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她不認可，所以她犧牲了自己。
直到除夕夜, 寧燭也沒等來李素文的好消息。
留在學校的學生們都感覺到形勢的緊繃，他們也隱隱聽說了些什么。
黎樂洋更是找寧燭碎碎念道：“黃道社這是瘋了嗎！也沒有星神卡主現世啊！怎么就鬧成這樣了？”
寧燭的消息不如他靈通，緊張問道：“怎么？他們做什么了？”
黎樂洋道：“他們有人繼承天蝎卡了, 你可能不知道，這些禁卡的繼承儀式可兇殘了！”
其實黎樂洋對這些也沒那么了解, 學校里不會教學生這些的，圖書管的相關書籍也都在禁區里, 沒有權限的話是無法翻閱的。
但黎樂洋畢竟有個博學多識的媽媽，偷偷聽到了不少, 他道：“天蝎卡的繼承儀式老兇殘了, 我聽說哈，只是聽說, 想要繼承【天蝎卡】得把自己的皮全部扒掉, 成了個無臉人后，才能……”
寧燭聽得臉雪白，眼眸中也不可控制地流露出恐懼：“這剝了皮還活得下來？”
黎樂洋：“所以說很兇殘啊！”
“那萬一半道死了呢？”
“死就死了, 下個人繼續……”
“…………”
黃道社的腦回路果然和正常人不一樣！
他們真是一群瘋子！
黎樂洋又道：“我聽說啊, 這次格林家族派來了數位骨干，幫著剿滅天蝎卡主。”
寧燭立刻想到了奧利維亞, 是她安排的嗎？
寧燭沒和任何人提她們合作的事，包括黎樂洋。
黎樂洋繼續道：“也不知道咱們向他們許諾了什么天大的好處，才能讓他們這樣費心出力……”
各大世家向來是自掃門前雪, 不管他人瓦上霜。
一旦幫忙, 肯定是有利可圖。
黎樂洋畢竟才十七歲，對這些還是很憤憤不平的, 道：“你說，如果三大學院十二世家都團結一致的話, 小小黃道社早就被鏟平了！”
寧燭畢竟是商人家庭出身，寧泉仁和苗云又經常在家里開小會，她耳濡目染之下，遠不像黎樂洋這么天真，她對這些有自己的見解：
“十二世家橫跨幾個大洲，風土人情全不一樣，哪有那么容易齊心？黃道社固然可惡，可剿滅他們的風險極大，誰又愿意去當這個出頭鳥？更不要說萬一螳螂捕蟬黃雀在后呢？只怕是都怕當了螳螂，便宜了黃雀。”
十二世家彼此本就是互相競爭的關系，誰都想壓誰一頭。
比起黃道社，只怕“同行”的脫穎而出更讓他們心急如焚。
寧燭這么一說，黎樂洋也能想明白，可還是無奈道：“所以啊，這黃道社百年不死，現在還越發壯大了！”
寧燭沒再說什么，她忍不住抬頭向著外面看了看。
他們只能在這里“指點江山”，可老師們卻在面臨著生死危機，她由衷地希望，李素文不要出事……是所有人都不要出事……一定要好好回來。
留校的學生們一起度過了一個緊張的除夕夜。
寧燭每天都會和爸爸媽媽視頻，對他們千叮嚀萬囑咐，千萬不要亂出門了。
李素文一直沒回來，寧燭也就等不到五感全開的感應卡。
黎今也很忙，他雖說不會親臨戰場，可似乎也在側面給與幫助。
比如有他的助力，江冰輪的“公正”和另一位“審判”的效果會更增強許多。
年初四的時候，黎今找到她道：“別擔心，李教授很好。”
寧燭提著的心微微落下，道：“怎樣？大家還順利嗎？”
黎今道：“靈卡協會封鎖了整個S市，天蝎卡主是逃不出去的，秘卡那邊的“神視”也留了下來，只需要再縮小一些包圍圈，想必能把他成功抓獲。”
寧燭不由地在心里祈禱：“希望開學前能聽到好消息。”
靈卡的開學日期和普通中學一樣，都在元宵節過后。
眼瞅著還有十天就開學了，寧燭的心卻沉甸甸的，始終透不過氣。
黎今察覺了她緊繃的情緒，道：“我們來試試觸發【神視】吧。”
寧燭道：“可沒有感應卡……”
黎今道：“50%也可以，一點點嘗試，等李教授回來了，我們再用100%的也會事半功倍。”
寧燭心中一熱，知道黎今這是看出她的焦慮，想著讓她有點事做才能緩解這緊繃的情緒。
“學長……”
“嗯？”
“你真好。”
“……”
寧燭說得實心實意，卻把黎今的耳朵尖給聽紅了。
寧燭渾然不覺，斗志昂揚道：“走吧學長！我一定要觸發【神視】！”
黎今抬頭，望進她燦爛明亮的眸子，他笑了下，道：“嗯。”
接下來的日子倒是過得很快。
果然忙起來之后就不會天天干坐著焦慮了。
50%感應卡的確是無法觸發【神視】，但寧燭已經越發適應，等拿到了100%的感應卡，她有很大概率一次觸發。
黎今最初幾天一直和她一起，后來似乎又有了任務，給她留了條消息后就離校了。
寧燭心中涌起擔憂，但又想到擔憂無用，自己如果能盡快觸發【神視】，才是幫了黎今的大忙。
眨眼間就到了正月十六。
沒想到一張學校通知下來，延遲了開學時間。
學生們是興高采烈的，盧弦樂更是給寧燭和林聽打電話，快樂得像那放飛的小鳥。
盧弦樂很想她們，可能繼續在家擺爛幾天也很快樂。
再怎么有趣的學校，上久了也很無聊。
尤其是他們的很多專業課都相當枯燥乏味，最初是新鮮好奇，學久了頭大如牛，尤其還得考核，那真是無比思念【失憶卡】——不如退學保腦子。
面對這延期開學的通知，寧燭少不了又是一陣憂心忡忡。
黎樂洋也緊張得很，道：“千萬要順利啊！”
寧燭也道：“沒問題！肯定沒問題的！”
叮地一聲，寧燭收到了一條消息。
她起初以為是媽媽發來的，拿出手機一看，差點沒興奮地跳起來：“黎今學長說，他們已經鎖定了天蝎卡主的位置，馬上就能將其抓獲了！”
黎樂洋直接蹦了起來，道：“太好了！”
不過他很快又緊張兮兮問道：“真是黎今學長嗎？”
寧燭正興奮著：“不然呢！”
黎樂洋狐疑道：“這不像黎今學長的性格啊，他即便要通知我們，也肯定是等事情順利結束，而不是還在途中就……”
黎樂洋這么一說，寧燭也警惕起來了，道：“難道是有人假冒黎今學長？”
黎樂洋心一緊道：“莫非是針對你的？”
寧燭又想不明白了，道：“針對我的話，不應該叫我出去嗎？這只是說了個好消息而已。”
黎樂洋慎重道：“小心為上，我的建議是試探一下！”
寧燭鄭重點頭，道：“那我試他一試！”
她回了個消息：“黎今學長，等你凱旋歸來，我請你喝【木質沉香堅果微苦超大杯熱美式卡】！”
黎今：“？”
他又回了一條：“為什么不是【熔巖烈烈爆爆大橘卡】。”
寧燭放心了，對黎樂洋說：“是學長本人！”
她趕緊給黎今解釋了一下，黎今居然打了個電話過來。
寧燭接了，怪不好意思的。
黎今的聲調清冷，但語調平和溫潤：“我知道你在擔心，所以想先告訴你一下進度。”
寧燭一聽他聲音，更覺松口氣，她趕緊道：“謝謝學長，你一定要保重好自己，我等你們的好消息，到時候【熔巖烈烈爆爆大橘卡】管夠！”
黎今笑了下，溫聲應道：“好。”
又過了三天，終于迎來了大好消息。
天蝎卡主被擊斃！
黃道社損失慘重！
寧燭更關心的是：“學長你還好嗎？李教授還好嗎？大家都還好嗎？”
黎今的聲音帶了淡淡的倦意，可聽起來并不虛弱，他道：“李教授受了傷，但沒有生命危險，其他老師也都還好，只是……協會那邊有十五位專員戰死。”
寧燭的心一涼。
她雖說沒有親臨戰場，卻也深刻感受到了其中的殘酷。
靈卡學院的教授們序列夠高，是重要戰力，可真正危險的卻是配合行動的協會專員。
他們有很多都是靈卡的畢業生，拿了無比優異的成績，才能進入協會工作，可眼下卻成了戰亡名單上的冰冷數字。
黎今頓了下，才又說道：“【天蝎卡】被黃道社的人回收，我們也沒能尋回那枚七星卡環。”
寧燭聽出了黎今語氣中的遺憾，趕緊道：“已經很好了！大家不僅擊殺了邪惡的天蝎卡主，更是重創了黃道社……這就很好很好了！”
李素文回來后，一直住在醫療室里。
寧燭去探望她時，她除了面色蒼白了些，倒也看不出什么傷勢了。
李素文招呼她過來，握著她手道：“可惜了，沒能尋回那枚卡環。”
寧燭感受到她手掌的冰涼，也看到了她手背上密密麻麻的疤痕，只覺鼻尖一酸，眼眶也蓄滿了淚水：“教授，您沒事就好。”
李素文笑了，嘴角一對小酒窩襯得她臉上多了些年輕俏皮，她道：“怎么還哭起鼻子了？沒事，我只是受了點小傷，最多兩天就恢復了。原本不想讓你現在過來的，但我想著你肯定很著急……”
寧燭終于忍不住了，眼淚撲簌簌落下。
李素文抬手擦擦她面頰，道：“不哭不哭，下回一定給你拿回七星卡環！”
寧燭搖搖頭道：“六星卡環挺好的……”
“不夠的，萬一【命運轉換】沒了……”李素文沒能把話說完就忍不住咳嗽起來了。
寧燭扶她坐起來，又給她找水喝，醫療老師也過來了，檢查了她的情況后說道：“李教授，你該好好休息了！”
李教授無奈地看向寧燭，道：“那我們開學再見。”
寧燭不想耽誤她養傷，也點頭道：“嗯，開學見。”
“對了。”李素文又想起一事，對寧燭說，“天蝎卡主已經死了，你也不用去折騰那【神視】了，煙熏火燎的，萬一傷了眼睛怎么辦？得不償失！”
寧燭怕她擔心，應道：“好，我都聽教授的。”
天蝎卡主死了。
雖說【天蝎卡】還在黃道社那邊，但想要再找到合適的繼任人，只怕也不容易。
就像黎樂洋說得那樣。
禁卡的繼任方式太過殘忍，不是誰都能撐住的。
寧燭回到宿舍后，又收到了奧利維亞的視頻請求。
視頻中，奧利維亞也滿面疲倦，她道：“可惜了，沒能拿到七星卡環。”
寧燭想想犧牲的卡師們，心中沉甸甸，一時說不出話。
奧利維亞又道：“我們收集了不少線索，這卡環很可能被轉去了幻卡那邊，我會繼續跟進，下次一定將其拿下。”
寧燭只能應下，道：“等你好消息。”
宿舍里沒人，林聽去接盧弦樂了。
事情結束后，靈卡也終于開學了。
寧燭坐在安靜的宿舍里，心中只覺空落落的。
白澤道：“形勢越是危急，你越需要七星卡環。”
寧燭垂眸：“我知道。”
白澤老生常談道：“你這樣心軟是不行的，我早就說過，在勝利面前，總有人被犧牲。”
之前在新生杯比賽時，白羊對戰摩羯的雙人賽上，寧燭選擇了復活黎樂洋，而放棄了一口氣擊殺奧利維亞……
白澤對她這行為很不認同，當時它也說了這句話。
此時的寧燭依舊無法認可這句話，只是她也感覺到了濃濃的無力感。
勝利的背面是有人被犧牲。
可如果失敗了，那后果更加可怕。
“白澤，初代卡主也這樣認為嗎？”寧燭忽然問道。
白澤不出聲了。
寧燭以為它不會再開口了，哪知白貓貓哽咽道：“她不認可，所以她犧牲了自己。”
第112章 再一次……預見未來。
說完這話, 白澤躲到卡片中去了。
自從跟在寧燭身邊后，它很少會縮回卡片中，大多時候都是像個真實存在的生命一般, 陪伴在寧燭身邊。
雖然沒人看到它，但它總在寧燭的視線之內, 總會讓她看見它。
寧燭心像是被針扎了一下，小聲道：“對不起。”
白澤沒出聲。
寧燭想說點什么, 又不知道該說什么。
寧燭了解了白澤的心情。
它并非不通人情，而是不想再重蹈覆轍。
對他來說, 比起犧牲旁人, 它更不愿看到初代卡主犧牲自己。
房門打開，盧弦樂像快樂的鳥兒一般飛了進來, 她圓臉蛋上洋溢著喜悅, 把自己帶來的特產癱到了床上，招呼道：“我帶了好多好吃的！哎呀，趕緊二年級吧, 我想學【食物卡】, 下次就不用大包小包背來了，直接做成卡片, 一人十張！”
寧燭收起情緒，笑著迎了過去：“有稍微不那么辣的嗎？”
“你這個不愛吃辣的異端！”
“咳，也是能吃一點點的。”
“好啦, 專門給你帶了核桃芝麻糕, 一點都不甜，還能補腦子。”
寧燭天天泡在感應卡里, 可把盧弦樂給操心壞了。
她總怕這東西傷腦子——精神狀態的確和腦子有關。
什么東西最補腦？
必然是核桃！
白澤自閉了整整三天，在寧燭千哄萬哄下, 可算是又飛了出去。
白貓貓揚著下巴，道：“小魚干！”
寧燭立馬道：“管夠！”
白澤：“哼！”
而后像是真餓了三天一般，撲上去嗷嗚嗷嗚吃得滿身都是小碎渣。
寧燭等它吃完后，一把抱了過來，用力揉搓了一下，道：“好啦，我保證不會丟下你。”
白澤登時炸毛，旋即它又背過身去，用很小很小的聲音“嗯”了一聲-
開學后，日子過得更快了。
因為寒假的這次大規模清繳，黃道社偃旗息鼓，靈卡迎來了短暫的平和狀態。
李教授也在一個周后完全恢復，回到課上開始“暴揍”學生了。
寧燭主動上臺，心甘情愿“挨揍”。
李素文明白她心意，兩人靠近時壓低聲音道：“放心，那么點小傷，不算什么。”
寧燭：“嗯！”然后吃了一拳。
李素文笑出了小酒窩，道：“怎么樣，力道可以吧。”
寧燭呲牙咧嘴道：“非常可以。”而后撲了上去，兜頭對著她砸了個三星【火焰卡】。
李素文閃身躲過，揚眉道：“可以啊，現在抬手就是‘完美’狀態了。”
實戰教室的白羊學生們遭殃了，一個個躲到了防護罩外，探頭探腦道：“寧神越來越猛了！”
“我敢打賭，六年級的寧神，能暴揍李教授！”
“自信點，四年級就行！”
靈卡是六年制，但從四年級開始基本就是實習期。
真正的授課也就前三年罷了。
之后要么是跟著教授們做研究，要么是去卡師協會或是各家族旗下的研究院實習。
無論是制卡還是實戰，邊學邊練才是最好的學習方式。
三、四月無疑是一年中最好的季節。
寧燭喜歡春天，到處彌漫著生機。
靈卡學院的綠化很到位，在這中式賽博風的建筑群中，有著金燦燦的迎春花，一樹樹清雅的山櫻花，還有料峭的玉蘭花……
處處是景，處處都美。
寧燭他們剛結束了期中考。
新生中有兩人全科都拿下了A+，分別是寧燭和葉劍戎。
黎樂洋是白羊系的第二名，沈觀是天秤系的第二名。
校論壇上，神官嘲諷樂子羊：“歡迎來到萬年老二的世界。”
樂子羊霸氣開麥：“老子總有一天會拿第一！”
神官：“我看好你喲。”
樂子羊：“瞧你這沒出息的慫樣，寧燭比葉劍戎還強，可我怕了嗎？我半點不怕！”
神官：“你不過是初生羊犢不畏虎的莽夫罷了，而我是識時務者為俊的天秤智者。”
樂子羊一個沒人忍住，去找“智者”真人PK了。
這陣子他們也沒少用感應卡。
葉劍戎不愧是卷王中的卷王，只要稍微落下一點點，那必然是加倍努力，勤學苦練，覺不睡，飯不吃，非得追上來。
寧燭本來想偷個懶，一看她這勁頭，分分鐘被卷進去，兩人你來我往，你上我更上，區區一年級就開始嘗試挑戰序列5的卡片制作了。
天秤的序列5卡片名為【冰天雪地】，這卡片從名字也能看出來，相當強悍，完美繼承了天秤系的特色，冰元素拉滿不說，還將持久力做到了極致。
這【冰天雪地】用好了，能持續一小時。
這持久力，誰聽了不得說聲——牛！
白羊系序列5卡片名為【召喚火龍】，這卡片的效果也簡單明了，能夠召喚出一個火焰龍，至于龍的大小和殺傷力嗎……看卡片品質了。
聽三年級的學長說，他們第一次【召喚火龍】，出來的都是巴掌大的“蜥蜴”。
寧燭和葉劍戎又開始“競賽”了，黎樂洋和沈觀直接擺爛了，兩人押注道：“我賭寧燭先做出【召喚火龍】！”
“那我肯定支持我隊長。”
“切，【冰天雪地】只堅持一秒也算成？”
“呵，比你們召喚個火蜥蜴強。”
反而是李素文和江冰輪制止了她們的競賽。
兩人雖說的確有了序列5的水準，但也別這么著急，根基沒打牢就想著沖沖沖，回頭跟那熊瞎子掰苞米似的，掰一個丟一個就很沒必要了。
寧燭這幾個月過得很舒服，不需要提心吊膽的日子太好了。
【命運轉換】維持住了，黃道社損失一名星座卡主后也老實了。
寧燭甚至開始幻想……
暑假她能不能悄咪咪回趟家？
她真的想家了。
這事不能想，一想寧燭就會覺得日子太長，怎么等都等不到暑假。
萬一暑假再出什么事……
她會繃不住的！
寧燭想辦法給自己轉移注意力，她學不了【召喚火龍】……
但可以去琢磨下【冰天雪地】。
倒不是指望江冰輪會教他，而是去找黎今學長。
黎今學長什么都會而且很好說話。
只要一杯【熔巖烈烈爆爆大橘卡】，嗯，再多加點糖即可！
黎今剛好有空，知道她要學制作【冰天雪地】后，直接問道：“李教授不許你學【召喚火龍】？”
寧燭老實承認道：“是啊！教授說不急，讓我二年級再去嘗試……可還有好久啊啊啊，距離暑假還有三個月，暑假又是兩個月……”
聽到暑假二字，黎今頓了下，道：“好吧，我教你【冰天雪地】。”
寧燭立刻道：“學長你真好！”
黎今別開了視線，道：“這個很復雜，你別心急，在暑假的時候學會就行，到時候也能拿來緩解暑熱帶來的煩悶。”
他這話說得隱晦，寧燭卻聽懂了。
她不由地又是心里一暖。
如果她暑假還留校的話，有個【冰天雪地】玩玩，的確是能緩解心中煩悶！
這天，寧燭一下課就直奔制卡實驗樓。
她剛用了【滑滑卡】，原本向著制卡樓的方向，卻忽地只覺眼前一花，一陣天旋地轉后，她耳邊響起了那悠遠的低吟聲——
星引前路，破霧見真。
白澤立刻道：“你觸發了【預見未來】。”
寧燭只覺頭皮發麻，胳膊上雞皮疙瘩炸起，她想起了去年暑假，自己第一次【預見未來】的感受。
一模一樣……
不對，效果更強了。
她只覺眼前的景物在快速變幻，斗轉星移，日落月升，晝夜不斷交替后，她站在了一個熟悉又陌生的地方。
那是校長辦公室。
寧燭的心沉了下來，她雖說沒有推開校長辦公室的門，卻已經聞到了淡淡的血腥味。
白澤道：“小校長出事了……”
寧燭猛地推開門，看到的是垂首坐在辦公椅上的枯瘦老人。
辦公室依舊是繁瑣但溫馨的模樣，后面的墻壁上有數不清的卡片在閃爍著淡淡的光芒，厚厚的文件和書籍擺滿了古樸的辦公桌，襯得老者越發瘦削單薄。
這是楊校長嗎？
他為什么變得這么蒼老年邁！
寧燭知道這是“未來”，也知道對方看不到自己，可她還是快步走了過去，急聲喚道：“校長先生……”
鮮血順著他的脖頸蔓延而下，侵蝕了長袍和地毯。
寧燭倒吸口氣，她鼓起勇氣伸手去碰觸，只感覺到了冰冷和僵直。
楊校長死了。
被人殺死在他自己的辦公室里！
倏地，眼前又是一片晝夜交替的光影閃爍。
寧燭離開了校長辦公室，站在了春日朝陽下，只是她額頭沁滿薄汗，整個人在不受控制地顫抖著。
黎今原本在制卡實驗室里，他莫名心悸，感受到了一陣獨特的靈能波動。
怎么回事？
他迅速趕了過來，看到的是面色蒼白，顫抖不已的寧燭。
“怎么了？”
黎今快步走進，卻不成想，寧燭一把抱住他的腰，埋進了他懷里。
黎今：“！”
他一動都不敢動，懷中的柔軟并沒有激起不該有的漣漪，他只感受到了她的驚懼和絕望。
黎今喉結聳動了一下，問道：“是【預見未來】嗎，你看到了什么？”
寧燭哆嗦了一下，抱著他的手更用力了。
“別怕，不想說的話，就……”
“我看到校長先生……”寧燭從黎今的懷中感受到了溫暖和力量，她緊咬著牙關，顫抖著說道，“被人殺害了。”
第113章 死亡并不可怕。
黎今的身體也僵住了, 他面色微白，聲音保持著四平八穩：“你能看到是在哪兒發生的嗎？”
“校長辦公室。”
“有看到兇手嗎？”
寧燭搖搖頭。
兩人安靜了一會兒，黎今才又蹙眉道：“走, 我們先去制卡實驗室。”
寧燭茫然抬頭看他：“校長……”難道他們不該去趕緊通知校長先生嗎？
黎今道：“校長先生不在學校里。”
寧燭明顯松了口氣，道：“好。”
他們去了制卡實驗室, 卻也沒有半點制卡的心思了。
只是這里空間封閉，不怕被人聽到什么。
黎今給了寧燭一杯熱茶, 她也慢慢冷靜下來了。
“天蝎卡主真的死了嗎？”寧燭看向黎今。
黎今點頭：“死了。”
“確定無疑嗎？”寧燭補充一句：“畢竟，他能用【神替】裝成任何人。”
黎今道：“這點你放心, 即便天蝎卡主是無臉人, 他也有自己的基因特征，我們最初發現他時就有留樣, 最后也進行了對比, 確定是同一人。”
寧燭知道，這次圍剿天蝎卡主的行動中，有楊校長、李教授和江主任, 更有卡師協會的注冊卡師……
他們遠比她更了解黃道社和天蝎卡主, 不至于在將其擊殺后，連對方的身份都無法確定。
天蝎卡主死了……
短時間內應該沒人能使用【神替】。
那么, 又是誰用什么方式潛入了靈卡學院？
寧燭冷靜下來后腦子轉得飛快，她回憶著自己看到的，慢慢說道：“我這次的【預見未來】有經歷晝夜交替……唔……大概是五次。”
黎今明白她的意思：“也就是說發生在五天后……”
五天后, 校長辦公室。
他們靈卡的校長被害身亡。
這怎么想都讓人覺得匪夷所思。
誰能這樣無聲無息地潛入靈卡學院？
誰能這樣悄無聲息地殺死白羊卡主？
寧燭甚至忍不住懷疑自己, 她的【預見未來】是不是出錯了。
白澤道：“不可能！”
寧燭多么希望是【預見未來】出問題了。
黎今道：“我聽校長說過，【預見未來】無法改變, 不管我們提前做什么，都……”
寧燭一激靈, 回過神了，道：“還有【因果重塑】！”
“【因果重塑】……”
“對！”寧燭趕緊解釋道，“【預見未來】是無法改變未來的，但【因果重塑】可以，只要我觸發了這個神技，在找到‘因’，就能改變這個既定的‘果’！”
饒是黎今再怎么博學，也不可能對【星神卡】有那么深入的了解。
他知道三大組合技，這分明屬于三大學院；也知道另有三個組合技，是屬于六張禁卡的。
而這【因果重塑】，明顯就屬于六張禁卡的其中兩張。
想到禁卡的危險性，黎今不放心道：“這神技需要付出什么代價嗎？”
寧燭愣了下，道：“不需要代價，但是我可能……”
她看向白澤，白澤點點頭道：“你用不了的。”
寧燭的臉色更白了。
黎今喚她：“寧燭？”
寧燭回神，咬著下唇道：“白澤說……以我現在的情況，最多發動一天內的【因果重塑】，而眼前這個需要五天。”
黎今立刻道：“那等到第四天的時候……”
寧燭道：“到那時，有很大概率會錯過‘因’，觸動了也沒意義。”
【預見未來】的絕望之處便是……
看到了也無法改變。
寧燭想起了奧利維亞的那句話——貪享預言的人，終會被命運玩弄。
彼時的寧燭對此毫無感受，現在卻只覺后背發涼。
看見又怎樣？
不過是讓絕望提前了。
黎今道：“我馬上告訴校長先生，哪怕必然會發生，可提前知道了，總歸能做些準備。”
寧燭只覺揪心，紅著眼眶道：“我可以和你一起嗎？”
黎今憂心道：“你不需要勉強自己，我……”
“我想告訴校長先生。”
“好。”
直到第二天，楊懷周才從外面匆匆趕回了靈卡學院。
這消息太震驚，極可能讓整個靈卡界都掀起軒然大波。寧燭只告訴了黎今，黎今也沒有向任何其他人透露。
黎今為防萬一，甚至沒用【通訊卡】告訴楊校長，只說有很重要的事要見他。
楊懷周一聽是關于寧燭的，把手頭的工作一交接后，提前回來了。
寧燭和黎今早就等在了校長室內。
楊懷周依舊是那秀氣少年的模樣，他還穿著冬日的大斗篷，毛茸茸的領子簇擁著雪白的面頰，哪有一百五十歲老者的感覺？分明是個十四五的少年。
只是那雙眸子掃來時，給人的感覺截然不同。
這不是少年會有的眼神，這是歷經風霜，閱遍桑田才會有的視線。
“校長先生。”他們向他行禮問好。
楊懷周道：“先進屋。”
他們進了校長室，寧燭甚至不敢抬頭看。
這里的布置和她預見的未來中布置得一模一樣，似乎連桌上的文件擺放都沒有太大區別。
楊懷周給他們一人一杯喝的，都是他們最喜歡的口味。
寧燭只覺一陣酸澀涌上鼻尖，聲音也忍不住哽咽了：“校長先生，我觸動了【預見未來】。”
這次天命鐘沒響，因為楊懷周對其進行了調整。
否則天命鐘一響，古神卡主的身份就藏不住了。
“你看到了什么？”楊懷周似是有所猜想。
寧燭緊咬著下唇，黎今忍不住想幫她說，就聽寧燭已經說了出來：“我看到您在五天后被殺害，在這間辦公室里。”
楊懷周居然松了口氣。
寧燭和黎今都愣住了。
楊懷周笑笑道：“不是別人就好。”
寧燭只覺心中一揪，眼眶更紅了。
楊懷周顯然猜到了，但他更怕的是這預言的對象是旁人，聽到是自己后反而松了口氣。
楊懷周溫聲道：“沒事的，我已經活很久了，也該休息下啦。”他把死亡說成休息，這淡化了絕望，卻沖不淡人心底的苦澀。
“校長先生……”寧燭自責道，“我沒法使用長達五天的【因果重塑】。”
楊懷周卻認真看向她，說道：“即便你能用，也請不要用。”
“為什么？”
“牽一發而動全身，你改變了‘因果’，也種下了‘因果’。”
“可是……”
“記住，人力不可為之事，便不該為。”
楊懷周這話中滿是深意，可寧燭卻很難理解。
楊懷周聽到了寧燭的預言后，不僅沒有絕望頹喪，反而精神抖擻道：“太好了，還有四天時間，很多事都來得及好好安排了。”
寧燭有些懵。
楊懷周對她眨眨眼：“你看，這才是【預見未來】真正的意義，不是去改變，而是做好準備，迎接未來。”
楊懷周的樂觀極具感染力。
他明明只剩下四天的生命了，不僅沒有為此擔驚受怕，恐慌焦慮，反而因為提前知道而慶幸。
他不會浪費這四天時間，他可以在確定的死亡到來前，做更周全的安排。
寧燭看著忙碌起來的楊校長，忍不住又問道：“校長先生，您真的不想改變……”
楊懷周看向她，道：“寧燭，死亡并不可怕，尤其在活了一百五十年之后，我記得純人社會里有個詞叫——喜葬。到時候，我希望你們也不要難過，好嗎？”
寧燭張張嘴，到嘴邊的話又說不出來了，她只能哽咽著應下。
楊懷周沒有讓他們離開，反而當著他們的面叫來了李素文和江冰輪。
李素文看到寧燭時愣了下，對她眨了眨眼。
江冰輪則是蹙緊了眉峰，看向寧燭的眼神不懷好意。
楊懷周開門見山道：“我會在四天后死去。”
李素文和江冰輪面色大變，旋即他們知道了什么，又都看向了寧燭。
楊懷周道：“沒錯，是【預見未來】。”
“校長先生！”他倆的聲音里全是慌亂和不安。
楊懷周道：“不必遺憾，這是既定的未來，也是最好的未來。”
他旋即看向了江冰輪，道：“早在五十年前，四大世家就有了共識，下一任校長將在天秤系。”
而天秤系中最適合的人選，無疑是江冰輪。
江冰輪眸色凝重，道：“校長放心，冰輪定不負所托。”
楊懷周又看向李素文，道：“你愿意成為副校長嗎？”
李素文眼眶通紅，道：“校長，這未來當真不能改變嗎？”
楊懷周搖搖頭道：“不可改變，也沒必要改變。”
他沒在這個話題上糾纏，而是繼續說道：“接下來是一場硬仗，一旦我死亡，【命運轉換】的效果會消失，【白羊卡】將歸于羅家，但他們那里一直沒有合適的繼任人……”
李素文向來脾氣不好，道：“羅家真是……”
楊懷周打斷她道：“這是約定，我必須履行，這些年羅家出人又出力，為的就是這張【白羊卡】，我不能讓他們寒心。”
寧燭聽到了這些話，有些事也明白了。
難怪羅家對羅瑜的培養會那樣偏激。
他們不知許諾了多少代價，才拿下了繼任【白羊卡】的資格。
可以想象，他們多么希望能讓嫡系子弟成為白羊卡主，就像黎今成為天秤卡主一般。
然而……
他們唯一的嫡系孩子就是羅瑜。
而羅瑜顯然沒有能力成為白羊卡主。
楊懷周是故意帶著寧燭和黎今的。
這一天他們一直跟在他身邊，看著楊懷周和不同的人見面，和不同的人說話。
寧燭努力聽著，卻依舊有些記不下來。
楊懷周寬慰她道：“先知道，后了解。”
他時間不多了，但他慶幸有這樣幾天時間，讓他可以交代安排很多事。
寧燭實在想不通，到底有誰能來到靈卡學院，在校長辦公室殺害校長先生！
倘若她與校長先生寸步不離，是不是就能看到兇手了。
第114章 寧燭抱住了小羊駝，睡得很香很安穩。
何為度日如年, 寧燭也是深切體會到了。
楊懷周并沒有把她當成小孩，而是讓她知道了他安排的幾乎所有事。
寧燭這幾日接收到的信息，只怕比之前十年都多。
她努力記下來, 努力理解，可仍舊有些茫然。
靈卡界傳承了數千年, 雖說真正繁榮起來也就近百年的事，但這百年時間, 也足夠盤綜錯節，復雜難辨了。
四大世家互相制肘, 學院是超然的存在。
卡師協會中有各方勢力交雜, 特殊事務處理局又和純人社會關系密切。
政治本就是門極復雜的學問，寧燭想要在短短幾天內弄清楚, 可謂是難上加難。
即便是靈卡學院內部的變動, 都快把寧燭給繞暈了。
楊懷周這樣密集地給她灌輸信息，唯一的好處是，寧燭沒空傷感了。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 她只能不斷去記, 不斷去想，沒空為即將到來的生離死別而焦慮痛苦了。
盧弦樂和林聽每晚都等她回宿舍, 她們察覺到了什么，但不敢問。
黎樂洋也意識到不對勁，好幾次欲言又止, 寧燭只道：“之后再說。”
黎樂洋只能提醒她：“注意身體！”
寧燭點點頭道：“放心。”
第四天的夜晚是最難熬的。
她總忍不住戳白澤, 白澤起初還拱拱她手心，安慰安慰她。
后來次數多了, 白澤也擺爛了，直接給她一句：“聽小校長的, 別用【因果重塑】！”
“可是……”
“沒有可是，錯過這么久，你已經找不到‘因’了！”
寧燭長嘆口氣，又忍不住拿出了手機。
黎今給她發了條消息：“睡不著的話，可以來制卡實驗室。”
寧燭：“！”
她翻身下床，悄咪咪遛出了宿舍樓，去了制卡實驗室。
黎今開門見山道：“我也睡不著。”
寧燭很慶幸，自己能把這些告訴黎今，而黎今也非常能體會她的心情。
“那……學長教我做【冰天雪地】吧。”
“不只是【冰天雪地】，我也可以輔助你做一下【召喚火龍】。”
黎今雖說是天秤系，但耳濡目染之下，對【召喚火龍】的流程也很清楚，尤其他是六柱圖全滿的資質，更是對其接受良好。
寧燭打起精神道：“好！”
忙起來就不會胡思亂想了。
時間也能過得快一些。
寧燭今晚的進展飛速，她不僅熟練掌握了制作【冰天雪地】，更是順利制出了一張二星【召喚火龍】。
這兩張卡是序列5的卡片，要知道最高的序列卡片也只到序列4，足以見得這枚卡片的稀有性。
【冰天雪地】制卡材料都是黎今準備的，他直接告訴寧燭：“卡片的價格遠超于材料本身，你如果能夠成功制作，可以把卡片賣給我。”
寧燭聽到這話，眼前一亮道：“好！”
【召喚火龍】的制卡材料是羅瑜準備的，寧燭也和她說了同樣的話，羅瑜立刻道：“沒問題！”
這可是古神卡主制作的【召喚火龍】，值得收藏！
凌晨五點，寧燭起身時感覺到一陣眩暈感。
黎今的身體似乎也搖晃了一下。
他倆這幾天太累了，神經緊繃不說，也沒有好好睡一覺。
黎今道：“走吧，我們去校長辦公室。”
寧燭：“嗯！”
天還沒亮。
寧燭看到的預言是在約莫正午的時候，所以現在的校長先生是不會有事的。
這個時間的校園異常安靜。
除了遠處的食堂在冒著煙火氣，其余地方都安安靜靜的，仿佛整個校園都睡著了。
不知為何，寧燭感覺到了越發濃烈的睡意。
太累了。
她這幾天總共睡了能有十個小時？
平均一天三小時，也得虧了身體素質夠強，要不然早撐不住了。
“學長……”
“不對！”
黎今到底比寧燭經驗豐富，可他發現得還是晚了。
【昏睡卡】蔓延了整個區域，他倆身處正中心，本就疲倦的神經放松下來，強烈的困意襲來，讓人不受控制地想要閉上眼睛。
黎今卡環閃爍，他沒有裝備解除【昏睡卡】的卡片，但卻隨身攜帶著【寒冰匕首】。
匕首出現在掌心，他毫不猶豫地對著大腿刺了下去。
寧燭本來要睡著了，登時一激靈，醒了過來：“學長你……”
黎今道：“你等我，我去找【清醒卡】！”
寧燭想說：“我也可以用這個法子來清醒……”但她沒能把話說完，就閉上了眼。
白澤似乎對她說了什么。
寧燭卻怎么都沒辦法聽清了。
好累……
好困……
她想休息。
她想回家。
寧燭睡著了。
她做了一個沉沉的美夢。
夢里寧泉仁給她做了一桌子菜，苗風帶著她買了一堆新衣服，她們開開心心地回家，路上還遇到了一個年輕的男人，他笑時有對小酒窩，手里拿了個毛茸茸的小羊駝。
苗云道：“都多大了，還總愛買這些小玩偶。”
男人看著寧燭，道：“小燭喜歡嗎？”
寧燭揚起大大的笑臉：“喜歡！”
男人也笑了，將小羊駝塞到她懷里，溫聲道：“晚上抱著它睡，保證睡得香。”
寧燭抱住了小羊駝，睡得很香很安穩。
好久沒這么放松地睡一覺了。
真好啊。
“勒、勒死我了！”白澤的大叫聲驚醒了寧燭。
寧燭陡然醒來，發現自己哪里是抱著什么小羊駝，分明是死死抱著白貓貓。
她先是一愣，而后頭皮發麻，渾身雞皮疙瘩炸起：“黎今學長！校長先生！”
寧燭猛地起身，看到的卻是雪白的天花板和深藍色的隔斷。
這里是……
醫療室？
馬瑾華掀開隔斷簾子過來，看到寧燭后道：“可算醒了，你睡了一天一夜！”
寧燭臉色蒼白，連聲問道：“馬醫生您說什么，我睡了多久，現在是幾號？”
馬瑾華眨眨眼道：“11號呀！”
寧燭的心沉了下去。
11號，已經是隔天了。
她終究是沒能陪在校長先生身邊。
巨大的悲傷襲來，寧燭的眼淚止不住地落了下來。
馬瑾華愣了愣，趕緊問道：“怎么回事，是有哪里不舒服嗎？”
寧燭搖搖頭，喃喃道：“校長先生他……”
馬瑾華道：“校長剛來看過你，說等你醒了就去校長辦公室找他。”
寧燭：“！”
她懵了，抬頭看向馬瑾華，眼中全是不可思議。
“馬醫生，你剛才說什么？”
“這孩子是怎么了……”馬瑾華沒回答她的問題，反而是焦慮地看著病歷本道，“過度勞累，缺乏睡眠……沒什么別的問題啊。”
“馬醫生！你剛才說什么！”寧燭加重了語氣。
馬瑾華道：“我說校長剛來看過你……”
“是楊校長嗎！”
“不然呢，咱們學校也沒第二個校長。”
這時，房門開了。
江冰輪一臉冷意地走了過來。
寧燭也顧不上和他之間的嫌隙了，問道：“江主任……”
江冰輪沒等她把話說完，就道：“跟我來。”
馬瑾華又絮絮叨叨地囑咐半天，讓寧燭好好休息，不可這樣糟踐身體，再怎么年輕也不能這樣胡來，一天只會三小時是會影響身體發育的……
寧燭腦子亂哄哄的，完全聽不進去，只跟在了江冰輪身后，走出了醫務室。
當著馬瑾華的面，寧燭沒法問，這會兒只有他們兩人了，她剛要開口，就聽江冰輪道：“你真的觸動了【預見未來】？”
寧燭張張嘴，道：“我看見……”她不知道該說什么了，似乎一切都不對了，那“未來”并沒有降臨。
江冰輪冷笑一聲，道：“走吧，校長在等你。”
“校長他……”
“校長很好，沒有遇害！”
第115章 狼來了
寧燭喜悅于校長沒事, 又不禁生出了更大的困惑。
這是怎么了？
【預見未來】怎么會失效？
她并沒有觸動【因果重塑】啊。
喜悅過后是混亂。
寧燭跟在江冰輪身后，有種怪異的荒誕感。
他們穿過了教學樓，向著校長辦公室走去。
寧燭忽然開口：“黎今學長呢？”她記得他們是一起從制卡實驗樓出來的, 而后中了【昏睡卡】……
【昏睡卡】！
是誰放的【昏睡卡】！
寧燭正要說這個，江冰輪便猛地轉頭看她, 道：“能不能請你離他遠一點。”
寧燭一怔。
江冰輪對寧燭的成見很大。
一方面是因為他對星神卡主的不信任，認為她終會瘋掉, 進而造成巨大的災禍；另一方面也是因為黎今，他似乎總認為寧燭會傷害黎今。
江冰輪盯著她道：“黎今是不得已才繼承了【天秤卡】, 這張卡片很不穩定, 所以他一直有很大的失控風險，而【星神卡】對【星座卡】有著天然的吸引力, 你會影響到他。”
寧燭蹙眉, 道：“學長說，【星神卡】能幫他穩定……”
江冰輪不等她說完，就嗤笑出聲了：“你信嗎？你想想你看到【天秤卡】時的渴望, 你信你能幫他穩定【天秤卡】？”
寧燭：“……”
江冰輪冷冷道：“他不過是想靠近你罷了。”
不等寧燭開口, 江冰輪又快速補充道：“就像你渴望【星座卡】一樣，【星座卡】也會被【星神卡】所吸引, 所以，他想靠近的不是你，而是星神卡主！”
寧燭本就蒼白的臉上, 更加沒有血色了, 她低聲道：“我明白了。”
白澤看不下去了，嚷嚷道：“什么亂七八糟的, 你就是星神卡主，星神卡主就是……”
江冰輪道：“你不想吃掉他的話, 就請離他遠點吧！”
這話反倒讓白澤倏地閉嘴了。
寧燭垂著眼睫，道：“江主任，我們走吧，別讓校長先生等太久了。”
她不想再聊這些了，那股說不清道不明的窒痛讓她煩躁。
江冰輪也沒再說什么，大步向著校長辦公室走去。
直到站在校長辦公室前，寧燭還是有些恍惚。
校長先生真的沒事嗎？
江冰輪敲了敲門，門里傳來了楊校長年輕清脆的聲音：“進來。”
寧燭聽到這聲音，嘴角忍不住揚了起來，劫后余生的喜悅涌了上來，壓下了那不知名的煩躁。
江冰輪推開門，寧燭一眼看到了楊懷周，她立刻喚道：“校長先生！”
楊懷周起身，快步走到她面前，道：“別擔心，我很好！”
寧燭鼻尖一酸，聲音有些哽咽：“您沒事就好！”
江冰輪在一旁冷冷站著，落在寧燭身上的視線像針扎。
寧燭感覺到了不自在，她努力無視江冰輪，對楊懷周說道：“校長先生，我真的觸動了【預見未來】。”
楊懷周點點頭道：”我知道。”
寧燭也不知該怎么說了，預言沒降臨是好事，可為什么會沒降臨呢？細想之下，依舊不安。
楊懷周招呼寧燭坐下，給她一杯【璀璨星河琉璃乳茶】。
寧燭端著乳茶，道了聲謝后。
楊懷周又詳細問起她關于預言的細節。
寧燭已經說了很多遍，但還是耐心地說著，一字不落地說著。
楊懷周聽完后，問她：“也就是說，你看到的晝夜交替是快速輪換的？”
寧燭：“是，可能就幾秒鐘的功夫，已經白天黑夜了好幾回。”
楊懷周問出了一個關鍵問題：“幾秒鐘的話，你能確定是五次？”
寧燭心陡然又提了起來，道：“難道……難道是我記錯了……”
楊懷周望著她，溫聲道：“別著急，這太容易記錯了，你冷不丁觸動了【預見未來】，又只有幾秒鐘的功夫，數不明白是很正常的。”
寧燭握緊了杯子，道：“那……那……”豈不是說校長還會被殺害。
楊懷周對她眨眨眼道：“挺好呀，我又多了幾天時間。”
這時江冰輪忍不了了，他道：“校長先生！您還信她的……”
楊懷周打斷他，道：“寧燭沒有說謊的動機。”
江冰輪瞥向寧燭，不滿道：“惡作劇還需要動機？她很享受吧，把所有人都耍得……”
楊懷周蹙眉打斷：“江主任！不可這樣惡意揣測學生！”
江冰輪抿緊薄唇，不出聲了。
寧燭的心情很復雜，她甚至沒心情去回懟江冰輪。
她寧愿沒有“預言”，寧愿自己是《狼來了》的故事里那個惡作劇的小孩……
可她真的看到了。
楊懷周看向寧燭道：“你昨天和黎今一起是遇到什么事了嗎？”
寧燭一激靈，趕緊說道：“是【昏睡卡】！”
她把自己和黎今熬夜制卡，出來后遭遇【昏睡卡】的事給說了，說著說著，寧燭又低頭道：“我實在睡不著，所以黎今學長才陪我去制卡。”
江冰輪少不了又是冷哼一聲。
楊懷周遲疑道：“【昏睡卡】嗎？按理說，園區里是沒法使用這種卡片的。”
靈卡學院中有不少限制，除了實戰教室和演習室之外，就連制卡室都不能在沒有授權下，隨意使用戰斗型卡片。
【昏睡卡】也屬于戰斗卡片，照理說是沒法在那邊使用的。
寧燭心思一動，道：“我們當時路過了實戰樓，可能是走進了區域內？”
楊懷周搖搖頭道：“實戰樓的管控更嚴格，除非有教授的授權，否則也是用不了的。”
這些寧燭還真不太了解，她更多時候都是用感應卡戰斗，而這不需要授權；
至于實戰課上，都有教授跟著，早就開好了授權。
楊懷周看向江冰輪道：“去查一下實戰老師們的授權記錄，看看那個時間點，都有誰在開放授權。”
江冰輪應下：“好的。”
接下來，楊懷周又開始帶著寧燭處理各種事務。
他對寧燭的預言深信不疑，反倒讓寧燭生出了些許不安。
寧燭忍不住偷偷問白澤：“我真的觸發了【預見未來】嗎？”
白澤：“廢話。”
“那你有看清晝夜輪回了幾次嗎？”
“五次。”
“可是……”
“不知道！”
寧燭也把白澤的話告訴了楊懷周，楊懷周沉吟了一下，道：“再等等看。”
寧燭咬著下唇道：“校長先生，我希望這‘預言’不要……”
楊懷周道：“這與希不希望無關，即便我們希望不發生，很多事也注定會發生，所以……做足萬全準備，不留遺憾即可。”
寧燭心中滾燙，點頭道：“我明白了。”
這些天她跟著楊懷周，學到了太多東西。
不只是對卡師界有了更深入的了解，更是在做人做事上，有了更多思考。
三天后，依舊無事發生。
江冰輪看寧燭的視線越發冰冷了。
他沒開口，但眼中寫滿了——欺世盜名的騙子。
直到第五天……
楊懷周沉吟道：“究竟是哪里出了問題？”
很明顯，寧燭再怎么看不清，也不至于相差這么多次。
這注定會降臨的【未來】，真的沒有降臨。
江冰輪道：“校長，別浪費時間了！這預言本就荒謬得很，這里可是靈卡學院，有誰能混進來？天蝎卡主已死，沒人能使用【神替】，普通的【冒名頂替】是過不了學院檢測的！”
寧燭心一顫，道：“天蝎卡主真的死了嗎？”
江冰輪道：“當然！”
楊懷周點頭道：“我親自確認過，的確死了。”
寧燭：“……”她沒什么好說的了。
楊懷周看向寧燭，道：“你先回去休息，我聯系下處女卡主，向她咨詢一下【預見未來】的特殊情況。”
寧燭應道：“好。”
她推門離開校長辦公室時，清晰地聽到了江冰輪的聲音：“校長！你不了解這些孩子，他們幼稚起來，什么謊話都敢……”
“江主任，我比你任教更久，我很了解學生們。”
“可是……”
“無論是不是《狼來了》，我都會重視。”
寧燭聽到這句話，心沉了下去。
《狼來了》的故事太過耳熟能詳，拿牧羊小孩無聊之下撒的謊，讓全村都付出了巨大的代價。
江冰輪認為她在撒謊，是在嘩眾取寵。
楊懷周是相信她的，可這么多天過去，顯然也開始不信任了。
只是楊懷周有自己的原則，他即便真的遇到了《狼來了》的小孩，也會相信他第三次第四次甚至第五次。
別說他們了，寧燭自己也開始質疑自己了。
她真的觸動了【預見未來】嗎？
仔細想想那一幕真的會發生嗎？
靈卡學院里，校長辦公室，身為白羊卡主，擁有頂級戰力的楊懷周被無聲殺害……
這怎么可能！
又是兩天過去，寧燭每夜都睡不好，連上課都沒什么精神。
她倒是沒有天天跟著楊懷周了，可她也不敢再直視江冰輪。
李素文察覺到了她的狀態，私下里安慰她：“我相信你一定是看到了。”
李素文又道：“再說了，神技也有出錯的時候，像我剛掌握‘龍息’的時候，根本用不好！”
寧燭：“……”她知道李素文在安慰她，可她實在沒法被安慰到。
【星神卡】的神技不同于其他能力。
【預見未來】要么不被觸發，要么一定是對的。
楊懷周也請教了處女卡主，她親自和寧燭聊了一會兒，最后認真告訴她：“寧小姐，如果可以，輕易不要使用【預見未來】，我們秘卡這百年來一直流傳著一句話——”
寧燭知道這句話是什么，她道：“貪享預言的人，終將被命運玩弄。”
處女卡主一愣，旋即笑道：“看來，你和奧利維亞關系很好。”
似是想到什么，處女卡主又壓低聲音，對她說道：“很多時候，看到了未必要說出來。”
寧燭：“……”
她勉強笑了下，道：“多謝指點。”
看到了未必說出來？
可她看到了那樣的災難，怎么能忍住不說出來！
又過了三四天，依舊無事發生。
楊懷周有事要忙，甚至離開了靈卡學院。
寧燭沮喪了很多天，不只是因為這些事情，更是因為黎今。
從那天之后，黎今就沒有再聯系過她，而她也不好意思再主動找他。
一年級和三年級的教學樓離得很遠。
寧燭去了好幾次制卡實驗室，13號都緊閉著門。
原來偶遇一個人是這么難的事。
黎樂洋、盧弦樂和林聽都看出她不開心，想著法子逗她，可寧燭實在是提不起勁，只能勉強笑笑，而后覺得更累了。
距離【預見未來】過去了整整兩個周。
寧燭才終于慢慢緩過勁了。
總歸是好事……
她只是被當成惡作劇的小孩而已，總比校長先生真的出事要好得多。
寧燭約了葉劍戎一起去感應區練習。
剛酣暢淋漓地打了一場，出來時她就感受到了那天旋地轉的滋味，而后一陣沁涼襲來，悠遠的聲音再度響起：“星引前路，破霧見真。”
寧燭呆立在原地，有些恐懼于【預見未來】了。
破霧見真？
哪里是真！
又是晝夜交替，有了上次經驗后，寧燭記得很仔細，她確定是過了三個白晝，兩個黑夜。
而后眼前倏地一亮，寧燭站在了李素文教授的辦公室外。
寧燭心沉了下去，她顫抖著手推開門，聲音抖得不成音調：“教授你……”
屋里一片狼藉，火焰被冰封，滲著透骨的寒意。
李素文被冰觸手倒掛著，胸口是冷冽的冰刃，直直貫穿了她的心臟。
寧燭整個人都凝固了，她大叫出聲：“教授！”
素日里溫和愛笑的教授，此刻死氣沉沉，她直勾勾看著前方，死不瞑目。
寧燭倏地轉頭，看到了江冰輪。
嘩啦一下，整個畫面如潮水般褪去，寧燭像是從噩夢中驚醒般，渾身都濕透了。
江冰輪！
她看清楚了！
那是江冰輪！
他、他殺了李教授！
寧燭想都沒想到，發足向校長辦公室狂奔。
臨到跟前了，她倏地看到了江冰輪。
江冰輪依舊是那副冷冰冰的嘴臉，道：“怎么，古神卡主又看見預言了？”他故意加重了“古神”二字，是在暗示她也是在譏諷她。
寧燭面色蒼白，這才意識到校長先生不在學校里。
她干咽了一聲，避開江冰輪的視線道：“沒、沒有。”
江冰輪道：“沒有的話就去上課！你只是個一年級學生，沒事少來校長辦公室！”
寧燭攥緊了拳頭，道：“抱歉。”
她轉身離開，步子越走越快。
江冰輪蹙蹙眉，意識到她有些不正常，但想到她不久前搞出的大烏龍，又氣不打一處來。
——黎今至今還在昏迷。
他實在沒心情去管這始作俑者。
星神卡主？
從頭到尾都是個巨大的謊言！
苗風如此，寧燭亦是！
寧燭去了李素文的辦公室，推門時她的手在顫抖。
李素文剛好出來，迎面看到時愣了下：“怎么了？”
寧燭本就和她很親近，此時直接撲了過去，抱住她道：“教授……”
李素文愣了愣，著急問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寧燭嗓音很干，說得很費力：“我……我又看到了……”
這一刻的寧燭，腦中閃過了處女卡主的聲音——很多時候，看到了未必要說出來。
不說出來嗎？
她怎么可能不說出來！
李素文身體微僵，問道：“是【預見未來】嗎？”
寧燭道：“我看到你被被殺害，兇手是江冰輪。”
說完后，她抱著李素文的手更緊了。
李素文明顯也愣住了，好半晌她才說道：“不可能，這不可能的，你別看我和江冰輪合不來，但我們是生死與共的戰友，他不可能……”
“可我看到了！”
“有沒有可能是你……”李素文滿目擔憂地看向寧燭，“看錯了？”
寧燭的手一僵，而后無力地垂了下來，她看著李素文道：“教授，你也覺得我是在惡作劇嗎？”
李素文急了，道：“不是！我相信你的！只是……只是……”
她想了半天，才終于忍不住開口道：“【星神卡】是很危險，有沒有可能你被它、被它……”
李素文并不敢繼續說下去，因為她知道卡靈就在旁邊。
寧燭道：“這和白澤無關！”
李素文趕緊哄著她道：“是的是的，和誰都無關，只是……你不要著急，即便真的是那樣的‘未來’，也注定會發生的不是嗎？”
“可是您……”
“我也不能因此就去問責江主任吧？況且我也沒這么大的權力。”
“教授，你能聯系上校長先生是嗎，你告訴他好不好……”
“我會告訴校長先生的。”
寧燭依舊惶惶不安，李素文只能抱抱她，安撫道：“小寧，我知道你討厭江主任……”
“我不會因為自己的私心而污蔑任何人！”
“我知道我知道。”
寧燭看著眼前的李素文，只覺濃濃的疲倦襲來。
接連兩個【預見未來】，讓她心力交瘁。
她忽然有些明白了，為什么歷任星神卡主都會瘋掉。
苗風也是這么瘋的嗎？
寧燭哆嗦了一下，執拗地對李素文說：“教授，這三天兩夜，我能和你在一起嗎？”
李素文輕嘆口氣，安撫她道：“可以。”
然而，三天兩夜過去了。
無事發生。
寧燭看到的恐怖景象，全都沒有出現。
辦公室沒有被冰封……
李素文沒有被冰觸手倒吊起來……
江冰輪甚至沒有來過這間辦公室。
李素文擔憂地看向寧燭：“小寧……”
寧燭這幾天都沒合眼，她道：“我真的看到了，教授……”
“我知道我知道。”李素文心疼地拍拍她后背，道，“你先好好睡一覺，等校長先生回來了，我們再研究下是怎么回事，好嗎？”
第116章 寧燭道：“我可以是瘋子，但黎今學長不能有事。”
李素文給寧燭批了假, 讓她暫時不需要去上課，只在宿舍里好好休息就行。
盧弦樂和林聽很是擔心她，她們沒課了就回來看看, 只是寧燭一直不吭聲，她們也不知道該說什么。
兩天過去了, 楊懷周沒回來。
寧燭知道自己不能一直這樣窩在宿舍里。
她這幾天過得渾渾噩噩的，一閉上眼就是噩夢, 睜開眼又怕【預見未來】。
【預見未來】的效果是，只要看到了一定會發生。
最初的寧燭只覺得這能力好沒意思, 看到了卻不能改變, 何必要看到？
現在寧燭隱隱明白了，倘若看到了又改變了, 那只等于沒看到, 甚至會把看到的人逼瘋。
【星神卡】很危險。
這句話寧燭一直都不以為然。
直到現在，她感同身受。
李素文每天都會給寧燭發消息，讓她平心靜氣, 好好休息, 等校長回來了會第一時間見她。
期間她還來給她送了很多好吃的，且給她用了一些昂貴的【情緒安撫卡】。
寧燭心里暖暖的, 同時也很懊悔。
自己這混亂的【預見未來】，讓這么多關心自己的人跟著操心費力。
盧弦樂和林聽的小心翼翼她也都看在眼里，此時只覺五味雜陳。
要振作起來！
寧燭不斷這樣告訴自己, 可總是提不起勁。
【預見未來】會透支身體, 她又始終無法放松精神，哪里恢復得了。
直到這天, 黎樂洋給她發了條消息：“寧寧，你好些了嗎？”
寧燭知道他也一直擔心著, 只是沒法來女生宿舍，所以只能給她發消息。
寧燭道：“好多了，沒事的。”
黎樂洋又問：“真的？”
寧燭打起精神給他發了個語音：“你聽我像有事的樣子嗎？”
黎樂洋來回聽了好幾遍，只覺她聲音清亮，毫無陰霾和倦意，似乎和往常一般無二了。
看來是沒事了！
黎樂洋松口氣的同時，終于憋不住了：“哎呀，我快急死了，我聽學哥學姐們說，黎今學長好多天沒來學校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特殊任務，你……有小道消息嗎？”
寧燭一愣：“黎今學長很久沒來學校了嗎？”
黎樂洋道：“是啊！有半個多月了。”
寧燭看看日期，恍然一驚。
現在是四月了，半個多月的話……是在他們中了【昏睡卡】之后，黎今就沒來過學校嗎？
“你能聯系上黎今學長嗎？”
“我還想問你呢！你不是有他的聯系方式嗎？”
“我……”
“咋了，你和學長吵架了？”
寧燭想起江冰輪的話，心中不免煩躁。
眼下不是計較這個的時候，她趕緊發了條消息過去：“學長，在嗎？”
消息發送過去了，久久沒人回復。
寧燭蹙眉，又撥通了黎今的手機號碼。
電話里傳出來：“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寧燭心咯噔一下，起換上白羊校服后大步出門。
她又給黎樂洋發了條消息：“我也聯系不上黎今學長，我去制卡實驗樓看看。”
黎樂洋：“不能吧，他都不去上課了，還會泡在制卡實驗室？”
寧燭和黎樂洋同時到達制卡實驗樓。
黎樂洋一眼看到寧燭，倏地一驚：“你怎么成這樣了？你不會也在學他們用【減肥卡】吧？你可算了吧！太瘦了還怎么戰斗！”
“沒。”寧燭搖搖頭，胡扯道，“夏天快到了，沒食欲。”
黎樂洋：“？？？”現在才四月份，誰家夏天這么快到啊！
寧燭沖到制卡樓前臺，值班的剛好是個眼熟的管理員。
管理員看到她也是一愣：“好久沒見你來制卡啦，最近課業很重？要注意休息呀。”本來氣色很好的小姑娘不僅面色蒼白，還眼底掛著大大的黑眼圈，讓她不由地有些擔心。
寧燭先道了聲謝，又趕緊問道：“老師，最近黎今學長有來制卡實驗樓嗎？”
“咦，他也好久沒來了。”
“多久？”
“我查查啊……”這也不是什么不能泄露的信息，很多同學都會把自己在制卡實驗樓的時間表發到論壇上炫耀。
管理員道：“3月11號之后，黎今同學就沒再來過了。”
黎樂洋倒吸口氣道：“這么久了！”
寧燭心中念頭一轉，知道這日期是哪天了。
這是預言中楊懷周出事的日子，也是寧燭和黎今中了【昏睡卡】的那天。
寧燭實在不想聯系江冰輪，可眼下也只有找他了。
“江主任應該知道是怎么回事，我去找他！”
黎樂洋一聽到“江主任”三個字就面如菜色，道：“說起來……這幾天的制卡課，一直是許教授代課……”
寧燭腳步一頓，問他：“那你這幾天在其他地方見過江主任嗎？”
黎樂洋苦笑道：“我躲他還來不及，哪會去見他。”
寧燭一邊趕往江冰輪的辦公室，一邊給葉劍戎發了個消息。
葉劍戎的手機常年靜音，尤其是在制卡或者實戰時。
寧燭便又給沈觀發了條消息。
沈觀倒是回得快：“有事？”
寧燭問道：“這幾天你有見過江主任嗎？”
沈觀沉吟了一下道：“還真沒見著，不過江教授很忙的，除非課上，一般課下很少能見著他。”
寧燭已經到了江冰輪的辦公室外。
她敲了敲門，沒人應答。
黎樂洋道：“江教授也去出任務了？”
寧燭想了下，對黎樂洋說：“你去幫我找一下沈觀，和他查一下江主任最近的上課記錄，最后一次上課是哪天，如果能查到他出校記錄就更好了。”
黎樂洋立刻道：“好，交給我！”
白澤這幾天一直在睡覺。
也就是現在，寧燭出門后它才有些精神。
卡靈的存在與否和主人息息相關，寧燭精神萎靡的時候，它只想睡覺。
此時白澤整個身體都耷拉在寧燭肩膀上，有氣無力地哼哼了幾聲。
寧燭輕輕把它抱了下來，正要說什么，就覺一陣頭暈目眩，她差點沒摔倒在地。
又是一次【預見未來】。
一個月內，寧燭觸動了整整三次。
她本就虛弱的身體和精神，只覺更加疲倦和麻木。
“星引前路，破霧見真。”悠揚的聲音淡去后，寧燭又開始看到晝夜交替的場景變換。
一天……
兩天……
三天……
眼前倏地一亮，寧燭發現自己身處一個很陌生的地方。
這是一間中式風格的臥室，空間很寬，陳設簡約古樸，湛藍色調中和了中式風格的壓迫感，多了些精致典雅。
臥室正中央是一個寬大的床榻，床身是黃梨木的，雕刻著繁瑣的紋路，像是某種靈紋，床褥是藍白相間的色系。
此時，床上全是血。
鮮血浸濕了本該柔軟的被褥，順著黃梨木的床腿流下，滲進了那雕琢復雜的紋路中……
寧燭屏住了呼吸，自身如一道不屬于這里的幽魂一般飄了過去。
她看清了躺在床上的人。
寬松的睡衣遮住了修長的身體，他露在衣服外的肌膚蒼白如瓷，血液從心臟處涌出，那里似乎被掏了一個大洞，有斑斕星光向外傾瀉。
寧燭尚未看清他的容貌，已經知道這是誰了。
黎今！
尖銳的刺痛在胸腔蔓延，寧燭仿佛自己的心臟也被挖出來一般，她沖了過去，看到的是睜著黑眸，平靜看著天花板的黎今。
他似乎還活著。
黎今嘴唇動了動，吐出來兩個字。
寧燭：“學長！”
聲音并不能傳達到未來。
他聽不見她的聲音。
下一瞬，天旋地轉襲來，寧燭回到了現實中，她額間有冷汗落下，整個人徹底脫力，向后靠在冷冰冰的深藍墻壁上，慢慢滑坐到地上。
白澤靠近她，無聲地懸停在她身邊。
寧燭睜著眼，瞳孔卻是失焦的。
“怎么辦……”寧燭喃喃出聲。
白澤頓了下，道：“處女卡主說過……”
“看到了也沒必要說出來嗎？”
“是啊，說出來有什么用？該發生的會發生，不會發生的也不會發生，反倒是你，快被人當成……”白澤沒忍心把“瘋子”倆字給說出口。
寧燭沒出聲，她半蹲在墻角，慢慢抱住了自己的頭。
一次兩次三次……
她當真是那個《狼來了》的小孩了。
為什么【預見未來】會失效？
是她自己出問題了，還是其他原因？
這真的是“未來”嗎，還是她自己臆想出來的？
這一切都太亂了，像幻覺。
寧燭陡然驚醒，她眼眸沉了下來，神態也不再迷茫：“我要說出來。”
——與其相信自己能分清，不如認定了自己分不清。
既然分不清，那她在行事上就會始終如一。
這是她在與秘卡的雙人賽中學到的。
寧燭道：“白澤，以后的每一次【預見未來】，我都要說出來！”
白澤不理解：“可是……”
寧燭道：“我可以是瘋子，但黎今學長不能有事。”
白澤：“！”
它后知后覺地反應過來了：“你的意思是……”
寧燭瞇起了眼睛，道：“【因果重塑】在黃道社手中，他們有能力改變‘未來’。”
寧燭不再質疑自己后，答案呼之欲出。
【預見未來】沒有問題，她每一次都真正預見了。
在旁人眼里，【預見未來】是無法更改的，尤其對三大學院的各位頂級卡師來說，更是長達百年的根深蒂固的念頭。
可還有【因果重塑】，這是禁卡中的組合技，黃道社的人一定熟練掌握了。
再聯系到天蝎卡的【神替】，寧燭猜測著，這個組合技的卡片中極可能有【天蝎卡】。
天蝎卡主沒死，他混在了靈卡學院中！
所以，“預言”中的瀕死的黎今學長，才會對她吐出兩個字：“【神視】。”
每一次【預見未來】都是對的。
只是在寧燭說出來后，對方使用了【因果重塑】來修改了既定的未來。
這不僅讓大家不再信任寧燭，更是讓寧燭自己陷入到混亂中。
寧燭站起身，眼神堅定道：“對方無非是想讓我瘋掉，我順其心意便是。”
白澤怔了怔，看向她的視線有些恍惚。
這一刻，好像重合了。
可她已經死了兩千年。
寧燭轉頭離開了江冰輪的辦公室，向著李素文的辦公室跑去。
天蝎卡主扮成了誰？
【神替】連對方的性格、閱歷和記憶都能竊取嗎？
寧燭對【神替】沒那么了解 ，但總覺得不會這么夸張。
所以，李教授應該是沒問題的。
寧燭如果天蝎卡主的話 ，也不會選白羊系主任來【神替】，這風險太大了，且不提扮演難度有多高，這么近距離靠近校長和江冰輪，暴露的風險極大。
同理，江冰輪被【神替】的可能性也很小。
寧燭找到了李素文，李素文立馬停了手上的工作，關心地問她：“這幾天好些了嗎？”
寧燭眼睛不眨地盯著她，道：“教授，我又【預見未來】了。”
李素文眉峰皺起，卻沒有絲毫不耐煩，只小心問道：“看到了什么？”
“黎今學長被挖去了心臟。”
“！”
李素文倒吸口氣，臉色白如漿紙，道：“是誰……覬覦【天秤卡】嗎？”
【星座卡】和【星神卡】一樣。
卡主死去，卡片無主。
殺害黎今的人，無疑是沖著【天秤卡】去的。
寧燭無法回答這個問題，她只道：“在三天后。”
李素文猶豫了一下，道：“小寧……”
“教授，你不信我嗎！”
“我信你……”
“那請你去一趟黎家，告訴他們這個消息。”
“可如果‘未來’是真的，就不可更改，可如果‘未來’是假的，那……”
“教授不想去的話，我自己……”
“小寧，你冷靜些……”
“我冷靜不了！教授，你不知道那一幕有多可怕，我……我……不想……不想……”
“好了好了，你別激動，我去，我這就去。”
李素文將她擁入懷里，小心地拍拍她后背，說道：“別怕別怕，我們都信你。”
寧燭終于繃不住了，她哭了，眼淚濡濕了她的衣襟，哽咽道：“教授，我是不是真的瘋……”
“別說胡話！”
“可是……”
“不管怎樣，我都相信你，校長先生也相信你！”
“教授，我真的不是那個《狼來了》的小孩……”
“小寧。”李素文按住她肩膀，看進她眼中道，“很早以前，楊校長就給我們講過《狼來了》這個故事，不是你們知道的那個版本，而是另一個……”
李素文用溫和的語調，給寧燭講了楊懷周講給老師們說的那個版本。
牧羊小孩的確撒謊了，可老師們的義務是引導和包容。
撒謊是人性之一，不該置之不理，更不該一味指責。
楊校長奉行的是——無數次的信任。只要給與他真正、足夠的信任，幫助他建立起安全感，那放羊娃不僅不會再撒謊，村民們也不會因此而痛失一切。
寧燭聽得怔怔地。
這個版本的《狼來了》很像楊懷周會講的。
可是，這太理想主義了，寧燭忍不住道：“老師也是人，真的能做到嗎？”
李素文頓了下，旋即定聲道：“一旦有了信仰，什么都能做到。”
寧燭聽得心中熱流涌動，她不禁生出了些許愧疚之情。
李教授這么信任她，她卻不得不演戲。
寧燭不知道天蝎卡主躲在哪兒，可她既然決定了將計就計，就不能再告知第二人。
李素文披上外套道：“我去一趟黎家！”
寧燭鄭重點頭：“好。”
接下來的三天。
寧燭如熱鍋上的螞蟻，只要在人前就是焦躁不安的模樣。
只有到了夜深人靜的時候，她才會悄悄遛出宿舍，用黎今早就給她留下的卡片，嘗試觸動【神視】。
白澤憂心得很：“你別把自己弄瞎了。”
寧燭道：“我有數。”
她必須盡快掌握【神視】，否則她只能處于被動。
寧燭不敢用【感應卡】，這無疑會驚動那雙盯著她的眼睛。
她只能冒著眼瞎的風險，直接嘗試。
即便如此，她也不敢嘗試太長時間，在凌晨三點左右，她就會回到寢室，假裝睡覺。
好處是她的精神狀態太差，又終日神經兮兮地碎碎念，即便是眼睛紅腫，也沒人會懷疑什么。
盧弦樂和林聽快擔心死了，一個勁得問她：“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我們有什么能……”
寧燭心一橫，索性把她們給推開了：“離我遠點！你們什么都不懂！”
林聽臉色唰地白了。
盧弦樂也咬緊了下唇，看向寧燭的視線中帶了些陌生。
寧燭心中一痛，但這無疑更符合她眼下這“瘋了”的設定。
索性，寧燭把黎樂洋也給推開了：“夠了！你以為你懂很多啊，你根本不知道我都看到了什么！”
黎樂洋一愣，但他畢竟和寧燭并肩作戰過，對她更加信重，道：“寧寧，你這樣不行的，先好好休息下好不好，我們……”
“我看到了！我真的看到了！連你也不信我嗎！”
“我…”
“不信就滾！我不需要你們的相信！”
三天過去，黎今果然沒有出事。
李素文滿身倦意地趕回學院，對寧燭道：“我守了他三天，黎今的確有些不適，但不是被人害的，而是半個多月前，【天秤卡】差點失控，他一直在靜養……”
寧燭呆坐在椅子上，整個人的狀態更差了，她先是茫然道：“又錯了嗎……”
而后又忽然笑了：“錯了也好，啊……錯了才好，這樣的話，大家都不會死了。”
李素文憂心道：“小寧……”
寧燭看向李素文，露出蒼白但燦爛的笑容：“不是嗎教授？校長沒事，你也沒事，學長也沒事，多好啊對不對，這是好事啊。”
“是……是好事的……”李素文干咽了一下，想安慰她又不知道該怎么安慰。
李素文忽然瞥向她的手腕。
這些天寧燭瘦了很多，她本就不胖，只是常年鍛煉，身形健康挺拔。
可此時她手腕纖瘦，那原本戴著很合適的六星卡環變得松松垮垮，翠綠色的鉆石將膚色襯得更加蒼白，那環繞的蛇頭，像是在冷冷吐著信子。
李素文忽地面色大變，道：“是不是這枚卡環！”
她一把握住寧燭的手腕，盯著這枚六星卡環道：“自從有了這卡環，你的【預見未來】就……”
第117章 她看到了一張血淋淋的臉。
卡環？
卡環會有什么問題？
寧燭斂住了笑容, 抬眸看向了李素文。
李素文像是發現了新大陸一般，激動道：“肯定是卡環！一定是這枚卡環的問題！”
她盯著這枚卡環，像是在和寧燭說, 又像是在自言自語一般道：“之前半年都沒什么事！你一直和【星神卡】相處得很好，狀態很穩定, 我們都很擔心的，畢竟這種有‘神性’的卡片, 一旦被人持有，都有著失控的風險……連【星座卡】都這么危險了, 【星神卡】只會更加危險……
“你看黎今, 稍有不慎就差點失控，你只是一個沒有訓練的純人女孩, 卻穩穩持有【星神卡】, 這很不可思議的！”
寧燭聽得有些茫然，她道：“教授，這些我都知道, 可那時我只用一枚四星卡環就能穩穩持有【星神卡】, 為什么現在換成了六星卡環，反而會有問題？”
寧燭并不覺得這卡環會被人做手腳。
楊懷周非常謹慎, 不可能讓她戴一枚有問題的卡環。
況且寧燭和秘卡無冤無仇的，他們也沒必要害他——難道是因為她贏走了他們唯一的六星卡環，所以……
也不成立, 還是那句話, 楊懷周會仔細檢查的，她能想到的, 校長先生肯定都想到了。
李素文道：“六星卡環能釋放【星神卡】更多的力量！”
這話一出，寧燭愣住了, 她大概明白了李素文的意思，也忍不住低頭看向了這枚六星卡環。
難道真是它的緣故？
因為星級太高，反而讓【星神卡】的能量外溢，讓她連續觸發了這么多次【預見未來】？
李素文還在說著：“四星卡環的星級不高，再加上你一直練習著靈能壓制，反而誤打誤撞地也壓制住了【星神卡】的力量，這才讓你一直維持在一個穩定的狀態上。可換了新的卡環之后——你放心這卡環本身沒問題，只是其中的平衡被打破了。一來是你不再壓制靈能，二來是六星卡環釋放了【星神卡】更多的能量，才導致你頻頻觸發【預見未來】……”
寧燭張張嘴，道：“可是【預見未來】都落空了。”
李素文道：“對啊！這就是問題所在，你并不能完全掌握【星神卡】的力量，所以才導致你的【預見未來】也出了問題！”
寧燭怔了怔，道：“是這樣嗎……”
李素文道：“十有八九！”
她握著寧燭的手，眼眶通紅地說道：“我相信你不會說謊，我一直都信！可你真的看到了‘預言’，‘預言’偏偏又次次都沒降臨，這其中最痛苦的人是你啊！我一直在想是哪里出了問題，一直在找這個問題，現在我確定了……"
李素文盯著這枚蛇形卡環道：“是它的緣故。”
寧燭想說黃道社的【因果重塑】，又張張嘴咽了回去。
她之前從沒想過自己會駕馭不了【星神卡】，也非常堅定自己看到的“預言”是真的，那么答案導向就很簡單了，有人使用了【因果重塑】。
可如果就像李教授說得這樣，她只是駕馭不了【星神卡】，瀕臨失控邊緣呢？
那【預見未來】的不準也說得過去了。
比起“天蝎卡主死而復生，混在靈卡學院中使用【因果重塑】”這個可怕答案，似乎李教授說的這個更合理一些？
寧燭看向李素文，道：“教授，那我摘掉卡環……”
“不可！”李素文立刻道，“你現在越發不能摘掉它了。”
“為什么？”
“【星神卡】的力量已經外溢，你如果摘掉卡環會直接失控！”
卡環不只是能激發卡片的能力，更能幫助卡師穩定卡片。
這也是為什么所有星座卡主都配有六星卡環的緣故。
沒有合適的卡環，他們更難駕馭卡片。
像寧燭這樣一撿起【星神卡】就完全持有并看到卡靈的情況，才是卡師界聞所未聞的。
寧燭又道：“那我……”
李素文道：“你需要七星卡環。”
“可那枚七星卡環……”寧燭這陣子也有和奧利維亞聯系，但自從天蝎卡主被擊殺后，七星卡環的線就跟著斷掉了，奧利維亞一直在找，可似乎沒什么眉目。
李素文猶豫了一下，才看向她說道：“其實我們學院中還有一枚七星卡環。”
寧燭愣了下，道：“還有一枚？”
這顯然超出了寧燭的認知，尤其是在她越發了解卡師界后。
卡環是相當稀有的存在，特別是七星卡環，要不是因為苗風的緣故，靈卡這邊都不會費勁力氣做那枚七星卡環……
這卡環不僅難做，更是難適配。
除了神話卡主無人可用，辛辛苦苦做出來也是浪費人力、財力和物力。
寧燭以為，全球僅有那一枚七星卡環，沒想到靈卡學院中居然還有一枚七星卡環……
這……
寧燭知道其中肯定有隱情，她等著李素文告訴她。
李素文輕嘆口氣才繼續說道：“那枚卡環太特殊了，不是校長不想給你，而是不敢。”
說著她轉頭，看向了窗外。
窗外是恢弘的天命鐘，它和靈卡學院的新中式的清雅畫風格格不入。
那巨大的銅鐘，通體都是金燦燦的。
明明矗立許久，卻像是剛剛建成的一般，嶄新恢弘，壯麗奪目。
李素文道：“天命鐘最初的建立是為了聆聽……”
她道出了百年前的歷史，那段卡師界的灰暗紀元。
星魔活躍于距今大約120年前，彼時社會動蕩，國與國之間戰亂不停，卡師們遠沒有現在的規模，只是游走于邊緣社會的奇人異士。
戰爭給人類社會造成了巨大的災難，年輕人們紛紛站出來，想要平息戰亂，恢復太平盛世。
彼時的星魔并不起眼，可在某一天，他持有了【星神卡】，并順利持有了它，甚至做出了強橫的十二星座卡。
第一批十二星座卡主都是他忠實的追隨者，其中便有楊懷周。
他也是唯一一位活到現在的初代星座卡主。
那時的黃道社和現在截然不同，他們為平息戰爭而戰，他們為世界和平而奮斗，他們是一群熱血澎湃的年輕卡師，憑借著星神卡和十二星座卡的驚人力量，扭轉乾坤，重整世界格局。
可想而知那時的星魔，聲望如日中天，說是人類之王也不足為過。
可后來，人們穩定發展了十多年后，逐漸對高高在上的卡師們心生不滿。
星神卡主至高無上。
十二星座卡擁護左右。
可事實上，整個黃道社也不過區區二十人。
一次由純人發動的叛亂降臨，黃道社被數以百萬計的純人軍隊血腥屠戮，活下來的只有星魔和白羊卡主。
從那之后，星魔瘋了。
他要殺光所有人。
因為，所有人都該死。
楊懷周雖然活下來了，卻受了重傷，等他醒來后，星魔已經成立了新的黃道社。
星魔對一些星座卡進行了調整，給他們賦予了更加可怖的神技，同時也有了更加殘酷的繼承條件。
楊懷周醒來時，已經有五張星座卡改造完畢，星魔正在改造第六張。
星魔對他很好，他告訴楊懷周：“這世界會變得無比干凈，你我將是唯一的主宰。”
楊懷周卻幾乎不認識星魔了。
他曾經因為共同的信仰而追隨他，他們并肩作戰，平定戰亂，他們為了世界和平而努力，為了苦難中的人們而竭力奉獻自己。
可是，一切都變了。
星魔變得讓他陌生。
楊懷周背叛了星魔。
他煽動了尚未被改造的五位星座卡主，一起脫離了黃道社。
這五位星座卡主也早已畏懼星魔，尤其是畏懼他對其余星座卡的血腥改造。
獲得神力的代價太恐怖了。
他們不想變成那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
楊懷周投靠了純人政府，這一消息讓星魔震怒，也讓他徹底瘋了。
那是長達四年的混戰。
最終六位星座卡主和全世界的卡師、純人們勉強殺死了星魔。
星魔死了。
【星神卡】卻消失無蹤。
唯有他留下的一枚卡環，被楊懷周放到了天命鐘下。
天命鐘的建造是為了聆聽。
之所以能做到聆聽，就是因為被鎮在天命鐘下的這枚七星卡環。
這枚七星卡環和【星神卡】之間似乎存在著某種聯系，所以一旦星神卡主使用神技，它就會被觸動，進而鐘響。
李素文說完這些，看向寧燭道：“你明白了吧，這枚七星卡環的變數太多。”
寧燭好半晌才回過神來了，道：“可它已經認主了吧？”
“沒有認主。”
“為什么……”寧燭不明白，“那枚卡環不是屬于星魔嗎？”
“不是，那是星魔為校長先生打造的。”
“可校長先生是星座卡主啊……”
星座卡主只能使用六星卡環，星魔為他做一枚七星卡環又有什么用？
李素文搖搖頭道：“沒人知道是為什么……校長先生也不曾說過。”
寧燭聽得五味雜陳，只覺腦子亂哄哄的。
李素文輕嘆口氣，又道：“那是枚無主的卡環，卻是星魔一手打造的，這也是校長先生不愿讓你使用的原因。”
寧燭道：“那卡環的確是……”
“但我覺得，你需要那枚卡環。”
“可是它……”
“星魔都死了一百年了！”
“……”
李素文看看她手上的六星卡環，說道：“如果你有一枚七星卡環的話，就能更好的使用【星神卡】了，誠然，七星卡環會讓【星神卡】釋放出更多的力量，但七星卡環也能幫你平衡【星神卡】，避免出現這種失控的情況。”
寧燭蹙蹙眉，道：“教授，這事還是得問問校長先生……”
“當然了！”李素文道，“等校長先生忙完了我就和他說，由他來決定。畢竟他的閱歷和見識都遠超我，我也怕自己搞錯了，萬一對你有害可怎么辦？那可是星魔的卡環！”
寧燭點點頭，她沒再多說什么，只道：“教授，你趕緊休息會兒吧，這三天辛苦了。”
因為她的【預見未來】，李素文在黎家守了三天三夜。
這會兒她眉眼間難掩疲倦，寧燭看著只覺心疼。
李素文卻更加心疼她，道：“你也回去好好睡一覺，別胡思亂想了，瞧把身體給折騰成什么樣了！我們先等校長先生回來，聽聽他的意思，如果那卡環是沒危險的，能拿來給你用是最好的。”
寧燭應了下來，轉身出了李素文的辦公室。
白澤飛在她旁邊，一聲不吭的。
寧燭問它：“是我‘失控’了嗎？”
白澤：“不是！”
寧燭一把撈過白貓貓，揉搓它道：“你真的知道我有沒有失控嗎？”
白澤：“…………”
卡靈并不是【星神卡】。
它知道很多卻又知道得很少。
寧燭信得過白澤，卻信不過【星神卡】。
“神力”啊。
人類去貿然使用，能有什么好下場。
寧燭很信任李素文。
自從來到靈卡學院，李素文對她十分照拂，方方面面都對她極好。
天蝎卡主的【神替】再怎么厲害，也替換不了基因……
以校長先生的謹慎，必然早就為高級教職人員進行全方面檢測了，這沒什么好擔心的。
李教授不會害她，最多是關心則亂。
最大的可能是，她太過于憂心寧燭的狀態，反而被人利用。
寧燭的確被李素文的話說動了，但她也不會貿然做什么。
校長先生既然不讓她碰天命鐘下的卡環，那就說明還不到時候。
她會等他回來。
這期間，寧燭也沒停下觸動【神視】。
無論如何，她要掌握這項技能。
只要有【神視】，就不怕【神替】。
如果真的不是天蝎卡主在攪混水，那就是卡環的問題了，到時候……嗯，再聽聽校長先生的意思吧。
兩天后，寧燭在被煙熏得不知流了多少淚后，終于觸動了【神視】。
那一刻，她只覺眼前一片清明。
處女之【神視】。
洞察之光，視界清明。
寧燭掌握了處女系的神技——【神視】！
她立刻閉上眼睛，向后躺到了。
太累了。
累到眼睛又酸又漲。
寧燭不確定自己的眼睛有沒有受損，可總算是觸發了【神視】。
有了這個能力，她心里踏實了許多。
寧燭休息了一會兒后翻身起來，她將現場收拾干凈，又仔細檢查過后，才回了宿舍。
林聽看著她欲言又止。
寧燭開了【神視】，掃過了宿舍。
盧弦樂也看向她，但很快就別開了視線。
林聽和盧弦樂都沒問題，寧燭長長松了口氣。
一旦被【神替】，就是被吃掉。
幸好幸好。
她們都沒事。
寧燭沒有和她們說話，在危機解除前，她只能用這種方式來保護她們。
寧燭沉默地拿了課本后，走出宿舍去教室。
這一路上，她在不斷地開著【神視】，這對靈能消耗極大，好在她已經能熟練制作高星【靈能卡】，可以給自己不斷補充。
沒人被【神替】。
寧燭把身邊所有人都看了一遍，大家都好好的。
這讓她松口氣的同時，又不禁想起了李教授的話，難道真不是黃道社用了【因果重塑】，而是……她失控了？
下午的制卡課上，寧燭依舊沒有見著江冰輪，但在實戰課上見著了李素文。
李素文擔憂地看向她，寧燭習慣性地開了【神視】，而后……
一張血淋淋的臉浮現在她面前。
寧燭如墜冰窟，只覺渾身雞皮疙瘩都炸起來了。
那張血淋淋的臉上對她笑了下，道：“那么，請寧燭同學來配合我演示一下吧！”
這毫無疑問是李素文的聲音。
可她……她……
白澤厲聲道：“寧燭！”
寧燭猛地回神，她垂下眼眸，跪下捂住了肚子，周圍的黎樂洋一直在留意她，此時立刻扶住她，道：“怎么了，寧燭你有哪兒不舒服？”
寧燭臉色漲紅，干嘔著道：“我……我……可能吃壞了東西。”
黎樂洋本就擔心寧燭，此時更是急壞了，道：“教授！寧燭她不舒服！”
“李素文”大步走過來，目中全是擔憂，道：“我帶她去醫療室……”
黎樂洋又道：“老師，我帶她去就行，您先給大家上課吧。”
寧燭低著頭，她早就關了【神視】，可還是不敢抬頭看李素文，只攥緊了黎樂洋的小臂，因為在強忍著痛苦，脖頸上青筋鼓起。
李素文道：“好！你快帶她去醫療室，馬大夫今天在值。”
黎樂洋趕緊帶著寧燭出了教室，他碎碎念念道：“我的姐啊，你怎么把自己給折騰成這樣子了，這【古神卡】……啊呸呸，不提這玩意了，我只求你好好的，咱們做個快樂白羊就挺好，搞什么神話卡片啊日……”
寧燭知道黎樂洋在說話，可她的腦子全被那一幕給占滿了，實在是無力分辨他說了什么。
“洋哥。”
“你說！”
“你能帶我去黎家嗎。”
“現在？”黎樂洋急了，道，“你不舒服啊，我們先去醫療室……”
“帶我去黎家。”寧燭的確想吐，可她什么都沒吃，根本吐不出東西，她的指甲蓋幾乎要掐進黎樂洋的小臂，執拗道，“我要見黎今。”
第118章 從一開始我就是天蝎卡主。
黎樂洋被她嚇到了, 連忙道：“好好好，不就是黎家嗎，刀山火海我也帶你去！”
寧燭腦子亂糟糟的, 在極度的驚懼之下還有濃烈的悲傷。
李教授……
從她來到學院后，一直照顧她的李教授……
已經……已經被……
寧燭只覺鼻尖酸澀, 眼眶滾燙，旋即又是一股刺骨的仇恨涌上心頭。
天蝎卡主。
黃道社。
是他們害死了李教授！
什么時候開始的？
圍剿天蝎卡主的時候嗎？
為什么校長先生那么篤定天蝎卡主被擊殺了？
為什么【神替】成李教授的天蝎卡主能沖過重重檢測, 來到靈卡學院？
即便天蝎卡主繞過了處女卡主的【神替】，可基因檢測呢？
為什么也沒有查出來！
一股涼意從后脊椎升起。
寧燭的臉色更白了。
靈韻之地……
七星卡環被盜……
當時在卡環店中維持秩序的是李素文……
黎樂洋一直留意著她, 道：“怎么了, 肚子又疼了嗎？我們還是先去趟醫務室，再……”
寧燭搖頭道：“我沒事, 不是肚子疼。”
黎樂洋總算是回過味了, 意識到寧燭是在裝肚子疼，為了離開實戰教室，去黎家找黎今學長, 可是……
他謹慎問道：“出什么事了？”
寧燭：“……”她不知道該怎么說, 這太可怕了，如果她的猜想是真的, 那……那從一開始她就被安排得明明白白。
為什么？
就為了讓她去天命鐘下拿到那枚七星卡環嗎？
拿到之后會發生什么？
寧燭只覺心驚肉跳。
寧燭沒法去找楊懷周。
一來是她聯系不上校長先生，二來是會驚動了李素文。
眼下她只能去找黎今。
黎今是不是發現了什么，所以才會昏迷至今？
既然【預見未來】是真的, 那他們早就對黎今起了殺心！
一旦確定了天蝎卡主是誰, 這三個【預見未來】都說得通了。
第一個“預言”里，校長先生被害, 兇手就是李素文。
楊懷周對她無比信任，也只有她能出其不意, 讓白羊卡主都毫無防備的情況下將其殺害！
第二個“預言”里，江冰輪殺死了李素文。
江冰輪知道李素文是天蝎卡主了嗎？所以他才會對她發起攻擊？
可寧燭把這個“預言”說出來后，反而讓李素文有了防備。
她避免了被江冰輪發現的“因”，也就改變了被江冰輪攻擊的“果”。
第三個“預言”里，黎今在自己家中被挖去了心臟。
這次也是因為寧燭說出了“預言”，讓李素文不敢輕舉妄動，發動【因果重塑】后，改變了未來。
白澤也想明白了，它道：“難怪他們能頻頻使用【因果重塑】！”
星座卡主使用神技是非常耗能的。
寧燭使用三次【預見未來】，他們緊跟著使用三次【因果重塑】，這其實難度極高。
可如果這個“因”在他們自己身上，那就要好操作得多。
這三個“預言”里，李素文都是因。
所以她發動了【因果重塑】后，只需要斬斷自己身上的因果線即可。
為什么……
天命鐘下到底有什么……
寧燭越想越驚懼。
黎樂洋還在問她：“到底出什么事了？”
寧燭搖搖頭，這些東西她不敢告訴黎樂洋，這會害死他。
“你們不是去醫療室了嗎？”李素文溫和的聲音響起。
寧燭渾身僵硬，如墜冰窟。
黎樂洋機靈得很，立刻就說：“咳，寧寧說想先去個廁所。”
李素文盯著寧燭，慢慢說道：“醫療室里就有廁所。”
黎樂洋吐吐舌頭，嬉皮笑臉道：“哎呀教授，看破不說破嘛，其實是我鼓動寧燭裝病一起出來……”
寧燭一把推開了黎樂洋，道：“我的確有些不舒服，洋哥你先走吧，我讓李教授帶我去醫療室就行。”
李素文依舊在溫和笑著，只是那雙向來蘊著融融暖意的眸子，冷得像冰：“你倆都是白羊系的優等生，這樣逃課的話，會拿不到A+的。”
黎樂洋聽到拿不著A+，登時心一緊，可很快他就意識到不對了。
李教授不對勁！
寧燭干咽了一下，對黎樂洋說：“那張【冰天雪地】，我已經掌握了。”
黎樂洋有些摸不著頭腦，但他很機靈，道：“臥槽，你也太牛了！”
寧燭又道：“去吧，就差你的【召喚火龍】了。”
黎樂洋心領神會，對李素文嘿嘿一笑道：“教授，我如果做出了【召喚火龍】，實戰課妥妥A+吧！”
李素文看向他。
黎樂洋腳底抹油道：“我去制卡實驗室啦！教授，等我在課上展示【召喚火龍】哈！”
【滑滑卡】一開，黎樂洋溜得飛快。
李素文有無數種法子把他拎回來，但她不能。
這畢竟在靈卡的校園里，很多戰斗類卡片一旦違規使用，會觸發警報。
空闊的街道上，只有寧燭和李素文面對面站著了。
寧燭心砰砰直跳，她主動開口道：“教授，我們去醫療室吧。”
李素文卻道：“你身體不舒服，到【飛毯卡】上躺著吧。”
寧燭道：“我……”
李素文笑了，道：“怎么，只有黎樂洋是你的好朋友嗎？盧弦樂、林聽、葉劍戎都不要緊了嗎？”
寧燭臉色唰地白了，道：“教授，我不懂你在說什么。”
李素文忽地靠近了她，以前寧燭只覺得她身上清雅好聞，此時卻嗅到了濃濃的血腥味。
只聽李素文柔聲道：“還是說，你只在乎自己的爸爸媽媽。”
寧燭后背緊繃，手掌攥拳，指甲刺入了掌心。
“上去。”李素文釋放了【飛毯卡】。
寧燭僵硬著身體躺到了飛毯上。
李素文沒有帶她去醫療室，兩人徑直回了白羊系主任的辦公室。
一路上誰都沒有遇到，寧燭自從躺到了飛毯上，就像被一個無形的東西桎梏了一般，一動都動不了了。
她不確定黎樂洋會不會去找黎今。
也不確定黎樂洋會不會把那句“那張【冰天雪地】，我已經掌握了”轉告給黎今。
只要黎今聽到，肯定會明白她在說什么。
【冰天雪地】她早就會做了。
況且，她用的是掌握，而非制作。
制作的是卡片，觸動的是神技。
掌握是包含了這些的……
然而寧燭不敢說觸動，只能說掌握。
“沒想到你還在偷偷研究【神視】。”
“……”
“你不是都看到了嗎，我這副沒有皮膚的丑樣子。”說這話時，李素文依舊是以前的語調，好像在開一個有趣的玩笑一般，似乎聽著的人下一刻也該捧腹大笑。
寧燭卻怎么都笑不出來了，她直直站在原地，像個無法動彈的冰雕：“李教授是什么時候被【神替】的。”
“你不是心中有答案了嗎？”
“從一開始……”
“是啊，從一開始我就是天蝎卡主。”
寧燭直勾勾看著眼前這熟悉又陌生的人，憤怒壓過了恐懼，她質問道：“當時在靈韻之地，是你盜走了那枚七星卡環！”
一切都說得通了。
那時楊校長安排黎今陪著寧燭去取卡環，而背后里保護的人則是李素文。
誰成想，是李素文監守自盜！
難怪怎么都追不到那竊賊的蹤跡，因為她根本沒有離開，而是留在了卡環店中，以靈卡學院教授的身份維持秩序！
李素文也不藏著掖著了，道：“沒錯，是我。”
饒是猜到了真相，寧燭切實聽到還是渾身發涼。
她腦中的回憶變了顏色，很多溫馨美好都成了被刻意安排的陰冷潮濕。
“你竊走七星卡環，是為了讓我去天命鐘下拿那枚……”
“如果能這么簡單還好了呢，秘卡的那群蠢貨，居然拿出一枚六星卡環來引誘你。”李素文笑了下，“不過也好，有了這場三院新生杯的鋪墊，楊懷周比誰都迫切地想讓你拿到七星卡環。”
六星卡環的出現，無疑打亂了天蝎卡主的計劃。
比起天命鐘里那枚危險的七星卡環，楊懷周肯定更希望寧燭拿下這枚六星卡環。
天蝎卡主索性將計就計，開始想盡辦法幫寧燭拿下這枚六星卡環。
為什么要幫她拿下這枚卡環？
為了讓她失控。
李素文之前那番話雖然說得迫切，卻很有道理。
寧燭拿著六星卡環后，會大大加重失控的風險。
當然也有李素文的不斷添油加火。
“難怪你會支持使用【感應卡】……”
李素文笑了，親昵地喚她道：“寧寧，不使用【感應卡】的話，你連入圍新生杯都做不到，更不要提贏下溫斯頓兄弟和奧利維亞了。”
白羊系的選拔賽上，報名人數極多，其中不乏優秀的白羊世家的子弟。
彼時的寧燭初來乍到，對卡片了解甚少。
如果不是李素文使用了新賽制，她的確很難入圍。
“我不入圍不是更好嗎，你就有理由讓我直接去拿天命鐘的七星卡環了。”
“你當初代白羊是傻子嗎？”李素文溫聲道，“只有讓你入圍，讓你參賽，讓你展現出足夠的天賦能力，他才會著急，天賦越高的星神卡主越容易瘋掉，苗風就是最好的例子。”
聽到苗風的名字，寧燭倏地攥緊了拳頭。
李素文笑了，嘴角一對小酒窩若隱若現，她故意道：“我這樣……是不是很像你小舅舅？”
寧燭倒吸口氣，盯著她道：“苗風當初是被你……”
李素文知道她要說什么，繼續笑著說道：“這事啊，你得怪你們的楊校長，他執意不讓苗風去拿天命鐘下的七星卡環，才導致他失控，最后發瘋，殺了自己的血親和摯友……”
寧燭周身血液倒流，答案也呼之欲出了：“你當時就已經【神替】了李教授！”
“哪有李教授？她那時，不過是個暗戀你小舅舅的傻姑娘罷了。”
“所以，是你逼瘋了苗風！”
天蝎卡主但笑不語。
十年前的真相居然是這樣的。
彼時的苗風、李素文和江冰輪一起去追蹤黃道社的線索，他們闖入了一個進行中的儀式，苗風被【星神卡】認主，而李素文則被天蝎卡主吃掉，至于江冰輪……寧燭也不敢確定了他有沒有問題了。
苗風以星神卡主的身份回歸，而天蝎卡主也以李素文的身份潛入到了靈卡學院。
那時，他們的目的就是天命鐘。
李素文肯定也會想盡辦法煽動苗風，讓楊懷周同意他去取天命鐘下的七星卡環。
楊懷周始終沒有同意，而苗風也徹底瘋了。
之后他們故技重施，又設計寧燭撿到了【星神卡】。
這其中有很多模糊不清的地方，但寧燭現在腦子太亂了，只能大概以自己的經歷梳理出個輪廓。
就像寧燭無比信任李素文一樣，小舅舅只會更加信任她，他們是一起死里逃生的伙伴，他們是托付后背的戰友，他們是相濡以沫的摯友……
寧燭在此之前，從沒懷疑過李素文。
李素文是聽從她的建議，在她和黎樂洋收集的資料下，專門制作了【感應卡】。
李素文是為了幫她贏下比賽，才付出了那么多心力，甚至不惜向賽委會據理力爭，改變了新生杯的賽制。
李素文方方面面都在為她考慮，在寧燭離開父母的這半年里，給了她一個長輩的所有關懷和照拂。
都是假的……
這全是假的。
就連【感應卡】也是一箭雙雕。
這不止讓寧燭大大加強了奪冠的希望，更讓她深深陷在了虛幻之中，逐漸模糊現實和幻象。
寧燭哪怕稍微有一點不堅定，那么在這三次【預見未來】后，都會瀕臨發瘋。
一個快要瘋掉的寧燭，無疑刺激到了楊懷周。
楊懷周會想起苗風，甚至會想起星魔。
他知道她需要什么……
一枚七星卡環。
黃道社絕不會讓那枚遺失的七星卡環現世，他們甚至有可能已經毀掉了它。
寧燭眼下唯一的選擇就是天命鐘下的那枚七星卡環。
“為什么？”寧燭看向李素文，“那枚七星卡環里有什么？”
黃道社費盡周折，想盡辦法來蠱惑兩代星神卡主，就為了讓他們拿取天命鐘下的那枚卡環……
那枚七星卡環到底代表著什么？
李素文湊近她，慢聲細語道：“你去天命鐘下，自然就知道為什么了。”
寧燭厲聲道：“不！我……”
李素文倏地掐住了她的脖頸，她眼中哪還有溫和爽朗，只有冰冷和癲狂：“你沒得選。”
寧燭臉漲得通紅，道：“你殺了我吧！”
李素文道：“我知道你不怕死，可你重情啊！你以為支走了黎樂洋，我就殺不了他了？你以為黎今有辦法來救你？我告訴你吧，楊懷周為了你，發動了整個靈卡的所有高序列卡師，甚至聯合了格林家族，正發瘋一般地找你那枚七星卡環。”
“可是，那枚七星卡環啊……”李素文又道，“嗯，不重要，重要的是眼下靈卡這邊啊，只有我在守著，所以這天命鐘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寧燭被她掐得呼吸不暢，但仍舊眼睛不眨地盯著她。
李素文忽地松了她，淡淡道：“放心，我逼不了你，那天命鐘你必須自己去，也只有你能進去。”
她打了個響指，釋放了一張【影像卡】。
卡片中是一個圓臉女孩一個瘦削單薄的女孩，她們還在實戰教室里，正在竊竊私語著。
瘦削女孩擔心道：“我想去看看寧燭。”
圓臉女孩嘴上說著：“她都不要我們了！”可眼睛又很快蓄滿了淚水，委屈道：“你說寧燭到底怎么了？她真的是因為有了六星卡環，瞧不起我們了嗎？”
這是林聽和盧弦樂。
寧燭看到她們的瞬間，就知道了李素文想做什么。
李素文慢悠悠道：“你說從哪個開始好呢？林聽還是盧弦樂？他倆不夠的話，還有葉劍戎和黎樂洋，嗯……還有你爸媽……沒事的，咱們慢慢來來，一個一個殺，直到你愿意去天命鐘為止。”
寧燭立刻道：“別！”
她胸膛起伏著，咬緊牙關道：“別傷害他們。”
李素文：“那么……”
寧燭的肩膀垮下來了：“我去天命鐘……”
李素文笑了，像是回到了那幾個月一般，爽朗明媚，寫滿了白羊系特有的熱情洋溢：“走吧，我帶你過去。”
她掐住了寧燭的小臂，兩人像是親昵地挨在一起般，走向了那金燦燦的天命鐘。
天命鐘里的那枚七星卡環，到底意味著什么？
寧燭不知道，但她很清楚，這一定對黃道社意義非凡，甚至和死去百年的星魔有關。
難道……
寧燭壓低聲音道：“你們是要復活星魔嗎？”
李素文笑了，道：“不需要，因為星神從未消失。”
寧燭倒吸口氣。
星魔……星神……
前者是外人對他的稱呼，而黃道社的人稱他為“星神”。
“去吧，寧燭。”李素文看著她道，“你小舅舅沒完成的事，由你來完成，你們體內都流淌著神血，而你無疑青出于藍而勝于藍。”
寧燭只覺后背一道大力襲來，她不受控制地撲向了天命鐘。
天命鐘極大，像一棟兩層小樓般高大。
寧燭并不知道自己要怎么進入天命鐘，可當她的身體撞到鐘上之后，沒有絲毫撞到硬物的感覺，而是輕松穿了進去，像穿過了一層金燦燦的霧氣。
“白澤！”寧燭轉身，沒有看到白貓貓。
她只覺腰間的卡袋滾燙，那張雪白的【星神卡】飛了出來，懸浮在半空之中。
寧燭越過【星神卡】，看到了那枚卡環。
它被放在了正中央的高臺上，散發著絢爛的光彩，如同縮小版的銀河，輕柔地躺在如夜幕般的絲綢之上。
第119章 一旦有了信仰，什么都能做到。
黎樂洋不清楚發生了什么, 但他敏感又機警，知道自己該做什么。
最近很不太平。
尤其是這一個月，靈卡和黃道社大規模宣戰, 卡師們人心惶惶。
學院里還沒有傳開，當然也有學生像他一樣從家里了解到了, 可老師們盯得很緊，稍微泄露就會收到【禁言卡】。
黎樂洋好幾次都想找寧燭聊聊, 可他每次話到嘴邊又生生咽了回去。
他倒不是怕【禁言卡】，他有很多法子能繞開老師們, 但寧燭的狀態實在太差, 讓他不敢多說。
自從第一次【預見未來】失敗后，寧燭就像換了個人一樣, 把親近的人推得遠遠的, 每日只跟在李教授身邊。
為此，黎正軒也提醒過黎樂洋：“你最近還是不要去打擾寧燭了。”
黎樂洋哪會聽不懂黎正軒的言外之意，當即怒道：“媽, 你以前可不是這么教我的, 朋友有難我怎么能丟下不管！”
黎正軒臉一紅，她也是猶豫好久才說出來的。
道理都懂, 可真輪到自己身上，又有幾個人能做到？
黎正軒就這么一個寶貝疙瘩，實在是接受不了他身處危險之中。
黎正軒道：“寧燭的事不是你能管的！楊校長、李主任、江主任都在全力盯著呢, 你就別去添亂了！”
黎樂洋反而聽得更心驚了：“寧寧到底出什么事了？”
黎正軒意識到自己說漏嘴了, 道：“沒事。”
“是【古神卡】……”
“行了！總之這不是你能干預的，你要真為小寧同學好, 你就老實點，別去分她神！”
黎樂洋猜出個大概了, 他心里更加沉甸甸了。
糟糕……
這【古神卡】莫不是要失控？
這可咋辦？
寧寧可別被吃掉啊！
黎樂洋越想越急，可就像黎正軒說得那樣，他什么都做不了。
【預見未來】頻頻失敗，對寧燭的打擊太大，旁人說什么她都聽不進去。
黎樂洋每次逮著機會想要安慰安慰她，都被寧燭給“你懂什么啊”為由給推開了。
起初黎樂洋還生悶氣，后來見寧燭越來越憔悴，那點火氣早煙消云散，只剩下擔心了。
怎么辦啊！
楊校長有法子嗎！
能不能讓寧寧丟掉這破卡片啊！
黎樂洋覺得自己再不做點什么，也快發瘋了，索性他埋進了圖書管里，沒日沒夜地查各種資料。
他找不到太多關于【古神卡】的信息，只能查【星神卡】了。
都是神話卡片，總有些共同之處。
查著查著，黎樂洋把自己給查得心驚肉跳。
他以前也對【星神卡】的歷史有了解，可卻沒有深入去研究。
【星神卡】離普通卡師太遠了。
就像核|彈基于純人一般。
知道它威力強大，知道它能毀天滅地，可大部分純人也不會閑到……當然也沒機會去研究怎么造核|彈。
黎樂洋翻了近兩個月，查閱幾乎圖書館中他權限（主要是黎正軒女士的）內，能查到的所有【星神卡】相關，才總算整理出一個大概的脈絡。
這其中蹊蹺的地方可真不少！
首先是【星神卡】的來歷，這點有很多后世的學術論文，但在黎樂洋翻完后的結論是——瞎扯淡。
有說是初代卡主自己制造的，但很快就有本古籍中記載著：初代卡主曾說過，她是一個極偶然的情況下撿到的。
有說是遠古賢者制造的，這就更扯淡了，因為在初代卡主之前，根本沒有絲毫關于【星神卡】的記載。
更有說是天地靈氣孕育而成……還有彗星撞地球生成……甚至有外星文明投擲論……
總之各種各樣的說法都有，可哪一個都經不起推敲。
【星神卡】似乎就這么憑空出現了。
而初代卡主天生就知道怎么用它。
黎樂洋放棄了查【星神卡】的來歷，轉而開始查初代卡主。
關于初代卡主的資料就更雜了。
有說她是個九旬老婦的……
有說她是貌美神女的……
更有扯淡的卡學者，用洋洋灑灑三萬字來證明，她是男扮女裝，因為她性格剛毅果決，實在不像古時候的女子……
黎樂洋嘴角抽了抽，只想給這辣雞學者一錘子。
有一點可以確定的是，初代卡主降臨于距今約莫2000年前。
應該不是準確的數值，但前后也差不了十幾年的樣子。
初代卡主的更多資料還是被一百年前的星魔給查出來的。
星魔給她寫了數篇詳盡的論文，可惜這種違禁文獻，黎樂洋沒有翻閱權限。
初代卡主的隕落是有著明確記錄的。
2000年前。
一顆巨大的隕星砸向華夏境內，她憑借著【星神卡】的神力，看到了隕星砸下后的慘狀，無數百姓流離失所，國家動蕩不安，原本堪堪穩定的□□勢再度一盤散沙……
初代卡主傾盡神力，改變了這個既定的未來，避免了這場人類的浩劫。
黎樂洋的歷史成績很好，他很快就推算出來，這大概是在漢朝，光武帝劉秀的年代……
彼時剛剛經歷了王莽篡漢，人們正在恢復生產之際，如果遇上這樣的天災……后果不堪設想！
初代卡主隕落后，關于【星神卡】的信息就憑空消失了。
再也沒人看到過這枚卡片。
直到一百年前……
星魔撿到了【星神卡】。
關于星魔的記錄就很多了。
當然雜亂的信息也多。
黎樂洋看得暈頭轉向，分不清哪個是真哪個是假。
星魔建立了黃道社，又抽離了【星神卡】的神力，打造了十二星座卡，再之后就……他開始發瘋。
這中間其實有斷層。
歷史是勝者書寫的，黎樂洋雖然查不到相關資料，但也知道一些，黃道社的初心是終結戰亂，守護和平，只是后來這群人信仰坍塌，逐漸瘋魔。
有不少卡學者討論過這一段，他們把一切都歸到了【星神卡】上。
人類無法掌控神力，貿然使用只會失控。
星魔的瘋是必然，黃道社的扭曲也是必然。
他們一開始也許有著崇高的信仰，可后來也徹底淪入地獄魔鬼。
神魔一念之間。
星神也就此淪為星魔。
黎樂洋比較好奇的是，初代卡主到星魔之間的近兩千年，為什么沒有【星神卡】現世？
是因為初代卡主攔下隕星后，導致【星神卡】損耗過大嗎？
在星魔之前，無人知道初代卡主和【星神卡】的事。
包括她只身攔下隕星，救了一個國家的事實，都永遠掩埋在歷史中。
當然，也有卡學者質疑說，初代卡主本就不存在，不過是星魔為自己造勢而已。
星魔之后的這一百年，【星神卡】時不時會露一下頭。
每一次都和黃道社有關。
要么是他們在舉行什么詭異的儀式，要么是他們在追殺拾取【星神卡】的人。
最激烈的無疑是十年前……
苗風意外持有了【星神卡】。
其結果也是讓人悲痛欲絕的。
每一任星神卡主都避免不了瘋魔的結局。
苗風原本是那樣優秀的靈卡卡師，最終卻殺了至親，屠戮戰友，成了黃道社的血腥首領。
看到這里，黎樂洋只覺慶幸。
幸好寧燭持有的是【古神卡】。
可很快，他又越發不安。
這神話卡片的相似處太多了，比如這【預見未來】……
完全是一樣的神技啊！
寧燭會不會也被【古神卡】蠱惑，最終……黎樂洋一激靈，恨不得跑到寧燭身邊，讓她把那【古神卡】扔到十萬八千里外。
當什么神話卡主！
做快樂羊崽多好！
今天的實戰課上，寧燭的異常也讓黎樂洋心里很是不安。
他想不到具體發生了什么，他擔心是【古神卡】將要失控，寧燭需要黎今來幫忙壓制。
畢竟是天秤卡主，沒準有什么法子？
黎樂洋對黎今是有些盲目崇拜在的。
眼下楊校長忙得很，黎樂洋早就聽墻角聽到了。
靈卡和秘卡合作，對黃道社發動了大規模圍剿，不只是學院里，包括卡師協會在內，幾乎出動的近九成的高序列卡師。
隱忍百年，終有一戰。
黎樂洋只恨自己序列太低，沒法去戰場殺敵！
楊校長不在，能幫上忙的也就是黎今學長了。
至于李教授……
她畢竟只是白羊序列2。
黎樂洋生怕耽誤事，準備直接從小門溜出去，哪成想居然被攔下了。
門衛大叔道：“李教授說了，最近外頭危險，學生沒批條的話，不準離校。”
外頭的確危險，學院會管控學生出入也很正常，黎樂洋不疑有他，道：“王叔，您就通融通融唄，我就是回趟家拿點東西。”
門衛大叔瞪他一眼：“老實呆著去，別胡鬧！”
黎樂洋還想再說什么，門衛大叔道：“再不走我給李教授打電話了啊。”
黎樂洋想到李素文說沒A+時的神態，莫名心一緊，道：“別別別！”他灰溜溜跑了。
小門都看這么緊了，大門只怕更出不去了。
黎樂洋正犯愁呢，遠遠瞧見了羅大小姐。
羅瑜徑直向她走來，問道：“你不是陪寧燭去醫務室了嗎？”
黎樂洋驚了：“這你都知道？”
羅瑜翻個白眼，道：“少廢話，寧燭呢。”她這陣子也很擔心寧燭，只是連黎樂洋都被趕走了，她更加沒法靠近。
黎樂洋心思一動，道：“你有沒有辦法帶我出學校？”
羅瑜狐疑道：“外頭什么情況你也不是不知道，你出去干嘛？”
羅家因為【白羊卡】的緣故，和楊懷周是同一戰線的，這會兒也全族出戰，誓要徹底拿下黃道社。
黎樂洋很了解羅瑜，自己瞎扯淡的話，她是不會出手幫忙的……
況且這事關乎寧燭，羅瑜癲起來是真癲，可要是對一個人好，也是真的好。
黎樂洋心一橫，湊近她道：“寧寧讓我去找黎今，我懷疑【古神卡】要失控了！”
羅瑜倒吸口氣，道：“那你還不快去！”
“你也知道外面的情況啊！門衛攔著，我出不去！”
“廢物！”羅瑜沒好氣道，“跟我來。”
在逃課這一塊，學霸洋的經驗太少了。
羅瑜的經驗很豐富，但手段十分簡單粗暴，她走到了最近的小門，領著黎樂洋就迎面走了上去。
黎樂洋：“會被攔下的！”
羅瑜冷笑一聲，掏出十張三星【靈能卡】，塞到了門衛手里，道：“我回家一趟。”
門衛顯然不是第一回了，殷勤囑咐道：“羅小姐，最近外面不太平，您的保鏢在校外等著是吧？”
羅瑜嗤了一聲，道：“廢話。”
說罷就領著黎樂洋出了校門。
黎樂洋：“………………”
他酸不溜秋地補了一句：“有錢是真了不起。”
羅瑜懶得和他廢話，想到一事道：“等等，你能進去黎家？”
黎樂洋茫然道：“咋的，這還不讓進了？”
羅瑜想到他這旁支身份，估計在眼下這關卡想見到黎今并不容易。
“我也不行……唔……”羅瑜看向他，“你不是和葉劍戎關系不錯嗎，讓她帶你去黎家。”
黎樂洋不懂：“至于這么費勁嗎？黎今學長不會不見我的……”
羅瑜：“你想桃子吃，黎家下面的人根本不會給你遞信！”
黎樂洋懵懵的：“啊，這么夸張嗎？”
羅瑜道：“戰時啊！尤其最近【天秤卡】很不穩定，你當黎家是什么小門小戶嗎？他們恨不得把黎今三百六十度保護起來了！”
黎樂洋也反應過來了，他這才意識到事情有多棘手，道：“那葉劍戎能見著黎今嗎？”
羅瑜道：“比我們的概率大。”
黎樂洋不耽誤時間了，道：“我先找葉劍戎！”
自從新生杯后，黎樂洋和葉劍戎的關系好多了。
又因為寧燭的緣故，他們時不時一起訓練，反倒成了跨系好友——當然，彼此嘴上都不承認。
葉劍戎沒回他信息。
黎樂洋想到這卷王的專注度，索性又給沈觀發了條消息。
沈觀回得很快：“有事？”
黎樂洋：“急事，找葉劍戎。”
“她在演習室。”
“超急，寧燭找她！”
“哦，我去叫她。”
葉劍戎給黎樂洋回了電話，黎樂洋正要說話，羅瑜道：“先出來再說。”
黎樂洋心想也對，都戰時了，越謹慎越好，于是道：“你來東門，非常要緊的事。”
葉劍戎直白問道：“寧燭怎么了？”
“你先過來。”
“好。”
這一個多月，他們都很擔心寧燭。
【預見未來】一次次落空，寧燭肉眼可見的憔悴，可惜他們都幫不上什么忙，只能干著急。
這會兒黎樂洋一提，葉劍戎立馬過來了，跟著來的還有沈觀。
黎樂洋說了大體經過。
葉劍戎立刻道：“我這就去黎家。”
羅瑜道：“我就不去了，我在外面接應你們。”
黎樂洋沒搞懂：“接應啥？”
羅瑜又給他一個“你是豬”的眼神，但還是解釋了一句：“我估計黎今想出門不容易，有人在外面接應的話，更容易些。”
葉劍戎果斷道：“沈觀也在外面等著，我和黎樂洋一起。”
沈觀并不多問，只道：“明白。”
黎樂洋終于去了黎家，而寧燭也走進了天命鐘。
她看著眼前的七星卡環，卻意外得冷靜下來了。
天蝎卡主這么篤定地將她推入天命鐘，似乎她只要進來了，一定會拿下七星卡環……所以寧燭不想走進天命鐘，拒絕拿取這枚七星卡環。
可眼下她進來了，看到這枚星魔鑄造的七星卡環了，卻沒有完全失去理性。
【星神卡】懸浮在眼前，白澤失去了蹤影。
寧燭并沒有和【星神卡】切斷聯系，只是感覺到了拉扯感。
【星神卡】想要靠近七星卡環。
這就是天蝎卡主的自信嗎？
她認為只要寧燭進入天命鐘，【星神卡】就一定會飛向七星卡環？
然后呢？
失去【星神卡】的寧燭會死去。
而七星卡環在融合【星神卡】后會發生什么？
總歸不是好事。
寧燭深吸口氣，一邊抵抗著七星卡環的拉扯，一邊冷靜思考著。
不能拿取卡環。
一旦拿了天蝎卡主必定會大開殺戒，她反而誰都護不住了。
可一直不拿的話，天蝎卡主會傷害盧弦樂和林聽，就像她說的，一個個殺給她看，她總會妥協。
不行！
不能讓她濫殺無辜！
怎么辦？
寧燭低頭看看自己的卡袋。
這是楊懷周送她的見面禮，一個品質極高的卡袋，能裝下很多張卡片。
寧燭在新生杯最大的收獲是這枚六星卡環，其次則是這些卡片。
澤維爾和露西給她兩張【水之愈】。
溫斯頓兄弟給她兩張【風之瞬】。
奧利維亞和洛克斯給她兩張【巖之膚】。
艾迪爾和伊莎給她兩張【金之域】。
她還帶著一張【冰天雪地】一張【召喚火龍】和一張【熾火匕首】。
寧燭眸色閃了閃，神態逐漸堅定。
拿取卡環，會有更大的災難降臨；不拿卡環，天蝎卡主會濫殺無辜。
那么……
她能做的只有這個了。
寧燭忽然揚聲道：“我有個問題想問你。”
天蝎卡主顯然愣了下，她道：“你果然不一般，居然還有神智。”
寧燭問她：“這十年來你一直在靈卡學院，難道就不想真正成為李素文嗎？”
曾經的李素文是怎樣的，寧燭不知道。
眼前的李素文……
她真的感受到過她。
只是……只是……
寧燭終究是想要一個答案。
天蝎卡主笑了，笑得癲狂：“寧燭，你不是能用【神視】了嗎？你不是看到我那副沒皮的見鬼模樣了嗎？你以為只是看起來沒皮嗎，我真的沒有啊！你知道沒有皮膚的滋味嗎？無時無刻都在承受著鉆心的劇痛！而這樣的日子，持續了整整十年！”
寧燭心一顫，她知道大部分神技都有代價，可沒想到【神替】是這樣的。
寧燭無法理解，忍不住問道：“為什么？你為什么要為了一百年前的人……”
天蝎卡主繼續笑著，充滿著讓人無法理解的狂熱：“寧燭，我告訴過你的，一旦有了信仰，什么都能做到。”
寧燭只覺腦子嗡得一聲。
李素文不久前才說過這話。
可他們那時討論的是身為一個老師的信仰！
寧燭還要開口，天蝎卡主卻收斂了笑容，冷冰冰道：“行了，你該拿取七星卡環了。”
寧燭：“……”
天蝎卡主又道：“你與【星神卡】的適配度的確很高，難怪能看到卡靈。但是你沒有時間了。”
沒有時間成長。
只能定格在“幼虎”形態。
不知為何，“李素文”忽地想起起江冰輪的那句話——幼虎也是虎，終究是會吃人的。
“李素文”嗤笑一聲，道：“寧燭，我再給你兩分鐘時間，兩分鐘之后你沒有拿取七星卡環的話，我先殺了盧弦樂。”
寧燭閉了閉眼，再睜眼時目中只有黑沉沉的堅定與決然：“不需要兩分鐘，我現在……”
她用了【風之瞬】，眨眼閃出天命鐘，瞬間來到天蝎卡主身后！
事到如今，她能做的只有一件事——
殊死一搏！
第120章 寧燭，瘋了。
寧燭這出其不意地攻擊, 明顯出乎了“李素文”的意料，她側身避過熾火匕首，瞇起眼睛道：“你不管她們死活了？”
“即便拿了那枚卡環, 你也不會放過她們。”寧燭扔下這句話后，一個后撤, 丟出了【召喚火龍】。
這是她第一次在現實中使用【召喚火龍】。
這張白羊系序列5的卡片威力很強，哪怕只是二星, 也比三星的【焚之炎】要厲害。
【焚之炎】的效果是砸下一個火柱，這火柱無論范圍還是殺傷力都很恐怖, 如果是多人對戰, 要么砸死很多人，要么直接分割戰場。
但【焚之炎】也有個致命的缺陷, 那就是無法移動, 一旦砸下就固定了，成了個挨揍的樁子，后續傷害很難完全釋放。
【召喚火龍】則彌補了這個缺陷, 火柱化作一條游龍, 它依舊是從天而降，落地時造成巨額傷害, 同時會騰空而起，跟隨卡主的意志行動，或進或退甚至能上去擋傷害。
寧燭的【召喚火龍】規模驚人, 可以說是二星中的“完美”, 雖說個頭遠不如【焚之炎】的火柱，可也足足有一米多長, 噴出的火焰堪比三星【火焰卡】！
“李素文”看到她的【召喚火龍】，冷笑一聲：“你的確是個天才, 可惜生不逢時。”她隨意釋放了一張【盔甲卡】，就擋住了“火龍”的攻擊。
寧燭知道自己想對了。
天蝎卡主并不像她說得那樣肆無忌憚，她不敢在學校里使用攻擊型卡片，更不敢對身為學生的寧燭使用。
這會驚動很多老師。
即便高序列的老師都去前線了，也還有不少低序列的老師和高序列的學長們在學校里，更不要說靈卡學院自帶防御機制！
當然，天蝎卡主完全可以在不動用卡片的情況下殺死普通的一年級學生。
可眼下的天蝎卡主，是沒法不用卡片殺死寧燭的，而這無疑給了寧燭反殺的機會！
寧燭不再收手，一股腦釋放了多個卡片。
她已經用了【召喚火龍】，暫時就不使用【冰天雪地】了，這倆會相克，反而影響了彼此的發揮。
“火龍”在左側噴火，寧燭突向右側，同時釋放了【巖之膚】，這是她第一次在現實中使用其他系的卡片，卻嫻熟自如，沒有絲毫滯澀感。
感應卡是“李素文”蓄意為之，可也無疑加速了寧燭的成長。
每一次練習都是真實的，每一場比賽都是拼盡全力，經歷了新生杯的洗練，才有了現在的寧燭，才讓她在這樣懸殊的對抗中有了殊死一搏的底氣！
【巖之膚】強化了她的手臂，她整個人像一把出鞘的利劍，刺向了天蝎卡主。
與此同時她給“火龍”腳下丟了個【金之域】，大幅提高了它的噴火速度！
“李素文”只用區區【盔甲卡】，哪怕是四星、五星也扛不住這樣的攻擊。
可讓寧燭意外的是，天蝎卡主一動沒動，甚至勾起嘴角對她笑了下。
天蝎之【隱匿】。
只見一個虛影晃動，“李素文”消失不見了！
寧燭心倏地提起，她知道這是【天蝎卡】的另一個神技。
沒想到居然是這樣的效果。
天蝎卡主去哪兒了？
她會不會……
會不會去找盧弦樂和林聽？
白澤的聲音忽然響起：“左邊！”
寧燭這才發現，白貓貓虛弱地趴在她肩膀上了。
進入天命鐘后，因為【星神卡】的脫離，她也感應不到白澤了，但離開了天命鐘，【星神卡】歸于卡袋，白澤也跟著回來了，只是白澤好不容易胖起來的身體又縮水了，約莫只有巴掌大的模樣，惹人心疼。
“你能看到她是嗎，告訴我方位！”寧燭顧不上許多了，急聲道。
“你也能看到！”白澤道，“專注精神，用【神視】！”
寧燭心里本能地升起抵觸情緒，她并不想看到那個血肉模糊的畫面，可眼下……她集中精神于眼睛，觸動了【神視】。
眼前的一切更加清晰了，同時有個薄薄的影子在向著教師辦公樓奔去。
寧燭立刻用了【風之瞬】，緊緊跟了上來。
難怪天蝎卡主能扮演李素文長達十年之久。
不只是【神替】的效果，更有這【隱匿】的加持。
這兩個能力加在一起，的確是頂級潛伏者。
靈卡中沒有【神視】的威脅，而“李素文”壓根不怕做基因篩查。
因為從一開始入職的那個人，就是天蝎卡主。
至于“李素文”如何躲避處女卡主的【神視】？
法子太多了，她早就在所有人那里建立了足夠的信任，只要找個適當理由離開就行，等到回了學校，再去補一個基因篩查就行。
甚至對于靈卡的老師們而言，【神視】都不如基因篩查靠譜，前者無非是更加便捷，而后者太過麻煩。
李素文通過了基因篩查，比【神視】更讓人安心。
寧燭眼看著追上了天蝎卡主，他們已經來到了辦公樓下。
天蝎卡主收起了【隱匿】，現出了身形。
寧燭被這一團血肉模糊給弄得心悸，她關了【神視】后沖向了她。
殺了她。
學院才能安全！
寧燭腦子里只有這一句話，她沒有絲毫膽怯和猶豫，出手果決且致命。
然而，一陣嘈雜聲響起，陣陣驚呼聲襲來：“李教授！”
“天吶！古神卡主這是……”
“她、她失控了！”
驚叫聲此起彼伏，留在學院的老師們都趕了過來，看到了這驚心動魄的一幕。
“李素文”開啟了【盔甲卡】，一雙眸子中滿是悲痛，對著寧燭哀求道：“寧寧，你醒醒！”
寧燭瞬間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白澤有氣無力道：“這是驚動了靈卡學院的防御系統。”
【召喚火龍】是序列5的戰斗卡，寧燭放出它的瞬間就觸動了遍布全校的警戒網。
警衛室那邊瞬間收到信號，立刻就定位到了寧燭。
事發突然，情況緊急。
幾乎在校的所有戰斗系老師都收到了通知，他們立刻進入戰備裝備，先組織學生們回到各自的宿舍，那里有著最完善的防御措施，而后他們帶好卡片，匆匆趕了過來。
古神卡主失控了！
她居然在襲擊白羊系主任！
幾個白羊系的老師們都是臉色慘白。
李素文在白羊系里聲望很高，這里的很多老師甚至是她的學生，被她一手帶出來的。
李素文對寧燭的好，也是全校有目共睹。
尤其是這一個多月來，寧燭瀕臨失控，很多老師都對此提出質疑，提出該將她嚴格管控起來，避免造成更大傷害。
是楊校長和李素文力保寧燭，堅定地相信她不會失控……
可現在……
年輕的助教大叫道：“教授你會被她殺死的！請……”
他話沒說完，寧燭那化作鋼鐵一般的手掌刺入了“李素文”的小腹。
“李素文”盯著她，以只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道：“你失控了。”
寧燭定定地看著她：“無所謂。”
“李素文”面上滿是悲傷，眼中卻透出了狂熱，道：“你體內果然流淌著神血！”
“快！快控制住她！”
“可我們不能對學生……”
“都什么時候了！她已經失控了！”
“再拖下去，她會發瘋殺了李教授！”
白羊系的卡師是沒有控制類能力的，這時就需要天秤系的老師們出手了。
他們雖說只有序列5，并沒有完全掌握【冰天雪地】，但對于【冰之觸】和【冰凍術】是非常熟悉的。
醫療室的老師們也全都趕過來了，馬瑾華當機立斷道：“用【冰凍術】！把李教授一起凍住！這能穩定她的傷勢！”
聽到這話，寧燭反倒慌了，她要殺了天蝎卡主，哪怕被當成卡片失控，哪怕被認為瘋了，她也要殺了她！
如果這會兒讓天蝎卡主逃了，她一定會去傷害無辜的學生。
尤其是和寧燭交好的人。
馬瑾華的醫術非常厲害，真讓她出手的話，李素文小腹的傷勢只怕幾小時就恢復……
寧燭當機立斷，釋放了一個【冰天雪地】，攔住了外圍的老師們。
年輕的助教急了：“教授你快反擊！她已經不是寧燭了！”
李素文依舊沒動。
白羊系的其他老師已經開始釋放【火焰卡】，抵消了【冰天雪地】的效果。
寧燭又給了“李素文”致命一擊。
“李素文”卻對她說：“何必呢，你只會讓大家更堅信你瘋了。”
寧燭什么都沒說，只又狠狠給了她一刀。
天蝎卡主不怕痛。
有什么痛能比得上剝皮之痛？
她對這些早就麻木了，甚至有種病態的享受。
多好啊，看著她猙獰，看著她瘋狂，看著她像她一樣淪為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
【冰天雪地】被破開，天秤系的老師們不再收手，丟了數個【冰凍卡】，把整個區域都給凍住了。
寧燭用【風之瞬】是能躲開的，但她沒有躲避；
她的小腿被凍住了，但手臂還能動；
她的手臂被凍住了，還有頭部……
這一幕直把所有人都看得心驚肉跳。
寧燭瘋了！徹底瘋了！
那是她的恩師啊！
那是手把手教導她近一年，助她拿下新生杯冠軍，為她鞠躬盡瘁的恩師啊！
寧燭卻在用刀刺她，用手掌掐她脖頸，甚至用【巖之膚】覆蓋的頭顱去撞她……
直至被徹底凍住。
“瘋了！徹底瘋了！”馬瑾華渾身哆嗦著，疾步沖了上來，“這種邪惡的卡片就不該存在！”
她一手推開凍僵的寧燭，趕緊撲向重傷的李素文，馬瑾華眼眶通紅道：“你糊涂啊！都這樣了怎么還不反抗！那不是你的學生了，那就是個瘋子！”
“李素文”聲音虛弱，卻還在說著：“別……別傷害她……”
馬瑾華氣得倒吸氣：“你都快被她殺死了！”
“寧……”
“好了！不許說話！”
馬瑾華飛速釋放醫療卡，一張張昂貴、稀有的醫療卡被用到了“李素文”身上，那些血淋淋的傷口肉眼可及地愈合了。
更有醫療卡師利落地割開自己的小臂，將血液注入到【輸血卡】中，給失血過多的“李素文”補血。
他們都很清楚李素文的血型，又有著成熟的治療體系，很快就穩住了李素文的傷勢。
馬瑾華怒氣沖沖地看向寧燭，道：“必須盡快告訴校長！”
“李素文”虛弱道：“不、不行。”
馬瑾華：“都這時候了，你還要維護她！”
“李素文”道：“校長先生那邊戰事吃緊，黃道社派出了五名禁卡卡主，我們不能去干擾他，這會讓他分心的。”
馬瑾華一聽這話，也只能長嘆口氣道：“那先把寧燭關起來。”
“李素文”仍舊執拗道：“把她交給我。”
“你都被她折騰成什么樣子！”
“我……不放心……”
“你……”
“馬大夫，我不會再留手了，我知道那不是寧寧了，但我……我不能把她交給任何人。除了我，你們都攔不住她。”
馬瑾華為了給她治療，已經過度透支了靈能，此時面色蠟黃，平白添了十歲年紀，她嘆息道：“你千萬別犯糊涂了！這學校里可是有成千上萬的普通學生！”
“李素文”黯然道：“我明白。”
寧燭一動不動地看著這一幕，心沉到了谷底。
白澤破口大罵：“這該死的天蝎卡主！靈卡學院的垃圾老師！都他媽是瞎子嗎！”
老師們不是瞎子。
可他們無論如何都想不到，天蝎卡主會在靈卡學院中潛伏十年。
十年啊。
人生有幾個十年！
更不要提，還是在無時無刻不承受著剝皮之痛。
信仰？
她到底在信仰著什么！
寧燭說什么都沒用。
從一開始就是天羅地網，而此刻不過是對方在收網。
她是被網住的小蟲，試圖破開這收緊的網兜，卻不過是螳螂擋車。
無力感襲來。
寧燭忽然覺得很累很累。
苗風當初經歷了什么？
他真的瘋了嗎？
還是像她這樣，被迫瘋了。
小舅舅……
寧燭腦中閃過他清俊的笑容，那雙明媚的眸子里總是倒映著希望。
“小舅舅，羊駝是羊嗎？”
“是也不是。”
“寧寧不懂。”
“從分類學上來看，它們是不同的科屬，不過‘白羊’本身就是一個象征，比起弱小的被動的綿羊，我喜歡更高大的強壯還暖暖的羊駝。”
那時的寧燭聽不懂，只覺得小舅舅說話好聽，人也暖暖的，她靠在他懷里道：“嗯，要暖的！”
“那寧寧長大后想成為‘白羊’嗎？”
“寧寧要成為白白的大羊駝！”
“好，到時候小舅舅教你！”
“好呀好呀！”
四五歲的記憶是模糊混亂的。
寧燭以為自己早忘了，卻沒想到它們全都藏在了記憶最深處，在某些契機的觸動下，才會緩緩浮現出來-
有了葉劍戎幫忙，黎樂洋順利進到黎家。
黎家也出動了很多人，他們和黃道社有深仇大恨。
十年前是一回，一年前又是一回！
如果不是黃道社圍殺了上任天秤卡主，他們又怎么會讓剛剛成年的黎今繼任【天秤卡】！
黎今的性格并不適合【天秤卡】，自從十年前他母親被殺后，這孩子就孤僻得厲害。
他天賦很高，也看似沉穩，可其實骨子里偏激執拗。
星座卡是非常危險的存在。
心性不對的話，很容易失控。
一旦失控，不亞于一枚炸彈，且是在自家核心處爆炸。
黎今遭遇了【昏睡卡】后，強行用天秤之力均衡了效果，反噬了施卡人。
讓人意想不到的是，那人對黎今非常了解，居然幻化了黎今死去母親的模樣，讓他差點當場失控。
這些天江冰輪更是時刻在守著黎今，幫他穩定著【天秤卡】。
黎今醒來后，把這些告訴了江冰輪。
江冰輪眸色沉沉，只道：“這些交給我，你不要管了。”
黎今閉了閉眼，應了下來。
——他知道輕重緩急，他不能失控。
這時葉劍戎和黎樂洋以探望之由溜了過來，剛好和江冰輪錯開了。
黎樂洋一看黎今，便急道：“學長，你還好嗎？”
黎今神態一凜，立刻問道：“寧燭出什么事了？”
黎樂洋猶豫了一下，道：“我也搞不太清楚，但寧寧非要來找你，后來被李教授攔下了……”
黎樂洋心細，他對于自己拿不準的事都是全盤復述，爭取不遺漏任何細節。包括寧燭說的話，更是一字不漏地說出來了。
——那張【冰天雪地】，我已經掌握了。
——去吧，就差你的【召喚火龍】了。
這兩句話一出，黎今登時起身。
黎樂洋被嚇了一跳：“學長，你知道什么了嗎？”
黎今道：“寧燭觸動了【神視】，她看到了天蝎卡主。”
黎樂洋和葉劍戎聽得心驚，他們完全搞不懂黎今是怎么得出這些信息的。
“可是，天蝎卡主不是死了嗎？”
黎今喃喃著：“召喚火龍……”
他胸膛微微起伏，沉聲道：“李素文被【神替】了。”
寧燭給的線索非常隱晦，恐怕除了黎今之外，旁人都理解不了。
也是因為黎今在努力幫寧燭觸動【神視】，只是后來因為天蝎卡主被擊殺，外加李素文一直沒給他們100%的感應卡而暫且擱置了。
擱置了之后，寧燭便收心學習【冰天雪地】了。
她早就掌握了【冰天雪地】，沒必要現在說，所以她是在暗示黎今，她掌握了【神視】。
有了【神視】就能看穿【神替】。
寧燭這是看到了天蝎卡主。
至于下一句話則是暗示天蝎卡主的身份。
【召喚火龍】是白羊系的序列卡片之一，且是寧燭能制作的最高序列。
對應的則是天蝎卡主在白羊系的地位。
白羊卡主是楊校長，除此之外就是李素文。
再加上李素文的突然出現，帶走了寧燭……
答案呼之欲出。
黎樂洋滿眼都是不可置信：“不可能！這絕不可能！”
李素文是天蝎卡主？
這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