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云袖這一撲, 腦袋一下砸到了少年懷里,把他撲倒了在了軟榻上,咚一下撞得腦袋懵了幾秒。
還沒反應過來, 就聽到門口游玉景戛然而止的話。
云袖轉頭,對上了他僵硬的目光。
空氣沉默了兩秒。
游玉景緩緩關上了門。
云袖:“……”
你聽我解釋啊, 真不是你看到的那樣!
她連滾帶爬地從少年身上下來,結結巴巴,“對、對不起溫道友!我先下去吃飯了!”
垂著腦袋說完,她忙不迭地開門跑了出去。
迎面撞上在門口遲疑的游玉景, 她連忙解釋:“我是踩到東西摔倒了!”
一旁上來查看發生了什么事的徐少乾掃他們一眼,頓時明白剛剛游玉景看到什么了, 淡定道:“沒事云師妹,反正昨天也撲倒過了,還啃過了,不差這一次了。”
云袖:“……”
誰教你這么安慰人的!
游玉景也冷靜下來了,剛剛他倒不是因為小云師妹撲倒謝師叔而詫異,畢竟他昨天還看過更勁爆的,而是因為剛剛的場景和動作就跟他看的畫本子里一模一樣。
他推著她的肩膀送她下樓:“好了云師妹, 多大點兒事, 快去吃飯吧,菜都要涼了。”
云袖坐在飯桌邊, 如何吃飯又成了個問題,她的手被裹成粽子,連筷子都用不了, 夾個魚丸掉了好幾次。
游玉景見狀:“我去給你拿個勺子。”
有了勺子就方便多了, 云袖端著碗,舀著飯菜往嘴里扒拉。
白衣少年不緊不慢地從樓階上走下來, 在云袖身旁坐下,云袖頓時身體一僵,腦袋幾乎埋在飯碗里,僵硬地往嘴里扒飯。
他身上淺淺的清冷氣息蔓延過來,云袖腦子里卻在想,剛剛離得特別近的時候,她貼著他脖頸皮膚,好像嗅到了一絲白檀的香味。
現在細細嗅嗅,分明是味道不同的。
……她也分不清自己到底是純愛還是花心了,都能把別人身上的味道認成他的。
三人都已辟谷,不用再吃飯,都圍坐在旁邊邊喝茶邊看著云袖一個人吃飯。
云袖被盯得坐立不安,腦袋埋得更深了。
徐少乾面帶疑惑開口問:“云師妹都已金丹,為何還沒辟谷?”
云袖咬下半顆獅子頭,腮幫子鼓鼓的,含糊回道:“我師父說我修道時間太短了,身體一時之間還不能適應辟谷。”
兩人都是一愣,修士到筑基之后就可以慢慢辟谷減少吃食了,大多數修士修到金丹都需要大幾十年,就像他們修煉時間比較短的,修到金丹也花了好幾年,等修到金丹時早就能適應辟谷。
游玉景托著臉看少女吃飯,跟只小倉鼠似的,小云師妹就是可愛。
他開口問:“云師妹你修道多久了?”
云袖嘴里還塞著食物說不出話,放下勺子,伸了只粽子出來,想了想,放下碗,兩只粽子都伸了出來。
兩少年揣測她的意思。
徐少乾:“十年?”
游玉景摸下巴,大膽推測:“云師妹天資聰慧,我猜是兩年。”
修真界不乏天才,人妖兩界都是,十幾歲的金丹歷史上有不下雙十之數。
近年來更是,聽聞妖界出了一位不到二十五歲的合體期妖修,甚至有競爭妖王的勢頭,輿論頗多,琉璃鏡上到處都是議論的帖子。
不說遠的,就說近的,他的師妹龍柔柔,也是十幾歲金丹。
云袖咽下食物,嗓音含糊:“唔……兩個月不到,一個多月吧。”
游玉景支著下巴的手一下歪了,磕在桌上,徐少乾被茶水嗆了一口,猛咳起來。
“一、一個多月!?”
兩人聽到這話,連忙看向她身旁的白衣少年,少年面色平靜,并沒有什么反應。
那看來這話就是真的了。
兩人震驚不已,短短一個多月從零到金丹,這是什么絕世修煉天才!?
震驚過去,游玉景眉開眼笑,比了個大拇指,“行啊云師妹,再過兩年就得你罩著我了,到時候記得給我留個看門的工作啊。”
徐少乾睨他一眼,潑冷水:“現在也是她罩著你。”
游玉景給他一手肘,“不扎心會死啊你,你小子也打不過云師妹,狗叫什么。”
徐少乾幽幽道:“至少我還有乾月宮的門可以看,你有什么。”
游玉景:“……”
該死的修二代!萬惡的有錢人!
云袖在旁看著兩人斗嘴,覺得她給他們倆的劍穗真是符合兩人的精神狀態,一個薩摩耶一個阿拉斯加。
她很想告訴游玉景估計是等不到那個時候了,畢竟還有一個多月她就要嘎了,不過沒說出口,低下頭默默繼續往嘴里扒飯。
樓上忽然傳來一陣急促慌亂的腳步聲。
云袖抬眼看去,看到一個戴著帷帽穿著鵝黃裙子的女修急沖沖跑下來,沖到放著一塊【免費早餐供應到十點】牌子的柜臺邊,邊喘氣邊開口:“套房的早餐給我來一份!”
正要休息的廚房伙計一愣,應了句“好嘞”,重新點起了爐火。
云袖看了眼客棧大堂中央掛著的鐘表,九點五十九分三十秒。
她忽然夢回穿書前上班打卡的時候,八百米沖刺只為五百塊全勤,那種淡淡的死感又回來了。
……還好現在不用早八了,謝無妄總是讓她睡到自然醒。
云袖嚼嚼嚼,看著那黃衣女修在角落坐了下來,不久之后伙計端上來早餐,一碗米線幾屜小籠包。
她先嗦了口粉,然后像是皺了眉,拿過來旁邊的辣椒罐,打開蓋子,舀了幾勺進去,拌勻。
又嗦了一口,頓了頓,拿過辣椒罐,把一整罐辣椒油都倒了進去。
云袖:!!!
云袖口味偏喜歡甜食,喜歡各種小蛋糕,平時不怎么吃辣,見女修這樣不禁疑惑,這家的辣椒很沒味道嗎?
她懷著好奇心,拿過旁邊的辣椒罐,舀了一點出來,勺子盛了一顆魚丸在辣椒油里滾了滾,舀起來送入嘴里。
入口好像確實沒什么辣味,云袖嚼嚼嚼,咽了下去,幾秒之后,口腔忽然泛起辛辣,幾乎沖到天靈蓋。
她被嗆得沒忍住猛咳起來,淚花都出來了,眸中水汽晃動。
“咳咳咳——”
后背被輕輕拍了拍,一杯牛奶送到嘴邊,云袖捧著咕嘟咕嘟喝下去,終于稍稍緩解了沖上頭的辣意。
云袖喝完,看到白皙修長的手順手將杯子接了過去,少年清冷嗓音問:“好了點沒有,還喝嗎?”
云袖眼下一熱,連忙小聲:“沒、沒事了,謝謝。”
游玉景若有所思回憶:“都靈這邊好像盛產一種辣椒,因為氣候和地質原因,辣度是中原那邊的好多倍,云師妹你吃不慣是很正常的。”
云袖輕輕嗯了一聲,余光看向角落里的女修,正捧著那碗加滿了辣椒的米線吃得暢快。
她低下腦袋,乖乖吃著自己的飯,忽然想到了一個人。
她網上的好友,無敵暴龍戰士,也就是給她推這本正經文學的人。
有一次她向她吐槽自己現實遇到的事,說是她出門去一家經常去吃的飯館吃飯,結果免費的辣椒醬居然開始收費了,變成了菜單點才能有的菜品。
她氣憤不已:【明明昨天還不收費的。】
云袖也奇怪,誰家飯店辣椒醬還收費啊?她問她發生了什么事么,然后無敵暴龍戰士淡定地回:【可能我一頓一罐給他吃怕了吧。】
云袖:【……】
不過后來那家飯館倒閉了,因為他家的飯味道一般,全靠辣椒醬提味,收費之后就沒什么人來吃了。
而隔壁又開了一家飯店,特別標明各種辣椒醬小料小菜水果都不收費,大家就都全跑到那里吃了。
云袖看著女修吃完了飯,壓低了帷帽,快速路過角落里的他們,目不斜視出了門。
游玉景和徐少乾兩人還在斗嘴,游玉景冷哼一聲:“那不如來比試比試好了。”
徐少乾抿著茶,“你想比什么?”
游玉景把宣傳單拍在桌上,“就這個擂臺大賽,云師妹手受傷了要休養,這海妖獸是打不了了,我們兩個正好參加這個比賽較量一下,贏了獎勵就給云師妹買好吃的。”
徐少乾自然是不慫他,放下茶杯,抽過宣傳單,“沒問題。”
云袖湊過去看了看宣傳單,明白了是什么比賽,再往下一瞅,報名還是有限制的,鼓勵年輕人參賽,年齡限制在一百歲以下,修為則限制在元嬰之下。
主辦方會對比賽時時監管,同境界參賽,金丹對金丹,筑基對筑基,若有人謊報境界,在擂臺賽動用了不屬于這個境界的力量,則會被剝奪參賽資格。
游玉景兩人都是金丹期,所以報名的也就是金丹對金丹的比賽,正好今天是報名最后一天,明天就要開打了,兩人去往了場地報名。
云袖剛渡完劫精神疲憊,吃完了飯又困了,回到房間里撲回床上。
白衣少年跟著走進來,語氣清淡:“先別睡,傷口該換藥了。”
云袖連忙坐起來,乖乖伸出了手,反應過來一愣。
……不知為何他的話很容易讓人信服,她想都沒想就照做了。
清淺的陽光透過窗欞照進來,在他眼睫下打下陰翳。
少年微垂著眼,解開紗布,到內圈時動作放輕,一點一點剝離,然后……
直到他忽然抬起眼,漆黑的眸子同她對視,向她說出“下次換藥時要連同尾巴上的藥一起換”時,云袖才忽然反應過來,自己一直在盯著他看,耳根一燙。
白衣少年將換下來的紗布都收拾起來,站起身,“你在房間休息吧,我在樓下,若有什么事便喚我。”
少年離開了房間,關上了門。
云袖一下倒回被褥里,幾乎是有點慌亂地拿出了黑琉璃鏡,翻出了謝無妄的對話框。
手裹著沒法打字,她就用精神力連通琉璃鏡,噼里啪啦連著敲了一大串表白心跡的語錄,足足十幾條發過去。
發完,她丟掉琉璃鏡,以頭撞床柱。
完了,怎么想她現在的行為都好像渣男出軌后,對原配產生了愧疚心理,所以想要找補回來,說一大堆甜言蜜語證明自己還很愛。
黑魔仙從玉白小劍中鉆出來,拿起琉璃鏡翻看,慢吞吞念出來:“哥哥真的不想我嗎?”
以頭撞床柱的云袖渾身一僵。
黑魔仙莫得感情的繼續念:“笑死,我也沒有很傷心,哥哥不想我就算了,我也不是一定要哥哥想,真的不能想一下我嗎?想一下吧,只要一下下就好,哥哥,沒有你我怎么活——”
云袖捂住了它的嘴巴,小臉漲得通紅,一把奪過琉璃鏡按滅。
“這是隱私,尊重別人隱私懂不懂!”
黑魔仙嘖嘖:“沒想到你這小狐貍精慫唧唧的外表之下,還藏著一顆狂野的心。”
云袖一把扯過被子,把腦袋埋進了被子里,縮成一團,假裝聽不到。
黑魔仙卻湊過來,不依不饒,“你暗戀你師父啊?”
被下的團子沒吭聲。
黑魔仙哼哼兩聲,“別裝死,我可都看清楚了,你就是給謝無妄發的。”
團子里露出個通紅的腦袋,視線閃躲,小聲威脅它:“不許說出去。”
黑魔仙睨她,十分不理解,這么黑心的人有什么好喜歡的。
對,就是黑心,一朵黑心蓮。
外界對他的評價都是什么清冷如華,溫潤如玉,性格溫和好相處,從不與人結仇,但黑魔仙看到他第一眼就知道這人不是什么良善之人了。
就比如他將它從劍心池帶走,放入混沌空間讓云袖來馴服它,離開之前卻漫不經心掃了它一眼。
表面上看上去主動權在它,實際上它清楚得很,若是它敢真對云袖做什么,下一秒挫骨揚灰的就是它了。
久遠的先不提,就說個最近的,那海妖獸分明是他見那兩個弟子討論到了云袖的體質,故意丟過去打斷他們的,還灑了兩人一身妖獸血。
結果不僅讓他們忘記這件事,還反而讓兩人向他道謝,最后隨便編了個理由糊弄過去。
妥妥的黑心蓮花。
黑魔仙嘖一聲,以這小狐貍精的腦子,要是跟他在一起估計什么時候被賣了都不知道,還在幫他數錢呢。
它戳戳她腦袋,十分不解,“你喜歡他什么啊?長得好看?臉也不能當飯吃啊。”
云袖腦袋抵著抱枕,紅著臉小聲:“你不覺得他人很好,而且很溫柔嗎?”
黑魔仙:“……”
它拿過她的儲物袋開始翻。
云袖奇怪:“你在找什么?”
黑魔仙:“我看看有什么藥是補腦子的,我知道戀愛中的人會失去腦子,但沒想到會失去這么多,你得好好補補。”
云袖:“……”
黑魔仙幽幽嘆氣,“算了,現在補腦子也晚了,你都沒兩月活頭了,我還是想辦法幫你搞到他吧,總得讓你死之前完成下心愿,至少睡完不虧。”
云袖猛地抬起小腦袋:?
等等,等下!
黑魔仙奇怪看她:“怎么,你不是喜歡他嗎?難道你不想把他搞到手?”
云袖仿佛被丟進蒸籠里的蝦,從頭紅到腳尖,一把捂住它的嘴,連忙制止它這種可怕的想法,嗓音都在抖:“不想!”
黑魔仙:“……?”
黑魔仙扒拉下來她的手,非常困惑:“合著你不想得到他的人,就只是想在琉璃鏡上跟他聊天?”
云袖耳根通紅,瘋狂點頭。
黑魔仙嫌棄:“你都要死了,慫什么。”
它抵著她的腦袋指指點點:“你看,他可是劍尊,要是能把劍尊搞到,傳出去你也是厲害人物了,你這小狐貍精死后墳都能冒青煙。”
云袖被戳得捂著腦袋,低著頭:“我沒想過這些,只是跟他聊聊天就已經很好了。”
黑魔仙一愣,剛想說她未免也太容易滿足了,少女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她聲音很低,小聲且平穩地訴說:“而且我們是師徒關系,他知道了肯定會感到困擾的。我也不想在死前給他留下的印象是一個對他心懷不軌、敗德辱行的弟子,傳出去對他的名聲也不好。”
黑魔仙兀的沉默了下來。
它很想指著她的腦袋說,你都要死了還管這些有的沒的干嘛?你爽完了不就行了,干嘛在意別人的想法。
但目光落在少女那雙氤氳著水汽的、干凈又清澈的眸子上,它沉默了半晌,還是沒說出口。
“行吧行吧。”
這笨蛋狐貍精,怎么一點狐貍精的樣子都沒有。
它嘆氣:“真該把你送去合歡宗好好學學,人家都能把幾十個男修玩的團團轉,你連一個都搞不定。”
云袖一哽。
有沒有可能,她就是合歡宗的人。
云袖嘀咕:“你不是以前一直待在劍心池嗎,怎么知道這些。”
黑魔仙:“刷帖子啊,那些被玩過的男修都組成受害者聯盟了。他們組團去找人,結果有人當場倒戈,為那合歡宗女修爭風吃醋,一群人又陷進去了。”
黑魔仙舉起藍色琉璃鏡:“貼還在更新呢,據說一群人已經打起來了,你要看嗎?”
云袖:“……不用了。”
她趴回軟榻上,抱著抱枕,點開琉璃鏡,看著自己發的那些信息。
絲毫不出意料,他根本沒回。
說不沮喪是假的,云袖心里還是有些難受的。
她盯著那個名字看了一會兒,玩笑似的發了一句話過去。
三百歲純情超好騙:【哥哥是不是嫌我煩了?好吧,那我去死好了,哥哥一定會很開心吧,嗚嗚。】
云袖發了這句,頓了頓,剛想繼續發【不過我做鬼也要纏著哥哥,生是哥哥的人,死是哥哥的鬼】,聊天框忽然跳出來一條消息。
謝無妄:【不會。】
云袖一愣,這是終于被她打動了嗎?
她眨巴了下眼,還沒來得及雀躍,下一秒又發來一條。
謝無妄:【我與閣下毫無干系,閣下的生死于我來說并無影響。】
云袖:“……”
你36度的手是怎么敲出這么冰冷的文字的!
看著這冰冷冷的話,云袖的心也跟著涼下來了,比在大潤發殺了十年魚還冷。
她回消息的欲望都萎了,按滅琉璃鏡,拉過被子一下蒙過頭頂。
黑魔仙倚著她的枕頭刷帖:“呦,傷心了?躲在被子里偷偷抹眼淚是吧。”
云袖:“……”
天殺的,這種時候不是應該安慰她嗎!
黑魔仙輕哼一聲:“他說的沒錯啊,隔著琉璃鏡他又不知道你是誰,什么關系都沒有,他干嘛管你死活。”
云袖不吭聲。
黑魔仙:“要我說,師徒身份才更容易接近呢,多方便啊,你隨便撒個嬌,出點‘意外’,制造點肢體接觸,把他撩得一愣一愣的,他保準上鉤。”
云袖還是不吭聲。
黑魔仙繼續惡魔低語:“真不心動啊?你想一下,你要是成功了,他絕對不可能像現在這樣這么冷淡,到時候還不是你想讓他干嘛就干嘛,讓他天天喊你寶寶都行。”
最主要她要是成功了,把謝無妄拿下了,它以后就可以拿這事兒嘲笑謝無妄,他還不敢吭聲,他要敢說什么,它就攛掇小狐貍精甩了他。
想想就爽。
云袖依然不吭聲。
黑魔仙嘀咕,小狐貍精定力這么好?
它掀起被子一角,看到少女闔著眼,呼吸清淺,已經睡熟了。
“……”
剛剛不是還黯然神傷,眼看著就要掉淚珠子的嗎,這扭頭就睡,還睡得挺香。
黑魔仙沒好氣地把被子往下拉了一點,蓋到少女脖頸,掖了掖被角,倚著軟枕繼續玩琉璃鏡。
在客棧休息了兩晚,就到了都靈城擂臺大賽開賽的日子。
云袖不喜歡湊熱鬧,想在客棧房間里宅著,但游玉景兩人都參賽了,她作為朋友不去支持一下也太說不過去了。
參賽成員分為四大組,游玉景和徐少乾兩人分在了不同的組,一個青龍組,一個玄武組,場地不在同一個地方。
但好巧不巧的,他倆抽到的對手場次是一樣的,都在上午十點。
云袖一個人當然掰不成兩半,所以他倆選擇了抽簽決定她去看誰的場。
結果是游玉景遺憾落敗,咬牙切齒:“反正小云師妹只要看到我把你揍得落花流水的樣子就行了。”
徐少乾抱著劍:“這話送給你自己,你最好努力撐到最后組對組賽。”
“云師妹,我們走吧。”
云袖啃了口肉包子,點點頭跟了上去。
去玄武場還要經過一道街,因為大賽的緣故,都靈城十分熱鬧,人修妖修滿街都是,各式各樣的商鋪小攤。
“靈果糖葫蘆……”
云袖目光看了過去,有點想買,但懷里的一包包子還沒吃完,她正猶豫間,身旁的白衣少年已經付了靈石,讓店主裝了滿滿一盒子不同樣式的糖葫蘆。
他抽出一根糖葫蘆送到她嘴邊,語氣淡然:“余下這些我先幫你拿著。”
云袖含著糖葫蘆嚼了嚼,含糊道:“我回頭把靈石還你。”
白衣少年:“不必了,幾根糖葫蘆而已。”
云袖小聲“哦”了一聲:“謝謝。”
她穿書后還從來沒有逛過街,看著這古香古色的街道,不由得目光掃了過去。
“靈獸糖畫,古法熬制糖漿……”
白衣少年手里多了只小白狐糖畫。
“芙蓉山楂奶糕,酸甜開胃……”
白衣少年手里多了包熱騰騰的奶糕。
“鈴鐺手鐲翠玉頭冠,妖修現打現制……”
云袖目光被那個頭頂盤著羊角的妖修吸引過去,然后往下一落,看到了他手中漂亮的翠絲鐲子。
下一秒,她在身旁的少年還沒動作前,連忙開口:“我就是隨便看了看,沒想要的,不要再買了!”
少年目光從翠絲鐲子上收回來,落在少女身上。
較之尋常年輕女修,她身上著實素得很,沒什么漂亮飾品,只有頭頂一支云曇花簪子。
不過那鐲子玉質并不算多好,練劍時稍微用力就會碎了。
他輕輕嗯了一聲,“不買。”
云袖松了口氣。
太陌生了,這就是跟有錢人出來逛街的感覺嗎?隨便見到什么都要買。
旁邊沉默了一路的徐少乾余光看著兩人。
少年替她拿著許多吃的,少女則是如小倉鼠一樣慢慢啃著,少年的表情平靜,并沒有任何不耐煩的樣子。
……這對師徒怎么看起來怪怪的。
不太像是師徒,倒真跟那客棧老板說的似的,像道侶結伴出來逛街。
徐少乾被自己這個念頭嚇了一跳。
那可是無妄劍尊,應該不會對自己的弟子產生什么想法吧?
他晃了晃腦袋,應該是他想多了,無妄劍尊只不過是對弟子平易近人了一點。
到了比賽場地,已經開賽了,周圍圍著不少觀眾,臺上兩名金丹修士正打得激烈。
離徐少乾的那場還有一段時間,幾人就站在臺下看臺上的打斗。
比賽臺是特制的,在場地內的法術不會誤傷到觀眾,所以可以放心地看。
“勝負已分!玄武甲場勝者是……”
云袖吃的有點渴,扎開椰子吸了口椰汁。
“下一場!”
“玄武乙,人修昆侖山小旋風吳年對人修法外狂徒張三!”
云袖一口椰汁噴了出來。
“咳咳咳……”
徐少乾看她:“怎么了云師妹?”
云袖拿帕子擦著嘴,擺手,“沒事沒事,喝急了嗆到了。”
“玄武乙選手入場!”
云袖連忙抬起頭,看著臺上,兩邊走上來兩個人。
一道黑衣服的,一道鵝黃色裙子的。
左邊是個肌肉虬結的大塊頭,臉上還有一道疤,右邊是個……那個在客棧吃碗米線加了一罐辣椒的女修?
云袖低下頭,在誰是法外狂徒張三中深思了起來。
看起來大塊頭確實很像法外狂徒欸。
但那名女修會是昆侖山小旋風嗎?
……以她一碗米線放一大罐辣椒來看,好像也不是沒有這種可能。
不過云袖的糾結時間很快就結束了。
因為她一抬頭,看到臺上穿著鵝黃色裙子的女修淡定一掀裙子,從里面掏出了一把黃金AK.47。
云袖:“……”
第32章
徐少乾抱臂看著擂臺之上, 見那鵝黃裙子的女修拿出了一柄模樣奇怪的金色武器。
……倒是從未見過這樣的武器。
他正疑惑間,扭頭一看云袖,她的面色有些難以形容, 也正盯著那女修手中的武器看。
“云師妹知道這是什么武器?”
云袖沉默了兩秒:“嗯,是槍。”
徐少乾抵著下巴:“槍?我怎么從未見過這樣奇怪的槍。”
兩人都看著臺上, 那昆侖山小旋風見鵝黃女修掏出的奇怪的“槍”也警惕了起來,第一時間選擇了遠離她,不跟她打近戰。
女修格外淡定,給槍上了膛, 舉了起來。
徐少乾問她:“云師妹,你覺得誰能贏?”
云袖幽幽來了句:“七步之外, 槍快。”
話音剛落,鵝黃女修舉著黃金AK.47朝著那大塊頭一頓突突,靈力彈速度極快,大塊頭不愧是大塊頭,移動的活靶子,全中,十環, 很快倒在了地上。
徐少乾看她:“那七步之內呢?”
大塊頭在地上倒了一會兒, 似乎也意識到了不能跟她打遠程,想辦法掐訣加速, 近了她的身。
鵝黃女修見狀也是絲毫不慌,又從裙下掏出了一把霰彈.槍,對著大塊頭來了一發。
“砰。”
昆侖山小旋風倒下了。
云袖沉默兩秒:“又快又準。”
“勝負已分!”
“玄武乙場, 勝者法外狂徒張三!”
“下一場……”
徐少乾也沉默了幾秒, 他們都是玄武組,遲早會碰上, 他思索該如何應對這種奇怪的武器。
“云師妹,我先去候場了。”
云袖小聲:“加油。”
黑魔仙忽然戳戳她的腰,“我想好了,我就想要變成這樣,你給我整一個。”
這么炫酷的武器,一看就厲害!
云袖一把捂住它,小臉嚴肅:“不,你不想。”
她還不想出門背著把槍,未免太吸引人注意了!
她目光追尋著那道鵝黃女修的身影,看著她下了擂臺后朝街邊走,站在一家煎餅攤前買煎餅。
云袖湊近白衣少年:“那個,我去找個人,溫道友你可以先幫我先拿一下劍么?”
謝無妄順著她的目光看到那個女修,是她認識的人?不過是女修的話便沒關系了。
他輕輕嗯了一聲,“去吧,不過不要走遠。”
……怎么說的她好像被大人帶出來玩的小孩一樣。
云袖嘀咕了句,把黑魔仙交給他,然后穿過人群朝著那名女修走去。
謝無妄給她的玉玨真是個好東西,只要她不做出什么吸引注意的行為,根本沒有人看她。
她腳步輕輕地站在了女修身后,如同接頭一樣,壓低帷帽,花了好一會兒,才鼓起勇氣小聲開口。
“How are you?”
女修正低頭玩著琉璃鏡消消樂,聽到這聲條件反射地回了句:“I''m fine, thank you.”
云袖揪著袖子的手一緊,老鄉被她找到了!
她靜靜地等著女修轉頭跟她相認。
一秒、五秒……
女修又開了把消消樂。
云袖:!?
她連暗號都接上了,都沒點反應的嗎?!
沉默了足足一分鐘,云袖再次鼓起勇氣小聲開口,說出了那個穿書文里都用爛了的暗號:“奇變偶不變。”
女修這下手指一頓,遲疑了兩秒,“符號看象限?”
云袖:“你的槍是AK.47,配件……”
女修猛地轉過來,一拍她的肩膀,語氣激動,“老鄉!”
云袖正欲開口,她又開口,“你先等會”,然后一扭頭看向煎餅攤老板,“再來個巨無霸煎餅。”
扭頭又問云袖:“你吃辣不?”
云袖:“……不吃。”
女修:“這個不加辣,多放點肉,我的那個再多放點辣椒。”
云袖:“……”
兩個巨無霸煎餅好了,女修拉著云袖在街角巷子里大咧咧蹲下,女修把不辣煎餅塞給云袖,自己啃了口煎餅。
“沒想到這地方還能碰到老鄉,欸,你穿的哪個角色啊?”
云袖也啃了口煎餅:“一個炮灰女配。”
女修幽幽嘆氣:“挺好的,不像我,穿成了這每天都在跟男主醬醬釀釀的女主,現在天天想辦法跑到犄角旮旯里,避開這傻叉劇情。”
云袖一愣,小臉微凝:“龍柔柔?”
龍柔柔點了點頭,“是啊。”
“不是那個意思,我是想說,”云袖摘下了帷帽,露出了自己的小臉,“這個。”
龍柔柔也愣了,掀開帷帽,露出了自己的臉,倆人面面相覷。
兩個社恐沉默了半天,合著她們一早就碰見了,但因為太過社恐,都沒敢吭聲。
云袖奇怪:“你當時不是在玩那個消消樂嗎?為什么對How are you沒有反應,我當時直接就把你排除了。”
龍柔柔沉默兩秒:“我看這里連手機圍脖都有,就沒怎么在意。”
玩消消樂的時候確實疑惑了兩秒,但啪的一下很快啊,這邊思考,這邊就從腦子里過掉了。
云袖:“……”
蹲著有點累,龍柔柔挪了挪腳,云袖搬出兩個小云團凳出來,分她一個,兩人都坐下肩并肩啃煎餅。
龍柔柔嚼嚼嚼:“你怎么來的啊?”
云袖嚼嚼嚼:“朋友給我推了這本書,我摸魚的時候看了幾章就進來了,你呢?”
龍柔柔嚼嚼嚼:“隨便翻的一本書,看完之后給摸魚的朋友推過去,才剛分享了幾句讀后感就進來了。”
兩人嚼嚼嚼。
嚼嚼嚼
兩人忽的一頓。
云袖:“無敵暴龍戰士?”
龍柔柔:“AAA火葬場技工云師傅?”
話音剛落,龍柔柔尷尬摳別墅低下了頭,輕輕咳了一聲。
見云袖臉色淡定,她大驚:“什么!你居然沒有網名羞恥?”
云袖啃了口煎餅,十分淡定:“這是我的工作號。”
沒想到吧!她真的是火葬場技工!
而且網名羞恥這事,她已經在謝無妄那體會過一遍了,被喜歡的人方面念出自己羞恥的沙雕網名……嗯,當時就挺想死的。
龍柔柔豎起大拇指:“好,不愧是你,把用工作號摸魚說的這么理直氣壯。”
兩人互通了身份,一下熱絡起來。
雷鋒果然是她,法外狂徒張三也是她。
兩人之前是好幾年的沙雕網友,天天在網上各種發瘋,聊沙雕話題,磕cp看正經文學。
這會兒就跟網友面基似的,龍柔柔的社恐只對陌生人,一開始還不太適應,后面熟悉了就直接挽住了她的手臂,絲毫沒有社恐的樣子,直接就想拉著她去逛著玩了。
她掏出琉璃鏡,把自己制定的一攬子旅游計劃展示給云袖看:“劇情里這個龍傲天男主會跑到人界瞎溜達,修真界肯定是不能呆的,所以我打算沿著都靈一路去妖界玩。”
“五月上旬,咱們就去青丘狐貍園逛一下,rua一把那邊的狐貍,下旬就去……”
云袖小聲:“我可能沒什么時間去。”
龍柔柔奇怪:“為什么?謝無妄不讓你去?”
云袖支著下巴,小臉惆悵:“因為我也就剩一個多月的了。”
她簡單說了一遍自己被合歡宗賦予的重任,三個月內要拿到十個劍宗弟子元陽,否則她就得被丟去喂蛇。
龍柔柔一聽愣了,耳朵微紅,湊近她問:“那你現在拿到幾個了?”
云袖沉默了下,伸手,比了個零。
龍柔柔也沉默了,盯著她生無可戀的小臉,半晌吐出一句話:“那我還是想辦法帶你跑路吧。”
云袖嘆氣,“沒用的,她們給我下了什么禁制,時間到了沒完成就得死。”
“……”龍柔柔一拍琉璃鏡,“不行,因為這個死了也太憋屈了,不就是睡男人,還剩一個多月,我包給你找十個又帥活又好的男修來!”
“……”云袖支著下巴扭頭,“那你為什么要躲龍傲天,看文的時候不是還說男主是蛇妖,死丫頭吃這么好,區區兩根換我來,喏,現在到你了。”
龍柔柔:“……”
兩個只會網上口嗨的社恐陷入了沉思。
路過的小攤推著糯米糖糕路過,云袖買了兩份,一人一份,邊吃邊繼續沉思。
排排坐了一會兒,云袖咬著團子含糊不清問:“對了,你不是看完全文了么,后續劇情怎么樣了?”
龍柔柔大驚:“這書還有劇情!?”
云袖:“……那你看了個什么?”
龍柔柔沉默。
云袖問完,也跟著沉默了下來。
她就多余問。
龍柔柔痛定思痛:“我的錯,我檢討,作為一個三好青年良好市民做出這種事實在太不應該了,我下次一定記得看劇情。”
云袖:“……”檢討的方向是不是有點偏了?
算了,她也沒看,五十步就不笑百步了。
賣花的攤販在面前慢慢走過。
龍柔柔戳戳她:“你就真不再掙扎一下了?總歸活著更重要啊,努力克服一下困難。”
云袖托著小臉,搖搖頭,關于這件事她早就看開了,而且她現在已經有喜歡的人了,她實在做不到有心上人還跟別的男修雙修。
龍柔柔將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她們給你的kpi確實是十個劍宗弟子沒錯,但是咱可以找她們商量商量啊,就像拉客戶一樣,一個大客戶可以抵上十個小客戶,咱找個厲害的劍修。”
“一個的話,這一個多月可以試試跟人談戀愛,這總沒問題了吧?實在不行再放棄嘛。”
云袖小臉一抬,沒想到還有這種思路。
龍柔柔幽幽:“沒辦法,社畜當久了是這樣的,腦子都是客戶的形狀了。”
云袖靦腆:“我只試過一天燒十爐骨灰。”
龍柔柔:“……”
說好的大家都是網名發瘋你怎么是真的火葬啊!
面前的花攤老板倏地笑了聲,斗笠之下的笑聲婉轉勾人,撓得耳朵癢癢的。
云袖記得這個笑聲,瞳孔微縮。
是講道會那天在她耳邊提醒她倒計時的那個女人!
瞧見云袖緊張的神色,花攤老板輕笑一聲,“別緊張少宗主,時間還沒到呢,還有一個半月,你可以慢慢努力。”
她蔥白指尖撥弄著花瓣,嗓音輕慢,“我今日來只是為了告訴你兩個消息,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少宗主想先聽哪個?”
云袖遲疑了下:“先聽壞的。”
花攤老板:“凌云宗宗主發覺宗內混入了合歡宗弟子,正在仔細排查,勢要逮住這個膽大包天的小弟子,這下少宗主回宗后可要更小心地藏好尾巴了。”
云袖:“……”
她還敢回宗嗎?
龍柔柔在旁問:“那好消息呢?”
花攤老板輕輕睨她一眼:“好消息是我覺得你說的不錯,十個筑基金丹的劍宗弟子聽起來多,卻實在不如一個大乘期的劍修,所以我同意了。”
她指尖點了點下巴,“唔……正好,少宗主身邊就有一個,我看無妄劍尊就不錯。”
云袖慌忙否決:“不行!”
花攤老板輕輕看她一眼,笑了聲,“沒關系,反正這只是我給你開的后門,少宗主是選擇前者還是后者都隨你,只不過若一個半月后都沒做到……”
龍柔柔眉頭緊皺:“她不是你們的少宗主嗎?為什么對她這么嚴苛,做不到就讓她去死?”
花攤老板指尖捻著花枝轉了轉,語氣隨意:“不知道呢,這是宗主下的命令,我也只是個傳話的,遵循命令行事罷了。東海的小姑娘,你若想知道原因,不若直接去問問宗主好了。”
龍柔柔點頭:“行。”
龍柔柔拿出琉璃鏡:“你們宗主聯系方式多少?”
花攤老板:“……”
聽不出來她就是隨便敷衍一下嗎?
花攤老板支著下巴看著眼前兩個小姑娘,驀地笑了聲,“那就再幫少宗主一把好了。”
她拿了個符丟給云袖:“滴上你自己的血,隨便塞進什么香囊里,想辦法讓陽氣足的男修戴著。”
云袖一愣,眨了下眼:“然后就能讓他愛上我了?”
花攤老板戳了下她的腦袋,“你當下蠱呢,這只是讓你同這張符共感,好吸收男修的陽氣罷了。”
云袖不明所以:“為什么要吸陽氣?”
花攤老板一哽,目光細細掃過她清澈中透露著智慧的眼睛,確定她是真的連這事都不知道。
不應該啊。
她心中古怪,但還是解釋:“你這段時間沒有意識不清想要咬人的時候么?”
云袖:!!!
前幾天她剛把溫雪給咬了!
云袖小聲:“有,不過告訴我說是被妖氣侵染了神智才發狂的。”
花攤老板聽了這話就想笑,挑起她的下巴,“你說,你是什么?”
云袖:“……”
對啊,她本來就是妖啊!
花攤老板拍拍裙擺:“行了,話說的夠多了,要是不想再發狂咬人就聽我的這么做,走了,少宗主下次再聊。”
她說完曼妙身影就消失在了巷角,像從來沒出現過一樣。
龍柔柔一拍掌心:“我明白了,你是合歡宗的人,所以有那種特殊體質,必須得吸收男修陽氣。”
她扭頭:“妹,放心吧,這個我肯定給你搞定了,這次擂臺打贏拿獎金全給你點男修,讓你挨個吸陽氣,誰好聞吸誰的。”
云袖:“……倒也不必。”
龍柔柔:“對了,剛剛她提到謝無妄,你怎么反應這么大?我覺得他很合適啊,你身邊能找到的大乘期劍修也就他了,難不成你很討厭他?”
云袖支吾起來:“沒有。”
龍柔柔奇怪:“那是因為什么?”
云袖一下站了起來,“我忽然想起來還要看朋友打擂臺賽,我得趕緊回去了!”
少女幾乎有點慌不擇路地跑掉,龍柔柔連忙跟了上去,回到了玄武組擂臺。
龍柔柔看著她走到一個白衣少年身旁,站定,少年看了她幾秒,嗓音清淡:“怎么去這么久?”
身上一股子紛雜的花香、煎餅香、還有點糖糕團子的氣味,想來是又吃了不少東西。
他抬手,遞上了一小盤清口的水果。
云袖低頭塞著水果,含糊低聲:“和朋友聊了會天。”
龍柔柔目光在兩人身上來回打量了下,“你好,我是袖袖的朋友,龍柔柔。”
“溫雪。”少年嗓音平靜。
龍柔柔覺得這人有些熟悉,但看他的容貌卻全然陌生,奇怪。
幾人站在臺下看完了徐少乾的比賽,不出意料地贏了,回到了客棧。
龍柔柔在知道云袖和她一個客棧,并且她和少年暫住一個房間后,當即把云袖拉去了她的房間跟她一起住。
游玉景也贏了,跟徐少乾在樓下喝茶,“沒想到龍師妹也在這里,還跟云師妹關系這么好。”
徐少乾嗯了一聲:“云師妹每天面對你的吵吵鬧鬧肯定也煩了,跟別的女修玩挺好的。”
當晚,月光清涼,謝無妄一個人坐在房間里,靠著軟榻,看著窗外。
似乎是講道會前的幾天,兩人才熟絡起來的。
時間緩慢流逝。
他閉目養神,夜半,下意識抬眼看向軟榻之上,卻沒有意料之中少女踢翻被子的景象。
只有一片空空蕩蕩。
他緘默下來,目光挪開闔上了眼。
……
而云袖這邊,跟相識許久的沙雕好友有說不完的話題,吐槽的傻狗上司,誰家的八卦,兩人足足聊了大半夜才算睡著。
翌日雙雙晚起,中午才下來吃飯。
見兩人吃完飯就要結伴出去玩,謝無妄站在門口,輕聲:“她的傷口還要換藥。”
龍柔柔大手一揮:“沒問題,交給我吧,我以前還當過一段時間的……嗯,向醫修學習過經驗。”
謝無妄頓了頓:“可能你不太方便。”
“有什么不方便的。”
龍柔柔扭頭看向房間里的云袖:“除了手還傷哪了?我看著都好好的,難道是狐貍尾巴?”
屋內的云袖小幅度點了點腦袋。
龍柔柔朝他伸手:“好了,我知道了,溫道友,把藥給我吧。”
龍柔柔拿了藥關上了門。
“……”
謝無妄微微垂眼,長睫掩住了眸中情緒。
所以。
同為劍修,她可以隨便告訴一個相識不過幾日的朋友,卻不愿讓他知曉半分。
第33章
“這個溫雪, 你們怎么認識的?”
龍柔柔一邊給云袖換藥,一邊問。
游玉景和徐少乾她倒是知道,但這個溫雪她是毫無印象, 似乎不是凌云宗的弟子。
云袖看著自己的尾巴,已經好得差不多了, 就是尾巴毛禿禿的,還要再養養。這兩天感覺也癢癢的,好像要長新狐貍毛了。
“做門派任務碰到的。”她講了一遍跟溫雪相識的過程,點頭, “他是個好人。”
龍柔柔給紗布打結,噢了一聲, 慢悠悠道:“確實挺好的,被你啃了幾口也不生氣,還幫你渡劫,給你換藥,給你買那么多好吃的。”
她抬起眼來,戳了下云袖的小臉:“笨蛋,這不是看上你了還能是什么?”
云袖:!!
云袖抱著尾巴, 小臉震驚, “不能吧?”
“為什么不能?”龍柔柔又戳了戳她的尾巴,“你長這么可愛, 還是個小狐貍精,指不定他就是毛絨控喜歡小狐貍呢。”
龍柔柔思索:“看不出來他修為啊,要是他也是個大乘期修士就好了, 直接拿下就行了。”
云袖頓時把頭搖得像撥浪鼓:“不行!”
龍柔柔睨她一眼:“你不喜歡他啊?那算了, 我覺得他也不像大乘期修士,咱還是從謝無妄下手比較靠譜。”
云袖哽了一下, 小聲:“昨天不是說了不要他嗎?”
“哼哼。”龍柔柔忽然哼哼兩聲,驕傲翹起臉蛋,“昨天我就看提到謝無妄的時候你神色不對,昨晚你睡著之后,我跟黑魔仙聊天,它不小心把你暗戀他的事說出來了。”
云袖:“……”
她扭頭,看向榻上正往枕頭底下躲的玉白小劍。
黑魔仙:“……”
它停了下來,打著哈哈:“那個,純屬意外哈。”
龍柔柔淡定:“不過也不能怪它,畢竟它沒有在職場待過,沒見識過社會的險惡,聊了幾輪就被我把話套出來了。”
云袖默默把臉埋進了尾巴里。
龍柔柔肩膀抵抵她:“既然你喜歡他,那為什么不敢追啊?”
云袖小聲把跟黑魔仙說的那番話又復述了一遍。
龍柔柔聽完,挑起眉,“先不提師徒關系這回事,你怎么就知道他一定不喜歡你呢?”
云袖一愣,支吾道:“就是……他人那么受歡迎,喜歡他的人肯定很多。”
龍柔柔追問:“這跟他喜不喜歡你有什么關系?”
“……”
云袖小臉埋在尾巴里,只露出一雙霧蒙蒙的眸子,含糊小聲:“我沒什么值得喜歡的地方,還不敢說話,之前有個狼妖就說我像朵陰暗蘑菇,不如別人……”
龍柔柔兩手糊上她的小臉,抬起來,“不要妄自菲薄好吧,蘿卜青菜各有所愛,說不定他就喜歡吃蘑菇呢!你不試怎么知道?”
“別喪了小蘑菇,我這就帶你去逛街買買漂亮衣服,好好打扮一下,變成朵鮮艷的小花蘑菇。”龍柔柔一把拽起來她,風風火火沖下了客棧樓。
云袖:“……”
她的社恐和她的社恐果然不是同一種類別,她的社恐在跟熟人在一起時候就變成社牛了。
傍晚,游玉景和徐少乾打擂臺回來,剛歇了沒多久,看到門口有個裙角若隱若現,兩人目光掃了過去。
然后聽到龍柔柔一聲:“害羞什么,快進去。”
緊接著,一道淺粉色的身影被推了進來,少女有些無措地站穩,小臉低垂著。
少女難得精致,梳了個小蝴蝶的發髻,云曇花簪旁兩朵淺粉色的蝴蝶輕輕翕動。白嫩臉頰微紅,唇瓣染了口脂,水潤潤的,一雙琥珀色的眸子含著水汽,目光游移著。
兩個少年愣了一下,龍柔柔掃了一眼沒看著溫雪,拍著云袖的肩,“怎么樣,是不是能迷倒萬千少男。”
徐少乾抵著唇輕咳一聲:“嗯,云師妹今日很漂亮。”
游玉景從愣中回神,耳根微紅,連忙開口:“沒錯,不過云師妹平時就很可愛了,今日怎么忽然打扮起來了?”
龍柔柔推著云袖的肩上樓:“女修的事你們少打聽。”
進房間關上門,龍柔柔輕聲哼哼:“到時候你就這么打扮,等他被你迷得七葷八素的時候再順勢表個白,這還能拿不下他?”
云袖被她洗腦了一下午,還是有些遲疑:“這樣真的能行嗎?”
龍柔柔自信比了個ok:“信我,包的。”
她云妹這么可愛,她看了都想捏捏小臉,就問哪個男修能頂得住。
云袖猶豫:“要不還是別了吧,要是被拒絕了很難做的……”
龍柔柔挾起她的小臉:“不許打退堂鼓,就算被拒絕了又能怎么樣,無非就是做不成師徒了,跟你不表白的結果不是一樣嗎?一個半月后你都要掛了,照樣也跟他做不成師徒。”
“而且他要是拒絕了,我們就此死心,剩下的這段時間再找找別的男修,說不定還能再找到個心動選手,你說是不是?”
云袖被她說的也有些蠢蠢欲動了。
萬一……
她是說,萬一成功了呢?
萬一謝無妄可能、或許、說不定對她有那么一點好感呢?
龍柔柔安排后路:“放心吧,到時候我會陪著你的,你就只管上就好,形勢不對我帶上你就跑。”
有熟人在,云袖也稍稍安心了一點。
云袖抿緊了唇,小幅度點點頭:“好。”
都靈城的擂臺大賽舉辦了小半個月,這段時間里云袖的傷也徹底養好了,尾巴在長新毛。
有擂臺的時候龍柔柔就去打,沒擂臺的時候龍柔柔就帶著云袖出去玩,在都靈城里到處逛,看風景,兩人連去都靈礦區挖靈礦都體驗了一把。
用她的話說就是,享受當下,趁著現在有時間當然要多玩玩。
擂臺的結果也有些出乎意料,青龍組的游玉景輸給了一個無名氏,而玄武組的徐少乾跟龍柔柔幾番磋磨,最終還是龍柔柔獲勝了。
無名氏和白虎組的勝者對決,龍柔柔和朱雀組的勝者對決,兩人都贏下了比賽。
今天是最后一場,將要決出擂臺比賽冠軍。
游玉景和徐少乾雖說輸掉了比賽,但卻并不見沮喪之色,游玉景笑:“技不如人這是很正常的事,不過龍師妹你要仔細了,那無名氏的實力確實頗強,而且招式古怪。”
龍柔柔往嘴里填了最后一口煎餅,擦干凈手,含糊:“知道了,我上去了。”
云袖小聲:“加油。”
龍柔柔輕輕按了下她腦袋,露出個笑:“看姐給你拿個冠軍回來。”
云袖扶了扶帷帽,余光看到身旁不遠的白衣少年,微微一頓。
有龍柔柔每天拉她去玩,她這小半個月都沒怎么跟他說過話,只是偶爾見過幾面。
期間她也確認了那合歡宗女修說的話是真的,她沒有陽氣吸的時候,就會出現那天意識不清的狀況,龍柔柔嚇一跳想給她找男修去,云袖卻攔住了她。
她在還有意識的時候,試著吃了一顆蓮子就平復了下來,不再感到饑餓了。
果然,她兩次餓得發昏的時候下意識想去拿蓮子是有原因的,意識不清,身體卻告訴了她答案。
這小半個月,每當出現這種狀況她就會吃一顆蓮子,所以安然無恙度過,沒有再發狂把人撲倒咬人。
云袖目光微微挪開:“那個,溫道友,我和游師兄他們明天就要回宗了。”
白衣少年嗓音平靜,“所以?”
無端的,云袖覺得他的語氣有些冷,她抬眼看去,少年的眸子像冬日里枝頭凝出的一層霜殼,空洞漂亮,卻透著疏離。
云袖緊了緊手指,有些不明白自己哪里惹他生氣了,明明前些日子還是溫和的,還會同她說笑。
她不免結巴了起來:“就、就是想感謝你這段時間的照顧,所以我、我做了個禮物,想送給你。”
白衣少年聞言,目光緩慢下移,落在了少女掌心的小盒子里。
頓了頓,他伸手接過。
盒子里躺著一只黑色小貓的毛絨玩偶掛墜,看上去精致可愛。
看清的瞬間,少年的目光卻沉了下來。
“……”
一模一樣的風格,不難認出,他們兩人的劍穗原來也出自她手。
游玉景,徐少乾……她到底要送多少人這樣的禮物?
云袖見他目光微沉,本就緊張的嗓音這下更結巴了起來,揪緊手指,“對,對不起,我我我只會做這個……你要是不喜歡就算了……”
雖然知道少年的身份,但游玉景還是沒忍住出聲,“那個,溫道友,云師妹也是一片心意嘛。”
少年目光淡淡掃過他腰間佩劍上的那只白色小狗,原本沒怎么注意過,現在卻覺得有些礙眼了起來。
他眼睫輕輕垂下,收起盒子,不輕不重嗯了一聲。
云袖沒想到今日少年這么冷淡,她實在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么,有些無措。
她送完了也不敢再吭聲,更不敢再看他,只能攥緊了手指仰頭看擂臺比賽。
臺上的主持人還在發言:“由于本屆都靈比武大賽參與者眾多,參賽選手熱情暴漲,都靈礦區決定追加獎勵,前十名的選手……而冠軍將會獲得擁有著無數天材地寶的四海歸墟秘境通行證兩張!”
“本屆都靈比武大賽決賽場的兩位選手,一位是……另一位是……他們在比賽中都展露出了獨特的武技,精彩卓絕!接下來他們二人將會決賽,冠軍到底會花落誰家呢,讓我們期待兩位選手的表現!”
“請兩位參賽選手入場!”
龍柔柔聽到聲音走上臺,抬頭一看自己的對手,在心里默默我去了一聲。
好帥的一男修。
嗯,怎么形容呢?她思考了兩秒,覺得霸總文里的男主描寫很合適,刀削般的下頜,目光冰冷生人勿近,氣場兩米八,眼下還有一顆小小的痣,十分惹眼。
不過說起痣,她記得好像男主也有顆痣來著,不過是在后背肩胛骨的痣,還是顆紅色的小痣。
咳……那什么,她從文章描寫的文字段落里不經意瞅到的,比如抱起女主的過程中,手抓破了后背的痣。
絕對是不經意的哈,沒有多看,也沒有字字拆分仔細閱讀。
“比賽開始!”
聽到這聲響,龍柔柔連忙把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從腦子里甩掉,掏出了她的m416,對著擂臺上的霸總一頓突突。
她跟云袖平時玩多了槍戰游戲,穿書后索性就直接搞了真的,都用靈力彈填充,只要靈力不空,彈藥就不會空。
但眼前的霸總屬實難纏,他似乎都能預判到她子彈的軌跡,從而提前躲開,根本碰不到他。
龍柔柔皺起眉,正在思考怎么才能打敗他,眼前的身影忽然消失,身后忽的一涼,她條件反射地蹲了下來,朝旁一個翻滾拉開距離。
倒地還沒站起來,后頸寒意逼近,龍柔柔迅速咬開一個東西往天上一丟,白煙驟然散開,遮蔽了視線。
她快速轉身,掏出霰彈.槍對上了身后的男人。
整個過程不到一秒,手指扣在扳機上還沒來得及按下,手腕忽然被男人的手抓住了,像被陰冷的蛇纏上,吐著信子,將她的手腕牢牢桎梏住,用不出一點力氣。
龍柔柔果斷丟掉了槍,在濃濃煙霧中,另一只沒被抓住的手抬起,勾住了他的脖頸,重重往下一拉。
兩人距離瞬間拉近,幾乎是鼻尖對鼻尖的距離,男人的身體完全籠罩住了她。
龍柔柔明顯感覺到男人的身體一僵,抓住她的那只正要用力的手也跟著一頓。
下一秒。
劇烈的爆炸聲在男人身體上方響起,靈力震蕩波嗡鳴。
龍柔柔借著男人的身體全然擋住了爆炸,絲毫沒被波及,感覺到男人緊扣的手松開了,連忙翻身壓在他背后,抓過霰彈.槍抵在他腦后。
“這發靈力彈中了至少要躺幾個月,現在認輸我不開槍。”
眼前煙霧散了一點,龍柔柔看清了男人的樣子,背后的衣服都被她那偷偷丟上去的一顆榴彈炸得襤褸,露出了后背。
看起來還挺精壯的嘛……她目光掃到了肩胛骨有一顆紅色小痣,瞳孔忽然一震。
男人忽的抓住她的手腕一拉,龍柔柔從他身上跌了下去,男人慢慢坐起來,絲毫不在意她的槍正抵著他的腦袋,掐了個訣把衣服復原。
他抬起眼,銳利的目光盯著她,眼神三分冰冷三分不羈四分漫不經心,眼底仿佛寫著一句話。
——女人,你引起了我的注意。
龍柔柔:“……”
男人抬手抓住了她的槍身,從額頭挪到心口,語氣卻譏誚,仿佛在和孩童玩鬧一樣絲毫不在意,“開槍。”
周圍的煙霧還沒散,龍柔柔咽了下口水,沒開槍,開口問:“那個,大哥,請問你貴姓?”
“夜麟。”
空氣沉寂了下來。
兩秒之后,龍柔柔深吸了口氣,大聲喊:“裁判!”
“裁判呢!”
“我舉報有人謊報境界參賽,合體期妖修偽裝金丹期,天殺的,打假賽了有沒有人管一下啊——”
夜麟:?
主辦方聽到喊聲,連忙中止了比賽,把人叫下來調查情況。
云袖不明所以,也跟去了后臺。
經過一番溝通過后,男人冷淡地說出了情況。
龍柔柔:“……什么叫半個月前還是合體期,參賽時候就變金丹期了?你聽聽你說的這是人話嗎?”
夜麟抬眼:“合體期渡劫失敗了,跌回了金丹,很難理解嗎?”
主辦方經過仔細檢查:“這位選手確實是在金丹期沒錯,至于合體期跌到金丹期的這事……規則里確實沒有禁止,只要參賽實力是金丹期就可以了。”
他們面色也很艱難,這種事簡直聞所未聞啊?渡劫失敗了基本都身死道消,這位看起來倒一點事都沒有,還有閑心來參加擂臺大賽。
主辦方數十人溝通了一下,最后一致決定:“不剔除比賽資格,比賽繼續,但我們會監督,如果他在比賽過程中使出了高于金丹期的實力當即剔除資格。”
龍柔柔:“……”
她吐了口氣,“不用比了,我認輸,他贏了。”
說完,她拉過云袖的手,幾乎是逃一樣帶她竄出了會場,也不管后續如何,直接跑回了客棧。
云袖奇怪,“為什么不比了?”
龍柔柔咬牙切齒開口:“那小子是龍傲天男主。”
云袖:!
她小臉一抬:“我想起來了,書里的炮灰女配就是趁男主被人暗算渡劫失敗后的時候找到了機會給他下藥的,渡劫失敗,這就跟他說的對上了。”
龍柔柔精神一振,連忙看她:“妹,然后呢?”
云袖皺起小臉仔細思索著:“我就看了一點……好像是男主想要恢復實力,要去那個什么秘境尋寶,唔,對,就是獎勵里說的那個四海歸墟。”
“中間他就被女配下藥了,女主剛巧路過,他就和女主綁定在了一起,再然后我就不知道了。”
嗯,看到這她就被丟去喂蛇了。
龍柔柔:“……”
剩下的她倒是清楚得很,就是不太能播。
云袖看著癱在榻上的龍柔柔忽然一個鯉魚打挺起來,往儲物袋里收拾東西。
“……你這是?”
龍柔柔狂塞衣服:“跑路啊,再不跑我覺得自己節操不保。”
她動作停下,湊近云袖小聲:“你知道女配下藥那天……搞了多久嗎?”
云袖小臉微紅:“多久?”
龍柔柔面無表情:“三個月。”
“……”不愧是正經文學的男女主,體質就是強。
龍柔柔閉了閉眼,“我就是口嗨一下,真讓我來我會死的。”
云袖坐在桌邊,托著小臉犯困,慢吞吞道:“可是現在也不會有人給他下藥啊,應該不會有事吧?”
龍柔柔猛地一頓,“對啊。”
炮灰女配就是自己的姐妹啊!姐妹肯定不會害她啊!
龍柔柔一下放心了下來,坐在滿床的衣服里重新吁了口氣。
忽然覺得坐了個東西,拿出來一看,是團紅毛線球。
看起來有點眼熟。
云袖前兩天給溫雪做禮物她是知道的,估摸著是她剩下來的材料吧。
她看著,不知為何忽然就想玩翻花繩,手指扯了一長截出來,手指纏上毛線,打算拽一截玩會翻花繩。
剛拽下來,門口忽然傳來兩聲敲門聲。
龍柔柔看了眼昏昏欲睡的云袖,站起來走到門口開門。
看到是夜麟,龍柔柔瞳孔一縮,頓時防備起來,“你來干嘛!不是都贏了嗎!”
男人繃著下頜,銳利的眸子氣勢頗足地看她,“你的實力我認可了,四海歸墟通券共兩張,我準許你同我一起前往,至于這次比賽其他獎勵,都是你的。”
龍柔柔:“……”
“謝謝大哥,不用了。”
她抬手就要關上門,男人卻忽然按住了門框,蹙起了冷硬的眉頭,“為何拒絕?若是覺得不夠,妖界之內我還有宮殿數十座……”
龍柔柔:“……”
不用霸總得這么寫實吧!
龍柔柔剛想好言解釋自己真的不用,對歸墟沒興趣,忽然覺得手指癢癢的,低頭一看。
那截她剛拽下來的紅毛線一端纏上了她的小指,而另一端和這端如出一轍,纏在夜麟按在了門框上的小指。
夜麟低眉:“這是什么?”
龍柔柔摸下巴:“好問題,我也想知道。”
聽到兩人聊天瞌睡醒來的云袖看清那截紅線,瞬間瞌睡都清醒了,也顧不得社恐了,沖過去就想拽掉龍柔柔手上的線。
還沒碰到,紅線忽然消失不見了。
云袖:“……”
完了。
龍柔柔看她如同天塌了的小臉,奇怪:“怎么了嗎?”
云袖沉默兩秒,拿起那團紅毛線球,“你不覺得看起來很眼熟嗎?”
龍柔柔:“有點。”
云袖掏出來個黑色盒子,把紅毛線球放進里面的琉璃水晶罩中,紅毛線球旋轉了起來,變成了一團模糊的紅色霧氣。
云袖再展示給她看:“那現在呢?”
龍柔柔:“?”
她忽然面色一變,大驚:“我敲,情絲纏!”
身旁的夜麟聽了這話,跟著一頓。
昨天晚上的時候她刷帖看到別人說什么宗門至寶,想到云袖也有,就就想看一眼什么樣。
云袖正睡的迷迷糊糊的,把盒子交給她,嘰里咕嚕說了幾句話就又睡著了,她也沒聽清說什么。
龍柔柔:“我昨天看了一眼,然后就關上盒子放床頭了,怎么會在床上?”
她也沒細看,就掃了一眼,覺得宗門至寶看起來平平無奇的,隨口說了句就這,就關上盒子了。
云袖幽幽開口:“昨晚我說的是,你看完把盒子用訣封緊,不然它會跑出來的。”
話音剛落,盒子里的紅毛球轉得更快了,像是在應和這句話,龍柔柔甚至從中看出了一點嘲笑的情緒。
龍柔柔:“……”
它就是故意報復她的吧!
夜麟聽兩人的話,明白了,目光掃向龍柔柔,挑起眉來,呵了一聲,“原來你是想用這種方式得到我。”
“嘴上說著不要,行動卻很誠實。”
龍柔柔:“……”
不要再說你的霸總語錄了!
龍柔柔一把抓住云袖的衣袖:“妹,還有沒有搶救的辦法!”
炮灰女配給男主下藥的時候,除了藥,還用的就是這情絲纏,會讓兩個人一年的時間都綁定在一起,每個月都要醬醬釀釀,離不開彼此。
“你等我看看哦。”
云袖從盒子里拿出個小本本,小臉認真翻著使用說明書看了許久,邊看邊點頭。
最后她合上了書,朝著門外走去。
龍柔柔激動:“你找到解決辦法了?”
云袖小臉正經:“不,我去給你買點傷藥和吃的,畢竟三個月應該挺難捱的。”
龍柔柔:“……”
第34章
龍柔柔天都塌了, “妹,補藥放棄啊!”
救救她救救她救救她。
看著她求救的眼神,云袖沉默了幾秒, 舉著那本使用說明書:“上面寫了,想要解開情絲纏一共有三個辦法。”
這不是還有辦法嗎!
龍柔柔認真起來, “你說。”
云袖:“第一種,時間到了自然就解除了。”
龍柔柔:“這跟沒說有什么區別,快快快下一種。”
云袖:“第二種,兩方其中一方死了, 也就解除了。不過連接狀態中的兩人是同生共死的,也就是說一方死了, 另一方也得陪葬。”
龍柔柔:“……有沒有不那么血腥的辦法。”
云袖點頭:“也有。第三種就比較靠譜了,只要兩方其中一方有大乘期巔峰的實力,全力震碎連接的紅線就可以了。”
她讀著使用說明書的小字:“……所以本品謹慎對大乘期巔峰修士使用,保命要緊。”
云袖兩手合上小本本,“以上就是所有解決辦法了。”
龍柔柔:“……”
她扭頭看向夜麟:“大哥,你什么修為。”
夜麟睨她一眼:“才剛問過就忘了?”
龍柔柔:“…………”
這不完了嗎,他們兩個都是金丹啊!
云袖把小本本揣好, 邊往外走邊開口:“上次那家店的超辣窩窩頭你挺喜歡的, 我給你多買點。對了,夜道友, 你需要什么東西不?”
龍柔柔心如死灰:“再給我來點耗子藥拌飯吧。”
相較龍柔柔的萬念俱灰,被莫名其妙綁上了情絲纏的當事人夜麟倒很淡定,開口問:“這位道友, 離情絲纏第一次發作的時間還有多久?”
云袖:“一個月。”
夜麟微微頷首:“足夠了。”
龍柔柔一愣, “什么意思?”
她看著男人目光轉過來,鋒銳的視線落在她臉上, 下頜冷冽,語氣還是如同餅狀圖那般三分冰冷三分不羈四分漫不經心,輕飄飄地說出了狂霸拽的話。
“晉升大乘期巔峰,一個月足矣。”
龍柔柔心撲通跳了一下。
……擦,這就是龍傲天的自信嗎!
但事到如今,也就只有這一個辦法了,龍柔柔只能把希望寄托于龍傲天男主身上。
他都是龍傲天了,說不定還真行呢?
兩人綁定著離不開,她收拾好包袱打算跟他一起去四海歸墟,離開前攬著云袖的肩膀,幽幽嘆氣,“也是我活該,沒事干嘛要看這宗門至寶。”
看就看了吧,還嘴欠來了句就這,給情絲纏整急眼了,這下好了,讓她親身體驗一下什么叫宗門至寶。
龍柔柔拍著云袖肩膀,到一邊說悄悄話:“妹啊,這下你表白的時候我沒辦法在一邊給你喊加油了,你自己一個人要努力啊,別慫。”
她掏出一枚金色玉佩:“萬一,我是說萬一哈,表白失敗了,你就跑路,拿著這個來東海龍宮,到時候有人接應你。”
安排好了云袖,龍柔柔苦哈哈地背著包袱跟夜麟一起上路了,前往四海歸墟。
房間里忽然之間剩下了她一個人。
云袖手里攥著玉佩,感覺周圍空蕩蕩的,沒有了龍柔柔的聲音,只有月光透過窗縫照進來,格外安靜。
云袖坐了一會兒,感覺有點悶悶的,趴回桌子上,垂下眼。
躺在軟枕里的黑魔仙輕輕睨她一眼,合歡宗至寶情絲纏都在她手里,這小狐貍精的身份自然不言而喻了。
不過它很好奇。
同樣都是合歡宗的人,別人就能把男修當狗玩,她連表個白都支支吾吾不敢吭聲。
這些天總聽她們說什么謝無妄,劍宗弟子,龍柔柔又一直教她表白,話里話外的意思都是不成功就會有壞事發生。它大致也猜出來了,這事兒與她的“不治之癥”有關。
黑魔仙直接開口:“不睡到謝無妄你就會死是不是?”
少女肩膀一僵,“當然不是啊,你怎么會這么想。”
她根本不會撒謊,這么明顯的反應,就差把“你說對了”幾個字寫臉上了。
黑魔仙嘆了口氣,“真搞不懂你,這么簡單的事,你直接給他下藥把他睡了不就完了,磨磨唧唧的。”
云袖:“……”
云袖無力吐槽:“先不說他是大乘期修士,下藥的成功率微乎其微,就算得手了他清醒后一定會殺了我的。”
黑魔仙瞥她:“睡不到他你不一樣得死。”
云袖趴在桌上,枕著自己的胳膊,輕聲,“只剩下一個月了,我其實沒覺得有什么希望,聽柔柔的話去表白,就是私心的想要死前不留有什么遺憾而已。”
她不覺得能成功,仔細想想,她根本沒什么好的,不夠漂亮,不夠可愛,也只會給他惹麻煩。
嗯,她的表白對他來說也是個麻煩,被自己的弟子喜歡,他也會覺得煩惱吧。
黑魔仙靜靜看著她,總覺得或許事情不會像她想得那么糟糕。
他想起來今天她送他禮物的場景,她送完后就不敢抬頭,它卻看得清晰,他朝著那兩個人的劍穗掃了一眼,像是不滿、又像是覺得礙眼。
它覺得,他看向她的目光未必就有那么純粹。
……真的只是師徒嗎?
若真的只是單純的師徒情,不該為自己不擅與人打交道的弟子交到好朋友而開心么,又怎么會因為弟子跟朋友出去玩冷落了自己而生氣呢?
黑魔仙張了張口,正想說什么,少女忽的又開口:“對了,等我死了你就可以有新的主人了,這一個月你可以先物色著看看有沒有什么心儀的人選。”
她支著小臉,認真思索:“正好回去之后劍宗論劍大賽就開始了,你可以從天榜排名的弟子里挑挑。”
黑魔仙:“……”
你就沒想過一絲把他成功拿下的可能性嗎!
黑魔仙吐了口氣,算了,這笨蛋狐貍精,它繼續窩在軟枕里刷琉璃鏡玩。
不過……新主人嗎?
它倒還真沒想過這回事,雖說鬧騰了點,不過看在她做的游戲還挺好玩的份上,在這小狐貍精身邊多待一會也不是不行。
“你那個新游戲靈感收集的怎么樣了,我什么時候能玩上?”
“這段時間到處跑找到了不少靈感,已經做的差不多了,上線的話還要一段時間吧,需要再花時間調試。不過我又更新了不少消消樂關卡,你可以先玩那個。”
云袖撲回軟榻上,小臉埋進枕頭里,放空大腦睡覺。
翌日,云袖和游玉景徐少乾一起回了凌云宗。
醒來的時候她就沒看到溫雪,問了游玉景說是和他們不同路已經離開了,云袖乖乖哦了一聲,沒有再追問。
她垂下腦袋,看來是真把他惹生氣了,連道別的最后一面都不愿意見。
一路安穩回了落雪峰,云袖許久沒見謝無妄,走到山腳下忽然有點遲疑起來,慢吞吞走入云霧中。
走到靈湖旁,正曬月亮啃靈石的折竹劍瞅她一眼,“你也回來了啊。”
云袖:嗯……?為什么要說“也”?
難道謝無妄這段時間也出門了?
玉白小劍里的黑魔仙聽到這話幽幽嘆氣,低頭繼續玩琉璃鏡消消樂。
云袖回到小院子,目光掃了一圈沒見人,黑魔仙留在這玩,她便循著花間小徑去了謝無妄的住處。
靈湖靈力充裕,所以他將她的住所設在了此處,離他原來居住的庭院有些遠。
云袖抬眼遠遠看去,那道白色身影正坐在藤枝下看書,月光輕輕灑落在他身上,眉眼如畫。
云袖慢吞吞在他兩三米前站定,或許是想到了龍柔柔跟她說的話,心思不純粹,無端地就有些緊張。
“師父,我回來了。”
青年抬起眼睫,清淡目光落在她身上,語氣仍如往常那樣平靜:“這一路可有什么收獲?”
云袖點點腦袋:“我已經結丹了。”
青年靜靜看著她,忽的開口:“站那么遠做什么,過來。”
云袖以為他是想看看自己修為,往前挪了幾步,還沒站定,忽的被伸出的藤枝圈住了一只手腕,輕輕一拉,坐在了他身旁的藤枝上。
幾乎只隔著不到一拳的距離,青年身上的白檀氣息一下籠罩了過來,清冷卻又濃郁。
好香……
比之前還要濃烈的香……
云袖身體里的血液一下就躁動起來了,熱熱的,灼燙著。
香味中似乎還含著什么情緒,陰郁的、不滿的、占有似的情緒激化著她,血液像要透過掌心灼出個大口子,捕食似的吞掉那近在咫尺的潔白云曇花。
眼中水汽氤氳了起來,霧蒙蒙的,云袖覺出了不對,她前天才剛吃過蓮子,應該不會那么快才對。
不管怎么樣,現在——
她絕對不能在謝無妄面前露出那副樣子,不能把他撲倒咬他。
云袖咬了下唇瓣清醒一下,正要伸手從儲物袋里拿蓮子,手腕忽然被溫涼的指節圈住了。
她一愣,朝著他看過去,青年正垂著眼,指腹按在她手腕上,對未知的危險絲毫沒有察覺,正在替她檢查身體情況。
“我……”
話剛出口就變成了悶哼聲,云袖要緊緊咬住自己的唇瓣才能勉強忍住把獵物按倒撲咬的欲望,忍得手指緊攥成拳,手指掐得泛白。
聽到聲音,謝無妄輕輕抬起眼,還沒看清,下一秒,少女猛地從他指節下抽出了手。
謝無妄愣了一下。
緊接著就看到少女連忙往后退開,遠離了他,速度很快,像是碰到了什么嫌惡的東西一樣,避之不及。
謝無妄周身的氣息瞬間微沉了下來。
……就這樣不愿意同他接觸?
謝無妄抬眼看去,卻忽的一頓。
少女往后退了好幾步,后背重重撞在綴著白花的藤枝上,數片白色花瓣如同輕靈的蝴蝶一樣,在她霧蒙蒙的眼前慢慢飄落下來。
疼痛和藤枝的冰涼似乎讓她稍稍清醒了一下,她開始低頭手忙腳亂地去翻儲物袋,像是在翻找什么東西,格外專注,連謝無妄走到她面前都沒發覺。
云袖終于翻找到了蓮子,打開盒子,慌慌張張抓了一顆出來就要往嘴里填。
手卻忽然被冰涼的指節抓住了。
她抬起濡濕的眼睫,慌亂又無措,腦子混混沌沌,不明白他攔著她做什么,從喉間溢出含糊的嗓音,不滿中還有些委屈。
“別……松……”
眼前的青年卻好像并未察覺她的需求,捉著她的手沒松,目光溫和看著她,含著一絲認真,在關切剛出遠門歸來的弟子的身體異常。
“你怎么了?身體不舒服?”
云袖在這樣的目光里愈發覺得無地自容,他在關心自己的弟子,而她卻滿腦子都是撲倒他。
甚至被他這樣溫柔的眼神看著,她反而產生了更陰暗變.態的念頭,想對他做出更過分的事,腦子里的念頭幾乎要織成了網,將清醒的意識徹底包裹。
灼燙的眼淚倏地從臉側滾落,掉在青年手背上。
云袖連忙往后縮著身體,不敢看他,慌亂間手里的蓮子也掉在了地上。
她覺得自己像陰溝里的老鼠,偶然偷覷到了月亮的清輝,就肖想著把月亮摘下來藏進濕冷不見天日的洞窟里。
臉頰忽然覆上一抹冰涼,青年扶著她的小臉輕輕抬起來,溫涼輕軟的帕子一點點將淚珠擦去。
“怎的忽然哭了?”他輕聲問。
他這樣溫柔的動作讓云袖的情緒愈發激動了,眼淚啪嗒啪嗒止不住地掉,她咬著唇瓣羞愧不已,想找個地縫鉆進去。
很快,一整張帕子都被眼淚浸濕透了。
面前的青年輕輕嘆了口氣,收起帕子,換成了手指,指腹一點點抹掉她的眼淚。
“哭成這樣,同我說說罷,是在外面受了什么委屈?”
“……”
云袖根本不敢開口,她怕自己一松開咬著唇瓣的齒,就忍不住撲上去咬住他。
她模糊的視線看向別處,衣袖之下攥緊了手,指甲幾乎陷進肉里,只有疼痛勉強能讓她維持著清醒。
她能感覺到青年的視線溫和注視著她,一副看年輕不知事的弟子的眼神,根本沒意識到無害的弟子此刻滿腦子都是對他大逆不道的想法。
“云袖。”他甚至還在輕聲喚她。
“若是不方便說的話,那便不說了。”
他指節覆上她的衣袖,拉開袖子,將她攥緊的手指輕輕掰開。
然后像安慰孩子般將她擁入懷中,極有分寸地隔著距離,讓她靠在他肩頭,輕輕拍著背。
“想哭便靠著我哭一會罷。”
隨著這樣的舉動,清冷濃郁的白檀氣息瞬間沖入鼻間,濃烈到幾乎窒息,身體血液難以壓抑地躁動起來,燙得心悸。
撲通撲通的狂烈心跳聲里,云袖模糊的眸子看著近在咫尺的、冷白皮膚覆蓋著的清透血管,稍稍往上一點,隨著青年的說話弧玉般的喉結還不停滾動著。
……絲毫沒有意識到覬覦者的危險逼近。
云袖抬手抓緊了他的衣袖,一眨不眨地盯著,慢慢張開了口。
然后……
……重重地咬了下去。
犬牙刺破脖頸皮膚,香甜的鮮血噴涌而出,云袖如遇甘霖般喝著血液。
本來抓著衣袖的手也跟著向上,抓住了他的手臂,借力咬得更深,吮吸著鮮血。
擁著她的青年身體一頓,連輕輕拍著她背的手都停下來,“云袖?你怎么了?”
瞧瞧,被咬了第一時間不推開她,反而還在關心她怎么樣了。
他越是這樣溫和淡然,仿佛發生了什么事都影響不了他的情緒,云袖心里的陰暗面就愈發瘋狂滋長。
想教他不再清冷如華,教他不再高高在上,想教那玉潔冰清的月亮墜落下來與她同流合污。
云袖松開了口,往后退開一點,唇瓣被血染得殷紅,在月光下像只吃人的妖。
她抓住青年的胳膊一拽,一個天旋地轉,就變成了青年靠坐在藤枝旁,而她把青年壓在藤枝上。
她撥開衣領往下拉,又重重咬了上去。
這次咬的是鎖骨的位置,犬牙咬破皮膚,溫熱的血涌出來,喝不及,點點紅液順著她的唇角溢出,沿著冷白鎖骨淌入衣領之中。
她咬得格外用力,犬牙深陷,青年卻也沒什么反應,只是身體微微頓了頓,旋即又溫聲開口:“云袖,你先起來,我看看你怎么了。”
她感到挫敗,松開了口,抬起了腦袋。
下一秒,卻并沒有聽他的話起來,反而稍稍挪了一個位置,跟他較著勁一樣,又重重咬了上去。
就這樣,青年的脖頸到鎖骨,手臂上,甚至是肩頭都被她咬出了流著血的齒痕。
但他卻始終沒什么反應。
像是看著小孩玩鬧的大人一樣,在剛開始的勸告不起作用后,就目光平靜溫和地看著小孩調皮胡鬧。
云袖咬他咬得都沒力氣了,小狗發泄似的又咬了他的鎖骨一口,搖搖晃晃扶著他的手臂起來。
模糊的視線里,青年的喉結一下子落入她的眼底,這里好像還沒咬過……
想什么就做什么,云袖扶著他的手臂靠近,手卻忽的被錦緞的衣料一滑,身體一下就要跌下去。
一條手臂不動聲色地托了下她的腰。
云袖毫無所覺抓住他的胳膊,腦子里都是自己的目標,穩住了身形之后,就朝著青年的脖頸湊近過去。
清冷的白檀香氣混雜著血液的甜香,勾著她輕輕舔了下唇瓣,目光近距離盯著他的喉結。
她在僅存的意識里思考了一下怎么咬,沒想明白,便先貼了過去,貼上了那抹溫涼。
弧玉般的喉結忽的滾動了一下。
偏移了她唇瓣貼著的位置,她有些不滿,跟著追過去,唇瓣微張,含住了滾動的喉結。
青年忽然悶哼了一聲。
云袖卻眼睛一亮,折騰了那么久他總算有點別的反應了,此刻找到了他的弱點,她格外興奮,再接再厲,張口牙齒輕輕咬住了喉結。
但喉結一直滾動亂跑,她根本咬不住,云袖有些惱地扶著他的胳膊湊近,打算和他好好較量較量。
卻一個沒扶穩,忽的往前一撲,牙齒一磕,小舌頭跟著舔了下青年脖頸喉結。
扶著她腰的手臂驟然一緊,青年悶哼的聲音加重。
云袖見誤打誤撞反而有效,扶著他的肩,正要循著剛剛的動作重復,唇瓣剛貼上去,小臉忽然被桎梏住了。
青年捏著她的下巴不讓她再動作,她不服氣地咬住他的手指。
下一秒卻眉心一涼,困意襲來,她閉上眼,軟綿綿倒進了他懷里。
謝無妄將少女其接住,指節輕輕扶著她的腰。
少女清淺的呼吸聲交錯著他不平穩的呼吸,他靠著冰涼的藤枝緩了一會兒,紊亂的呼吸慢慢平復了下來。
他輕輕垂下眼,盯著她的發頂看了片刻,長睫掩映之下漆黑眸中情緒不明。
半晌,他將那盒蓮子收起來,抱著少女起身,走入房中。
第35章
五月, 氣候正好,不冷不熱。
凌云宗十年一度的論劍大賽正式拉開帷幕。
論劍大賽參賽條件并不僅限于凌云宗弟子,別宗弟子和散修皆可參賽, 只硬性限制參賽選手為劍修,比拼劍術。
徐少乾之前就說過這次大賽他不會參加了, 而游玉景經歷了在都靈城和龍傲天男主的那一戰,也深感自己的不足,和徐少乾一樣沒有參賽。
他收了摸魚的心思,開始跟徐少乾一樣打算埋頭苦修練劍。
正好, 他師父朔云淮最近得了兩張四海歸墟的通行券,在聽說他們要潛心修煉后, 將兩張通行券給了他們,讓兩人去歸墟好好磨煉。
云袖知道了之后沉默了下來。
怎么他們兩人聽起來那么像男配和反派炮灰?
游玉景,女主的師兄,天榜第一實力頗強,這樣的配置在小說里妥妥是癡情男配深情男二,用來推動霸道傲天跟小白花女主感情的。
徐少乾,乾月宮桀驁不馴的少主, 被游玉景壓了一頭, 天榜第二,這樣的配置明顯就是反派炮灰, 用來給霸道傲天和小白花使絆子的。
不過在都靈城那段時間,龍柔柔都跟兩人相熟了,應該不會出什么問題吧?
云袖給她琉璃鏡發消息提了個醒, 收起來, 繼續用眼前的妖獸幻影練劍。
回到凌云宗她就只剩下一個月了,按理說她應該想辦法跟謝無妄打好關系, 想辦法“勾引”他才對。
但云袖卻以自己參加了本次論劍大賽,要去練劍為由,連著半個月都龜縮在玄凌練劍場練劍,一次落雪峰都沒回去過。
原因無他,當然是因為半個月前的惡性事件。
她一回宗就沒忍住狂性大發撲倒了謝無妄,對他做出了那些極其惡劣無法原諒的行徑。
不夸張地說,第二天醒來時看到他脖子上全是她的咬痕,那一刻她瞳孔裂開,天都塌了。
她當時就慌不擇路奪門而出,連落雪峰都沒臉待了,在宗內亂跑,撞到了論劍大賽的報名負責人,腦子亂糟糟的,稀里糊涂就報了名。
然后就像找到了什么絕佳借口,她匆匆跟謝無妄說了句,然后就直接在玄凌試劍閣住了下來,一天到晚待在里面打妖獸幻影。
簡單來說,就是在這當縮頭烏龜。
黑魔仙倒很淡定:“咬就咬了唄,多大點事兒,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云袖慢吞吞砍著妖獸:“不一樣。”
溫雪是溫雪,謝無妄是謝無妄,前者她還能道歉,后者她根本連再見他一面都不敢。
黑魔仙從琉璃鏡里抬起頭,瞥她一眼:“你怎么就知道他一定會生氣呢,他不都沒推開你。”
說實話,真要厭惡的話,以他大乘期的修為怎么可能被她一個小金丹按在地上啃,還是兩次。
“是沒推開,他也沒生氣。”
云袖殺掉妖獸幻影,越說越無地自容了起來,“他很好,甚至被我冒犯的時候還在安慰我,可是越是這樣我就越不敢再見他。”
意識不清的時候,他越溫柔平和,她的陰暗面就愈發瘋狂滋長,想撕開他的溫和面容,要他也沉淪其中。
而在清醒了之后,這種情緒就完全反了過來,她做的壞事越多,她現在想起來愧疚的情緒就越濃。
黑琉璃鏡響了一下,云袖拿出來。
無敵暴龍戰士(再也不嘴欠版):【妹,你還沒跟謝無妄表白嗎?】
云袖:【……還沒有找到機會,再等等吧。】
無敵暴龍戰士(再也不嘴欠版):【就剩半個月了,妹,咱抓點緊啊,不行趕緊換下一個了。】
云袖含糊應了幾句,然后問她:【你那情況怎么樣了?】
無敵暴龍戰士(再也不嘴欠版):【你別說,龍傲天就是龍傲天,已經回到化神期了,今晚渡劫合體期,我看靠譜。】
無敵暴龍戰士(再也不嘴欠版):【這人除了霸總上身,沒事兒蹦出來點霸總語錄,人還是不錯的,長得也挺帥的。我跟你說,他長了那么一張那么會玩的臉,結果拉個手都臉紅,還挺反差的。】
云袖思索兩秒:【純情傲天火辣辣?】
無敵暴龍戰士(再也不嘴欠版):【噗哈哈,我覺得還挺好玩的,一碰他就臉紅,每天的樂趣就是逗他。】
無敵暴龍戰士(再也不嘴欠版):【他看起來冷冰冰的,結果一點葷話都聽不了,稍微說兩句他就讓我請自重,自己耳朵根都紅成一片了。】
云袖:【你完了,你墜入愛河了。】
無敵暴龍戰士(再也不嘴欠版):【?不能吧】
沉思了片刻,她又發來了句。
【不過我覺得如果情絲纏到時候沒能解除的話,跟他試試也不是不行,至少他活應該不錯我也不虧(?)】
云袖:【沒事,我給你寄的那個包裹里有夠用一年的藥。】
無敵暴龍戰士(再也不嘴欠版):【……太貼心了妹。】
無敵暴龍戰士(再也不嘴欠版):【不過話說真的有兩根嗎,我很好奇[摸下巴./]】
云袖:【……你要不問問當事人?】
無敵暴龍戰士(再也不嘴欠版):【好主意。】
結束了跟龍柔柔的聊天,云袖退出聊天框,看到了置頂的那個聊天框。
最后一條消息的時間還停留在大半個月前,她從落雪峰跑出來之后就再沒發消息騷擾過他。
云袖盯著聊天框的名字看了許久,慢吞吞收起了琉璃鏡,拿上劍,走出了試劍閣。
她已經參賽半個月了,今天還有兩場要打。
“甲組三十六號對乙組三十六號!”
“參賽選手入場!”
“論劍開始!”
打完一場,云袖忍耐著周遭視線,目光朝周圍掃了一圈,依然沒有看到那個熟悉的白色影子。
說不出是什么心情,或許是松了口氣,又或許是有些失落。
她垂著眼,握緊手中劍下了臺。
這半個月過去,黑魔仙總算有了些劍的樣子,但她的劍術卻是一塌糊涂,沒有經過學習,只知道靠蠻力亂砍,亂七八糟。
開賽第一天,云袖白天打了兩場論劍,都贏了。
晚上則繼續縮回試劍閣,一邊啃干巴巴的干糧一邊繼續打妖獸。
第二天,打了兩場,贏了。
晚上繼續練劍。
第三天,兩場,贏了。
晚上練劍。
……第二十五天,決賽前夕。
修真熱搜和貼吧上全是關于她的消息。
【無妄劍尊的弟子這期論劍大賽絕對是第一了吧】
【可惡,她的劍路數我居然看不出來,被一劍震掉了劍,慘敗啊啊啊】
【沒啥路數吧?感覺就是亂砍的】
【返璞歸真你懂什么,看起來越是亂砍的,實際上越是精妙】
【精妙不精妙的不知道,但她力氣肯定很大,我已經看到十幾個被她打掉劍的弟子了】
【可惜游玉景和徐少乾這屆不參賽,還想看他們對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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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修真號也跟著多了幾萬的粉絲,黑魔仙天天沒事兒就抱著琉璃鏡給她念粉絲的留言。
“云寶放心飛,姐姐永相隨!”
“啊啊啊啊寶寶你是一塊香香軟軟的小奶糕,快給姐姐親親!”
“三百六十度欣賞云袖寶寶的可愛小臉。”
“去試劍閣的時候看到云寶了,小小的一只坐在石頭上啃餅干,好乖。”
當晚,云袖在試劍閣第十層打完了妖獸幻影,在消散的影子里坐在石墩子上,摸出了黑琉璃鏡。
然后……
盯著謝無妄的聊天框發呆。
她其實對天榜第一并沒有興趣,除了用這個借口躲著他不回落雪峰外,她其實還抱著一點期望。
如果自己拿了第一,是不是就不再只是會給他添麻煩的弟子,而變得對他有那么一點點用了?
如果她贏了比賽,他會不會也覺得高興?
這樣的話,她表白成功的概率是不是也會高一點?
在這樣的胡思亂想中,接連一月沒怎么休息過的云袖倦意上來,慢慢靠在柱子旁睡著了。
夜色溫涼,白色衣角慢慢從墻角后走出,走至熟睡的少女面前停下,站定。
謝無妄垂下眼睫,目光落在她疲倦的小臉上,漆黑眸子里情緒暗涌。
……她就這樣對他避之不及,在發生了那種事后便連見都不想再見他一面,一個月都沒回過落雪峰一次。
可同樣都是這種事,她對“溫雪”的態度卻截然不同,還能和他做朋友,說笑,還能讓他摸自己的尾巴。
對她來說,和他接觸就是這樣難以接受的事么?
就連狐妖之事,她都對他千方百計隱瞞,卻能告訴一個認識不過幾日的朋友。
謝無妄半蹲下來,目光平視著她,一瞬不瞬盯著,像要從她平靜的小臉中看出什么結論一樣。
最后卻什么想要的結果都沒得到。
他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他們是師徒,合該保持距離才對,他卻故意不讓她吃那能讓她恢復神智的蓮子,放任她意識不清撲上來咬他。
她坐在他懷里咬著他的脖頸,環著他交頸廝磨。雖然他沒拜過師,但也清楚,這樣曖昧不清的舉動絕對不是師徒間能做的。
可他明明知道,卻不僅沒推開她,還圈住她的腰,托著她讓她再靠近一點。
他能感覺到自己似乎在生氣。
他已經許多年沒有體會過這種情緒了。
而生氣的原因他也沒能弄清楚,明明她沒做什么惹他生氣的事,還和平時一樣,站在離他幾米遠的地方,怯生生地看著他。
謝無妄盯著少女熟睡的小臉看了許久。
罷了,她不愿見他那便不見罷。
最終還是給她蓋了一張絨毯,隔絕夜晚的涼意,謝無妄轉身離開了試劍閣,前往藏書閣。
關于她的體質問題已稍有眉目,還需要再翻翻古籍,找到解決辦法。
……
翌日,決賽當天。
論劍臺下人滿為患。
云袖的對手是三宮剩下那一宮青木宮的人,劍術卓絕,跟她一樣是新參加的弟子,從天榜零名開始打起,一路打上來的。
看決賽的人比之前的比賽要多得多,云袖忍著頭腦昏漲,攥緊了謝無妄的那枚玉玨,涼意從中慢慢浸入掌心。
她朝臺下掃了一眼,依然沒看到那道熟悉的白色身影。
黑魔仙給她打氣:“放輕松放輕松,吐氣,呼氣,別暈過去啊!”
云袖重重吸了口氣,點點頭。
都到了這了,她怎么也不可能打退堂鼓的。
“論劍開始!”
云袖握緊了手中劍,沖了上去,鋒銳劍尖劃破空氣。
……
大半個時辰后。
劍掉落在地上,發出一聲碰撞聲。
兩秒后,臺下爆發一陣歡呼。
“第一!!!”
“啊啊啊啊云袖寶寶好帥,快讓姐姐親一親!”
“你沒有自己的寶寶嗎,別親我的,啊啊啊啊云寶太厲害了!!”
“第一!云袖!!!”
“實至名歸!!”
“比賽結束!勝者——云袖!”
“本屆論劍大賽的天榜第一經過激烈的角逐已經決出,讓我們恭喜無妄劍尊的弟子——云袖!奪得冠軍!”
云袖頭昏腦漲,腦仁抽抽的疼。
她搖搖晃晃站定,聽到這話慢吞吞收起了劍,眼中水汽模糊,朝著臺下看去。
“云寶看這里啊啊啊!”
“實至名歸!”
“天榜第一啊啊啊啊——”
在大片的燈牌和橫幅中,云袖沒找到那個影子,說不清是失落還是什么,心里好像缺了一塊。
她看著臺下支持她的人,頓了幾秒,聲音稍稍提高了一點,“謝謝。”
云袖轉身下了臺,腦子還是暈乎乎的。
只剩下最后三天了。
之前便打算著在贏下比賽后,向他表白的,既然他不來,那她就去找他吧。
云袖回到了落雪峰,先回了自己的小院子,將黑魔仙放下。
黑魔仙看她:“真不需要我陪著你?”
云袖搖搖腦袋,表白這種事還是只有兩個人在場就好了,如果有第三人看著,她也說不出來了。
然后,她又將自己做游戲賺的靈石都放到桌上,消消樂賺的綠靈石大約有六萬。那個新游戲她還沒做好,本來打算這個月做的,但是發生了這樣的事……
六萬顯然不夠還他的,但是現在能還點是點吧,剩下這幾天她再努努力把游戲做好上線,后續收益都交給龍柔柔管理,到時候讓她還給他就好了。
黑魔仙:“……你這就把后事安排好了?”
云袖咬破指尖,凌空畫了一個符文出來,黑魔仙一怔,感覺到主仆契約的禁錮逐漸消退。
它語氣微凝:“沒必要……”
云袖抬起眼,有些奇怪:“這是之前答應好的呀?”
誰跟她答應好的,最開始它就沒說是因為她要死了才跟她簽的契約好嗎!是她個笨狐貍精自己以為的!
黑魔仙氣惱,抱著琉璃鏡氣哼哼翻了個身,不想理她。
笨死她算了!
反正她之后肯定還得求著它回來,黑魔仙重重哼了一聲,“隨便你,趕緊去,別打擾我玩琉璃鏡。”
云袖扶了扶脹疼的腦袋,低低噢了一聲,“那我去了。”
沿途走過靈湖,云曇花開得正盛,香氣彌漫,云袖沿著花間小徑,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慢吞吞走到謝無妄的住處。
……庭院空無一人。
云袖朝著屋里走去,先朝著書房走了過去,以他的性子大概是在看書吧。
她推門而入,書房里也空無一人。
書桌上放著許多的古籍,還攤開著幾本書,云袖好奇他在看什么,目光掃了過去,忽然在書中看到了“水靈根”的字眼。
云袖微微一愣,他在看關于她靈根的書?
內心的愧疚又加劇了。
他這么關心她,她卻對他做出了那樣的事。
云袖目光繼續往后掃,忽的怔住,因為她看到了幾個不同尋常的字。
——絕佳爐鼎體質。
云袖心撲通跳了下,她看的小說很多,爐鼎是什么意思她當然是明白的。
可以說是絕佳助人修煉圣體,只要采補就能快速提升修為,在小說里是被許多人垂涎的對象。
她目光正要繼續往后掃,門口忽然傳來腳步聲。
云袖抬頭一看,倏地對上了青年漆黑的眸子。
看著他的臉,那天的記憶一下又涌了上來,云袖覺得腦子脹得更疼了。
她注意到他進來的腳步有些急,目光似乎也有些慌亂。
她眨了眨眼,垂眼看向桌上的書,是因為被她發現了這個嗎?
他并不想讓她知道這個?
……為什么?
腦仁抽疼,腦子轉得有些遲鈍,云袖沒想明白為什么,抬起腦袋,看到白衣青年已經走到了她的身前。
他似乎輕嘆了口氣,“你都看到了。”
云袖點了點腦袋。
為什么不想讓她知道,以她現在的腦子想不明白,但她能想明白一件事。
她是絕佳的爐鼎體質的話,對他是不是就有用了?
被采補什么的她都無所謂的,她不在乎這些。
但是對他有用的話,他是不是就有可能喜歡她了?
云袖仰頭看著他,眸子含著水汽,語速也有些遲緩,遲疑著,慢吞吞問:“師父,你想和我合修嗎?”
話音落下,周圍安靜了下來。
空氣也跟著變沉了下來,陰冷又凝重,云袖被冷意一激,感覺胳膊雞皮疙瘩都起了一層。
青年的目光也格外冷,漆黑眸子中像夜中深海,表面看上去風平浪靜,內里卻布滿漩渦,稍有不慎就會喪命。
他盯著她,沒了平日里的溫和,語氣冷冽問:“你什么意思?”
云袖覺得他的眼神有些嚇人,不自覺往后退了一小步,腦子混混沌沌的,顫了顫眼睫,還是鼓起勇氣開口:
“就是,我愿意當你的爐鼎,不管是采補還是做什么都……”
“云袖。”
青年語氣像淬了冰,打斷她。
周圍的空氣更冷了,云袖感覺好像回到了水靈宮第一次見他出手那天,溫度低到周遭下著細雪。
他從來沒用這種語氣喊過她的名字。
云袖身體一抖,昏昏漲漲的腦子快速思考著他為什么會有這樣的反應。
還沒等她想明白,忽的對上青年漆黑幽冷的眸子,眼底的情緒交錯復雜,讓她看不明白。
他看著她,一字一句地開口:“在你眼里,我就是這樣的人?”
云袖人都懵了,什么,什么這樣的人?
她費勁轉動腦子去思考。
這個問題在腦子里跟先前那個“他為什么不想讓她知道”的問題忽然連成了一條線。
他的意思,難道是覺得她在認為,他瞞著她是爐鼎體質的事,一直養著她對她好,是他想自己圈占爐鼎?
她完全沒這么想過啊!
他最初把她帶回宗的時候她都還沒有靈力,根本不知道她的靈根,他從那時候就一直對她好了啊。
云袖連忙晃了晃腦袋,慌忙解釋:“沒有,我沒這么想,你別生氣,是我自己想的,我就是覺得這么可能對你有用……”
“我不需要。”青年斬釘截鐵說道。
云袖頓了頓,低下了腦袋。
是這樣啊,他都大乘期了,確實也不需要了。
所以她還是沒用的。
青年看著她低垂著委屈的小臉,慢慢平復了下來。
算了,他同她生什么氣。
他停頓了下,語氣僵冷:“此事不是小事,這種話往后也絕對不能對旁人說。”
云袖點了點腦袋,應了一聲。
兩人之間安靜了片刻。
“今日贏了?”
云袖輕輕嗯了一聲。
然后就又沒話了,重新安靜了下來。
兩人之間氣氛如此僵,放下面子主動貼上去當爐鼎還被冷聲拒絕,被嫌棄得這么明顯,云袖表面不說,內心還是受傷的。
她之前想好的表白的話一句也說不出來了,緊抿著唇。
半晌,她輕聲開口:“那個,我還是你的弟子嗎?”
謝無妄被她這句話問的有些怔,過了兩秒意識到為何,輕輕嘆了口氣:“為何不是?我至于因為幾句話就將你逐出師門么?”
少女追問:“會一直是嗎?”
謝無妄沒有猶疑:“會。”
少女揪著衣袖,深吸了口氣,像是鼓足了勇氣:“永遠不會斷絕師徒關系么?”
她抬起清澈的眸子看著他:“……哪怕我做了什么事。”
……是指她隱瞞自己狐妖身份的事吧。
謝無妄沒想到她這么珍視他們的師徒關系,他還以為她只是不信任所以想瞞著他。
現在想想,或許是越珍重,才越小心翼翼,害怕他把她逐出師門。
謝無妄看著她希冀的眸子,定了定,語氣肯定給了她答復:“不會,你我二人永遠是師徒,你是我唯一的弟子。”
聽了這話,少女攥緊衣袖的手忽的松開了。
但她的表情卻并不像喜悅,反倒像是一種釋然,像有什么東西放下了。
少女仰著小臉,澄澈干凈的眸子定定看著他,慢慢露出了一個笑來。
她笑得眉眼柔軟,輕聲喚他。
“師父。”
謝無妄微怔,看了她幾秒,應了一聲。
兩人安靜了一會兒。
云袖開口:“師父,你先忙,我回試劍閣了。”
謝無妄奇怪:“今日賽程不是已經結束了?”
少女輕輕眨了下眼:“今天最后一場的時候,忽然有了新的領悟,我想去那閉關幾天,好好想想。”
“若是閉關,落雪峰……”
少女輕巧挪著步伐往外走:“試劍閣比較方便嘛,有妖獸幻影可以供我試驗。”
謝無妄沒有阻攔她,嗯了一聲,“去吧。”
走到門口,少女停了下來,眉眼彎彎,朝著他小聲且緩慢地說了一句。
“師父,再見。”
說完,少女身影消失在了門口。
謝無妄漆黑眸子盯著她消失的方向看了許久,才慢慢挪開視線。
……笨蛋-
之前安排的一切果然是用得上的,云袖這下連小院子都不用回了,直接下了山。
不過她卻沒有去玄凌試劍閣,而是轉頭出宗,按龍柔柔留給她的地址去了東海龍宮。
夜色微涼,月光清淺,絲毫不知心事。
一路上也沒遇到什么情況,正常出了宗,正常上了路,順利得幾乎有些令她發怔,呆呆地坐在云團上,看著月色,小臉埋進膝蓋里。
……最后還是沒說出口,她是個膽小鬼。
這樣就好。
她心里還是自私的。
希望在死前留給他的印象還是最好的,聽話懂事的弟子,而不是一個對他抱著大逆不道想法的徒弟。
龍柔柔早就安排好了人,她一到地方,還沒落腳就有兩個侍者迎了上來,看過了她手里的金色玉佩之后,溫聲對她開口:
“云姑娘,龍公主已經為你安排好了住處,請隨我們來。”
云袖點點頭,跟著走進富麗堂皇的豪華龍宮,換做平時她會好奇地打量,現在卻連看一眼都不想看,埋頭跟著侍者一路走進房間。
侍者帶她過來后,溫聲:“云姑娘在此好好休息,有什么需要就叫我們。”
云袖輕輕嗯了一聲。
她進了房間關上門,也沒點燈,腦袋一下低下來,身體倚著冰涼的門板,垂下了眼睛。
房間光線昏暗,云袖靜靜倚著門板,拿出琉璃鏡,跟龍柔柔說了一句。
【失敗了。】
說完,她退出聊天框,看著她上面那個名字發呆,過了一會兒,身體順著滑了下來,抱著膝蓋坐著。
云袖眼睫輕輕顫抖。
此刻終于一個人待著了,周圍安靜無比,一直忍耐著的情緒終于爆發。
他從來就只是把她當弟子而已。
她都在肖想什么。
就是主動當爐鼎送上門人家都不要,簡直自取其辱。
月光透過身后的門縫照進來,在面前的地上映出清淺的一道光,安靜又清冷。
云袖看了會兒,抬起手,接住了月光。
滾燙的星子也墜落在了掌心月光上。
第36章
和云袖辛苦練劍打擂臺同樣, 龍柔柔這個月的經歷也并不輕松。
四海歸墟是隔絕于四海之外的秘境,遍布天材地寶,有緣便能尋得機遇, 但機會越大伴隨著的危險也就越大,各種機關陷阱, 妖獸橫行。
不過,她身邊有龍傲天,這些都不是事。
遇到危險是吧?
不要緊,打到危急關頭原地頓悟升境界。
天材地寶是吧?
什么身份什么地位, 還要我龍哥親自去采?
仙緣機遇是吧?
知道我龍哥是誰嗎?拿來吧你。
龍柔柔就這么看著龍傲天一路打怪開寶箱,境界蹭蹭蹭地漲, 小半個月就化神期渡劫,晉升了合體期后,又碰到了白胡子老頭機緣,接受了他的考驗。
她一邊坐在小板凳上磕云袖寄來的瓜子,一邊抖腿,看著在秘境里獨自對抗三只神獸打得酣暢淋漓的夜麟。
“哥,小心右邊啊, 右邊那只黑的在盯著你的腹肌看, 顯然圖謀不軌。”
“欸對,小黃這一爪子抓得好啊, 半露不露的,它是懂的。”
“打得不熱嗎?實在不行哥你全脫了吧,咱這兒也沒外人, 不用見外。”
夜麟:“……”
他耳根微紅, 想起前幾日她居然問他……那種事,頓時耳根更紅了, 連身體都泛起一層薄紅。
她一個女修是怎么好意思說出這種話的!真是,真是不知羞恥。
龍柔柔又說了會兒騷話,看他紅得差不多了,摸出琉璃鏡看了眼,“那個,哥,咱能不能快點,這就剩半天了,我挺急的。”
夜麟收回手,走過倒在地上的神獸,拿起白胡子老頭留下的秘籍翻看,“上次大乘期渡劫便失敗了,這次要注意。”
龍柔柔一臉嚴肅:“你放心吧,這方圓十里我都一寸一寸土排查過了,還設下了十八道禁制。包沒人進來的,你安心渡劫,這次不會再有人給你使絆子了。”
夜麟一愣,心里觸動了下,沒想到她竟然如此關心他。
他別開眼,輕哼了一聲,“如果你是想用這種方式吸引我的注意力的話……”
龍柔柔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巴,把書貼到他臉前,“哥,咱先把霸總語錄都收一收,趕緊看你的秘籍領悟境界。”
女孩的手柔軟還帶著一股香味,夜麟耳根一紅,似乎還嗅到了一點瓜子的香味。
然后……他的嘴巴開始燒了起來,辣得灼疼。
夜麟:“……”
夜麟:“你剛剛吃什么了?”
龍柔柔不明所以:“瓜子。”
是云袖給她寄來的爆辣炒瓜子,嘎嘎香。
龍柔柔聽了這話,目光又掃到他紅起來的嘴唇,頓悟,連忙掏了杯水出來:“哥,你快喝點順順,可千萬別渡天劫的時候肚子疼啊。”
夜麟這人,啥都好,就是遺傳了霸總體質,有胃病,前幾天她給他分享自己的小零食,吃完他胃疼了一整天。
夜麟沉默兩秒,張開紅紅的嘴巴,說出無情的話:“這是你腦子里進的水?”
他就是碰了一下,又沒吃到肚子里。
龍柔柔又掏出了包藥,一臉正經:“我這不是怕你過敏嘛,來,哥,張嘴,再吃顆過敏藥。”
霸總都是脆皮,整天動不動一身病,她可不想成為導致他渡劫失敗的兇手。
“不用。”
“哥,聽話。”
夜麟被她湊近過來,女孩身子都貼到他手臂上了,他身體有些僵硬,就這么被半推半就地喂了顆藥,別開眼,耳根都泛起紅。
他語氣冷硬:“好了,離我遠一點,我要修煉了。”
龍柔柔麻溜比了個OK,光速搬著小板凳溜遠,跑到兩百米的距離,沖他揮手:“哥,你看這個距離夠嗎——”
夜麟:“……”
讓離遠一點,不是讓她出境!
最后經過一番調整,龍柔柔坐在了離他十來米的地方,反正渡劫天劫也不會對她有影響,離得近她也無所謂。
龍柔柔支著下巴,剛開始還盯著閉目坐在中央悟道的男人,慢慢地就犯起困來,睡得昏天黑地。
不知過了多久,她的身體泛起熱,感覺到周遭都好熱,睜開了眼,慢吞吞意識過來是情絲纏發作了。
她抬眼看去,那道身影在雷云之下,不知道到什么進度了,但她都已經開始對情絲纏產生反應了,想必他也不會好到哪去。
她隱隱看到兩人之間有一道紅線,再一眨眼,又好像看不見,影影綽綽。
身體在催使著她靠近他,盯著他幾乎挪不開眼。
但現在正是關鍵時候,不能打擾他渡劫,龍柔柔直接把自己銬在了樹邊,又拿出了一塊干凈布把嘴巴包了起來,在后腦系好。
嗯,她對自己有自知之明。
如果不綁起來,以她薄弱如紙的自制力,待會肯定得過去撲倒他,強親他,醬醬釀釀。
太罪惡了。
而夜麟這邊的確也不太好受,有情絲纏的影響,渡劫時總會分心朝著龍柔柔的方向看去。
看著她被影響醒來。
看著她掏出了鎖鏈。
看著她把自己銬了起來。
夜麟:“……”
她就這么不想和他發生些什么?
又一個半時辰過去,雷劫終于結束。
夜麟喘著氣,走到龍柔柔所在的樹下,幾乎是才靠近她,就被女孩撲了過來。
他一下抓住她的手腕,“冷靜一點。”
此刻的龍柔柔早就在情絲纏的影響下失去了理智,只知道要朝他貼近,纏的白布垂落到了地上,湊近就朝他親過來,夜麟連忙擋住她,抓住那條若隱若現的紅線,全力一震。
紅線斷開,龍柔柔的神智也慢慢清醒了過來。
夜麟深吸了口氣,看著她的眼睛慢慢清明,“清醒了嗎?”
“嗯。”龍柔柔含糊了嗯了一聲,然后看了眼他們的姿勢,他手臂正環著她的腰抱著她,另一只手抓著她的手腕。
她頓了頓,嗓音還有點啞,色向膽邊生,提議道:“既然氣氛都烘到這了,要不親一個助助興?”
夜麟的身體頓時僵硬起來,但第一時間卻沒有出聲拒絕,反而目光不由自主落在了她的唇瓣上,她剛剛應該是咬過,唇瓣有些輕腫,還很紅。
他沒回答,兩人之間安靜了下來。
但曖昧的氣氛卻蔓延開來,逐漸灼燙,好像也心照不宣有了答案。
夜麟慢慢低下頭,緩緩湊近……
“叮咚——”
龍柔柔忽然一手捂在他嘴巴上,邊掏琉璃鏡邊說:“等一會兒哥,我云妹給我發消息了,我先看看。”
夜麟:“……”
他揉了揉眉心:“這種時候你都不能專心一點?”
“事有輕重緩急,云妹今天說要表白來著,肯定是跟我說結果了。哥,你理解一下哈。”
龍柔柔快速翻著琉璃鏡,在看到【失敗了】三個字的時候,瞳孔都瞪大了,不可置信。
龍柔柔騰一下從夜麟懷里鉆出來,站起來,忿忿不平:“不是,他居然拒絕云妹?我妹多可愛啊,真服了。”
她鍵盤敲得噼里啪啦響,邊敲邊發瘋:“不喜歡云妹?沒關系,人類的審美是有差異的,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喜好,在這漫漫人生路上,總會遇到一些興趣不同的人,我們要尊重差異性。祝你未來一切都好,沒品的東西。”
“我這就回去。”
龍柔柔給云袖發完安慰消息,說了這么一句,氣沖沖一手直接拽斷了寒鐵鎖鏈,朝著外面走。
夜麟:“……”
他沉默了幾秒,拍拍亂了的衣袖,也跟了上去。
剛走了沒幾步,忽然迎面撞上了兩個人。
龍柔柔一愣:“游玉景徐少乾?”
夜麟掃一眼還沒出方圓十里,“這就是你的‘絕對不會有人進來’?”
龍柔柔也靜默了幾秒:“你們怎么進來的?”
游玉景實誠回:“我們倆看到這設了十幾重禁制,想著肯定有寶貝就一路打進來了。龍師妹你們也來尋寶啊?”
龍柔柔:“……”
龍柔柔拍了下夜麟,一臉嚴肅:“確實有機緣,不過已經被這位哥都拿走了,你們是禮貌討論還是決斗爭搶都行,麻煩先讓我過去,我真的很急。”
表白失敗了,云袖離時限沒剩下幾天了,她怎么說也得回去啊。
“噢噢。”
游玉景愣了一下,讓開位置。
龍柔柔連忙想跑出秘境,然而剛邁兩步,忽的撞到了升起的禁制上,周遭環境瞬時轉換,其他三人的身影也跟著消失。
突如其來的妖獸朝她沖了過來,連二連三,她只得拔槍應戰。
現在這個情況不用想就知道,她撞進了新的秘境里。
龍柔柔:……擦。
秘境也玩俄羅斯套娃嗎!-
月光透過門縫照過來,像神明對陰暗之人的恩賜。
云袖靠著門板,呆了一會兒,才擦了擦模糊的眼淚,垂眼看龍柔柔的消息。
她發來了許多段安慰她的話,還有就是讓她不要那么輕易放棄,再試試別的人。
……試試接受別的人嗎?
可她還是喜歡他怎么辦。
她知道喜歡沒用,可是沒用也喜歡。
云袖輕輕顫了下眼睫,回了幾句,沒敢在看那個名字,關掉了消息框。
又發呆了一會兒,云袖終于想起來還有一件事沒做完。
她到床榻邊坐下,神識連接琉璃鏡,慢慢沉入了自己的識海。
之前做的那個游戲已經差不多完成了,這個月偶爾有空閑的時間她就會修bug、改靈紋,不讓自己有亂想的時間。
云袖站在場景中朝遠處看,明明設定的天氣是晴天,此刻雨林里卻下著小雨。
雨打落葉,枝葉間碰撞窸窸窣窣,古木旁瑩瑩的透明蘑菇發著白光。
云袖頓了頓,打了把傘,沿著場景走。
經過一遍又一遍的檢查,這條路她早已經熟稔在心,不用看路都知道下一個轉彎怎么走,下一張地圖是怎么樣的場景。
可每一張地圖都在下雨。
云袖忽然想起來一個看到的小段子,女生心情不好在朋友圈發【我的世界在下雨,我處理不好】。
男生看到了之后,給她評論了一句【我的世界作弊代碼[鏈接]】。
云袖沒忍住笑了下,撐著傘慢慢蹲下來,看著雨點墜落積成一小灘,倒映著她的傘沿。
像只小蘑菇一樣。
云袖忽然產生了一個想法。
她想在死前再留下一些東西,就在這個游戲里。
……
第二天,云袖剛從識海里退出來,感覺渾身沒力氣,精神萎靡,腦袋也昏昏沉沉的。
她以為是自己一晚沒睡的原因,一看自己現在的修為有些怔愣。
回宗把謝無妄撲倒那天之后,她的修為到了金丹巔峰,而現在一夜過去,跌回了金丹初期。
云袖揉著脹痛的腦袋,大概明白了,是合歡宗宗主給她命門設下的禁制吧。
期限的時間還有兩日,想來在這兩日間,她的修為會逐漸倒退,直至死亡吧。
“篤篤篤。”
門口忽然響起敲門聲,侍者喚了聲:“云姑娘。”
云袖緩了一會兒,站起身走到門口開了門,“有什么事嗎?”
這句話才剛說出口,她就看著侍者身后帶著數十個男修進了門。
模樣俊俏,風格各異,有溫潤如玉,有陽光開朗,有放蕩不羈,在她身邊圍成一圈。
云袖:?
侍者微笑:“云姑娘,龍公主說了,你隨便挑。”
云袖立刻明白了龍柔柔的意思,頭皮發麻:“我都不要!”
侍者點頭:“明白了。”
然后轉頭對著十幾個男修道:“你們都留下吧,好好討云姑娘歡心。”
云袖:“!?”
“我不是說不要嗎?”
侍者淡定:“龍公主說了,要將你的話反著聽,不要的意思就是要,一個都不要就是全留下。”
另一個侍者從袖中掏出一個小本本:“這只是第一批,剩下還有五批都在候著呢,隨時聽從云姑娘的吩咐,或者云姑娘直接翻牌子也可以。”
云袖:“……”
接下來無論云袖說什么,兩個侍者都毫無想要撤回的想法,離開時還貼心地替他們關上了門。
年輕的少年走到她床榻邊,眨巴著眼睛,“姐姐,什么男人值得你這么惦記,這么為他傷心,不如跟我玩嘛。”
稍成熟一點的青年端了盤水果,用小叉子叉著送到她嘴邊,“確實不值當,吃點水果吧,放松一下。”
溫潤師兄拿著一卷話本子,嗓音清潤:“忘掉這些不高興的東西,師兄給你念時興的話本子解解悶好不好?。”
余下數人也一一使出了討女孩子歡心的活。
但云袖偏偏是個社恐,被幾人圍著腦袋都暈了,連聲拒絕,往后躲開擺手。
“謝謝、不用了、謝謝、不用了……”兩句話在嘴邊來回捯飭。
年輕的少年同她撒嬌:“姐姐,我們這么多人你就沒看得上的么?你喜歡什么樣的?”
云袖:“呃……長得好看的?”
少年委屈狗狗眼:“姐姐是覺得我不好看么?”
“也不是。”
云袖揪了揪衣袖,“就是比他差了點。”
少年一頓,狗狗眼僵住了,指著在場十個男修:“那這些呢?總不能一個都不如他吧?”
云袖老實:“也差點。”
不過她很快補充道:“但不是說你們不好看啊,就是審美這種東西,是很、很主觀的,有可能是我情人眼里出西施的原因,你要不還是問點別的吧。”
少年咂了下嘴,這得什么天仙把她迷成這樣?
他忽然對她這個念念不忘的對象產生了好奇,“姐姐,你喜歡的這個人,他修為很強么?”
云袖點頭:“嗯嗯。”
少年指著偏成熟的青年:“能有多厲害?比他合體期還強?”
云袖還是點了點頭:“是大乘期巔峰。”
她回憶了自從跟他認識之后他的戰績,老實陳述道:“他一個人能打十萬金丹和好幾十化神期、合體期,再加六個大乘期的修士。”
話音剛落,就有個男修沒忍住出聲:“誑語也要有個限度,怎么有人能一個人對陣這么多修士。”
其他男修卻都沉默了下來。
這個描述,讓他們聽起來覺得很熟悉,似乎就在幾個月之前剛剛發生過。
少年眉角亂跳,他努力壓住:“你失戀的對象是無妄劍尊?”
準確來說是她單方面失戀。
云袖點了點腦袋,“嗯。”
房間內的男修都安靜了下來,半晌,紛紛收起了自己的哄女孩小道具,灰溜溜轉身離開。
云袖怔了一下,面前的少年扶了扶腦袋,小聲一句,“這怎么可能完成龍公主的要求啊。”
云袖:“……她讓你們做什么?”
都到這份上了,少年也沒什么好瞞著她的,“她讓我們想辦法讓你忘了他,并在三天之內喜歡上我們。”
他吐槽:“三天時間本來就已經很困難了,結果這個‘他’竟然還是無妄劍尊,這怎么比,根本沒法比,他一個講道會的粉絲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把我們淹死。”
云袖:“……”
是啊,喜歡他的人太多了。
她不過是毫不起眼的其中之一。
少年也收拾收拾準備離開了,走之前,云袖忽然叫住了他,“等一下,你能幫我個忙嗎?”
少年扭過來,現在散漫下來,刻意扮出來的狗狗樣消失,他抬眼,“什么事兒?”
“伸一下手。”
少年不明所以,伸出了手。
下一秒,少女溫熱的手輕輕搭上了他的掌心。
他微微一頓。
抬眼看去,少女正輕闔著眼睫,神情專注,并不像是在冒犯他,連指尖也只是輕輕搭著。
大約停留了十幾秒,他看著少女挪開了手,睜開了眼,清澈濕潤的眸子緩慢聚焦,同他對上了視線,然后又連忙垂了下去。
她小聲開口:“謝謝。”
少年愣了一秒收回手,挪開視線應了句沒事,站在原地過了一會兒,離開了房間。
云袖看著自己的手,合歡宗的那個姐姐跟她說她需要吸收陽氣,但她試過,和游玉景徐少乾接觸時都沒有感覺,剛剛那個少年她也沒有感覺。
……只有謝無妄和溫雪兩個人她才會有那種奇怪的,心跳加快、血液躁動的感覺,吸收他們的陽氣。
到底是什么原因?
如果是她只對自己喜歡的人會產生感覺的話,那溫雪又是怎么回事?
他并不是她喜歡的人,她只是把他當朋友。
……難道她真的同時喜歡上了兩個人?
云袖看著自己的手,想不明白,索性拿過琉璃鏡,繼續進入識海的空間——
第一天,云袖沒有回小院子。
黑魔仙靠著抱枕刷琉璃鏡,十分淡定,小情侶剛在一起肯定要黏糊一會兒,正常。
第二天,云袖沒有回小院子。
黑魔仙蹲在門口刷琉璃鏡,仍淡定著,他倆剛說開,師徒變情人,一時有很多話想說,也正常。
第三天,云袖沒有回小院子。
黑魔仙在門口飛了兩圈,淡定不住了,直接飛向謝無妄的住所,卻撲了個空,空無一人。
黑魔仙:“……”
不是,她不會是表白失敗了吧!?
黑魔仙摸出琉璃鏡,快速編輯,用云袖的號給謝無妄發了個消息。
【師父,你現在在哪?】
如果他倆在一起這條消息肯定就是無效消息,倆人面對面說話,一討論就知道是它在發了。
而如果他倆現在沒在一起,那就證明……
謝無妄:【怎么了?】
黑魔仙:“…………”
擦,這小狐貍精!
黑魔仙顧不得回他消息了,慌里慌張直接就朝著東海的方向快速飛去,它之前聽兩人談話,知道她失敗后就會去那里。
今天就是最后一天了,她可千萬別死了啊!-
“小云師侄的消息?”
朔云淮從紛雜的古籍符文中抬起頭,看著眼前的青年,出聲問道。
謝無妄輕輕嗯了一聲:“對,問我現在在哪。”
他站起身,“完善得差不多了,剩下還有一點,我回去自己做。”
朔云淮有些好笑地支著下巴:“你怎么跟宗內那群結了契的師叔似的,一收到道侶信息,趕緊回家。”
謝無妄沒理他,正要離開,朔云淮忽然拿著琉璃鏡著急出聲,“先等一會兒,那合歡宗女修終于有消息了。”
朔云淮這兩個多月把整個宗都翻了一遍,不論是新生還是在宗內待了十幾年的弟子,每個弟子都挨個排查,地毯式搜索了好幾遍,就是沒找到那合歡宗女修。
一個合歡宗的小弟子他還找不到了?
氣不過的朔云淮就找了一群靈紋方面的大能,研究靈網構建,數人研究了許久,剛剛終于告訴他,他們破解了那個合歡宗女修琉璃鏡的防護罩,定位到了她的位置。
朔云淮咬牙切齒:“怪不得找不到,原來跑東海龍宮去了,還挺會跑哈。”
“謝無妄,我這兒好多事走不開,我把定位發給你,你去幫我把這合歡宗小女修抓回來。”
謝無妄不緊不慢睨了他一眼,“自己去。”
說起這人,這一個月都沒再給他發過騷擾消息,他都忘記了還有這號人了。
他抬步正要離開,朔云淮又伸出了五根手指,說出了十分熟悉的話:“我出五百萬綠靈石。”
謝無妄:“……”
他慢慢垂下眼,之前那些靈石吃飯是夠了,但她到底是個年輕女修,難免會喜歡些漂亮飾品衣服。
就像上次在都靈城,她盯著別人攤位的翠絲手鐲瞧了好幾眼。
思量了幾秒,有了決斷。
謝無妄給她發了條消息:【有事要出去一趟,很快回來。】
然后喚出折竹劍,御劍飛行快速朝著東海而去。
到地方的時候月亮剛剛升起,清冷月光倒映在海面上,華麗的水晶宮殿坐落在海上,看上去仿佛在陸地上。
淡藍劍光剛剛落下,早已察覺劍光的龍宮宮主便迎了上來,面色穩重中透露著疑惑,他們素來不與人爭斗,也同謝無妄沒有仇怨。
“不知劍尊今日忽然到來,是何原因?”
謝無妄收了劍,淡聲:“找人。”
龍宮主被他這回答噎了一下:“劍尊不如說說想找的人是誰?我這就將他叫出來。”
謝無妄:“不必了,此人大抵是做了偽裝混入了龍宮,為了不打草驚蛇,由我一人將其捉拿歸案即可。”
龍宮主頓時明白了,就跟幾個月前水靈宮那事兒一樣,謝無妄在辦案抓人。
不過他龍宮跟水靈宮不同,行事自當是坦坦蕩蕩,沒什么好遮掩的地方。而且他也很好奇,是何方賊人,竟然神不知鬼不覺混進了龍宮之中。
于是龍宮主點頭,“那我便叫宮中還同平時一樣,若劍尊需要人手,喚一聲便可。”
謝無妄微微頷首,進入龍宮之中,拿出了琉璃鏡,上面是那合歡宗女修的實時定位。
……他在出門的時候定位就在這里,現在還是沒變。
是她一直沒動,還是定位出了問題?
但不管怎樣,總要先去定位的地方看一下,謝無妄如此想著,為了不驚動她,隱匿了氣息,徑直朝著那個小紅點走去。
一藍一紅兩個圓點逐漸靠近。
五百米。
三百米。
五十米……
直到謝無妄走到了門前,那個小紅點還是沒變動。
謝無妄做好了準備,警惕起來,頓了兩秒,抬手推開了門。
他目光快速朝門內掃視,逡巡一圈,在房間的床榻角落看到了一個身影。
少女小小的一團縮在床角,懷里抱著一只黑色琉璃鏡,眸中水汽氤氳,神智不清地盯著琉璃鏡瞧,不知道看了多久。
頭頂的粉白狐耳懨懨耷拉著,身后蓬松的一團白色尾巴垂著,十分招搖矚目。
謝無妄:“……”
他的準備還是做少了。
她不是在試劍閣么,怎么會在這里?
謝無妄掃了一圈,房間里除了她外便再沒有旁人,而琉璃鏡中的小紅點并沒有消失。
他頓了頓,慢慢朝著她走過去。
每走一步,一藍一紅兩個圓點間的距離便少了一點,直到他走到她面前,兩個圓點重合在了一起。
少女神智不清,對他走到面前都絲毫沒有反應。
謝無妄掃了一眼她手中的琉璃鏡,上面編輯了幾段文字,還沒有發出去。
【寶,如果今天還不能和十個帥哥合修,我的生命乃至靈魂都要消亡了,但我沒有怨言,我不喜歡他們,我只喜歡你。不過你也不用因此有負擔,喜歡你只是我自己一個人的事。】
【寶寶,我愛你,所以臨死之前能不能滿足我最后一個心愿,那個……讓我看一眼腹肌?】
謝無妄:“……?”
謝無妄一時之間有點混亂。
也可能不是有點。
他的弟子,云袖,平時怯生生地低著頭,連大聲說話都不敢的人,居然是那個混入凌云宗、每天說大膽情話騷擾了他那么久的合歡宗女修?
她是說……她心悅他?
思索還在混亂著,門外忽然沖進來一道黑色劍光,大喊著:“小狐貍精!你可別死啊!!!”
謝無妄一愣,這話是何意?
她這副樣子他見過好幾次了,只是沒有吸食陽氣導致的,吸收一些陽氣便會恢復正常了。
謝無妄的目光隨著黑魔仙沖過來的軌跡落到她身上,這時才注意到,她的修為竟然微弱到連筑基都沒有了,只有練氣四層,才沒有引起他的注意。
黑魔仙也看清了她的情況,頓時又氣又急,“笨蛋嗎你!你不行跟我說啊,我想辦法把他給你打暈不就行了!”
謝無妄捉過她的手腕,她體內的靈力正在不斷溢散,就說話的這會兒功夫,就已經掉到了練氣三層。
他面色沉下來,“你知道些什么?所有,交代清楚。”
都到這份上了,眼下唯一一點希望就只有謝無妄了,黑魔仙把云袖央求它要保密的話完全拋之腦后,快速精簡地說了一遍情況。
“總之,今天是最后一天了!要是能想辦法找到命門的禁制,解開禁制,她還有救!”黑魔仙急切道。
謝無妄眉頭卻絲毫未松,漆黑眸子沉著,“但她身體里并無任何禁制。”
黑魔仙一愣:“是不是你沒找到?或許是藏得很隱蔽……”
話音未落,黑魔仙就被丟出了門,連同折竹劍一起。
黑魔仙:“你再仔細找找呢——”
折竹杵了下它:“行了,有我老大在,你就把心放肚子里吧。”
它掏出一塊靈石遞給它:“你也啃兩口?”
……
一墻之隔,房間之內。
云袖從剛剛開始就一直在聽到有人說話,好吵,但是她沒力氣出聲,沒力氣讓他們不要講話了。
她只是覺得好累。
好困。
她想睡覺了。
臉上忽然傳來了什么涼意,碰了碰她。
“云袖。”
好熟悉的聲音。
云袖顫了顫眼睫,想要抬起沉重的眼皮,卻怎么都睜不開眼。
很快,恍惚的意識讓她忘掉了剛剛的聲音,在遲鈍了一會兒后,又放松了下來,沉浸在睡意中。
掌心傳來了模糊的痛感,好像是被割開了,血液流了出來,但她意識恍惚著,麻木起來,很快連這點痛感都感知不到了。
似乎有誰牽住了她的手,攥著她無力的手十指緊扣,灼熱感在掌心蔓延,順著那道沒有知覺的傷口流入了手臂。
再往上,蔓延到了心臟。
云袖慢慢有了知覺,感覺到有人在拉她的衣服,解開了衣帶,衣領被拉開,順著肩頭滑了下去。
冰涼的指在她的心口游移,蘸著什么,像是在畫什么復雜圖案似的,刺痛和灼燒感沿著他的指尖經過的地方浮起。
是誰……
在做什么……?
她動了動眼睫,無力地抬起眼皮,朝面前看去,對上了青年烏沉沉的漂亮眸子,眸光凝沉。
她一愣。
謝無妄……?
他怎么會在這里?他在做什么?她的尾巴好像露出來了他是不是都看到了——
還混沌的腦子里瞬間被這些問題所占據。
還沒等她反應過來,青年溫涼的指忽然抬起了她的下巴。
下一秒,那雙烏沉沉的漂亮眸子倏地靠近,是前所未有過的距離,一抹溫涼的柔軟也跟著貼上了她的唇瓣。
腦子里亂糟糟的想法頓時都空了,周圍都安靜了下來。
……!!
謝無妄……在親她?
云袖整個人都懵了,根本不知道作何反應,大腦一片空白。
青年捏著她的下巴,迫使她微微啟唇,她腦子呆呆的,順從地微微張開唇瓣。
有什么溫熱香甜的液體被渡了過來,云袖腦子過了一秒,是血液。
心口處本來只是輕微刺痛的圖案忽然劇痛,灼燒感幾乎要將她吞沒。
她疼得眉頭皺起,身體扭動,手也亂動起來,想推開他,想扒掉心口的那團火焰。
“唔,好痛……唔!”
下一秒,反而被青年圈住了手腕,牢牢桎梏著,在灼燒的火焰里,將所有聲音都吞沒。
清淺月光安靜傾瀉。
十指緊扣的手被圈得更深,血液徹底相合。
第37章
月色安靜, 清淺光線照在琉璃瓦上泛著瑩瑩光暈。
灼燒的火焰修煉凝固,在少女心口留下一道血紅色的印記。
血色的云曇花緩慢舒展,靈力充盈蔓延到四肢百骸, 補足了她身體里流逝殆盡的生命力,將少女的修為境界維持在了筑基, 不再消散。
謝無妄慢慢起身,松開了她的手腕,少女闔著眼軟軟倒進了他懷里。
他垂眼看著她熟睡的小臉。
她總是能做出一些出乎意料的事,本以為她只是只普通的狐妖罷了, 未曾想她還是合歡宗的狐妖。
倒也怪不得朔云淮翻遍了凌云宗都沒有找到,誰能想到竟然是他親手帶進宗的弟子。
她最后那條沒發出去的、一看就是胡編亂造的信息居然是說了真話, 合歡宗宗主的命令,三個月的時間拿不到十個劍宗弟子的元陽她就會因為命門的禁制而死。
話雖是這樣說不錯,但他仔細查看過,她身上并沒有任何禁制,也就是說造成她如今靈力溢散修為倒退的另有原因。
但如果不是合歡宗宗主出手,她又是怎么準確計算到她三個月后會變成這樣的?
這其中有很多怪異之處,但事態緊迫, 他不清楚她修為散盡之后會怎樣, 是變回普通狐妖還是真的死亡?
他不敢賭。
所以他以心頭血為契,耗了半身精血, 強行為她續命,維持境界。只要他不死,她就不會散盡修為。
垂下的發絲蹭到了少女鼻尖, 她似乎感覺到癢了, 忽的抵著他的胸口蹭了蹭,頭頂毛茸茸的狐耳也跟著蹭到了他的下巴。
蹭完之后, 她喜歡抱著東西睡的小習慣又冒了出來,抬手就想抱住他。
但手卻沒抬起來,有只手還被他緊扣著,她動了幾下沒抽出來,像是生了氣,身后剛養好了毛的狐貍尾巴倏地圈了上來,一下圈住了他的腰。
緊緊圈住之后,她一只手揪著他的衣服,小臉滿足蹭了蹭,埋在他懷里,這下徹底安生不動了。
被少女整個扒住的謝無妄沉默了幾秒,慢慢松開緊扣的指節,就這么靠著床柱抱著她,給她的掌心上藥包住。
血契過后,他掌心的傷口已經愈合,她的卻還沒有。
剛上完藥,房間外忽然一陣焦急的腳步聲。
來人不顧黑魔仙和折竹劍的阻攔,“騰”一下推開門,闖了進來,“妹!我回來了!你還好嗎!?實在不行你看看夜麟呢,他也大乘期了滿足條——”
女孩身后的夜麟:?
看清房間內的畫面,龍柔柔的話音戛然而止。
床榻之上,青年正擁著她的云妹,而少女外衫滑落到腰間,只剩下一件小衣,露出了圓潤的肩頭和白皙后背,小臉埋在青年懷里。
不過她只看到了一秒,因為聽到動靜,青年便已經伸手拉過絨毯,蓋住了少女的身體。
龍柔柔:“……”
妹!你不是說失敗了嗎?
ok,她懂了,這就是欲擒故縱對吧!
龍柔柔一把把門關上了,“不好意思,我走錯了,你們繼續哈。”
謝無妄:“……”
確定云袖情況已經穩定下來了,謝無妄將少女放回床榻上,目光落在她白皙肩頭上,剛剛她抱著自己沒發覺,現在才想起來這事。
他微微別開眼,視線看向別處,抬手替她將衣衫攏好,系好衣帶,又重新將絨毯蓋在她身上。
謝無妄正要起身,那條剛剛才被他從腰間扒下來的狐貍尾巴又黏糊糊纏了上來,這次纏的是手。
毛茸茸的尾巴緊緊箍著他的手腕,紅色的尾尖恰好落在他的掌心,輕輕晃著,一掃一掃擦過小指。
謝無妄垂眼瞧著,不知是不是前段時間尾巴受傷導致的,這會兒養好了之后,尾尖的毛色同之前有些不一樣了,較之之前的淺紅,紅得愈發深了些。
他指節輕輕摩挲了下毛絨尾尖,溫聲開口:“我出去一趟,很快回來。”
不止是不是聽懂了,這下他再抽回手的時候狐貍尾巴沒有再纏上來,謝無妄起身走出房間。
門外遠處待著的龍柔柔見狀一愣,脫口而出:“這么快就完事了?”
謝無妄:“……”
龍柔柔說出口,意識到不對,連忙一本正經道:“咳,那個,無妄劍尊,你怎么在這里?是來找云師妹的?”
她就說她云妹那么可愛怎么會被拒絕,他肯定是又后悔了,所以過來找她。
謝無妄嗓音冷然:“她是合歡宗女修的事我已都知曉,不必藏著掖著了。”
龍柔柔一頓,扭頭看向黑魔仙。
黑魔仙已經把玉白小劍劍身埋進了土里,裝死。
龍柔柔:“……”她就知道這個不靠譜的藏不住話。
龍柔柔吐了口氣,既然他已經知道了還愿意過來,就代表了他對這件事的態度,并非像云袖所想的那樣,會厭惡她將她逐出師門。
她抬起眼,臉色也正經了起來:“云師妹是被合歡宗宗主派了潛入凌云宗的任務,但她并沒打算去做,所以一開始她下山后就想著找個地方安靜度過這三個月。后來她被劍尊你帶回來了凌云宗,再之后的事劍尊你也都知道了。”
謝無妄靜靜聽著,嗯了一聲:“你剛剛所說大乘期的條件又是什么?”
龍柔柔輕嘆:“她身上有禁制,三月一到還未完成任務就會死,前段時間出任務時碰到了合歡宗的人,給了她多一個選擇,就是找一名大乘期的男修。”
“正巧云師妹心悅于你久不敢開口,因為這事,她在我和黑魔仙相勸之下終于松動,前幾日鼓起勇氣向你表明了心意,不過被你拒絕了。”
謝無妄:“?”
她何時向他表白了?
龍柔柔見他的神色微疑,也有些疑惑:“她沒跟你表白嗎?就三天前。”
謝無妄仔細回想一遍那天她說的話,沉默了幾秒,“她只問我,要不要同她合修。”
龍柔柔:“……”
妹,雖然我知道時間有點緊,你可能有點著急,但是咱也不用這么直接吧?
不管了,話糙理不糙,有用就行,這不就把他給拿下了。
龍柔柔比較關心的是她的情況:“所以云師妹現在沒事了吧?”
謝無妄淡聲:“無礙,已經睡著了,暫且讓她先在此睡著,我去合歡宗一趟。”
龍柔柔松了口氣,沒事就行,她看著青年的劍光在天邊消失,疲憊的身體一下松懈下來,大咧咧坐在地上。
三天時間好不容易闖了那個破秘境,又一路火急火燎著急忙慌地趕回來,她的身體也到極限了。
黑魔仙睨她一眼,有種同病相憐的感覺,掏了杯水遞過去。
龍柔柔接過,咕嘟咕嘟就灌了下去,感覺活過來一點,抬頭看向從剛剛就一直沉默的男人。
頭頂月亮高懸,龍柔柔伸手指了一個方向:“哥,我走不動道了,那邊有空房間,你自個兒去那找個空房間休息吧。”
男人沒動,只是盯著她瞧,那眼神活像是她做了什么對不起他的事似的。
半晌,直到龍柔柔被盯得有些起雞皮疙瘩的時候,他終于出聲。
“你就這么隨便把我推給別人?”
龍柔柔頓時明白了,他在生氣剛剛她說的那話。
掉入秘境這兩天,她一直被各種妖獸追殺,最后關頭還是他趕過來救了她,帶她趕路回來。為她做了這么多,再加上之前倆人還有點小曖昧,他生氣也是理所當然的。
龍柔柔忽的捂住了肚子,面色痛苦,“好痛。”
夜麟一怔,連忙蹲下身,緊皺眉頭,邊查看邊問:“是之前被那妖獸打到的地方……”
龍柔柔“吧唧”在他臉上印了一口,“騙你的。”
下一秒,夜麟整個人都僵了。
“你——”
龍柔柔笑瞇瞇的,張口就是三連,“現在還生氣嗎?要不再多親兩口?不喜歡親臉的話親別的地兒也行,我看嘴巴就挺好的,長嘴巴不就是為了親嘴……”
“閉嘴。”
夜麟把她從地上抱起來,冷聲打斷她,“再說話就丟下去了。”
龍柔柔看到他通紅的耳根,滿意瞇起眸子。
好玩,嘿嘿~-
六合荒山,無憂境合歡宗。
—[靈紋研究愛好者群]—
不能再養鳥了:【這次辛苦各位了,除了本來的報酬外,待捉到賊人后還有重謝。】
望月閣里,云如鳶側躺在軟榻上,一邊看星星一邊喝茶,素手拿著琉璃鏡看了眼,隨便回了幾條消息,關掉了群聊。
反正整個群都是她的小號,一人拿七份報酬,嗯,不錯,正好再氪點體力玩消消樂。
這會兒子不出意外的話那快餓死的小狐貍精應該是吃上了,她也就不用操心了,可以歇會了。
下一秒,云如鳶的手忽的一頓。
她抬眼看向遠處那道淡藍劍光,不過一息之間便落到了自己面前,云如鳶看著白衣青年,脫口而出:“這么快?”
這倆人見面好像還沒半個時辰吧,再算上東海到這兒的時間……嘶。
謝無妄:“?”
云如鳶輕咳一聲,正色起來,“不知劍尊大人今日大駕光臨我合歡宗,有何貴干?”
謝無妄沒有跟她兜圈子,直接切入正題:“她的身體到底什么情況?”
云如鳶支著下巴,盯著他瞧,“劍尊大人不是都瞧見了?”
她輕笑一聲,“她是我合歡宗之人,修行的自然是合歡宗的功法。長時間得不到男修的元陽滋養,就會靈力溢散,修為倒退,這很奇怪么?”
面前的白衣青年面色平靜,嗯了一聲,然后轉身朝外走去。
云如鳶:?
云如鳶:“你干嘛去?”
“這里環境不錯,適宜居住,我去松松土,清理一下礙眼的建筑,回頭將洞府蓋在這里。”
云如鳶:“……”
一言不合就拆宗你小子是人嗎!
云如鳶磨牙,但他這該死的威脅還真有用,合歡宗女修不擅長武力,上次是他放過了她們,真要動起手來,她們怎么可能打得過劍尊。
而迷幻心智的魅術對他來說就更是擺設了,上次他過來的時候她就暗中施了陣,結果這小子放完檄文就走,連看她一眼都懶得看。
……連她堂堂宗主的招數都對他無效,那群小女修就更別提了。
云如鳶忍氣吞聲:“行了,別拆了,我告訴你情況。”
白衣青年停下了腳步,語氣冷然:“是否和她的體質有關?”
云如鳶一頓。
吐了口氣,緩慢開口:“是,你猜的沒錯,確實無關什么修行功法,只和她自身的體質有關。”
“她的母親是九尾靈狐,在誕生之時就含有一絲天地初開時的混沌靈氣,得天獨厚,天賦異稟。而她的父親是魔族的魅魔……算了不說了晦氣,總之她也并非普通的狐妖,生下來便有先天靈力,但也有一些魅魔的體質。”
謝無妄抬眼:“她的父母去世了?”
云如鳶沉默兩秒:“差不多吧。他倆飛升了,把孩子留給我帶了。”
謝無妄:“……”
云如鳶繼續道:“這不是重點,重點是我本來帶的好好的,五百年前有一回她出去玩,被一個男修給騙了,騙光了一身靈力,回來后就陷入了休眠狀態。”
謝無妄一愣。
他想起來她琉璃鏡給她發的消息,也是如此,那時只以為是她在胡言,沒想到竟然是真的。
云如鳶:“這一睡就是四百年,一百年前好不容易醒了,因為她的體質只能靠男修修煉,我就給她找了幾個,結果發現她的體質還有些特殊。”
“她只能和自己兩情相悅的男修才可以,有一方不喜歡都不行,而她心里只有那個騙了她的男修。”
云如鳶支著下巴嘆氣:“她那性子你也知道,畏畏縮縮的,說話都不敢,讓她跟人培養感情,結果她能整天縮在屋子里研究琉璃鏡。”
“后來她沒幾個月又因為靈力衰弱昏睡過去了,這一百年,醒了睡睡了醒,許是因為靈力不足的原因,她對于過往的記憶也漸漸開始忘了,直到三個月前醒來,她把我都給忘了。”
云如鳶慢慢舒了口氣:“她的情況越來越嚴重,再這樣下去遲早要完蛋,我就趁著她沒了記憶的時候唬了她一下,讓她出門逛逛,看看能不能找到跟她兩情相悅的男修。”
她抬眼,抬起手指他,“嗯,然后你就被這小狐貍精迷住了。”
謝無妄:“……”
他想反駁,但一時之間似乎也找不到什么理由。
若非她說的這樣,他此刻也不會待在這里了。
周圍空氣安靜了幾息,他開口問道:“所以說,她并非爐鼎體質?”
云如鳶抓了把瓜子磕,奇怪:“你倆不都在一起了么,怎么個情況你還不清楚?”
謝無妄:“……并沒有。”
云如鳶大驚:“不是,喜歡的小狐貍精都擺在你面前了,這你都忍得住?”
他不會是不行吧?
天——這小狐貍精怎么一挑挑了個最菜的。
不過云如鳶更關心另一個問題:“那你沒跟她在一起,怎么解決的她靈力溢散的問題?”
謝無妄淡聲:“血契。”
云如鳶愣了下,不會是她想的那種吧?
先不說損失的幾百年修為,心頭血再加半身修為凝練的精血,幾乎是修士半條命了,他就這么隨隨便便用了?
……好吧,這小狐貍精眼光還是不錯的,至少對她還挺好。
不像那些只會嘴上甜言蜜語的男修,遇事跑得比誰都快,生怕自己被牽連。
云如鳶揉揉眉心:“那你這每天損耗可太大了,最好還是早點跟她合修,對你們兩個都有益處。”
又合歡宗宗主這里了解了一些情況后,謝無妄沒有再多停留,回了東海龍宮,走入房間。
這一趟并沒有花費很多時間,榻上的少女還在睡著,只是姿勢同離開之前不太一樣,從平躺變成了抱著自己的尾巴側躺。
謝無妄在榻邊坐下,安靜坐了一會兒,拿出了琉璃鏡,翻看同她的聊天消息。
與她平時說話的語氣完全不同,消息大膽又熱烈,一口一個哥哥,寶寶。
……明明連叫他一聲師父都磕磕絆絆。
【(聽到動靜)(抬頭)(搖尾巴)(撞開其他所有小狗)(干架回來)(遍體鱗傷繼續搖尾巴)哥哥早啊!】
【哥哥,我是你的修勾啊!你不要我了嗎哥哥!】
【星期三,陰,我的世界在下雨,因為哥哥不回消息,沒事的,小狗會自己找個箱子趴著,等哥哥理我。】
謝無妄沒忍住笑了一聲。
明明是只小狐貍。
看著這些文字,他格外好奇讓她自己說出來時會是什么樣的神情,會不會腦袋躲進抱枕里不敢見人。
原本看一眼的耐心都欠奉,現在倒是一條一條慢慢往回翻了回去,直到翻到最上面,看到了那段她對于自己經歷的陳述。
他目光沉了下來,泛著冰冷。
她單純不知事被那人欺騙,此后沉眠四百多年,一身靈力皆無,導致最初見面的時候他還以為她只是凡人。
這筆賬他肯定是要清算的。
“謝無妄……”
少女忽的輕聲囈語,謝無妄垂下眼看她,靠近了一些聽她的下文。
“……不可以再親了……你親得我嘴巴好痛。”
謝無妄目光不禁落在了她的嘴上,紅潤的唇瓣被他咬了點口子,現在還微微腫著。
……當時情況緊急,倒也不是為了親她,只是為了讓她更快地咽下心頭血,只是后面就有些沒控制住。
是有些氣她的,自己的性命不當回事,半點都不肯告訴他這個師父,所以在她掙扎時就咬了她一下。
謝無妄抬起手,溫涼指腹貼上了她的唇瓣,輕輕摩挲了下那點溫熱,垂下的眸子慢慢暗了下來。
一抹柔軟忽的纏住了他的手。
毛茸茸的狐貍尾巴像不久前那樣圈住了他的手腕,黏黏糊糊貼著,蹭著他。
謝無妄定了定眸子,面無表情磕了幾顆過敏藥,任由它纏著自己。
……
翌日,天光大亮。
云袖從睡夢中醒來,感覺腦子懵懵的,緩了一會兒,想要撐著手臂坐起身。
才按了一下,她的抽氣聲和青年的悶哼聲,兩道聲音同時響起。
云袖轉頭一看,睡在身邊的人是——謝無妄。
看著兩人親昵的、她躺在他懷里、她的尾巴纏在他的腰上的睡姿,云袖整個人瞬間清醒了。
腦子里昨天的記憶片段快速閃過。
突如其來的吻、散落的衣帶、心口的觸碰、月光下的十指相扣……
還有睡夢之中聽到的,龍柔柔的聲音。
通了。
云袖一切都通了。
肯定是龍柔柔把謝無妄拐了過來,給他下了藥,然后他就被神智不清的她給非禮了。
太罪惡了。
云袖深吸了口氣,抬起腦袋,小臉認真地開口:“師父,發生了這種事我很抱歉,但你放心,我會對你負責的。”
謝無妄:?
第38章
云袖說完, 有些緊張地揪著袖子。
她看著眼前的青年微微頓了一下,而后抬眼,漆黑眸子目光落在她身上, 輕輕笑了一聲,清冷又散漫。
他靠在床柱旁, 好整以暇開口:“你想怎么負責?”
云袖一時之間還真被問住了,目光都變得呆滯了起來。
她的大腦快速運轉,眼神堅定:“雖然我現在沒什么錢,但是我會努力賺靈石養你的, 給你買修真界最好的洞府住,買法器、漂亮衣服, 你喜歡什么都給你買。”
青年微微頷首,語氣平靜,“所以你的負責指的就是,找個好點的地方,把我這個男寵養起來?”
云袖狐貍耳朵一下支棱起來了,連忙反駁:“我沒說你是男寵!”
青年抬眼,漆黑眸子盯著她:“那我是什么?”
云袖卻猶豫了起來, 這會兒清醒了過來, 記起來幾天前的事,他說他們會一直是師徒來著。
她咬了咬唇瓣。
他又不喜歡她, 被迫跟她做了這種事,肯定很生氣吧,但是又礙于自己是他的弟子, 一時也不知道該怎么處置她。
她低下頭, 沮喪道歉:“對不起,師父, 是我逾越了。”
“……”
青年微不可察地嘆了口氣。
“云袖。”
云袖抬起眼,懵懵的:“嗯?”
謝無妄語氣平靜:“你說這話前,要不要先看看你的尾巴在做什么?”
云袖視線順著看過去,看到了自己的尾巴正緊緊纏著他的手腕,紅色尾尖垂在他腰間一掃一掃的。
云袖:“!!!”
她連忙把尾巴從他手上扒下來,結結巴巴:“對、對不起。”
不對,在看到了她是狐妖之后,謝無妄的表情怎么這么平靜?
云袖感到奇怪,把自己的尾巴團在懷里,小聲問:“你不討厭狐貍精嗎?”
謝無妄垂眼看著手背上留下的細白絨毛,聽聞有毛發的動物到了夏季便會掉毛,看來她也不例外。
他淡聲開口:“我何時說過我討厭狐妖?”
云袖一愣,還真被溫雪說對了。
他從床榻上下來,喚她:“起床,洗漱。”
云袖乖乖地從榻上爬下來,一邊洗臉一邊暗暗想,不是說醬醬釀釀之后身體會不舒服嘛,她怎么什么感覺都沒有。
……或許小說不能盡信?
正巧龍柔柔過來看她情況,見她醒了,打了個招呼,“妹,起這么早啊。”
云袖擦干凈小臉,拉著她到一邊,跟做賊似的小聲問:“昨天到底怎么回事啊?”
龍柔柔根據自己的視角看到的說明了一下:“總之,他知道你是合歡宗的狐貍精了,昨天他還去合歡宗了一趟,不出意外,你的底細應該是被扒光了。”
“不過你也別擔心,看他的樣子不像是要把你丟去喂蛇,要不然昨晚干嘛救你。”
云袖的重點卻都在她推門進來看到的情況上,她衣衫不整撲在謝無妄懷里……
她嗓音都結巴了:“所、所以我們真的……”
龍柔柔摸下巴:“那合歡宗宗主不是說只有和男修合修才能解開禁制么,以昨天的情形來看,應該是沒跑了。”
云袖小臉通紅。
直到被謝無妄叫回去坐下吃飯,臉上的熱度仍下不去,她低著腦袋,僵硬地一口一口往嘴里填飯。
謝無妄盯著她的唇瓣瞧了會兒,“還疼嗎?”
云袖嘎嘣一下咬住了筷子,腦子里全是不正經文學,以為他在問那方面的事,頓時結結巴巴:“不、不不不疼了。”
謝無妄看著少女紅潤唇瓣上小小的傷口,輕輕嗯了一聲。
“下次我會輕一點。”
云袖碗沒拿穩,啪嗒一下掉在桌上,連忙又撿起來。
她一時震驚,結巴起來:“還、還有下次!?”
“你不想?”
見她反應這么大,他微微瞇起眼。
云袖整個人都快紅成蝦子了,低著腦袋,到底還是誠實,支支吾吾:“……想的。”
她喜歡他啊,怎么可能不想跟他親近呢。
只是……
她筷子戳著飯,語氣低落,“可是你說過我永遠是你的弟子,我們是師徒,是不應該做這種事的。”
謝無妄頓時有些好笑又生氣。
別的事情記不住,唯獨這句話倒是記得牢。
他目光落在她垂下的眼上,語氣輕慢,“我是說了。可是已經做了,你又該當如何?”
云袖試探開口:“要不,我們就當沒發生過,忘掉它?”
雖然她也不想,但這是她能想到的解決的最好的辦法了,當作沒發生過,他們還是師徒。
只是她會有些難過罷了。
“是么?你或許能忘,可我著實忘不了。”
謝無妄支著下巴,慢悠悠拿出來塊黑色琉璃鏡,露出聊天界面,“畢竟被自己的弟子傾情表白這種事,想忘掉確實有點困難。”
云袖看清是自己的琉璃鏡,瞳孔猛地瞪大。
“……!!!”
她的、她的琉璃鏡。
上面全是她發給他的,發給他的那些……
被他知道了,是她發的……
這一刻,云袖天都塌了。
她當即想找個地方躲起來,站起來就想跑,結果慌不擇路,一下絆到了凳子,身體控制不住往前一撲。
……剛巧撲到了青年懷里。
腦袋不偏不倚砸到他胸膛,撞得青年悶哼一聲,她也眼冒金星。
“唔。”
青年胸腔震動了兩下,笑了聲,抬手覆上她的腦門,輕輕揉著。
本來就不怎么聰明,再撞兩下更不行了。
“想銷毀證據的話,只拿這一塊琉璃鏡或許不太夠。”他忽的慢生生開口。
聽到這話,那只悄咪咪去夠桌上黑琉璃鏡的手頓時僵住了。
可惡,他那塊琉璃鏡當然是也收到消息了。
云袖不敢抬頭,也不敢吭聲,連呼吸聲都小了,埋在他懷里當鴕鳥裝死。
青年散漫的聲音落在頭頂,“不打算解釋一下?”
云袖見實在裝不下去了,從他懷里出來,坐回凳子上,低著頭結結巴巴:“……就是,就是喜、喜……”
她還是不好意思說出口,把那兩個字吞了下去,含糊略過直接說結果:“所以想跟你聊天。”
她說完,不待青年有什么反應,就連忙補充:“不、不過我沒想要你有什么回應的。”
她聲音越來越小:“我知道,發生了這種事,你肯定也覺得很煩惱,對不起……”
“吃飽了?”他忽然道。
云袖一愣,輕輕點了下腦袋。
她其實一點都不餓,應該是昨晚跟他待了一晚的原因,她吸收陽氣都吃飽了。
他目光安靜看著她,語氣平穩:“那便同我回家吧。”
云袖一愣。
在知道了這些、知道了她是合歡宗的狐貍精、知道了她暗戀他,他還能毫無芥蒂地讓她回到凌云宗么?
他對她那么好,她卻騙了他那么久,還做出了逾越師徒界限的事情。
她猶豫了許久,還是問出了那個她很害怕聽到的問題,抬起眼看他,聲音輕輕的:“你不生氣么?不討厭我么?”
“討厭?”
青年慢慢咀嚼著這兩個字,語氣似笑非笑:“你是指這兩個月每天發短信向我示愛,還是指昨晚你一定要抱著我睡連尾巴都必須纏上來的事?”
云袖耳根瞬間爆紅。
她哆哆嗦嗦:“是、是指我騙了你的事。”
“是挺生氣的。”
云袖聽到這話眼底的光頓時黯了下來,怎么想這都是一件很嚴重的事,他會生氣也是很正常的事。
“不過昨晚已經報復過了。”
云袖一愣,抬眼看向他,卻看到青年的目光輕輕落在她的唇瓣上,像有實質般,讓她忽然意識到了嘴巴的傷口還有些微微的刺痛。
……那是他咬的。
他目光挪開,嗓音輕慢補充,“所以扯平了。”
眼前的青年好似一只慵懶又矜貴的貓,濃密的長睫輕垂,半遮住那雙黑琉璃般的眸子,云袖的目光順著下落,落在他有點微紅的薄唇上。
昨晚模糊的記憶涌了上來,她被咬后當然不服氣,也氣哼哼跟著咬了回去,小犬牙磨著他的唇瓣。
云袖的心跳撲通了兩拍,熱氣霎時沖上臉頰,像蒸鍋開了,“騰”地一下按著桌子站了起來,朝著房門外跑出去。
“我、我先去跟柔柔說要回去。”
幾乎是落荒而逃。
剛走了沒多遠,迎面撞上一個少年。
是那天叫她姐姐的那個。
少年攔住了她,看她:“跑那么急做什么?后面有妖獸追你?”
云袖輕輕搖了搖頭,“有什么事么?”
少年以拳抵唇輕咳了一聲:“就是前兩天我回去仔細想了一下,我現在是沒劍尊厲害,也沒劍尊長得俊俏,但我有一個長處是他比不了的。”
云袖好奇:“什么?”
“我比他年輕啊。”
少年挑起眉,像只找回了場子的小狗,邊說邊搖尾巴,“你要知道,像這種年紀大的,對于男女之事就不上心,早就斷情絕愛了,沒有世俗的欲望你懂吧。”
“而且年紀差的多還有代溝,行事古板,不懂浪漫,不會哄女孩開心,你要跟他在一塊就跟長輩一樣,可別扭了。”
少年指著自己:“但是跟我在一起就不一樣了,你想玩什么我都能陪你玩,時不時還能給你整點浪漫,我這兩天熟讀了修真界女修浪漫約會大全,保證讓你每天都樂呵呵的。”
“是么。”
少年點頭,“是啊是啊,所以你考慮一下啊姐姐。”
說完忽然意識到這話的聲音好像不對。
少年慢慢轉頭,看到了身后面無表情的白衣青年。
下一秒,他嚇得往后一竄:“無、無無妄劍尊!?”
青年漆黑眸子漫不經心掃了他一眼,少年頓時雞皮疙瘩都起了,他剛剛說的那些話他都聽到了!
“我、那個……”
就在他緊張不已的時候,青年的目光卻倏然挪開了,落到了他身旁的少女身上,清冷嗓音語氣平靜。
“袖袖,過來。”
云袖一愣,剛剛才降下去的耳根溫度驀地又升起來了,身體僵硬地抬步走過去,到他身邊。
一抹涼意忽的碰到了她的手背,云袖還沒反應過來,青年溫涼的指節就順著她的指縫鉆了進去,指骨扣緊,自然地牽過她就走。
云袖就這么被牽著從瞳孔地震的少年身旁路過。
青年身上清冷好聞的白檀香氣也壓不住云袖發燙的耳尖,她覺得自己的腦子快被燒宕機了。
他……是什么意思?
他因為少年剛剛的話生氣很正常,畢竟他那么說他。但這么親昵叫她,還牽她的手是為什么?
他難道……在吃醋么?
到了龍柔柔的住處,謝無妄仍沒有放開她的手,云袖看著他就這么淡然牽著她,語氣如常地跟龍柔柔說他們要離開,讓她同龍宮主知會一聲。
龍柔柔一邊一臉正經點頭,一邊偷偷瞄兩人牽著的手。
好好好,她妹也是給無妄劍尊拿下了。
旁邊歇著的黑魔仙重重哼了一聲。
云袖小聲:“你要和我們一起回去么?”
黑魔仙:“不回去,我打算死在這里。”
云袖十分民主地尊重它的想法,點頭:“好的,那我們走了。對了,右邊那片琉璃海很好看,很適合安葬。”
她說起這個就來勁了:“說起海葬,你可以選擇燒成骨灰灑在大海上,和海融為一體;又或者可以裝進漂流瓶里,隨洋流流浪;你還可以選擇鯨落一樣的沉……”
“閉嘴吧你。”
黑魔仙忍無可忍,一把劃破她的指尖,滴血簽回了契約,然后飛回她腰間。
“笨死你這個小狐貍精算了。”
它重重哼了一聲,縮回玉白小劍里繼續玩琉璃鏡。
回去的路上下起了小雨,淅淅瀝瀝的,氤氳雨幕彌漫。
云袖坐在云團沙發里,一只手抱著抱枕,另一只手……還被身旁的青年牽著。
她小臉埋在抱枕里,偷偷覷向身邊的人。
青年眉眼低垂著,面色微凝看著琉璃鏡,從剛剛就一直在看,不知道在看什么東西。
她的注意力倒不在他在看什么上,而都在兩人牽著的手上,青年的手指骨分明,溫溫涼涼的,正值夏天摸起來很舒服,就這么松松牽著她。
他是忘記了還在牽著嗎?
還是說想跟她再多牽一會兒……?
云袖想到這個可能性耳根就發燙,從今早醒來后發生的一切都出乎她的意料,他在知道了自己的身份、知道了自己在騙他之后,不僅沒有生氣,還親昵叫她袖袖,還牽她的手。
所以……他會不會是像龍柔柔說的那樣,也有些喜歡她?
心情像碳酸飲料冒著欣喜的小泡泡,云袖眸子水汽氤氳,又把小臉往抱枕里埋了埋。
黑魔仙睨她一眼。
呵,戀愛中的小狐貍精。
云團飛著飛著,云袖忽然注意到方向有些不太對,“這好像不是回凌云宗的路吧?”
謝無妄語氣平靜:“是去仙盟的路。”
云袖:!?
電光火石之間,云袖的腦子忽然又通了。
怪不得那么平靜,怪不得一直牽著她不松……原來是想把她送去蹲仙牢,怕她察覺到不對跑了!
她就知道,他今天不管是行為還是言語都格外的詭異。
而異常的背后都藏著深層的原因!
云袖頓時整個人又蔫了下來,無力把下巴搭在抱枕上。
謝無妄一看她這幅樣子就知道她又想到亂七八糟的地方去了,不過他倒也沒出聲解釋,反正待會她就知道了。
到了仙盟,云團落下。
青年仍牽著她,慢步走進仙盟。
這地方云袖很熟,她之前就蹲過仙牢。看他牽著自己走的方向就是仙牢,云袖心里越發篤定自己的想法了,腦袋垂下,懨懨的。
“到了。”
直到青年嗓音輕落在耳旁,云袖才沮喪抬起腦袋,朝著面前的仙牢看去。
……不對。
好像不是仙牢。
云袖盯著牌匾上的“緣結司”三個字,有些不明所以:“這里是做什么的?”
“修真界的道侶結契、簽訂契書的地方。”謝無妄嗓音平靜陳述。
結、結契!?
那不就是結婚嗎?
云袖還在怔愣間,青年已經抬步牽著她就要走進去,“走吧。”
云袖連忙拽住了他,一雙水眸驀地瞪大,不可置信,一時連敬稱都忘了:“謝無妄,我、我們兩個要去結契嗎!?”
謝無妄烏沉沉的眸子轉過來:“你不愿意?”
這不是愿不愿意的事情吧!她剛剛還在猜測他是不是對她有意思,這轉頭就拉著她來領結婚證了,她當然懵了。
云袖大腦混亂:“我、你……”
眼前的青年輕輕垂下了眼,長睫掩映了琉璃般的漂亮眸子,云袖無端地覺得他有些哀傷,整個人脆弱又破碎。
他微微抿了下唇,聲音很輕,“原來你說負責只是騙我的。”
云袖看著他這幅樣子,心都快碎了。
那少年雖然說的話她不認同,但有一條是真的,他本來是她的師父,是長輩一樣的人物,不近女色,清冷如華,在感情之事上是純白的。
現在莫名其妙被她非禮了,嘴上說了負責,結果連跟他結婚都推三阻四,以他的視角來看明顯是不想負責的樣子。
壞了,渣女竟是她自己。
云袖看不了一點他這幅樣子,感覺自己再看下去整個人都要碎了,一把牽起他的手拽進緣結司里。
走到辦事窗口,她語速極快:“我要辦理結契。”
“好的,請兩位先閱讀具體流……”
工作人員把冊子遞過去,一抬眼看到了謝無妄,瞳孔微縮,話都卡在了喉嚨里。
無妄劍尊要跟女修結契了!?
對象是這個小女修!?
云袖閱讀了一遍流程,“沒問題,我確定要辦理,快一些。”
工作人員僵硬地把婚契書遞給他們,看著云袖氣勢洶洶地低頭在婚契書上按血指印,看向旁邊的青年:“劍尊大人,你要是被綁架了就眨眨眼。”
云袖一頓,什么意思,她看起來就那么像綁匪嗎!
劍尊大人倒是格外淡定,在契書上簽上了名字,按了指印,“還有什么流程?”
工作人員:“……”
工作人員:“仙盟給契書蓋章,再錄入靈網系統,就好了。”
等了一會兒,兩張蓋好章的契書就被封在小冊子里,交給了他們。
云袖手里拿著結婚證,沖動過去冷靜下來,感覺有些恍惚。
她掏出琉璃鏡,拍了張照給龍柔柔發過去。
【我好像娶到老婆了。】
無敵暴龍戰士:【???】
無敵暴龍戰士:【不是,妹,你也玩閃婚!?】
云袖有些心虛:【這不是對他負責嘛。】
無敵暴龍戰士:【妹你糊涂啊妹,年紀輕輕就要吃結婚的苦,這以后可該怎么辦?】
無敵暴龍戰士:【你知道那些戀愛腦上頭,一時沖動就跟人結婚的女孩都什么下場嗎?那些男的結婚前一副樣子,各種對你好,等婚后就變成了另一副樣子,這嫌棄你那嫌棄你。】
云袖愈發心虛了,因為她剛剛就是上頭了。
她正想敲字回,手忽然被青年牽住了,他剛剛處理好后續回來,自然牽過她的手往外走。
“好了,回家。”
云袖被回家這兩個字忽然觸動了一下心弦。
她輕輕抖了下眼睫,含糊嗯了一聲。
一路回到凌云宗落雪峰,云袖正想回小院子,謝無妄忽的彎腰,抬手將她腰間的玉白小劍抽出來,連同折竹一起丟回了小院子里。
然后牽著她穿過雨中的花間小徑,路過藤枝秋千,走回了他的住處。
云袖還是第一次進到他的臥房,跟她那邊亂糟糟滿床都是毛絨玩偶的不一樣,房間布局很簡約,只有窗臺上幾枝蘭花。
這里他的氣息很清淡,看來他也不經常回這里。
云袖有些疑惑:“帶我來這里做什么?”
“給你創造機會。”青年松開她的手,淡聲回。
云袖:?
她更懵了:“……什么意思?”
白衣青年走到榻邊,不緊不慢坐下,抬起那雙漆黑漂亮的眸子看她:“不是想把我按在榻上親?”
云袖耳根瞬間通紅。
這是她、她之前故意發過去調戲他的話。
射出去的箭繞了一圈終究還是扎到了她自個兒身上。
云袖支支吾吾:“這、這樣不好吧,我們不是師徒嗎?師徒之間不可以做這種事的……”
謝無妄指間夾著那本剛領回來的契書小冊子,在她視線里輕輕晃了晃,輕笑一聲:“失憶了?”
云袖精神一震。
對啊,她現在可是有證的!
他們現在不止是師徒了,還是仙盟認證的合法道侶!
這么一想,云袖頓時理智氣壯起來。
自己的老婆有什么不能親的?
別說親,昨天還睡過呢!
云袖氣勢洶洶地走到榻邊,一屁股在他身邊坐下,抬眼對上他的視線,然后……
她又慫了。
濕潤眼睫不住地輕顫著,耳朵根都紅成一片了,視線游移著不敢看他。
“親、親哪啊?”
面前的青年輕笑,好看的眉眼微彎,白檀的香氣連同他溫潤的嗓音一起將她包裹,沉溺其中。
“你想親哪里?”
云袖哪受得了這種場面,被他迷得暈暈乎乎的,順從著自己的內心,慢慢地靠近他。
距離越來越近,云袖的瞳孔里倒映著他的樣子,那雙漆黑眸子里的情緒她好像終于看得清晰了,有著縱容、寵溺和……一些她看不懂的情緒。
越靠越近,溫熱的呼吸鋪灑著,唇瓣即將相貼之時,她猛地往后撤開。
云袖眼神慌亂游移,心跳不止,慌張捉住他的手,在他指尖啾了一下,垂著眼。
“那、那個,謝無妄,你是不是喜歡我……”
溫涼的指節忽然抬起了她的下巴。
下一秒,腰間的溫涼指骨扣緊,她的呼吸被驟然吞沒。
“唔……”
窗外的雨勢好像變大了,淅淅瀝瀝,有冰涼雨滴被風吹了進來,落進她的后頸。
激得她攥著青年手臂的手驟地一緊。
第39章
清冷的白檀香氣將她整個人籠罩在里面。
他親上來的瞬間, 云袖的狐貍耳朵就不可控制地冒了出來,充血般立在頭頂,快速升溫, 耳朵上的白色絨毛都擋不住惹眼的緋紅。
被、被親了。
云袖有點愣,眼神呆呆地看著眼前的人, 不知道該做什么反應,腦子只有這個想法纏成了一團亂麻。
青年溫涼的指節沿著她發燙的臉向上,輕輕覆上了她的眼睛,隔絕了光線, 周圍頓時黑暗下來。
他稍稍分開了一點,微啞的嗓音從唇瓣溢出落在她耳邊, 像羽毛似的輕輕撓過耳窩,癢得云袖頭頂的狐耳倏地一抖。
“……閉眼。”
云袖乖乖地閉上了眼睛。
可眼睛看不到,觸覺就越發清晰。
他剛剛親上來的動作有些兇,像是壓抑了許久終于爆發似的,有些急,扣著她的腰就猛地拉進了懷里,又磕到了她被他咬傷還沒好的地方。
再親上了的時候碰到了這里, 有些痛, 云袖瑟縮了一下。
青年的動作頓了頓,像是意識到了, 動作慢慢變輕了下來,溫涼柔軟的唇瓣貼著她的,有些青澀地輕輕摩挲, 吮吸, 扶著她腰身的指節微微收緊。
這樣溫柔的親吻讓云袖耳朵越來越燙。
身后傳來拍打軟被的聲音,好像是她的尾巴也鉆了出來, 剛養好了毛的尾巴壓抑不住四處亂拍。
云袖覺得有點丟人,她的尾巴也太不爭氣了,反應這么大,不是在明晃晃地告訴他,她被他親得很開心嗎?
她悄悄伸出一只手,慢慢摸向身后,想把不安分的尾巴壓下去。
才剛抓住柔軟的尾巴,正想往下壓,唇瓣忽然被輕咬了一下,旋即吻得更重,“唔”,緊接著手腕被青年捉住了,溫涼的指節帶著她的手往回拉。
那條柔軟蓬松的毛絨尾巴就跟著落在了兩人懷里。
青年的手指松開了她的手腕,但云袖還沒松口氣,那溫涼的手指就轉而覆上了她的尾巴,仿佛跟隨著親吻的節奏,指腹輕輕揉.弄著狐貍毛,時不時擦過絨毛覆蓋的尾巴骨。
太過了,云袖實在有些受不了了,纖細手指攥緊他的衣袖。
嗚……嘴巴被親了,尾巴也被摸了。
但沒想到更讓她受不了的還在后面。
青年像是逐漸不滿足于停留在表層的親吻,唇瓣上多了一些陌生的濕潤觸感,一點一點探索未知的領域,直到慢慢探了進來,抵上她的齒關。
云袖頭頂的狐貍耳朵不停顫抖,受不了這樣的刺激,用最后一絲清醒的意志堅持著,合緊齒關,不讓他舌尖探進來。
“唔!”
尾巴根忽然被溫涼指節捏了一下,云袖猛地顫栗了下,從耳朵到尾巴都綿軟下來,無力松開了齒關,被青年輕而易舉得了逞,舌尖探了進來。
窗外的雨勢越來越大,云袖卻根本聽不到聲音,她的耳膜都被自己撲通撲通的心跳聲所占據。
舌尖被勾著纏,白檀的清冷氣息充斥口腔,卻讓她根本無法冷靜下來,反而狐貍耳朵越來越燙。
他的動作并不重,很有耐心地一點一點探索,但云袖哪受得了這種刺激,手指不自覺地收緊,攥緊了他的胳膊,溢出一聲嗚咽。
云袖根本沒經驗,換氣都不會,很快就因為缺氧變得頭暈目眩,雖然她本來就已經腦袋昏昏了,但呼吸是生存本能。
她睜開了盛滿水汽的眸子,開始慌亂無措地推搡著他,“謝……唔……”
青年察覺到她掙扎的動作,終于松開了她,慢慢分開,嗓音黯啞:“嗯?”
云袖一被松開,就無力松下了身子,腦袋抵著他的肩,大口大口地呼吸,“呼、呼吸不上來了。”
被她抵著肩頭的青年胸腔震動了兩下,清潤笑聲落在她頭頂,手抬起來,修長手指捏了捏她的狐貍耳朵。
他輕笑,“好紅。”
云袖被他說的耳朵更燙了,腦袋埋在他肩頭裝死。
她忽然有點不服氣。
他不是從前沒有過道侶么?怎么看起來這么游刃有余,占據主導位置,親、親的時候還故意摸她尾巴,現在還有閑情逸致笑她。
她聲音悶悶的,自己都沒發覺冒著酸泡泡,“你是不是也跟……跟別的女修親過。”
正摩挲狐耳的指節一頓,溫涼的指節擦碰過下頜,將她的小臉抬了起來。
她猝不及防對上他漆黑的眸子。
“我看起來很像隨便的人么?”他語氣有些不愉。
云袖一怔,期期艾艾回:“……不像。”
他哪里像了,平時就一副生人勿近的高冷樣子,都不回她消息的。
而且哪有隨便的人在被非禮后就要她娶他負責的?
云袖看著他烏沉沉的琉璃眸子,目光有些游移,濕潤眼睫輕輕顫動。
可是她一直沒什么自信,即使兩人都這么親昵了,她還是不確信他的想法,他在想些什么?他對她是什么看法?現在親她又是因為什么?
或許是一直以來兩人都是師徒的身份,陡然變這么親近,讓她有一種不太現實的感覺,飄飄忽忽的,好似在做夢。
于是她小聲地又問了一遍之前的問題:“那個,你是不是喜歡我啊?”
“……”
謝無妄有時候真想掰開她的腦袋,看看她這狐貍腦袋里裝的都是什么。
他連婚契都同她簽了,整個人都是她的了,她還在問他是不是喜歡她。
但目光落在她不住顫抖的眼睫上,他心又一下子軟了下來,她曾經被男修欺騙過,還因此付出了慘痛的代價,所以現在對待感情之事才如此不安,擔驚受怕。
更別說他們之間的關系較之尋常道侶更加特殊,還有師徒的這一層關系。
他對于這層關系并不是特別重視,比起稱謂,他更在意的是稱呼他的人。
可她不一樣,之前她就因為怕他不要她,一直瞞著他自己的狐妖身份。
他向來是個行事高效的人,意識到了自己對她的特殊情感,當晚在她還抱著自己睡得正香的時候,便將未來的事都想了一遍。
他想要她同自己在一起,待在他身側,想抱著她,想和她做更親密的事,而顯然,師徒身份已經滿足不了他的需求了。
所以他才這般自私又惡劣,明知道她誤解了昨晚的事,卻假裝沒看出來,半哄半騙地讓她簽下了婚契書。
謝無妄扭著她的小臉挪回來,讓她正視著自己,輕輕喚她,“云袖。”
云袖抬起眼,眸子氤氳著模糊水汽,“嗯?”
他不擅長表達情感,也不喜歡表露出真實情緒。
但如果是為了讓她安心的話。
“我心悅你。”
云袖一愣。
她眼神有點木木的,慢吞吞眨了一下濕漉漉的眼睛,嗓音也含含糊糊的,不知道在說什么,“啊,昂,嗯……”
謝無妄看她這幅樣子有些失笑,微微低下頭,靠近她開口:“聽到了嗎?”
云袖卻一下躲開了他。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猛地往下一竄,跟鴕鳥似的埋到了他懷里,小臉緊貼著衣料。
“聽、聽到了。”
半晌,她似乎拿了什么東西,悶悶的聲音含著熱氣透過衣料中傳出來,“可、可以再說一遍嗎?”
這也不是什么難事,謝無妄又溫聲說了一遍。
話音剛落,少女身后的尾巴瘋狂搖動了起來,這拍一下那拍一下的,蓬松的毛絨尾巴拍得被子啪啪響,歡快的情緒完全藏不住。
謝無妄感覺到懷里少女頓時僵硬起來,手伸到后腰默默把尾巴按住,語氣結巴:“那什么,活動一下尾巴骨,有點酸。”
云袖臉燙的不行。
短短的幾天,她經歷了人生的大起大落,以為要死了,結果沒死,還有了個這么漂亮的老婆。
所以一時忍不住激動了下也可以理解的對吧?
謝無妄低頭,指尖在她露出來的琉璃鏡上點了下,聽到了自己剛剛對她說的話。
云袖連忙捂住,小聲解釋:“我、我怕你是今天不太清醒,萬一明天忘了呢,所以保留了下證據。”
嗯對就是這樣,絕對不是因為她想再多聽兩遍!
謝無妄并沒有多說什么,漆黑眸子盯著她,指腹輕輕摩挲著她的尾巴尖,“緩好了嗎?”
云袖愣了愣,意識到他在說什么,小臉緋紅。
“還、還要親嗎?”
“嗯。”
他應了一聲,便欺過來堵住了她的唇瓣,柔軟溫涼的唇瓣摩挲著她的,片刻,含著她吮了下后稍稍分開,漂亮的眸子定定看著她,“還想親。”
……根本沒給她拒絕的機會吧!
雖然云袖也沒想拒絕。
她水眸氤氳,濡濕的眼睫顫了顫,聲如蚊訥:“好……唔。”
話音未落就又被親了上來,溫涼的指節穿過她的發間,扣著她的后腦勺,吻得很深,勾著她的小舌頭纏。
白檀香氣濃烈,完全將她包裹其中。
他的另一只手也沒放過她,重重揉著她的狐貍尾巴。
云袖嗚嗚咽咽的,眸子里的水汽更濃了,手指攥著他的衣服。
她受不了想躲,才剛往后退了一點,就被一條藤蔓圈住了腰,拉向了青年,旋即親得更兇了,完全不像他平時的溫柔樣子。
“嗚……”
夜晚很長。
窗外淅淅瀝瀝的雨聲慢慢停歇,烏云間露出了皎月,清輝灑落在靈湖的云曇花枝上。
第二天一早,云袖起床后照鏡子,不出意料看到了腫起來的嘴巴。
……沒想到謝無妄竟然是個親親狂魔!
親完了一下又要親,最后親了好久才放她去睡了。
云袖對著鏡子稍稍側了一下頭,看到脖頸上有顆顯眼的紅痕。昨天最后他親著親著就親到這里來了,不過就親了一口,然后就把她捂在了被子里,呼吸聲也有點亂。
云袖摸出琉璃鏡,又聽了那遍語音,狐貍尾巴歡快地搖。
她給龍柔柔發消息。
【我戀愛了。】
對方也是高強度網上沖浪,很快回復。
【6。】
【先婚后愛這種潮流也是給你倆玩上了。】
第40章
妙手峰醫館。
方澄正在醫治昏迷不醒的弟子, 朔云淮面色不渝在旁邊看著。
白衣青年此時走了進來,朔云淮抬頭,連忙道:“你來了, 快些看看這癥狀是不是有些相似?”
謝無妄走到昏迷的弟子身旁,看著他氤氳著黑氣、生出黑色倒鱗的面孔, 語氣平靜:“不像。”
朔云淮頓時松了口氣,正想開口,青年的嗓音緊接著輕飄飄落下,“就是他的手筆。”
“……”
朔云淮真想拿鳥啄他的腦袋, 但眼下關鍵的肯定不是跟他說閑話,而是眼前的情況。
“這弟子是在南海變成這樣的, 要說那邊最近有什么異常,那就是近期的海妖獸暴動了,大批深海的海妖獸來到了岸上,想來是海底出了問題。”
方澄面色凝重,抬起眼:“這才五百年,他就又復生了?”
朔云淮嘆氣:“天生魔骨是殺不死的。”
兩人所談之人,便是五百年前驅使魔潮妄圖吞并人妖兩界的魔界之主, 危星瀾。
五百年前他被謝無妄斬于劍下, 但天生魔骨是無法徹底消滅的,會一次又一次的轉生。
才安生了五百年, 這就又出來搞事情了,朔云淮實在頭疼,“估計過不了多久, 這魔主復生的消息就該到處傳開了, 修真界又要雞飛狗跳了。”
但他最頭疼的其實是謝無妄。
魔主復生的消息一出,想必用不了就會有人請他出山斬殺魔主, 而他現在卻連……恐怕不是魔主的對手了。
朔云淮這么想著,目光不由得投向白衣青年,本以為他的表情也會嚴峻,但沒想到他正站在藥架子旁,一臉氣定神閑,目光慢悠悠掃著藥架。
甚至還有閑心問:“方澄,哪瓶傷藥可以用來抹嘴?嗯……有什么護理毛發的藥膏么?”
方澄:?
朔云淮:?
就他倆皇上不急太監急是吧?
方澄沒好氣地指了指:“傷藥右手第三列那個盒子里的小白瓶。”
“靈寵專用發毛護理膏賣完了,待會再配。”
見他這樣,朔云淮也不急了,往旁邊一坐,“對了,那合歡宗女修你抓著了沒?我可是出了五百萬綠靈石,這么消極怠工我要扣錢的。”
“抓到了。”青年淡聲回。
朔云淮挑眉:“在哪呢?我昨兒就見你把自己弟子帶回宗了。”
謝無妄輕慢看他一眼。
朔云淮意識到什么,忽的一僵,不可置信道:“不會吧,那合歡宗女修就是你那話都說不清楚的呆呆小弟子?”
完全看不出來啊!
看起來唯唯諾諾的,內心居然這么狂野?
“稱呼放尊重一點。”
謝無妄指間夾著契書小冊子晃了晃,語氣散漫,“你現在應該稱呼她為師嫂。”
朔云淮手里的茶杯“啪”一下摔碎了。
方澄配藥的手糊在了自己臉上。
房間里發出了兩聲尖銳爆鳴。
朔云淮把腦袋都快埋在婚契書里了,仔細研讀每一行字,盯著那兩個名字,死活不敢相信。
“不是,就結婚了?就有道侶了?”
他前天就那么隨口一說,說他回他那弟子消息跟回道侶消息似的,結果他現在給他來真的???
還是弟子變道侶,玩上師徒戀了!!?
方澄也不可置信,伸手就想拿過婚契冊子看,朔云淮連忙抬高手,“你手上還沾著藥呢,要弄臟了他不得一劍捅了你。”
謝無妄不緊不慢:“那是拓印版。”
朔云淮:“……”
你小子今天就是故意來秀的是吧!
方澄天都塌了。
這倆人,弟子有了,道侶也有了,就只有他孤家寡人,每天只有配不完的藥和救不完的人。
早知道當初他就選劍修專業了,醫修狗都不當,當初是誰勸他選的醫修,勸人學醫,天打雷劈啊!
最后,在兩人義憤填膺的“譴責”聲中,青年慢悠悠拂了拂袖子,離開了妙手峰醫館。
……
時節正值夏季,云袖尾巴的狐貍毛越掉越多了。
昨天在謝無妄的房間睡了一晚,或許是她昨晚情緒有點激動,沒太能控制好尾巴,他原本干干凈凈的床榻上現在全是一小簇一小簇的白色絨毛。
云袖回完龍柔柔消息,一回頭就看到了,有些心虛地把這些狐貍毛收拾起來,塞進盒子里。
這些天她給自己尾巴梳毛的時候就積攢了很多,現在塞了滿滿一盒子。
正收拾著,白衣青年走了進來,目光落在她身上:“這么早便醒了?”
云袖現在看到他就想起昨天的親親,黏黏糊糊親了好久,她小臉通紅,不太敢看他,小聲:“嗯。”
她一時之間還不太能適應兩人的身份轉變,規規矩矩坐在榻邊,“你去干嘛了呀?”
她一早醒來就發現他不見了。
“去買了些東西。”
青年裹挾著一身清冷白檀氣息在她身旁坐下,溫涼指節扶著她的臉抬起來。
這個姿勢讓云袖一下想起來昨天的親親,顫了顫眼睫,以為他又要親上來,閉上眼睛。
下一秒卻只是指腹輕輕碰了碰,一點點冰涼藥膏在唇瓣涂抹開。
原來是在給她涂藥。
云袖意識到自己誤會了,耳根微紅。
謝無妄漆黑眸子看著她,“這個藥藥效很快,像這樣的傷口,一刻鐘便能痊愈。”
云袖乖乖地哦了一聲,那確實挺快的。
謝無妄忽的輕笑一聲。
云袖不明所以抬起眼:“怎么了嗎?”
“沒什么。”
謝無妄合上藥膏,“將你的尾巴放出來吧。”
云袖不知道他想干嘛,但還是聽話地把尾巴放了出來,大團絨白一露出來就迫不及待地歡快搖動,昭示了其主人的心情。
云袖微赧,這尾巴未免也太藏不住事了。
看著青年拿出了毛梳,云袖一下明白過來他想干嘛,連忙按住他的手,“那個,去外面梳吧。”
謝無妄不解:?
云袖不好意思:“把你的床都弄臟了。”
昨夜剛下過雨,外面空氣濕漉漉的。
謝無妄掃了眼外面的藤枝,嗯了一聲,同意了。
云袖見他點頭,正要站起來,忽的被青年手臂圈住了腰,像抱玩偶似的姿勢輕巧抱了起來,云袖怕掉下去連忙圈住他的脖子,就這么被抱著走向門外。
像是掐了什么訣,外面的藤枝動了起來,纏成了一架像軟椅似的秋千。
青年抱著她在秋千上坐下,云袖就這樣坐在了他腿上,整個人靠在他懷里,能感覺到他的呼吸落在自己頸側,心跳聲也傳輸過來。
云袖耳根通紅,“師、師父,我想自己坐……”
謝無妄倒很淡定:“我們是道侶,親近是很正常的事,你要慢慢習慣。”
是哦,他們都已經結婚了,夫妻之間這樣親昵很正常。
但話雖這么說,云袖還是有些赧然,耳根燒得慌,畢竟幾天前他們還沒這么親近過呢。
她沒談過戀愛,只是看別人談過,按照她自己內心的一套戀愛進度,應該是花一兩個月牽手,再花一兩個月擁抱,再等到水到渠成了親親。
結果他們兩個三件事一天就做完了,哦對,連睡都睡完了,進度簡直飛快。
謝無妄拿起毛梳替她梳毛,細細梳下許多浮毛,“我們現在已經是道侶了,換個稱呼吧。”
云袖腦袋抵在他懷里,“謝無妄?”
謝無妄垂眼,輕笑了一聲,“現在倒是記得叫名字了,之前怎么每天在琉璃鏡上叫……唔。”
云袖一下抬手捂住了他的嘴巴,連尾巴都僵硬了。
救命,她真的會社死的好嗎!
謝無妄倒也沒逼她,抬指捏了捏她通紅的狐貍耳朵。
“那不說了。”
他眼底含笑,故意學著她之前傾情表白的稱呼,慢條斯理開口,“寶寶。”
云袖感覺熱氣一下上涌,沒忍住把頭埋進他懷里,發燙的小臉貼著他的胸膛。
……她承認她之前是太裝了,黑魔仙說成功了讓他叫她寶寶都行的時候她不屑一顧,現在的她只想再多聽兩聲。
好聽,愛聽。
梳完了毛,謝無妄又拿出了護理毛發的藥膏,在指間抹勻,然后覆上她的狐貍尾巴,一點一點細細揉著。
云袖莫名覺得他的手法有些熟悉,但此刻她的注意力并不在這里。
經過昨天的親親揉揉之后,現在他一揉自己尾巴,她就會特別奇怪,眼尾泛紅,眸子濕潤,還止不住喘氣。
情況愈來愈重,云袖終于沒忍住,抓住了他替自己尾巴抹藥膏的手,輕輕喘著氣:“別、我自己來就好。”
謝無妄停了下來,“不舒服?”
云袖老實點頭:“感覺癢,但是又說不出來哪里癢,你動作輕了的時候,還想讓你再揉重一點尾巴,總之怪怪的。”
謝無妄忽的有些失笑,她還真是單純。
他指骨穿過厚厚的狐貍毛,慢慢捏著她的尾巴,“那晚我去問了合歡宗宗主,你有一部分的魅魔體質,所以會對這種觸碰很……”
他附在她耳畔,慢慢說完后面的話。
云袖的狐貍耳朵一下子支棱起來了。
她?魅魔?真的假的?
像是看出了她的疑惑,謝無妄微微頷首,“也不怪你懷疑,我也沒瞧出有魅魔的樣子。”
雖然這話說起來沒錯吧,但云袖總有一種被打擊了的感覺。
可惡,她很沒有魅魔的樣子嗎?她很沒吸引力嗎?她可是狐貍精欸!
云袖忽然有點不服氣,腦子一熱,狐尾圈住了他的腰身。她身子緊貼著他,心跳透過薄薄的衣料交錯,尾巴尖輕輕撓著腰窩。
細白的手臂圈住了青年的脖頸,往下一拉,驟然貼近。
她一手指尖在他心口畫圈,學著之前見過的合歡宗女修說話的方式,附在他耳畔,嗓音綿軟,溫溫熱熱的吐息落在他耳窩。
“如果你喜歡這樣的話,我也可以的,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