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玄塵身形一動不動,眼睛卻牢牢地鎖住林清,移不開目光。
林清的睫毛又細又密,仿佛一把小扇子似的,垂下來的時候顯得分外乖巧。他此刻閉著眼,小貓一樣安安靜靜地蜷縮在林玄塵的懷里,渾身散發的熱量如一只小火爐,一點點驅散林玄塵身上的寒意。
林玄塵小心翼翼地攬著林清,怕把他驚醒似的,目光中的清冷也隨著身上的寒意慢慢消散,染上些溫柔的意味:“你不用為我做這些。”
林清無知無覺,靠在林玄塵懷里睡得香甜。
林玄塵唇角綻出一抹微不可查的笑意,就著這個姿勢,像抱小孩一樣抱著他起身,輕手輕腳地把人放在床上。
林清身子剛一挨床眉頭就蹙了起來。林玄塵立刻停住了,他雙手還托在林清的背部和腿彎,維持著俯身的動作,直到林清自己翻了個身,從林玄塵臂彎中滾到床上,翻了個身,不動了。
他眉頭漸漸舒展,呼吸重新變得均勻。
林玄塵站在床邊看了片刻,正要轉身離開,目光忽然一頓,落在林清手中握著的發帶上。
……
林清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在一個陌生房間的床上。
但并不是昨晚他要住的那間。
他盯著不遠處有點眼熟的桌案,反應過來這是林玄塵的房間。
林玄塵本人卻不在這里。
昨夜發生的事在他腦海里一一閃過。
他趁林玄塵入定時偷偷來還發帶,然后很不幸地,再次被困,然后他再次睡著了。原以為他會再次比林玄塵先醒,再神不知鬼不覺走掉就行了。
但他醒來時睡的卻不是林玄塵,而是林玄塵的床。
什么意思?
林玄塵比他先醒,發現懷里多了個人后沒有摔醒質問,而是抱上了床??
林清沉默了。
這林玄塵果然有點變態啊!
同性之間的事他隱隱約約也聽說過,于是慌里慌張的在身上檢查一番,沒有發現任何不妥。
這他就想不通了。
難道說林玄塵本來就有隨手拽個人抱懷里取暖的習慣,已經見怪不怪,所以就很淡定地直接把人放一邊,自己彈彈衣服站起來走掉?
林清整理好衣服,一頭霧水地走出房門,迎面就撞上了溫子升。
溫子升剛進落霜居就遠遠看到林清從林玄塵房中出來,于是皺眉問道:“你進真人房間做什么?”
“啊?我……我去打掃,你不是說落霜居每個角落都要灑掃的嗎?”
溫子升不悅道:“我還說了真人房間不能隨意進入,你到底有沒有認真聽?”
林清裝傻:“噢噢還有這條,這次我記住了。”
溫子升蹙眉瞥了林清一眼,只道:“你跟我來。”
還好沒再追究。
林清跟著他來到那棵梨花樹下。彼時朝陽初升,梨花爛漫,只見溫子升旋身飛上梨樹,折下一枝開得正盛的梨花來,丟進林清懷中。
林清:“?”
林清懵懵地抱著那枝梨花,不知所措。
溫子升邊折梨花邊解釋道:“每年這個時候,真人都要用這梨花釀一壇酒。梨花你先收著,待會兒我教你怎么做。”說著又擲下來一枝。
原來是釀酒。
林清興致缺缺。他心不在焉地在樹下接著梨花,忍不住仰頭問溫子升:“大師兄他是不是有什么……”他本來要說“是不是有什么毛病”,話到嘴邊,換了個婉轉的說法:“不對勁的地方?”
溫子升聞言面色一沉,停住了手上動作:“你發現了?”
林清的心也跟著一沉:臥槽,還真有什么怪癖?!
溫子升道:“告訴你也無妨。真人他修煉上出了些問題,染上了寒癥,有時會無法控制真氣。”他警告地看了林清一眼:“真氣外泄時能把周圍一切都凍結,所以真人修煉時不要隨意靠近,以免受傷。”
林清連連點頭。原來是這么回事,怪不得林玄塵入定的時候身上那么冰。
他等著溫子升接著說,卻見溫子升已經在繼續折梨枝了,便催促道:“還有呢?”
“還有?”溫子升折了最后一枝梨花跳下樹,不解道:“還有什么?”
林清心說還有林玄塵他發病的時候喜歡把路過的人拽進懷里啊,又覺得有點難以啟齒,于是委婉提醒道:“那大師兄寒癥發作的時候,都是怎么緩解的?”
溫子升接過林清懷里碼好的梨枝:“云渺峰上有一處靈潭,水溫灼熱。如今天氣寒冷,真人夜間便去靈潭入定,緩解寒癥。”
他邊說邊走,轉進了后院。
林清跟在他身后。
原來那靈潭也不是他以為的寒潭,而是被林玄塵凍成冰泉的溫泉。
這緩解方式聽起來……蠻正經的啊,怎么他遇到的情況好像不那么正經?
林清還在糾結正經不正經的問題,溫子升已經推開后院一間石屋的門,走了進去。
林清連忙跟上。
這石屋看著小,內里卻另有乾坤。一條筆直的通道向下延伸著,隨著溫子升和林清兩人腳步聲響起,通道兩邊的墻壁上亮起燈光。
那壁燈也不知是用什么制成,人來即亮,人走即滅,像聲控燈一樣。
一股清冽的香氣縈繞在林清的鼻端。待走到通道盡頭時,這股香氣陡然變得濃烈起來。
通道盡頭是一間大的儲藏室。
室內整整齊齊地擺放著上百個酒壇子,酒氣清冽而香甜。
溫子升熟練地找來器具,開始動手做梨花釀。
林清不愛喝酒,可這濃烈的酒香竟勾得他食指大動。
他問溫子升:“這酒我可以喝嗎?”
溫子升:“不能。”
林清有些失望,掙扎道:“這么多酒,大師兄一個人也喝不完啊。”
溫子升:“真人從不喝酒。”
“咦?”林清納悶:“不喝酒,他釀酒做什么?”
溫子升沒有回答。
林清突然想起那根發帶來。潘詠思說它是林玄塵故人的遺物,那……落霜居中的那株梨樹,這每年釀一壇、只釀不喝的梨花酒,是不是也是為了紀念那個故人呢?
林清不饞了。
他和溫子升將洗凈的梨花以秘法處理后,和著其他原料放入壇中,密封放好。
做好這些,兩人走出儲藏室。
林玄塵已經回來了。
他背對著他們一動不動地站在梨樹下,長長的影子拖在身后。整個人明明是迎著朝陽,背影看起來卻是那么蕭索又黯然。
好像他已經獨自一人在這里站了上百年一樣。
聽到林清的聲音,林玄塵霍然轉身,徑直走過去抓起他的手腕,“你去哪兒了?”
林玄塵帶著渾身的水汽和沁人的寒意,目光沉沉地盯著他,樣子讓林清有些害怕。
林清怯怯抬頭,對上他的眼睛:“我去做梨花釀了。”
林玄塵聞言一怔,松開了手。
“你……”
恰在此時,落霜居的院墻外傳來鬼鬼祟祟的呼喊:“林清~林清你在嗎?”
林清認出這是潘詠思的聲音,于是回應道:“在!我在!”
潘詠思扒著落霜居的院門探頭探腦,突然看到林玄塵也在,嚇了一跳,忙立正站好,規規矩矩地揖禮:“大師兄。”
林玄塵神情冷淡:“什么事?”
潘詠思:“……”
林玄塵蹙眉道:“進來說話。”
潘詠思忙不迭地滾進來了。
他兩手緊張地攥著自己的衣袖,低著頭不敢亂看,聲如蚊蚋:“周師兄要帶新弟子外出捉妖歷練,讓我來喊林清……來問問大師兄,林清能不能一起去。”
林清聽到“外出捉妖歷練”幾個字,心動不已,此刻滿含希冀地看著林玄塵,就差把“我要去我要去”幾個字寫在臉上了。
林玄塵垂頭對上林清閃亮的星眸,沉默片刻,道:“去吧。”
林清聞言立刻彎了眼睛:“謝大師兄。”
林清心情頗好,他跟著潘詠思去問道臺集合,順口問道:“什么妖怪啊?”
潘詠思道:“山中精魅,吃了好幾個山民了。”
附近的山民求上天玄宗,周師兄便帶著他們下山除妖。
林清點了點頭。
他也想見識下這個世界的妖魔鬼怪都長什么樣。
“不過有點小問題。”潘詠思又道:“周師兄其實沒讓我來喊你。”
他只是自己想來云渺峰看看,于是找了個借口。
潘詠思不好意思地看著林清:“待會兒周師兄若問起你,你就說是大師兄讓你來的。”
林清:“?”
……
不過周景勝并沒有問林清怎么也來了,只是看了他一眼,便示意他入隊。
隊伍是新入門的十一個弟子,由周景勝帶隊,人到齊之后就浩浩蕩蕩一起下山了。
山間晨霧不散,一團團白色的水汽如輕紗般漫卷著,涼絲絲的。既然能在試煉秘境中戰敗妖獸,除幾只小妖應當還是不在話下的。眾人神態放松,一邊朝著山魅出沒處進發,一邊說說笑笑。
潘詠思問林清:“你在云渺峰待的怎么樣?”
不怎么樣,那個林玄塵有不為人知的怪癖。
林清含糊道:“就……還行吧。”
潘詠思羨慕地說:“我一上去就感覺到了,云渺峰靈氣比天玄山其他地方濃郁不少,你在那兒修煉,肯定事半功倍。”
林清若有所思。
說起來……今早醒來確實感覺前所未有的神清氣爽,是肌體受靈氣浸潤的緣故?
潘詠思接著道:“再加上大師兄的指點,內門考核你肯定是不用愁啦。”
林清吃了一驚:“考核?什么考核?”
潘詠思道:“每半年一次的內門考核啊,所有內門弟子都要參加,排名靠后的人要被除名,降為外門弟子。”
林清傻了。
入門后第一次考核肯定很重要啊,《仙途》不會不寫的。現在書上還沒出現,是因為當前劇情他遲遲沒有完成,導致沒法翻頁嗎?
這個大師兄,怎么回事,你走劇情啊,我都送上門了,你怎么一點都不主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