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后,內(nèi)門考核。
比試場地設在演武場,弟子們挨挨擠擠圍在場外,引頸注目觀看。
然而無一人喧嘩。
因為場外看臺的最前方,除了三位長老之外,首座大師兄玄塵真人也在觀看。
薄雪紛飛,朔風呼嘯,玄塵真人眉心微蹙,似乎在為什么事憂心。弟子們便下意識屏息凝神,連大氣也不敢喘一聲。
林清和另外一名天玄弟子站在場中。
那名天玄弟子身著青衫,腰懸佩劍。他看了林清手中長劍一眼,露出溫和的笑意:“林師兄,你也用劍嗎?”
林清回以一笑,點了點頭。
這人名叫江川,他喊林清師兄,倒不是入門比林清還晚。兩人同一天入門,喊師兄只是出于禮貌。
原本林清在這批新入門的弟子中并不出眾。雖然相互不知曉對方靈根,但修為還是看得出的。林清入門時只有練氣一層的修為,想必天賦平平,因此并未引起關(guān)注。
然而接下來的發(fā)展卻讓他們瞠目結(jié)舌。先有首座大師兄選中平平無奇的林清作為隨侍,后有下山除妖時顯露絕佳資質(zhì)、三位長老爭相收徒,林清一時名聲大噪。
比試中對手完全由抽簽決定。所以江川在前一天抽中林清時,多多少少有些緊張。火脈之體絲毫不遜于天靈根,甚至更為罕見;再加上大師兄從旁指點,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否能敵過林清。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林清竟然也選擇了用劍。
江川心下稍緩。他從小練劍,論別的不好說,用劍嘛,他一定不會輸給林清。
這邊他剛放了心,就驚訝地看到林清彎腰,把手中的劍放在了地上。
江川:“?”
林清一腿彎曲,另一腿前移,身子下壓,開始拉伸腿部肌肉。
江川:“??”
林清又做了幾個扭轉(zhuǎn)上身以及高抬腿的動作。
江川一臉懵逼地看著林清做完了熱身運動。
林清彎腰撿起自己的劍,面色嚴肅地亮出起手式:“江師兄,請賜教。”
配合著颯颯冷風,還有點肅殺的意味。
“哦哦。”江川回神,“請賜教。”
兩人同時出手。
雪亮劍光劃破風雪,江川邊舉劍橫擋邊暗自心驚。
林清劍法迅捷凌厲,竟絲毫不輸于他。
兩人拆解了十幾招,林清出劍越來越快,動作如行云流水,長劍在他手中轉(zhuǎn)圜如意,氣勢如虹。
場外,云荼臉上露出了迷之微笑。
坐在一旁的嚴時淵疑惑地看了看林清,又看了看云荼。
云荼輕咳一聲,當即斂了笑意。
場上江川心里越來越驚,他對自己劍法太過自信,從一開始就沒認真對待,導致一直被對方壓著打,毫無還手之力。
這樣下去不行,他遲早得輸。
眼見對方劍尖顫動,朝自己左肩刺來。江川咬牙沒躲,打算拼著受傷接了這一劍,為自己換取反擊的機會。
然而在即將被刺中的那一刻,他自己沒躲,林清反而急速撤了劍。
江川呆了一瞬。
什么意思?林清不愿傷他?
然而這是比試,不是平時在場下切磋玩鬧。
比試,必須要有輸贏。
江川抿了抿唇,趁林清撤劍的一瞬挺劍逼近,刺了過去。
云荼不滿地皺眉。方才那一劍林清明明可以取勝,為什么要撤劍呢,平白給了對手可乘之機。
林玄塵眸光微冷,手里捏好了訣。
然而林清一個擰腰旋身避開了江川的這一劍,同時左手捏了劍訣,右手抬腕,一劍向他咽喉刺來。
他身姿輕盈靈動,好似緩慢翩飛的白色蝴蝶,然而劍勢卻迅如疾風,劍刃劃破空氣,發(fā)出“哧哧”聲響。
江川被其劍氣所懾,一時竟無法動作。
劍尖在距江川咽喉兩寸處停住。
云荼臉上重新露出微笑。
嚴時淵指著場上,疑惑皺眉:“這不是你的那招……?”
云荼飛快道:“你看錯了,不是!”
嚴時淵:“……‘碧蝶橫空’。我還沒說完呢!”
場上,執(zhí)事宣布林清勝出。
林清收劍回鞘,對江川一禮:“承讓。”
江川面色蒼白,頹然道:“我輸了,心服口服。”
他從小接受的教育就是比試場上輸贏最重要。然而林清寧愿擔著輸?shù)舯仍嚨娘L險也不愿傷他,哪怕只是一點輕傷。
相形之下,眼里只有勝負的他,真的是太狹隘了。
林清走出場地。
人群中的潘詠思興奮地跑過去拉住了他。
潘詠思:“哇,剛才的劍法好精彩!”
林清臉上露出笑意:“是嗎。”他語氣云淡風輕,眼神中卻有掩飾不住的小小得意,一雙漆黑的眼珠兒清清亮亮,整個人熠熠生輝。
感覺背后有一道視線,順著回望過去,便看到不遠處的看臺上,林玄塵的目光穿過重重人影,落在自己身上。
……
一天前,落霜居。
林玄塵直言不希望林清參與內(nèi)門考核,林清自然不會答應。
且不說這是《仙途》上的劇情,他必須完成;若他不參與,又如何在眾人面前嶄露頭角呢?不嶄露頭角,他又怎么去和林玄塵競爭首座大師兄之位?
當然,這些話不能對林玄塵說。
林玄塵道:“倘若受傷……”
林清轉(zhuǎn)念一想,也是哦,天玄中有不少人用劍,刀劍無眼,萬一傷著哪里出血了,自己不得歇菜?
他思索片刻,認真道:“那我出手輕些,注意不傷了他們也就是了。”
林玄塵:“……”
林玄塵無言以對。
罷了,他在場下看顧著,斷不會讓林清受傷。
……
此時,演武場下。
林清看到林玄塵正看著自己,便笑著沖他眨了眨眼。
看吧,我就說不會傷了他們的。
林玄塵一怔。
原本冷峻的面色一緩,冰雪消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