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如果你喜歡這樣的話, 我也可以的,哥哥。”
腦子一熱說完這話,云袖不好意思極了, 心臟撲通,頓時想找個地縫鉆進去。
但才稍稍往后退了一點, 青年白皙耳尖浮起的那一抹粉紅倏然落入她的眼中。
云袖:!!
她好像成功撩到謝無妄了。
她就說嘛,沒有男生能抵擋得住叫哥哥,之前她在靈網上這么叫他一直沒反應,原來是喜歡聽現實的。
那這不就好辦了嘛!
總是她害羞到不行, 他一副游刃有余的樣子,她也會不服氣的。
謝無妄的反應無疑給了云袖莫大的勇氣, 她軟綿綿貼在他懷里,狐貍尾巴纏住他的手臂,尾巴尖勾著他的小指,“哥哥,你喜歡這樣嗎?”
沒聽到青年回應,只能看到他越來越紅的耳尖。
云袖興致越發高昂,兩條細白胳膊圈住他的脖頸, 湊近他的耳垂, 溫熱唇瓣輕輕含了耳垂一下,嗓音軟軟的, “嗯?哥哥,怎么不說話?”
溫涼的指節忽然扣住了她的后頸,把她往后拎, 青年微啞的嗓音有些無奈, “別鬧。”
云袖聽出來了他聲音里的不自然,愈發得意, 狐貍耳朵抖了一下,不僅沒停下,反而變本加厲。
她狐貍尾巴卷著他的手往自己的腰上拉,讓他摟住自己,環住他的脖頸就親上了他的下頜。
她記得上次意識不清把他撲倒,咬了一下他的喉結,那時候他反應很大,云袖這么想著,親上了他的喉結。
青年忽的一聲悶哼,云袖感覺他的身體僵硬了一下,連摟著她腰的手都不自覺收緊了。
果然。
自覺好不容易找到了他的弱點,云袖親得愈發起勁,還伸出小舌頭慢慢舔著喉結。
小狐貍專注舔舐著自己的食物,絲毫沒注意到蟄伏著的危險,軟綿綿的狐貍耳朵抵在他下頜,蹭得皮膚一片紅。
謝無妄垂著長睫,指節攏著她后頸,指腹不輕不重地摩挲,像在給好孩子的獎勵。
云袖越親越上頭,被濃郁的白檀香氣包裹著,整個人都暈暈乎乎的,跟昨天親吻時的感覺一樣,身體燥得不行,想咬他,想喝香甜的血液。
青年白皙中泛著一抹粉的脖頸就在眼前,她沒忍住,啊嗚一口咬住了。
咬上來才記得詢問,一邊犬牙抵著皮膚磨著,一邊含含糊糊出聲:“哥哥,可以咬嗎?”
溫涼的指節捏住了她的下巴,“不可以,松口。”
明明之前還可以的,當師徒的時候就不拒絕她咬他,現在成了道侶怎么反倒不行了?
云袖感到不滿,又有點委屈,氣呼呼的不僅沒松口,反而牙齒一下用了力,狐貍小犬牙刺破了脖頸皮膚,香甜血液涌了出來,她如愿以償喝到了,眼睛愉悅瞇起。
但卻好像和之前不太一樣。
之前喝到了血液之后,她就會慢慢平復下來,現在喝下了血反而更燥了,越來越難受。
云袖不信邪地又吮了口,心臟撲通撲通的速度加快了,渾身熱得不行,連耳根都發燙起來。
她松開嘴,扶著他的肩搖搖晃晃抬起腦袋,一雙眼睛盛滿水汽濕漉漉的,委委屈屈的,“哥哥,好難受。”
謝無妄眸光微黯,抬手扶上她通紅的小臉,指腹抹掉她唇角的一抹紅,“很難受嗎?”
冰涼的手掌讓云袖感覺舒服了一些,捉著他的手貼緊臉頰,小臉蹭了蹭,汲取涼意。
“嗯!”她重重嗯了一聲,“好難受,好熱。”
冰涼指腹摩挲了下她的臉,“這樣有沒有好一點?”
“沒有……”涼意只是稍稍緩解了一下,轉而燥熱變得更嚴重了。
云袖眸子氤氳著水汽,把尾巴放到他懷里,小臉蹭他的手掌心,幾乎是央求的,啞著嗓出聲,“哥哥、謝無妄,你幫我揉一下尾巴好不好?”
青年卻有些遲疑,看著躺在他懷里的蓬松狐貍尾巴,“方才幫你抹藥膏的時候,你說以后自己來……”
“現在可以了!”
他遲遲不動手,云袖有些急,一雙水眸濕潤無措,嗓音又委屈又啞,“你剛剛還說我們是道侶,親近是很正常的,我以后都讓你揉尾巴,謝無妄……”
謝無妄抬起她的小臉:“不后悔?”
云袖嗯嗯點頭:“你想怎么揉都行。”
說著,已經抓起了他的手,按在自己毛茸茸的尾巴上面,蓬松雪白的狐尾像云團一樣,稍微用力指骨便陷了進去。
狐尾云團被輕輕揉.捏,細細蓬松的狐貍毛分開,指骨碰到了尾巴骨,那層薄薄的皮膚傳來了青年手指的溫度,冰冰涼涼的,隨著揉.捏的動作從尾尖慢慢傳輸到尾巴根。
小狐貍窩在他懷里,舒服得輕聲哼唧,頭頂的狐貍耳朵抵著他的下頜一抖一抖的。
但慢慢的她就開始不滿足于這樣的“溫柔”動作,開始想念昨晚親親時他重重揉尾巴的力道,靠近他耳畔,小臉暈紅地湊近他耳畔說話。
謝無妄輕笑一聲,倒是聽從了她的話,手上摸狐貍尾巴的動作又重了些。
他一只手覆上她腦袋上的粉白耳朵,攏了一只軟耳在掌心輕揉,“現在倒是不害羞了?”
云袖喝完他的血之后情緒很外放,想做什么便做了,腦子里根本沒有害羞這個概念,只是倚在他懷里哼哼唧唧指點江山,頤指氣使,讓他好好“伺候”自己,一會兒摸耳朵一會摸尾巴的。
慢慢的,她又開始不滿足了,撅著嘴巴湊上來,“要親。”
瞧著傷口是好了。
謝無妄抬起她的下巴,“在這里親還是回房間親?”
有什么不一樣嗎?云袖腦子簡短思考了一下,沒想明白,但她很急,回房間的這幾步都不想等。
于是她直接環住他的脖頸,吧唧一口親了上去,“就在這里親。”
她眼睛濕漉漉的,像迷失的小動物,卻在催促他:“快點,哥哥。”
此刻的小狐貍倒還真有了幾分魅魔的樣子。
單純,純白,不知人世險惡,卻又極盡魅惑。
謝無妄終于還是沒忍住,掐著她的腰猛地收緊,指節扣住她的后腦便吻了上去,重重吮吸摩挲,撬開她的齒關,同她唇齒交纏。
云袖感覺有點痛,舌根有點發麻,但更多的是高興。
她喜歡他,自然也喜歡和他親親。
她閉上眼睛,如同喝酒后的微醺,沉浸在這場光怪陸離的藤枝花海之中。
“謝無妄……”
留給她呼吸的間隙,她還忍不住去親他的下頜,像是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或許又知道,只是想表達出內心的想法,嗓音含糊不清,黏黏糊糊的,“好喜歡你……”
謝無妄卻聽清了,努力將紊亂的呼吸平復下去,手指慢慢摸著她發燙的狐貍耳朵,輕聲開口講了一遍她的體質問題:“……你現在這樣也是因為如此,需要盡快與人合修才能解決,否則情況只會一次比一次嚴重。”
云袖迷迷糊糊聽著,乖乖“哦”了一聲。
謝無妄頓了頓,“你知曉如何合修嗎?”
云袖停下了親他的動作,坐起來,小臉染上了認真,看著他:“你想學什么樣的?”
謝無妄:?
云袖掰著手指數:“有比較正常的,比如……,也有些花樣的,嗯……,還有一些比較變//態的,我不太推薦,不過你一定想學的話我也能教你,總之你看看想學哪種?”
謝無妄:“……”
謝無妄掐著她的小臉抬起來,“你很有經驗?”
云袖點頭,“是啊是啊。”
她的理論知識可豐富了,全是從小說上看來的。
謝無妄漆黑眸子盯著她,驀地笑了聲,“那不如你來教教我,該如何同你合修?”
云袖眨巴了下濕潤的眼睛,“噢,好吧。”
她看了眼周圍的環境,白天,露天,藤枝秋千,唔,他沒什么經驗,這樣的實際操作環境對他來說是不是有點困難了?
算了,要對自己的道侶有最基本的信任。
云袖直接抬手,開始解他的衣帶。
謝無妄連忙按住她的手,“你這是?”
云袖不明所以:“穿著衣服怎么合修?當然要解開衣服。”
謝無妄:“……在這?”
云袖點了下腦袋,頭頂的的狐貍耳朵跟著一晃,“對啊。你別抓著我,我找不到腰封在哪了。”
謝無妄:“……”
這種狀態下的她還真是大膽。
緘默兩秒,他松開了按著她的手,讓她繼續“胡作非為”。
他很期待,等她恢復了正常狀態后回憶起這段記憶時候的樣子。
外衫散落,青年只著一身雪白里衣,云袖順著解開上衣衣帶,看到了眼前的光景,眨巴了幾下眼。
好漂亮的腹肌,并不是那種大塊虬結的肌肉,而是薄薄的肌理,并不瘦弱,看起來卻很有力量。
云袖抬眼看他:“我可以摸摸嗎?”
謝無妄笑了聲:“若是我說不行呢?”
云袖:“好,那我親親。”
說著就吧唧印上去一口,跟土匪搶親似的。
謝無妄:“……”
他有些期待她接下來還會做出什么讓他出乎預料的事,捏了下她的狐貍耳朵,聲音微啞,“接下來是什么。”
“然后就到你了呀。”
云袖捉住他的手,覆在自己脖頸,湊到他耳畔說話,“你要一直親親我,就像昨天親脖子這里一樣,然后是……再然后……最后……”
她每說一句,青年的眼神就暗了幾分,但云袖卻毫無察覺,她小臉嚴肅地叮囑:“按照步驟慢慢來,不能著急的,知道嗎?”
青年慢慢嗯了一聲,嗓音有些不清不楚,“還有嗎?”
云袖手指戳了戳他的心口,小聲:“還有就是,你能不能一直牽著我呀,我喜歡那種十指相扣的感覺。”
“沒了?”
云袖仔細想了想,“沒有了。”
話音剛落,整個人忽然騰空,被青年托抱了起來,走向房間里。
云袖環著他的脖頸,奇怪,“不是要在秋千上嗎?”
謝無妄將她放在榻邊,在她耳畔輕笑一聲,“我怕你受不住。”
云袖頓時不服氣起來,小臉嬌紅,“看不起誰!我怎么可能不行,現在就回去,就在秋千上……唔。”
謝無妄沒有再忍耐,掐起她的小臉,堵住了那張喋喋不休的小嘴。
藤枝床幔被放下,盡數遮擋住了陽光,方寸空間里氣氛緩慢氤氳起來,藤枝上的白花隨風晃動。
一開始。
他親吻的過程很溫柔,又極富耐心,她根本沒感覺到疼痛。
所以云袖還是不服氣地跟他較著勁,親親都要咬他的嘴巴,讓他回院子里的秋千上。
她想,他經驗還沒她豐富呢,憑什么看不起她?
中間。
云袖神識和意識全被清冷的白檀香氣占據,連整個人都好像被浸透了這種香氣,濃郁又熱烈。
好不容易爭取到緩和的那幾分鐘里,她絕口不談挪地方的事,甚至在后悔教他的方法。
每一條教學都實踐在她自己這里,她承認自己菜菜的,真的有點不太行了。
后來,直到深夜。
云袖眸子滿含水汽,軟綿綿抱著自己的尾巴,瑟縮地躲他,無力往角落里爬。
“嗚……”
理論和實踐的差距也太大了吧。
……各種意義上的,不管是時間還是什么。
正往里面躲著,腳踝忽然一抹涼,被青年指骨輕松圈住,往后一拽拽了回去。
他從后欺上來,親著她的小臉,嗓音含笑,“教給學生的還沒實踐完呢,作為師父,不應當以身試教負責到底么?”
“謝無妄,我還有一條忘了跟你說了。”她意識到不對,慌忙開口,“要注重健康,不能這樣……唔。”
“無妨,我是大乘期修士。”
青年說完,掐著她的小臉親上來,堵住她的話。
云袖:“……”
有沒有一種可能,她說注重健康,指的是她?
再后來。
水汽彌漫的模糊視線里,那只完美的、白皙漂亮的手按著她的手背,指節從指縫間鉆入,手指緩慢同她相扣。
完美遵守了她的每一條教學準則。
云袖卻咬著唇瓣嗚咽不止。
……他們兩個到底誰是師父啊!?
……
翌日的翌日。
也就是第三天下午。
終于被勉強放過的云袖,在睡了一覺醒來之后,那種沒有羞恥心的狀態結束,恢復了正常。
回憶起這幾天,她沉默了許久,最后生無可戀地拖過抱枕把自己的頭埋了進去。
……她都干了些什么!
謝無妄瞧她這幅樣子就有些好笑,心也癢癢的,不過她確實有些受不住了。
他暫時按捺下來,指腹摩挲著她的狐貍尾巴,“不若先瞧瞧自己的尾巴?”
云袖聽了這話奇怪,軟綿綿的胳膊抬起來,挪出來看了一眼,這一下愣住了,她看到了兩條狐貍尾巴在晃。
謝無妄溫聲解釋:“之前的判斷有誤,你并非爐鼎體質,反而會吸納同你合修之人的靈力與元陽,凝練修為,多了一尾便是修為增進的證明。”
云袖剛醒還有點迷迷糊糊,聽了這話點頭,噢,意思就是她其實是個反向爐鼎,不是謝無妄采補她,而是她采補謝無妄。
她摸了摸尾巴,眨巴下眼睛,“那這樣的話,和一個男修合修就多一條尾巴,那和八個男修合修不就是九條尾巴了?”
話音剛落,身邊的氣息一下不對了起來。
青年本來輕輕摩挲著她尾巴的手忽的用力收緊了些。
云袖說完腦子也回過來了,“不是,我沒那個意思!”
“看來是學生做的不夠好,讓師父不太滿意。”青年輕笑了一聲,語氣明明很輕,聽起來卻格外危險。
“所以,還得需師父多多教導才是。”
狐貍尾巴尖顫抖了一下。
“嗚……”
第42章
經過這件事后, 云袖深切明白了兩個道理。
一,說錯話是會付出慘痛代價的。
因為她沒睡醒時迷迷糊糊的一句話,當晚她又被謝無妄抓著復習了一遍他的學習成果, 每做一項作業,就問她滿不滿意, 有沒有哪里做的不對。
云袖:“……”
她敢說不滿意嗎?
要不先把她尾巴松開再問這話呢?
二是……修煉過度是真的會虛。
云袖整個人無力地趴在軟枕上,頭頂粉白狐耳懨懨地垂著,精神萎靡。
經過這么長時間的修煉,她能感覺到身體靈力充沛, 修為也高了很多,但那種虛是形容不出來的, 就是連手指都酸軟到抬不起來。
雖然她也不排斥跟他修煉,但是凡事都應該有個度吧,她是真的不行了。
腳踝忽的傳來一抹涼,感覺到青年的指節圈住了腳踝,往旁邊撥了撥無力垂下的狐貍尾巴。
這幾天的可怕記憶頓時涌了起來。
云袖猛地抖了一下,努力撐著軟枕想將哆嗦的小腿抽回來,嗓音沙啞, “謝、謝無妄, 我,我還沒歇夠。”
小臉被青年捏著親了親, “不折騰你,你睡。”
云袖是半點都不信,這幾日修煉的過程中她求饒過多少次了, 他都沒放過她。
她謹慎著, “那你想做什么?”
青年見她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輕笑了一聲, 將手中的白玉藥盒給她看。
“只是給你上藥,我瞧著有些傷了。”
云袖耳根一紅,縮了縮身子,“不,不用了。”
青年卻并未松開圈著她腳踝的手,溫聲:“聽話,剛結束你現在感覺不到疼,等之后就會覺著痛了。”
云袖小臉泛紅,手指抓緊抱枕,拿毛絨尾巴擋著,“那、那我自己來。”
謝無妄挑眉:“你確定自己能行?”
看不起誰!不就是上藥嗎,這么簡單的事她當然能自己來。
云袖按著抱枕哆哆嗦嗦坐起身,結果才剛坐起來,腰忽的一軟又倒進了柔軟毛毯里,小臉緊皺捂住了肚子。
頭頂落下青年清潤笑聲,他伸手把她抱進了懷里,讓她靠著他,手覆著她的手,溫熱靈力傳輸過來,輕輕幫她揉著小肚子。
“好點了嗎?”
云袖腦袋埋進他懷里,因為剛哭過,嗓音帶了些糯糯的鼻音,小聲控訴:“還不是你。”
謝無妄親了下她的狐貍耳朵,“我下次輕一點,你說停就停。”
云袖耳朵抖了下,有些不相信:“真的?”
“我何時騙過你?”
謝無妄拿過藥盒,將她的狐貍尾巴撥開,“好了,我先幫你上藥。”
上藥的事云袖沒有再跟他爭,她確實沒力氣給自己上藥了。
云袖看了眼藥盒,想起那天他親著親著她就停下來把她捂進被子里的事,他那時候沒有跟她修煉,是因為當時就想到了這種情況嗎……?
還是說有別的原因?
云袖記起來,中間有一回修煉完,看到他吃了幾顆白色的藥丸,他吃的是什么藥?
云袖的腦子里忽然想起了龍柔柔那天跟她說的話,她說他在房間里待了沒多久就出來了,然后她命門的禁制就解開了。
……這么串起來,一切好像都有了答案。
他那天沒跟她修煉,恐怕是因為……時間太短,怕她嫌棄他,所以才一早就去買了藥回來。
“唔。”
云袖忽的悶哼了一聲,眸中水汽頓時氤氳起來,手指緊攥著他的手臂。
“不、不是說上藥么?”
謝無妄半垂著眼,并起的手指緩慢抹著冰涼的藥膏,將傷處的痛感覆蓋,“在想什么?”
云袖還是沒忍住一口咬住了他的肩,然后才慢吞吞溢出含糊嗓音:“在,在想你。”
謝無妄一頓,“想我什么了?”
云袖覺得她想的事并不太能告訴他,畢竟他這么努力也是為了她,她這么拆穿他未免太那個了。
于是她轉移話題,“就是想你呀。”
緊接著,不待他說什么,她便軟嗓撒嬌道:“哥哥,好了么?我想睡覺了。”
謝無妄輕嗯了一聲,擦干凈手指的藥膏,拿過柔軟的里衣替沒有力氣的她穿好,然后將她連人帶狐貍尾巴都摟進了懷里躺下。
他很少睡覺休息,現在卻覺得抱著她睡覺是件很不錯的事。
他下巴抵了抵她的發頂,“睡吧。”
云袖確實困倦得不行了,哼哼唧唧應了一聲,抬起小臉親了他下頜一下,然后又縮回他懷里。
“……晚安,哥哥。”
謝無妄微微頓了一下,攏著她的手臂稍微收緊了一些。
“晚安。”-
翌日清晨。
云袖起來時感覺身體像昨天打了三百套軍體拳一樣,渾身無力,手臂連抬起來都難,稍微動動就覺得酸軟無比。
她靠著床柱仰天嘆氣。
這就是修煉過度的下場。
她正想掰著手指頭數數過了幾天,青年端著早飯走了過來,坐在榻邊,舀著粥溫涼了一點,勺子送到她嘴邊。
云袖喝了兩口便搖頭推開了。
謝無妄:“不合胃口?想吃些什么?”
“沒有。”
云袖捂著肚子,“是我不餓,感覺好撐,吃不下東西了。”
謝無妄放下勺子,輕嗯了一聲,“吃的有些多,是需要一段時間慢慢吸收。”
云袖頓時耳根發燙起來,她知道他在說些什么,目光閃躲起來,索性拿出了琉璃鏡埋頭裝死。
藍色的琉璃鏡在黑魔仙那里,云袖手里的是她的黑琉璃鏡,幾天前她就把那個游戲上線靈網了,只是這幾天的變故和……嗯,總之她一直沒時間看。
她給那個游戲取了個正式的名字——【開局一條狗——天災末世求生】
不過龍柔柔在知道后吐槽了她的起名技術:“你想讓人討論游戲時怎么說,我在玩開局一條狗?”
總之,在她的據理力爭之下,兩人經過探討,最后的名字換成了【明天見】。
龍柔柔一本正經:“我這人最會起名了,你看,都末日求生了,隨時都可能死,明天見這句話難道不是最浪漫的語言嗎?”
云袖看著她的【無敵暴龍戰士】昵稱,沉默了兩秒:“你說得對。”
云袖打開游戲后臺,一連串的消息蹦了出來。
最新一條。
【購買量已突破一百萬】
她愣了愣,因為她之前計算著這個游戲后續不會再更新,所以是買斷制的游戲,需要付費才能玩,跟免費的消消樂是不一樣的。提供試玩demo,后續內容付費買斷。
一百萬購買的收益絕對是夠還謝無妄錢了,云袖就沒在意后臺收益,轉而打開修真熱搜,打算搜一下。
結果開屏的熱搜跳到臉上。
【魔主復生,魔潮再臨修真界】
云袖點了進去,了解了一下情況,原來是五百年前被謝無妄斬殺的魔界之主復生,再次催使魔潮從南海邊境的天柱開始侵占修真界。
前幾天仙盟就已經將南海圍了起來,禁止修士入內,不過這幾天還是有不少自詡強大的修士趕往了南海,卻都是鎩羽而歸,有的甚至差點沒走出魔潮。
靈網上的大家都在討論這次魔潮的情況,誰能擊敗魔主。
討論度最高的名字自然是謝無妄,畢竟他是上一次斬殺魔主的人。
云袖正刷著評論,青年剛剛將昨晚弄臟的衣服被褥洗干凈烘干疊好,撥開藤枝床幔上了榻,將她擁在懷里,“在看什么?”
云袖抬起腦袋,狐貍耳朵剛好抵住他的下頜,“你要去南海么?”
謝無妄抬指捏了捏她的狐貍耳朵,“你都知道了?過兩日我確實要去一趟,不過不會很久,最多半月。”
云袖眨巴了下眼,忽的放下琉璃鏡,掏出了那個裝狐貍毛的盒子打開,還拿出了一些布料針線,開始搗鼓起來。
謝無妄倒也不問她做什么,就這么抱著她,眉眼含笑靜靜看著她動作。
清晨的陽光灑落在藤枝上,小白花輕輕搖晃。
兩人之間誰也沒說話,安靜又平和,時間就一點一點慢慢流淌過去。
終于,云袖做好了自己想做的東西,只差最后一步。
她把合歡宗女修給她的那張符塞了進去,把狐貍娃娃縫好,剪斷了線頭,遞給謝無妄。
在他注視著狐貍娃娃的時候,她小臉微紅解釋:“這個符是合歡宗給我的,可以同這個娃娃共感,戴在你身邊吸收陽氣,然后就不會再出現意識不清發狂的情況了。”
畢竟他要去半個月呢,她之前兩三天和他沒有貼貼就不舒服了。
謝無妄指節捏著狐貍娃娃,眼底不自覺帶了點愉悅。
她之前給的那些娃娃都是些普通的料子,這只卻是她自己的狐貍毛,還特意做成了小狐貍的樣子,在她心里孰輕孰重一眼便見分曉。
不過……他已經在離開前喂給她了許多,她現在整個人都透著他的味道,沒有這狐貍娃娃她也不會有事。
謝無妄稍微低下頭一些,下巴抵著她的肩,“昨晚上藥時你用尾巴擋著看不清,不知道有沒有抹好,現在還疼嗎?”
怎么話題忽然轉到這上面來了!
云袖好不容易才讓自己的大腦放空,努力不去想他們這幾天的修煉過程的,現在他一提起來,那些令她臉紅心跳的記憶便一下子涌了上來。
不止是在晚上,就連白天也……他明知道她害羞,還壞心地把她臉轉過來,讓她看著是如何修煉的。
她又羞又惱,最后氣得在他肩上咬了好幾口。
而他非但不惱,反而還親親她的狐貍耳朵,讓她再咬重一點。
然后輕輕按揉著她的小肚子,在她眸中水汽氤氳無力松口時,也更重了一點。
云袖呼吸一下就亂了,垂著眼,聲如蚊訥:“……上完藥已經不疼了。”
“嗯。”
身后青年輕輕嗯了一聲,手掌覆上了她的小肚子,隔著一層薄薄的衣料,掌心的溫度熱乎乎的。
“那這里呢,還不舒服嗎?”
昨天……昨天這里……
云袖滿腦子都是那些東西,耳根通紅,被他整得羞惱不已,直接開口:“真沒有不舒服,我現在去繞靈湖跑一圈都行!”
青年倏地笑了一聲,語氣慢生生的。
“這樣說的話,想必再修煉一次也可以了?”
云袖:“……”
云袖把腦袋埋進了他懷里,慫得很快,小狐貍精能屈能伸,“對,不舒服,太難受了。”
青年抬起眼來:“真的?”
云袖腦袋點得如小雞啄米,直接捉過他的手按小肚子上,”真的,哥哥,你快給我揉揉吧。”
青年長睫微垂,漆黑眼底劃過清淺笑意,帶著饜足似的情緒,擁著她的手臂收緊了一些。
“好。”
第43章
兩日后, 謝無妄去了南海,云袖便從他的庭院回到了自己的小院子。
倒不是覺得這里不好,而是待在這個房間里她就忍不住想起那些醬醬釀釀的記憶, 臉紅心跳的,根本待不住。
黑魔仙冷哼一聲:“你還知道回來?”
云袖:“……”
怎么有種原配等丈夫回家的感覺。
云袖摸了摸鼻子, 有點不好意思,“那個游戲上線了,我給你買一下。”
黑魔仙呵呵一聲:“你以為這樣就能討好我了?遲來的深情比草都輕賤。”
云袖:“……那不買了?”
“買!”
黑魔仙頓時炸毛,“憑什么不買, 那是我等了這么久應得的!”
“……”
云袖摸過來琉璃鏡充了錢,買了游戲, 又把琉璃鏡遞過去,“好了,你玩吧。”
黑魔仙又碎碎念念說了幾句什么戀愛中的女人,扭頭抱著琉璃鏡去軟榻上,神識沉浸進去玩游戲去了。
云袖也開始忙自己的事,調試游戲bug。
日子就這么過去了兩三天,她忽然收到龍柔柔的消息。
【妹, 蜜月暫停, 我有個事跟你說。】
云袖看她的文字語氣有些嚴肅:【怎么了嗎?】
龍柔柔:【你知道最近那個魔主復生的事嗎?】
云袖:【知道。】
龍柔柔:【我這幾天有點忙,才剛知道, 我覺得這劇情有點熟悉,我好像有點印象。】
云袖眨巴了下眼:【你在忙什么?不是說要在家里好好歇上兩個月么。】
龍柔柔:【……這不重要,忽略。重要的是我記得這次魔潮挺嚴重的, 許多厲害的修士都沒能打敗魔主, 反而死在魔潮之下。劇情可能是為了凸顯龍傲天厲害吧,讓一個之前打敗過魔主的厲害人物這次也死于魔主之手, 最后才由龍傲天來救世。】
龍柔柔:【我剛剛搜了一下,說上次打敗魔主的是劍尊。修真界除了你家那位,還有第二個劍尊么?】
劇情里……謝無妄死了?
云袖一愣,打字的手有點遲緩:【沒有了。】
龍柔柔:【還好現在還早,妹,你攔住他讓他別去南海應該就沒事了。】
云袖:【晚了……他兩天前已經去了。】
龍柔柔愣了愣:【那你趕緊跟他說,現在應該也來得及。】
云袖連忙給謝無妄發信息,結果等了兩三分鐘還沒回,平時他都會很快回的。
她開始焦急不安起來,翻出來他先前給她的一沓傳音符,撕了一張,淡藍色靈光慢慢閃爍,最后消弭于平靜。
云袖一下就慌了。
怎么辦,聯系不上他……
龍柔柔:【你別慌,現在應該還沒到那種地步,估計只是魔潮隔絕了信號,我現在來找你,我們去南海。】
云袖卻等不了,一把抓起玉白小劍:【我們路上見。】
黑魔仙從游戲里出來,看著小臉焦急的云袖,不明所以:“怎么了嗎?這是去哪?”
云袖:“謝無妄有危險,我要去找他。”
黑魔仙奇怪:“你怎么知道他有危險?我記得他不是去南海跟魔主打架去了,難道你覺得他打不過?”
它倒是一臉淡定:“我知道戀愛中的人會左思右想焦灼不安,但是你真沒必要擔心他,要是他都打不過,那這修真界估計就沒人打得過了。”
云袖咬著唇瓣,她知道謝無妄很厲害,但是、但是說不定出了什么問題呢?萬一發生了什么意外呢?
她就在想,為什么一本龍傲天的書里,卻有一個名號比龍傲天還大的劍尊,把思維轉換過來,是在給龍傲天當墊腳石頓時就通了。
就連劍尊都打不過的魔主,卻被龍傲天打敗了。
可云袖不想要他當別人的墊腳石。
他明明是天上的月亮。
云袖咬緊唇瓣,眼神堅定,“我要去找他。”
黑魔仙看了她一會兒,“好吧好吧。”
夜晚,云袖和龍柔柔在南海匯合。
海岸線都被仙盟成員圍了起來,在魔潮未解決之前禁止居民出海。
云袖想進去,卻被仙盟的人攔了下來,“近期南海魔潮四起,禁止出行。”
云袖小聲:“我、我進去找無妄劍尊。”
員工一愣,這才注意到她的容貌有些眼熟:“你是無妄劍尊的弟子對吧?”
云袖點點頭。
員工也有些無奈:“可這個是仙盟要求的,確實不能放行,我就是一個小職員也沒辦法,那邊有禁制,就是我想放你進也進不了。”
云袖沮喪地低下了頭。
龍柔柔湊過來拍云袖的肩,小聲湊近她耳畔:“妹,別慌,事情也不一定會按照劇情來。你看,你炮灰女配本來要喂蛇的,現在不還是好好活著?”
“再看我,我跟龍傲天綁定了情絲纏,不也安然無恙解開了?”
云袖卻還是不安,緊抿著唇。
龍柔柔知道她是關心則亂了,攏著她的肩,“妹,我肯定不會讓你新婚就守寡的,我把龍傲天都給你帶來了,肯定把你的對象安安全全帶回來!”
說著,龍柔柔沖著旁邊抱臂站著的冷臉男人瘋狂眨眼,“你說是吧,昂?”
夜麟面色冷的要死,像是被人打擾了什么好事一樣。
“第一,我不叫龍傲天,第二,平白無故,我為何要去魔潮救她的道侶?”
龍柔柔:?
說好的男主都是正道之光呢?
龍柔柔:“真不去?”
夜麟面色冷然,“她那道侶還用得著我去救?”
堂堂劍尊還需要別人來救,莫不是在說笑。
而且她火急火燎地把他拉來,居然是要他去幫別的男人?呵。
“行。”龍柔柔涼涼應了聲,“那回去也別親了。畢竟我云妹守寡了,我也沒心情談戀愛了,不如跟她一起守寡。”
夜麟:“……”
夜麟卷起了袖子,“我很快回來。”
說完男人就朝著黑夜中的南海飛去,以他大乘期的實力,這些仙盟的成員和海岸線禁制當然攔不住他。
不如說,仙盟本就沒打算攔住實力高強的修士進入魔潮討伐魔主,禁制大乘期可以出入自如,而低于大乘期的修士是怎么都進不去的。
龍柔柔回頭:“妹,這下龍傲天都已經這么早進去了,劇情早就變了,你別擔心,肯定不會出事的。”
云袖垂著眼睛,手里攥著傳音符的碎片,忽然轉身就走。
龍柔柔一愣,跟上去,“你去干嘛?”
云袖小聲:“仙盟只能管到人界,妖界的通道管不著,應該沒有這樣的禁制,我想從那邊混進去。”
龍柔柔看著她清澈的眸子幾秒,從中看出了認真,她驀地笑了一下,攬住她。
“行,小戀愛腦,姐跟你一起去。”
云袖卻抿了下唇:“那里邊很危險,你別去,留在這里就好了。”
龍柔柔推著她的肩走上云團:“我可是女主,我沒了這書就沒了,你還用得著擔心我?”
兩人朝著妖界飛去,龍柔柔怕她一路上亂想,跟她搭話,“不過妖界那邊肯定也有人守著,你想好怎么混進去沒?”
云袖小幅度點點頭:“我認識一個妖,它應該有辦法。”
龍柔柔狐疑:“靠譜嗎?”
云袖遲疑了一下,還是點了點頭。
到了妖界。
二哈瞪圓了眼睛,一雙藍眼睛透露著清澈的智慧,“什么?你要讓我幫你混進妖軍防守的魔潮警戒線里?!”
“不是,小狐貍精,幾個月不見,你一來就給我整個大活啊?”
龍柔柔目光慢慢從二哈身上落到云袖身上:“妹,這就是你說的靠譜的妖?”
云袖點了點頭。
龍柔柔:“……”
飛宵炸毛:“什么眼神呢,我看起來很不靠譜嗎?!”
龍柔柔攤手:“那你有什么辦法?”
飛宵呲牙:“等著,不就是混進去嗎,這么簡單的事我當然有辦法,跟我過來。”
云袖兩人很快就見識到了它的辦法。
兩人跟著二哈到了妖界負責管理的六問司,進去之后,它找到一個白胡子老妖,兩只爪子抱著他大腿就開始哭。
“三舅爺爺他二叔公,她們倆的道侶被困在魔潮里了,她們想進去……”
“三舅爺爺他二叔公,你就讓她倆進去吧,她倆可不容易了,要是道侶死在里面,她們倆年紀輕輕就要守寡了……”
“嗷嗚嗷嗚嗚嗚嗚,你不答應我就不起來……”
云袖:“……”
龍柔柔:“……”
最后飛宵憑借著鬼哭狼嚎,成功讓她倆混進了妖軍警戒線后的魔潮之中。
不過白胡子老妖的語氣也很嚴肅,后果需要她們自負,就是死在魔潮里也與他們無關。
說完,飛宵被白胡子老妖冷臉揪著狗耳朵拎走了,估計后續免不了一頓毒打。
但它此刻如同英勇就義般,昂首挺胸,一雙清澈且智慧的眼睛里寫滿了堅定。
龍柔柔不禁向它豎起了大拇指。
她轉回頭,順著云袖的視線看向那片漆黑的魔云,遮天蔽月,半點月光都透不出來,只有濃濃的魔氣,低到幾乎貼著海面。
周圍的空氣粘稠、陰沉,像要從中凝出黏糊的粘液來,令人極度不適。
云袖還是頭一次真實地感受到魔氣,很不適,有些呼吸不過來。
而在這些感受之外,她無端地覺得有些熟悉。
心口處驀地刺痛了一下。
云袖抬手摸了摸,有些發燙,她記得這個位置是血紅云曇花印記的地方。
她問過謝無妄,他說這是代表兩人結契的標志,只要他沒有身死道消,這標記就永遠不會消失。
而現在印記發燙了起來,是不是代表他出事了!?
云袖又看了一眼琉璃鏡,沒有消息,在進入了魔潮之中后,果然沒有信號了。
龍柔柔看出她臉色嚴峻,握住她的手,“別擔心別擔心,沒事的妹,咱們現在去找。”
據說這次出事的地方在海底,龍柔柔本來就住在海中龍宮,擅長水性,她掐了避水訣,拉著云袖潛入海底。
海底也是一片漆黑,魔氣侵染了海水,海中的生物都產生了異化,原本的海魚變成了魔物的樣子。
海魚也就罷了,那些本來就攻擊性很強的海妖獸也成了魔妖獸,見了兩人便瘋狂攻擊。
兩人的修為都不算太高,龍柔柔金丹巔峰,云袖這段時間修為較之之前精進了很多。
但因為謝無妄說太快晉升對身體無益,需要扎實基礎,也控制在了金丹巔峰。
所以放她們進來的白胡子老妖也是一副看兩個傻子的眼神,仙盟那邊都設下了禁止大乘期以下修士進入的禁制了,她們兩個金丹修士還非要進來,無異于是在送死。
但偏偏兩人就是不同尋常。
云袖不擅長法術,就打控制,抓著魔妖獸的四肢,讓其動彈不得,讓龍柔柔舉著槍將其擊殺。
有魔妖獸試圖打近戰,突進不擅長近戰的龍柔柔,云袖反應很快攔住,再由黑魔仙來補幾劍,一劍穿心。
兩人一劍配合默契,一路殺到了海底,終于穿過那片黑色濃霧的海層,進入了魔主的領域。
剛一進入,云袖就愣住了。
整個南海最深處的海水層之下,竟然是沒有海水的,只有一片荒蕪的黑鱗之地,看不到邊際,連土壤都是被濃重魔氣侵染過的黑壤,看上去死氣沉沉,毫無生機。
“柔柔……”她說著,回頭,剛剛還在她身后的女孩卻消失不見了。
就連黑魔仙也不見了。
云袖愣了愣,再轉頭看時,卻覺得她的視角有些奇怪,好像周圍的一切都很高,而她變得很矮很矮。
然后云袖低頭,看到了兩只胖嘟嘟的毛絨爪子。!?
她變成狐貍原身了?
云袖轉著看了看,看到了自己蓬松漂亮的尾巴,純白無瑕,沒有一絲雜色。
奇怪,她的尾巴尖不是有一抹紅色嗎?
更奇怪的是,之前冒出來尾巴耳朵時她都會有反應的,現在變回了狐貍她居然都沒感覺。
她試著變回來,但卻一點動靜都沒有。
身體里的靈力根本不聽她使喚。
周圍的環境她也覺得怪怪的,視線之中的一切都好像模模糊糊的,像有黑乎乎的水流晃動一樣,看不清晰遠處,想來應該是在海底的緣故。
身后忽然響起了骨骼斷裂的細碎聲音,在這一片死寂的空間里響起有些瘆人。
云袖連忙回頭,看到了完全不同于剛剛的場景。
天空幾乎有些黑得發紅,黑氣如液一樣流淌了一地,白骨成堆,散落在黑色土壤上,有的橫插在地里,黑氣好似有生命一樣,如同附骨之疽在白骨上緩慢蠕動。
這樣可怖的場景之中,一道黑色的青年人影緩慢踩著白骨過來,手中的劍垂著,劍尖隨著腳步一點一點劃過黑壤,魔氣在劍上縈繞著。
云袖抬起腦袋,看清了他的容貌,下一秒心底劃過欣喜,邁起狐貍小短腿朝著他跑過去。
“謝無妄!”
“你沒事吧?”她避開白骨,蹦蹦跳跳地跑到他腳邊,努力抬起小腦袋看他,“打贏了嗎?有沒有哪里受傷了?”
“謝無妄?”
“謝無妄,你怎么不說話?”
云袖感到奇怪,他怎么好像聽不到一樣?
她伸爪子戳了戳他的腿,忽然感覺到從肉墊傳輸過來一陣刺骨的寒意,既尖銳又陰冷,沿著接觸的部分快速鉆進她的爪子里,好似想要吞噬她一樣。
云袖連忙收回了爪子,這種感覺她在魔妖獸身上體驗過,是魔氣侵染的狀況。
只不過魔妖獸身上的魔氣侵染不了她,而謝無妄身上的魔氣幾乎是瞬間就麻痹了她的爪子。
她這一觸碰,好像終于讓青年意識到了她的存在,目光朝她投了過來。
云袖對上了他隱隱涌動著暗紅色的漆黑眸子,背后陡然一涼,呼吸也跟著停滯了,他從來沒有用這種眼神看過她,好似在看什么死物一樣,冰冷又淡漠。
明明幾天前,幾天前他還同她笑著講話,眼神極盡溫柔,她都不敢多看,害怕自己沉溺在其中。
而現在她也不敢多看。
她覺得他好像下一秒就會毫不猶豫將她掐死,和周遭的白骨一樣,此處便是她最后的安息之所。
“謝、謝無妄?”
云袖聲音有點顫,但身體還是沒退后,爪子輕抖著努力站直身子,“你是入魔了嗎?”
冰冷的指節抓住了她的脖子,青年將她拎了起來,指骨收緊,脖頸傳來疼痛與窒息的感覺,“唔……唔!”
“你清醒一點,我、我想想辦法幫你……”云袖亂蹬著爪子,勉強出聲。
入魔,被魔氣侵染之后該怎么做?
她好像知道的。
她好像可以、可以幫他祛除魔氣,用……她的靈力,她的靈力很特殊的。
是天地初開時最干凈的,純潔的混沌靈力。
可是她為什么會知道……?
是誰告訴她的……?
云袖腦子忽然疼了起來,但她現在卻無暇顧及,努力伸出兩只爪子,抱住他的手,毫不猶豫地將全身靈力傳輸過去,替他一點一點清除體內的濃重魔氣。
“謝無妄,謝無妄……”
她的聲音隨著青年指骨收緊愈來愈小,幾乎微不可聞,但是還沒好……還有很多……
云袖猛地掙扎了下,張口咬住他的手掌,犬牙刺破皮膚,奮力吮吸他的血液,將那些魔氣往自己嘴里吸。
她的思維一片混沌,如毛線纏成了團,唯一的線頭是要救謝無妄。
她不想要他死,她想要他活著。
謝無妄……
不知道過了多久,也不知道她是否還活著,她什么都感覺不到了,意識也混沌起來。
好像、好像有什么東西輕輕碰了碰她。
有什么視線落在她身上,似有若無的,像是看了許久。
再然后……她好像被帶著去了哪里,周圍很香,花的香氣。
聽到了土壤松動的聲音,她被放進了什么盒子里,然后空氣悶沉起來,陷入漆黑。
她的職業病告訴她,似乎是在為她下葬。
云袖感到十分不滿。
……她都沒死透呢,就把她埋了,哪家的員工,也太沒有職業素養了吧!
在生氣和窩囊中,云袖選擇了生窩囊氣。
畢竟她什么也做不了,連意識都是飄飄忽忽的,感覺不到自己的存在。
她只能一只狐待在墳里生悶氣。
隨著時間慢慢過去,不知道過了多久,好像是一瞬間,又好像很長很長……云袖終于慢慢拿回了操控身體的意識,僵硬地動著身子。
她奮力掀開了自己的棺材板,從自己的墳里鉆了出來。
她想去找謝無妄,想看看他怎么樣了,邁著步子沒走多遠,卻一下軟綿綿倒了下來。
腦袋砸在地上的時候,她看到了一道熟悉的紅色身影。
……合歡宗宗主。
她把她撿了回去,嘴里念念有詞數道她,說她連化形都才剛學會就到處亂跑,現在還把自己搞成了這幅半死不活的鬼樣子。
……不是她把自己丟下山的么?怎么就變成她亂跑了。
云袖覺得奇怪。
但周圍的一切都開始恍惚起來,水流般的場景似乎慢慢破碎開來。
她的意識也逐漸沉下來,陷入了黑暗之中。
耳畔好像有什么溫柔的男聲,很熟悉,也很近,就好像近在咫尺,落在她耳畔一樣。
“云袖,醒醒。”
謝無妄……?
云袖動了動沉重的眼皮,努力睜開眼睛,視線失焦模糊了幾秒,慢慢看到了眼前的青年。
是謝無妄。
他正抱著她坐在云團里,讓她靠在懷里,見她醒了,溫涼指腹貼了貼她的小臉,“你被魔主的幻術影響了神識,現在好點了嗎?”
云袖的眼神有些呆呆地看著他:“幻、術?”
謝無妄嗯了一聲,他和她有血契,他自然感應到了她進入了魔主的領域,怕她出事當即便尋了過來。
“怎的忽然過來了?”
云袖卻眼神古怪地盯著他,有些防備,“你真的是謝無妄?”
謝無妄:“……?”
謝無妄嘆了口氣:“你在幻境中看到了什么?那些都是假的,不必放在心上。”
他抬起手指拂了拂她的頭發,溫聲,“還有哪里不舒服嗎?”
他越是正常,云袖便越發狐疑起來。
不怪她生性多疑,她剛剛看到的那些場景,什么尸骨遍地啊,他入魔了,明顯要比眼前毫無事情發生的場景靠譜的多。
她太懂了。
越是高端的幻境,越是會偽裝出她內心最希冀的一面,她擔心他出事,幻境便會給她一個安然無恙,和平時一模一樣的謝無妄,好讓她毫無所覺地沉溺其中。
所以一定這才是幻境!
云袖一把推開青年,小臉嚴肅,“別想騙我,我都已經看穿了,你個假貨,不許碰我,我有老婆了!”
謝無妄:“……”
他沉默兩秒,面無表情抬手,手指掐住了她的小臉,只吐出了兩個字。
“……笨蛋。”
云袖被這一掐,臉鼓得像小包子,她盯著眼前神色略顯無奈的青年,陷入了沉思。
幻境會這么真實嗎?
云袖思索了兩秒,張口,啊嗚一下咬住了他的手指。
謝無妄:“?”
云袖咬破了他的指尖,血液流了出來。
熟悉的味道,香香甜甜的,隨著咽下了血,心臟也跟著撲通起來。
幻境不可能有這么真實。
云袖松開嘴,一下眉開眼笑起來,重新撲到他懷里:“老婆!”
云袖在心底慶幸。
還好,還好剛剛看到的一切都是幻境,不是真的,他沒有入魔,也沒有出事,現在好端端地在她眼前呢。
謝無妄接住她,手扶著她的后背,垂眼看她,輕笑了一聲,“用這樣的方法來確認確實可行,但你現在喝了我的血,有沒有想過接下來該怎么辦?”
云袖身子頓時一僵。
隨著兩人的親近,他的血對她的效果也越來越強了,對她來說就是超強催/情藥。
第44章
許是在那個幻境中云袖意識一直迷迷糊糊的緣故, 剛醒過來她也沒轉過來腦子,沒想太多,一口就咬住了他的手指。
等謝無妄說完, 云袖回過神來,身體已經開始熱了起來, 她有些無措起來,“那怎么辦……”
總不能在這種地方那個吧……
這里是魔主的地盤,周圍到處都是游蕩的魔氣與魔族,實在危險。
更重要的是她也不想這樣, 在她觀念里親親抱抱這種事都是要兩個人私下做的,在家里可以甜甜蜜蜜, 但在這種地方做,社死程度無異于把她的正經文學書單大屏投給修真界所有人。
謝無妄倒很淡定,攏了攏她的碎發挽到耳后,語氣溫和,“那便只有早些打完回家了。”
云袖耳根微紅,看著他輕輕在她額頭落下一吻,淡淡的涼意隨之蔓延開, 安撫了血液的躁動。
但她也清楚這只是暫時的, 想要和他親近的念頭像不安的小獸蟄伏著。
“走吧,去見危星瀾。”
青年牽起她的手, 像怕她走丟一樣十指緊扣著。
云袖被熟悉的清冷香氣包裹著,心也慢慢安定了下來,“柔柔呢?還有黑魔仙, 我一進來他們就不見了, 你知道他們在哪么?”
旁邊石頭上的玉白小劍幽幽吐出一句話:“我就這么沒有存在感嗎?”
戀愛中的人,真就眼里除了自己對象沒別人了唄?虧它還在這守著她擔心她半天。
云袖:“……”
她頓感心虛, 小聲:“那柔柔呢?”
黑魔仙講了一遍事情經過:“你一進魔潮領域就昏倒了,怎么叫都叫不醒,把我倆嚇了一跳,還好謝無妄過來了。”
“她那小蛇男朋友進魔潮之后沒找到謝無妄,索性直接找魔主打架去了,她就拜托謝無妄看著你,自己先過去了。”
云袖明白了過來,停下來拽住謝無妄的手,“那個……我覺得有柔柔和夜道友去應該就夠了,謝無妄,我們不去了好不好?”
謝無妄目光落在她臉上,微疑:“為何?”
眼前的少女抿了抿唇,小聲:“……我怕你出事。”
謝無妄微頓。
少女眼底的憂心不似作假,想必她忽然從凌云宗趕過來,也是因為擔心他出事。
這種有人牽掛關心的感覺很奇妙,心里某個地方好像被軟綿綿的狐貍尾巴撓過,有些發癢。
青年兀的笑了一聲,“雖然我很高興你這般關心我,不過云袖。”
溫涼指節抬起她的小臉,漆黑眸子同她對視,嗓音輕慢。
“你偶爾是不是也該對自己的夫君有些信心?”
夫、夫君!?
云袖頓時紅了耳朵,雖然他們確實是夫妻了,但她目前對于這種稱呼還并沒有太適應。
云袖微微別開眼:“可、可是……”
謝無妄:“嗯?”
云袖抿著唇瓣,既然龍傲天男主都已經跟魔主打起來了,劇情已經改變了,應該不會有什么事了吧?
她小幅度點點頭,“……好吧,但是情況不對的話,要趕緊離開。”
謝無妄輕輕笑了一聲,抬手拍了拍她的腦袋。
“嗯,都聽夫人的。”
云袖瞬間狐貍耳朵冒了出來,細細的絨毛下耳尖通紅,她連忙挪開視線,眸子濕漉漉的。
旁邊的黑魔仙:“……”
嘖,這戀愛的酸臭味。
眼看著沒它的事了,玉白小劍飛回她腰間,神識沉入琉璃鏡,繼續玩游戲蓋自己的海景大別墅。
兩人手牽著手走在魔域里,明明周圍到處都是危險魔物,兩人卻如閑庭信步一般,慢悠悠走著,跟逛自家后花園似的。
云袖忽然想到一個問題,有些奇怪道:“謝無妄,你沒有去跟魔主打架,那這幾天在干什么?”
夜麟是后來的都已經去了,他卻還沒到,著實讓她想不通。
“是在路上遇到什么困境了么?”
“沒有。”
青年語氣淡然,那些魔主設置的魔潮幻境并不能阻攔他,“一方面是這些天斷斷續續有修士來討伐魔主,作為前輩,總要給后輩一些機會。”
云袖恍然般點點腦袋,原來是這樣。
“還有其他原因么?”
“嗯。”謝無妄牽著她的手微微收緊了一些,“我來找一些東西。”
云袖偏過頭看他:“找什么呀?現在找到了么?”
“找到了,不過現在不方便給你看,等回家吧。”
云袖乖乖點了點頭,內心雀躍。
回家。
這兩個字她很喜歡。
與云袖想象中大相徑庭,魔主所在的地方并非什么陰沉沉的宮殿,也不是什么魔植交織的危險密林,而是……
——一間茅草屋。
準確來說不止一間,因為云袖看到那道身影所在的茅草屋后面,還有許多間茅草屋,整整齊齊排布著,連每根茅草的朝向都一樣。
那個一直在琉璃鏡上被各種傳說的魔主,就坐在茅草屋前的一把椅子上,一臉冰冷抱臂看著他們,像是等候已久。
危星瀾冷哼了一聲,“沒想到五百年過去,你實力倒退成這樣,連打幾只魔物都要幾日時間,真是廢物。”
云袖掃了掃周圍,不是說龍傲天來找他打架了么,怎么沒見人?
謝無妄適時解答了她的疑惑:“魔主擅空間幻境之術,不熟悉的人很容易就會掉入陷阱。”
云袖明白了,那些茅草屋就是空間幻境,這么多茅草屋,看來來討伐魔主的修士還不少呢。
危星瀾的目光落在云袖身上,微微瞇起眼,“知道自己打不過我了,所以帶了只靈寵來么?不過這靈寵也太弱了點。”
云袖:?
你才是靈寵!
旁邊的謝無妄淡定掏出了婚契冊子,亮了出來。
云袖:!!
不是,結婚證還隨身帶著嗎!
危星瀾目力極好,隔著距離也能看清冊子上的字,一字一句看過去,忽然僵住了,臉上寫滿不可置信。
“你他爺爺的打架帶老婆來?!!”
謝無妄慢條斯理收好小冊子,“嗯,她放心不下我便跟著過來了。”
危星瀾面容扭曲,“啊?你這樣的都能有老婆??又老又丑又菜,只有瞎了眼腦子還不好使的女修才能看上你吧!”
云袖:“……”
人身攻擊是吧!
謝無妄語氣平淡:“急了。”
輕飄飄兩個字,讓眼前的魔主瞬間破防。
“誰急了?!我說實話怎么就是急了?我看你才是急了,知道自己打不過我就使別的招惡心我。現在的你連劍都握不住,那些崇拜你的螻蟻們知道這事嗎?知道堂堂劍尊居然連劍都握不住嗎?呵呵,等會就讓你跟你這小情人一起燒成灰當我后花園的花肥!”
云袖在這一長串的破防語錄中捕捉到了重要信息。
……謝無妄握不住劍?
他這樣一說,云袖回憶了謝無妄的幾次出手,還有指導她學劍的時候,也是握住她的手給她調整劍招姿勢,并沒有親身拿劍示范過。
確實……每次都沒有拔劍。
就連那次在水靈宮,面對諸多修士的圍攻,他也沒有拔劍。
云袖目光不禁看向謝無妄,尋求答案。
青年面色平靜,微微頷首,“現在的我確實握不住劍。”
聽了這話,云袖心跟著一緊。
危星瀾哈哈大笑起來,“一個劍修用不了劍,那和廢物有什么區別?”
他目光陰沉看著自己的這位宿敵,五百年前他將他斬于劍下,現在是他報仇的時候了。
“不過我倒是沒有想到你還會主動送上門來,我以為聽到我回來的消息,你會嚇得躲到角落里瑟瑟發抖呢,就像那個什么來著,鵪鶉,哈哈哈……”
“說完了沒有?”
危星瀾一頓,復而笑起來,“生氣了?憤怒了?我不過只是說了實話而已,你這就急……”
謝無妄淡聲:“確實有些急,我夫人在等我回家。”
危星瀾:?
危星瀾臉色猙獰,冷聲,“行,那我這就送你們到地下團聚。”
說著他便操控高階魔物襲了過來,數十只魔物朝青年撲咬過來,同時黑色魔靈帶著煞氣猛撲過來。
魔主的魔氣會侵染修士心智與身體使其入魔,像海妖獸一樣變成發狂的魔族,被魔主所操控。
云袖心里很慌,她現在知道劇情里為什么曾經擊敗過魔主的他這次會死了,原來他現在根本連劍都拔不出來。
一個劍修沒有了劍,怎么打得過魔主!?
云袖想拉著他就跑,但一抬眼對上他溫和的眸子,微微怔愣。
臉頰被溫涼的掌心捧住,指腹在她小臉輕輕摩挲了下,像是在安撫她的情緒一樣。
魔靈逐漸逼近,卻不見青年有躲避的意思,只是動了動手指,數十只魔物身上忽然燃起了烈焰,被灼燒得在地上打滾嘶鳴。
不知何時撐起的,淡淡的藍色法術屏障將所有侵襲過來的魔氣隔絕在外。
云袖愣神間,在噼里啪啦的燃燒聲中聽到了危星瀾大喊的聲音,“你怎么可能——”
她轉頭,看到從地里鉆出的長滿數條尖刺的巨大藤枝朝著危星瀾追去,他完全沒想到會這樣,正自顧不暇閃避,來不及再對他使出后手。
“閉關的這五百年,我轉修了術法。”
謝無妄聲音很輕,語氣平靜得像是在說今天的天氣如何。
云袖卻莫名地心里有些痛,他是劍修,卻握不住自己的劍,被迫放棄多年來的劍道。
她不知道這其中發生了什么事,但她卻能體會到這種痛苦。
她抬起眼:“謝……”
懷里被塞進了一柄冰涼的劍。
云袖微怔,聽到青年溫聲開口:“拿好我的劍。”
這句話很熟悉。
那次在水靈宮時,他也是這樣把折竹劍丟到她懷里,讓她躲起來。
他似乎也想到了同樣的場景,輕笑了一聲。
“……然后找個涼快點的角落待著。”
云袖這次沒有低頭,畏畏縮縮,而是仰著頭,清澈透亮的眸子定定地看著他。
她嗓音有些悶,“……謝無妄,你答應過的事不能反悔的。”
如果、如果有危險了,打不過了,就趕緊跑。
謝無妄笑,說好。
云袖才抱著折竹劍轉了身,一步一步朝著角落走。
周圍的空氣好像又安靜了下來。
云袖聽不到一點聲音。
她在想,五百年前他經歷了什么,才會失了劍心,握不住手中的劍?
腦子忽然疼了起來,抽抽地疼。
云袖的腳步變慢了下來,耳邊好像有什么聲音傳來,像是利劍刺破血肉的聲音,鮮熱的血液汩汩流了出來。
靈力……不夠……
要用血……
云袖眨了眨眼,看到一柄長劍刺穿了她的身體。
好痛。
好痛好痛好痛。
血液從傷口流出,她無力地從青年手中的劍下脫出,努力挪動著爪子,朝倒地的青年爬了過去。
他緊皺著眉頭,面色蒼白,魔氣與靈力在他體內爭斗,躁動著、混亂著,水火不容,都要將對方從身體里趕出去,如同炸藥一樣隨時都會引爆。
云袖爬到他身上,在他懷里無力倒下。
蘊含著靈力的血液從傷口流出,慢慢浸潤他的身體,覆蓋皮膚,將黑色魔氣一點一點消弭殆盡。
隨著血液的流失,她的意識也慢慢消散,小腦袋慢慢落在他胸口,濺出血色的花。
云袖頭痛欲裂,目光有些怔愣。
……她看到的這些也是幻境嗎?
不對。
不對——
那是她的記憶,她曾經認識謝無妄。
所以她才無法在那時變回人形,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所以她那時才與現在的樣子不同,她說什么話他都聽不到;所以那些場景都很恍惚好像夢境一樣。
因為那些都只是曾經發生過的,無法變更的記憶。
……她好像,忘記了很多東西。
細碎的冰涼落在了臉上,慢慢被溫度化成水珠,從臉頰滑落。
云袖抬起眼,看到了簌簌雪花在眼前慢慢落下。
身后傳來細微的腳步聲。
云袖回頭,在縹緲的風雪中對上了他漆黑的眸子,目光溫和又悠遠。
他輕輕笑了一聲,好似回到了那天一樣。
“架都打完了,你怎么還沒躲好?”
云袖的鼻子忽然有點酸。
她一路小跑著朝他跑過去,撲到他懷里,小臉埋在衣料里,嗓音悶悶的。
“謝無妄……”
“嚇到了?”
謝無妄抬指扶上她的小臉,“已經沒事了,我們回家吧。”
云袖手指緊攥著他的衣服,“柔柔他們呢?”
不遠處的龍柔柔幽幽開口:“妹,我就這么沒存在感嗎?”
云袖:“……”
龍柔柔也只是逗她一下罷了,“行了,你們回去吧,這邊仙盟的人會想辦法處理后續的。”
“沒錯,他們已經商議好了決策。”
朔云淮不知從哪里冒了出來,邊摸一只鳥邊開口:“數位陣法大能聯手研究出了鎮魔陣,打算將他鎮壓在魔界,后續你們就不用操心了。”
魔主是殺不死的,每復生一次都會更強大,又不能把他關在修真界,會召喚魔潮。
所以與其殺了他等待再一次復生搞事,不如換一條思路,想辦法讓他永遠安分地待在自己的魔界,別天天到處惹事。
夜麟看著倒地奄奄一息的危星瀾,“剛打破幻境你就躺了,還是不是一界之主了?起來,再打一場。”
魔潮之事就此便落了下帷幕。
謝無妄帶著云袖回了落雪峰,她垂著眼睛,小聲地開口詢問:“謝無妄,五百年前你是出了什么事嗎?”
謝無妄微頓,嗯了一聲。
兩人都是夫妻了,也沒什么好隱瞞的。
他輕聲開口:“五百年前,我遇到了一只犬妖,同它經歷過一段旅程,后來我在擊敗魔主之時被魔氣侵染入魔,醒來后發現是它救了我,而我卻在意識不清時殺死了它。”
少女的臉色卻忽然古怪了起來。
“犬妖?”
謝無妄嗯了一聲:“是只有些胖的白犬。”
少女停頓了片刻,表情像是有些難以置信。
兩秒之后,她忽的啊嗚一口咬住了他的手,毫無預兆,語氣十分憤怒。
“——你才是胖狗呢!!”
“狐貍跟狗你都認不出來嗎謝無妄!!!”
第45章
謝無妄被她這一口咬得猝不及防, 有些愣,幾秒后反應過來她的意思,微微頓了下。
“那只犬妖是你?”
云袖咬住他手更重了, 氣呼呼的,“都說了是狐貍!狐貍跟狗那么大的差距你認不出來嗎?”
謝無妄卻沉默了下來。
先前合歡宗宗主坦言過她五百年前被一男修欺騙, 騙光了全身靈力,若他曾經遇到的犬妖就是她,那這就和他的事串起來了。
所以……那個騙了她的男修其實就是他?
謝無妄抬起她的小臉,“你想起從前的記憶了?”
云袖含糊:“想起來一點吧, 就記得你跟魔主打完架后入魔,我想辦法救你的事。”
云袖描述了一遍自己的記憶。
剛開始她也以為是幻境, 但是仔細思考了之后,發現了很多差異。
比如那時候的謝無妄更接近少年,模樣看起來就有些青澀,還有她當時的尾巴是白的,沒有尾巴尖那抹紅色。
若是真是想讓她沉浸其中的幻境,應該做得和現在分毫不差才對。
謝無妄聽完,眸色變深了些, 指腹輕輕摩挲著她的臉頰。
不論是那時還是如今, 不同的時間,不同的記憶, 但她卻都做出了相同的決策,想要救他。
“你摸狗呢?”
云袖忽的不滿地咬了下他的手指。
被認成狗這茬在她這里算是過不去了。
謝無妄輕笑一聲,“要不然給你看看先前自己的模樣?”
云袖抬起眼:“怎么看?有照片的嗎?”
謝無妄拉著她在榻邊坐下, 欺身過來, 額頭與她相抵,溫熱呼吸灑落。
“閉上眼, 慢慢的。”
云袖輕哼了一聲,在被引導著神識交融前還在嘀咕,“再怎么也不可能認成狗吧。”
恍惚的黑暗亮起之后,有清淺的陽光灑落眼皮上,云袖慢慢睜開眼,看到了眼前的白衣少年。
沒有了魔氣侵染,漂亮的眸子如同黑琉璃一樣,眸色不再冰冷淡漠,而是正溫和地看著她。
云袖動了動身子,發現自己又變成了超低視角,她低下頭,看到了兩只毛茸茸的爪子。
好像……是有點胖胖的。
但云袖還是不相信自己怎么會像狗,抬起小腦袋,“鏡子呢?讓我看看。”
少年伸手把她抱了起來,“記憶中的這里有一處湖,到那里看吧。”
云袖待在他懷里,毛茸茸的尾巴搭在他手臂上一搖一搖的,“之前我是怎么和你相遇的?不是說還經歷了一段旅程么。”
小小的一團待在懷里,謝無妄伸手捏了捏她的爪子,軟綿綿的,有些愛不釋手。
“那時魔潮降臨,到處都是魔物,我在這里剛好撞到了你被一只魔物追。”
說著,眼前忽然出現了一只張大嘴巴的魔物,像是正在追著什么東西,從兩人身旁跑過。
謝無妄繼續道:“你當時還不會說話,見了我過來,就沖過來抱住了我的腿,對著我叫,想讓我救你。”
云袖腦袋搭在他手臂上,有點好奇:“我怎么叫的?”
謝無妄忽的站定腳步,云袖朝前看過去,看到了謝無妄和她。
一只渾身臟兮兮的毛團子扒著少年的袍子,眼含熱淚,“嗷嗚嗷嗚嗚嗚嗚……”
云袖:“……”
云袖據理力爭:“說不定就有狐貍這么叫呢,世界之大無奇不有好吧。”
謝無妄淡定嗯了一聲,繼續走向那片湖,“在清理了魔物之后我便離開了此處,第二次遇見,就是在這片靜湖。”
他在湖邊停下。
云袖從他懷里跳了下來,走到邊上打算仔細看自己的模樣,一邊問他,“我在這里干什么?”
對著湖面,云袖看清了自己的模樣。
用四個字可以準確概括——珠圓玉潤。毛發蓬松,小臉肥嘟嘟的,爪子上都是肉肉。
就好像一種狗——薩摩耶一樣。
云袖天都塌了,不是,她不是狐貍嗎?這未免長得也太像狗了吧!
云袖不相信,正要湊近湖邊仔細看,爪子忽的踩到了鵝卵石一滑,整只狐貍撲通掉進了水里。
然后開始扒拉著爪子撲騰,水花四濺。
“謝無……咕嚕咕嚕……”
謝無妄把她從湖里撈出來,眼底含著笑意,“那時候的你也和現在一樣,想要洗澡,結果掉進了湖里。”
“……”可惡,同一個地方她怎么能栽倒第二次。
落水狐貍云袖待在他懷里,猛地晃了晃腦袋,把水珠全濺少年臉上了。
謝無妄面色也沒半點不愉,拿出了軟帕給她擦腦袋,順便又摸了摸她的狐貍耳朵。
云袖舒舒服服,開始頤指氣使:“左邊爪子還沒擦,還有尾巴,動作輕一點。”
謝無妄笑,之前連碰他一下都害羞,現在倒是越來越大膽了。
他給她細細擦著尾巴,“沒有認出你的原因,更多是因為這條尾巴,現在怎么是紅色的?”
如今的她化形成人,獸形的特征只露出狐貍耳朵和一條尾巴,和五百年前還不一樣,很難聯想到是同一人。
云袖也很疑惑:“不知道啊。”
看來這個問題只能由知道內情的合歡宗宗主來解答了。
云袖晃著尾巴,“然后呢?然后怎么樣了?”
她眨巴著圓圓的眼睛,“你是不是被我可愛的外表給打動了,然后忍不住把我帶上,路上還悄悄咪咪摸我!”
還沒等謝無妄回答,云袖看到了他的記憶。
少年站在湖邊,手中劍鞘上趴著剛出水的落湯小狐貍,毛發濕漉漉地貼著,露出了肥嘟嘟的身子,妥妥一只實心小狐貍。
小狐貍嚶嚶叫了兩聲,被凍得瑟瑟發抖,可憐巴巴的眼神看著他。
下一秒,少年收回了劍鞘,轉身就走,連多余一個眼神都沒分給她。
云袖:“……”
她重重哼了一聲,“冷漠無情的男人,懂不懂得憐香惜玉啊!”
謝無妄輕揉著她的小爪子,用她的語氣附和她的話,“嗯,這種冷漠無情不懂得憐香惜玉的人沒有道侶再正常不過了。”
云袖拿腦袋撞他胸口:“不許學我說話。”
謝無妄輕笑,將她抱穩了一點,手指揉揉她的腦袋,“還要繼續看嗎?”
云袖點頭:“嗯!”
謝無妄便抱著她繼續看接下來的記憶。
小狐貍在魔潮里迷了路,恰好又撞到了他,這是他們的第三次相遇。
這次她學會了人情世故,將自己剛摘到的桃子分給他一個,小心翼翼看著他,想讓他帶她出去。
少年半搭著眼皮,看了眼桃子上的犬牙印,不知道在想什么,答應了。
于是小狐貍就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后,邁著小短腿全程跟著他。
他去殺魔物,她在旁邊啃桃子。
他去破幻境,她在旁邊啃桃子。
他去打魔主,她還在旁邊啃桃子。
最后……少年在擊敗了魔主后,卻被魔主最后一招魔靈侵染,身體被魔氣占據。
意識不清,周圍的一切都陷入了黑暗。
等他再次醒來,看到已經沒有了氣息的狐貍趴在他胸口,被劍刺穿的傷口處流出來的血還在浸潤著他的皮膚,將殘余的魔氣消弭。
謝無妄輕聲:“醒來之后我看到的便是這樣的場景,而她傷口的那一劍來自折竹。”
云袖明白過來。
所以他才會認定是自己入魔以后,持劍殺掉了幫助自己祛除魔氣、救他性命的小狐貍。
少年之時總是意氣風發,仗劍天涯,連魔主都不放在眼里。清冷孤傲如他,從未想過自己會敗在魔主手上,道心不穩入魔,被魔氣控制,甚至殺了自己的救命恩人。
此后便失了劍心,再也握不住劍。
但事實并不是他想的那樣。
云袖抬起腦袋,爪子搭在他心口,輕聲道:“那一劍是我自己捅的,我當時著急想用血來救你,后來就暈過去了。”
結果已知,謝無妄卻沒想到會是這樣的過程。
他定定地看著她的眼睛,半晌輕輕吐了口氣,“笨蛋。”
他按住她的小爪子,問她,“疼不疼?”
云袖不想讓他因為這事而愧疚,因為不管是當時還是現在,她都是自愿的,沒人把刀架在她脖子上逼她。
她喜歡他,才想為他做這一切。
于是她轉移話題,故意氣鼓鼓道:“我當時還沒死透呢,你就把我埋了,我花了好久才從墳里爬出來。”
謝無妄抱著她的手臂緊了緊,垂下眼看著她,“那時的你生息全無,我找了許多醫修也無力回天。”
云袖一愣,有那么久嗎?她感覺就好像是一眨眼她就已經在墳里了。
不過她倒是能想到謝無妄肯定是想盡了所有辦法,最后也沒能救活她,所以才把她安葬了吧。
再之后……她從墳里爬出來,被合歡宗宗主撿了回去,睡了五百年。
而他經歷這一遭失了劍心,閉關了五百年。
雖然想不明白她是怎么穿到五百年前的,也不知道她是如何死而復生的,但這不耽誤他們有個好的結局。
云袖小腦袋貼了貼他的心口,蹭了蹭,“好啦,以前怎么樣都過去了,現在我們不是在一起了嗎?”
謝無妄輕輕嗯了一聲,眼底的情緒卻并不平靜。
下一秒,神交結束,兩人的神識回歸身體。
云袖還沒反應過來,就被青年重重圈進了懷里,攬在腰間的手臂格外用力,結結實實地擁著她,心口處傳來撲通撲通的心跳聲。
他下巴抵在她肩頭,溫熱的呼吸灑在頸窩,明明沒說什么,云袖卻感受到了他壓抑著的情愫。
云袖也環抱住他,小臉蹭了蹭。
清冷月光透過窗欞灑在花枝上,小夫妻就這么安靜地相擁著,時間都變得寧靜又悠遠。
云袖忽的想起一件事,推了推他,“謝無妄,你先等會兒。”
謝無妄不明所以松開她,然后就看著少女在他面前白光一閃,在散落在榻上的衣裙中,一只白狐貍鉆了出來。
云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爪子,不再是肉嘟嘟的爪子了,連忙對著鏡子看,果然鏡中是一只身形纖瘦的小狐貍。
她跳到謝無妄腿上,晃了晃尾巴,眼中帶笑,“謝無妄,這下你總不能再把我認成狗了吧!”
青年看著她的眼底卻劃過心疼。
他抬手捏了捏她的小爪子,慢慢開口:“是我的錯,讓你這些年你餓了太久了,瘦成這樣,往后我會每日將你喂飽的。”
他的這句話并不含什么別的意思,只是心疼她,想讓她多吃點飯的意思。
而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在不久前才剛剛消化了他喂給她的“食物”的云袖腦子里聽來的就是另一番意思了。
她耳根倏地一燙,冷不丁沒控制住驟然變回了人形,一下撲在了謝無妄懷里。
云袖瞳孔微縮,她的衣服還在……
她頓時慌亂無措起來,卻只能用自己的尾巴勉強擋擋,手忙腳亂。
青年漆黑眸子看著她通紅的小臉,頓了頓,輕輕笑了一聲。
“所以你想的是這種喂?”
云袖怎么可能承認,連忙否認三連:“我不是我沒有你別瞎說!”
她結結巴巴,“我、我就是還不怎么會變成妖形。”
見多了妖不熟練化為人形的,還是頭一次見妖不會變回原形的。
謝無妄卻縱容她,笑著應,“好,是我誤解了。”
“不過有一件事你似乎忘記了。”
云袖眨了眨眼。
看著青年抬起她的小臉,唇瓣在她額頭輕輕貼了一下,一直壓抑著那股沖動的禁錮解除,云袖身體的血液又燥動了起來。
她這才想起來兩人回家的主要目的是為了解決這個問題。
她喝了他的血。
變得想和他親近,想抱住他,想做更多……
因為壓抑了很久,剛一解開她便濕潤了眼眶,濕漉漉的眼睛可憐巴巴看著他,手指無措地緊攥著他的手臂。
“謝無妄,要、要親。”
謝無妄將床幔放下,輕吻她的唇角。
“放心,會將小狐貍喂飽的。”
第46章
云袖聽完這話耳根霎時一紅, 頭頂的狐貍耳朵輕顫著,細白絨毛之下掩不住羞赧的紅色。
謝無妄捏了捏她的耳朵,輕笑, “害羞了?”
“現在還沒有適應么?”
“……。”
這種事哪有這么快適應啊!
雖然他們已經是道侶了,還是領了證的合法道侶了, 倒是、但是……總之云袖現在還沒辦法適應和他修煉。
她連親親都還會害羞呢。
謝無妄摩挲著指下的細嫩皮膚,輕吻她的耳朵,“沒關系,修煉的次數多了, 慢慢就會適應了。”
云袖耳根更紅了。
每次都是她慌亂無措,而他卻氣定神閑的, 云袖感到有點不服氣,她也可以的好吧!
她想起來之后喝了很多血之后就會暫時忘掉羞恥心,索性主動起來,不再央求他親親自己,狐貍尾巴一甩,圈住他的腰,把他推倒在榻邊。
然后咬住了他的肩膀, 犬牙刺破皮膚, 愉悅瞇著眼睛喝了不少的血,血液燥熱起來。
覺得差不多了, 云袖抬起腦袋來,吧唧一口就親上去。
剛開始只是泄氣一樣,跟小狗亂啃似的, 咬他的嘴巴, 后面慢慢得了趣,慢慢伸出小舌頭舔舐。
謝無妄手臂擁著她, 任由她作亂。
一只手還有閑心勾著她的狐貍尾巴尾尖玩,在指尖慢慢纏繞著,撥開絨毛捏住尾骨輕捻。
這是她第一次主動同他親近,他很有耐心。
云袖不會親親,她的吻技最多止步于亂啃嘴巴,根本沒學過怎么深吻。
于是在親了一會兒后就轉移了陣地,去親他的下頜、脖頸,然后是耳朵。
她記得他耳朵這里之前碰一下就會紅,現在親了幾下卻沒見紅,有些惱地一口咬上去,落下幾個淺淺的牙印。
過了會兒,滿意地看到了青年的耳朵紅了起來。
她含著他的耳垂輕輕咬了下,溫熱的呼吸灑落在他耳窩,“哥哥,你害羞了嗎?”
謝無妄對于她這樣幼稚的行為有些失笑,卻愿意縱著她,攏著她的尾巴揉,“嗯,害羞了。”
云袖卻一下泄了氣,倒在他懷里,腦袋抵著他的肩,她有些悶悶的,“你真的是頭一回戀愛么?”
別人家頭一次戀愛都是青澀的,拉拉小手都臉紅的,他卻總是這樣穩重,顯得她好幼稚。
人生頭一次被懷疑空白的情感經歷,劍尊大人也有些無奈,指節輕輕覆上她平坦小腹,“你還不清楚么?我的元陽都在這里了。”
云袖頓時小臉發燙,捉住他的手,“那、那說不定還有什么青梅竹馬、早逝的白月光之類的呢。”
謝無妄沉默了幾秒:“這些是從哪看的?”
云袖眨巴下眼:“話本子里。”
一聲嘆息。
云袖小臉被他抬起來,濕漉漉的琥珀眸子對上他沉靜認真的視線,清冷的白檀香氣將她包裹。
“云袖,”他說,“從記事起到現在,我只有你一個心上人,只心悅你,往后也是。”
云袖怔怔看著他,心臟撲通撲通亂跳。
她挪開視線,“這、這樣……”
謝無妄卻不讓她躲開,扶著她的小臉,“不過我覺得光口頭說或許你并不能感受清楚,你會這么想,還是我表現的不夠,需要再明顯一些才是。”
“唔……”
他說完便重重親了上來,很兇,同她唇齒交纏,似乎在身體力行地證明他的情感。
溫涼的皮膚之下,炙熱的一顆心讓她也跟著觸碰,帶動著她的心跳同頻。
他仍記得她先前說的教學內容。
遵循著她的每一條注意事項,在意識不清的親吻中,尋到她無力的手捉住,緊緊地同她十指相扣。
云袖在唇瓣溢出嗚咽。
“嗚,謝無妄……”
青年慢慢松開她,讓她得以呼吸。
云袖大口大口地呼吸,眸子里蘊滿了水汽,連眼角都掛著淚珠,看起來格外可憐。
她手無措地抓住他的手臂,央求他,“五分鐘。”
“好。”
謝無妄把她抱起來,讓她靠在懷里,抬手抹去她額角的汗珠,撥開纏在手腕上的狐貍尾巴,輕輕揉著她顫抖著的小肚子,“好點了嗎?”
云袖狐貍耳朵抵著他的肩,嗓音沙啞,“我想喝水……”
之前她也在修煉的時候這么使喚過他,她以為他會像之前那樣下去給她倒水,沒想到身體忽的一輕,整個人被抱了起來,走了下去。
云袖的手指驟然攥緊,嗚咽一聲。
咬住了他的肩頭。
謝無妄就這么抱著她一步一步走到桌邊,等他倒了一杯茶水遞到她唇邊時,云袖已經眼尾泛紅含著可憐淚珠了。
直到唇瓣被冰涼的杯壁碰了碰,云袖才遲鈍地反應過來,耳根通紅,又羞又惱,憋出幾個啞到不行的音節碎片。
“……壞貓……過分。”
謝無妄輕笑了聲,“嗯?不是寶寶想喝水的么,怎么滿足了要求反而還要被埋怨。”
云袖被喂著喝掉了水,感覺哭啞的嗓子舒服了一點,她羞憤別開眼,今天算是看透了他黑心的本質。
之前答應過她,說修煉會輕一點,讓她想什么時候停就什么時候停。
結果他確實是遵守了這一點,但修煉的過程又輕又緩,時不時鉆研一下道理,把她釣得不上不下的,最后還是求著他用力修煉。
虧她之前還覺得他是一只無害又溫和的可愛貓貓,算是她看錯了。
壞!黑心貓貓!
少女鼻尖跟眼眶都紅紅的,連唇瓣都被親腫了,看起來可憐極了。
但小狐貍越是這樣,謝無妄就越想欺負她。
“寶寶。”
謝無妄知道她喜歡聽他這么叫,他每次叫的時候她都會眼睛發亮,反應也會很大,在這種時候利用自己擅長的優勢來取悅心上人是很聰明的辦法。
他輕咬著她的狐貍耳朵,“寶寶,五分鐘到了,緩好了嗎?”
云袖有些慌,“天都快亮了,還要修煉啊?”
青年倒是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上次修煉都有三天,這次不過才一晚,要知上進,不可荒廢修行。”
云袖羞惱,知上進這種詞是要在這時候用的嗎!?
哪有人在這種修煉上卷時間的啊!
她環著他的脖頸,開始勸導:“你也說了我是反向爐鼎體質,會采補你的修為,所以還是……”
“寶寶都愿意為我散盡靈力了,只不過采補一些修為而已,我又怎么可能不愿意呢。”
謝無妄把她抱回榻邊,親她的唇角,“我更應該多讓你采補些,好早些恢復原來的靈力才是。”
云袖:“……”
可惡,他的邏輯好嚴謹,她竟然沒法反駁。
然后……
然后云袖就又被拉著修煉了起來。
翌日的翌日,又是第三天的下午。
云袖醒來之后靠著軟榻,身旁的青年擁著她,替她輕輕揉著腰。
她覺得這一幕甚是眼熟。
她吸了口氣,抓住他的手,開口:“謝無妄,我覺得這樣不行……”
“寶寶是嫌棄我了嗎?”青年半垂下眼睛,嗓音有些落寞,“其實寶寶并不想要我的靈力,對嗎?”
云袖:!?
她什么時候嫌棄他了?
云袖最受不了他這幅樣子,看到他破碎的樣子心也跟著快碎了,連忙開口:“沒有嫌棄你,也沒有不想要你的靈力,就是,就是有點太多了……”
青年溫熱的手揉著她的小肚子,嗓音輕輕的,“我一想到寶寶餓了這么久瘦成這樣,就十分心疼,想讓你多吃一點,補回來身體。”
云袖頓時說不出來話了。
是啊,他之前就誤以為自己殺了她這事失了劍心,現在知道了她曾經散盡靈力救他,他心懷歉疚想盡力補償她也是合情合理的事。
云袖嗓音含糊起來,“好吧,但是最多三天,不可以更久了!”
再卷時間的話,她實在是受不住啊。
她不由得有些慶幸,還好他不是男主,要是跟龍傲天男主一樣三個月她真的會死在修煉上的QAQ。
嗯……這么說起來也不知道柔柔那邊怎么樣了,看她之前的樣子,是喜歡龍傲天的。
謝無妄注意到她的出神,輕輕勾著她的尾巴纏,“在想什么?”
云袖老實回:“在想夜道友。”
話音剛落,尾巴上的指節倏地重了幾分,周圍的氣息也沉了起來。
在他的懷里,全身上下都染著他的氣味,結果在想別的男人?
云袖意識到不對反應了過來,連忙開口:“我、我在想柔柔和他進展怎么樣了,要不要幫她一下。”
青年的情緒才稍稍緩了一些,“這就不必你操心了,此人并沒有落入魔主的幻境,是發覺她踏入了幻境領域,才不顧危險闖進去尋她的,想必兩人早已心意相通。”
云袖眨巴了眼,怪不得過去的時候他們在幻境里,她當時還疑惑為何龍傲天沒有跟魔主打架呢。
她腦袋抬起眼,狐貍耳朵抵著他的下頜,輕聲問他。
“謝無妄,你真的不能再用劍了嗎?”
青年頓了頓,“我也不知曉,只是每當握住劍的時候,都會想起那個魔氣繚繞的夜晚,慘死在我身旁的狐貍。”
云袖狐貍耳朵戳戳他,“沒死呢!在你懷里呢!”
謝無妄擁著她的手臂緊了下,指腹揉揉她的絨耳耳根,輕輕嗯了一聲。
兩人安靜了一會兒。
云袖忽然坐了起來,抓起來他的手,清亮澄澈的眸子看著他,“謝無妄,我陪你再去試試好嗎?”
謝無妄靜靜看著她,“好。”
云袖起身到一半又坐了回去,沉默了幾秒,眼神游移,小聲開口,“不過可能得你抱我過去了。”
謝無妄笑了一聲,將她穩穩抱起來。
云袖縮在他懷里,耳根發燙。
“不許笑,黑心貓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