感,但滿身?痕跡都在?不斷提醒她昨夜發(fā)生過?的事實。
宋衿禾羞憤交加地將自己?沒入浴水中。
直到回想起自己?也毫不收斂的抓撓,還有他手?上被她咬出的血印,盛從淵身?上大抵也好?不到哪去,心里這才好?受了點?。
也不知別?人歡愛也是?這么洶涌激烈的嗎。
夢里沒有后續(xù),便?不知這些痕跡會在?事后給人帶來這樣?的視覺沖擊。
如今當真落到身?上,瞧著便?是?沒有幾日時間無法完全消去的,她壓根就沒眼去看。
而這些痕跡也在?不斷提醒她,她真的做了和夢里同樣?的事情,甚至比夢里的自己?還要主動。
乍一回想,不論哪個片段都像是?她莫名其妙闖入盛從淵的房間,然后強迫了他。
沐浴到一半,屋外忽的傳來些許動靜。
宋衿禾下意識轉(zhuǎn)頭看去,但沒能聽得清。
隨后,本該已經(jīng)歇息的明秋來到門前稟報:“小姐,盛公子?來找。”
嘩啦一陣水花聲,宋衿禾險些在?浴桶里跌倒。
她慌亂坐起身?子?,心頭直打鼓:“不見,我不見!”
門外明秋愣了一下,正要應(yīng)聲。
宋衿禾忙又出聲改口?:“就說我在?歇息,不便?見客!
明秋應(yīng)聲離去,沒多會便?回來稟報:“小姐,奴婢這樣?告訴盛公子?了,他已經(jīng)離去了。”
宋衿禾卻并沒有松一口?氣,甚至連沐浴的心情也沒有了,起身?帶起嘩嘩水聲。
明秋聞聲又問?:“小姐,奴婢來伺候您穿衣吧!
宋衿禾低頭一看,連忙道?:“不必,你去歇息吧,你不必進來!
明秋知禮數(shù),沒有多問?她昨夜去了何處,但若是?進屋瞧見她這一身?痕跡,怕是?不問?也全知曉了。
還有明目張膽找來的盛從淵。
像是?生怕別?人不知她昨夜與他過?夜了似的。
他來干什么?
總不能還打算和和氣氣與她談起昨夜發(fā)生之事吧。
可是?他來也是?理所當然。
發(fā)生了這樣?的事,怎也不可能當什么也沒發(fā)生過?,轉(zhuǎn)頭就忘了。
宋衿禾一時間心緒更亂了。
明秋退下后,她迅速穿衣,自己?坐在?梳妝臺前梳理了一番,還未來得及靜下心來細思之后要怎么辦,便?又聽見了屋外的動靜。
宋衿禾眉心突突直跳,四下慌亂地掃視一周,恨不得有個地方能將自己?藏起來再也不必面對盛從淵。
但很快,明秋又來稟報:“小姐,大少爺來找。”
宋衿禾愣了一下,這才從慌亂中回過?神來。
她邁步前去開門,打開房門便?見已是?入院的宋寧。
宋寧抬眸露了笑:“衿禾,昨日睡得可好??”
宋衿禾:“……好?。”
宋寧沒多注意宋衿禾的異樣?,笑瞇瞇上前,溫聲道?:“衿禾今日也隨哥哥一起吧,今日不見太多人,哥哥帶你玩點?別?的。”
宋衿禾:“……”
她怎把宋寧這茬給忘了,宋寧還惦記著帶她走出陰影呢。
宋衿禾心下嘆了口?氣,面上不顯。
她余光瞥見候在?一旁的明秋,她本是?該歇息了,卻接連被人吵醒,不得不起身?待命。
宋衿禾想,自己?今日若待在?屋中,只怕盛從淵還可能會找來。
再加之別?的人,就算拒絕了宋寧,也怕是?一整日不得消停。
宋衿禾這便?道?:“好?,那走吧大哥。”
宋衿禾的爽快反倒叫宋寧愣了一下,不過?他很快欣慰地點?了點?頭,就要帶著宋衿禾出門。
明秋見狀,還未來得及邁步跟上。
宋衿禾便?側(cè)身?吩咐道?:“明秋,今日你不必跟著,說了給你休假的,待我出門后你就在?屋中歇息吧,若之后還有人來找你也不必管,就當屋中無人,不必起身?去迎。”
明秋:“小姐,這……”
走在?前面的宋寧回頭詢問?:“怎么了,衿禾?”
“無事,來了!彼务坪烫?拍了拍明秋的肩,“就這么辦,好?好?休息,我走了!
宋衿禾跟上宋寧。
宋寧問?:“不帶明秋跟著嗎?”
“不帶了,今日大哥要帶我去干什么?”
“跟大哥去了就知曉了。”
*
臨華殿棋室。
元縱垂眸挑了挑眉。
在?盛從淵出手?落下一子?后,問?:“今日怎左手?下棋,看著怪別?扭的!
盛從淵抬眸:“左手?不行?”
元縱笑問?:“右手?怎么了?”
沒怎么。
留有宋衿禾的牙印罷了。
若是?換了平時,元縱這般莫名其妙追問?無關(guān)小事,定是?不得盛從淵好?臉色的。
但今日,盛從淵神情淡淡的,甚破天荒地回答:“右手?不便?!
元縱慣會順著桿子?往上爬,并且他明顯在?盛從淵平淡的神色中瞧見了他能分?辨出的趣意。
也就是?碰上和宋衿禾的事有關(guān)的趣意。
元縱追問?:“如何不便??受傷了?”
盛從淵皺眉,臉上已生不耐之色。
但不耐煩也是?神情變化,元縱瞧著可開心了。
見他不答話,還追問?著:“扭了?摔了?擦傷了?還是?……”
一陣輕微響動。
盛從淵用右手?拿起茶杯淺飲了一口?。
他虎口?處明晃晃的一圈牙印一覽無遺。
喝過?茶,盛從淵放下茶杯也收了右手?,好?似只是?喝了口?茶,亦或是?單純露出右手?無聲回答了元縱的問?題。
但看著,怎有種炫耀的意味?
盛從淵面不改色,左手?敲擊桌面:“殿下,該你落子?了!
元縱這下淡定不了了,驚訝地瞪大眼,還想將那圈牙印看仔細,但盛從淵已是?收了手?,將右手?藏于了桌下。
能有誰可以在?盛從淵手?上咬上一口??
又是?在?什么情況下對方會張嘴咬他一口??
元縱訝異道?:“你做了什么傷天害理之事?”
該不會是?強迫人姑娘家了吧!
盛從淵輕飄飄地看了他一眼,依舊提醒:“殿下,落子?。”
連好?似平淡的語調(diào),尾音都有莫名雀躍的上揚。
藏不住不屑解釋的竊喜。
元縱當真是?好?奇極了。
恨不得撬開盛從淵的腦子?,直接看他偷摸和宋衿禾發(fā)生了什么事。
從宋衿禾退婚的消息傳開后,盛從淵便?一陣行事古怪。
譬如利用職權(quán)翻出祝家陳年舊賬進行懲處,行蹤詭異地徘徊宋府門前,熱衷參加各種宴席但陰沉著臉色失望離去。
還有這次,他原本缺席秋狝之行,又突然改變主意快馬加鞭追趕而來。
騎射比試上,跟只花孔雀似的,百步靶子?也值得他騎著愛馬起身?張弓。
元縱本還想追問?什么。
但正這時下人來報,皇上傳喚他們前去殿中商討過?幾日上山射獵的相?關(guān)事宜。
元縱一肚子?疑問?只得硬生生憋了回去。
甚越發(fā)焦躁,他怎就是?個撬不開嘴的悶葫蘆!
*
宋寧今日還當真沒有帶宋衿禾再去認識各種各樣?記不住名字的王公貴族。
也或許前兩?日已幾乎把前來參加秋狝能夠認識的人都認識了個遍。
今日沒有明秋跟在?身?邊,若是?碰上這些人,宋衿禾還不一定喚得出名號。
但宋寧卻是?帶著宋衿禾到南苑里的魚塘釣魚。
宋衿禾看著眼前大片魚塘,水面平靜無瀾,周圍靜謐無聲。
魚塘邊幾把供人釣魚坐的椅子?一排擺放開來,另一側(cè)的架子?上準備了各種各樣?的魚竿。
皇上也是?喜歡垂釣之人,即使不常來南苑,但南苑釣魚必備之物也是?常年備著,自是?更比尋常釣魚者所用更為豐富昂貴。
除了皇上專用的魚竿,其余人可自行使用庫房里的各種魚餌。
魚塘里的魚被南苑下人喂養(yǎng)得肥美活躍,在?此釣魚就算是?初學者也應(yīng)能大有收獲。
宋衿禾就是?那個初學者。
可她對釣魚毫無興趣,更沒有喜歡釣魚之人的耐心,在?這一坐就是?好?幾個時辰也不動彈。
宋寧替宋衿禾調(diào)整好?魚竿放置好?魚餌后,自己?也坐到了一旁。
他興致勃勃扔出魚鉤,便?向宋衿禾道?:“二弟晚些時候也會過?來,今日我們?nèi)置每纯凑l釣得更多。”
宋衿禾:“……”
她不喜歡釣魚,而且她的腰好?酸。
但到底是?大哥的一片心意,宋衿禾也不好?掃了興,這便?也學著大哥的樣?子?甩桿扔出了魚鉤。
兩?人釣了一陣后,宋驍姍姍來遲。
隨后魚塘又迎來了幾位之前見過?的大臣貴女一同垂釣。
宋衿禾沒能釣上魚來,但因聚集于此的人不少,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聊著,倒也不顯無聊。
唯一難受的,便?是?她本就酸軟的腰肢。
在?矮凳上坐了許久后,更隱隱開始泛疼,幾乎要直不起來了。
宋衿禾難耐地揉了揉腰,到底還是?放了魚竿站起身?來。
宋驍見狀,抬頭問?:“你怎么了?”
宋衿禾眸底閃過?一抹心虛,很快又壓下:“坐久了,腰不太舒服,我休息一會。”
宋寧聽到聲音便?道?:“是?坐得有些久了,不若二弟陪小妹四處轉(zhuǎn)轉(zhuǎn)!
宋驍不愿:“我這竿還沒起呢,說不定是?條大魚!
宋衿禾也不屑他陪著,忙道?:“我自己?在?周圍隨便?轉(zhuǎn)轉(zhuǎn)即可,一會便?回來。”
宋衿禾邁步走離魚塘邊。
她步調(diào)不快,只是?為了緩解腰身?的不適。
如此明顯的感覺,令她不可避免地又想起造成這一痛苦的罪魁禍首。
但歸根結(jié)底,卻是?她自己?走錯了房間。
她就是?想全數(shù)責怪到盛從淵身?上都沒那個底氣。
宋衿禾從未遇上過?這種事,卻也不敢往外和人說,連最親近的大哥二哥也無法向他們透露分?毫。
那她應(yīng)當怎么做呢……
這事越想越?jīng)]頭緒,反倒把她想得滿臉愁郁,滿心焦躁。
宋衿禾剛走到小道?岔路口?打算折返回魚塘邊,一抬頭,赫然和正迎面走來的盛從淵對上視線,他身?邊還有十四皇子?元縱同行。
元縱一愣,眸中喜色驟現(xiàn)。
他正愁從盛從淵嘴里問?不出半個字來。
若盛從淵的反常和宋衿禾有關(guān),兩?人打上照面總能叫他瞧出些端倪來了吧。
盛從淵反應(yīng)則更為明顯了,整個人眸光霎時就亮了起來,眉眼舒展,喜出望外。
下一瞬,紅熱蔓上他的耳根,比姑娘家還先一步紅透了耳朵。
宋衿禾心跳猛然漏跳一拍,隨后瞬間慌亂了起來,甚比當初夢見盛從淵后第一次和他面對面。
這當然和那時不一樣?。
那是?夢,那是?除了她之外不會再有別?人知曉的夢。
可昨晚,卻是?實打?qū)嵉摹?br />
她醉酒了,盛從淵可清醒著呢!
原本稍有緩解的腰肢在?和盛從淵對上視線的一瞬再次傳來異樣?感覺。
并非坐久了的酸軟,而是?從脊椎一路蔓延開來難以啟齒的酥麻。
記憶如潮水涌上。
兩?人幾乎是?同時生硬地別?過?眼去。
只是?一人青澀羞赧,一人神色慌亂。
元縱好?奇地將視線來回在?兩?人之間游走一番。
隔著較遠的距離,空氣中卻好?似散發(fā)著曖昧的甜膩氣息。
果真有貓膩。
宋衿禾眼神飄忽一瞬,視線掃過?盛從淵的方向,又一次正好?和他的目光對上。
盛從淵喉結(jié)滾動,左手?指腹不自覺在?右手?虎口?處的牙印輕輕摩挲。
他率先破功,主動邁步,大步朝著宋衿禾走了去。
宋衿禾一慌,眼看盛從淵闊步逼近,顧不上自己?這副做賊心虛的模樣?有多可疑,下意識轉(zhuǎn)頭就朝著小道?的另一個方向逃跑了。
饒是?夢中于盛從淵已是?翻云覆雨數(shù)次,可夢終究是?夢。
她僅是?個還未出閣涉世不深的小姑娘。
出了這等事她壓根不知該如何解決。
更因此事是?因自己?的過?錯而起,她連委屈指責的底氣都沒有。
她眼下思緒還混亂著,除了逃避,暫且也想不出別?的法子?了。
宋衿禾腳下步子?一刻不敢停,甚越發(fā)加快。
心頭胡思亂想間,莫名生出一個詞。
始亂終棄。
這下宋衿禾霎時漲紅了臉,又羞又氣。
她怎么能是?這種人呢!
可是?心頭越惱,腳下跑得越快。
轉(zhuǎn)眼間宋衿禾就一溜煙跑沒了影。
眼前身?影忽的不見,盛從淵不由愣了一下。
他腳步頓在?原地,不明她為何突然跑了。
元縱也不解,忙追上前來:“怎么回事,她跑什么?”
盛從淵好?似想到了什么,唇角險些沒壓住上揚的弧度,但聲色卻緊繃著,面不改色道?:“殿下,你先走吧,臣有要事!
又是?要事!
元縱震驚,就這么毫不掩飾地趕他走?!
可是?他還想跟著看呢。
盛從淵已迫不及待邁步,直往宋衿禾離開的方向而去。
越是?走遠,他耳后緋色就越是?明顯,明晃晃地表露著他將與宋衿禾私會的欣喜和羞赧。
元縱站在?原地:“……”
不知他倆是?否愿意三人一起私會,他也很想加入呢。
第22章 022 “這幾日為何躲著我?”……
宋衿禾哪知自己方才匆匆一眼讓盛從淵誤以為?是在邀他?前去隱秘之地?私會。
她滿腦子想著逃離, 縮頭烏龜似的,做了那?種事卻不知如何面對。
此處多條岔路給了宋衿禾避開盛從淵的機會,她彎彎繞繞七拐八拐,連自己都不知自己走向了什?么方向, 自然也沒有叫盛從淵追趕上?。
正當她終是走了好遠一段路, 停下腳步微松了口氣時。
迎面一行人走來, 她晃眼一瞧, 見到了被人簇擁著走來的元毅。
宋衿禾心尖一顫,忙低頭俯身,在這一行人走近時恭敬行禮:“見過大皇子殿下。”
元毅僅是路過此地?,位居高位的尊貴身份也令他?不必多看路過向他?行禮之人一眼。
他?微微抬手免了宋衿禾的禮,連腳步都未曾停頓片刻,徑直帶著身側(cè)一群人走過了她身邊。
宋衿禾聽著漸遠的腳步聲緩緩起身轉(zhuǎn)回頭去。
沒有任何異樣的相遇令她不由思索,她此前的猜測或許是多慮了吧。
而另一頭。
盛從淵錯走過幾條路都不見宋衿禾的身影后, 逐漸停下了步子。
面上?喜色消散, 徒留掩不下的失落和些許茫然。
他?再次摩挲右手虎口處的牙印, 眸底似有沉色涌上?。
獨自一人站在空蕩蕩的小道?許久后,他?好像明白了什?么, 斂去面上?所有神色緩緩轉(zhuǎn)身折返離去。
*
宋衿禾打?定主意要當縮頭烏龜避著盛從淵, 便?接連三日都沒讓盛從淵有機會和她碰上?面。
如此行事難免古怪了些,連跟在她身邊的明秋也發(fā)現(xiàn)異樣。
但她別?無?它法, 幾乎是條件反射般, 稍有察覺, 便?霎時逃離了。
甚至連宋寧那?些無?趣的邀約她也興致勃勃全數(shù)應(yīng)下, 一有機會就跟著宋寧四?處轉(zhuǎn)。
一番躲避后,秋狝之行終是進入尾聲。
眾人將隨皇上?登上?南屏山駐扎三日。
狩獵從營地?周圍逐漸深入?yún)擦,以獵得越多越大的獵物為?榮, 爭取拔得頭籌,贏得圣賞。
秋高氣爽,天氣宜人。
養(yǎng)過三季的動?物在這個時節(jié)最是肥美,每年?秋狝上?山皆有大收獲。
南屏山高聳繁雜,茂密叢林為?動?物提供了良好的棲息環(huán)境,自也給前來狩獵之人增加尋覓獵物的難度。
宋衿禾不會射獵,隨行上?山,大多留守營地?,亦或是在近處嘗試著小打?小鬧一番。
抵達南屏山后。
隨行婢女侍從忙碌駐扎帳篷,其?余人三三兩兩都準備著進入周邊巡獵。
宋驍擺弄著自家弓箭,雖是并不擅于此,但也忍不住稱贊:“這弓做得可真漂亮啊!
宋衿禾問他?:“你今日打?算獵個什?么?”
“能?獵得只兔子就不錯了!
“你莫不是覺得兔子溫馴便?簡單了,野兔跑得快,只怕你還未拉開弓,獵物就跑沒影了!
“野雞總跑不快了吧,管他?什?么呢,逮啥獵啥,怎也不能?空手而歸啊!
正這時,宋寧帶著李凡朝他?們走了來。
宋寧走到近處,便?開口道?:“你倆今日就跟著李副官了,還記得我之前叮囑的事吧?”
宋驍眼眸一亮,李凡今日一身獵裝,衣衫包裹下的結(jié)實身材因服裝緊致而顯露清晰,他?霎時對今日狩獵之行信心十足。
“記得記得,不給李大哥添亂,照顧好小妹,放心吧大哥!”
宋衿禾沒有應(yīng)聲,注意力也不在這里。
她很早就發(fā)現(xiàn)盛從淵的身影出現(xiàn)在不遠處的另一個方向。
這里已是南屏山上?,此行隨行的所有人都會駐扎在這片營地?。
不算寬廣的地?勢自是極易碰見盛從淵,她無?處可躲。
并且,她似乎也不需要躲。
盛從淵并無?靠近的意圖,只默默地?朝她的方向看來一眼,猶豫一陣再收回視線。
這幾日宋衿禾不止一次見到盛從淵如此表現(xiàn)。
大多在她與宋寧一起時,她無?法躲開,只能?祈禱盛從淵看在人多的份上?不會貿(mào)然上?前。
在他?果真沒有上?前后,再露出這般神情,不免又讓宋衿禾想起那?次在河對岸的樹林時,他?垂眸落寞的樣子。
宋衿禾因此也后知后覺反應(yīng)過來,發(fā)生?了這等事,她光是躲也是沒用的。
盛從淵若是有意要為?難她,直接將此事說出去,亦或是直接找到他?大哥,她壓根是百口莫辯的。
可接連三日都是相安無?事,盛從淵顯然沒有將此事說出去,也沒有硬要逮住她要個說法的樣子。
好似她只要繼續(xù)回避下去,這事就能?像從未發(fā)生?過一樣,被一筆帶過了。
唯有他?那?副好似被人拋棄了的落寞神情。
總讓宋衿禾想起自己要外出卻不帶安安時,安安坐在院門前水汪汪地?看著她的樣子。
被盛從淵這樣的眼神看多了,宋衿禾自己都快給自己扣上惡毒負心女的帽子了。
一瞬不經(jīng)意的對視,驚得宋衿禾心頭思緒未清,還是下意識地迅速移開眼。
元縱背著弓箭幾步走到盛從淵跟前。
他?沒開口,先轉(zhuǎn)頭往遠處看去一眼,瞧見宋家三兄妹和李凡站在一起,不由輕嗤了一聲,嘴里嘀咕著:“到底怎么回事啊,就不能?透露半點?嘛。”
盛從淵收起思緒,徑直邁步:“殿下,臣先入林了。”
元縱:“……我就知道?,我還沒開始問呢!
*
李凡背著弓箭一人走在最前面。
宋驍緊隨其?后,身后倒是負重替宋衿禾也背著她的弓。
宋衿禾提著箭簍走在最后,視線隨意掃過叢林,不知會從何處冒出一只她能?夠獵到的獵物。
宋驍出聲攀談:“李大哥,我們要一直往里走多久呢,越往深處可是會越發(fā)見不著生?性溫順的獵物,若太過兇狠的動?物我們怕是難以對付啊。”
李凡笑了笑:“這里還算不上?叢林深處,我們駐扎的營地?來往人多動?靜大,所以周邊大多動?物都聞聲遠離了,想要獵得獵物,就得多往遠處走走了。”
宋驍了然地?點?了點?頭,便?聞李凡又道?:“放心吧,不必太過擔心,有我在我會保護你好你們的。”
說罷,李凡視線不由往后看了去。
然而宋衿禾的注意力并未在前方二人身上?,甚至都未曾細聽他?們的談話。
她微瞇起眼來,腳下步子也逐漸放慢,視線緊盯不遠處微動?的一簇草叢。
宋驍回頭正要開口,宋衿禾霎時抬手做了個噤聲的動?作。
李凡轉(zhuǎn)眼一看,壓低聲道?:“出現(xiàn)了,是只兔子,你們誰試一試?”
宋衿禾張了張嘴,正想嘗試,卻被宋驍興沖沖地?搶了先。
宋驍迫不及待拉弓,弓弦逐漸緊繃。
下一瞬,便?如宋衿禾所說,他?還來不及把弓拉滿,那?頭的兔子敏銳察覺危機,一溜煙跑沒了影。
兔子一跑,宋驍霎時泄氣。
李凡倒是樂呵笑道?:“是我方才沒注意看,若是早些準備,便?能?趁它察覺之前瞄準射擊了。”
宋驍挫敗道?:“別?最后連只鳥也沒帶回去,那?可就太丟人了!
宋衿禾毫不留情打?擊他?:“鳥會飛,也不見得多簡單!
三人繼續(xù)前行,雖是按照李凡所說,此處還不算叢林深處,但道?路已是越發(fā)崎嶇。
宋驍又尋得機會出手幾次,但都一無?所獲。
李凡倒是獵得兩只兔子裝進背簍里,看起來好似頗有收獲。
但實則以他?的能?力,若獨自行動?,自不止獵得這點?獵物,兩只兔子拿回營地?也根本不夠看。
不過顯然,李凡自答應(yīng)宋寧帶上?二人同行,為?的就不是爭奪獵物。
宋衿禾渾然不在意的隨性心性也在跟了一段路后發(fā)現(xiàn)了李凡的意圖。
倒也不算唐突,他?只是時不時回頭略過宋驍朝她投來視線。
也在獵物出現(xiàn)時才主動?靠近她身邊,壓低聲詢問她是否想要試一試。
不過他?這般詢問之時,宋驍已是先一步拉開了弓,雖是沒有收獲,但宋衿禾也沒了出手的機會。
宋衿禾倒也樂得看宋驍屢試屢敗,不在乎自己是否有射獵的機會。
但李凡的格外照顧讓她有些適應(yīng)不來。
除了和盛從淵有關(guān)的事,宋衿禾從不會拖泥帶水,揣著明白裝糊涂。
當然,對于盛從淵,她也并不算明白。
發(fā)生?那?件事之前,她不明白那?些好似在警醒她的夢為?何要出現(xiàn)盛從淵。
發(fā)生?那?件事之后,她就更不明白,自己不喜歡他?卻做錯了事,要如何是好。
眼下,她察覺到李凡的別?樣心思,便?也沒多大興趣繼續(xù)跟著他?往叢林更深處去了。
總歸她也不會射獵,看宋驍搗鼓一陣,她連拉弓的想法都沒有了。
趁著李凡轉(zhuǎn)身又走到了最前面,宋衿禾招了招手把宋驍喚到了自己身邊。
“二哥,我想先回營地?了。”
宋驍一愣:“這……”
他?還未表態(tài),宋衿禾又打?斷他?:“不必告訴李大哥,若是提出我要回營地?,他?大抵會堅持一同折返送我回去,太耽擱時間?了!
宋驍撇了撇嘴,又沒來得及說話,已被宋衿禾了然心思:“那?你想繼續(xù)跟著李大哥往深處去,也不必送我了,我自己回去便?好!
“可是你一個人回去怎么成!
宋衿禾回頭看了一眼,道?:“我們也并未走出營地?多遠,方才不就是一條直道?走來嗎,我自己可以回去的。”
宋驍還是有些猶豫,但前方李凡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二人沒跟上?,停下了腳步回頭呼喚:“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宋衿禾抬頭回應(yīng):“無?事,走吧。”
跟上?李凡往前走了幾步后,她才又壓低聲道?:“李大哥今日因帶著我們同行多有耽擱,射獵雖不是比試,但卻也是在皇上?面前展現(xiàn)實力的機會,你跟著李大哥便?好,我就不拖后腿了,本也覺著無?趣了,我回營地?里休息就好!
至此,宋驍也沒什?么可說的了。
他?也回頭看來眼來時的路,此時也天光大亮,林子里一片亮敞。
宋驍點?了點?頭:“好,待會你走后我再告訴李大哥!
說罷,他?又偏頭湊近宋衿禾:“你是不是瞧出李大哥的心思了!
宋衿禾訝異一瞬,看傻子開竅一般,眼睛瞪得大大的。
宋驍不滿地?戳了下她的額頭:“你那?什?么眼神,我又不瞎,不過大哥和我可都沒有要亂牽線的意思,你喜歡便?接觸一下,不喜歡便?罷了!
宋衿禾斂目笑了笑:“我知曉的,你和大哥都待我最好了!
*
“救命!救命!有沒有人!救命……”
宋衿禾仰著頭朝著洞口上?方大喊,但她的呼救聲大多被吸納進坑洞壁里,不知傳到外面能?有多大聲音。
接連的吶喊令她喉嚨發(fā)干發(fā)疼,氣息不暢時,尾聲就不受控制地?弱了下去。
屋漏偏逢連夜雨。
宋衿禾覺著,這大抵是她做錯了事卻沒有妥善處理的報應(yīng)。
她在返回營地?的路上?掉坑里了。
她不知這是人為?挖的捕獲大型獵物的坑,還是天然形成的坑洞。
總歸來時她沒看到路上?有這么一個坑,方才掉下來之前更是沒瞧見隱匿在草堆下的大坑。
一腳踩下去,不慎踏空,身體失衡便?就這么掉了下來。
坑洞大約兩個成年?男子的高度,若坑底是堅硬的石地?,定是會把她摔得渾身是傷甚至昏迷不醒。
但好在坑底潮濕,泥土柔軟,雖是摔疼了她,也只是叫她膝蓋腳踝稍有擦破,裙身沾染泥濘一片,人還能?保持完全清醒。
宋衿禾嬌氣地?緩和了好一陣傷處疼痛,才起身開始朝著洞外呼喊求救。
可喊了半晌,壓根沒能?得到任何回應(yīng)。
她不確定這里到底離營地?還有多遠,也不知其?余人是否都已入到叢林深處根本不會路經(jīng)此地?。
獨自一人待在漆黑的坑洞里,僅有頭頂一線天光。
時間?越長,越折磨人。
宋衿禾仰頭仰得脖頸發(fā)酸,腳上?傷處隱隱作痛。
她害怕又委屈地?蹲下身來,伸臂環(huán)住膝蓋,又瞧見裙擺處的污濘,不由胡思亂想起來。
若是一直沒有人發(fā)現(xiàn)她,她會死在這個坑里嗎?
夜里會有野獸經(jīng)過,然后跳下坑洞不為?救她而是把她撕裂啃食直至尸骨無?存嗎?
想得越多,鼻尖酸意就越是涌上?,以至于眼眶都開始發(fā)紅,似要忍不住眼淚哭出來。
正這時,坑洞外突然傳來有人踏過草叢的腳步聲。
宋衿禾眸子一亮,當即又大喊起來:“有人嗎!有人嗎!救命,救救我!”
洞外的腳步聲霎時止住,明顯是聽見了宋衿禾的呼救。
宋衿禾難掩欣喜,甚至忍著疼痛從地?上?又爬了起來。
她顧不得此時自己有多狼狽,再次出聲給洞外之人指引她所在的方向:“我在這里!我在這兒!請救救我!有人能?聽見嗎,有人……”
呼喊聲戛然而止。
宋衿禾紅著眼眶,眼尾還帶著濕濡,看見洞口處出現(xiàn)了盛從淵神色焦急的臉龐。
盛從淵怎會在這里?
宋衿禾呼吸一窒,一滴晶瑩淚珠好似因驚嚇而失了掌控力,包不住地?滑落下來。
盛從淵頓時蹙起眉頭,好似被她的眼淚刺到,也當即有了動?作,腳邊試探著坑洞坡度,就要往下跳。
宋衿禾嚇得下意識往后退,腳下絆到石頭,一個重心不穩(wěn)就往后跌坐下去。
一陣突兀的摩擦聲,盛從淵從上?方迅速滑下,穩(wěn)穩(wěn)落地?。
他?一抬眼瞧見跌倒的宋衿禾,還來不及伸手去扶。
宋衿禾驚著眸子,眼眶霎時涌上?水光,防備驚呼:“你你你,你跳下來干什?么!”
盛從淵懸空的手一頓,手指不自覺蜷縮了一下。
高大的身形站在坑洞內(nèi),在狹窄的空間?里形成無?形的壓迫感。
他?低頭凝視著她,居高臨下似的,臉龐籠罩在光照照不到的暗影里,神色晦暗不明,讓人瞧不出喜怒。
片刻后,盛從淵緩緩收回手,繃著嘴角一言不發(fā)。
宋衿禾無?意識哆嗦了一下,明明是她呼喊著求救,喊來了人,又把人當洪水猛獸似的躲避。
可她哪知來人會是盛從淵。
躲了他?幾日形成了一種見他?就想拔腿就跑的條件反射。
可坑洞里,她避無?可避,他?還這般緊逼不放地?盯著她,叫人怎能?不害怕。
但這一切都只是宋衿禾反應(yīng)過度。
她也逐漸在沉寂的氛圍中平靜了下來,對自己方才的反應(yīng)有些羞愧臉熱。
不過宋衿禾還是有些害怕,不是害怕盛從淵,而是怕他?趁此提起她逃避多日的那?件事。
周圍無?人,坑洞狹窄。
她無?處可逃,他?若興師問罪,她便?得硬著頭皮面對了。
想到這,宋衿禾心頭一跳,忍著尷尬主動?打?破沉默,溫聲細語又重新問了一遍:“你跳下來干什?么?”
詢問間?,宋衿禾下意識朝盛從淵看去一眼。
他?身姿微動?,方才籠罩在暗影里的面容也接觸到了頭頂照來的光亮。
晦暗褪去,清晰顯露他?臉上?的神色,像是在為?她方才的抗拒而感到難過。
又是這副模樣,明明高大強壯一男兒,卻斂了周身所有戾氣,毫無?攻擊性似的,讓人不由心生?憐惜。
而造成這一情況的罪魁禍首是宋衿禾自己,她憐惜之余便?不由又有些愧疚。
所以,當盛從淵視線好似查看地?形一般打?量一周坑洞壁后,再轉(zhuǎn)回頭來看向她,宋衿禾便?沒有移開目光,直愣愣地?和他?對視。
盛從淵回答道?:“這個高度我可以背著你爬上?去,所以跳下來救你!
這話一出,宋衿禾更愧疚了。
那?她方才不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宋衿禾忍著想直接催促盛從淵那?就直接救她上?去的沖動?,耐著性子又生?硬寒暄著:“你怎會出現(xiàn)在這里呀?”
“方才在叢林中遇見了你二哥和李副官,不見你與他?們同行,便?詢問了一番,得知你獨自一人折返回營地?了,我不太放心便?跟過來看看,然后就在路途中聽見了你的呼救聲。”
宋衿禾:“……”
他?果然又跟蹤她了,坦白得如此直接,叫她險些沒控制住臉上?表情。
但若不是盛從淵有意追尋她的蹤跡,她這會也不會因此得救了。
宋衿禾心下矛盾又無?奈,一時間?不知這種斬不斷的交集是好是壞。
只是不可避免地?又一次覺得自己像個壞心的女人。
這份自省源于盛從淵與外表不相符的弱勢,以及和夢里會把她逼到墻角瑟瑟發(fā)抖截然不同的溫馴模樣。
好似他?已是在她幾日明顯的躲避下,清晰明了了她的意思。
她不想面對,他?便?不再追問。
即使失落即使難過,也只將苦澀自己咽下,不再多為?難她分毫。
這樣的人,真在夢里對她強取豪奪了嗎?
好像邏輯和事實已經(jīng)有些說不通了,但宋衿禾又不得完整過程細思始末。
她靜靜地?看了盛從淵一瞬。
還未將情緒轉(zhuǎn)化為?平和的友好,霎時又有不合時宜的香.艷畫面侵擾思緒。
氣氛陡然曖昧起來。
宋衿禾懊惱地?咬了下唇,心底暗斥自己,怎一見他?那?張臉,心跳就怦怦亂跳個不停呢!
寒暄的話接不上?了,她只能?索性向他?伸出手來,仰著頭道?:“我們先上?去吧。”
說罷,于情于理,她還是真誠地?道?謝:“謝謝你救我!
話音落下,宋衿禾伸出的手卻不得盛從淵回應(yīng)。
他?只靜靜地?看著她的眼睛,像是要將她洞悉,又像是在壓抑和醞釀中來回拉扯。
宋衿禾愣了一下,直覺帶來一股不祥的預感。
還來不及反應(yīng),盛從淵已挪動?腳步朝她走近。
同樣沾了泥土的黑靴停在她的污濘的裙擺邊,他?站立她身前,再次擋住了頭頂?shù)墓饬痢?br />
面上?陰影籠罩,連帶著宋衿禾眼前的視線也陷入沉暗。
宋衿禾心尖一顫,不自覺生?出被壓迫的膽顫,下意識要縮手,忽的就被盛從淵伸手攥住。
他?力道?急促強硬,掌心一片灼人熱燙。
宋衿禾掙扎一瞬想要抽出,反倒被他?驀地?收緊的力道?抓疼。
盛從淵屈膝在她身前蹲下,視線與之平行,卻比方才站在高處俯視而來的目光帶來更加強勢的壓迫感。
宋衿禾后背抵上?冰冷的洞穴壁,被他?徹底逼近角落,退無?可退。
光線昏暗的坑定里,她只能?被迫卷入他?深黑的眼眸中。
被他?緊攥著手,沉聲質(zhì)問:“上?去之前先回答我,這幾日為?何躲著我?”
第23章 023 “我心悅你!
宋衿禾腦子?里轟的一聲炸開。
方才幾乎快要滿溢出的愧疚瞬間消失殆盡。
他他他, 他這是在威脅她?!
什么難過失落自己?咽下,什么溫馴無害不予追問。
才不是她想的那樣?!
腦海中逐漸浮現(xiàn)?出那個氣氛僵持的夢境,好似和眼下情形相差無幾,無論她怎么改變夢中發(fā)展, 最?終還?是發(fā)生了一樣?的事情。
宋衿禾喉間一緊, 好似盛從淵還?未動手, 她便已是被掌住了脖頸, 受困于他的禁錮。
但盛從淵并未有別?的動作,只?是手上力道不松緊攥著她的手,目光直勾勾地?盯著她,帶著讓人無處可避的威壓。
不得?回答,他翕動雙唇,仍在追問:“回答我,為何躲著我?”
直到此刻, 宋衿禾才頭一次真實感受到盛從淵強勢的壓迫感。
陰暗的坑洞里, 潮濕的泥濘地?上。
她被他逮了個正著, 強迫她直面那件荒唐的錯事。
宋衿禾抖著唇,在這般壓迫下, 無意識就發(fā)出了顫抖的低聲:“我不想見到你……”
這話一出, 宋衿禾瞳孔驟然緊縮,自己?先把自己?嚇了一跳。
嗚嗚, 她怎么不小心說出來了呀。
這話不好聽, 盛從淵果然沉了臉色。
他視線不移, 眉頭壓眼, 看起來更加兇神惡煞了。
像是聽了不愛聽的話,就要一把扭斷她的脖子?。
但盛從淵只?是滾了下喉結(jié),并無別?的動作。
她看見他緩緩動唇, 發(fā)出的聲色弱了下來,一副狠著臉色卻?深受打擊的樣?子?。
“可是,是你來找我的!
宋衿禾被眼下的氣氛逼迫得?已無法靜心思考了。
她只?能直言回答他:“是我走錯房間了。”
盛從淵卻?還?不肯放過她:“但你喚的是我的名字!
這道沉聲霎時喚起故意被壓下的大?片回憶。
宋衿禾嚇得?發(fā)白的臉色又恢復些?許血色,甚逐漸開始熱燙。
她喚的當然是他的名字。
除了他,還?會有誰出現(xiàn)?在她夢里和她做那樣?的事啊。
若是換了別?人,她早就驚醒了。
盛從淵突然逼近,熟悉的氣息撲灑在她面上,灼灼的目光像是要將她的內(nèi)心看穿。
他低聲提醒她:“一整晚,你喚的都是我的名字。”
語氣里,似是還?帶上了幾分顯而易見的委屈。
宋衿禾心頭一跳,不由瞪大?眼。
他竟是還?覺得?委屈了嗎?
盛從淵離得?太?近了。
近到宋衿禾不敢繼續(xù)呼吸,別?的感官卻?仍能密不透風感受到他的存在。
百口莫辯的慌亂,呼吸凝滯的憋脹。
宋衿禾哪曾面臨過這種境遇。
鼻尖開始發(fā)酸,本也沒有完全褪去?的淚意再次涌上。
她哪有可以解釋的話語。
這種事,說出去?根本沒人會相信。
宋衿禾眼眶一紅,眼前一直追問的盛從淵其實已經(jīng)不那么嚇人了。
可她還?是泛起了淚花,一開口,眼淚便順著眼角大?顆大?顆掉落。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可我真的是走錯房間了……是我醉酒了,我分不清虛實了,我還?以為我在做夢呢……誰知道會是真的呢,夢里也是那么真實,我怎能分得?清……你硬要我解釋,我不知該如何解釋……事到如今,你想怎么樣?,你把我堵在這個墻角,你想我如何補償你……”
說著說著,宋衿禾情緒失控地?哭了起來。
她何嘗不委屈。
莫名出現(xiàn)?的夢境,被攪亂的生活,還?有一次次被迫看著自己?和陌生的男子?翻云覆雨。
她抗拒不了,只?能努力適應(yīng)。
她盡量讓自己?保持平和的心態(tài),相信這是上天給她的指引。
可是一不小心發(fā)生了這樣?的事,她自己?還?難受得?緊呢,卻?還?得?被盛從淵逼到墻角,還?得?忍著委屈給他進行補償。
到底誰才是失了清白之身的黃花大?閨女。
宋衿禾越想越難過,哭得?厲害了,連余下的話也連不成線了。
少女可憐的哭聲被壓抑在狹窄的坑洞里。
外面聽不清晰,洞內(nèi)卻?是來回回蕩。
更何況盛從淵就在近處,清晰看見她的淚珠不停滴落。
他繃緊的神色頓時就生了裂痕,隨后變得?慌亂,手上緊攥的力道也瞬間松開來。
那夜的床榻上,她也這樣?簌簌掉淚。
紅著眼尾,擰著眉頭,似痛似歡愉,看得?他全身火熱興奮失控。
但眼下,她哭得?梨花帶雨的模樣又令他手足無措,心如針刺。
眼看宋衿禾在他的沉默中哭得更厲害了。
他手忙腳亂地?抬手在她臉側(cè),笨拙地?想要替她抹去?眼淚,早已沒了半點方才強勢的壓迫感。
“我……我不是這個意思,你別?哭,別?哭了!
他不擅安慰,語氣生硬,讓人聽起來絲毫止不了淚意。
但他動作卻?很是輕柔,猶豫片刻,粗糲的指腹還是落在了她的眼尾,一滴眼淚沾濕他的指尖,顫動的眼睫掃動在手指上。
宋衿禾受驚地?頓時偏頭躲避,把盛從淵恐嚇小姑娘的無良行為放大?,好似他是洪水猛獸,不僅不能止啼,還?只?會把人嚇得?更害怕。
盛從淵指尖一瞬落空,手指懸空在原地?。
停頓片刻,他只?得?沉默地?收回了手,還?小幅度地?往后挪了一點身位。
宋衿禾淚眼朦朧的視線瞥見此狀,順著桿就趕緊往上爬:“你能不能放過我,我們就當這件事沒發(fā)生過,我們……”
盛從淵剛還?斂了全身戾氣,像個做錯事的小狗一般安分乖順的樣?子?又瞬間消散。
他當即沉聲打斷,不容置否:“不行!
宋衿禾哭腔漸濃,從桿上滑了下來:“那你想怎樣?嘛……”
一見她哭,他又慌了神色,臉上板不起厲色,只?有無措的慌張。
但他還?是不松口,甚在慌張下忘了措辭,直言便道:“我們成婚……”
“不行!”這次換宋衿禾驚呼著打斷他。
連眼淚都停了一瞬,包在眼眶里搖搖欲墜,看起來好不可憐。
盛從淵:“……”
坑洞內(nèi)陷入了一片沉默中。
宋衿禾心頭打鼓半晌,卻?遲遲不得?盛從淵的回應(yīng),便忍不住掀起眼皮偷摸去?瞧他的反應(yīng)。
盛從淵繃著嘴角,斂目蹲在離她一步之遠的位置。
看起來很大?一只?,卻?又茫然無害,像是被她毫不猶豫的拒絕給刺中了,便連舔舐自己?傷口的力氣都沒有了。
宋衿禾呼吸微頓,自己?都可憐巴巴的了,還?不受控制地?對盛從淵生出一股愧疚。
她在心底唾棄自己?,嘴上還?是決定不松口。
帶著幾分哭腔,說著心里的真心話:“我不喜歡你……”
語調(diào)聽著跟撒嬌似的。
話語卻?令人萬分難受。
盛從淵眸光微顫,緩和好了一會才緩緩抬起頭來。
他眸中沉色仍舊叫人看不清真實的情緒,只?聽他沉聲開口:“可是,事情已經(jīng)發(fā)生了!
即使?不喜歡他,事情也已然發(fā)生了。
宋衿禾聞言,眼淚控不住地?迅速掉落了兩?滴。
看起來像是被他陳述的事實嚇到了,但實則她心里卻?是逐漸平靜了下來。
哭也哭過了,情緒也發(fā)泄了。
她好像必須得?想一個合理的方式來解決此事。
腦海里沒由來浮現(xiàn)?出剛剛還?極力抗拒的想法。
宋衿禾心尖一顫,迷茫地?顯露出幾分不知所?措。
盛從淵別?過視線,沒有直視她哭花的臉,便也沒有看到她的這般表情。
氣氛又一次凝滯住了。
兩?人連呼吸聲都變得?很輕,似乎沒有人愿意讓步。
宋衿禾有些?受不住這樣?的氛圍,極力從混亂的思緒中抽出一絲清明。
她下意識張了張嘴,還?沒來得?及開口。
突然,盛從淵在她出聲前,先一步開口:“我心悅你。”
宋衿禾一愣,欲要掉下的一顆淚珠也懸停在眼尾,心跳也隨之漏跳了一拍。
“我想娶你為妻。”
兩?人的目光在盛從淵話落的一瞬突然對上。
宋衿禾的心跳就此徹底亂了節(jié)拍,腦海也趨近于無法思考的一片空白。
只?有眸中清晰映照著盛從淵目光熾熱地?看著她的樣?子?。
“我想讓你試著了解我,讓你看到我的心意,給我一個可以來到你身邊的機會!
這番話,已是在盛從淵腦海中措辭過數(shù)次了。
也在他唇邊練習過數(shù)次。
在得?知宋衿禾與祝明軒解除婚約后,他便無數(shù)次想過,自己?能得?有一個怎樣?的機會,向她正式道出這番話。
但沒曾想,會是在這樣?的情形下。
話說出口,卻?沒有預想中的松一口氣,反倒令他更加緊繃起來。
因為在期盼她的接受,也在擔憂她的拒絕。
可是宋衿禾只?是一臉怔然地?看著他,澄澈的眸子?里被水光遮掩了大?半情緒,叫人一眼看不出她對此作何反應(yīng)。
他覺得?自己?好像等了許久也沒能等到答案。
實則,也不過只?是話音剛落的一瞬。
盛從淵抿唇斂目,忽的又強硬道:“那晚之事已成事實,我無法當做什么也沒發(fā)生過,我想在秋狝結(jié)束后登門提親,你可愿給我這個機會?”
宋衿禾微張的嘴又緩緩閉上,在盛從淵說完這番話后,耳邊便只?聽得?見自己?怦怦亂跳的心跳聲了。
她沒有做出回答。
亦或是還?沒來得?及做出回答。
但盛從淵等待回答的神色已是逐漸變得?嚴肅起來。
他重新抬眸對上她的眼睛,不自覺前傾的身體又將陰影壓向了她。
這副模樣?看看起來就像是若她不愿,他能有千百種手段逼著她同意。
宋衿禾感覺盛從淵似是詢問的態(tài)度卻?更像是明目張膽放到她跟前的餌。
她若咬鉤,他便心滿意足地?收線,將她占為己?有。
她若不咬,他也不會放棄繼續(xù)下竿,并想盡一切辦法把他的魚鉤湊到她面前。
但當一個好奇的種子?冒了頭,接連便有無數(shù)好奇的種子?要生根發(fā)芽。
宋衿禾發(fā)現(xiàn)?自己?居然在好奇他的魚餌是什么味道,也好奇被他帶出水面后會看見怎樣?的光景。
失衡的心跳不斷重擊著胸腔,提醒她快些?對此做出回答。
也在清晰地?告訴她,發(fā)生了這樣?的事,她似乎也只?有一個答案來作答。
宋衿禾從警惕松懈下來的情緒中發(fā)覺,自己?好像并不是不能接受這個事實。
她只?是有些?懊惱,怎明知是餌,還?張著嘴想去?咬,這不是顯得?她很傻嗎。
宋衿禾不滿地?抿了抿唇,終于開口:“若我答應(yīng),你會對那晚的事保密嗎?”
假設(shè)的前提也足以讓盛從淵眸光涌動。
他很快回答:“當然!
宋衿禾又問:“那我與你成婚后,你還?會再威脅我別?的事嗎?”
盛從淵聞言,危險地?瞇了下眼。
她將他的求娶,當做威脅。
這足夠令人心傷,可對此他也沒什么能辯解的。
但最?初,盛從淵以為,那晚的他們,是你情我愿的。
果真是一場天亮后就無法被抓住的夢。
盛從淵繃著神情,找回自己?的聲音回答她:“不會!
“那你發(fā)誓。”
盛從淵毫不猶豫地?舉起手放在耳側(cè):“我發(fā)誓,我與你的私事永遠不會告知任何人,成婚后,我不會再威脅你強迫你做任何你不想做的事,如有違背,受盡萬千酷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宋衿禾不由倒吸一口涼氣。
他好惡毒啊。
宋衿禾斂目避開他的目光,心臟怦怦亂跳。
莫名覺得?眼下的情形不像是她被人威脅強迫了,反倒是她在欺負盛從淵似的。
可饒是如此,宋衿禾也仍是沒能說出答應(yīng)的話。
只?猶猶豫豫地?又道:“那我能考慮一下嗎?”
盛從淵當即皺眉:“考慮多久?”
宋衿禾認真開始思索起來。
她一邊躊躇著是否要以緩兵之計多要些?時間,說不定在這段時間內(nèi)事情便有了別?的解決法子?。
一邊又覺得?盛從淵明顯不像那么有耐心的樣?子?,或許最?多只?能和他商量一個月的考慮時間吧。
思來想去?,宋衿禾又覺得?,好像這樣?并不能改變最?后的結(jié)局,像是無謂的掙扎似的,有些?無趣。
她正欲松口說算了。
盛從淵已先一步勉為其難道:“那就秋狝結(jié)束前。”
他頓了一下,又正色向她陳述,“我在秋狝結(jié)束后,登門提親。”
宋衿禾:“……”
敢情他的忍耐限度就區(qū)區(qū)三日?
也沒覺得?她考慮之后便有可能拒絕?
宋衿禾撇了撇嘴。
三日便三日,就當拖著,雖然沒什么意義。
宋衿禾微不可聞地?應(yīng)聲:“好吧,那就秋狝結(jié)束前吧!
盛從淵“嗯”了一聲,像是怕她反悔似的,迅速轉(zhuǎn)身背對了過去?:“小禾,我背你上去?!
宋衿禾一愣:“你叫我什么?”
盛從淵蹲著身子?回過頭來:“我可以這樣?喚你嗎,小時候就是這樣?喚的。”
而且還?是宋衿禾自己?這樣?要求的。
他原本連她的名字都不好意思喚出來。
時間久了,年紀稍小的小姑娘便心生不滿,叉著腰指著他的鼻子?質(zhì)問他:“你為何不喚我的名字,你是覺得?我的名字很難聽嗎?”
盛從淵搖頭:“當然不是,你的名字……很好聽!
“那你得?喚出聲來我才能聽到呀,就像我總是喚你的名字一樣?,你聽到不開心嗎?”
“開心!彼斎婚_心極了。
不過輪到他第一次親昵地?喚宋衿禾的名字時,支支吾吾半天出不了聲:“宋、宋……”
大?多是害羞的。
但被宋衿禾理解為他舌頭或者腦袋有問題。
所?以宋衿禾大?發(fā)慈悲告訴他:“算了,你直接叫我小禾吧,這樣?會不會簡單一些??”
盛從淵第一次這樣?喚她時,聲音很輕。
那時,他珍惜地?捧著自己?不同于大?多數(shù)人的親昵稱呼,到后來也一直這樣?喚她。
不過宋衿禾至今已是記不得?這些?童年趣事了。
她早就聽聞自己?小時候和盛從淵見過,但她沒什么印象,更不記得?自己?會主動把這么親密喚她小名的機會給盛從淵。
宋衿禾當即認為,只?能是盛從淵趁她年幼沒有反抗能力,自作主張這樣?親昵喚她了。
難不成他小時候就會這樣?把她逼在角落里想方設(shè)法下餌了嗎?
但逼迫人的盛從淵此時只?是眼巴巴地?看著她,身子?一動不動地?蹲著,等待她的回答,也等待著要趴上背來,救她離開這個坑洞。
宋衿禾眉心一跳。
氣呼呼地?別?過頭,起身往他背上攀去?:“隨便你,反正不可以在人前叫人知曉你這么叫我。”
盛從淵沉默一瞬,喜憂不明地?“嗯”了一聲,便收回眼神轉(zhuǎn)回頭去?。
后背趴上來一片和他身體完全不同的綿軟。
盛從淵身體微僵了一瞬。
背脊清晰明顯地?傳來溫軟觸感,隔著衣衫,輕而易舉點燃了他體內(nèi)的燥熱,連帶著呼吸也沉得?叫人下意識屏住。
宋衿禾伸臂環(huán)住他的脖頸并未察覺異樣?,只?覺得?盛從淵后背硬邦邦的,趴著一點也不舒服。
她調(diào)整好自己?的姿勢,便湊在他耳邊開口:“好了,我們走吧!
背上這點重量對于盛從淵而言沒有任何負擔。
但他伸手抓住宋衿禾的雙腿時,還?是沒能壓住自己?呼吸的節(jié)拍,粗重混亂了一瞬。
盛從淵緩和了一陣才站起身來,耳畔感受到另一人輕微的呼吸,令他渾身緊繃。
宋衿禾下意識也緊張了一下,怔著眸子?問:“我很沉嗎?”
他看著高大?健壯,身子?那么結(jié)實,塊頭那么大?,背她也會叫他感到吃力嗎?
盛從淵喉結(jié)重重地?滾動了一下,壓不住的呼吸只?能任由它去?,嗓音微啞道:“不沉。”
說是不沉,但他后背密不透風地?接觸著她,令他看起來還?是像是很吃力的樣?子?。
好在他行走的步子?看起來并不艱難,只?有他自己?知曉掌住她大?腿的雙手都開始發(fā)麻了。
盛從淵走到坑洞壁,抬頭看了眼洞壁的走向,確定了幾個手腳著力點后,才依依不舍地?松了手,順便提醒她:“抱穩(wěn)。”
話音剛落,宋衿禾被松開的雙腿條件反射地?圈住了他精壯的腰身。
因為沒有力道托起,她不這樣?環(huán)緊,身子?就會掉下去?。
小腿肚貼到了盛從淵的腹部,霎時感覺到一片莫名的輕顫。
像夢里,她用手摸上去?時的反應(yīng)。
還?來不及多想,盛從淵已伸手攀住了高處一塊凸起的地?方。
宋衿禾也不說話了,緊張地?順著盛從淵的動作抬眼看去?。
她不由懷疑,他真的能背著她爬上去?嗎?
萬一他沒抓穩(wěn),一下從半道掉下來了,那她豈不是又要摔倒一次。
宋衿禾胡思亂想著,在盛從淵最?后一條腿騰空登上時,下意識更加收緊了手臂,把他緊緊抱住。
宋衿禾的呼吸幾乎完全貼在了他耳邊。
盛從淵手上力道一顫,當真險些?掉下去?了。
宋衿禾被微弱晃動嚇得?小聲驚呼了一聲,溫熱氣息就順著耳廓傳入了深處。
盛從淵嗓音緊繃地?提醒她:“小禾,太?緊了。”
“什、什么?”
“你勒得?太?緊了!
宋衿禾小臉一熱,忙松了些?力道。
她還?是忍不住緊張地?道:“你小心一點,不要掉下去?了!
“嗯,不會的!
攀登這樣?的洞壁對盛從淵來說毫無難度,即使?背上還?增添了一個人的重量,也絲毫阻擋不了他身姿敏捷地?步步向上。
只?是攀登的過程身體晃動,連帶著緊貼在他后背的軀體也不斷摩擦在他背上。
宋衿禾是當真緊張極了,不敢亂動,更不敢遠離。
只?能一直維持趴在盛從淵后背的姿勢。
她感覺他的身體越來越燙,透過秋日的好幾層衣衫也清晰傳遞到她胸口。
腹部肌肉隨著他的呼吸上下起伏,每一下都帶動著她的小腿。
屏息凝神之際,除了攀登的摩擦聲,還?有不知是誰的混亂心跳聲不斷擾人耳根。
但一切令宋衿禾擔憂的事都沒有發(fā)生。
盛從淵全程穩(wěn)健地?攀上,直至整個人都脫離坑洞踏上了一旁柔軟的草地?。
宋衿禾微松了口氣,全程緊繃的身體也放松下來,軟綿綿地?朝盛從淵肩頭靠了去?。
僅一瞬,她又驀地?直立起身來,連忙道:“好了,放我下來吧!
宋衿禾松腿的同時,盛從淵也微微屈膝,讓她得?以穩(wěn)穩(wěn)地?落下。
剛一落地?,宋衿禾眉頭一皺,不受控制地?“嘶”了一聲。
盛從淵連忙轉(zhuǎn)身,緊張道:“怎么了,受傷了嗎?”
剛才在坑洞里,光線昏暗,宋衿禾也一直跌坐在地?。
這會重見天光,她狼狽的裙擺一覽無遺,發(fā)絲略有凌亂,還?有明顯直立吃力的吃痛表情。
宋衿禾垂眸撇了撇嘴,當然不可能當著盛從淵的面撩開裙擺查看傷勢。
她只?搖頭道:“沒事,只?是一點擦傷,我可以走回去?。”
盛從淵不放心,張了張嘴還?想說什么。
宋衿禾抬眼,還?未完全站直身子?,視線抬起略過的位置赫然顯露一片明顯隆起的弧度。
她當即一驚,顧不上還?未緩解的疼痛,彈跳似的就往后退了去?。
退開的距離讓她更加清晰看清那片情形。
稍有起立,還?不算駭人,但明晃晃的一團,怎也不能叫人解釋為衣衫褶皺。
宋衿禾驚呼怒斥:“盛從淵你……”
盛從淵迷茫地?垂眸看了一眼。
視線觸及,臉上霎時生了些?羞澀,但也有面對自己?身體變化的坦然。
被她那樣?貼近磨蹭,他若沒反應(yīng),該是要去?看大?夫了。
盛從淵抬眸對上宋衿禾漲得?通紅的漂亮臉蛋,一手拉過衣擺遮擋,一邊幫她接下了余下的話:“不要臉!
第24章 024 “小禾,你喜歡嗎?”……
宋衿禾在返回營地?的路上一直沒能?平和心緒, 甚越想越羞越想越氣。
她開始后悔自己方才在盛從淵的威壓下,就那么答應(yīng)了這件事。
饒是?別無選擇,也該堅持考慮一個月才是?。
區(qū)區(qū)三日,那和沒有考慮有何區(qū)別!
想到這, 宋衿禾下意識回頭看了一眼。
盛從淵就走在離她十步之內(nèi)的身后, 一觸及她的目光, 便霎時停了腳步, 期待地?等著她或許要同他說?的話。
宋衿禾心頭一驚,連忙收回眼神轉(zhuǎn)回頭來。
一顆心撲通撲通亂跳,羞紅的臉蛋也越發(fā)熱燙。
這個時辰,大多數(shù)人都?還在叢林里?狩獵。
宋衿禾和盛從淵一前一后回到營地?里?,并未引起旁人的注意。
并且她很快瞧見?明秋的身影,將她喚來帶自己去了她的帳篷。
回到帳篷里?,宋衿禾可算松了一口氣。
她坐到床榻邊, 便趕緊掀起裙擺查看自己腿上的傷勢。
明秋剛端著茶水走進帳篷里?, 就瞧見?宋衿禾白花花的一雙腿上, 好幾處滲血的擦傷。
“小姐,您這是?怎么了, 方才入林狩獵時傷到的嗎?”
宋衿禾將自己的傷處都?看了一遍, 倒是?不嚴重?,但落在她白皙的皮膚上顯得有些駭人。
她輕聲吩咐:“不小心掉坑里?摔傷了, 你且去尋些外傷藥給我吧!
明秋連忙放下茶水應(yīng)聲:“是?, 小姐, 奴婢這就去。”
明秋快步離開后, 宋衿禾便放松了身子躺在了帳內(nèi)的躺椅上。
可還不待她躺下休息多會,明秋又忽的回到了帳子。
宋衿禾抬眼微撐起身子,問:“怎么了?”
明秋臉上表情怔怔的, 像是?還沒從方才發(fā)生的事中回過神來。
宋衿禾這才見?明秋手上已是?拿來了藥箱,巴掌大一個,但是?三層抽屜式的,里?面便能?存放好幾種不同的藥物。
宋衿禾沒再多問便直接起了身,朝明秋招了招手,又撩起自己的裙擺準備迅速上藥。
合適的藥膏及時涂抹才能?避免傷處留疤。
她可一點不想耽擱。
明秋走到宋衿禾身邊,將小藥箱遞了出來,才開口道:“小姐,這個藥箱是?盛公子給您的!
宋衿禾伸手接藥箱的動作一頓。
還未開口,明秋又急匆匆稟報道:“盛公子還讓奴婢莫要告訴任何人,可奴婢是?小姐的丫鬟,這等事怎可瞞著小姐!
宋衿禾心尖繃起的一絲緊張開始消散,怔然眨了眨眼后,臉上神情也逐漸緩和了下來。
“小姐,可是?出什么事了?”
宋衿禾搖了搖頭,接過藥箱查看里?面可以被?她使用?的藥物,嘴里?輕聲問:“方才他給你藥箱時,周圍沒有旁人嗎?”
明秋:“沒有,奴婢本是?想去總管那兒詢問外傷藥,半道就碰上了盛公子,當時周圍本就無人,他還鬼鬼祟祟把奴婢更?往隱蔽處喚去,奴婢不知他意欲為何,但他給了奴婢藥箱后便轉(zhuǎn)身離去了。”
宋衿禾聞言不由輕哼了一聲。
盛從淵倒是?還算守信,想起他那副偷摸的模樣心情也變得不錯起來。
她拿出適用?的藥膏往自己傷處上涂抹。
微涼的藥膏帶來些許刺痛,但還在可以忍耐的范圍中。
明秋則候在一旁,不知是?思索了什么,終是?忍不住嘀咕:“盛公子怎知小姐受傷了呢……”
*
當晚,宋寧從李凡那得知宋衿禾早早就自己離開返回了營地?里?,后面大半行程都?只有他和宋驍二人。
宋寧這便一路找到了宋衿禾的帳篷里?來。
“怎么了小妹,可是?覺得狩獵無趣?”
倒不是?有趣無趣,宋衿禾在上山前就大抵料到了這種情況。
自己不會射獵,也沒有那般耐心和體?力行走在叢林里?尋找獵物。
比起狩獵,她反倒更?想在空氣清晰陽光籠罩的樹林里?悠閑休憩。
所?以宋衿禾道:“沒覺得無趣,我只是?不擅于此罷了,明日我也想留在營地?,就當休憩放松了。”
宋寧自然是?頗為擔憂地?又勸說?了一陣。
但宋衿禾態(tài)度堅持,還適時沖古板的大哥撒了撒嬌,這才叫宋寧放心下來。
宋寧又陪宋衿禾說?了會話,才起身離開了她的帳篷。
天色已晚,整個營地?都?安靜了下來。
宋衿禾的傷口沾水會疼,所?以今日她沐浴不得不讓明秋伺候著。
衣衫褪下,宋衿禾下意識垂眸看了眼自己身前的肌膚。
盛從淵前幾日留在她身上的印子都?已消散不見?,滑嫩肌膚又只剩白皙一片了。
宋衿禾剛微松了口氣。
身后掛好衣衫回過頭來的明秋忽的緊張地問:“小姐,您背上的紅點是?怎么了?”
宋衿禾背脊一僵,忙歪著頭想往自己后背上看。
可她脖子都快扭斷了,自然也是?瞧不見?的。
“什、什么紅點啊,我不知道啊!
宋衿禾也未在銅鏡前查看過自己身后的情況,竟沒曾想盛從淵在她后背也留了痕跡。
他真的跟狗似的!
宋衿禾不由回想起那夜情形。
饒是?醉酒了,但到底是?真實發(fā)生過的,不是?夢。
所?以宋衿禾也很快想起她被?翻過來,臉龐埋進枕頭里?時,盛從淵壓不住喘息聲多次在她肩背又吸又吻的。
明秋歪著頭仔細看了看,得出結(jié)論:“好像是?蚊蟲叮咬的紅點,看著淡淡的,小姐可有覺得發(fā)癢?”
“對,癢,很癢,我覺得很癢,是?蚊蟲。”
明秋擔憂道:“這都?入秋了怎還有蚊蟲,難道是?因為入了山林嗎,小姐,今夜可要點香驅(qū)蚊?”
宋衿禾當然應(yīng)聲:“點吧,一會你出去先?點上,肯定是?山上的蚊蟲太多了!
這事就這么被?一筆帶過了。
明秋伺候著宋衿禾沐浴后,便先?回到屋里?為宋衿禾點上了熏香。
宋衿禾穿上寢衣邁步走回帳篷里?時,便聞到了清雅熟悉的淡香。
是?此前盛從淵送給她的那味香。
宋衿禾抿了抿唇,站立半晌才緩步走向桌前,重?新又給自己上了一遍藥。
伴著縷縷宜人香氣上榻,宋衿禾很快沉睡了去。
夢境來襲,她看見?自己坐在一張床幔收攏的床榻邊。
榻上,盛從淵臉色蒼白,眼眶卻通紅一片,含著淚光。
他干澀的薄唇微動,氣若游絲,像是?只剩了最后一口氣:“你是?因為可憐我嗎?”
宋衿禾這才發(fā)現(xiàn),守在床榻邊的自己不知何時已是?淚流滿面。
可是?她很快抬手抹去臉上的淚,帶著幾分哭腔,連兇巴巴的話語都?顯得沒什么氣勢了。
“是?啊,你看你傷成這樣,當然是?可憐你了!
話是?這么說?,但她的眼淚還是?止不住地?一直往下掉。
就像她今日在坑洞里?被?他嚇到,一半害怕一半演戲時那樣,哭得停不下來。
但此時的夢中,并無半點演戲成分,甚至因著榻上虛弱的男人變得手足無措,她自己也拼命想要忍住眼淚,不讓他慌亂。
淚水低落在盛從淵冰冷的手背上,暈開一團帶著溫熱的水跡。
盛從淵抬手至半空便已是?用?掉了他全部的力氣,無法觸碰到她,令他眸色變得憂郁深沉。
但下一瞬,宋衿禾低頭俯身,向他靠近。
直至臉頰貼在了他吃力抬起的手指邊。
宋衿禾語氣生硬地?嗔怪:“還愣著干什么,趕緊幫我擦眼淚啊!
粗糲的指腹輕撫過她的眼尾,帶走她晶瑩的淚珠,掃動她濃長的眼睫。
宋衿禾從夢中蘇醒過來,思緒有一瞬茫然。
她緩和了好一陣,才從帳內(nèi)的馨香中回過神來。
這好像是?上次夢到她被?人追至懸崖邊后的后續(xù)。
盛從淵受了重?傷,但還是?如她所?想,保住了性命活了下來。
宋衿禾捂著胸口從榻上坐起身來。
即使這還只是?一個并未發(fā)生的夢,回想起來也仍然讓人心有余悸。
*
用?過早膳后,岑曉便背著弓箭和箭簍來了宋衿禾的帳篷里?邀她今日一同入林。
但宋衿禾已是?打定主意今日哪兒也不去了,這便搖頭拒絕:“我就待在營地?里?曬曬太陽便好了。”
說?罷,她還忍不住小聲嘀咕了一句:“免得又掉坑里?!
岑曉沒聽清后半句:“你說?什么?”
“沒什么,我說?你入林小心些,保護好自己!
岑曉唇角一揚,視線不由掃了一眼不遠處候著的楚荀:“放心吧,那我就先?走了!
岑曉剛離開沒多久,宋衿禾視線里?便出現(xiàn)了盛從淵的身影。
他也已是?收整妥當,準備入林的樣子。
但他站在離她一大段距離外,目光卻明目張膽地?朝這頭看來。
若叫旁人瞧見?了,大抵也不知盛從淵遠遠側(cè)著頭是?在看什么。
但盛從淵看向的方向,也就是?宋衿禾正打算擺放躺椅的位置,除了宋衿禾以外,再無別的人了。
宋衿禾一對上盛從淵的目光,心臟就沒由來的漏跳了一拍。
她做賊心虛地?四下張望,確定暫時沒別的人往這邊瞧,這才稍微放松了些許。
可盛從淵還是?就這么直挺挺地?站著,也不走,也不移開目光。
宋衿禾不由猜想,盛從淵該不會是?在等著她出發(fā)入林,然后一路跟在她身后吧。
如此想著,宋衿禾便越發(fā)覺得頗有這種可能?性。
她躲著他時,他不也總跟著她。
昨日把話都?說?開了,他不就更?理所?當然要跟著她了。
盛從淵肯定不知她今日壓根就不打算入林。
若是?不告訴他一聲,他該不會要一直站在那等她吧。
宋衿禾不由又瞥了盛從淵一眼。
他那叫一個坦蕩。
好像得了能?夠正大光明看她的身份,全然忘了他們昨日說?好的給她三日時間考慮,更?忘了自己還發(fā)了那么惡毒的誓言。
宋衿禾不自然地?垂眸,手上好像很忙似的,不停擺弄已經(jīng)擺好位置的躺椅。
來來回回把躺椅往左移了些,又往右拉回了些。
一番來回。
連明秋都?準備好茶水返回了這片空地?,盛從淵還站在那。
宋衿禾手上動作更?忙了,余光還不停警惕這周圍會不會有別人突然出現(xiàn)。
他莫不是?想遭天打雷劈,受萬千酷刑。
明明發(fā)了誓還這么明目張膽。
明秋放下茶水察覺到了主子的異樣,不解地?問:“小姐,這把躺椅有什么問題嗎?”
宋衿禾一愣,這才反應(yīng)過來,躺椅放置的地?面被?她來回拉扯都?拉出了一道堆積泥土的痕跡了。
她只得松了手,身體?僵硬地?坐上了躺椅。
宋衿禾借著落座的姿勢順勢又看了盛從淵一眼。
還看!
他怎么還看!
宋衿禾有些忍無可忍了。
她氣鼓鼓地?把明秋招到身邊,目光警惕地?看過周圍暫且無任何人出現(xiàn),這才低聲吩咐道:“你去告訴盛從淵,我今日不入林!
明秋一愣,順著宋衿禾的視線轉(zhuǎn)頭看見?了遠處的身影。
盛從淵站得那么遠,她家?小姐居然都?能?注意到。
還要專程把自己的行程告訴他一聲。
這是?為何?
明秋忍著疑惑到底是?沒有多問,這便應(yīng)了聲邁步朝盛從淵所?在的位置走去。
直到明秋走出好一段距離后,盛從淵明顯一愣,這才敢確定這名丫鬟是?朝他走來的。
而這時,元縱也從另一個方向走了過來。
他背著弓箭和箭簍,整裝待發(fā)。
一邊走來,一邊開口道:“祈安,讓你久等了,我們現(xiàn)在出發(fā)……”
話說?一半,元縱已是?走到了盛從淵身邊。
明秋也正這時來到了跟前。
元縱話音一頓,不解地?看了看這名丫鬟,又看了看盛從淵。
明秋垂著頭,緊張地?向元縱福身行禮。
而后又轉(zhuǎn)向盛從淵:“盛公子,我家?小姐說?,今日她不入林!
元縱眸光微動,驚訝地?微張了雙唇。
盛從淵更?是?眼前一亮,沒忍住多問了一句:“她讓你來告訴我的?”
明秋更?加摸不著頭腦了,忙道:“是?的,小姐只說?了這個,奴婢告退了!
明秋迅速轉(zhuǎn)身離去,背過身后,一抬眼,卻見?躺椅上不知何時沒了宋衿禾的身影。
元縱在身后也是?探頭一看,什么也沒能?看到。
但他還是?欣喜道:“怎么回事祈安,宋家?千金怎想著派人來告訴你這個,你剛才在此等我時發(fā)生什么了?”
盛從淵壓不住上揚的嘴角,斂目一瞬,默不作聲地?轉(zhuǎn)身邁步。
元縱連忙跟上:“祈安,你說?話啊,是?什么事啊!
預料之中的不得回應(yīng),他只能?懊惱嘀咕:“可惡,早知早些出來了!
明秋則是?一路找回帳篷里?,才找到了把自己臉蛋完全埋進枕頭里?的宋衿禾。
也一并聽見?了宋衿禾羞憤的嗚咽聲:“嗚嗚,真是?丟死人了……”
*
會錯意的羞恥幾乎侵擾了宋衿禾一整個上午。
待到用?過午膳的午后,她才逐漸緩和過來,重?新搬了躺椅去營地?上的空地?坐著。
秋日午后的陽光暖洋洋的,不算熱烈,就著山林中溫柔的風吹拂而過,令人身心都?感到舒暢。
宋衿禾總算舒坦地?靠在了躺椅上,懶洋洋地?閉上了眼。
她思緒放空,享受這難得的安寧時光。
不知過了多久,宋衿禾才緩緩睜開眼來,眼睛適應(yīng)了一陣突然放亮的視線,這才從躺椅上直起身來。
“什么時辰了?”
明秋:“小姐,剛過申時!
聽見?流逝的時間,宋衿禾這才反應(yīng)過來自己方才似乎是?睡著了。
算著時辰,一會入林狩獵的眾人也該返回營地?了。
宋衿禾這便動了身子要起身。
她剛一抬眼,忽的注意到不遠處的泥地?里?好似埋著什么東西?。
宋衿禾微瞇了下眼:“那是?什么?”
明秋聞言順著她的視線看了去,沒有看清,她便邁步走近蹲下身來。
“小姐,好像是?個玉扳指!
宋衿禾一愣。
這里?怎會出現(xiàn)玉扳指?
她起身朝明秋身邊走去,同樣蹲下身來,便清晰看見?了埋了一半在泥土里?的玉扳指。
明秋也是?不解,但她也識貨,一眼瞧出這玉扳指定是?不凡之物,便下意識伸手要去撿起來。
明秋手指還未碰到玉扳指,宋衿禾忽的出聲:“別撿!”
“怎么了,小姐?”
宋衿禾眉心突突跳了幾下,眼前玉扳指埋于泥土中的畫面和此前盛從淵的玉佩埋在土里?時的一模一樣。
他這般招數(shù)也太拙劣了吧。
同樣的招數(shù)使兩次,她難道還會再上當嗎!
而且他都?逼迫她考慮與他成婚之事了,還搞這種花把式干什么。
宋衿禾不滿地?站起身來,問:“方才我睡著時可有旁人來過這里??”
“沒有的,小姐,奴婢方才一直候在您身邊,沒有別的人來往此地?!
那他是?何時故意丟在這里?的?
宋衿禾不由又垂眸看了眼只露出一半的玉扳指。
不得不說?,盛從淵那塊玉佩倒是?精致漂亮,但這枚玉扳指反倒有些土氣了。
毫無造型,色澤浮夸,全身上下無一不在表現(xiàn)著所?有者的財大氣粗。
一眼看去,除了貴重?,再無別的可取之處了。
宋衿禾心下不由輕嗤,真是?白瞎了這么一塊好玉,也不知打造得漂亮些。
明秋不知自家?小姐心中所?想,也猶豫地?又看了玉扳指一眼,問:“小姐,那這枚玉扳指?”
“不管它!彼务坪梯p哼一聲,轉(zhuǎn)身邁步,“他喜歡亂扔,就讓它待在那兒吧,把躺椅和小桌收了,回帳篷里?吧。”
明秋更?加不明所?以了。
什么他,哪個他?
*
黃昏之后,幾乎所?有人都?已返回了營地?。
岑曉也帶著她今日的收獲給宋衿禾送來禮物。
一盤色香味俱全的麻辣兔頭。
岑曉笑瞇瞇道:“怎么樣,厲害吧,是?我自己射的!”
宋衿禾是?當真歡喜:“聽說?我二哥昨日跟著李副官獵得不少獵物,我連根毛都?沒瞧見?,還是?你待我好!
兩人在帳篷里?說?說?笑笑,一同享用?了麻辣兔頭。
眼看天色不早了,岑曉或許是?忙著回去和楚荀談情說?愛,這便道別了宋衿禾,離開了帳篷。
送走岑曉后,宋衿禾便打算喚明秋進帳伺候她沐浴梳洗。
她剛撩開帳簾,一陣由遠至近的腳步聲快步走來。
宋衿禾一愣,下意識出聲:“你落了東西?嗎?”
她以為是?岑曉去而復返。
然而下一瞬,眼前一道黑影閃過。
宋衿禾都?沒來得及看清,盛從淵的臉龐就已是?出現(xiàn)在近處,并順勢攏著她迅速躥進了帳篷了。
宋衿禾一個踉蹌,當即瞪大眼:“你來干什么?”
她這話問得生硬,顯然一副下意識的防備姿態(tài)。
盛從淵明顯失落一瞬,斂目自己調(diào)節(jié)了情緒后,才重?新抬眸沉聲道:“我今日入林,給你帶了禮物回來!
宋衿禾這才注意到盛從淵左手還背在身后,顯然藏的便是?他給她帶回來的禮物。
帳內(nèi)燭光柔和,照在盛從淵棱角分明的面容上,將他的神情映照地?格外清晰。
高大沉穩(wěn)的男人被?鍍上一圈光亮,好似連眉眼都?染上了柔色。
宋衿禾動了動唇,稍微放松了些警惕,輕聲問:“你帶了什么?”
盛從淵左手從身后緩緩拿出。
一束純白花束映入眼中,花束周圍點綴些許綠葉,顯然是?特?意裝扮整理過的樣子,讓人不由眼前一亮。
花香沁入鼻尖,宋衿禾認出此花:“梔子花?”
“嗯,今日入林路經(jīng)一片梔子花田,如今已是?花期末端,一片花田中也就尋得這么些開得還算熱烈的花枝!
宋衿禾驚喜地?看著盛從淵手中的花束,心跳有些難以維持平和。
她聽見?他小心翼翼道:“小禾,你喜歡嗎?”
宋衿禾這才回神,抬眸看見?盛從淵耳后的緋色不由輕笑了一聲,抬手接過花束:“頭一次見?人入林打獵帶回的獵物是?花束。”
見?她接過花束應(yīng)是?喜歡,盛從淵這才微松了口氣。
他視線沒有亂瞟,只看著宋衿禾臉,又開口問:“你的傷怎么樣了,那些藥可有能?用?得上的?”
宋衿禾還垂著眼眸左右打量這束開得漂亮的梔子花束。
隨口回答他:“能?用?,一點小傷罷了!
雖有敷衍,但盛從淵并不在意,只溫聲回答:“嗯,按時上藥,應(yīng)是?很快就會好了!
隨后他又有摸索的動作,道:“我還給你帶了別的禮物!
宋衿禾走向桌邊的腳步一頓,好奇地?回頭看向他,純白花束被?她輕輕放到了桌上:“還有什么?”
這一幕似是?有些熟悉。
宋衿禾不知為何突然想起了童年的回憶。
她也曾這樣多次等待著跟前的小男孩從他衣兜里?拿出給她帶來的禮物。
或是?精致名貴的,也或是?樸素但有趣的。
還有長相漂亮的小玩意,她聞所?未聞的新奇之物。
她記得,他送了她好多好多禮物。
思緒飄遠,宋衿禾眸光逐漸變得柔和。
眼看盛從淵就要拿出帶來的另一件禮物。
帳篷外突然傳來宋寧的聲音。
“衿禾在帳中嗎?”
宋衿禾臉色驟變,盛從淵還未拿出另一件禮物的動作也停頓了下來。
帳篷外,不知何時回到門前的明秋回答:“回大少爺,小姐在帳中!
“好,你就守在這吧,別讓人過來打擾。”
“是?,大少爺!
宋衿禾呼吸一窒,急速思考盛從淵出現(xiàn)在此處的合理解釋。
緊迫的氣氛令宋衿禾思緒飛速運轉(zhuǎn)。
可盛從淵這么個明晃晃的大男人,能?有什么合理的解釋出現(xiàn)在她的帳篷里?。
沒有解釋!
宋衿禾臉色一變,當即抓住了盛從淵的胳膊,拽著他就快步往帳內(nèi)還未點燈的寢屋躲去。
隔著一道屏風,徹底隔絕了外面的視線。
宋衿禾眼前視線晃動,直至將盛從淵堵在角落停了下來,她這才微松了口氣松開他的手,低聲警告他:“不許出聲,躲好!
寢屋地?勢并不狹窄,但慌亂之后,宋衿禾才發(fā)現(xiàn)自己把盛從淵擠到了角落。
相隔極近的距離,后知后覺蔓延開來的親密氛圍,將周圍空氣都?染上了熱稠的曖昧。
近在咫尺的俊臉泛起幾分紅潤,低低地?“嗯”了一聲,任由她擠著他。
宋衿禾卻是?已經(jīng)回神,忙不迭退后一步,就要和盛從淵拉開距離。
與此同時,扣上鎖扣的帳簾短暫阻撓了宋寧一瞬。
但他又用?力撩了一下,便順勢將帳簾撩開了。
踏入帳子里?的腳步聲讓這一刻徹底陷入了隱秘禁忌。
屏風后傳來宋寧溫聲的輕喚:“衿禾?”
宋寧疑惑地?頓了一瞬后,拔高了些聲量又喚了一聲:“衿禾!
話音剛落,宋衿禾忽的被?盛從淵伸臂攬住腰身。
她原本退開的大半步,被?他臂力一拽,轉(zhuǎn)身踉蹌著就調(diào)轉(zhuǎn)了身形被?壓進了角落里?。
盛從淵高大的身形將她完全遮擋住,仍在向里?擠壓的的動作,讓他們像是?緊密相貼地?抱在了一起。
宋衿禾雙手抬在胸前,以手掌隔絕了兩人身體?的緊貼,額頭快要貼到他的胸膛時。
她驀地?從他懷里?抬頭,在暗色下惱怒地?瞪了他一眼。
還來不及張嘴斥他。
宋寧的腳步更?加靠近,竟是?直接繞過屏風,探頭朝寢屋里?投來了視線。
第25章 025 要促成這么一樁婚事,豈不比喝……
宋衿禾呼吸一窒, 一眼對上了盛從淵晦暗不明?的?眼眸。
兩人一時間都停住了動作,只?剩流轉(zhuǎn)的?眸光將對方的?模樣清晰映入眸中。
宋衿禾僵著身子不敢亂動。
腰間的?大掌存在感極強,隔著衣衫傳來他?掌心熱燙的?溫度。
不似以往接觸時總是?被掐住的?緊致感。
他?僅是?把手掌輕輕放在她的?腰側(cè),卻又不容忽視。
宋衿禾清晰感受到了自己掌心下傳來的?心跳聲, 強健有力, 逐漸加速, 震得?掌心都在發(fā)麻。
鼻尖嗅聞到他?干凈熟悉的?氣息, 引得?人忍不住想要更加貼近去尋找氣息散發(fā)的?源頭。
宋寧又一次邁動的?腳步聲喚回?了宋衿禾的?思緒。
腳步聲從屏風旁遠離,退回?了前堂。
“怎沒人呢,不是?說衿禾在帳子里嗎?”
宋寧沒有發(fā)現(xiàn)角落躲藏的?二人。
明?秋也疑惑道:“方才小姐還和郡主一同在帳子里吃兔頭的?呀!
正是?因為岑曉的?到來,宋衿禾才暫且揮退了明?秋,便也給了盛從淵偷摸進帳的?機會。
于是?乎,宋衿禾剛松下的?半口氣又霎時提緊了起?來。
她和盛從淵成功躲避過宋寧的?視線,可無人瞧見她離開, 她卻憑空消失在帳篷里, 這種離奇之?事是?怎也解釋不通的?。
宋寧只?要稍加思索, 便會猜到她并非不在帳篷中,而是?躲在帳篷里的?某個角落, 從而再次走進屏風后來尋找。
宋衿禾想到這, 臉色微變,頓時更緊張了。
她手指無意識的?收緊, 攥得?盛從淵胸膛衣衫生出凌亂的?褶皺。
宋衿禾腰間被掌控的?力道忽的?一松, 轉(zhuǎn)而被盛從淵一手扣住了雙手。
握緊成拳的?手被他?攥入掌心, 一抬頭, 就見他?薄唇翕動,做出口型:“小禾,我的?衣服。”
宋衿禾低頭便見盛從淵的?外衣被她扯開大半, 連帶著里面的?白色交領(lǐng)衫也敞開些許。
盛從淵一副被她折騰得?衣衫不整的?樣子,看起?來無辜又色氣。
但明?明?是?他?自己不打?招呼就跑到她帳篷里來的?,反倒叫她成了胡來之?人不成。
宋衿禾氣得?鼓起?腮幫子,咬了咬后槽牙,恨不得?咬他?一口。
但再看盛從淵那副毫無隱蔽的?緊迫感,只?一雙黑眸直勾勾地盯著他?們相握的?手看。
一些不合時宜的?畫面浮現(xiàn)腦海。
宋衿禾頓時松了后槽牙,抿著唇把雙手從他?掌心抽了回?來。
咬他?,豈不是?便宜他?了。
宋寧在帳中走動的?腳步聲再次讓宋衿禾神經(jīng)緊繃起?來。
她顧不上和盛從淵置氣,腦海中開始飛速運。
若宋寧當真?要進寢屋里尋找她,只?是?在這個角落,定是?沒法藏住的?。
她的?視線略過盛從淵的?肩膀迅速在寢屋有限的?空間里尋找更多能夠藏身之?地。
衣柜里,盛從淵太?過高大,怕是?塞不下。
簾子后,除非雙腳騰空,不然?只?能擋住上身,卻露了下身。
床底下……
那豈不是?得?疊在一起?。
宋衿禾心跳陡然?漏跳了一拍,臉頰逐漸蔓上紅熱,羞惱涌上,內(nèi)心掙扎。
她心中天人交戰(zhàn)一番,剛說服自己眼睛一閉,忍忍就過了,大不了她背對著他?疊上去。
屏風后,宋寧走動的?腳步聲卻忽的?一頓。
隨后是?拉開椅子坐下的?聲音。
“或許衿禾又去了郡主的?帳子里,我在此等她回?來吧。”
宋衿禾:“……”
明?秋:“大少爺,奴婢去為您沏茶!
“嗯,去吧!
宋衿禾:“……”
盛從淵似乎完全不知她方才腦海中怎樣翻天覆地了一番,只?靜靜地看著她,在她視線對來的?一瞬,還眨了眨眼。
宋衿禾一愣,當即抬手,一把將他?從身前推開。
盛從淵被推得?踉蹌著往后退了兩步。
屏風后的?宋寧沒了動靜,帳篷里一時間安靜了下來。
宋衿禾緊盯著盛從淵,唯恐他?還有什么別的?舉動。
但經(jīng)過一番折騰,盛從淵似乎也反應(yīng)過來,自己好像辦錯了事,繃著唇角神色顯露幾分不知所措。
正這時。
明?秋沏好茶端進了帳篷內(nèi),帳內(nèi)傳來茶水咕嚕嚕的?聲音。
宋寧問:“衿禾今日去采花了?這花兒還挺漂亮的?!
宋衿禾心頭又是?一緊,當即想起?方才被她放在桌上的?梔子花束。
今日她哪有出去采花,那是?盛從淵送給她的?,可明?秋壓根不知呀。
果不其?然?,明?秋疑惑一瞬,如實回?答:“沒有呀,小姐今日一整日都待在營地里,沒有出去采花的?,方才還沒有這花兒呢。”
宋衿禾頓時心跳加速,萬分緊張,臉上布滿了心虛之?色。
宋寧一向思緒敏銳,一點蛛絲馬跡都逃不過他的法眼。
好比宋驍當初在木坊做工一事被發(fā)現(xiàn),便是?因著宋寧在他?屋子里看見了他?衣衫抖落的?木屑。
那宋寧此時看見她屋中莫名其妙出現(xiàn)的?花束,肯定會知曉……
“哦,郡主倒是?有心了,姑娘家就是?貼心,入林打?獵還會帶回?漂亮的?小花兒作為禮物。”
宋衿禾:“……”
“明?秋,你替衿禾把這束花插上吧,郡主的?一番心意怎可隨意亂放著!
“是?,大少爺。”
宋衿禾走神一瞬,剛收回?思緒,一轉(zhuǎn)眼,便見盛從淵又邁步走回?了她身邊。
她不解地看著他?,以眼神警告他?安分些。
盛從淵倒是?沒有別的?動作,只?是?繼續(xù)方才宋寧來此前,他?翻找衣兜的?動作。
很快,他?從衣兜里拿出一支手掌大小的?羽毛。
昏暗的?光線,僅能瞧見這支羽毛顏色深沉,但毛發(fā)柔順。
看不出具體的?顏色,便也不知其?特別之?處。
而后,盛從淵將手中羽毛伸到屏風一側(cè)能夠接觸到前堂光線的?地方。
宋衿禾的?注意力瞬間被吸引。
那支羽毛整體色彩仍是?深沉,但隨著微微轉(zhuǎn)動的?角度,竟在光亮照射下映照出五彩斑斕的?顏色。
宋衿禾驚喜地微張雙唇,不自覺低低呢喃著:“好漂亮啊!
盛從淵收回?羽毛,將它遞給宋衿禾。
他?們?nèi)蕴幵谛枰悴氐?隱蔽中,他?便也微微低頭,壓低聲湊在她耳邊:“送給你的?另一件禮物!
宋衿禾耳根一熱,顧不上盛從淵略有親昵的?姿態(tài),連忙接過羽毛,學著他?方才的?樣子,也將手伸到光亮處轉(zhuǎn)動羽毛。
漂亮的?小玩意總是?能叫人歡喜。
宋衿禾沒由?來的?又想起?了她幼時的?那個玩伴。
他?也總是?送她這樣新奇有趣的?禮物,叫她愛不釋手,又滿心好奇。
突然?。
屏風后傳來宋寧起?身的?動靜。
盛從淵神色一凜,反應(yīng)極快地一把抓住宋衿禾的?手,將她帶回?了暗色中。
宋衿禾身形不穩(wěn),后仰著跌進了盛從淵的?懷里,被他?從身后一把抱住,手臂圈在她腰上,把人穩(wěn)穩(wěn)接住。
宋寧走動的?聲音令宋衿禾不敢亂動,只?得?任由?身后那片堅實熱燙的?胸膛隔著衣衫向她傳來明?顯的?心跳聲。
宋寧:“罷了,我直接去郡主帳子里找她吧。”
宋衿禾聞言不由?皺了下眉。
若說方才宋寧出現(xiàn)在此,她大多以為他?又像昨日一樣,閑著沒事來她這兒坐坐。
可這會,宋寧沒等到她,竟是?還要一路找到岑曉那兒去,就像是?有什么要事,此時非說不可似的?。
能有什么事犯得?著宋寧這個時辰了還堅持要見到她?
還重要到不叫明?秋去尋她,反倒他?親自前去。
宋衿禾沉入思索中,沒注意到屏風后的?人說是?要出去尋她,卻遲遲沒有傳出離開的?腳步聲。
而她身后的?盛從淵不知察覺了什么,也逐漸挪動臂膀,遲疑猶豫地想要把手收回?來。
正當盛從淵就要把手拿開之?時。
宋衿禾靈光一閃,驀地伸手一把抓住盛從淵的?大掌。
她想到了!
肯定是?因為……
啪的?一聲脆響——
茶杯碎裂,茶水濺出。
屏風前赫然?出現(xiàn)的?身影僵在原地,連帶著唇角原本勾起?的?寵溺笑容也變得?扭曲。
宋衿禾愕然?瞪大雙眼,抓著盛從淵的?手不自覺收緊,像是?要和他?十指緊扣似的?。
“你們在干什么!”宋寧一聲怒斥。
宋衿禾嚇得?當即撒了手,連忙要從盛從淵懷里逃離。
腳下一個不留神,又絆到他?的?腳尖。
盛從淵落在近處的?手臂下意識撈了她一把。
宋寧就這么眼睜睜看著兩人牽完手又摟了腰,眉心突突直跳。
“你……你們……衿禾……這、這是?怎么回?事!”
沒有點燈的?寢屋籠罩著一片詭異壓迫的?氛圍。
宋衿禾所有動作停下,腦子也是?一片空白。
宋寧控制不住驚愕又氣惱的?呼吸,胸膛大幅度上下起?伏著。
他?本是?猜到據(jù)明?秋所言,宋衿禾前一刻還在帳子里和岑曉一起?,后一刻當然?不可能就這么憑空消失了。
宋衿禾就算要去岑曉的?帳子里,怎也是?會吩咐明?秋一聲,亦或是?讓明?秋跟著。
所以,她指定是?在帳子里躲起?來了。
這種游戲,宋驍和宋衿禾小時候常這樣玩。
每次兩個人躲起?來,就想看他?焦頭爛額四處尋找。
宋寧偶爾也會配合著弟弟妹妹,假裝真?不知曉他?們躲哪去了。
偶爾又會毫不留情直接將兩人從犄角旮旯逮出來。
方才,宋寧就起?了點玩心,打?算陪宋衿禾玩玩。
現(xiàn)在好了。
玩出事了。
帳篷里的?沉默震耳欲聾。
三個人臉色各異。
哦不,是?兩個人。
只?有宋衿禾和宋寧在面面相覷。
盛從淵則面無表情站在宋衿禾身后,好似被宋寧逮了個正著對他?來說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他?完全可以做到面不改色心不跳。
宋寧微動的?視線移向宋衿禾身后。
不看還好,一看他?那副理所當然?的?神色,就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宋寧咬牙切齒再度發(fā)問:“你們,什么時候開始的??”
宋衿禾有些崩潰。
關(guān)于宋寧的?問題她一個也答不上來。
要說是?怎么回?事,那就得?牽扯到前幾日她醉酒后做出的?錯事。
可要說那件錯事,還得?追溯到她身上離奇的?遭遇。
再說是?什么時候開始的?。
若要說就是?昨日,宋寧能當場氣得?背過氣去。
但要說幾個月前,似乎也完全沒有好到哪去。
宋衿禾被盛從淵堵在角落逼迫她面對那件事時,她心頭還未有多少真?實感。
但此時被宋寧意外撞見,令她猶豫彷徨的?決定好似就真?真?切切擺到了眼前。
宋衿禾抿著唇不說話,腦海里的?思緒亂成一團。
而她身后的?盛從淵,只?是?默默地看了宋衿禾一眼,見她不說話,他?便也繃住了唇角,一言不發(fā)。
宋寧視線來回?在兩人臉上掃過一周,簡直快被這兩個小年輕給氣笑了。
他?很快又看到宋衿禾手上拿著的?一支羽毛。
幾乎不用多問,他?就已是?能聯(lián)想到,剛才桌上那一束梔子花,連帶這根羽毛,都絕對不是?郡主所贈。
無論如何,這事自不可能是?盛從淵閑著沒事來友好串門。
但關(guān)鍵是?,事情真?正的?來龍去脈卻沒人開口向他?解釋。
宋寧氣得?呼吸不勻,極力平穩(wěn)心境,深吸一口氣后,又開口道:“一個個不說話是?什么意思?若是?今日不叫我看見,你們還打?算瞞多久?這事是?方是?圓,你們是?什么個情況,有什么不能說的??非得?偷偷摸摸,搞得?見不得?人似的?,再被發(fā)現(xiàn),把人氣個半死?!”
說到底,盛從淵并非拿不出手的?黃毛小子。
相反,他?實在太?拿得?出手了。
盛、宋兩家也算得?上是?門當戶對,這兩人又年紀相仿各自未有婚配。
如若兩人郎有情妾有意,要促成這么一樁婚事,豈不比喝水還簡單。
可偏偏,是?叫宋寧在這種情況下突然?撞見此事。
他?驚訝不小,接連發(fā)問又不得?兩人半句回?答。
宋寧這番話說完,還是?沒人開口。
叫人實在想不出是?什么緣由?,讓他?們?nèi)绱穗y以啟齒。
宋衿禾被宋寧直勾勾的?目光盯得?眉心突突直跳。
直到她實在是?頂不住這般壓力了,才支支吾吾地開口:“就是?……大哥看到的?這樣啊!
宋寧一愣,氣呼呼地追問半晌,終是?得?了個答案。
雖是?模模糊糊的?態(tài)度,但已是?足夠令人腦補全過程。
宋寧都沒功夫多看盛從淵一眼,趕緊上前一步,放緩了些語氣,接著追問:“什么我看到的?這樣那樣,小妹,你和他?,你、你們,何時好上的??”
宋寧竟是?一開口,就問了和宋驍之?前問的?一樣的?話。
雖說兩人性格迥異,但要不說是?兩個親兄弟呢。
宋衿禾眼睫輕顫了一下,不自然?地別過臉去,又不說話了。
這可把宋寧急得?,視線一轉(zhuǎn),終是?看向盛從淵:“你說,你來說,你們這事怎么回?事?”
盛從淵轉(zhuǎn)頭,正好對上宋衿禾側(cè)頭看過來的?視線。
他?薄唇微動,曖昧不明?地低低問了一句:“小禾,我現(xiàn)在能說嗎?”
宋衿禾腦子里轟的?一聲炸開。
他?他?他?,他?故意的?吧!
難怪他?剛才一直沉默,敢情擱著等著她呢!
宋衿禾氣呼呼地瞪了他?一眼,賭氣似的?,但又絲毫沒有威懾人的?氣勢。
看在盛從淵眼里,就只?是?一副鼓著腮幫子瞪圓了眼睛的?可愛模樣,還松口應(yīng)允他?:“隨便你!
盛從淵心尖一顫,目光不由?在她臉上又多停留了一會,才收回?視線看向宋寧。
再開口便是?真?誠又鄭重。
“我傾慕宋姑娘許久,在與她互通心意后,本是?打?算在秋狝結(jié)束后便正式登門拜訪,不料落得?今日這般倉促的?情形,但還請宋大人相信我,我自傾心于宋姑娘以來,心中便已是?認定她是?我今生唯一摯愛,絕無半分兒戲,若能求得?她家人的?成全,我定會禮數(shù)周全,請父母托媒上門提親,三書六禮迎娶宋姑娘過門。”
盛從淵這話說得?鄭重其?事,好似他?心中當真?是?如此所想,絕無半句虛話。
但宋衿禾卻是?聽得?一愣,驚愕地轉(zhuǎn)頭看向他?。
什么傾慕許久,什么唯一摯愛。
他?平時遭她多看兩眼都會紅了耳根,這時候說這種話倒是?一點不覺臉紅了。
還有什么互通心意!
誰和他?互通了,明?明?她說的?是?不喜歡他?!
宋衿禾一邊聽著這番話,一邊在心頭憤然?否認。
又氣惱眼下情形也只?能任由?盛從淵如此說了去,不然?他?們之?間發(fā)生的?那次意外就藏不住了。
宋寧一副將信將疑,謹慎萬分的?樣子。
他?看了看宋衿禾,又重新看回?向盛從淵:“此話當真??”
盛從淵一臉正色,沉聲回?答:“若是?宋家愿意接納這樁婚事,我愿向皇上請求證婚,將我對宋姑娘的?心意當著皇上的?面鄭重起?誓,如有違背,便是?欺君之?罪。”
宋寧心頭一驚,但又霎時斂了臉上怔色。
盛從淵竟連欺君之?罪都搬出來了,這可是?要掉腦袋的?事,這事自是?假不了的?。
宋寧清了清嗓,轉(zhuǎn)而看向宋衿禾:“衿禾,你是?怎么想的??”
“我……”宋衿禾張了張嘴。
這一瞬,縈繞心頭好幾日的?混亂逐漸清明?起?來,在腦海中呈現(xiàn)出清晰的?事實。
她好像,真?的?要和盛從淵成婚了。
宋衿禾說不出自己此時心里是?怎樣的?感覺。
有些奇妙,又有些酸脹。
自己此前胡亂猜想的?時候,那可是?滿心抗拒的?。
但真?當這事切切實實來到眼前,她竟又平和了下來。
宋衿禾緩緩斂下眉目,頓了一瞬,才含糊地低聲道:“就、就是?他?說的?那樣啊……”
雞飛狗跳的?一幕意外地以一種極為和諧的?氛圍結(jié)束了。
但這份和諧之?中,又帶著令人目瞪口呆的?荒唐。
就在宋衿禾帳篷里的?圓桌前,就在他?們將此事道明?后的?一炷香時間里。
桌前兩個男人正在奮筆疾書。
宋寧每沾一下墨,便皺一下眉,似乎有些難以啟齒,不知從何說起?。
盛從淵則是?寫幾句停一會,寫幾句又停一會,好似在嚴肅措辭,想要將這封書信寫得?完美?無缺。
宋衿禾便站在一旁,左看看右看看,木著一張臉,一時間有些緩不過神來。
帳內(nèi)沉寂許久,僅有二人來回?動筆的?摩擦聲。
宋衿禾又站了一會,終是?忍不住低低地開口:“真?要,這么著急嗎?”
宋寧啪的?一聲放下筆,他?面前已是?滿滿當當寫了三大頁信紙,看上去像是?已經(jīng)寫完了。
他?回?頭道:“當然?,此事自不能由?我一人做主,但更不能拖著不管,如此大事,怎也要兩家共同商討,事不宜遲,越快越好!
盛從淵也隨后停筆,他?倒是?沒寫太?多頁,但明?顯在停筆之?時微微松了口氣。
他?也抬眸道:“嗯,宋大人言之?有理,此事自應(yīng)經(jīng)過長輩的?認可,也正巧趕在皇上面前,眾臣面前,讓宋大人和宋老?爺、宋夫人,還有你,都見證我的?真?心!
宋衿禾聽著這話不禁抽了抽嘴角。
她突然?有些后悔了,自己是?不是?太?過欠考慮,太?過胡來了。
但這兩人似乎心意已決,將信紙裝進信封后,便起?身喚人。
盛從淵攬下這件要事:“宋大人,由?我的?親信快馬加鞭回?京傳遞兩封書信可好,應(yīng)是?能在明?日一早就送到兩家手中!
宋寧微微頷首,語氣正經(jīng)嚴肅:“好,那就有勞盛大人了!
宋衿禾:“……”
她是?腦子一快,就莫名接受了不得?不和盛從淵成婚的?事實。
可這兩人,正色中帶著幾分詭異的?客套也實在太?奇怪了吧。
好像只?有她,在不經(jīng)仔細思考的?情況下胡亂認同了這樁婚事。
但他?們十分鄭重的?樣子,讓她又不由?覺得?,自己是?不是?不應(yīng)該如此淺思,應(yīng)該再好好想想的?。
如果要她再認真?想想的?話,這樁婚事就……
宋寧發(fā)話:“天色不早了,那就先各自回?去休息吧。”
盛從淵下意識地看了宋衿禾一眼,眸底情緒有些明?顯的?不舍,但他?又很快移開視線,點頭應(yīng)聲:“好,宋大人好生歇息,我也先告辭了!
“盛大人,請!
“宋大人,請!
“不是?……你們……”宋衿禾在兩人邁步之?時,終是?忍不住開口。
兩人齊齊回?頭看來。
宋衿禾尷尬地笑了笑,抬手指向盛從淵:“我有話想說,你留一下。”
宋寧臉色微變。
還沒來得?及開口。
宋衿禾又道:“可以嗎,大哥?”
宋寧:“……可以,那我先走了。”
帳簾被撩開,宋寧離開的?腳步倒是?干凈利落,就是?走出去沒幾步,就霎時沒了腳步聲。
宋衿禾眉心一跳:“……”
再轉(zhuǎn)頭,便對上了盛從淵直勾勾看來的?目光。
被打?斷的?思緒再次回?到腦海中。
若是?再讓她認真?想想的?話,這樁婚事是?否就不該繼續(xù)了。
方才,被宋寧撞破此事時,宋衿禾腦子里的?第一反應(yīng)便是?。
完蛋了,夜間私會,舉止親密,她肯定得?和盛從淵成婚了。
但回?過神來想,宋寧一向都是?向著她的?。
即使她掐頭去尾地解釋此事,再一口否定和盛從淵的?關(guān)系,便也不必如此倉促應(yīng)下此事了。
原本,盛從淵也是?答應(yīng)她還可以再考慮幾日的?。
四目相對,片刻沉默。
宋衿禾忽的?一愣。
盛從淵方才還一本正經(jīng)客套嚴肅的?神色,這會在她看來的?目光中,又莫名染紅了耳根。
他?方才說那種話的?時候不臉紅,現(xiàn)在紅著耳根給誰看。
宋衿禾:“你、你臉紅什么……”
盛從淵也愣了一下,下意識抬手觸到耳尖,感受到一片熱意后,便放任它肆無忌憚地往臉頰蔓延,便當真?紅了臉。
只?是?他?視線不移,仍舊目光灼灼地看著她,聲音很輕:“就是?覺得?,像做夢一樣。”
宋衿禾張了張嘴,眼睜睜看著他?臉上的?緋色蔓延,將他?方才在宋寧面前的?那副沉穩(wěn)嚴肅的?模樣籠上一層只?在她面前才有的?青澀柔和。
盛從淵回?過神來,問:“你要和我說什么?”
宋衿禾心跳驀地漏跳了一拍。
她別過眼來,視線落到了桌邊被明?秋用漂亮的?花瓶裝起?來的?梔子花束。
她動了動唇,半晌后,出聲道:“我是?想說……說,自己去把你財大氣粗的?玉扳指撿回?去吧,同樣的?招數(shù)對我沒用了!”
盛從淵遲疑一瞬,不解道:“什么玉扳指?”
“還裝!”宋衿禾不知是?什么緣由?染紅了她的?臉頰,總覺得?兩人都臉蛋紅紅地待在一起?氣氛就很是?不對勁。
到嘴邊的?話變成了別的?莫名其?妙的?話,她有些惱羞成怒,當即轉(zhuǎn)了話鋒,擺了擺手就不客氣地趕人:“我說完了,你走吧。”
“可是?,什么玉……”
“我要歇息了,我累了!”
盛從淵張了張嘴,到底是?沒有堅持,低低地“嗯”了一聲:“那你好生歇息!
臨走前,他?輕柔地補上一句:“記得?上藥,明?日見!
盛從淵撩開帳簾,一抬眼,正對上幾步之?外宋寧直直看來的?目光。
但他?倒是?一臉坦然?,還友好隨和地點頭示意:“宋大人,好巧!
“盛大人,回?帳篷嗎?”
“嗯,宋大人也是??”
“嗯,盛大人,請!
“宋大人,請。”
第26章 026 “這不是兇,我沒兇!薄
帳子里的燭火熄滅, 所有的一切都歸于?平靜。
夜深人靜,有淺淡的梔子花香躥入鼻尖。
宋衿禾在榻上睜著眼,罕見的毫無睡意。
近來發(fā)生的一連串事情?,不斷在她腦海中閃現(xiàn)?, 但她也只是平靜地回想著, 并未有太多別的感?覺。
唯一令她思緒牽擾不斷的, 便是將和盛從淵成婚的事實。
他說?, 像是在做夢一樣。
她也這樣覺得。
明?明?是只存在于?夢中的發(fā)展,如今卻要成為現(xiàn)?實了。
宋衿禾因著自小到大,一路順遂無憂,一切都來得很是容易。
所以她很少仔細權(quán)衡利弊,時常腦子一熱便做了旁人要躊躇許久的大事。
好比最初和祝明?軒定?下婚事。
又好比如今和盛從淵展開一段新?的關(guān)系。
宋衿禾不禁想象著。
與?他成婚后?,他可會慣著她的脾氣,哄著她的性子。
他可會待她好, 待她溫柔, 待她體?貼。
她往后?會喜歡上盛從淵嗎?
宋衿禾胡思亂想一陣后?, 翻身在床榻上發(fā)出了窸窸窣窣的聲響。
而?后?,她從枕頭下拿出了盛從淵送給她的那支羽毛。
羽毛旋轉(zhuǎn)在她的指尖下, 但因著此時屋內(nèi)無光, 不論如何旋轉(zhuǎn),羽毛也無法展現(xiàn)?出她方才看到的那般美麗色澤。
可是記憶中已是有過它?美麗絢爛時的樣子, 饒是此時只能看見黑沉沉一片, 也仍是令人感?到新?奇。
宋衿禾忽的覺得, 這種感?覺很像她對盛從淵的感?覺。
他們之間明?明?不怎么熟悉, 大半年來見過的次數(shù)一雙手都數(shù)得過來,她卻已是在夢里見過了他許多的不同面。
沉默寡言的,古板嚴肅的。
被情?.欲裹挾的, 失控的。
還有拼死將她從懸崖邊拉上來的模樣,身負重傷躺在榻上的虛弱模樣。
夜色中。
宋衿禾眼睫不自覺輕顫了一下。
好似又有一只粗糲的手指輕輕撫過了她的眼尾。
*
翌日一早,宋衿禾是被帳篷外嘈雜的說?話聲吵醒的。
她睜眼緩和一瞬,耳邊不斷躥入帳外的聲響。
很快她便分辨出,傳來聲響最多的,便是宋驍?shù)恼f?話聲。
隔著帳篷并不能聽得太清晰他在嘰嘰喳喳說?什么。
但能聽出他急促激動?的語氣。
宋衿禾無聲地嘆息一瞬,大抵能猜到宋驍在外瞎嚷嚷什么了。
宋衿禾起身將明?秋喚進?來。
聽見動?靜的宋驍就更激動?了些。
宋衿禾沒搭理帳篷外的動?靜,慢條斯理地讓明?秋伺候她穿衣洗漱。
直到等在帳篷外的宋驍實在急不可耐了,便拔高了聲量催促道:“小妹,你好了沒有啊,我能進?來了嗎,你還要多久啊!”
宋衿禾聞言側(cè)頭往帳簾的方向看去一眼,而?后?低聲問:“他來了多久了?”
“回小姐,二少爺天剛亮便找來了,奴婢本是告訴二少爺,待小姐醒來后?第一時間稟報他,但二少爺不愿離開,便一直在外等著!
那豈不是等了快一個時辰了。
宋衿禾雖是無奈,但也有些于?心不忍,這便出聲:“二哥,你進?來吧!
話音剛落,宋驍當即撩開了帳簾跨步而?入。
宋衿禾張了張嘴,還未來得及開口,就已是被宋驍搶了先?,一連串問題向她砸了過來:“小妹,昨天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大哥說?的可是真的,你與?盛從淵的事可是真的,爹娘要趕來南苑可是真的!”
宋衿禾:“……”
她突然有些慶幸,昨夜是被宋寧撞見了那一幕。
若是換了宋驍,她不僅要頂著壓力給出一個交代,還會被宋驍給煩死。
從昨夜,到今后?,睜眼閉眼都得面對宋驍?shù)慕舆B追問,即使和盛從淵定?下婚事,也是無法避免的,反而?會被問得更多。
但眼下似乎也好不到哪去。
宋驍?shù)南淼靡蔡炝恕?br />
宋衿禾沒說?話,宋驍急得來回踱步:“你快說?呀,說?呀,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要急死我!”
宋衿禾被他吵得腦袋疼,突然有些后?悔讓他進?來了。
她嘆了口氣,才開口道:“大哥不是都告訴你了嗎,都是真的!
宋驍?shù)纱笱郏诱袅耍骸八晕艺莵韱柲悖@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此前你不是還完全認識盛從淵,我拿他打趣你幾句你都能氣得踹我一腳,如今是怎的突然要與?他談婚論嫁了?!”
宋衿禾再次嘆了口氣,一時間有心解釋,也不知要從何說?起了。
但不說?可不成,宋驍定?會纏著她問一整日的。
而?盛從淵這邊,情?況也是如出一轍。
元縱并未得到確切的消息,他只知盛從淵昨日夜里派了親信快馬加鞭往京城寄信回去。
寄回的信不僅有盛府的一封,還有宋府的一封。
兩封信皆由盛從淵的親信同時帶走,這怎能叫他不多想。
“祈安,是出什么事了,為何突然寄信回京,你和宋家發(fā)生什么事了,這是要喚他們來干什么?”
元縱一連串的發(fā)問純屬因情緒激動不由自主。
而?他也一向了解盛從淵,大抵沒覺得自己能得到什么確切的答案。
所以問完這些話后?,他只看著盛從淵輕飄飄抬眼向他投來視線,便又自顧自張嘴,要接著往下說?了去。
還沒來得及開口。
盛從淵忽的回答道:“寄信讓兩家父母前來談?wù)摶槭。?br />
“是啊,所以說?你昨晚這么著急就是為了……”元縱話音一頓,驀地瞪大眼,“什么?!談?wù)撌裁椿槭拢l和誰的,難道是你和宋姑娘,你們……”
盛從淵面無波瀾地看著元縱,任由他十足震驚的情?緒鋪天蓋地砸來。
若此時元縱能稍微冷靜些,便能瞧見盛從淵眼尾微微上揚的弧度,明?顯心情?不錯。
或是能在他的接連追問下,挑幾個愿意回答的問題進?行炫耀。
但元縱的思緒早就胡亂飛走了,哪還能注意到盛從淵今日難得的變化。
他瞪大眼,張了張嘴:“難怪昨日你們……難怪前日你們……不,上前日也……”
諸多被他發(fā)現(xiàn)?的端倪,但也不得正解的回憶浮現(xiàn)?腦海。
元縱氣得牙關(guān)一緊,咬牙切齒道:“那我豈不是全看見了,又全錯過了,你們便要成婚了?!”
*
宋衿禾是一路從帳篷里逃出來的。
宋驍實在是太纏人了。
一個問題接一個問題,甚比之前她從裕襄城回京后?的各種盤問。
不僅如此,天光大亮之后?的清明?也將兩家父母即將會面的緊迫感?壓來。
宋衿禾心有緊張,更多的是未能做好心理準備的心虛。
正這時,不遠處的帳篷后?走出一道身影來。
宋衿禾視線一定?,在對方轉(zhuǎn)頭看來時,連忙朝他勾了勾手。
盛從淵倒不是專程又繞到宋衿禾帳篷周圍來的,他只是被元縱吵得受不了了,這才從帳篷里走了出來。
宋衿禾貓著身子鬼鬼祟祟往一旁的暗處移去了步子。
抬眸再見盛從淵還怔然地站在原地,連忙又伸手招了招。
盛從淵這才闊步走來。
還未走近,他已先?開口喚她:“小禾!
宋衿禾連忙抬手做了個噤聲的動?作。
青天白日,硬是讓她整出一股隱秘偷.情?的鬼祟感?來。
盛從淵在她身前站定?,微微斂目看著她,似有不解,但又似不太喜歡這樣偷摸的模樣。
宋衿禾沒多在意他的情?緒,開門見山道:“昨日沒能來得及說?,今日你爹娘和我爹娘若是真來了,我們是否得先?對一下口供?”
這下盛從淵不悅的情?緒當真明?顯了起來。
他沉著嗓音重復了一遍:“口供?”
宋衿禾小聲道:“是啊,若是當真要談?wù)摶槭,怎也得問到你我的?況,若是你我說?的不一樣豈不是暴露了,你也別似昨日那般說?得天花亂墜了,我們先?提前準備一下可好?”
盛從淵蹙了下眉,眉頭壓眼,又是那副兇巴巴的樣子。
宋衿禾下意識就后?退了半步,嘴上還不滿控訴他:“難道不對嗎?”
盛從淵沉默片刻,臉上神?情?絲毫沒有緩和,后?又向前邁進?一步,將宋衿禾與?他退遠的距離又重新?拉了回來。
“你我是成婚,而?非做戲,何需口供?”
宋衿禾被他強硬的態(tài)度弄得有些著急了。
她也沒說?是做戲啊,他擺張臭臉給誰看呢。
只是,他們之間本也不是因真情?實感?而?走到一起的,周圍人無一不震驚訝異的表現(xiàn)?就證明?他們這事來得也太突然,太莫名其妙了。
她可不想將那日的意外如實道出,若是被問到,怎也是需要提前準備一下說?辭的呀。
宋衿禾想著,不由有些委屈。
氣急起來,也顧不得盛從淵那副兇樣,自己先?生了氣勢斥他:“若是問到你我如何相識,如何生情?,你我難道不需要一樣的說?辭嗎?!”
盛從淵定?定?地看著她,正色回答:“你我幼時在落葉城初見,我對你一見傾心。”
宋衿禾視線下意識飄向盛從淵的耳尖。
可不見他耳朵泛紅,倒是她自己臉頰先?生了熱意。
他撒謊都不必打腹稿的嗎,張口就來!
很快,宋衿禾又回過神?來,連忙要將自己準備的說?辭告訴他。
但還沒來得及開口。
盛從淵又開口補充:“此話并非虛言,如實告知父母即可。”
宋衿禾一愣,到嘴邊的話霎時又噎了回去,古怪地將盛從淵上下打量了一番。
她此前的確早已察覺到盛從淵對她的心思。
當然也聽聞他們自幼見過一面之事。
但他說?此話并非虛言,莫不是喜歡了她好多年?
這可能嗎?
宋衿禾不確定?地問:“你我在落葉城初見時幾歲。俊
“你三歲,我五歲。”
“你是變態(tài)嗎!”宋衿禾當即瞪大眼,驚呼出聲。
因著聲音太大,她還把自己嚇了一跳,忙伸手捂住嘴。
生怕有人路經(jīng)此地見著他們在一起說?話,還說?的是這么變態(tài)的事情?。
她那年才三歲,他就一見傾心,騙鬼呢。
盛從淵眉心跳了一下,繃著嘴角喜怒不定?。
也不知是在在意宋衿禾全然不記得過往,還是不滿她如此斥他。
半晌后?,盛從淵斂去臉上沉色,盡力心平氣和地向她解釋:“年幼的傾心并非男女情?愛,你我幼時是要好的朋友,但情?感?至此而?起,待到年歲漸長?,自然便清晰明?了了,這樣說?,可還變態(tài)?”
宋衿禾:“……”
居然聽見他為了證明?自己不是變態(tài)這么一本正經(jīng)解釋此事。
可是他們幼時是要好的朋友嗎?
她怎一點?也不記得了。
不過宋衿禾不記得也正常,她自小到大在京城在外地認識的朋友可多了去了。
好些人早已沒了來往,更有些連名字都不記得了。
除非是像那個名叫安安的玩伴那樣,不僅送了她好多禮物,還是個身材胖胖滾滾讓人印象深刻的小胖墩。
但見盛從淵這樣的,估計幼時也是個臭著臉兇巴巴的悶葫蘆樣吧。
她應(yīng)是和他沒有過太多接觸的,全都是他自己一廂情?愿。
如此想過一遭后?,宋衿禾也不再繼續(xù)糾結(jié)這事了。
她不情?不愿地認同了盛從淵準備的這番說?辭,又將自己的說?辭告訴他:“你我是在我回京重逢的,那時我受祝明?軒的侵擾,是你幫我看清了他的真面目,讓我得以了結(jié)這樁錯誤的婚事,而?后?我們的接觸便多了起來,本還沒有到要談婚論嫁的地步,但不料被我大哥撞見那樣一幕,所以就有了如今的發(fā)展,這樣說?怎么樣?”
盛從淵的表情?在宋衿禾這番話說?過一半后?就有了微妙的變化。
直到她說?完,他也遲遲沒有開口,僅是直勾勾地看著她。
宋衿禾眉頭一皺,小聲催促他:“你說?話呀,你覺得這樣說?可以嗎?”
盛從淵眼睫輕顫了一下,這才情?緒不明?地“嗯”看了一聲。
宋衿禾看他這副模樣也不知他到底對這番說?辭是滿意還是不滿意。
不過,若要按照盛從淵的那般理解,她的這番話也算是如實告知了。
旁人不知曉,但她自己必須得承認,她能夠看清祝明?軒的真面目,能夠幾乎沒有阻礙地順利和他解除婚約,的確是有著盛從淵的一份功勞。
若不是與?他有聯(lián)系的夢境太過荒唐,若不是他把她擾得不得不正視這些夢境。
還有厲大人生辰宴上,撞見祝明?軒與?人私會,也是因為盛從淵她才離席走動?。
所以,說?是因為盛從淵的幫助,也的確屬實。
說?完這些前提后?,宋衿禾又動?了動?唇,試探著開口:“我還有幾個要求。”
“什么要求?”盛從淵很快應(yīng)聲,臉上神?情?也沒有太大的變化,看起來像是很好說?話的樣子。
宋衿禾見狀放松了些許,便直接開口道:“往后?你不能經(jīng)常兇我!
盛從淵一愣,此時面上神?色明?顯的松緩,才對比出他方才那副好似面無表情?的樣子竟是一直在緊繃著。
他對此思索一瞬,卻不得解答,不由皺眉道:“我何曾兇過你?”
連聲音都未曾對她拔高過。
宋衿禾眸光一顫,盯著他皺起的眉頭就道:“現(xiàn)?在!就是你皺眉的這個樣子!”
盛從淵聞言眉梢都僵了一瞬。
很快,他舒展眉眼,低聲解釋:“這不是兇,我沒兇!
宋衿禾不由腹誹,這人莫不是沒在銅鏡里好好看過自己皺眉的模樣,整個人一下就騰起了不怒自威的強大氣場,壓得旁人都難有氣勢了。
宋衿禾本就擔心她與?盛從淵成婚后?不得人慣著不得人哄著,若是連氣勢都沒了,豈不得一直縮著腦袋生活了。
宋衿禾堅持道:“總歸,不能兇我!
連“經(jīng)!倍侄际×。
盛從淵斂目,不知是在回想自己皺眉的樣子,還是在權(quán)衡這個條件的利弊。
不過片刻后?,他還是抬眸應(yīng)聲:“好,我不會兇你的,還有別的嗎?”
“還有,成婚后?我不要和你搬出去單獨住,我就住在盛府里就好!
光天化日,孤男寡女。
夜深人靜,孤男寡女。
宋衿禾每根頭發(fā)絲都能想到,若是她和盛從淵成婚后?獨立門戶,家中除了下人就僅他們二人,那得荒唐成什么樣。
而?且她喜歡盛夫人,盛夫人性格好,盛夫人廚藝佳,盛夫人待她也好。
她嫁進?盛家應(yīng)該不會有什么婆媳矛盾,她還可多和盛夫人待在一起。
陪伴了長?輩,也不必成日回房面對盛從淵。
這個要求,令盛從淵下意識又想皺眉。
但他眉梢剛動?,又克制住自己平緩神?色。
宋衿禾不知曉,在她和祝明?軒解除婚約之時,盛從淵就已是開始風風火火裝修新?房了。
即使那時他連話都還未能和她說?上幾句,更是被她接連躲了一個多月。
但擋不住他心中洶涌的念想,總得做點?什么來平息峰回路轉(zhuǎn)的喜悅。
然而?現(xiàn)?在看來,新?房還未裝好,就已是毫無用處了。
盛從淵猶豫一瞬,還是回答道:“好,那就住在盛府!
宋衿禾接著又道:“還有我家安安,我的小狗,你見過的,我是要與?它?同住一個院的,若你不喜歡狗,那你就自己住別的……”
話未說?完,盛從淵直接打斷道:“我不討厭小狗,可以一起住一個院!
宋衿禾的小心思還沒冒出頭就已經(jīng)被扼住了。
不過這也無妨,因為她還有別的要求。
“成婚后?我每月月例不能比我在家中時少!
“不,你不必領(lǐng)月例,往后?我名下財產(chǎn)你都可以隨意調(diào)用,不需通過我,我會交代下去的。”
宋衿禾神?色微頓:“全部嗎?”
盛從淵微微頷首:“全部,待回到京城,我命人將我的財產(chǎn)全數(shù)整理出來交由你過目!
宋衿禾輕抽了一口氣,好生訝異。
盛從淵這話說?得,就和告訴她今晚吃什么似的一樣輕描淡寫。
且絲毫沒有停頓,就像全然不需考慮,亦或是早就有此決定?了。
全部財產(chǎn),隨意調(diào)用?
若是不知曉的,還以為是三五兩銀子呢。
他就不怕她一舉給他敗光了嗎?
宋衿禾沒曾想自己提出的要求毫無阻攔地被全部應(yīng)下了。
讓她不由覺得,不論她提多少離譜任性的要求,都能被無條件滿足。
宋衿禾張了張嘴,但半晌沒有說?出話來。
還是盛從淵主動?提問:“還有嗎?”
宋衿禾這才回神?:“還有最后?一個!
“嗯。”盛從淵一副“盡管說?,馬上應(yīng)”的樣子。
宋衿禾便也直言道:“我希望你在我們成婚期間都不要納妾!
說?完這話,宋衿禾都做好了立刻被盛從淵答應(yīng)的準備。
畢竟他連全數(shù)家當都不在乎,這個要求相較之下應(yīng)是更能被接受的吧。
豈料,盛從淵聞言臉色驟沉,眉頭難以控制地皺起,又生生被抹平,只有嗓音透著冰渣子似的冷冽:“何為成婚期間?”
宋衿禾被他突然的變臉怵到了,有些緊張道:“就、就是我們成為夫妻的期間呀,你若真有納妾的打算,可否待我們和離之后?再做此決定?,我不太接受……”
盛從淵冷聲打斷她:“小禾,我們還未正式成婚。”
她便開始想和離之事了。
“是、是啊,這不是在商量嘛!
宋衿禾有些冤枉,她其實也并未當真想過和離之事。
眼下她還來回思索著成婚的細節(jié),哪有功夫再想別的。
只是這話說?出口,本就是這么個意思。
就當是她措辭不當,她只是不想她的丈夫納妾而?已嘛。
盛從淵深吸一口氣,忽的又上前半步。
他們本就面對面站著,相距不遠。
短短半步,足以讓盛從淵完全侵入她的感?官范圍內(nèi)。
宋衿禾呼吸一窒,下意識想退。
但卻被盛從淵先?一步攥住了手。
熱意順著他的掌心覆蓋而?來,逼近的距離迫使她需得微微仰頭才能與?之對視。
盛從淵這般架勢本應(yīng)是一記冷眼就能輕而?易舉唬住人的。
但他偏偏一副受傷又難過的失落樣,眸光潺潺地看著她,表露出和他手掌攥緊的力道截然相反的弱勢。
“小禾,我可否也能有一個要求?”
宋衿禾一時沒緩過神?來,垂眸看了眼自己的手被大掌完全包裹住的模樣。
她心尖一顫,便聽到盛從淵又補充道:“作為滿足你從今往后?所有要求的交換。”
宋衿禾抽手的動?作還未行動?,便先?頓了下來:“……什么要求?”
粗糲的指腹摩挲過她的手背,從她的指尖滑落,又躥進?她的指縫。
一股難以言喻的酥麻感?從手指被觸及的地方一路蔓延開來。
直至十指緊扣。
盛從淵望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與?我成婚,便沒有和離。”
第27章 027 盛從淵不許她與他和離
銅盆中溫水清澈, 一雙白皙玉手浸在里面?來回搓揉。
宋衿禾怔著眸子,一碰到自己的手便不由想起那種十指緊扣的酥麻感。
她使勁搓著被握緊過的手,耳邊還不斷回想那道低沉的嗓音。
與?我成婚,便沒有和離。
這算什么可否能有一個要求!
這根本就是?強硬的命令!
不能和離, 那豈不是?要和他一輩子都在一起。
宋衿禾心跳一亂, 下意識覺得盛從?淵那話的意思, 就是?想和她在一起一輩子。
手上力道不自覺加重, 又使勁搓了幾下手,把手背都搓得開始泛紅。
“小姐,小姐?”
“……啊?”宋衿禾驀地?回神?。
腦海中盛從?淵的聲音散去,只剩盆中水聲蕩漾。
“小姐,您臉好紅啊,是?身子不舒服嗎?”
宋衿禾這才察覺臉頰熱燙,忙從?水里抽回手來, 慌慌張張擦著水:“沒有不舒服, 可能是?水太熱了吧。”
將手擦凈, 她放下毛巾便轉(zhuǎn)身邁步走了。
徒留明?秋不明?所以地?用手探了探盆中水,不由嘀咕著:“這水也不燙呀。”
水的確不燙, 溫度剛剛好。
燙的是?宋衿禾直到這會?還沒緩和過來的心口。
方才她便是?這樣, 在盛從?淵話音落下后,瞬間紅了臉。
她驚愣地?瞪大眼, 下意識就一把將自己的手抽了回來。
也沒回答是?否要答應(yīng)他這個要求, 心緒一亂, 轉(zhuǎn)身拔腿就跑了。
她真是?想不明?白, 盛從?淵冷著一張臉,是?怎么說?出如此滾燙的話語來的。
他甚至臉不紅心不跳的,讓人一眼望進那雙深邃眼眸里, 就要陷進去了似的。
*
用過午膳后,眾人收整著陸續(xù)開始下山。
今日是?秋狝之行的最后一日,夜里將有慶賀的盛典。
宋衿禾為?避免宋驍?shù)淖穯,沒有與?他同?乘一輛馬車。
但一向喜歡獨乘馬車的宋寧卻坐到了她車上來。
宋衿禾有一瞬緊張,下意識便覺得宋寧是?為?她和盛從?淵的事而來。
事實也正是?如此。
馬車駛動,宋寧幾乎沒有多少鋪墊,開門見山就道:“衿禾,昨日我回到帳中思索許久,心下不免還是?有些?擔憂!
宋衿禾眨了眨眼,故作?鎮(zhèn)定,道:“大哥擔憂何事?”
“婚姻大事自不是?兒戲,上一回,我左思右想反復權(quán)衡,最后卻并未替你定下一樁好的姻緣,這讓我一時間有些?懷疑自己的判斷,但這回,如此倉促如此突然?,我索性腦子一熱便將這事推到了這個地?步,似乎就更?不對勁了。”
宋寧話語一頓,突然?抬眸對上宋衿禾似有飄忽的眼眸,正色道:“你們?之間可是?發(fā)生了什么事?”
“什、什么什么事?”宋衿禾心尖心虛地?重跳了一下。
宋寧狐疑地?上下打量一瞬,又忽的嘆了口氣,松緩道:“或許是?我多慮了,盛從?淵的為?人朝中有目共睹,盛家本也與?我們?家有不少交情?,我并不擔心在他身上會?發(fā)生和祝明?軒一樣的事,我只是?沒想到你竟會?與?他產(chǎn)生交集,畢竟他的性子應(yīng)當不會?是?你所喜歡的樣子。”
宋寧當然?是?了解宋衿禾的。
當初他會?在權(quán)衡之后,仍舊接受祝家這般本與?宋衿禾算不上般配的人家,也是?因?著瞧中祝明?軒那般造不出什么大風浪的平凡氣質(zhì)。
宋家可以給宋衿禾想要的一切,不需要讓她依附于旁的任何人。
換言之,只要宋衿禾喜歡,宋家更?愿意為?她選擇一個他們?能夠完全拿捏的夫家,以此來保證宋衿禾在成婚后不必看人臉色,也沒有任何人能欺負到她。
可盛從?淵,乃至盛家,便不是?這么個情?況了。
在撞見兩人親密之舉的震驚后,宋寧又后知后覺開始擔憂了起來。
宋衿禾平日瞧著任性囂張,實則也只是?一直被家人們?保護在溫室的嬌花。
盛從?淵性子冷硬,行事強勢兇悍,在朝堂之上沉著臉色一言不發(fā)的樣子,連他都要怵幾分。
若是?他們?二人成婚,他家小妹能被盛從?淵溫柔以待嗎?
宋寧很快又道:“所以大哥是?想再問問你,你是?當真想與?他談婚論嫁嗎?”
宋衿禾眼睫輕顫了一下,下意識斂下眉目之際看見了自己垂放在膝上的手掌。
她指尖微動,將裙擺的布料勾出一縷褶皺,雙手不自覺的交叉,帶來的感觸自是?和被盛從?淵扣住手的感覺截然?不同?。
“他說?,成婚后不會兇我的。”
宋寧一愣,一時間沒反應(yīng)過來這沒頭沒腦的回答。
宋衿禾仍舊看著自己的手,輕聲接著道:“我們成婚后就住在盛府,盛夫人廚藝好,我若是?饞嘴她應(yīng)當會?寵我?guī)状伟??br />
宋寧聞言,臉上怔色逐漸褪去,眸光變得溫柔,嗓音也放緩了下來:“你嘴甜乖巧些?,盛夫人怎會?不寵你呢?”
宋衿禾輕輕點頭。
還有安安可以繼續(xù)和她住在一起,她也可以使用他的全部錢財。
在他們?和離之前,他也不會?再納旁人為?妾。
哦不。
盛從?淵不許她與?他和離,那便是?不會?納妾了。
只是?宋衿禾眼下仍舊無法對這件事給出確切的答案。
不論她心下是?否明?了,所有的一切推著她不得不和盛從?淵結(jié)婚。
她不知自己和盛從?淵成婚后會?是?怎樣的。
也不知她不喜歡他,與?他在一起是?否能和睦。
她有些?好奇,又有些?擔憂。
就被這樣矛盾的情?緒推著迷迷糊糊發(fā)展到了這一步。
宋衿禾雙手在思緒中完全握緊,手心緊觸著,感受到了血液連通的脈搏聲,怦怦作?響。
宋寧看著宋衿禾這副模樣,揉了揉她的頭發(fā):“爹娘傍晚之前應(yīng)是?能抵達南苑,大哥會?和爹娘一起再為?你細細商議此事。”
*
不過多時,馬車已駛回南苑門前。
宋寧下了馬車后,便被人叫走了去。
宋衿禾則坐在馬車內(nèi)腦海里一片放空,沒有急著下馬車。
不知過了多久。
馬車外忽的傳來明?秋的輕聲:“小姐,盛公子來找!
宋衿禾驀地?坐直身來,不由愣了一瞬。
再回神?時,她輕輕撩開馬車窗簾,一眼瞧見了不遠處站立樹下的高大身影。
明?秋又開口稟報道:“方才盛公子便過來了,見小姐沒下車,已經(jīng)等了有一會?了!
宋衿禾目光和盛從?淵一眼對上。
她沒怎么猶豫地?朝他勾了勾手指,便見他邁步朝她走了過來。
早晨她還鬼鬼祟祟把他拉到角落說?話,現(xiàn)在卻是?直接將人喚到了馬車旁。
待會?若是?又有下山的馬車抵達門前,或許就會?看到這一幕。
但是?,宋衿禾覺得,如今的情?形似乎已經(jīng)不需要和他躲躲藏藏的了,總歸都是?會?叫人知曉的。
思緒間,盛從?淵已是?走到馬車車窗旁。
宋衿禾問:“你找我干什么呀?”
盛從?淵伸手往懷里去,很快拿出一個白色的小圓盒向她遞了過來。
宋衿禾一邊問,一邊伸手接:“這是?什么?”
“我聽你的丫鬟說?,你這幾日在山上遭了蚊蟲叮咬,所以方才下山前入林尋了些?驅(qū)蚊草。”
話音落下,宋衿禾剛拿住小圓盒的動作?就頓住了。
她像是?被燙到似的驀地?收回手來:“她何時告訴你的?!”
盛從?淵不解地?看了看她,手還懸在空中,掌心里是?沒有被接下的小圓盒:“今晨你跑了之后,我自己問的。”
“什、什么我跑了……”
哦,她是?跑了,他那樣拉著她的手和她十指緊扣,她腦子一熱就直接跑了。
但是?這個驅(qū)蚊草。
“收下吧,這個驅(qū)蚊草很管用的!
宋衿禾臉蛋一熱,憤然?瞪了他一眼,連忙放下車簾,慌聲反駁:“才不管用呢!”
她才沒有被蚊蟲叮咬。
她身上為?何會?有那些?紅點,他自己心里沒點數(shù)嗎!
但盛從?淵還真就不明?所以。
隔著微微晃動的馬車車簾,徒留他一人站在馬車外,映在眸中變得紅潤的臉蛋也消失不見。
下一瞬,車簾突然?又被再次撩開。
宋衿禾慌亂散去不少,僅有臉上紅熱未退。
她徑直伸手,一把拿走了盛從?淵掌心的小圓盒,不滿嘟囔著:“我又有一個要求!
掌心在她拿取的動作?下,被指尖輕觸了一瞬。
盛從?淵很快收手,握緊成拳好似便能留住這抹觸感。
“嗯,你說?!
“成婚后,我睡的床皆要軟絨鋪墊,錦衾要選上等蠶絲!
宋衿禾微抬著下巴,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但實則心里卻是?悄悄在打鼓。
她說?完這話,見盛從?淵沒有立刻作?答,且臉上神?色都未變分毫,又沒底氣地?趕緊又補了一句:“你的床榻太硬了,我睡著不舒服。”
盛從?淵這才張了張嘴。
正要開口,宋衿禾又道:“你若覺著麻煩,那你我分床也……”
“好!北唤財嗟脑掝^又被盛從?淵開口打斷了去,“我會?吩咐下去的。”
她就知道。
他快些?答應(yīng)不就行了,還非得她說?好幾句。
明?明?眼前的男人從?頭到尾都面?無表情?,一副不好接近的樣子。
宋衿禾卻在此刻生出幾分自己在恃寵而驕的感覺。
提完這個要求,她便又放下了馬車簾,隔著簾子道:“那好吧,我若想到別的要求,再和你說?。”
*
宋衿禾在南苑門前隔著馬車和盛從?淵說?了會?話的情?形還是?叫人瞧見了。
雖然?本就是?她沒有刻意躲避,直接把人喚過來的,但這消息隨著盛、宋兩家長輩的同?時到來,一下子就在此番隨行人群中傳開了。
說?起盛、宋兩家的長輩。
宋家是?因?著宋擎蒼本就閑散,家中又有宋寧這么個頂梁柱,早早就將家中大小事乃至朝中要事交給了長子宋寧處理。
所以,他不喜這般奔波的活動,有宋寧出面?,此次沒有參加秋狝也是?情?理之中。
而盛家,則是?因?為?厲崢從?年輕時入朝便是?我行我素的做派,再加之他愛妻如命,早年間甚至為?了和妻子在一起,險些?辭去官職,拋開京城的一切一走了之。
秋狝之初,盛家父子兩人都沒打算參加,皇上對此也是?早已見怪不怪了。
沒曾想,先是?盛從?淵突然?改變主意快馬加鞭追趕而來,他父親厲崢竟也在最后一日攜妻子一同?前來。
這當然?是?要有大事發(fā)生了。
西廂茶室房門緊閉。
無人知曉里面?此時是?個怎樣的情?況。
岑曉聞訊而來。
她剛踏進院門,正好撞見同?樣即刻趕來的元縱。
兩人對視一瞬,霎時神?色詭異。
岑曉做作?行禮,眼珠子滴溜溜的轉(zhuǎn)。
元縱也微瞇了下眼,視線意外不明?地?落在她身上。
片刻后。
兩人幾乎是?同?時開口。
“你知道是?怎樣回事嗎?”
“殿下可知這是?怎么回事?”
話一出口,兩人又皆是?一愣。
“你也不知道?”
“殿下也不知道?”
元縱一股期待勁瞬間泄氣,還煩悶地?嘆了口氣:“他嘴嚴得跟什么似的,我哪知道。”
岑曉也跟著嘆氣:“衿禾還未來得及和我細說?呢,我知曉他們?要成婚了,竟沒想到會?這么快!
元縱頓時又來了興趣:“你知曉?何時的事?”
岑曉眨眨眼:“不就是?騎射比試那日,衿禾被盛大人的英姿吸引,而后生了傾慕之情?,想要與?之進一步發(fā)展!
她頓了一下,又訝異道:“可是?,這才不過幾日啊,就發(fā)展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這也太快了吧!”
元縱聞言,輕挑了下眉,臉上浮現(xiàn)出幾分得意之色:“你這是?哪門哪路的消息,也太滯后了吧!
“……?那殿下知曉的是??”
元縱輕哼一聲,似是?有種揚眉吐氣的感覺:“祈安十年前,就已經(jīng)喜歡上宋姑娘了。”
*
茶室內(nèi)。
滿滿當當坐了八人。
氣氛算不上僵硬,但也絕非和睦。
實在是?這事來得太過突然?,讓所有人都猝不及防。
只有宋衿禾緊張過了頭,便木著臉好似走神?。
盛從?淵則坐在她身邊,因?著不便直接側(cè)頭去看她,只能微微斂目,將視線落在她白皙的指尖上。
不過事情?的進展比想象中的還要順利許多。
話頭不知是?被誰先打開了。
兩家人本也是?有著交情?的,很快便將這事聊開了來。
宋衿禾從?頭到尾都未能說?上幾句話。
只偶爾聽得身旁盛從?淵聲色沉穩(wěn)地?回答長輩的提問。
他們?之間發(fā)生的那件意外之事并未暴露分毫。
門當戶對的世?交,年紀相仿的適齡男女。
兩人表露出的也是?一副你情?我愿的樣子。
至此,眼下的情?形,便順理成章,水到渠成了。
當晚秋狝慶典之上,盛從?淵如約當著所有人的面?,向皇上稟明?心意,求得見證。
圣顏大喜,眾人驚愕。
一時間,整個慶典都被這樁突如其來的喜事點燃了。
宋衿禾被包圍在喧騰熱烈的慶賀聲中,卻是?仍在摸不著頭腦。
前來參加秋狝,才不過短短十日,她和盛從?淵的關(guān)系就發(fā)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或許是?因?為?夢中早有預示,她從?抗拒到震驚再到接受這個結(jié)果也比自己想象的要來得快。
但一切被一一定下,連皇上都已為?他們?這樁婚事做了見證,此事便成了板上釘釘?shù)氖隆?br />
不過宋衿禾對此的迷茫沒有持續(xù)多久。
因?為?很快,盛從?淵一系列目的性極強舉動讓她壓根無暇再思慮了。
本是?八月生了此事,緊接著下三書?走六禮,整個流程結(jié)束,怎也得到除夕之后了。
以此來定婚期,便也還有大半年時間,要到明?年開春他們?才會?正式完婚。
可盛從?淵不知是?有三頭六臂,還是?對此早有準備。
秋狝剛結(jié)束沒兩日,盛家便帶著媒官上門提親了。
聘禮成箱成箱地?搬進宋家。
連宋擎蒼都忍不住驚嘆:“他這是?何時準備了如此多名貴之物?”
庚帖交換,聘禮納進。
盛家像是?生怕宋家反悔似的,婚期便定在相對急促的十一月,卻又是?叫人挑不出半點毛病的百年難得一遇的吉日,十一月十八。
整個過程才不過三個月。
若是?不知曉的,怕是?要以為?宋家姑娘未婚先孕,已是?揣上了崽兒,所以才如此著急的要完婚。
但這當然?是?沒有的事。
宋衿禾的肚子并無半點動靜,更?無人知曉他們?已有過肌膚之親。
這件被迫促成兩人婚事的意外,被包裝成了郎有情?妾有意的圓滿結(jié)合。
待時間一晃而過,來到宋衿禾出嫁前夕。
余蘭在家宴散去后來到了宋衿禾的屋中。
宋衿禾開門探頭一看,只見余蘭一臉意味深長地?和她對上視線,手里還捧著一個小箱子。
“娘,您怎么來了?”
方才散席時,大伙還叮囑她早些?休息呢。
但那似乎是?客套話,余蘭也是?有備而來。
“明?日你便要出嫁了!庇嗵m走進屋中,一邊說?著,一邊將東西擺到桌案上。
宋衿禾愣了一瞬,不明?所以地?看著箱子被余蘭打開。
余蘭緩聲道:“你生性單純,多受寵愛,但婚后也不再是?父母懷中不諳世?事的小姑娘了,夫妻間的相處有諸多學問,為?娘一時半會?還無法全數(shù)教導給你,但不必擔心,我們?一步步來,先為?明?日洞房花燭夜做準備。”
宋衿禾眼眶在若隱若現(xiàn)映入眼的畫面?中逐漸發(fā)熱。
余蘭掀開綢布,徹底露出箱子里的物件。
整理成冊的本子打開,內(nèi)里畫面?沖擊感極強。
宋衿禾當即就紅了臉,一下子也反應(yīng)過來,余蘭所說?的準備是?什么了。
余蘭偷摸觀察了一瞬女兒的反應(yīng),不由輕笑一聲:“男女成婚后皆要經(jīng)歷此事,大家都是?從?毫無經(jīng)驗開始,不必羞澀!
宋衿禾:“……”
她并非毫無經(jīng)驗,反倒是?經(jīng)驗十足。
可饒是?如此,也不免被眼前的畫面?所驚到。
到底是?為?了教導此事而作?的畫,畫面?精美細致。
更?甚,余蘭或許是?找來了市面?上較為?優(yōu)越的冊子,好讓女兒一眼就能明?白男女之事是?怎么回事。
羞人的畫冊好似將那些?濃稠的記憶都喚醒到了眼前,便讓她腦海里不斷浮現(xiàn)夢里的,真實的,和盛從?淵交纏在一起的畫面?。
宋衿禾匆忙移開眼來,好生尷尬:“娘,這這這……我不用學這個……”
她不用學,她都會?。
她知曉怎么做的。
余蘭不知宋衿禾的臉紅是?因?著想起了比畫卷上更?真實的畫面?。
她溫柔引導著:“怎不用學,男人初嘗情?.事大多魯莽生澀,不僅不叫人得趣,稍有不當還會?將你弄傷,你若全然?不懂,便更?不知要如何保護自己,這是?夫妻雙方的學問,祈安那邊也是?要學這些?的!
宋衿禾下意識驚呼:“他也要學?!”
那他現(xiàn)在豈不是?也在屋中看這種東西?
余蘭被她突然?拔高的聲音嚇了一跳,狐疑地?看去:“嗯,你在取悅他的同?時,他自也要取悅自己的妻子,往后你就是?大姑娘了,是?為?人妻,與?娘在一起,便更?不必為?此羞澀了!
才才才不是?羞這個呢!
宋衿禾忍著慌亂定眼朝那畫卷上一看。
各種姿勢,夢里皆有出現(xiàn)過。
各種畫面?,翻來覆去,畫上的兩個人露出似痛似愉的表情?。
好像在為?引人好奇,而專門將這一幕格外清晰生動地?展現(xiàn)給將要成婚的小夫妻看。
難怪他在夢里那么會?折騰她!
莫不是?就是?在這當中學了去!
宋衿禾原是?做好了要與?盛從?淵圓房的準備的。
畢竟夢里夢外,這檔子事已然?發(fā)生過了,也沒什么可扭捏的。
但熟練的只是?夢里的他們?,生澀莽撞的才是?現(xiàn)在的他們?。
那夜記憶雖有,但酒意抹去了大多感觸,讓一切回想起來都并不清晰和真實。
并且,秋狝之后過去了三個月的時間。
她竟然?再沒有做過那樣的夢了。
幾近恢復如常的生活,都快叫人要想不起來那般感覺了。
她只知曉,那一次她被弄得又疼又癢,后來是?又酸又漲。
盛從?淵也不似夢里那般花樣繁多,只憑著本能和強悍的體力把她撞得支離破碎。
若要說?會?與?不會?。
那盛從?淵的確是?還比不上她知曉的多呢。
這會?再聽余蘭這么一說?,讓她不由想象,與?此同?時盛從?淵同?樣拿著這些?羞人的冊子翻看學習的畫面?。
宋衿禾心口一熱,心跳莫名其妙就亂了節(jié)奏。
明?日,他豈不是?就要學以致用了。
第28章 028 “大喜之日,不許板著臉,你笑……
十一月十八如?期而至。
宋衿禾一早就被喚起身?來上妝梳發(fā)。
繁瑣華麗的嫁衣穿在身?上, 金飾珠寶裝點全身?。
宋衿禾的模樣本就美艷過人,再加之今日精致濃重?的妝容,更是美得不可方物,叫人移不開?眼來。
盛家的迎親隊伍來到宋府門前。
敲鑼打鼓聲隔著好一段距離, 也傳到了宋衿禾的閨房內(nèi)。
明秋為宋衿禾蓋上蓋頭, 隨著喜婆一聲高?喊, 吉時已到。
她被人攙扶著走?出?房中, 步步走?向府門前,即將出?嫁。
宋衿禾看不見眼前的路,吵嚷的氣氛也讓她思緒亂糟糟的無法集中分毫。
她被人扶著上了花轎,耳邊敲鑼打鼓,慶賀聲一片。
周圍的一切好似都在為今日這個大喜之日而慶賀。
宋衿禾在搖晃的花轎中,忍不住撩起蓋頭一角,想要悄悄從窗戶縫隙看一眼外面的情形。
她探出?半只眼睛, 率先闖入視線的, 便是前方馬背上一襲紅衣的盛從淵。
他背對著她, 只能看見他寬厚的肩膀,挺拔的身?姿。
突然, 盛從淵像是有所感應(yīng)似的, 忽的回了頭。
宋衿禾瞳孔一顫,猝不及防和他對視了一瞬。
她眼前還未來得及看清他今日的模樣, 便趕緊匆忙縮回了身?子。
視線再次被一片紅艷之色遮擋。
宋衿禾抬手撫了撫胸口, 微微松了口氣。
險些叫他發(fā)現(xiàn)自己壞了規(guī)矩。
不過也有些可惜, 她晃眼一瞬什么也沒能看得清楚。
從盛家前來提親之后, 宋衿禾便沒再見過盛從淵了。
夢里沒見過,夢外便因著規(guī)矩更沒能見過了。
她當然不是因為想見他。
只是連夢里都不再出?現(xiàn)他的身?影了,三個月時間過去, 這個對于她而言本就還相對陌生的男子,在自己印象中就更遙遠了幾分。
今日,她卻是要和他成婚了。
想到這,宋衿禾不禁又有些疑惑。
那些夢就像是完成了自己的使命似的,在她和盛從淵婚事敲定后,就再不曾出?現(xiàn)了。
所以,讓她和盛從淵成婚,才?是這些夢出?現(xiàn)的真實緣由?嗎?
這個問題不得其解。
轎子也已是抵達了盛府。
有一道?沉穩(wěn)的腳步聲,穿過嘈雜人聲來到了轎子跟前。
宋衿禾垂下的視線中探來一只寬厚的手掌,露出?紅色的衣袖,袖口的繡紋和她裙身?上的繡紋相互映襯。
那只大掌帶著熟悉的熱溫,牢牢扣在她的手上,將她牽著走?下了喜轎,引著她緩步走?進了盛府。
宋衿禾全程遮著紅蓋頭,什么也看不見,只能垂下眼來,看著她和身?旁一雙緞面黑靴并排站在一起,身?上穿著同?樣的喜袍。
實則,她此時很想看看盛從淵的表情。
他在拜堂成親時會是什么樣,會緊張嗎,會臉紅嗎?
還是如?平時在外人前那般面無表情。
若是面無表情,旁的人豈不是要覺得他滿臉不樂意,猜測這樁婚他是受人脅迫吧。
到底誰才?是被威脅的啊。
宋衿禾在紅蓋頭下眉頭一皺。
隨著一聲“夫妻對拜”的高?喊。
宋衿禾轉(zhuǎn)身?面向他,忽的上前一步直接靠到了他身?前,壓低的聲音僅有他們?二人聽見:“盛從淵,我有要求!
盛從淵雙手扶在她的手臂上,低磁的嗓音透過紅蓋頭傳來:“現(xiàn)在?”
“笑!
盛從淵從接到她起,唇角微微揚起的弧度就沒能壓下去過。
這會卻是僵了一瞬:“什么?”
“大喜之日,不許板著臉,你笑!
盛從淵怔然一瞬,眉眼很快舒展綻放。
躬身?與?她對拜時,聲音便貼在了她耳邊,低低的,帶著明顯的笑意:“我沒板著臉,今日,一直在笑。”
宋衿禾聞言,下意識要抬頭。
可不僅紅蓋頭遮擋視線,盛從淵也拉著她的手臂往下躬身?。
夫妻對拜,禮成。
他們?結(jié)為夫妻了。
兩?人在一行人的簇擁下被送入洞房。
在喜婆喜聲洋洋的祝賀詞下,宋衿禾被扶著坐到了床榻邊。
觸及一片柔軟時,她在紅蓋頭下意外地挑了下眉。
這種柔軟的感覺不似她自己閨房的床榻,倒是和夢中時常感受的柔軟更相似。
盛從淵還當真按照她的要求將床榻鋪上了軟絨,隔著一層厚重?的喜服也能清晰感受到。
若是夜里僅著輕薄的寢衣躺上去,便該更加舒服柔軟了吧。
喝過合巹酒,屋內(nèi)的其余人都陸續(xù)退了出?去。
隨著一聲輕柔的關(guān)門聲響,屋內(nèi)陷入了沉寂。
宋衿禾手掌扶在柔軟的床榻上,像是心不在焉的樣子,但實則卻是在緊張。
要掀蓋頭了,怎能不緊張呢。
在這之前,宋衿禾還好奇著今日盛從淵的模樣。
可現(xiàn)在,又因清楚知曉這間婚房中僅有他們?二人獨處,不免便升起了令人難耐的緊張。
無人開?口說?話,竟也聽不見別的動作的聲響。
宋衿禾視線受阻,不知盛從淵在干什么,蓋頭下僅能看見的一片地勢也不見他的黑靴。
正當她有些著急地張嘴想要喚他一聲時。
一桿玉如?意從紅蓋頭下探進,輕輕一撩,視線中便映入了盛從淵的俊容。
兩?人皆是一愣,屋內(nèi)的氣氛陡然又靜了幾分。
四目相對。
盛從淵定定地看著他坐在喜榻上的新娘。
明眸嫣唇,精致美艷。
像一幅被精細刻畫過的絕美畫卷,不真實地出?現(xiàn)在眼前,重?重?擊中了他的心尖。
好美。
美得讓他一時失語,臉上驚艷之色帶動涌動的血液,在耳后和臉頰都不自覺蔓上紅熱。
宋衿禾也微微仰頭望著他。
只是不似他這般呆愣。
一襲紅衣的盛從淵看起來比平日氣質(zhì)更為張揚些,那張俊臉和他肩寬腿長的身?材令他無論什么著裝都能夠輕松駕馭。
但配以他現(xiàn)在的表情,像個愣頭青似的呆呆地看著她,拿著一桿玉如?意都不會說?話了,實在沒什么可令人驚艷的。
宋衿禾被他盯了多時,不由?出?聲將其喚回神:“你看夠了沒?”
盛從淵眸光微動,這才?放下了手中的玉如?意,低聲道?:“你今日很美。”
并非客套話,更不是恭維。
從盛從淵嘴里說?出?來的話大多都沒什么花把式。
所以這話讓宋衿禾小臉一熱,不由?別過頭去,輕哼了一聲:“用你說?。”
她當然知曉她好看,她今日自己在銅鏡里便看著這般妝容喜歡得不得了。
盛從淵滾了下喉結(jié),正欲說?什么。
屋外又傳來了丫鬟的輕聲:“少爺,您該去迎客了。”
盛從淵眉頭一皺,顯然一臉不樂意。
但他視線一轉(zhuǎn)落到宋衿禾臉上,又很快舒展了眉頭,只壓著嗓音道?:“我要先出?去了!
宋衿禾沒過多注意他的神情變化,只“哦”了一聲,連帶著對他將要離去也不甚在意。
盛從淵一直看著她,自是完全捕捉到了她的冷淡。
但他還是自顧自道?:“我盡快回來,不超過兩?個時辰!
宋衿禾一愣,兩?個時辰能夠嗎。
今日盛府可是來了不少客人呢。
她還未開?口,盛從淵又先一步改口道?:“不,一個半時辰我便回來!
宋衿禾張了張嘴:“……啊?”
“你等我!
這會,宋衿禾算是有些反應(yīng)過來了,他莫不是在舍不得走?。
她不解風情地嗔怪道?:“我都嫁給你了還能跑了不成,你要去就快去吧。”
盛從淵一時語塞,神色喜怒不定,只深深地又多看了她兩?眼,這才?轉(zhuǎn)身?離去了。
又是一聲關(guān)門聲響。
屋內(nèi)便只剩宋衿禾一個人了。
宋衿禾重?重?地舒了口氣,身?子癱軟似的就要往后仰倒。
可剛倒了一半,頭上沉重?的頭飾又險些將她脖子壓斷。
宋衿禾趕緊重?新坐直身?來,憤然往頭上看去一眼,卻沒法看到自己的頭頂。
今日的裝扮的確好看,但美麗的代價實在讓人有些承受不住。
這般折騰,一輩子有一次都夠叫人心煩的了。
宋衿禾將明秋喚進屋內(nèi)伺候她。
取下頭飾換掉喜服洗掉妝容又折騰了一番。
宋衿禾坐在銅鏡前看著重?回素凈的自己,累得又嘆了口氣。
隨后是沐浴洗發(fā)。
除了明秋,還有幾名盛府的丫鬟一同?伺候宋衿禾。
她今日一整日都像個被人擺弄的提線木偶。
看似什么都沒做,但實則卻是麻煩得要死。
宋衿禾不禁感慨,成婚這種事,最好再沒有下一次了。
沐浴之后,宋衿禾換上了輕薄的寢衣,一身?干凈清爽總算舒坦了。
用過晚膳,所有的下人都退出?了屋中。
被裝點得紅紅火火的婚房里卻靜悄悄的僅有她一人。
紅燭燃燒,光亮搖曳,但屋內(nèi)的冷清卻是和今日本該喜慶熱鬧的氛圍割裂開?來了。
宋衿禾百無聊賴地趴在桌案上,突然有些后悔自己方才?就那么放盛從淵走?了。
這會卻是又希望他能早些回來。
方才?她若讓他一個時辰便回來,這會是不是就有人陪她說?話了。
宋衿禾泄氣地胡思亂想半晌,終是有些坐不住了。
地龍將屋子里烘烤得暖和。
她攏著衣擺起身?開?始無聊地打量起這間屋子。
夢中他們?成婚后并不是住在這里。
這間屋子對于宋衿禾來說?看上去很是陌生。
因著宋衿禾要求婚后住在盛府。
所以這里應(yīng)是盛從淵成婚前便住著的房間。
屋內(nèi)沒有經(jīng)過新的改裝,只在今日裝點上了些喜慶的顏色。
寢屋的紅實木拔步床看起來很典雅,今日被鋪上了大紅色的喜被,但內(nèi)里的柔軟全然是按照宋衿禾的要求來辦的。
一旁幾個立柜整齊排放,和一道?山水屏風將寢屋外的廳堂隔絕開?來。
廳堂另一側(cè)以兩?排博古架隔出?了一間書房。
博古架上擺了一些造型獨特?的藏品和厚薄不一的書籍。
書案靠在窗邊,天晴晴朗的白日應(yīng)是會有陽光灑落桌面,很適合在這里看書寫字。
宋衿禾看著屋內(nèi)的各處擺設(shè),就像是在透過這間屋子了解這個對于她來說?還很陌生的男人。
因為這個男人,現(xiàn)在成為了她的丈夫。
宋衿禾往前邁進兩?步,忽的又停住了腳。
她目光一怔,在書案旁看見了一個熟悉的小箱子。
若在之前,一個普普通通的小箱子當然不會引起她的注意。
可這個小箱子,昨日才?出?現(xiàn)在她的視線中。
正是余蘭讓她學習的冊子所用的小箱子。
盛從淵屋中,有個一模一樣的!
宋衿禾心下一驚,不由?想起余蘭告訴她的那些話。
男子也要學著取悅妻子。
宋衿禾緩步朝著那個小箱子走?去。
她絕不是在期待盛從淵取悅她,她只是有些好奇。
他們?看的是同?一種冊子嗎?
屋內(nèi)無旁人,宋衿禾走?動的腳步聲格外清晰。
她蹲下身?來將那個小箱子拿到了桌面上。
抬手打開?,里面果然是她昨日見過的那種小冊子。
宋衿禾緩了一瞬呼吸,輕輕翻開?了冊子。
僅一眼,她眸子瞬間瞪大。
這是什么!
張開?的退,埋進的頭。
抬起腰身?,仰著脖頸。
這個畫面在她夢里出?現(xiàn)過一次。
她當時羞得幾乎沒眼看,卻又只能被迫看完整個過程。
而后水聲潺潺,她滿身?潮.紅地癱軟在榻上,緊接著就是毫無反抗之力?地被他為所欲為。
那種小死過一次的感覺,至今回想起來都讓人心悸。
好在不知是夢里的她也不允盛從淵再這樣折騰過她,還是夢境沒有再展現(xiàn)這一幕給她看。
后來宋衿禾便沒再夢到過這樣的畫面了。
盛從淵這種招數(shù)果然是在這些冊子上學的!
她昨日看過的冊子里可完全沒有這樣的畫面。
宋衿禾憤然又翻過一頁。
這下,她更加瞪大眼。
這這這,這對男女在干什么!
男子仍舊埋頭,女子卻調(diào)轉(zhuǎn)了一個方向趴在他身?上。
這畫面嚇得宋衿禾手上一松,冊子瞬間掉落下去。
他學的都是這種東西嗎!
他莫不是還想讓她和他做出?這樣的姿勢!
忽然,屋外傳來一陣聲響。
宋衿禾還沒來得及反應(yīng),更沒聽見任何下人行禮的聲音,房門便已是被人一把從外面打開?了。
盛從淵站在門前疑惑看來的目光正好和她對上。
宋衿禾呼吸一窒,上身?僵硬著保持不動,下.身?卻是動作明顯地伸腿往掉落的冊子那踹了一腳。
突兀的冊子翻滾聲響劃破屋內(nèi)沉寂氛圍。
卻更添幾分詭異的尷尬。
盛從淵目光一頓,眼睜睜看著那本冊子從宋衿禾腳下朝著他的方向滾了過來。
宋衿禾簡直想找個洞鉆進去。
怎么往盛從淵那踢了去,她是想踢到桌角里藏起來的呀!
盛從淵手背在身?后輕輕關(guān)上了房門。
而那本冊子也在滾動幾周后停了下來,攤開?露出?了另一頁的內(nèi)容。
宋衿禾下意識垂眸一看,當即漲紅了臉。
怎么還有這種的!
那是在往哪插呀!
“你不要臉!”
盛從淵:“……”
也不是第一次挨這種罵了,但眼下的情況還是讓他不由?微紅了耳根。
盛從淵頓了片刻,才?啞聲解釋:“我沒看這個!
這解釋還不如?不解釋。
誰信!
宋衿禾紅著一張臉,三兩?步上前拿起那本冊子就一把合上。
這個冊子真是太離譜了,插完這里,還要插那里!
盛從淵不自然地顫了下眼睫。
見她不信,他仍再次解釋:“真沒看,我只翻看了前幾頁,沒看到剛剛那一頁!
這話絕非虛言,他當真只看了前幾頁。
不過原因是因不想看過這些后徹夜難眠導致今日精神不濟,所以便打住了翻看。
以至于,沒來得及看后面的內(nèi)容。
宋衿禾怔著眸子,像是一眼將他看穿了似的:“你還說?!”
前幾頁難道?就是正常的了嗎!
盛從淵學習的冊子和她學習的完全不一樣。
宋衿禾原以為自己在夢里經(jīng)歷了許多次,已是完全做好面對今日的準備。
可當盛從淵真實來到跟前,情事將近的緊張便隨著這個男人的到來鋪天蓋地涌了上來。
宋衿禾一顆心怦怦亂跳個不停,只能扯著嘴角生硬地將話題拉走?:“外面都結(jié)束了嗎?”
但盛從淵回答:“沒有,我提前回來了!
如?此,又把氣氛拉回了必須面對方才?那般感覺的情形。
宋衿禾咬著下唇瞥了他一眼,這才?注意到他也已是換下了喜袍,梳整了發(fā)髻,應(yīng)是已經(jīng)沐浴過了。
宋衿禾此時有些懊惱自己怎就不能似夢里面對盛從淵時那般從容。
夢里時常都是她撩撥著盛從淵,再笑看他完全把持不住自己的那副模樣。
可眼下,她除了緊張,哪還能騰出?心思做別的舉動。
夢里見過再多,都猶如?紙上談兵。
離了夢境,也沒有了酒精蒙蔽心神,燭火搖曳下預示的事情便讓她怎么也沒法放松下來。
盛從淵問:“吃飯了嗎?”
宋衿禾回答他:“吃過了。”
短暫沉默后,她又生硬問:“你喝酒了嗎?”
盛從淵回答她:“沒喝多少,有的拒不掉!
話語間,兩?人視線偶然撞到一起,又不知被誰先一步別過頭移開?。
天色還早,雖是入夜,但還不到睡覺的時候,甚至連前廳的賓客都還沒散去。
可今夜是洞房花燭夜。
好像此時除了這句話便沒別的話可說?了。
宋衿禾耐著緊張低聲道?:“那……睡覺嗎?”
“困了?”
宋衿禾:“……”
他是不是有病啊,難道?要她回答,不困,我們?還得那個嗎!
宋衿禾深吸了一口氣,不再和他多言,自顧自朝著床榻走?了去。
在她坐到床榻邊時,盛從淵也跟著邁步走?了過來。
宋衿禾剛微微彎身?想要脫鞋,盛從淵先一步屈膝蹲在了她身?前。
那夜的記憶在他握上她的腳踝時瞬間浮現(xiàn)腦海。
與?之不同?的是,男人此時身?位低下去,令她垂眸便見他烏黑的發(fā)絲。
宋衿禾一只腳被微微抬起,腳后跟被大掌包裹的一瞬,心跳像是快要從胸腔里蹦出?來了一般。
一只鞋褪下,他便換了另一只腳抬起。
相較第一次他被踩著腹部幫宋衿禾脫鞋的動作,這一次便要熟練自然了許多。
但宋衿禾哪還能記得清上一次的感覺,只覺得這會自己兩?只腳都又麻又燙。
一雙鞋脫下,盛從淵起身?就開?始脫自己的外衣。
宋衿禾眸子一顫,趕緊縮上床榻,用被褥把自己的身?體藏了起來。
盛從淵今日穿在里面的寢衣也是暗紅色的絲綢質(zhì),似乎和宋衿禾這一套是一起定制的。
如?此一看,當真有了幾分他們?已是夫妻的真實感。
因為他們?穿著同?樣的寢衣,就要掀開?被子和她躺在同?一張床榻上了。
宋衿禾拉起被子遮擋自己小半張臉,只露出?一雙又圓又亮的眼睛,在盛從淵掛好自己的外衣后,輕聲指使他:“去把燭燈都熄了!
盛從淵手上動作一頓,側(cè)臉看上去有幾分不愿。
那晚他們?可沒來得及熄燈,她也未曾要求過他熄燈。
不過很快,盛從淵還是恢復了動作,邁步走?向燭燈,將其一一熄滅了。
屋內(nèi)陷入了一片黑暗中,僅有窗外照進來的些許淺光,讓屋內(nèi)還能看清晃動的人影。
而后,那道?人影回到了床榻邊,在一陣窸窸窣窣聲下,躺上了床榻。
宋衿禾聽見自己的心跳聲又快又重?。
熄燈似乎讓她除了視覺以外的其余感官更加清晰敏銳了。
盛從淵躺在身?邊的存在感極為強烈。
讓她呼吸也逐漸亂了節(jié)奏,緊張攀至了最高?峰。
可過了一會,榻上并無別的動靜。
他們?兩?人就這么平躺著,連手臂都沒挨在一起,相繼無言。
宋衿禾怔然一瞬,不由?腹誹,今日莫不是這樣就可以結(jié)束了?
但下一瞬,盛從淵忽的側(cè)身?轉(zhuǎn)過身?來,深幽的目光在黑暗中也精準無誤地定在了她臉上。
宋衿禾從方才?開?始就一直沒閉眼,當然不可能裝睡,只能眨了眨眼,示意自己醒著,沒裝,然后等待他的下一步。
可盛從淵就像是在專門磨人心神似的。
如?此轉(zhuǎn)了身?后,又沒了動靜。
身?側(cè)的呼吸不輕不重?鋪灑而來,掃過她的脖頸,撩撥她的感官。
宋衿禾抿著唇在這片沉寂中逐漸有些焦躁了。
他到底弄不弄啊,怎又這般磨磨蹭蹭的。
他莫不是以為這一回她還會主動翻身?騎上去吧!
她才?不呢!
剛憤然決定,卻是身?側(cè)的人毫無征兆地翻身?而上。
被褥內(nèi)卷起一陣烘著熱氣的風,宋衿禾眼前視線一晃,便被盛從淵居高?臨下地壓在了下方。
第29章 029 想要她,愛他
宋衿禾緊張地屏息一瞬, 便被盛從淵伸來的手?指捏住了下巴。
她被迫正對他俯視的目光,身體被禁錮在一片狹小的空間,稍有?動作,便會碰到他擋在身側(cè)的身軀。
盛從淵粗糲的手?指曖昧不明地摩挲在她的臉側(cè), 又順著她下頜線的弧度繼續(xù)向下, 最終一手?掌住了她纖細的脖頸。
大掌完全張開, 喉間密不透風地和他的掌心貼在了一起。
他明明沒有?使勁, 她卻在被他掌住的一瞬就變得?呼吸困難,連口中分泌的唾液也忘記吞咽。
他似乎總愛如此掌控她。
夢里夢外?都是如此。
給她帶來窒息般的壓迫,讓她無處可逃,只能任他為所欲為。
但思緒還是太過清晰,就連眼前的視線也逐漸適應(yīng)了黑暗,便也能看清壓在上?方的人晦暗不明的神色。
宋衿禾覺得?自己此時僵硬得?像一條案板上?的死魚。
一動不動,面目呆滯, 絲毫施展不出夢里的回應(yīng)與撩撥。
盛從淵仍在用指腹輕輕地摩挲她, 像是摸不夠似的, 一分一寸用他的溫度沾染她的肌膚。
指尖向下,寢衣的衣襟被輕輕撩動。
但又遲遲沒有?繼續(xù)下去, 甚磨蹭得?令人難以忍受。
宋衿禾顫了顫眼睫, 索性閉上?了眼。
可閉眼后,仍能感覺上?方直勾勾看來得?熾熱目光, 灼得?她心口發(fā)?燒, 口干舌燥。
宋衿禾在等待接下來的感觸時分神地想著。
難怪夢里的她會在情事上?如此主動。
若非今日是她與他清醒接觸的頭一日, 她實在緊張得?不能自已。
否則, 就盛從淵這般每次都磨磨蹭蹭的性子,她定是會真?的一把推倒他,自己先?騎上?去再說。
明明他弄的時候又賣力得?跟上?戰(zhàn)場似的。
如此想著, 宋衿禾身體又緊繃了幾分。
突然?,鎖骨忽的感觸到一片熱息,酥麻得?令人發(fā)?癢。
她條件反射地瑟縮了一下,偏頭躲避,身體也下意識做出防備姿態(tài)。
熱息退去,身側(cè)傳來響動。
上?方的壓迫感不在,盛從淵翻身從她身上?躺回了床榻上?,低啞的嗓音劃破方才一大段時間的沉默:“睡吧。”
宋衿禾一愣,這才睜開眼來。
所有?的禁錮和壓迫都已消散,她這才在身體放松之時后知后覺反應(yīng)過來自己方才有?多么僵硬。
宋衿禾一時間也感到有?些尷尬。
她無法控制身體自然?而然?的反應(yīng),但這種反應(yīng)自然?會讓另一方掃興。
一陣沉默后,宋衿禾小心翼翼地戳了戳盛從淵的胳膊:“你生氣?了嗎?”
盛從淵當?即一個轉(zhuǎn)身,帶動被褥發(fā)?出聲響。
嚇得?宋衿禾又一次緊繃了身子。
但他只是轉(zhuǎn)身,且又一次被她下意識的抗拒傷到,眸光沉沉地看著她。
“沒生氣?!
宋衿禾:“……”
這聽起來哪像是沒生氣?的樣?子。
宋衿禾略感無奈。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臨到關(guān)頭會如此緊張。
但緊張也是情理之中的。
他們又不熟悉,她也并不喜歡他。
要在如此清醒的情形下,和一個近乎陌生的男人行親密之事,若是不緊張才比較奇怪吧。
但那次的意外?錯在宋衿禾自己,她在決定要和盛從淵成?婚之時,也接受了要和盛從淵做一對夫妻的事實。
她又戳了戳他:“我其實做好了準備的,要不再試試?”
盛從淵抬手?,手?指撫過她的發(fā)?絲,但也只是僅一瞬便又收了回去:“我沒想強迫你,睡吧。”
“這不算……”
話未說完,宋衿禾自己先?止了聲。
好吧,她做的準備其實是大不了就當?是被狗咬了,夢里夢外?也不是沒有?過,眼一閉心一橫便過了。
更甚因著方才見過的冊子畫面,讓她腦海里浮想聯(lián)翩,以至于越發(fā)?緊繃僵硬,在人身下躺得?和木頭一樣?筆直,怎么看都像是被人強迫的。
但盛從淵是她自己招惹上?的,婚事也是她自己點頭應(yīng)下的。
盛從淵卻體貼地沒有?在新婚之夜強硬地逼迫她圓房。
這讓宋衿禾有?一瞬心軟。
她輕輕轉(zhuǎn)過頭來,在夜色中對上?那雙沉暗的眸子,輕聲細語地和他打著商量:“讓我再準備一下可好,待我準備好了,我保證會放松下來的!
這樣?的軟話可不是宋衿禾平時會說的。
她如此說著,心下也在思索,自己要準備多時才能適應(yīng)呢。
話音剛落。
盛從淵面無表情地道:“三日。”
宋衿禾:“……?”
“準備三日,夠了嗎?”
宋衿禾:“……”
剛還說他體貼呢!
成?婚只讓人考慮三日,圓房也只讓人考慮三日。
他的忍耐限度就只有?三日嗎!
若真?這么著急,方才動作快些,這會都該事成?了。
盛從淵再次翻身平躺回去。
兩人中間隔著一指的距離,但仍能在同一個被窩里清晰感受到對方的體溫。
他深吸一口氣?,聽不出情緒喜怒,卻是妥協(xié)又道:“五日可好?”
宋衿禾:“……”
在他的字典里,便沒有?以月為單位的計時單位嗎?
沉默片刻,她不情不愿地應(yīng)了一聲:“那我盡量……”
盛從淵低低地“嗯”了一聲,聽不出情緒,不知是否還在為此生氣?。
實則,他并非生氣?。
他只是不知如何面對自己的貪婪。
最初的最初,他原本只是想和那個漂亮得?像個瓷娃娃的小女孩成?為朋友。
后來,又卑劣地想要獨占她。
如今,她成?為了他的妻子。
他卻仍是不知饜足,仍想要貪婪索求。
明知這樁婚事是因那不知緣由的意外?而起,明知她本是受自己強硬的脅迫才讓他達成?所愿。
他又生出新的欲望。
想要她,愛他。
他的欲望就像填不滿的無底洞。
也驅(qū)使著他不受控制地逼迫著她滿足自己的欲望。
那日,她嫻熟的吻技,并不顯生澀反應(yīng),是因何而來?
他不敢多想,甚只能將那份本該是美?好甜蜜的回憶壓進心底的深處。
渴望太久,欲望變質(zhì)。
若不壓著,就會全盤失控。
宋衿禾全然?不知身側(cè)之人正醞釀著怎樣?陰暗的想法,還因著逃過一劫而微微松了口氣?。
說到底,還是因為接連三個月她都不曾再夢到盛從淵了。
那些預知夢就此消失,引得?她時間一長便生疏陌生起來了。
若是像此前在南苑那次時的情況,哪還會讓她僵硬得?像條死魚。
那回,她應(yīng)當?表現(xiàn)得?很?不錯吧。
抱著這樣?的心情,宋衿禾不知何時睡著了。
沉睡中,竟有?久違的夢境來襲。
發(fā)?現(xiàn)自己入夢時,宋衿禾幾乎要懷疑這些夢當?真?是為了撮合她和盛從淵而出現(xiàn)的。
她定下婚事,夢境便向她展示未婚夫的惡行。
她遇見盛從淵,夢境便千方百計展示他們的夫妻生活。
待她要與盛從淵成?婚了,夢境就功成?身退。
又在他們圓房失敗的這一日,再次出現(xiàn)。
該不會真?是盛從淵給她下了什么蠱吧?
很?快,宋衿禾已無暇思索了。
久違的夢境來得?猛烈。
榻上?的兩人熱情似火,弄得?宋衿禾一陣水深火熱,像是在報復她在真?實的新婚之夜僵硬得?像死魚。
好在夢里的自己做出反擊,張嘴在盛從淵肩頭咬了好幾個牙印。
但正如她此前所想。
咬,對這個男人來說壓根就不算懲罰。
這一夜,夢里的宋衿禾被折騰得?夠嗆。
但夢外?的宋衿禾卻是睡得?舒舒服服的,還不自覺地滾到了身旁的熱源中。
清晨第一縷光照進屋中。
本是溫和,卻刺得?盛從淵幾乎一夜未眠的雙眼干澀發(fā)?疼。
比眼睛更加難耐的,是懷中香軟似要轉(zhuǎn)醒的扭動。
但宋衿禾并未蘇醒,只是夢境進入了尾聲,她舒服饜足地翻身背了過去,讓盛從淵可以從身后緊緊抱著她。
柔軟貼來,壓得?盛從淵止不住地重喘了一下。
他下意識掌住她的腰,也不知是該把人推開些,還是按緊些。
晨間的炙熱擾得?人思緒難安,好不容易生出的些許困意也再次消失殆盡。
這一整晚,他都是在這樣?甜蜜的折磨中度過的。
此時好像已是抵達了一個臨界點。
再壓抑下去,怕是要觸底反彈了。
盛從淵深吸一口氣?,正欲起身脫離。
手?臂才剛撐起半個身子。
宋衿禾忽的發(fā)?出一聲不滿的嘟囔,也不知是醒了還是沒醒,手?上?摸索著就往腰后下方探去。
熟練地一把握住,自然?而然?地圈緊。
抱怨聲撒嬌似的:“夠了,今日不要了……”
啪的一聲響——
是盛從淵失控大力扣住了她的手?腕。
宋衿禾吃痛醒來,當?即要發(fā)?怒。
一睜眼,赫然?對上?一雙眸光涌動的黑眸,像是要吃人似的,隱忍和沖動交織著,連眼尾都在微微發(fā)?紅滾著熱意。
宋衿禾一愣,連生氣?都忘了,一眼撞進這雙眼眸中,手?上?無意識地縮緊了一分。
“唔……”
“。
悶哼的是盛從淵。
驚叫的自然?是宋衿禾了。
她當?即松手?,連同著盛從淵落在她手?腕上?的桎梏也大力掙脫開來。
她她她,她剛剛握住的是什么鬼東西!
腦子里都還沒來得?及給出答案。
盛從淵又一次伸手?抓住了她,甚欺身壓了過來。
“不是的……你聽我解釋……”宋衿禾腦子都快炸開了。
怎么有?人上?一次當?不夠,還能再犯第二?次同樣?愚蠢的錯誤啊。
她昨晚夢到盛從淵后,竟又在今早半夢半醒間把現(xiàn)實當?成?了夢境。
可誰叫他一大早就拿東西抵著她,她還以為夢里的那事還要再進行一次呢!
所以,方才手?里握著的,自然?是……
。
宋衿禾掌心一片酥麻,帶著熱意幾乎快把她全身都燒起來了。
偏偏盛從淵還逼近到她跟前,她這也才發(fā)?現(xiàn),自己似乎是從他懷里醒來的。
說好讓她準備一下,晚上?居然?偷摸抱她!
一片詭異的沉默中,宋衿禾腦子里來來回回一陣混亂。
但盛從淵只是壓住了她不讓她退離,卻也沒了別的動作,也沒開口說話。
像是在等她的下文。
下文……
解釋……
宋衿禾尷尬地張了張嘴,抬眸迎著盛從淵的目光,支支吾吾地道:“我說……是因為做夢了,你相信嗎……”
這話說得?,宋衿禾自己都想咬舌頭。
盛從淵自然?也是沉著臉色,一副“你覺得?我信嗎”的樣?子。
昨日還全身僵硬下意識抗拒,今日就直接一手?握住他,熟練得?跟老夫老妻似的。
這說出去誰信啊。
宋衿禾有?些欲哭無淚。
可是事實就是這樣?啊。
盛從淵目光沉沉地看著她,因著被挑動的欲望在叫囂,便崩得?臉上?神情有?些駭人。
上?次的解釋是做夢。
這次也是。
夢中是誰。
誰有?幸去到了她的夢中。
他們在夢中,又在干什么?
“你……”
宋衿禾剛一張嘴。
盛從淵驀地從她身上?起開,背過身便掀被坐到了床榻邊。
他嗓音還帶著幾分被情欲裹挾著的沙啞,情緒卻聽起來有?些失落:“我先?去洗漱,時辰還早,你還可以再休息一會!
盛從淵說完這話,只留下了一個迅速起身離開的背影。
宋衿禾回不過神來,呆呆地看著房門被打開,又很?快被關(guān)上?。
屋內(nèi)只剩她一個人了。
沉寂的空氣?帶著冬日的冷意,令她不由瑟縮了一下。
半晌后,宋衿禾才緩緩縮了縮身子,讓自己裹緊在被褥中。
身側(cè)還殘留著另一個人熱燙的溫度,她似乎無意識地在往那頭靠。
宋衿禾有?些愧疚,也有?些委屈。
一雙眼睛濕漉漉地看著緊閉的房門,成?婚的第一天就對這樁婚事充滿了低落心情。
她不知道自己就這么看了多久。
直到門外?忽的又有?了動靜。
房門被打開,已穿戴整齊的盛從淵從屋外?走進來,神色一片淡然?,籠在門縫照進的陽光中,褪去了方才所有?的戾氣?。
宋衿禾愣了一下,很?快回過神來,賭氣?似的翻了個身背了過去。
身后傳來靠近的腳步聲。
而后有?人坐到了床榻邊。
盛從淵低聲開口:“抱歉,方才有?點急。”
宋衿禾本不想理他的,雖然?她沒什么發(fā)?脾氣?的立場,但被一個人留在屋中的寂寥還是激得?她脾氣?上?涌。
她沒好氣?地嘟囔:“哪有?什么可急的……”
本只是一句撒嬌似的抱怨。
豈料盛從淵卻把話給接。骸澳悴皇桥龅搅,不急嗎?”
宋衿禾驚愣轉(zhuǎn)身,瞪大了眼:“你!”
他他他,所以他剛剛是去……
宋衿禾視線不受控制地往下瞄了一眼,又迅速移開。
一張小臉染上?緋紅,看起來生機勃勃的。
盛從淵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她,平淡的神情也因眸中映入的紅潤而變得?舒展柔和。
他溫聲問她:“想再睡會還是現(xiàn)在起身?”
溫柔的氛圍好似方才凝滯僵持的一幕不曾發(fā)?生過一般。
宋衿禾心里并未將那事一筆帶過,卻不知盛從淵對此作何感想。
是信了她的解釋,還是仍在悄悄在意?
宋衿禾望進他的眼中,卻不能從中看出她想要的答案。
頓了一瞬后,她一邊起身一邊道:“該起身了,不是還要去敬茶嗎?”
盛從淵“嗯”了一聲,在她坐起身來的同時,彎腰拿起了她的鞋子。
宋衿禾就這么看著他自然?而然?抓住了她的腳踝,動作輕柔地幫她穿上?了鞋子。
她本是自小被人伺候到大的。
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對于她而言,并不會覺得?有?何不自在。
可這些事落到盛從淵身上?,她卻顯得?有?些拘謹了。
不過她還是乖順地沒有?多動彈,任由他幫她穿上?鞋后,又伸手?穿他遞來的外?衣。
宋衿禾不由想著。
若是他仍在誤會方才那事,應(yīng)該不會這么溫和地幫她穿衣穿鞋吧。
那便是沒再多想了。
得?了這個結(jié)論,宋衿禾可算放松了些。
指使起人來,也是輕車熟路:“去幫我喚明秋進屋吧!
盛從淵也很?快應(yīng)聲,轉(zhuǎn)身便要往門前去。
宋衿禾抬眸看著他寬厚的背影,心緒微動,忽的出聲又喚:“盛……”
他的名字在她唇邊滾了一瞬,隨后是想轉(zhuǎn)變的稱呼。
更親昵的她有?些喚不出口,聲音落到嘴邊,便只道出:“祈安,我會盡快準備好的。”
盛從淵一愣,回頭看著她。
他唇角似有?要上?揚的弧度,就和她家的安安一樣?好哄似的,僅這樣?一句話,喜色便攀上?了他的眉梢。
宋衿禾臉一熱,避開他的目光嗔怪催促:“快去,我要梳妝了,不然?趕不及去給爹娘敬茶了。”
那抹笑意到底是沒能壓得?下去。
明秋聞聲趕來時,一抬眼就瞧見了盛從淵的笑容,嚇得?忙垂下頭去,匆匆進屋來到了宋衿禾身邊。
宋衿禾聽著她急促的腳步聲,不由側(cè)頭問:“怎么了?”
門前那頭,盛從淵也退出房中關(guān)上?了門。
明秋這才微松了口氣?道:“大人方才笑盈盈地出來,嚇了奴婢一跳!
宋衿禾怔了怔,她方才并未看見盛從淵完全露出笑,但此時也不由想象了一下,沒忍住噗嗤笑了一聲:“他笑還能嚇著你?”
明秋有?些不好意思道:“因著沒怎見過大人笑嘛!
人逢喜事精神爽,說得?便應(yīng)當?是盛從淵了吧。
卻無人知,這一點爽,是他生生壓抑了一整夜才好不容易得?到的。
*
竹苑仍和宋衿禾大半年前來時一樣?。
幽雅寧靜,竹香宜人。
她和盛從淵一同走在竹苑外?的小道上?。
不由讓她想到那次她來竹苑見盛夫人時也是這般模樣?。
哦不。
倒是不一樣?的。
那時她是跟在盛從淵身后往外?走。
而此時,盛從淵牽著她的手?,他們并肩共同朝里走去。
同樣?的道路,再走一次,他們竟是已經(jīng)成?為夫妻了。
宋衿禾忽的抬頭,沒頭沒腦地問:“那時你送我離府,是不是故意走那么慢的?”
盛從淵愣了一下,像是在回想當?時的情形。
而后,他毫不遮掩地“嗯”了一聲。
那時他好不容易能夠和她有?同行的機會,即使只是一前一后沒有?任何交流,但他也忍不住想要和她多待一段時間。
宋衿禾不由哼聲:“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帶我在盛府散步呢!
盛從淵不以為恥,泰然?自若:“那一會敬過茶后,要一起散步嗎?”
宋衿禾瞪大眼:“大清早散什么步!”
話語間,兩人已是來到了竹苑門前。
已有?下人在門前候著,恭敬向二?人行禮:“少爺,少夫人!
入了院中,兩人直往廳堂去。
廳堂內(nèi),盛夫人和厲大人已等在里面了。
盛夫人今日一改平日隨性裝扮,一身雍容華貴,顯露高?門夫人的尊貴氣?質(zhì)。
厲大人則旁若無人地攥著她的手?把玩在掌心,見兩人來了,才抬眼看了過來。
“爹,娘,孩兒攜媳婦來敬茶了!
宋衿禾乖巧地邁步上?前,接過丫鬟遞來的茶杯,雙手?奉上?。
“爹,請喝茶。”
“娘,請喝茶!
盛瑤一向感性,接了兒媳婦的茶,險些紅了眼眶。
厲崢輕笑一聲,寵溺地道:“兒媳婦還沒說什么呢,怎就感動成?這樣?了。”
盛瑤不好意思地吸了吸鼻子,還是拿出了一副當?家主母的成?熟模樣?,給宋衿禾遞去紅封:“往后便是一家人了,我們家沒有?那么多規(guī)矩,在這一切隨心就好,最重要的是你和祈安好好過日子!
宋衿禾接過紅封,摸到里面沉甸甸一片。
她抬頭眨了眨眼,很?認真?地回答:“娘,我會的!
隨后,盛從淵敬茶。
盛瑤同樣?給了紅封,溫聲道:“要待衿禾溫柔體貼些,可不能叫她在我們家受了委屈。”
“是,娘,孩兒謹遵教?誨!
敬茶十分順利和睦地結(jié)束。
盛從淵便帶著宋衿禾離開了竹苑。
廳堂內(nèi)兩人看著他們牽著手?離開的背影漸行漸遠。
盛瑤似乎又要被這一幕弄得?紅了眼眶。
但厲崢冷不丁地道:“他們看著還挺像那么回事,但祈安怎不和衿禾搬出去住,還留在家里干什么?”
盛瑤的眼淚一下就被這話給噎了回去。
她沒好氣?地看了丈夫一眼,道:“府上?有?孩子陪伴不是挺好的嗎?”
厲崢哼了一聲:“好什么?有?我陪你不就夠了!
盛瑤臉一紅,又斜了他一眼。
不過話說回來,這兩父子一個性子,若是成?了婚,怎會不想和夫人搬離家中獨立門戶。
況且,盛從淵也不得?是那個想黏在他們身邊的樣?子。
盛瑤想了想:“或許是他們之間還不夠熟悉,需得?再適應(yīng)一下?”
“嘖,和我們一起如何適應(yīng)!眳枍樚袅颂裘,“那就想個法子,把他們趕出去得?了!
第30章 030 “那我到近處讓你看。”……
宋衿禾不?太適應(yīng)盛從淵與她牽手的方式。
他不?是輕輕拉著她的手指, 而?是整個手掌張開,手指穿進她的指縫和她十指緊扣。
但來時礙于是去向父母敬茶,走時又顧及自己本?就在?做準備更要過多接觸些才好。
所以,他們?仍是十指緊扣的牽著手走回到院中。
入院后?, 宋衿禾還?是忍不?住抽回了手。
手上松開的一瞬, 冷風便灌進了掌心, 和掌心熱度融在?一起, 升起一股莫名的悸動。
宋衿禾推開房門,余光瞥見盛從淵跟上來,便問了一句:“你今日休假嗎?”
“近幾日都?休假。”
宋衿禾是知曉朝中婚假的。
她感覺自己問了一句廢話,所以只悶悶地“哦”了一聲。
兩人一同進了屋,氛圍便安靜了下來。
房門關(guān)上,密閉的空間?內(nèi)僅他們?二人,即使是在?明晃晃的日光下, 也讓人有種拘謹?shù)牟?適感。
宋衿禾下意識瞥了盛從淵一眼, 但見他倒是淡然, 自顧自地往書房一側(cè)走了去。
他路過博古架時,隨手取了一本?書, 還?能看到上面別著的書簽, 顯然是一本?之前就在?看的書。
而?后?他便拿著書坐到了書案前,只像是平時休沐時一樣, 隨性放松地看起了書來。
或許只有宋衿禾一人在?這樁婚事中分外緊張。
拜堂緊張, 圓房緊張, 就連此時的單獨相處也讓她覺得緊張。
就這樣的情況, 她五日之內(nèi)肯定無法準備好。
宋衿禾并不?想這樣。
昨晚那般生硬掃興的一幕,叫她現(xiàn)在?想起都?還?覺得尷尬。
更何況,那些夢又莫名其妙出現(xiàn)了。
或許她一日不?與盛從淵同房, 那些夢就會?催促似的,接連在?夜里侵擾她。
若是她不?慎又做出了今晨的錯事,她就真的再?也沒臉見人了。
宋衿禾不?由又抬起眼眸,隔著一段距離偷摸看了盛從淵一眼。
因著屋內(nèi)安靜,窗邊陽光正好。
盛從淵好似很快就沉入了書卷中,看得出神,連眼睛都?不?眨一下。
宋衿禾一邊偷看著盛從淵,一邊煩悶地想著。
新婚夫妻頭一日一同在?家中應(yīng)當干些什么,說些什么呢?
別的近似于盲婚啞嫁的夫妻是如何快速熟悉增進感情的呢?
宋衿禾擔心被?盛從淵發(fā)現(xiàn)自己偷看,所以視線飄去一會?便會?短暫移開。
但見盛從淵看書看得認真,大抵也沒那么容易發(fā)現(xiàn)她。
所以她沒移開視線時,目光便是明目張膽地直勾勾盯著他看。
殊不?知,書案那頭,盛從淵拿著書冊的手指都?有些發(fā)僵了。
看起來好似認真專注的目光,實則內(nèi)里是空洞呆滯的。
因為?,他的書拿反了。
盛從淵本?是想故作?鎮(zhèn)定淡然,好讓宋衿禾也能因此放松下來與他獨處。
但沒曾想,他的注意力分散在?她身上,翻開書冊時,便沒注意正反。
這會?該是要翻頁了,可倒翻的字跡讓他很難繼續(xù)再?裝著看得很認真的樣子。
偏偏宋衿禾又一個勁地往他這頭看。
若是他這時候把?書翻轉(zhuǎn)過來,自是會?被?發(fā)現(xiàn)的。
不?僅如此。
她的目光對他本?也是一種難以抗拒的吸引力。
他敏銳的感官捕捉到她投來的視線,就忍不?住想要抬頭與她對視。
但顯然,若是他此刻抬頭,宋衿禾定是會?慌亂移開目光,甚再?也不?會?抬頭朝他看來了。
盛從淵拿著書冊微不?可聞地呼出一口氣來。
在?各種權(quán)衡下,還?是看著倒轉(zhuǎn)的字跡,很是認真入迷地翻到了下一頁。
宋衿禾這頭沒能思索出個所以然來。
反倒是看盛從淵看得入迷,早就飄遠了思緒。
她從未否認過,盛從淵有一張極其優(yōu)越的容貌。
俊朗,剛毅,不?茍言笑的樣子帶著幾分上位者的冷厲,沉臉擰眉時又強硬兇狠。
他看上去像是個不?易接近之人。
但青澀羞赧起來時,也同樣會?紅透耳根,讓人生出幾分他柔軟可欺的錯覺。
宋衿禾便上過幾次這樣的當,結(jié)局無一不?是被?他逮著機會?反轉(zhuǎn)攻下。
生得張這般強勢的臉龐,卻要使這等招數(shù),真是不?講武德。
可偏偏宋衿禾很吃這套,不?然也不?會?一而?再?再?而?三地上當了。
她忍不?住在?心里為?自己辯解。
不?是她意志力不?堅定,換了誰來大抵也是會被他那副模樣所迷惑的。
像只聽話的大狗,又像蓄勢待發(fā)的猛獸。
讓人不由生出偏要一探究竟的想法。
或許是宋衿禾看出了神的目光越發(fā)明目張膽,也或許是盛從淵自己恍了心神。
突然。
盛從淵沒忍住驀地抬眸。
四目相對。
兩人怔神。
宋衿禾心道?不?好,怎忘了移開目光,竟被?逮了個正著。
盛從淵也心道?不?妙,沒忍住抬了眼,怕是要把?她嚇跑了。
宋衿禾卻是沒跑,也沒移開眼。
只是慌亂下,她又欲蓋彌彰地為?自己的偷看解釋道?:“我、我是在?做準備!
這話一出,她視線中明顯看到盛從淵眼神頓時就變了。
她又支支吾吾地補充道?,“你不?是就只給?了我五日時間?……我在?,抓緊時間?!
盛從淵喉結(jié)滾動一瞬,這便放下了手中壓根沒看進去半個字的書冊。
倒轉(zhuǎn)的書冊封面被?他背過去藏了起來,他起身朝著宋衿禾走去。
“那我到近處讓你看!
宋衿禾:“……”
她不?是這個意思!
可盛從淵已經(jīng)來到跟前,在?她身旁的位置坐了下來:“看吧!
靠近的俊臉的確能夠看得更清晰了。
但誰想在?這種氣氛下盯著人看。
宋衿禾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別過頭去轉(zhuǎn)移了話題:“不?知我家中那邊準備得怎樣了,何時才能把?安安送來!
“早晨我已經(jīng)問過了,宋府那邊午后?就會?將……安安,和它的小屋一并送來。”
宋衿禾眼前一亮:“它的小屋還?是二哥命人新做的,說是往后?我在?盛家也好,回家也好,帶著安安一起,它都?能有漂亮的屋子睡覺!
“待它來了,你也可再?看看有什么需要的,我趁著這幾日休假,可以盡快替它置辦上!
宋衿禾意外地看向盛從淵,倒是沒曾想他對小狗還?挺上心的。
話匣子似乎就此被?打開了。
宋衿禾也放松心情,隨口接話問道?:“你平日公?務(wù)很繁忙嗎?”
“不?忙!笔臏Y也不?知說的是真的還?是假的,面上倒是一本?正經(jīng)道?,“偶爾午時或許無法趕回來,但早晚都?會?在?家中陪你!
宋衿禾一愣,還?沒來得及擺手拒絕。
盛從淵已先一步又道?:“但這幾日,我每天都?在?,沒有別的事!
宋衿禾:“……哦。”
盛從淵就像是很快便進入了丈夫的角色,叫宋衿禾一時間?也不?便表露得太過生疏抗拒。
或許丈夫能夠多陪在?身邊,對于夫妻生活來說應(yīng)當是件好事?
可是她原本?想的是每日都?和盛夫人在?一起啊。
然而?,她所想的盛夫人這頭。
盛瑤站在?書案邊探著頭看向丈夫落筆的宣紙上。
牛尾、牛鞭、黃精、枸杞、覆盆子、芡實、龍眼肉……
盛瑤猶豫地開口道?:“聿昭,這會?不?會?太過了啊。”
厲崢卻是連眼睛都?沒抬一下,手上動作?不?停,又在?這些食材后?寫了幾味藥材名。
他一邊寫,一邊云淡風輕地回答妻子:“這才哪到哪,本?也是好東西,給?兒子補補身子正好!
盛瑤嘴角一抽,實在?不?覺得自家兒子那副健壯的身子是需要如此大補的。
但思及他們?做此準備的緣由,她又擔憂道?:“可是這些食材本?也味重,再?加之藥材,怕是剛端上桌還?沒入口,祈安便會?察覺到了!
厲崢手頭已經(jīng)寫好了清單。
他抬眼看向盛瑤:“察覺了又如何?”
盛瑤小聲嘟囔著:“察覺了多尷尬呀,人家小兩口的事,我們?還?跟著瞎摻和。”
“我可沒想摻和,他們?老老實實早些搬出去,我們?也就不?必多此一舉了!
說到這個,盛瑤也不?禁憂慮起來:“不?知他們?相處得怎么樣了!
他們?都?知盛從淵傾慕宋衿禾已久的事,但因著鮮少過問,也未曾干預過兒子的感情之事,待到宋衿禾與旁人定了婚事,他們?本?也以為?這事就這么錯過了,結(jié)束了。
哪曾想,最后?盛從淵竟還?是如愿以償了,宋衿禾也成了他們?的兒媳婦。
不?過盛瑤有些擔心他們?相處得不?好。
她自是了解自家兒子的。
盛從淵也不?知是隨了誰,性子又直又硬,一點沒有男兒柔情。
宋衿禾這般向來被?寵著長大的,哪能受得住他這般冷待。
厲崢見狀,不?由輕笑一聲:“既是這么擔心,待會?去看看不?就知曉了!
盛瑤點頭:“是打算去一趟的,正好也問問衿禾的口味,今日做些她愛吃的。”
“要我陪你一起嗎?”
盛瑤噎了一下,視線撇過一眼厲崢手中的宣紙,還?是道?:“你先去辦正事吧……也不?知這能不?能管用,可真尷尬啊!
厲崢是抱著把?人趕緊趕出家門的想法。
盛瑤卻是當真希望能兩人能好好過日子。
此招的確有些拿不?出手,但按厲崢的話來說便是簡單快捷,一招致勝。
也不?知厲崢在?急個什么勁,硬是成婚第二日就要把?法子使出來,讓他們?好趕緊搬出去。
盛瑤便也想多做幾個宋衿禾愛吃的菜,算是當做補償了。
*
或是宋衿禾在?閑聊時提及了一句。
盛從淵便派人又去宋府催了一趟。
不?到午時,宋府便將安安送了過來。
小狗也就兩日沒見主人而?已,但那撒歡打轉(zhuǎn)的架勢,像是經(jīng)歷了好久的分別,讓它想念得不?得了。
宋衿禾也同樣好生歡喜,提著裙擺和安安在?院中嬉笑打鬧。
陽光灑在?她的發(fā)絲上,讓她整個人都?好似在?發(fā)光,耀眼得讓人移不?開眼來。
盛從淵站在?一旁,手里還?拿著半塊木頭,眸子里生出幾分好似羨慕的神情。
也不?知是在?羨慕能和宋衿禾一起玩耍的安安,還?是在?羨慕安安能讓宋衿禾露出這樣燦爛的笑容。
盛從淵側(cè)著頭看了好一會?才收回眼來。
屈膝蹲身在?安安的木屋旁,拿起錘子幫它把?木屋固定牢實。
這事本?該是讓前來搬運的工人來做的,不?過木屋剛被?放下,這活兒就被?盛從淵自己攬了下來。
這會?,搬運的工人離去,院子里的下人也被?揮退。
宋衿禾便在?寬敞的地勢和小狗玩耍,盛從淵則在?忙碌著手頭的工作?很是認真。
這一幕格外和諧。
若是盛瑤在?這時候入院瞧見,便是能露出欣慰的笑了。
但盛瑤因吩咐下人采買食材,在?竹苑耽擱了一會?。
直到她吩咐完下人,厲崢也外出后?,這才動身前往兩人的院子。
院子里,盛從淵已固定好了木屋,宋衿禾也玩累了,抱著安安坐在?石凳上休息。
盛從淵問:“我讓人給?你拿個軟墊?”
宋衿禾動了動身,意外他觀察得仔細,這便點頭道?:“好!
盛從淵四下看了一周才反應(yīng)過來,下人都?被?他揮退了,這便自己轉(zhuǎn)身入屋去拿軟墊。
盛從淵一走,剛安分片刻的安安又活躍了起來。
它在?宋衿禾的懷里直打滾,惹得宋衿禾不?由把?它抱高了起來。
盛瑤走到兩人院門前的小道?時,便隔著一堵墻聽到了里面的嬉笑聲。
“安安,你安分點,扭什么呢?”
少女銀鈴般的笑聲充滿寵溺。
她很快又笑著輕斥:“安安,不?許這樣,你這是耍流氓!”
盛瑤腳步當即頓住。
她驚喜地眨了眨眼,還?沒開口,就聽院子里又道?:“光天化日,成何體?統(tǒng),不?許親我!”
盛瑤燦著眸子,壓低聲對身側(cè)的丫鬟道?:“他們?好像相處得不?錯啊,原來是我多慮了!
丫鬟一愣,古怪地抬眸看向盛瑤。
盛瑤已是微紅臉蛋,不?由嘀咕著:“我現(xiàn)在?進去,怕是有些不?合適吧。”
在?院內(nèi)又傳來一聲:“你還?親!壞死了!”
丫鬟終是忍不?住道?:“夫人,安安是少夫人的小狗!
盛瑤臉上表情一僵:“是……什么?”
“狗!
盛瑤:“……”
宋衿禾在?院子里又咯咯笑了起來:“安安,你還?舔呢,是餓了嗎?”
盛瑤尷尬地扯了扯嘴角:“……哦,狗啊,叫安安啊。”
“是的,夫人!
“怎……叫安安這名字,是祈安送給?衿禾的?”
“回夫人,是少夫人出嫁前就養(yǎng)在?身邊的,已是養(yǎng)了好幾年了!
盛瑤:“……哦,好幾年了啊!
過了片刻,院子里的嬉笑聲低了下去。
是盛從淵拿著軟墊從屋里出來了。
安安一見盛從淵便立刻安分了下來,仿佛知曉自己趁他不?在?,把?他夫人又親又舔了一陣是不?能被?他瞧見的。
宋衿禾一手抱著安安,一手接過了軟墊。
她剛輕輕道?了聲謝,盛瑤便走進了院中。
“娘,你怎么來了?”
宋衿禾也連忙起身:“娘!
盛瑤目光率先落在?宋衿禾懷中的小狗身上。
還?真是狗,乖乖地窩在?主人懷里,很是親昵的樣子。
盛瑤心下輕嘆一口氣,面上還?是溫柔道?:“過來看看你倆,順便來問問衿禾喜歡什么口味?”
宋衿禾聞言,眸子當即一亮。
正如她出嫁前就期盼的,她可饞盛瑤的手藝許久了:“娘這是要下廚嗎?”
盛瑤笑了笑:“你嫁進我們?家是大喜事,昨日熱鬧歡騰過了,今日我們?一家也當坐下來自個兒再?慶祝一番,所以今日打算下廚做幾個菜!
宋衿禾當然歡喜得很。
早就在?羨慕盛家父子倆吃得好了,如今她也是盛家人了。
盛從淵卻是一愣:“今日嗎?”
盛瑤明顯心虛一瞬,沒和兒子對視,只敷衍地“嗯”了一聲。
盛從淵:“需要準備些什么嗎,我現(xiàn)在?去?”
盛從淵對于下廚這事的自覺當然是厲崢一手培養(yǎng)出來的。
但盛瑤很快道?:“今日不?用你,既是迎兒媳婦進門,自是由我來張羅,你到時候帶衿禾過來即可!
“可是我爹……”
“正是你爹的意思,好了,別多問了,我問衿禾呢!
盛瑤當真是不?擅撒謊的。
這事若是換了厲崢來通知,自是不?會?露半點馬腳。
但這會?盛從淵則是明顯看出母親的反常。
他微瞇了下眼,想說些什么,卻是沒能插得上話。
宋衿禾很是乖巧地回答盛瑤:“娘,我不?挑嘴的,就是有些不?能吃辣,但我能學著嘗試一下。”
盛瑤點頭拍了拍她的手:“那我今晚準備幾個清淡的菜,也準備個你能吃的辣菜嘗嘗鮮,若是能吃得慣,往后?也可再?多嘗試些別的,我們?一家倒是都?愛吃辣!
“唔,那我真得學學了,不?然不?能吃辣便有好多美味嘗不?到了!
“無妨,量力而?行,有的菜不?那么辣也能做出花樣,娘今晚做給?你吃。”
“娘,你好厲害啊。”
盛從淵眉心微動,張了張嘴,想要插話:“娘,不?如今晚我來給?小禾……”
盛瑤直接打斷他:“沒你的事。”
說罷又覺自己似乎語氣生硬顯得古怪,下意識緊張地看了盛從淵一眼。
豈料,盛瑤原以為?自己叫盛從淵發(fā)現(xiàn)了端倪,卻見他只是繃著唇角,目光直勾勾地盯著注意力根本?不?在?那他的宋衿禾。
盛瑤微松了口氣,這才好笑道?:“急什么,往后?有你做的時候!
*
這個招數(shù)的確不?怎么高明,意圖明顯得不?像是厲崢這樣混跡朝堂多人的精明之人所想的法子。
但厲崢并不?在?乎,也絲毫不?擔心自己意圖暴露。
甚當著兒子兒媳的面,正大光明去了廚房。
至此,連宋衿禾也發(fā)現(xiàn)了幾分古怪。
她低聲問:“你爹不?是不?會?做飯嗎,他去廚房干什么?”
盛從淵:“……”
到這會?他其實還?不?知道?父母要干什么,但肯定是有事要干的。
他隱隱有種不?祥的預感,一時間?也不?知怎么和宋衿禾解釋。
宋衿禾倒是沒做多想,沒等到他的回答,又自顧自問:“你不?是說家中這些事一向都?是你在?做嗎,你怎么不?去幫忙呢?”
盛從淵不?必嘗試,就知他這會?定是不?會?被?允許進廚房的。
而?廚房里的二人,也不?知在?搞什么鬼。
盛瑤瞪大眼,一把?抓住厲崢的手:“聿昭,這太多了,使不?得!”
厲崢挑了挑眉:“好東西,怕什么!
盛瑤拍了他一巴掌:“你別在?這添亂,你又不?會?熬湯,這已經(jīng)夠了,別到時候弄巧成拙了!
“多放些會?怎么樣?”
盛瑤:“會?……”
她臉上一熱,話鋒一轉(zhuǎn):“總之你別放了,這些夠了。”
不?心疼自己兒子,也得心疼兒媳婦啊。
滿滿當當一桌菜上桌,放在?最中間?的湯鍋還?蓋著蓋子。
宋衿禾驚嘆道?:“這些都?是娘一個人做的嗎?”
除了中間?那鍋湯,這頓飯還?真費了盛瑤不?少心思,想讓宋衿禾嫁進盛家的第一頓晚飯能吃得好。
哦,不?對。
那鍋湯,也費了不?少心思,連帶著厲崢的心思也費進去了。
盛瑤眼睫心虛地顫了一下,故意不?去看那鍋湯:“我也好久未曾下廚了,希望手藝沒有生疏。”
宋衿禾絲毫沒有察覺異樣,滿足地深吸一口氣,道?:“娘,辛苦你了,這桌菜真是太棒了,每一道?都?瞧著好美味。”
厲崢抬了抬手:“那就動筷吧。”
美食入口,宋衿禾的幸福感在?這一刻達到了巔峰。
盛瑤的手藝果真名不?虛傳。
宋衿禾自然也是給?足了面子,每一道?菜都?嘗了個遍。
直到她視線落到餐桌中間?還?蓋著蓋子的湯鍋上。
宋衿禾問:“娘,這一鍋是什么湯呀?”
“是……”
盛瑤還?沒能現(xiàn)編出個合適的湯名,厲崢已伸手直接揭開了蓋子:“嘗嘗就知道?了!
鍋蓋掀開,熱氣騰升。
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氣味竄入鼻尖。
宋衿禾微蹙著眉,很是認真地分辨氣味。
盛從淵則是在?聞到味道?的一瞬間?,就沉了臉。
父子倆在?眼前熱氣散去后?對上了視線。
兩人眸中神色皆是意味不?明。
宋衿禾放棄嗅聞,輕聲發(fā)問:“我怎聞不?出這是什么湯呀?”
盛瑤不?自然地笑了笑:“聞不?出就嘗嘗味吧,說不?定就嘗出來了!
宋衿禾當即抿唇,顯然有些抗拒。
雖然她很相信盛瑤的手藝,無論是做什么都?一定好吃的,可這湯……
正當她躊躇猶豫時,厲崢開口道?:“衿禾,你替祈安盛一碗湯吧,我看他一晚上都?沒怎么動筷!
宋衿禾一怔,下意識轉(zhuǎn)頭看去,果然瞧見盛從淵臉色不?怎么看好。
她低聲問:“怎么了,你哪不?舒服嗎?”
盛從淵:“……沒不?舒服。”
他爹完全是睜著眼睛說瞎話,他方才就沒停過筷子。
宋衿禾想到自己方才只顧著吃,壓根沒注意身旁的丈夫,她怎也是該在?父母面前表現(xiàn)一些為?人妻的體?貼的。
她這便伸手拿走盛從淵的碗,順著厲崢的話,道?:“那我?guī)湍闶⑼霚赛c熱乎的,你應(yīng)當能有胃口些。”
盛從淵頓時繃不?住臉色:“不?,小禾,我……”
宋衿禾卻是動作?更快,三兩下給?他碗里盛滿湯,還?害怕燙著自己,又迅速把?碗放回他面前:“喝吧!
說完,一雙明眸期待地看著他,做戲的同時,也想讓盛從淵幫她嘗嘗味。
若是真好喝,她也要喝上一大碗。
盛從淵:“……”
氣氛不?知為?何,一下子突然僵住了。
盛從淵盯著這碗湯一動不?動。
宋衿禾不?明所以,甚開始感到有些尷尬。
盛瑤可算在?這件事上找到了自己能勝任的表演,歪著頭問:“怎么了,你們?是吵架了嗎?”
宋衿禾回神搖頭:“沒有啊,娘,我們?沒吵架的!
“那祈安怎么……”
宋衿禾有些著急了,她還?是頭一次給?人盛湯呢,還?不?是為?了能在?盛從淵的父母面前表現(xiàn)出夫妻和睦的樣子,盛從淵居然不?領(lǐng)情。
她忍著不?滿的情緒,壓低聲催促道?:“盛從淵你怎么了,喝湯呀!
他莫不?是因著她方才只顧著吃沒搭理他,便要當著父母的面給?她使情緒吧。
他怎這么小氣!
“不?是的……是這碗湯……”
厲崢適時在?一旁做作?地拉了拉妻子:“瑤瑤,別問了,他們?可能出什么事了。”
盛從淵:“……”
宋衿禾:“爹娘都?起疑了,你喝不?喝?”
盛從淵眉心突突直跳,再?次垂眸看向碗中熱湯。
近距離撲鼻的氣息讓常年下廚的他更加清晰分辨出湯里的食材。
這會?他算是完全明白今日一整日父母都?在?搞什么鬼了。
他視線微動,看到宋衿禾放在?桌下的雙手因為?替丈夫盛來一碗湯但不?得領(lǐng)情,而?尷尬得攥緊了自己的裙子。
盛從淵闔眼一瞬,深深地吸了口氣。
再?度睜眼,他伸手在?桌下包住了宋衿禾的手背,另一手端起湯碗:“別多想,我只是晾晾,這就喝!
不?是毒藥,更不?是椿藥。
不?過一碗壯.陽湯。
說完這話,盛從淵握緊宋衿禾的手,仰頭將晾了一陣的湯一飲而?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