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見紅
秦秀清還有一周不到的時間臨盆,唐家發(fā)生了件大事。
互聯(lián)網(wǎng)上瘋傳唐家內(nèi)部情況,沒有配圖,但有足夠充分的文字信息來表述唐家令人匪夷所思的家庭結(jié)構(gòu)。
吃瓜群眾大跌眼鏡,吃得正上頭,忽被404卡住喉嚨捂住雙眼。
唐覓清收到匯報時,輿論已被胡家壓下,再掀不起一點水花。
她周轉(zhuǎn)于多個公司和自家妻子之間,便也沒分太多心思在那事上。
莊園里倒是議論紛紛。
“哎你們說,二姐嫂是不是早知道要遭殃才頒布的新規(guī)。”
“應(yīng)該是呢,好在我們結(jié)婚早。”
“我聽說柏妹妹時至今日還在想念她的情人們。”
“談了這么兩三年,說散就散,怪唏噓的。”
“你消息滯后啦,柏妹妹早放下了。”
“嚯,怪無情的。”
“咱這些既得利益者就不評頭論足了。”
“嗯嗯……”
拐角處,偶然經(jīng)過的秦秀清轉(zhuǎn)身往房間走,每一步都邁得極吃力,需得撐著腰桿,扶著東西。
“阿清!”不遠(yuǎn)處,那人著急忙慌地趕上來,額上覆了層薄汗,如那幾只小貓咪一般風(fēng)馳電掣,剎在她面前。
美人睨她一眼,悠悠地坐在石凳上,輕聲問:“藍(lán)杏爆的料?”
唐覓清腦袋轉(zhuǎn)了好一陣才反應(yīng)過來妻子在問什么,篤定道:“是她。”
昔日風(fēng)光無限的藍(lán)家主藍(lán)杏,幾月前因涉嫌投放危險物品,被抓進局里。
藍(lán)杏曾要求見唐覓清一面。
唐覓清去了,但對方只是陰惻惻的地盯著她,這副頭發(fā)凌亂披散的模樣,與生日宴那次見面趾高氣昂頗帶攻擊性的模樣截然相反。
藍(lán)杏陰森森道:“我有一份禮物要送給唐總。”
唐覓清當(dāng)時只覺得對方是個顛婆,對秦秀清沒半點危害,也就沒搭理。
見了一面后,她走得干脆利索。
樹蔭下,唐覓清將這次毫無亮點的會面仔細(xì)掰開揉碎了來說。
美人撫著孕肚,聽得津津有味,偶爾提上三兩問題,唐覓清也答得詳細(xì)。
秦秀清沒提爆料的具體內(nèi)容,唐覓清更沒談。
太多不能提的話和不能問的事橫亙二人之間,唐覓清方才會將這無意義的會面說得這般詳盡。
事情說完,人聲即被風(fēng)聲取代。
這甚至是三個月以來,妻妻倆最長的一次對話。
夏日絲絲涼風(fēng)拂面,好似也吹涼了溫?zé)岬男摹?br />
秦秀清無奈地嘆了口氣,腰酸背疼感再度襲擊,那聲幽嘆早已被風(fēng)卷得無影無蹤。
她埋在那人懷里被抱回房間。
內(nèi)部結(jié)構(gòu)暴露對莊園所有人的生活均未造成實質(zhì)影響。
距離預(yù)產(chǎn)期只剩三日。
這天,有一位外室的親戚尋上門來,要求帶自己女兒離開莊園。
唐覓清向?qū)Ψ阶稍冃彰螅屘瞥郝箮е@位外室到辦公室來。
秦秀清每日完成秦氏的清算工作后,便無事可做,之后她多半會跟在唐覓清身邊。
為此,唐覓清給主樓的辦公間做了個玻璃隔斷,讓妻子在里間休息,她在外辦公。
這樣,兩人既能互相見面得知對方情況,又各自不干擾。
秦秀清透過窗簾縫隙看向外邊,見到兩位非常眼熟的婦女,腦子稍微一轉(zhuǎn),她回想起來。
才接手唐家事務(wù)不久時,她處理過一則外室親戚偷潛進莊園之事。
外室的母親們以為自己孩子進了什么奇怪組織,兩人這才冒著危險,摸索莊園邊界要找回女兒,可誰知剛誕下五十八的外室不愿意走。
那兩位被當(dāng)場逮住的親戚正坐在外間,神情激動,秦秀清挺著孕肚,扶墻往外走去。
“你當(dāng)初要早說是這個情況,我們說什么都不讓你進來!”頭發(fā)半白的婦女撫著胸口,儼然是氣急了。
“你們家就是這么糟蹋我家閨女的嗎!?”婦女高聲怒斥,黑發(fā)女子在一旁輕聲安撫。
唐澈鹿拍了拍外室的肩膀,外室垂首,低聲道:“媽媽,我很幸福。”
秦秀清:“……”
“你幸福個屁,人家爆料的都說,唐家人三妻四妾,你這么偷偷摸摸的肯定不是正室。
我們何苦淌這樣奇怪的渾水啊寶貝。”
白發(fā)女人捂著胸口,細(xì)細(xì)碎碎地說著唐家那些糟糕的事,不值得女兒搭進后半生。
“媽。”待女人說完,唐澈鹿率先開口,禮貌稱呼道。
黑發(fā)女子咬著牙瞪過去,白發(fā)女人呸了聲:“誰是你媽?”
唐澈鹿目光真摯:“您二位是阿紀(jì)的母親,那也是我的母親。”
“滾蛋。”白發(fā)女人絲毫不給唐澈鹿留情面,“我要帶走我的寶貝。”
“我還聽說唐家規(guī)矩森嚴(yán),你是大家長吧?放我們孩子走。”
二人同時看向坐在辦公桌后的唐覓清。
“阿紀(jì),你的意思呢?”唐覓清問外室,又看了看無奈笑著的唐澈鹿。
“我……”阿紀(jì)只說著主語,一直無法成句。
唐澈鹿將阿紀(jì)護在身后,朗聲道:“阿紀(jì)不愿意離開。”
“輪到你說話了嗎!?”白發(fā)女人脾氣暴躁,“你糟蹋我家寶貝這事之后再算。”
黑發(fā)女人配合著安撫阿紀(jì):“媽媽和媽咪會保護你,你回家好不好,咱不摻這趟渾水。”
“你這么年輕可不要一輩子栽進去了,世間女人千千萬,這個不行咱就換。”
聽這一番話,唐覓清皺緊眉頭,秦秀清倚坐在旁,仔細(xì)觀察眾人神情。
阿紀(jì)似乎被說動,拽了拽唐澈鹿的袖子,眼神飄忽。
唐澈鹿面上笑容淡去,求助地望向二姐。
唐覓清接收到信號,搶在阿紀(jì)之前開口:“伯母,唐家沒有虧待阿紀(jì)。”
“網(wǎng)上的信息非常片面。
常言道,國有國。情,每個家庭亦有特殊之處,幸福的人生更是不盡相同。”
“您瞧阿紀(jì)來時笑容滿面堪比桃花,便知阿紀(jì)在唐家是養(yǎng)得極好的。”
唐澈鹿忙接話:“對啊,阿紀(jì)還生了個漂亮的小寶寶,現(xiàn)在連奶奶都會喊了。”
秦秀清眉毛一直擰著,沒舒展過,唇瓣翕合,好幾次想打斷唐覓清說話,卻又生生忍了下來。
黑發(fā)女子審時度勢,忽地?fù)涞角匦闱迥_邊,非常有分寸地只抓著秦秀清腳踝。
所有人都被黑發(fā)女子毫無預(yù)兆突如其來的舉動嚇到,唐覓清更是臉色煞白,唐澈鹿和阿紀(jì)暗吸一口氣。
唐覓清扒開女人的手,高挑身影將妻子護在身后。
黑發(fā)女人被扒開也只是跪在原地,苦苦哀求道:“孩子的撫養(yǎng)權(quán)我們不跟你們唐家爭,我們只要求阿紀(jì)寶貝跟我們回家。”
唐覓清正欲開口,被身后的妻子拍了拍,妻子的眉心隆起一個小山丘,撐著后腰緩緩站起,冷冷地瞥了眼唐覓清,旋即往辦公椅挪去。
走得艱辛,卻也決絕。
自然而然地坐下。
倚在象征著理事權(quán)的辦公椅后,秦秀清柔聲問:“阿紀(jì),想回家嗎。”
“我建議你回家。”她沉聲補充。
沒說具體理由,但懂的人都懂,只有唐家二傻同時吃驚。
唐覓清和唐澈鹿錯愕地看向秦秀清。
“阿清!”唐覓清低聲喚,唐澈鹿也著急地左扯阿紀(jì)袖子右給二姐使眼色。
“你能做主嗎?”白發(fā)女人沉聲問。
黑發(fā)女子跪著的方位轉(zhuǎn)向秦秀清。
“能。”清冷嗓音充斥著令人心安的平穩(wěn)感。
擲地有聲且不容置疑。
“阿紀(jì),協(xié)議拿出來,賠償金我?guī)湍愀丁!鼻匦闱遛糇√埔捛宕来烙麆拥氖郑谀侨硕吘妫皠e耽誤我處理家事。”
眼看阿紀(jì)往門外走去,真要去取協(xié)議,唐澈鹿輕輕拉著阿紀(jì)的手,跟在身后不停地嘗試挽回。
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緣。
更何況是素喜家和萬事興的人。
唐覓清咬著牙在秦秀清耳邊沉聲說:“阿清,你該休息了。”
話音剛落,她推著辦公椅往內(nèi)間移動。
秦秀清將自己的腳卡在輪子前,唐覓清果然不敢再動,卻急得近乎哀求:“阿清,你放過她們吧……”
“今天這事說什么都不行。”美人甩開那雙獻殷勤的手。
“唐覓清,你只是暫時代替我管理族務(wù),你處理得不好,我自然要替你收尾。”
美人冷著眸子看向唐覓清。
阿紀(jì)兩位母親將不蹚渾水的決心貫徹到底,早在發(fā)現(xiàn)唐家主事的二人產(chǎn)生爭執(zhí)時,便隨著女兒和唐澈鹿往外走去。
又生怕女兒被唐澈鹿勸得回心轉(zhuǎn)意,一路跟著。
“阿清,你拆散澈鹿和阿紀(jì)便是所謂的處理得當(dāng)?”唐覓清蹲在秦秀清腳邊,握著妻子的手,仰頭看向美人。
另一只手在底下飛快操作手機。
唐覓清被那雙冷冷的琥珀瞳盯得渾身發(fā)寒。
秦秀清打定主意不再說話,二人僵持不下,直到阿紀(jì)帶著兩份協(xié)議過來,身后跟了個抱著五十八的保姆。
“賠償金是由違約方轉(zhuǎn)給另一方,我替阿紀(jì)轉(zhuǎn)賬,澈鹿你還有別的意見嗎?”
唐澈鹿看向阿紀(jì):“真要走?你好狠心。”
阿紀(jì)垂眸,不再多言。白發(fā)女子將女兒護在身后,碎聲低罵唐澈鹿。
從唐家成員信息里提出唐澈鹿的銀行卡賬號,再登錄網(wǎng)銀填好金額和備注,秦秀清點擊轉(zhuǎn)賬。
彈出來一行字:【您的賬戶已被凍結(jié),請解凍后再操作】
秦秀清看向那站得筆挺的人,聲線薄涼“本事不小,手段都用我身上了。”
“解凍,我不想再說一遍。”妻子語氣嚴(yán)肅,唐覓清背脊挺直,硬著脖子沒回話。
在場所有人皆屏息著感受嚴(yán)寒,默默后退一步,遠(yuǎn)離那劍拔弩張充滿硝煙的戰(zhàn)場。
令人所料不及的是,辦公椅上那位矜雅孕婦眼圈倏地泛紅,勾了勾唐覓清尾指,冷言冷語轉(zhuǎn)而嬌俏:
“阿水,我肚子疼……”
都聽出來了,是苦肉計。
但沒想到那倔脾氣女人驟然變得緊張兮兮,連忙撥通醫(yī)生電話,讓帶設(shè)備來。
“醫(yī)生馬上來,阿清現(xiàn)在覺得怎樣?”
劍拔弩張的氛圍霎時冒出粉紅泡泡。
美人柳眉蹙著,顫聲道:“有錢有錢就不疼了。”
唐覓清:“……”
眾人:“……”
唐覓清的臉色由白轉(zhuǎn)紅,神情復(fù)雜地看向秦秀清,美人“虛弱不堪”地睜著那雙桃花眼。
她再看不出來是苦肉計,那真就傻了。
妻子拿這種事要挾,她很心疼且生氣。
可阿紀(jì)這事,她也有她的堅持。
于是在生氣和窩囊之間,唐覓清選擇了生窩囊氣。
給秦秀清的銀行賬戶解凍,眼睜睜看著黑白發(fā)母親帶走阿紀(jì)。
美人得逞,嬌軟虛弱的眼神轉(zhuǎn)而變得冰冷,唐覓清更委屈了。
醫(yī)生的通告沒取消,急匆匆趕上辦公室給夫人做了套檢查。
就在此時,秦秀清見紅了。
第112章 姓氏
今天,是唐家四代載入族冊的一天。
秦秀清比預(yù)產(chǎn)期早三天被轉(zhuǎn)移進獨棟醫(yī)院,所有產(chǎn)科教授、助產(chǎn)士和護士整裝就緒。
一般而言,從見紅到分娩,中間隔著約莫二十四小時。
臨盆前八個小時,秦秀清發(fā)生有規(guī)律的宮縮,疼得緊皺著眉,薄汗覆滿額間。
玉手緊抓那人,指甲用力地陷進去。
第一次宮縮后,唐覓清手臂出現(xiàn)了深淺不一的月牙形指甲印,秦秀清輕笑,指尖輕輕摩挲肌膚凹陷。
“疼嗎?”
臉色比準(zhǔn)產(chǎn)婦還白的唐覓清站在一旁,害怕給妻子傳導(dǎo)不良情緒,奮力擠出絲絲笑容。
變形的五官以一種極詭異的方式重新舒展,顯得頗為滑稽。
唐覓清佯裝輕松道:“你也沒少抓我,怎的現(xiàn)在才來問?”
意有所指,意味深長。
成功將秦秀清的思緒轉(zhuǎn)移到過往快樂時光。
“你這人……”秦秀清掐了把那人的臉,輕聲嗔責(zé),唐覓清相當(dāng)配合地湊過去讓捏。
妻子肚皮已經(jīng)撐得極大,可饒是這般艱難,秦秀清的矜雅風(fēng)姿和秀美體態(tài)仍風(fēng)華絕代,更似歷久彌新的陳酒,愈品愈香。
唐覓清毫不掩飾眸底的贊嘆,修長指尖抹去美人鼻尖薄汗,惹得秦秀清羞赧不已,臉上紅白交替。
若不是突如其來的見紅,秦秀清實則非常想與唐覓清認(rèn)真說說阿紀(jì)被母親接走這事。
正如唐以寒的總結(jié),她頒布的新規(guī)實則是‘和平演變’,不改變當(dāng)前所有人的婚姻和契約狀態(tài),這也是新規(guī)沒遭阻攔最根本的原因。
唐家血脈再怎么性子純粹,身邊也跟了不少長著八百個心眼子的外室。
倘若規(guī)矩對這些人有損,她們必然拱火唐家人鬧事。
四代目前六十二位孩子,涉及生母三十六位。
其中三十位是外室,更有為了留在唐家而懷孕的十二位孕婦外室。
統(tǒng)共四十二人,均被本次新規(guī)豁免,得以留在唐家。
即便之后所有人遵照族規(guī)行事,四代也避免不了面臨與三代一模一樣的家庭情況。
到時又該如何教育寶寶?
她肚子里這位已經(jīng)定好了序,明明白白的六十三。
作為一位準(zhǔn)媽媽,秦秀清不得不為自己的孩子作打算。
她不希望孩子像唐覓清一樣,家庭婚姻觀被塑得落后且扭曲。
秦秀清非常想就該點與那人進行深入且有效的溝通。
小腹陣陣疼痛感截斷了秦秀清的思路,待回過神來時,身旁已經(jīng)圍了許多專業(yè)人士。
數(shù)小時過去,經(jīng)歷豐富的醫(yī)生偶爾說著笑話逗秦秀清,秦秀清疼得接不上話。
唐覓清握著秦秀清的手,卻又不敢使勁。
分娩的過程漫長且痛苦。
妻子額上薄汗肉眼可見地凝成珠狀,脖頸螓首青筋突突起跳,低啞聲嘶的吼叫如悲鐘長鳴,銹腥的氣息充斥滿腔令人窒息。
眼淚成串滾落,往日明媚陽光的女子此刻痛不欲生,恨不得替代妻子遭這罪。
縱有天大的難過,唐覓清也生生忍著,唇瓣翕合不斷,輕聲鼓勵妻子發(fā)力。
銀行卡密碼是早就交換過的,此時沒有說的必要。
答應(yīng)阿清的事她向來能做到,這也不必提。
饒是唐覓清急得腦袋快要冒火,也想不出什么實質(zhì)性的鼓勵,來來去去只會不斷重復(fù):“阿清加油。”
語氣輕重緩急隨醫(yī)生和助產(chǎn)士的著急程度而有所不同。
秦秀清硬是被這重復(fù)幾十遍的加油給逗笑,無力地拽了拽那人:“別逗,我沒力氣笑了……”
像施了個緊箍咒,唐覓清立即噤聲。
天空澄澈湛藍(lán),一窗之隔,伴著聽不見的蟬鳴長音,嬰兒哭聲繚繞滿堂。
秦秀清成功誕下一女,不到三分鐘,這條消息傳遍唐家上下。
四代孩子的所有生母均拿著單字去找唐以寒,確認(rèn)四代的字輩,以便改名。
唐以寒沒著急命字,而是等了幾天,待女媳能下地說話,方帶著隋夏去找這對妻妻。
進門時,唐覓清一手搭在搖籃邊緣,另一手牽著妻子皓腕,看向妻子,表情溫潤如水,陽光擦著側(cè)臉,竟真有幾分為人母親的模樣。
唐以寒和隋夏同時愣怔半晌。
孩子終究是長大了。
“咳。”
“媽媽,媽咪。”妻妻倆異口同聲。
唐以寒直入正題:“你們倆,給四代取個中間字。”
三代的‘覓’和‘澈’都是祖母取的,唐覓清疑惑地問:“媽媽您怎么不起?”
唐以寒目光真誠:“我不想短壽。”
明晃晃地調(diào)侃自己后代、同時也是這具身體的母親。
隋夏:“……”
唐覓清:“……”
秦秀清:“……”
“您好歹學(xué)過馬列。”唐覓清嗆聲。
“別嘴貧,趕緊取,都等著改戶口呢。”
唐覓清正色道:“不取統(tǒng)一的字可以么?都自由更名。”
“我們這一輩許多尾字讀音重疊,字雖不同,但出現(xiàn)在同一場合聽著很難分辨,還挺麻煩。”
從實用性角度闡釋自由取名的益處,秦秀清靜靜聽著,默默點贊,心中暗嘆這人還不算徹底無藥可救。
兩位母親皆無意見。
由此,四代陸陸續(xù)續(xù)改名。
唯有二姐家的六十三,出生一周還沒上戶口,所有人都以為二姐忙于照顧二嫂,因而暫時沒空處理小孩的戶口。
只她妻妻二人知道,她們是在取名一事上產(chǎn)生了分歧。
這事已僵持一周。
“小寶寶長得像你,理應(yīng)姓秦。”唐覓清的語氣不容置疑。
小家伙繼承了媽咪的桃花眼,秀挺鼻梁卻像極唐覓清,整體而言更像唐覓清。
說長得像秦秀清,是唐覓清的一家之言。
寶寶正睜著雙黑葡萄般的圓滾滾大眼睛,盯著兩位母親看,時而哭上兩聲,唐覓清便會溫聲哄。
那人活脫脫一副女兒奴的模樣,讓秦秀清看得嘖嘖稱奇。
倚在貼合腰背曲線的躺椅,曬著清晨陽光,秦秀清斜睨那人:“你倒是說說看,孩子叫什么?”
“秦糖,糖水的唐。
這名字寓意好,既包含了我倆的姓氏,又和秦霜是姐妹名,糖霜,日后小寶寶就多拜托姐姐秦霜照顧了。”
秦秀清:“……”
她對這字沒有意見,對于和貓咪是姐妹名也沒意見,她只是不想孩子姓秦。
原因很簡單,她對秦家沒了好感,對這姓氏也不甚喜歡。
唐覓清安慰道:“可秦家終究是你母家,你也姓秦,是要將秦家血脈延續(xù)下去的。”
秦秀清:“……”
“你家有皇位繼承,我家沒有,不用延續(xù)。”
她有些惱,隨便拿了些時下的流行話來堵那人嘴。
“我家沒有皇位繼承,那是封建余孽才有的。
我知阿清你想表達(dá)秦家沒有唐家這般富裕,也沒那么多珍貴的寶貝傳代。”
唐覓清神色認(rèn)真:“秦家最寶貝的已被我娶走。”
那人一本正經(jīng)的回答,惹得秦秀清頻頻低笑,卻又在聽到最后那句話時鬧了個大紅臉。
“但這與錢財無關(guān),事關(guān)家族興衰,秦家——”
“閉嘴,不想聽。”秦秀清任性地打斷那人滔滔不絕的家族興衰論。
聽得耳朵煩。
時隔多日再提起家庭,秦秀清心中堆積了許久的幽怨?jié)u漸復(fù)蘇。
“阿清寶貝,你不可以一直這么任性妄為的。”唐覓清搖了搖妻子的手臂,輕聲道。
之前兩人一直躲避的話題,是時候該提上議程。
秦秀清氣血上涌:“我任性不是你嬌慣著的嗎?怎么,現(xiàn)在孩子生了,你才告訴我不可以任性了是嗎!?”
“唐覓清你就是個王八蛋!”
清冷嗓音氣得發(fā)抖。
妻子扣下好大一頂帽子,唐覓清連聲解釋:“不是這個意思,阿清自然想怎樣就怎樣,在唐家和外面我都隨你。”
“可秦家——”
秦秀清捂住了唐覓清嘴巴,眉眼逐漸冷淡,覆滿薄霜。
這幾個月的記憶陸陸續(xù)續(xù)在腦海中翻涌。
邱瑾嵐帶著情人和私生女來惡心她;
澈鹿與外室嚴(yán)女士藕斷絲連,唐覓清在知道對方不是為錢后,居然想讓澈鹿將嚴(yán)女士私養(yǎng)在外,以便共同撫養(yǎng)孩子;
裴柔因嚴(yán)女士屢屢糾纏弄得她險些摔倒,她辭退裴柔,唐覓清竟給了那對母女求情的機會;
澈柏一行人為簽迎外室托唐覓清說情,唐覓清暗暗指責(zé)她殘忍拆散家庭;
記憶最深刻當(dāng)屬前些天澈鹿的外室阿紀(jì)被家人領(lǐng)走一事,唐覓清不讓她插手,沉聲讓她休息,甚至凍結(jié)她銀行卡。
直到被進產(chǎn)房的前一刻,秦秀清還在思考著如何勸退余下的四十一位外室。
她在為唐家恢復(fù)正常而努力,為小寶寶有一個健康的成長環(huán)境而努力。
反觀唐覓清,一直在攪和她的努力。
這怎能不叫人惱火?
那人現(xiàn)在還妄想拿自己那落后的觀念套用在小寶寶身上。
秦秀清不可能允許,是以,沒給那人好臉色。
唐覓清不知自己說了什么惹得妻子臉色大變,從溫暖和煦的柔美模樣直接變成冰封萬里的冷美人。
是孩子不能姓秦嗎?
可姓秦是當(dāng)下的最優(yōu)解。
唐家四代孩子眾多,無需她來擔(dān)憂后繼問題,可秦家現(xiàn)在還沒有第三代,家里急需一個小輩作為黏合劑。
有了小輩,秦家二代的姐妹會更加團結(jié)一心,方能做阿清最堅實的后盾。
唐覓清正要開口闡明觀點,小寶寶忽地尖聲哭泣,一直沒說話的保姆忙上前解釋:“孩子餓了。”
小寶寶像極了兩位母親,食量巨大。
秦秀清這些天的份量都被小寶寶吃去,且不斷增產(chǎn)中。
此刻,聽到小寶寶要飯的哭聲,美人白玉襯扣附近的布料,淺淺洇濕數(shù)點,碎發(fā)散落期間。
唐覓清看得眼神發(fā)直,忽又覺和孩子搶口糧不妥,于是艱難地撇開眼。
“你出去。”清冷嗓音語調(diào)平平,卻說著至寒至凍的話。
“為什么?前幾天我都看著的,還是我抱著寶寶喂的。”唐覓清委屈地?fù)?jù)理力爭,“我有經(jīng)驗,能勝任。”
蔥白指尖頓在紐扣處,輕輕摩挲,秦秀清閤眼,寒聲道:“我暫時不想看見你。”
第113章 滿月
唐覓清站在外間,如何也沒想明白秦秀清究竟為什么會在喂奶之時趕她出門。
想不通歸想不通,唐覓清最大的優(yōu)點是很會聽秦秀清的號令,她在門外站得筆直。
一門之隔,美人手忙腳亂。
喂奶這事,秦秀清是真的不太熟悉,前些天皆是那人和保姆來做,她只顧倚著稍微看看。
在那人面前她總?cè)菀仔唪觯且詻]看太仔細(xì),此時要上手了,竟顯得有幾分手忙腳亂。
保姆連聲喚她:“夫人,您四指并攏托著,孩子我來抱就好。”
秦秀清照做。
左右手各托了十幾分鐘,手臂酸乏,她心中暗暗埋怨那家伙,而后拎起手機開始干活。
趕唐覓清出門。
一則不想見那叨叨絮絮講歪道理的家伙。
其次她有要緊事得瞞著唐覓清做,省得那人像阿紀(jì)離開那天一樣,對她左攔右阻。
……
小寶寶進食完畢,內(nèi)間門被保姆打開,唐覓清滿臉笑容地重新回到房間。
連日來,妻妻倆只有在寶寶進食時才會離開對方視線。
在醫(yī)生的指導(dǎo)下,唐覓清每天帶著妻子做瑜伽,兩人的對話比分娩前頻繁許多。
唐覓清攥著白皙腳踝在手心,慢慢施力,向后拉伸。
香汗覆滿美人額尖,她拿紙巾替妻子擦拭。
“阿水,你是不是沒吃飯,我要摔了。”
唐覓清握得更緊。
美人又嗔:“你捏疼我了。”
唐覓清松了些力。
來來回回又松又緊許多趟,唐覓清總算察覺出不對勁,問:“寶貝,你耍我玩呢?”
秦秀清輕哼一聲,不置可否。
“累……”
做完一套瑜伽,秦秀清累得直接窩進唐覓清懷里。
唐覓清尤其喜歡妻子身上的香氣,抱著便開始在空氣中吸吸嗅嗅。
但不似狗子那般猛聞,而是淺淺等待幽香淌入鼻腔,再緩緩吸上滿滿一整口。
“偏就耍你玩怎么了?你這些天都在忙什么呢?”秦秀清抬手往身后摸索,捏了捏那人鼻尖。
“孩子吃完奶也不早些進來,我不想見你,你竟也不想見我了是么?”
唐覓清笑著,指骨輕刮妻子鼻尖,懷中美人驕矜地仰了仰頭,琥珀瞳冷冷睨她,眸底隱隱可見幾分舒服安逸。
反差感極強。
唐覓清啞然失笑。
“怎的還惡人先告狀了呢?”她揉了揉妻子耳垂。
孩子進食時被趕出門,她便趁那時間料理家事。
被爆料內(nèi)部結(jié)構(gòu)以來,莊園里所有人的生活的確沒受到影響,但她微信不斷冒出紅點,且數(shù)量暴增。
“喔~原來是在外面回復(fù)大美人的消息呢。”秦秀清輕哼。
吃醋是有些的,但不多,這人慣有分寸,她很放心。
“發(fā)什么了呢我看看,‘唐總,您看我能當(dāng)外室嘛?’”美人字字句句讀出,嗓音綿軟,旋即好整以暇地看向那人,“阿水艷福不淺嘛。”
唐覓清無奈:“你心里不知怎么埋汰我呢。”
“好些來騷擾的我沒回復(fù)直接刪了,但剩下的都與唐家是世交,只能拒絕不能刪。”
“還不讓人埋汰了?”秦秀清冷哼,一顰一眉皆是冷冷清清的模樣,嘴上卻說著嬌俏話。
“埋汰我什么呢?”唐覓清輕笑反問。
秦秀清在那人懷里舒服地展了展腰,唐覓清適時幫妻子揉捏按摩,力度手法完全貼了秦秀清的心意。
氣氛霎時變得很是溫馨。
秦秀清抿唇,淡聲道:“可多了,你犯的錯那叫一個數(shù)不清道不盡。”
唐覓清有種感覺,似乎從她被剝奪喂奶權(quán)開始,秦秀清便這樣,待她態(tài)度不冷不熱。
行為上,她可以判斷妻子對她有情有義。
美人常常依賴她,會自然地窩在她懷中,也喜歡她貼貼抱抱,與她恩恩愛愛,還時常撒嬌。
但偶爾看向她的表情很冷,像她做錯了什么。
語言交流上,二人一如既往地少話,唐覓清多少有些習(xí)慣這樣的生活,倒沒覺得不妥。
阿清不喜她說的話,她也不提,只管寵著妻子便好。
唐覓清捫心自問,自結(jié)婚以來,她待秦秀清只有更好,極少惹惱妻子,應(yīng)該沒做錯什么。
忽而想到一種可能性,阿清是不是產(chǎn)后抑郁?
忙聯(lián)系教授過來為秦秀清檢查。
教授與秦秀清單獨溝通,又觀察了妻妻二人的生活三天,拎著包離開。
臨走前只留下這么一句話:“夫人心理狀態(tài)極佳,倒是二小姐,您可能惹毛了夫人。”
唐覓清:“?”
又是我?
她實在也不知自己做錯什么,轉(zhuǎn)頭去問秦秀清,妻子淡聲回答:“你不會再有犯錯的機會了。”
唐覓清:“?”
實在抽象。
可她的日常生活沒有遭受影響,既然秦秀清有自己的主張,她也沒再過問。
妻妻倆不冷不熱地相處了整個月子期間。
結(jié)束坐月,二人從偏僻的獨棟醫(yī)院搬回房間。
滿月酒分了內(nèi)外兩場來辦。
外場規(guī)格堪比婚禮,胡家人低調(diào)出場,胡家長輩在休息間抱了抱小寶寶,險些還要給小寶寶行大禮,唐以寒抬手阻止。
“孩子叫什么名?”
小寶寶不哭時睜著圓溜溜的桃花眼,好奇地打量著每個來抱她的長輩,碰到喜歡的還會咯咯笑。
一哭就得往秦秀清懷里栽,除了妻妻二人,誰抱都哄不好。
小家伙甚至?xí)约喊抢瓔屵涞囊路壹Z吃,看得唐覓清那一個叫五味雜陳。
“六十三。”唐覓清回答。
因她和阿清還沒協(xié)商好孩子的姓名,于是上戶口時只能起成‘唐六十三’。
老大到六十二通通改了名,只有她家的小孩仍按順序起名。
聞言,胡家長輩愣怔,偏頭看向唐以寒,唐以寒朝對方搖搖頭,表示自己也不知情。
走紅毯時間。
抱著孩子眉眼寡淡的明媚女子著一襲暗色緞面長裙,走得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
清冷美人身著同款淺色系,外罩暗色薄紗,裊娜娉婷的曲線掩于其下,皓腕虛搭線條漂亮的臂彎。
在場有許多妻妻倆的同窗,同窗們見證著兩人從死敵變成聯(lián)姻對象,再到孩子滿月。
十多年前,青蔥少女各自在同窗面前為對方據(jù)理力爭。
一方傻笑著表示‘我們關(guān)系很好’、‘她只是社恐,并非高傲’,任由同窗低聲輕嘲,她自巋然不動,只做自己。
另一方說‘她不是傻子’,引經(jīng)據(jù)典罵得全班同學(xué)低下頭顱,后來再沒人敢在清冷女子面前再提對方。
五年前,身穿實驗室白大褂的兩人時常對話不超三句——
‘有果膠嗎?’
‘有,我去拿給你。’
‘好。’
‘實驗室燒壞了兩盞燈,導(dǎo)師讓我來借用你的實驗室。’
‘你用,別客氣。’
‘謝謝。’
交接完材料、借用過實驗室,二人便再沒交集。
一年前,唐秦兩家突然宣布聯(lián)姻。
唐秦二人結(jié)婚一年多以來,共同出席過幾場規(guī)模相當(dāng)大的宴席——
燕城呂小姐的接風(fēng)宴上,話不投機半句多的兩人竟手挽手,身著情侶款晚禮服,共赴晚宴。
寡淡和清冷的神情在遇見對方時,染上絲絲暖意。
藍(lán)家主的生日宴,二人更是打情罵俏,唐覓清那雙黑眸不離妻子,在藍(lán)家主挑釁妻子時,挺胸護在妻子身前。
還沒辦成但也一同露了面的對外婚禮上,二人同心迎外賓,舉手投足滿是默契。
而今孩子滿月宴,完全褪卻青澀的二人,面相均柔和些許。
歲月不敗美人。
明媚女子身姿挺拔,一如少女時那般驕艷,添卻幾分年少時不見的沉穩(wěn),時而輕聲提醒妻子注意腳下。
清冷美人矜雅溫婉,清瘦身形被滋養(yǎng)得如玉般溫潤,更添了些端莊和妻感,目光頻頻投向小寶寶,柔聲應(yīng)下妻子熨貼的提示。
穩(wěn)步穿過長長的紅毯,而后優(yōu)雅落座。
嬰兒推車放在妻妻倆中央,唐覓清熟練地為妻子布菜,秦秀清更是吃得理所當(dāng)然,清冷眉眼緩緩舒展。
眾同窗這才驚覺:臥槽,她們竟然真不是死敵!?
宴會結(jié)束,妻妻倆從側(cè)門退場,秦秀清接到安保的電話,吩咐了唐覓清幾句,而后跟隨安保急匆匆往外走。
唐覓清和寶寶坐在車上,大眼瞪小眼。
“你媽咪去哪了?”
“哎哎呀!”
寶寶揮舞小手,那雙漂亮的桃花眼眨巴眨巴,看得唐覓清心尖軟塌,落了個香吻在小寶寶臉上。
寶寶被親得咯咯笑,吱呀亂喊著拱媽媽的袖子,唐覓清應(yīng)著聲陪孩子鬧,一大一小玩得不亦樂乎。
秦霜和熠熠蹲坐在一旁,時而喵喵叫著,唐覓清總算意識到還有兩只貓在車上。
自從秦秀清生產(chǎn),家里每天有獸醫(yī)上門給貓做病菌檢測、驅(qū)蟲和清潔工作,常用的交通工具也做了徹底消毒。
直到昨天,貓咪才被允許接觸寶寶,但那時秦秀清還在獨棟病房,索性今天帶上了車。
唐覓清輕聲提醒貓咪:“你們舌尖有刺,不可以舔妹妹。”
兩只貓慣會聽人話,只睜著好奇的大眼睛湊近,與小寶寶對視。
見金銀兩只龐然大物靠近,小寶寶滾圓的眼神滯了滯,旋即玩得更歡,亮出小手要摸秦霜,秦霜試探著將腦袋湊過去,倏地胡須一疼。
唐覓清聽見秦霜委委屈屈地低聲喵叫,看向她,她忙從寶寶手里救回秦霜的胡須。
“不可以拔胡須,姐姐會疼。”唐覓清輕聲教育孩子。
小寶寶似懂非懂地啊了聲,咂巴咂巴小嘴,小手轉(zhuǎn)而伸向毛茸茸,秦霜沒計較胡須被拔,反倒是任由寶寶摸她的毛。
一人一貓和諧極了。
直到有人來敲窗,秦霜忽地轉(zhuǎn)身撲向窗戶被敲處,剪沒了指甲的肉墊墊不斷抓撓窗戶。
熠熠緊張兮兮地守在寶寶身邊,背對小寶寶,高大威猛的身軀站立,肉墊亮出。
唐覓清啞然失笑。
她的孩子被這倆貓當(dāng)成自己的娃了。
她抱回秦霜,輕聲說了句:“是自己人。”
降下遠(yuǎn)處的前車窗后,安保匯報:“二小姐,夫人遇上了些麻煩。”
孩子和貓交給保姆,唐覓清跟著安保往酒店會議廳走,門還沒推開,便聽到甚是離譜的發(fā)言。
“三千萬對于你們這樣的家庭來說很少吧?收到錢,我自然會帶我女兒離開唐家。”
冷著眉眼的人端坐主位,不怒自威的風(fēng)姿絕冠全場。
唐覓清開門的手頓住,瞥了眼安保,壓低聲音:“你是負(fù)責(zé)一直跟在夫人身邊的。”
雖用的是陳述句,安保也應(yīng)話:“是。”
“只有你一個人跟著?”
“是。”
“夫人安排你來求助我了?”
安保頓了頓,頹聲道:“沒有。”
“這個月獎金全扣。”往日極是溫潤的嗓音此刻染滿寒霜,眉眼凜冽至極。
安保的頭更低,連聲應(yīng)是。
唐覓清斂下眉眼,轉(zhuǎn)身往回走。
會議室里,秦秀清皺著眉看向這對夫妻:“不打算領(lǐng)回女兒了是嗎?就這么讓女兒留在我們家當(dāng)小三。”
“給錢我們一定帶走。”男人眼角的細(xì)紋張牙舞爪地?fù)P起。
談判不歡而散,秦秀清揉著眉心回車上,本想直接窩進唐覓清懷里,那人手上卻抱著小寶寶。
“阿水,你抱抱我。”美人撒嬌。
和自己的孩子搶位置,秦秀清絲毫不覺害臊。
懷里這位置本就是她的。
唐覓清垂眸,少見的沒應(yīng)妻子號令。
那人聽到了,卻裝做沒聽見,秦秀清提高聲音,嬌縱道:“唐覓清,你抱抱我。”
念全名,事態(tài)升級。
唐覓清不動聲色地嘆了口氣,小寶寶交給隔壁車的保姆后,自己抱著秦秀清放腿上,掌心輕輕梳著美人脊背。
“阿清,你方才去做什么了?”
本舒服瞇著眼的美人神色凝滯,半晌才回:“家里有些突發(fā)急事。”
是指唐家,秦家的事迄今為止還是唐覓清替秦秀清辦理。
妻子沒騙她,卻對她有所隱瞞,唐覓清捧著美人的臉,沉聲道:“不是說好互相之間不隱瞞的么?”
秦秀清皺了皺眉,忽地回想起剛才和那對夫妻談判時,安保莫名其妙從房間退出。
瞬間串聯(lián)起來。
“你聽了多少?”她問。
唐覓清眉心緊緊夾著:“阿清,既然已經(jīng)定好新規(guī),又為何要私下聯(lián)系外室的親屬來接人?你是想將這個家拆散嗎?”
秦秀清反倒理智些許,冷靜道:“外室的存在本就不合法理,她們本不該算作這個家的成員。”
“那你就非要帶走她們嗎?那么多的小寶寶怎么辦?
阿清,你也是做母親的人,怎能這么狠心!?”
“正是因為如今為人母我才明白,要給孩子清出一片干凈的成長空間,孩子才能健康成長。”
唐覓清抱著妻子賭氣道:“你干脆將我也趕走算了。”
秦秀清錯愕,惱怒道:“唐覓清你有完沒完!”
第114章 進食
“阿清,我就這么些家人,求求你不要將她們趕走好不好。”
秦秀清嗤笑:“你一百零四個妹妹,到時都娶了妻,你便有二百零八個妹妹,不差這四十一個外室。”
唐覓清:“……”
“阿清,我不喜歡你這樣做。”她明確表態(tài)。
秦秀清捏她薄唇:“我也不喜歡你強留這些人在莊園。你不喜便不喜,我做這事也不是要討你喜歡。”
“不準(zhǔn)通風(fēng)報信。”她低聲警告。
唐覓清很是為難。
一方面,妻子的要求她幾乎有求必應(yīng),即便偶爾想不聽話,渾身上下的細(xì)胞都在瘋狂叫囂著:聽她的!就要聽她的!只想聽她的!
另一方面,她很珍惜莊園來之不易的溫馨,更不想妹妹們痛失摯愛。
眼神掙扎間,秦秀清早已從這人身上挪到一旁,下了窗喊姚助理進來開車。
“阿清,為什么你能容得下媽媽和兩位姑姑的外室,卻偏要趕走妹妹們的外室?”
細(xì)碎的光灑在唐覓清臉上,配合著壓低的聲音,這人瞧上去竟有幾分破碎委屈感。
秦秀清耐心回答:“我之前在媽媽面前是不是說過原因?”
“伯母們都和母親一樣的年紀(jì),在莊園居住許久,沒必要折騰改變年老者的生活習(xí)慣,那是其一。”
“最重要的是,媽媽能壓得住她們那一輩包括姑姑們在內(nèi)的所有外室,但妹妹們壓制不住。
寧阿姨一直阻攔澈玉和書琴結(jié)婚,但沒能阻止書琴生下十六還入住莊園,最后還是媽媽拍板了澈玉的婚事。
我剛接管大廚房那陣子,媽媽那生了三個女兒的外室,伙同她在大廚房的親戚貪墨做假賬,被我揪出還趾高氣昂地罵我。”
唐覓清心疼地捏了捏妻子指尖:“她罵你什么了?”
“左不過是當(dāng)時還沒懷孕,被詬病這少主母位置坐不穩(wěn)的閑言碎語,我并未放在心上。
不重要,你聽我繼續(xù)說。
后來是媽媽嚴(yán)厲處罰了這位外室阿姨,阿姨之后見了我都禮讓三分,大廚房至今再沒出過貪腐。
你看,雖然莊園還是有令人不喜的現(xiàn)象,可媽媽能完全管住這些人,情況不會惡化。
反觀妹妹們。
嚴(yán)女士雖然被澈鹿趕得干脆,但后來通過孩子綁回澈鹿,直到現(xiàn)在,偶爾還鬧著要見澈鹿。
倘若不是澈鹿尚有幾分清醒,讓我從中插手處理,嚴(yán)女士怕是早回了莊園。
阿紀(jì)更是個典例。
她雙親強闖莊園時,阿紀(jì)便已動了要離開的心思,可那時為了剛出生不久的五十八,她硬是留了下來。
但是前不久,阿紀(jì)的雙親再度登門拜訪,阿水你當(dāng)時也在,你是親眼見著阿紀(jì)態(tài)度轉(zhuǎn)變的。
澈鹿護著阿紀(jì),阿紀(jì)雖嘴上表達(dá)想要留下,可眼神卻不敢看澈鹿。
在提出違約金由我支付后,阿紀(jì)毫不猶豫地選擇離開,甚至沒和我們商量五十八的去留。
阿紀(jì)付不起違約金嗎?當(dāng)然不是,澈鹿在外經(jīng)營著西郊私房菜館,對妻子情人更是出手大方。
違約金得占她大半私財,并非我以小人之心量度阿紀(jì),可邏輯鏈就是如此清晰,不容我替她找借口。
嚴(yán)女士雖有心要進唐家待著,可依照她曾勾引過澈玉的黑歷史來看,她待在莊園只會弄得雞飛狗跳。
阿紀(jì)雖然人在莊園,可心早已飛了出去,既是為了錢能拋下澈鹿和五十八,誰知以后又會如何?”
妻子一番分析下來,唐覓清徹底沉默,墨色眸子暗含倔強和不退讓,秦秀清幽幽嘆氣。
澈鹿不會是唐家的個例,相反,這般性子是唐家人所共有的,唐家人品性過于純粹,又因那缺了悲的精神疾病被滋養(yǎng)出幾分傻氣。
澈鹿甚至傻到將她替阿紀(jì)付的違約金全數(shù)轉(zhuǎn)了回來。
從俗世倫理角度來看,外室本就不合法理。
從莊園管理角度來看,這一代的孩子根本壓不住數(shù)量龐大且長了八百個心眼子的外室。
因此,三代的外室萬萬留不得。
否則哪天唐以寒不想干撂擔(dān)子給姐妹倆,這倆連妹妹帶莊園能被外室聯(lián)合搞團滅。
即便唐以寒能代為管制,可終究是隔了代,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使命。
唐以寒振興唐家的使命已是完成得出色,歷史遺留的糟糕習(xí)俗由三代來解決也不失為一種良好傳承。
唐覓清那笨腦子成天只想著要闔家團聚幸福安康,殊不知唐家目前的和諧只是暫時,三代外室引來的問題早已漸露頭角。
方才跟在她身邊的安保,是通過三代某位外室的關(guān)系入職唐家,竟敢為保外室擅離崗位,向唐覓清通風(fēng)報信,妄圖阻止她談判。
三代外室的手愈伸愈長,糟糕的是,妹妹們被美色蒙蔽雙眼,都沒意識到憂患漸長。
秦秀清非常有耐心,將自己的分析掰開揉碎講述給妻子。
將近初秋,陽光透過車窗灑在美人如詩如畫的臉上,更添一層朦朧意境。
“阿水,聰慧如你,我不相信你沒看出阿紀(jì)不愿付違約金和安保擅離崗位這兩件事的貓膩。
只是你太希望闔家幸福,被一些稱不上親情的感情蒙蔽雙眼。”
唐覓清確實都清楚,可理智上明白和情感上接受是兩碼事。
她素來知道,心愛的妻子善于見微知著,時常能匯合細(xì)枝末節(jié)推演方向。
這么多細(xì)節(jié),妻子都記得一清二楚。
當(dāng)下不免心疼更多,心中的委屈也消減不少。
唐覓清一把抱回妻子,放在腿上。
起初,秦秀清還有些掙扎,不想在談事情時與這人摟摟抱抱,以免被這人勾得心軟幾分,更別提姚助理還在前排。
可架不住唐覓清實在太會黏人,以及隔板緩緩合上。
漸漸的,美人身子軟下,自然地窩在她懷中,唐覓清這才開始談?wù)隆?br />
“好阿清。”女人眨巴著墨色眸子,總結(jié)道,“現(xiàn)在核心問題在于外室不安分。”
秦秀清:“……。”
“你的重點錯了。”
唐覓清反駁:“沒有錯,你敘述的重點確實是這樣。”
秦秀清:“……”
敘述重點確如唐覓清所說。
商務(wù)車緩緩?fù)O拢埔捛迨稚媳е⒆樱缟媳持埌S妻子回到房間。
小寶寶不知是不是被唐覓清抱得太巴適,離開媽媽的懷抱后便一直哭,唐覓清只得抱著孩子和秦秀清爭論。
秦秀清聲音輕了又輕:“阿水,你我二人最根本的分歧,是外室的去留,而非外室安不安分。”
她講那么一大堆,是想從別的角度說服唐覓清,清退三代現(xiàn)有外室。
唐覓清垂下腦袋,和睜著眼的小寶寶對視。
“倘若我有辦法讓外室安分下來,阿清可以打消讓她們離開的念頭么?”
秦秀清很清楚,這絕對無解。
就像她無法三言兩語說動唐覓清,唐覓清也不可能僅靠嘴皮子說動那四十一位外室。
人心難測。
唐覓清有自己的堅持,她也有,既如此,也不必再過多談?wù)摗?br />
清冷眉眼染上寒霜,涼聲道:“我做我認(rèn)為正確的事,阿水你當(dāng)然也可以做你自己認(rèn)為對的事情。”
至此,妻妻二人各自采取行動,都盡力達(dá)成自己想要的效果。
唐覓清目的很明確,想讓外室都好好留在唐家,只要解決外室不安分的問題即可。
至于外室為錢這點,她并不在意。
喜歡一個人才會圖她的錢,阿清如是,外室亦然。
她同已經(jīng)簽迎了外室的妹妹們促膝長談,將妻子分析出的憂患婉轉(zhuǎn)地告知她們,妹妹們笑著回樓里各自與外室溝通。
很難判斷這番談話的成效如何,唐覓清在帶寶寶之時,經(jīng)常跑到妹妹那,同她們的外室交流談心。
每天奔波于多家公司和莊園之間,陪伴妻子的時間有所減少,但她是為闔家團聚而努力,自然不心虛。
只是,妻子待她從不冷不熱,向愈發(fā)冷淡轉(zhuǎn)變。
雖不拒絕她的親近,但那雙琥珀瞳實在太冷,凍得她有時不敢直視美眸,進一步的親熱自然更是不敢。
偶然幾次,她在夜間醒過來,發(fā)現(xiàn)阿清沒睡在她懷中,湊過去撈回秦秀清。
睡夢中的秦秀清竟掙扎幾下,橘光映照,美人面上細(xì)小絨毛清晰可見,緊閉的眉眼微蹙著,唐覓清也跟著蹙眉。
要知道,以往不消她主動,阿清自己就會窩進她懷里。
如今寶寶兩個月大,從妻子孕后期以來,她二人太久沒有親熱行為,過于生分。
唐覓清耐心輕撫秦秀清脊背,緩緩將美人收入懷中。
寶寶忽地哇哇大哭,秦秀清仍然睡得香甜。
凌晨三點,孩子應(yīng)該是餓了,唐覓清熟練地抱起女兒,解開妻子睡衣的紐扣……
哭聲止住,寶寶吃得很香,吃飽喝足還打了個奶嗝,可愛極了。
秦氏味業(yè)的破產(chǎn)清算工作進入尾聲,秦氏總部大樓正與買主交接中。
秦秀清并不意外買主是唐覓清本人,兩人分別在幾份文件刷刷簽下大名,目送清算組的工作人員離開辦公室。
“等這重新裝修完,「清水」整體搬過來辦公,阿清喜歡在這上班還是在唐氏旁邊?”唐覓清站在落地玻璃前,慢悠悠地掃視遠(yuǎn)處風(fēng)景。
不敢直視那雙冰冷的琥珀瞳。
修長高挑的背影吸著秦秀清目光望過去。
“就這吧,習(xí)慣了。”美人淡聲回應(yīng)。
收尾階段,清算工作比較閑,秦秀清入職「清水」,基本上手研發(fā)總監(jiān)的工作。
窗外灰蒙蒙一片,實則看不清遠(yuǎn)處風(fēng)景。
唐覓清收回視線,緩步走到妻子身旁,溫聲道:“阿清。”
秦秀清:“嗯?”
語調(diào)分明與往常一模一樣,可卻驀地讓人感到寒意。
唐覓清受不了凍,湊近妻子,準(zhǔn)備打破兩人之間的僵局。
高挑身影俯壓,秦秀清沒躲也沒迎合,細(xì)長桃花眼輕輕卷著,面無表情地看向唐覓清。
薄唇與薄唇只差半厘米,幽香縈繞,唐覓清近乎迷醉花叢,眼神發(fā)滯半晌,舔了舔唇。
舌尖不經(jīng)意探到綿軟粉潤的唇,美人呼吸細(xì)促,琥珀瞳儼然覆滿清霧,炙熱鼻息散落在她臉上,唐覓清傾身。
“嗡——”
電話震動拽回唐覓清的理智。
“喂。”女人嗓音微啞。
“二姐,今晚八點可以么?阿潼也想抱抱寶寶,二姐可以帶上寶寶嗎?”
“可以。”
小寶寶還沒起正式的名字,大家都喊小家伙叫寶寶,唐秦妻妻二人亦是這般喊的。
一通電話很快結(jié)束。
長臂重新圈回妻子,秦秀清卻一改方才的羞赧,此刻正冷冰冰地盯著唐覓清,既不抗拒,也不迎合。
“阿清?”
“起開。”
唐覓清悻悻地站直身子,眼睜睜瞧著妻子坐回辦公椅。
怎么接個電話就不讓親了?
鮮少被妻子拒絕之人,心尖瞬間充填酸澀,她忍不住開口道:“為什么?昨晚明明……”
昨晚——
唐覓清抱回進食完畢的寶寶,給妻子清理。
白玉襯扣環(huán)圈沾了些奶漬,瞧著極為香甜,唐覓清一時鬼迷心竅,便嘗了嘗。
而后一發(fā)不可收拾……
雖是她先主動,可也是得了阿清應(yīng)允。
自從搬回房間,寶寶夜間進食便是唐覓清在負(fù)責(zé),秦秀清只管睡安穩(wěn)覺。
即便如此,孩子吃飯時她也有感覺,會疼。
但她實在困得緊,一般不睜眼,待寶寶吃完她便照常入睡。
昨夜,寶寶吃完,身上那股微疼感消卻,可沒過多久,身體被酥酥麻麻的感覺喚醒。
琥珀瞳微睜,便瞧見了那令人面紅耳赤的一幕。
唐覓清磕磕巴巴地狡辯:“我就是,嘗嘗……甜不甜。”
美人眼皮微顫,清冷眉眼化作春水,磕磕巴巴地問:“甜,甜嗎?”
“還,還沒嘗夠。”
熾橘暖光下,明媚女人五官立體感極強,粉唇沾上幾點曖昧的乳白,靡艷一幕勾得秦秀清心癢。
一時鬼迷心竅,點頭答應(yīng)。
指尖穿過那人絲滑的長發(fā),修長天鵝頸微仰,后腰被穩(wěn)穩(wěn)托著。
顫聲嚶嚀,縱容妻子的攫取。
……
妻子提及夜間親密,美人面頰覆滿薄粉,倏爾惱羞成怒。
還能為什么!?
這家伙慣是會勾人的,昨夜勾得她丟光了寶寶的糧,害寶寶只能吃奶粉。
最離譜則是她一覺醒來,稍微晚了些料理一位外室。
誰知唐覓清趁這空檔,將外室勸得非留在唐家不可。
她怎能不生氣!?
這些天,秦秀清本就惱這人每日約見外室,甚至也不怎么與她聊天。
如今更氣一層。
情情愛愛膩膩歪歪只會耽誤她清退外室的速度。
就不該對這人心軟,理應(yīng)嚴(yán)防死守,秦秀清貫徹一張冷臉政策,偏不讓那人勾她。
清冷聲線不帶感情道:“昨晚,我只是需要疏導(dǎo)而已。”
第115章 離婚
“我只是需要疏導(dǎo)而已。”
溫度跌至冰點的話語直直勸退唐覓清,那人低垂眸子,唇瓣翕合半晌后,說:“不可能。”
秦秀清嗤笑:“怎么不可能?你是不是忘了我倆上次親熱在什么時候?”
唐覓清眼前一亮:“阿清你還記得?”
秦秀清:“……”
純純搬起石頭砸自己腳。
“你出去。”她淡淡睨了眼那人。
這段時間,無論是在家里還是在公司,唐覓清被美人趕的次數(shù)漸增,她自己也習(xí)慣了。
雖然心中難受,但照樣聽話地退了出去。
門悄然關(guān)上,秦秀清揉了揉眉心,繼續(xù)打電話,和姚助理確認(rèn)今天的行程。
又是一整天的忙碌。
這一個月以來,她每日奔波于兩家公司和外室的直親之間,莊園三代的外室走剩二十八位。
剩下的全是硬骨頭,甚至是被唐覓清力勸留在莊園的硬骨頭。
唐覓清留人是挺容易的,可她和唐覓清的一舉一動完全相悖,大家也漸漸反應(yīng)過來——唐覓清和她鬧矛盾了。
且這矛盾鬧得不可謂不大,儼然觸及雙方底線。
二人鬧得動靜太猛,驚動唐以寒和隋夏。
四人會談——
唐秦二人各自簡述自己的想法和所作所為。
隋夏聽得入神,向秦秀清投去贊賞的眼神,厲聲罵過自家小兔崽子。
唐以寒本有別的想法,在覷見妻子的眼神和聽到女兒挨罵時,咽下將要出口的話。
唐覓清向媽媽投去求助眼神,唐以寒撇開眼,含糊其辭道:“你媽咪總結(jié)得不錯。”
唐覓清:“?”
大家長拍了板,至此,秦秀清的行動再無唐覓清阻攔。
本以為事情到這一步會變得容易許多,誰知那些被唐覓清出言留過的外室都相當(dāng)聽那人話。
原有的勸退方法對余下二十八人皆已不奏效,秦秀清改為直接挨個約談。
不知為何,她每次去尋人談話時,唐覓清總會不舒服。
第四次,那人又在她約見外室時裝頭疼,虛弱地躺在床上,大聲嗷嗷直叫,秦秀清直接賞了那人一記白眼,留姚助理陪那人去‘看病’。
即便有母親支持,秦秀清整日工作量不少,還要和唐覓清這樣拉拉扯扯,她的身體和精神都愈發(fā)疲憊。
可每每想到她是在為寶寶創(chuàng)造一個更好的成長環(huán)境,她甘之如飴。
但她心中隱有所憂。
唐覓清是隋夏一手帶大的,即便是隋夏這般盡心盡力撫養(yǎng),也沒辦法挽回唐覓清那不斷走歪的家庭觀。
又是一個月過去,二十八的指標(biāo)堪堪只完成三個。
這日,秦秀清接到邱瑾嵐的電話。
母親催促她帶唐覓清回秦家別墅,語氣很急,秦秀清不敢耽擱,女兒留給二老照顧,她拽著唐覓清直奔秦家別墅。
天空灰蒙蒙,院內(nèi)鳥語花香,
妻妻二人進門時,秦家眾人陸陸續(xù)續(xù)從房間出來。
客廳整整齊齊坐著四位私生女、三位不是她家的長輩、以及她的兩位母親。
空氣霎時凝固。
秦秀清面無表情,細(xì)細(xì)打量著從二樓次臥方向下來的邱瑾嵐和裴逸,又略略掃過跟在秦慕身后一起下來的二位長輩。
室內(nèi)充斥著滿是陌生的味道,整個孕期都沒怎么孕吐的秦秀清此刻竟被惡心地胃酸上涌,抬手捂嘴。
“發(fā)生了什么?”秦秀清壓抑著喉嚨的難耐,柳眉緊蹙,冷冰冰的琥珀瞳一一掃過在場眾人。
裴逸頭上包著白色紗布,隱隱滲出些血紅,邱瑾嵐坐在裴逸身側(cè),時而緊張地瞧著,裴柔在裴逸的另一側(cè)安撫。
所有人你看我,我看你,無一人敢開口說話,在秦秀清極具壓迫性的眼神下,甚至連大氣都不敢喘。
九道視線逐漸匯聚唐覓清。
秦秀清眉心隱隱作跳,平靜地偏過頭,看向妻子:“你來說。”
語氣辨不出色彩。
倏爾暴雨壓境,窗內(nèi)燈火通明,兩道高挑的身影并肩而立,頗為登對,卻有著說不出的怪異感。
皓白光線下,唐覓清只見美人面色發(fā)白。
黑眸滿是擔(dān)憂,秦秀清卻阻止了這人隨時隨地的關(guān)心,冷聲重復(fù):“你來說。”
“阿清,我也不知道裴伯母為何受傷。”唐覓清側(cè)眸掃了眼裴逸。
“我是問她們?yōu)槭裁炊甲≡谇丶摇!?br />
除了這屋里原本的主人秦慕和邱瑾嵐,以及被秦慕帶回家住的三位私生女,剩下那些人怎么會出現(xiàn)在秦家?
怎會穿著一身居家服,頭發(fā)輕松地披散在肩,趿著拖鞋一副主人家的模樣出現(xiàn)在此?
好像她才是不速之客。
“哦你問這個。”
有人還沒意識到風(fēng)暴降臨,笑容一如既往的溫柔且包容,聲音溫沉,娓娓道來。
隨著唐覓清徐徐展開,秦秀清臉色愈發(fā)陰沉,額角青筋突起跳動。
“阿清,你放心,她們現(xiàn)在團結(jié)一心。”
秦秀清唇角揚起笑,琥珀瞳似是蒙上一層霧,叫人看不清神情,清冷嗓音一字一頓道:
“我是不是還得感謝你?”
唐覓清瞧不見的地方,秦秀清早已攥緊雙拳,指甲深陷掌心。
妻子雖有幾分陰陽怪氣,可這般笑容也算是這些天罕見的有溫度,唐覓清慣會知足,也沖妻子笑了笑道:“不客氣。”
笑容明媚和煦。
邱瑾嵐簡直不敢再看下去,打斷二人對話。
“阿清,我要你和媽媽離——”
“住嘴!”
秦慕高聲喝斷邱瑾嵐脫口而出的那個動詞。
裴逸抄起一個蘋果,火紅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徑直砸到秦慕腦門,那白皙額尖紅腫一片,秦姓私生女忙替秦慕揉額頭。
兩位不認(rèn)識但瞧樣子便知是私生女生母的阿姨猛然站起身,齊齊沖到裴逸面前,裴柔和邱瑾嵐忙于阻擋。
混亂罵聲一片。
變故突如其來,秦秀清中斷與唐覓清單方面的對峙,眼見著唐覓清氣勢洶洶闖進那一堆人群中,熟練掰隔開雙方陣營。
這邊訓(xùn)斥一句,那邊給一顆糖果再打一棒。
一塊巨型茶幾之隔,纖細(xì)的身影定定站立,冷冷睨著眼前的混亂,一副事不關(guān)己高高掛起的模樣。
實則腦袋已然停止運轉(zhuǎn)。
腦海雪花飛閃而過,伴隨耳鳴聲。
轟響嗡鳴中,秦秀清準(zhǔn)確無誤地捕捉到妻子的一句:“前些天不是還好好的?不能好好說話嗎?非要動手動腳的?”
美人筆挺的背脊瞬間垮塌。
連日來的疲憊侵襲全身,疊加心尖瞬涌的難過,秦秀清快要站不住,無力地低聲喚:“阿水……”
喧鬧中,唐覓清精確地捕捉到字眼,疾步走回秦秀清身旁。
“怎么了?”
“扶著我。”
腿腳無力,虛虛倚靠那及時伸出的長臂,秦秀清不再與妻子多言,淡淡看向兩位母親。
“媽咪,請您繼續(xù)把話說完。”
秦慕還要阻止,被秦秀清冰刃般鋒利的眼神制止。
暴雨終于降下,傭人掩上大門,室內(nèi)悄無聲息,唯聞呼吸聲。
“阿清,我想和你媽媽離婚,你覺得如何?”邱瑾嵐神色自若地問。
秦秀清輕笑:“媽咪當(dāng)然有婚姻自由,您想離婚,我支持。”
簡短的一句話,惹得秦慕臉色驟變:“阿清,我不同意。”
“媽媽,破碎的婚姻不值得留戀。”
女兒竟說出與生母一模一樣的話,秦慕頹然。
“離婚協(xié)議擬好沒?我看看。”
即便邱瑾嵐也背叛了家庭,可在秦秀清眼中,經(jīng)年累月當(dāng)家庭主婦的邱瑾嵐仍是弱勢方,她須得幫忙掌眼這份協(xié)議。
裴柔遞了個平板給她。
秦秀清無意間掃到文件生成的日期,邊看邊問:“這么重要的事,怎么現(xiàn)在才說?”
腦袋亂糟糟,她真的只是隨口問了一嘴,怎料眾人神色驟變,又同時看向唐覓清。
秦秀清偏頭。
唐覓清究竟還有多少她不知道的驚喜?
所有人的視線匯聚,唐覓清如芒在胸,心中早已分寸大亂。
阿清好像對她的種種舉措都不太滿意……
可她也是想給阿清完整的家庭。
“財產(chǎn)分配是合理的,就這樣吧。”秦秀清屏息,不愿再吸入此間一口空氣,對身旁的人道,“回去吧。”
美人眼底滿是化不開的疲倦。
這樣烏煙瘴氣的家,秦秀清是一刻也待不下。
“阿清……”唐覓清抱著妻子不愿撒手,秦秀清任由那人環(huán)抱,默不作聲。
像被抽去筋骨,渾身只剩一副皮囊支撐她行走世間,疲憊不堪。
“離婚這事……”
“我知道的。”
美人說話有氣無力,唐覓清忙接過話,溫?zé)嵴菩氖岜场?br />
“但我覺得秦媽媽和邱媽咪不該離婚,還遠(yuǎn)不到這樣的境地,左不過是都納了外室,勉強也能接受。”唐覓清輕聲解釋。
既然事情已發(fā)生,何不推向更為圓滿的結(jié)局,至少秦秀清不會成為受害者。
唐覓清是這么想的。
秦秀清錯愕地看向妻子,琥珀瞳睜圓,心中如驚雷劈閃,震撼得不可開交。
那一眼,飽含濃濃的無奈與失望。
她已不想再和這人爭辯,只軟下身子窩在這人懷中,企圖能像以往一樣補充精氣。
烏云壓境,瓢潑大雨,車內(nèi)氛圍燈緩緩亮起,縮在唐覓清懷中,秦秀清感受到了以往不曾有過的冰涼。
唐覓清啊……這人怎可以這么過分,將她本就破碎的家庭攪成垃圾場般惡臭,竟還如此理直氣壯。
最初是她提出讓唐覓清料理秦家之事,思及此,秦秀清一時心梗。
再念及唐覓清那詭異無比的家庭觀,一腔怒意如被拆掉膛線的槍,瞬間啞火。
秦秀清渾身力氣盡失,唐覓清抱著妻子下車,姚助理撐巨傘走在一旁。
休閑西褲末梢賤上零星水漬,微涼順滑的布料不斷摩擦唐覓清腳踝,擦蹭聲與細(xì)密雨聲合奏共鳴。
懸于半空的美人攬緊白凈脖頸,貪婪吸食平穩(wěn)行進中那人的清香氣息。
可不知是否因心中對那人的抵觸添了幾分,甚至很是失望,充電效率從120w快充驟降至10w涓涓細(xì)流。
但也聊勝于無。
秦秀清抱著那人好久,吸了好長時間,唐覓清也將她摟得好緊,她幾乎要嵌刻進那人身體。
即便如此,她也沒能充滿電。
直到天氣放晴,夕陽余暉灑落后背,曬得很暖。
秦秀清倏地發(fā)現(xiàn),在唐覓清面前,她的電池健康早已不足80%。
她不再健康。
艱難壓抑著心中的難過,秦秀清放開唐覓清,輕聲道:“去抱寶寶回來。”
沒多久,唐覓清抱著女兒回來,神情欲言又止。
“說呢。”
“阿潼找我。”
阿潼是某位聽了唐覓清‘好言相勸’留在莊園的外室,這個時候找唐覓清,多半有要緊事。
秦秀清抬眸,心平氣和道:“帶上寶寶去玩。”
唐覓清細(xì)細(xì)打量妻子的神情,實在沒看出些什么,試探道:“抱抱?”
“不要。”
美人靠在搖椅,桃花眼斜斜睨她,殘陽拂面,竟無端令人感到幾分蕭索落寞。
唐覓清心中略有些慌。
剛才在秦家的事,阿清好像還沒和她算帳。
雖她沒覺自己做錯什么,可瞧妻子的神情,她必是有錯,有錯她一定改。
“去唄,杵這干嘛?”
“看我老婆。”
清冷聲線聽不出絲毫情感,唐覓清習(xí)慣性貧嘴,可難得的,秦秀清沒接她話,只眺望著遠(yuǎn)處美好風(fēng)光。
孤獨身影更添落寞。
抱著女兒,唐覓清默聲離開。
澄紅夕陽掩于山間,暮色初現(xiàn),皓白月光灑落,搖椅上,翩躚美人仍未更換姿勢。
秦秀清后知后覺到了晚餐時間,下意識出門尋那人吃飯,腳仿佛有自主意識,在她回過神來時,已到了最后一個拐角。
唐覓清在視線不遠(yuǎn)處,歡聲笑語傳入秦秀清耳畔。
澄黃暖光下,唐覓清在很地認(rèn)真地教寶寶該如何稱呼妹妹、妹媳和阿潼。
“這是姑姑,媽媽的妹妹。這位是姑母,是姑姑的老婆,這位也是姑母,是姑姑的情人。”
寶寶許是見到了喜歡的大美人,奶聲奶氣地叫喚著,可愛極了。
“姑姑還有好多漂亮姑母。”唐覓清補充。
幾人站在一塊,氛圍溫馨且濃郁厚重。
不易察覺的拐角處,秦秀清一覽無遺。
看到唐覓清眼中流露出的自然和平常,秦秀清很平靜地絕望了。
從失望到絕望,也才不過幾個小時。
不似意外聽見裴柔真實身份那般震撼,此刻,她反倒是非常平靜,沒有不顧一切想逃離唐覓清。
許是因為知曉那人本就這樣,又或是太喜歡阿水,她確實不想離開唐覓清。
只是,她大抵真的不適合與唐覓清組成家庭。
這些天,她們倆都在為這個家而努力。
很顯然,唐覓清想要的家不是她想要的,甚至是相悖的。
她和唐覓清已是很努力地在尋求一個平衡點。
可平衡點不是中位數(shù),她們采取了許多行動,窮盡了所有可能性,終究無法達(dá)成各自想要的平衡。
唐覓清是她喜歡了好多年且如今深愛著的人。
即便知道唐覓清家庭觀詭異,她也能接受這段婚姻給她帶來的沖擊。
可寶寶不行。
一旦想到她與唐覓清的女兒仍留有這扭曲落后的觀念,她完全受不了。
她和阿水可以是絕世無雙的戀人,也可以是惺惺相惜的靈魂伴侶,更可以是合作無間的工作伙伴。
但唯獨不能是妻妻。
大相徑庭的家庭觀早在冥冥中注定了,她們不適合且不能組成家庭。
秦秀清悄聲離開,沒驚動任何一個人,唐覓清在她走后,往那方向瞥了眼,心中暗道奇怪。
剛才是不是有人影閃過?
……
吃過晚飯,唐覓清乖巧地坐在露臺沙發(fā),抱著女兒,準(zhǔn)備接受妻子的‘審判’。
秦秀清閤眼須臾,雙眼再睜開時,迷霧已散卻。
月光灑在美人身上,顯得格外嫻靜。
琥珀瞳中滿含眷戀,秦秀清平靜且輕聲道:“阿水,我們離婚。”
因擔(dān)憂唐覓清的情緒突然崩潰,她補充安撫:“只是離婚,我不會再離開你了。”
既然她們無法組成家庭,那么各自安好。
女兒撫養(yǎng)權(quán)她是要爭的,絕不能留給唐覓清來教養(yǎng)。
帶著和阿水的孩子,她永遠(yuǎn)只會喜歡唐覓清。
蟬鳴聲聲響,清冷嗓音躍入耳畔。
唐覓清愣怔半晌,沒反應(yīng)過來妻子想表達(dá)的意思。
離婚?
阿清要和我離婚,還說不離開我,是想……?
唐覓清恍然大悟,問:“阿清是想轉(zhuǎn)當(dāng)我的外室?”
當(dāng)外室可以不用料理家務(wù),能完美解決她倆當(dāng)下對峙的困境,這主意好。
為了阿清,她會力排眾議再度更改族規(guī)。
視線閃過一條幻影,空氣中傳來清脆空靈的‘啪’一聲,耳畔嗡嗡直響,唐覓清腦袋歪了歪。
后知后覺左臉火辣辣地疼。
“唐覓清,你究竟拿我當(dāng)什么了?”妻子怒喝。
第116章 唐沼
皓月當(dāng)空,淡星點點。
躺在床上之人,懷中空蕩蕩,女兒亦不在身旁。
唐覓清毫無睡意。
數(shù)不清多少次,長臂伸向手機,屏幕色調(diào)隨光線變暖,可她心中卻一片冰涼。
置頂聯(lián)系人再沒給她發(fā)來任何信息。
這是她答應(yīng)離婚后的第三天。
阿清說不再離開她,于是她點頭了。
可秦秀清帶著女兒離開莊園,沒回別墅,也沒回秦家。
不是說好不離開?
唐覓清察覺上當(dāng)受騙,再次失眠到天亮。
鬧鈴響起,玻璃早已曬得發(fā)熱。
神情懨懨之人換過西服,站在鏡子前,涂上眼妝掩下黑眼圈。
淡紅巴掌印仍然顯眼,她戴好口罩,如常上班。
秦氏破產(chǎn)清算工作早已結(jié)束,原秦氏總部大樓重新裝修完成,外立面‘秦氏味業(yè)’四字被拆除,嶄新的‘清水’二字取而代之。
「清水」團隊搬至新總部。
湛藍(lán)澄澈的無垠天際間,唐覓清透過車窗,眺望碩大的二字。
遠(yuǎn)處民航巨型客機飛過,拖出一條綿長的尾跡云,生生將‘清’與‘水’分開。
唐覓清覺得不吉利,打電話讓人買下那臺客機。
這下,就連分隔符都是她的。
阿清也只能是她的。
……
坐在寬大的老板椅,唐覓清專注而認(rèn)真地翻閱資料,寡淡眉眼是一派無波的模樣,成熟且穩(wěn)重。
指尖偶爾停頓在清雋熟悉的名字處,輕輕摩挲。
指紋擦過細(xì)膩紙張的凹凸不平處,沙沙作響。
兩個小時過去,「清水」昨日堆積和今日的工作唐覓清已處理完,余下的由助理值班整理,她明天再來料審閱。
接手唐以寒分配的十家公司,且擔(dān)任著唐氏總經(jīng)理一職,唐覓清每天都相當(dāng)忙碌,工作安排精確到分秒。
可她腳尖不受控制,方向一轉(zhuǎn),直奔樓梯。
研發(fā)總監(jiān)的辦公室就在樓下。
掌心已然不受控制地推開防火門,頂燈應(yīng)聲亮起。
唐覓清正懊惱地要轉(zhuǎn)身回去,怎料與身著實驗室白大褂的秦秀清四目相對。
那張被唐覓清滋養(yǎng)瑩潤的面龐隱隱回歸清瘦。
“阿清!”
“唐總。”
兩人互相打招呼,一個熱情,雙眸發(fā)亮,一個冷淡,琥珀瞳瞧不出絲毫情感。
“阿清,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你——”
“唐總,現(xiàn)在是上班時間。”
明媚女人的滿腔熱情被潑去涼水,清冷女子似乎并不在意,手上文件遞出,聲音平穩(wěn):“研發(fā)部次年的工作預(yù)算報告案。”
唐覓清有些難過,秦秀清已經(jīng)好幾天是這般態(tài)度,她委屈地看向阿清,阿清仍是那副冷冰冰的模樣。
“阿清是要與我公事公辦?”她沉聲問。
秦秀清:“嗯。”
話音才落,唐覓清手里的文件被塞回秦秀清懷中,唐覓清咬牙:“既如此,文件交給助理。”
面前女人的表情仍舊不變,沉靜無波,恰似一潭死水。
唐覓清狼狽轉(zhuǎn)身疾步離開,背影生風(fēng),長發(fā)瀟灑地甩動著,仿佛多耽誤一秒就得損失上千萬。
腳步聲逐漸消散,樓梯間內(nèi)寂寥無聲。
捧著文件的女子站在原地,清冷眉眼緩緩漾開,眼圈裹上一層淡粉,掌心幾處凹陷漸漸回彈,可仍留著月牙型印記。
燈光熄滅,玻璃外墻的樓梯間依舊亮堂
地下車庫。
唐覓清趴在方向盤上,努力平復(fù)著異常急促的呼吸,豆大眼淚簌簌滾落。
饒是她再笨,也弄明白了阿清為何提離婚,以及這些天又為何待她這般冷淡。
——阿清不想和她在一起了。
秦秀清確實履行了自己的承諾,沒有離開她,每日還在她工作范圍內(nèi)出現(xiàn)。
人雖留在身邊,可這般態(tài)度更像是一去不復(fù)返。
胸腔漫起酸脹刺痛,割得唐覓清難以呼吸,周圍空氣好似漸漸稀薄。
電話響起,余光捕捉到備注,唐覓清拿濕巾抹了把臉,啟動轎車,往唐氏總部方向駛?cè)ァ?br />
像方才在「清水」一樣,抵達(dá)唐氏總經(jīng)理辦公室后,唐覓清處理堆積如山的文件,主持和旁聽各一場會議。
準(zhǔn)備離開趕往下一家公司時,被董事長辦公室的內(nèi)線電話喊上樓。
厚重的辦公室門緩緩合上,唐覓清眼圈倏地泛紅。
筆直高挑的身影蕭索落寞,長臂自然下垂,腦袋蔫耷,似是委屈極了。
隋夏牽過女兒的手,帶著唐覓清坐進沙發(fā),心疼地抱在懷中。
唐以寒看不過眼,揪著唐覓清西服后領(lǐng),將那顆腦袋摁在自己懷里。
隋夏:“……”
都是親媽,唐覓清無所謂自己在誰懷里,小珍珠滾滾落下。
“阿清不要我了。”她吸了吸鼻子,抬頭看向唐以寒,嗓音冷靜平穩(wěn)。
“媽媽,你是怎么騙媽咪留下的,你告訴我,我要去挽回阿清。”
唐以寒:“……”
隋夏:“……”
黑眸盛滿水汽,卻暗含勢在必得。
“我們的情況你不適用。”唐以寒溫聲解釋,“倒是你,做了什么惹得妻子非要離婚。”
“不知道。”
蔫耷腦袋明晃晃寫著‘不知所措’四個大字。
唐覓清還要忙其它公司的事,只在隋夏辦公室待了十分鐘就走。
雙開門掩閉,隋夏偏頭看了看唐以寒,淡定起身坐回辦公椅。
“秀清找你說過吧?”唐以寒篤定道。
“嗯。”
“怎么鬧得要離婚?”
筆尖頓了頓,旋即刷刷簽下名字,隋夏處理完這份,頭也抬地翻開下一份,聲音平穩(wěn):“小兩口的事你不要插手。”
兩天前的雨夜,巨幅玻璃窗內(nèi),二女媳懷抱孫女,語言簡潔,邏輯清晰,將所有事情向她娓娓道來。
秦秀清很愛唐覓清,不能與心愛之人共度余生雖很遺憾,卻也是不得已的事實。
隋夏完全理解秦秀清,只是面對差不多的情況,她的選擇有所不同。
初冬夜晚,燈火閃爍,明亮且溫暖。
「清水」大樓旁的酒店頂層。
奢華吊燈映得泳池波光粼粼,剔透水面出水芙蓉,濕發(fā)沾在美人面龐,纖瘦身影上岸。
寶寶忽地大哭,秦秀清著急忙慌地擦干身體,給孩子喂奶。
三個月大的唐沼吃得極香,喝足后,睜著水靈靈的桃花眼沖秦秀清咯咯笑。
“貪吃。”
秦秀清寵溺地刮了刮唐沼得秀挺鼻尖,輕聲嗔責(zé)。
唐沼笑得更歡,在媽咪懷里打了個滾。
一個人帶孩子有諸多不便,就連她洗澡,唐沼也得待在浴缸旁。
秦秀清已在物色保姆,她拿著一張張打印出來的相片,放在唐沼面前。
“糖糖,你自己挑挑要哪個姐姐來照顧。”
這些都已篩選過幾輪,論經(jīng)驗和能力,協(xié)助她照顧唐沼綽綽有余。
只這三個月大的小家伙非常喜歡美人,完全繼承了唐覓清愛看大美人的怪癖。
所以至少得讓唐沼挑到合眼緣的,方便于看管這小家伙。
黑葡萄般的眸子一眨不眨,怔怔地瞧過一張又一張照片。
在看到喜歡之時,會突然笑一下。
秦秀清忍俊不禁,親了親唐沼奶香彈軟的小臉,唐沼咯咯直笑,像是喜歡極了母親的貼貼。
翻到下一張照片時,唐沼猛地伸出雙手,要去抓照片,秦秀清好奇地瞅去,這才發(fā)現(xiàn)唐覓清的照片不知何時混了進去。
明媚女人黑眸閃亮,似是嵌刻著細(xì)碎星光,慵懶靠在莊園樹干上,唇角揚著溫暖如春的笑容。
這是她懷孕四個月時,抓拍的照片。
那日也與唐沼有關(guān),她和唐覓清在莊園散步,唐覓清想親她,卻被她的孕肚頂住。
那家伙被尚在腹中的唐沼婉拒了。
這小家伙居然還會認(rèn)人。
“喜歡媽媽?”秦秀清婉聲問,唇角呷笑,眉眼溫柔。
“呀!”
唐沼不再只是笑,努力說話表達(dá)自己的態(tài)度。
照片鋒利處包住,固定到嬰兒推車頂蓬內(nèi)側(cè),唐沼果然很喜歡,躺進推車?yán)锞筒辉赋鰜砹恕?br />
秦秀清蹲在推車旁,繼續(xù)和女兒挑選保姆,唐沼前后笑了五次,秦秀清將這五人的資料拎出來重新翻閱,一一去電。
忙完已是深夜,唐沼睡得很香。
手機震動,她推著女兒到露臺落地玻璃前,自己出去,關(guān)上玻璃隔絕聲音。
“阿清。”
是那個被貼在唐沼嬰兒車頂部之人。
美人無言,眸含眷戀。
“阿清,現(xiàn)在不是上班時間,我可以以私人身份和你溝通了么?”
秦秀清:“離婚協(xié)議你來擬,明天夾著部門文件送到我辦公室。”
唐覓清有些生氣,但又覺出幾分好笑:“你提的離婚,讓我擬離婚協(xié)議?”
“阿清真會殺人誅心。”
秦秀清沒別的意思,只是希望財產(chǎn)分配完全聽從唐覓清的意見,可她當(dāng)下沒反駁。
唐覓清輕笑:“不是要公事公辦?那我在部門文件里夾著私人文件算怎么個事?”
她抓了抓手邊的青草,良久沒等到對方的回復(fù),苦笑道:“就非得要離婚?”
“嗯。”
談及正面話題時,秦秀清是會回應(yīng)的。
唐覓清頹然:“你有什么要求嗎?”
“孩子撫養(yǎng)權(quán)歸我。”
“好,我聽你的。”
事已至此,唐覓清無力挽回。
早在秦秀清提出提婚時,就已經(jīng)無法挽回。
這段感情,自最初以來,她就是被動的。
被動結(jié)婚,被動陷入秦秀清的美色陷阱,被牽著手上。床,現(xiàn)在還要被離婚。
一直以來,都是秦秀清說了算,她亦歡喜得緊,向來沒計較誰占主導(dǎo),誰來推動。
偏偏是她慣來的退讓和被動,讓她往后都要失去所愛。
唐覓清難過極了。
盡管不知自己做錯什么,但她明白,她挽不回主動離開的秦秀清。
阿清承諾不再離開她,亦在履行著自己的諾言,這是唐覓清敢答應(yīng)離婚的最根本前提。
只是,唐覓清很清楚,她倆再也回不到從前。
……
冰冷微風(fēng)拂面,秦秀清得到了她想要的結(jié)果,掛斷電話。
指腹揩去滾燙的淚。
秦秀清想,她尚且如此,那人又該是怎樣的難過呢?
那是個連挨她一巴掌也要匆匆去尋膏藥,為她掌心消腫的笨蛋啊……
可是,為了唐沼,秦秀清不能再心軟。
第117章 離婚證
電話被掛斷,唐覓清抱著六只貓,倚進露臺沙發(fā),伸手摸臉,
挨了阿清一巴掌,左臉到現(xiàn)在還有些幻疼。
挨打是在她說完那句‘阿清是想轉(zhuǎn)當(dāng)我的外室?’之后,她從未見過秦秀清慍怒至此,想來阿清是誤會了她的意思。
可她也沒了解釋的機會。
取過一旁平板,唐覓清翻開律師給她草擬的離婚協(xié)議。
幽黑四字彈現(xiàn)眼前,呼吸隨之一窒,密密麻麻的酸脹疼痛侵襲胸腔,舒展的身軀逐漸蜷縮,滾燙眼淚砸落貓頭。
纖薄平板快被指尖捏彎。
一聲聲長鳴般的喵叫下,唐覓清漸漸緩過神,瞧著那份離婚協(xié)議,心中很不是滋味。
平板被丟到一旁。
渾渾噩噩過去好幾天,唐覓清上班時依舊是光鮮亮麗的人樣,黑眼圈被遮得嚴(yán)實,眸底卻一片死氣。
與秦秀清通過電話后的這些天,唐覓清沒去「清水」上班。
往日去也只是想見心心念念之人,可她的愛人不想見她,唐覓清干脆躲著不見。
不見,她們還是妻妻。
唐覓清在想方設(shè)法拖延時間。
躲了五天,在外應(yīng)酬時接到「清水」總裁助理來電。
“唐總!大股東要罷免您的職位,您趕緊回來!”
「清水」只有一位全資股東,誰要罷她的職,不言而喻,唐覓清眼眶泛紅。
“秦總在你身邊?”唐覓清沉聲問。
助理支支吾吾,電話那端窸窸窣窣一陣,隨即傳來清冷熟悉的聲音。
“唐總玩忽職守,荒廢部門業(yè)務(wù),我們廟小,容不下您這尊大佛。”
一番話如利刃,直直插入唐覓清最柔軟的心臟,片刻血流滿地。
雖沒去總部,可「清水」的工作正常處理,斷沒有荒廢業(yè)務(wù)這樣的說法。
唐覓清深呼吸,抿了口香檳,拆穿對方:“阿清,你只是想逼我現(xiàn)身,早早離婚罷了,何苦要罷我的職。”
“你就這么迫不及待嗎?”
微風(fēng)輕拂似千斤重,筆挺背脊瞬間垮塌。
繁華花叢中,別有一番蕭索景象。
電話那端幾乎是緊接著唐覓清的問話,涼聲回應(yīng):“嗯。”
高腳杯擦過指尖墜入草坪,流光淺金滲進地里,皮鞋邊緣沾濕泥,唐覓清邁步,好像拖了半個花園的膩,走得沉重。
“我來便是了。”
嗓音一如既往溫沉,細(xì)聽之下,能覺出幾絲顫抖。
轎車踩在違章的邊緣抵達(dá)「清水」總部,指尖按下研發(fā)部所在樓層。
【五十七層已到】
恍惚間,電梯門已啟開,門外的職工微怔。
唐總怎會在這時候出現(xiàn)?
她恭敬地打招呼:“唐總。”
唐覓清頷首,問:“秦總呢?”
“在實驗室。”
透明玻璃間內(nèi),五人身著白大褂,為首的女人眉眼清肅,明亮白光照著優(yōu)越下顎線。
似乎又清減不少。
美人白皙指尖捏著根試管,薄唇翕動。
門外的唐覓清聽不見內(nèi)容,只定定站在原地,掌心攥緊。
秦秀清在做實驗,正要核對最后的數(shù)據(jù),瞥眼便看見門外沉著一張臉的唐覓清。
越過玻璃窗,四目相對。
律師早已在總裁辦門口恭候:“二小姐,夫人。”
沉重的大門緩緩啟開,舒緩的陽光灑落地板,三人分別落座。
律師單刀直入:“協(xié)議早些天已經(jīng)草擬好,您二位是已經(jīng)協(xié)商好了財產(chǎn)分配和孩子撫養(yǎng)問題么?”
唐覓清:“沒有。”
秦秀清:“……”
律師:“……”
“我凈身出戶,包括「清水」在內(nèi)的所有資產(chǎn),麻煩律師估價,我寫欠條。”秦秀清聲音平穩(wěn)。
唐覓清一下子著急,手扒著沙發(fā)邊緣,這些天長回來的指甲幾乎要劃裂真皮。
“你怎么能凈身出戶,還要養(yǎng)寶寶。”
沒等秦秀清反應(yīng)過來,她報出資產(chǎn)明細(xì)。
律師認(rèn)真記錄。
秦秀清抿唇,似是對這樣的分配不太滿意,唐覓清一句話打消對方的顧慮:“你就當(dāng)是我給我女兒的。”
唐覓清一口氣將自己名下十家公司的所有股份都給了秦秀清,并半數(shù)現(xiàn)金和她們之前居住的那套別墅。
“我可以提要求嗎?”唐覓清說,“我要定期探望女兒,我也會定期給你打女兒的撫養(yǎng)費。”
秦秀清頷首。
唐覓清:“一天一次。”
秦秀清:“……”
“一周最多一次。”
斬釘截鐵,不容置疑。
清冷眉眼已隱含不耐煩,唐覓清心口發(fā)澀,酸酸脹脹地疼。
“阿清,這樣不利于孩子的成長。”
秦秀清嗤笑:“讓你經(jīng)常接觸才不利于寶寶的成長。”
“多余的股份收回去,我不要。”
唐覓清反問:“寶寶說不要了嗎?”
“要么你收下股份,要么孩子我一天見一次。”
倆人各嗆一嘴,律師腿上的鍵盤噼里啪啦飛速作響,生怕倆祖宗真吵起來。
可嗆完嘴后,即將離婚的妻妻倆沉默下去,空氣間一時只剩打字聲。
十分鐘后,兩份裝訂完整的離婚協(xié)議書擺在兩人面前。
唐覓清深呼吸,對律師道:“你先出去,我還有些事情要和阿清說,說完我就簽。”
最后那句話是對秦秀清說的。
律師關(guān)上門,自覺走到遠(yuǎn)處。
秦秀清仍是那副坐姿,一動不動,眼神示意唐覓清盡快說。
“阿清……可以告訴我我做錯什么了么?我還有挽回你的可能嗎?離婚了,我還可以追求你嗎?”
唐覓清眼圈通紅,雙手不安地揪著沙發(fā),姿態(tài)放得極低,近乎哀求。
清亮陽光灑在臉上,破碎且美好。
妻子冷聲:“我們不合適。”
“不可能!”
唐覓清的情緒突然崩潰,沙啞哽咽的嗓音壓抑嘶吼。
秦秀清仍是平靜無波的模樣,筆尖唰唰響,轉(zhuǎn)眼便在離婚協(xié)議書簽下了大名。
“簽。”
紙張拍在唐覓清面前的茶幾,女人殘酷無情,嗓音冰冷,凍得唐覓清打顫。
“阿清……”
“唐覓清,你還要裝到什么時候?不要再妄圖拖延時間。”
清冷的聲音一字一頓補充:“結(jié)果是一樣的。”
一番話,直接擊退唐覓清所剩無幾的勇氣。
滾落的眼淚驟停,唐覓清撐著暈乎乎的腦子,顫顫巍巍抓起鋼筆,在協(xié)議簽上大名。
字寫得有些扭曲。
秦秀清皺著眉看了半晌,打電話讓律師進來確認(rèn)是否能生效,律師看后搖頭:“二小姐這字跡不行,得換份新的重簽。”
“二小姐您……”律師猶猶豫豫地看向那脊背聳蹋,淚痕滿面,衣襟歪了也沒理正之人。
唐覓清自簽過名后,耳朵便嗡嗡作響,雙目渙散,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沒聽到律師的提醒。
“唐覓清。”
冰冷又熟悉的嗓音穿透迷蒙世界里的茫茫雪花,直抵唐覓清腦海。
她抬眸。
“重簽。”
清冷的琥珀瞳步步緊逼。
像是儈子手?jǐn)氐貌惶鳎^斷一半,脊骨連著皮肉,再落下最后一刀。
唐覓清只覺喉間腥甜,她咬著牙關(guān),重簽一份。
“還是不行……”律師儼然也有些崩潰。
唐覓清已經(jīng)完全控制不了右手抖動的頻率和幅度。
“我是不是說過不要拖延時間?
唐覓清,你的小心思只會讓我覺得不齒,我女兒的母親就是這樣卑鄙無恥的小人么?”
字字誅心,句句見血。
“你們都出去。”唐覓清壓抑嗓音,眉眼低垂,極力忍著洶涌的酸澀,“我簽完就出來。”
秦秀清皺了皺眉,帶著律師在助理臺坐下。
辦公室里,唐覓清在空白紙張簽落一個又一個名字,無一例外,都是歪歪扭扭的走向。
似是不服輸,又簽了幾張,毫無例外全數(shù)報廢。
碎紙機滿載離婚協(xié)議碎片。
明媚陽光灑落,坐在寬大老板椅中的女子不再明媚,轉(zhuǎn)而滿臉頹然。
左手緊緊摁著右手手腕,試簽幾個字,勉強好些,唐覓清一口氣打印出五十份離婚協(xié)議,一份份簽過去。
每落一筆,都仿佛在心尖割上一道疤痕。
五十個簽名全落,心臟早已傷痕累累,血流成河。
拎出最像以往簽名的那份,其余丟進碎紙機,唐覓清沉步往外走去,遞給律師。
律師沖二人點頭,隨后留下文件,溜之大吉。
秦秀清拿著文件袋,淡聲道:“我保管,明天早上九點,民政局見。”
“阿清……現(xiàn)在離婚要搶號。”
“唐總?cè)嗣}通天,有能力可以辦到。”
唐覓清耷拉腦袋。
秦秀清沒再看她,轉(zhuǎn)身就走,闊身白大褂掀起一片風(fēng),唐覓清這才反應(yīng)過來要伸手留人。
可是,再長的指尖也抓不住要遠(yuǎn)走高飛之人。
翌日八點半,唐覓清抵達(dá)民政局。
她確實沒搶到號,上萬人搶幾十個號,她沒上岸,只能走后門離婚,因此必須提前進場。
空蕩蕩的民政局里,只她和秦秀清二人,并三兩工作人員。
都是提前打過招呼的,工作人員安安靜靜辦理手續(xù),沒多看,沒多問。
一旁是喜慶的婚姻登記留念處,她們這是肅穆清冷的離婚登記處。
大紅刺痛唐覓清雙眼。
結(jié)婚證被蓋上大大的作廢紅章,鋼印重重按落離婚證內(nèi)頁,同時壓碎了唐覓清最后的希冀。
流程走完,兩人沉默離場,依舊從后門出。
唐覓清下意識為秦秀清推開門。
即便有意識,她仍然會這么做,門大開,冷不丁與秦慕和邱瑾嵐六目相對。
唐覓清嘴皮子快過腦子:“好巧。”
秦秀清:“……”
邱瑾嵐:“……”
秦慕:“……”
三人同時緘默。
秦秀清看向唐覓清,率先打破沉默:“你走吧。”
唐覓清瞬間垂淚,握著兩個紅本,仰頭往外走去。
腳步沉重,沒有回頭。
通過長長的走廊,重見陽光,渾身卻依舊冰涼。
她默聲走到不遠(yuǎn)處唐以寒的車邊,拉開門,將自己塞進后座。
“媽媽,媽咪……”
唐覓清沒再哭泣,翻出離婚協(xié)議,冷靜地向二人講述財產(chǎn)分配情況,協(xié)議中包含六只貓咪的分配,以及個人物品分配明細(xì)。
“……秦霜和熠熠歸阿清,剩下四只小的歸我,微——”
念到某一行,唐覓清戛然而止,迅速掏出手機,按紙上的帳號和密碼登錄社交軟件。
唐以寒好奇:“話沒說完呢?微什么?”
“阿清還給我留了個微。信小號,她果然還喜歡我,要與我私聯(lián)。”唐覓清那顆灰敗的心隱隱復(fù)活。
“我看看。”唐以寒狐疑地伸手,唐覓清遞出。
“呂小姐,藍(lán)二小姐,秦家人……這確定是要和你私聯(lián)?”唐以寒更好奇了,問女兒,“聊天記錄已經(jīng)同步,我能看看么?”
唐覓清點頭:“只要不是阿清的對話框,都可以。”
母女三腦袋湊一起,看唐以寒逐個聊天框點開。
什么面試,候選,諸如此類的詞躍然屏幕之上,唐覓清沒看懂,紅著一雙眼,疑惑地看向母親。
唐以寒慢悠悠地輕嘖一聲,解釋一番,旋即戲謔道:“還私聯(lián)……你這是被前妻姐流放回婚戀市場了我的傻女兒。”
唐覓清面上血色盡失。
第118章 簽下八位外室
隋夏瞪了眼口無遮攔的唐以寒,枕頭猛地拍她,提示趕緊開車。
慘敗著一張臉的唐覓清坐在后排,飛速翻閱通訊錄。
好友寥寥無幾,每一位皆有過往聊天記錄。
阿清給所有人都發(fā)過同一句話:【簡歷已收到,你是x號,等唐總篩選過后再通知面試。】
唐覓清雙擊對話條,那白底黑字放大浮現(xiàn)在屏幕前。
雜亂不堪的腦海飛速旋轉(zhuǎn)。
她組織語言,條理清晰地說:“媽媽,是你理解錯了,阿清并非要將我投放回婚戀市場,我也尚未被拋棄。”
雖心中疼痛不已,然她的邏輯十分在線。
“這些聊天記錄的日期都在我與阿清同居后,甚至前些日子也有聊天往來,阿清定是早就想讓我納外室了。
因此才早早物色。”
唐以寒:“?”
隋夏:“?”
小兔崽子的思路是不是太詭異了些?
中年妻妻倆同時懵住。
還是隋夏反應(yīng)迅速:“你千萬不要這么做。”
“若說秀清想讓你納外室,怎么會更新族規(guī)?”
唐覓清:“阿清比較遵紀(jì)守法。”
這就對了,阿清一定是因為要遵守法理,才會清除外室,實則內(nèi)心非常渴望外室妹妹的陪伴。
法外狂徒唐以寒:“……”
隋夏:“……”
話說著,轎車已駛到「清水」總部大樓下,唐以寒和隋夏叮囑唐覓清別做蠢事。
對此,唐覓清卻有不同的見解。
阿清既已提示得這般明確,她為何不照做呢?阿清向來都是她在情感上的引路人,這次必然也不例外。
幸福大門重新打開,她擠也得擠回去。
結(jié)束一天的工作后,唐覓清開始著手處理此事。
小號一條條消息回復(fù)完畢,又讓律師發(fā)來協(xié)議,自己修改部分條例,此時,消息通知恰好彈出。
裴柔:【無恥之徒!我姐姐真是看走眼!】
正要給對方去電,誰知裴柔拉黑了她。
這可是阿清欽定的外室人選,唐覓清不敢怠慢。
……
準(zhǔn)備好八份合同已是深夜,唐覓清感覺腹中空空,撈起四只已經(jīng)長大的小貓去主樓。
草坪披著森大樹影,少了阿清的莊園,好像空缺一半,再也填不滿。
清瘦筆直的雙腿疾行匆匆,不再為任何景色停留。
得知阿清給她留了后路,唐覓清心情輕松不少。
可忽念及昨日,眼眶又莫名泛紅,眼淚不受控砸落。
胃口不太好,腳步一拐,往遠(yuǎn)處走去,不知不覺穿過幾棟副樓,隱約聽到些人聲。
準(zhǔn)備轉(zhuǎn)身離去,忽而聽到秦秀清的名字。
“怎么突然就和二姐離婚了?”
“怕不是因著新規(guī),惹惱了二姐。”
“誰說不是,當(dāng)初力爭留下我們的也是二姐。”
“離了好……走了我們便總算能安安穩(wěn)穩(wěn)留在這里,沒人會趕我們。”
唐覓清陰沉著臉,從陰影處走出來,咬牙道:“再說一遍試試?”
“阿清任勞任怨為唐家,你們就是這么在背地里嚼舌根的!?”
分貝步步提高。
小燈下,三位外室大驚失色,紛紛對視,為首的阿潼壯著膽子上前。
“二姐,我們自己掌嘴,你大人不記小人過,饒了我們這次。”
其她人紛紛應(yīng)和:“對對對,我們不會有下次了。”
說罷,三人自行扇嘴。
黑眸冷冷瞥過在場三人,唐覓清當(dāng)著她們的面分別給兩位妹妹去電。
妹妹們很快趕來。
唐覓清涼聲道:“是你們自己教育自己的人,還是我來幫忙?”
森冷氣質(zhì)與無盡夜色融合,女人愈顯蕭索。
唐澈鹿懵,連聲問怎么回事。
阿潼解釋:“我們剛才一時嘴快,說了些二姐不愛聽的話,二姐許是……不樂意了?”
唐覓清皺眉,嗤笑:“用得一手春秋筆法,你倒是重復(fù)下自己剛才說什么了。”
阿潼求助地看向自己的契約對象。
那妹妹見阿潼這般可憐兮兮的模樣,扯了扯唐覓清的袖子,低聲道:“二姐,不要為了外人破壞家人的關(guān)系,阿潼向來直性子,你是知道的。”
唐澈鹿猶豫須臾,選擇幫唐覓清說話:“雖說二姐離了婚,可這才沒離幾天……妹妹,你沒經(jīng)歷過與愛人分別,自是不清楚其中難捱的滋味。”
“唐澈鹿!”一位外室氣急敗壞,拉著唐澈鹿往自己身后站,低聲罵道,“這就開始感同身受了!?當(dāng)初是誰拆散你和阿紀(jì),忘了?”
唐澈鹿看了看自己的外室,又瞄了眼唐覓清,選擇換一方站隊。
她雖知道秦秀清是為她好,可……算了,如今物是人非,珍惜眼前人方才是最重要。
“二姐她們也都是無心之失,你要罰,我們替她們擔(dān)下,我們替她們向你道歉。”
唐澈鹿眼神清澈,語氣誠懇,唇角含著輕笑。
另一位妹妹跟著點頭,同意這方案。
看著妹妹們這般,唐覓清心中微梗,有種說不出來的難受。
碎發(fā)散落頰側(cè),棱角分明的臉更顯清瘦,她不再多言,轉(zhuǎn)身離開。
余下幾人皆明白唐覓清是不追究的意思,唐澈鹿和妹妹各牽著自己的外室離開。
走著,一位外室與阿潼小聲嘀咕:“二姐就是好說話,比前二嫂當(dāng)家時好多了呢。”
阿潼:“噓。”
兜兜轉(zhuǎn)轉(zhuǎn),唐覓清凌晨才進主樓吃飯,但胃口很差,沒吃多少東西,倒是給幾只貓喂了貓食。
這四只小貓不像秦霜和熠熠那樣通人性,沒心沒肺地大口吃飯,完全不曉得要安慰她。
無奈地摸著幾顆貓頭,回想起剛才的事。
唐覓清這才發(fā)現(xiàn),唐家并不像她想象中的那樣完美無垢。
阿清走后,一切都變了。
翌日一早,唐覓清如往常那樣先抵達(dá)「清水」。
可今日不同。
泊車時,看見秦秀清的車也恰好停穩(wěn),她趕忙解開安全帶下車。
疾步走到秦秀清身旁,和前妻并肩進入電梯。
“阿清。”
“唐總。”
嗓音仍是那般清冷,不帶任何感情。
唐覓清的右手不自覺開始顫抖,悄悄背在身后,左手鉗住右手腕,才堪堪止住抖動。
電梯由地下層升至地面層,玻璃墻面透入清亮明媚的光線,直直打在兩人臉上。
唐覓清下意識往前走了兩步,替秦秀清遮去刺目的光,秦秀清暗暗掐了掐掌心。
電梯門啟開,眾員工發(fā)現(xiàn)兩位老板的站位隔了大半個電梯,非常不對勁。
這倆不是妻妻嗎?
鬧矛盾了?
眾人掏出手機,飛速在小群里吃瓜。
【我賭三毛錢,一定是唐總?cè)菒狼乜偭恕!?br />
【附議,你們瞧唐總偶爾還覷著秦總,秦總一副冷若冰霜的模樣。】
【大清早就惹惱了,今晚回去榴蓮殼不得跪爛幾瓣?】
唐覓清忽地輕咳了聲,同事們做賊心虛,紛紛收起手機,擺出積極上班的正面模樣。
早晨,市場部和研發(fā)部各有一場會議,唐覓清翻閱完堆積的文件后,挨個去旁聽。
市場部會議結(jié)束時,已是九點半。
唐覓清手上目前管著十二家企業(yè),「清水」體量是其中斷了層的小,從經(jīng)濟效益來談,她不該花費這么多時間在「清水」的管理上。
可「清水」是她和阿清的心血,又是秦秀清每天待著超過八小時的地方,唐覓清每每來此,既開心又酸澀。
「清水」經(jīng)濟效益雖小,可情感效益滿載其間,唐覓清也就愿意為此付出更多時間。
研發(fā)部今日的會議不知為何特別長,許是幾款新品反饋較好,眾人紛紛拓展提出新思路。
坐在主座的秦秀清輕敲桌子:“注意效率,不要無休無盡地展開詳述。”
唐覓清幾乎瞬間接話:“不著急,我今天可以待久一些。”
秦秀清驀地冷臉,桃花眼淡淡瞥了眼唐覓清,唐覓清呼吸一疼。
眾人沒察覺唐覓清的異樣,紛紛暢游瓜田,暗中擠眉弄眼。
往后幾位發(fā)言的同事語速飛快,口齒仍伶俐,會議開上二倍速。
會議結(jié)束后,唐覓清跟著秦秀清進了研發(fā)總監(jiān)辦公室。
唐覓清看向坐在辦公椅上的清冷女人:“我知道這是上班時間,可我現(xiàn)在不說,下班也沒機會見你。”
“阿清,你打算什么時候讓我見寶寶一面,我想她了。”
光影停靠秀挺粉鼻,清冷總監(jiān)鴉黑長睫微閃:“周末。”
語氣格外格外淡漠。
“好。”唐覓清點頭應(yīng)下,又畢恭畢敬遞出幾份文件,輕聲道,“阿清,我如你所愿。”
辦公桌上排滿裝訂良好印滿字的紙,頂上書寫著大大的‘外室協(xié)議’四字,共八份。
秦秀清眉心猛跳,唇瓣微翕,一時失去言語。
她已經(jīng)沒有身份了……
耳朵嗡嗡作響,似是不愿意相信唐覓清真的就這么無縫銜接。
甚至在銜接上旁人時還在同她糾纏不清。
指尖死死捏著扶手。
“你挑的人我都已經(jīng)簽下……當(dāng)作外室。”唐覓清說得艱難,“可是她們不能住進莊園,倘若阿清要求……也可以,但最好還是養(yǎng)在外面。”
“一共八人,只裴柔沒簽,阿清你看是不要了還是堅持?我可以去談。”唐覓清深深吸入一口氣。
裴柔怎么勸說都不愿意,失去了親上加親的機會。
雖有些可惜,但這事沒法強人所難。
唐覓清滿臉期待地看向秦秀清。
耳鳴作響的秦秀清,只捕捉到了‘養(yǎng)在外面’這四個字。
且看著唐覓清那一臉洋洋得意的丑惡嘴臉,知是對方是明晃晃的挑釁,堂而皇之地向她耀武揚威:我身邊從不缺人。
所以她秦秀清愛了這么些年,只是個笑話。
秦秀清捂著劇烈起伏的胸口,忍無可忍,高聲怒喝:“你給我滾出去!”
八份協(xié)議猛力砸在唐覓清臉上。
第119章 唐家一直都這樣
八份協(xié)議同時騰空,唐覓清向來反應(yīng)迅速,此時卻眼睜睜看著文件劈頭蓋臉砸過來,柔軟面頰生生接下。
“阿清,如果用文件扔我你會開心些,那你盡管多丟幾次。”
唐覓清撿起散落在地的文件,疊好遞到秦秀清面前。
“滾出去。”
臘月寒冬之際,清冷嗓音更寒,琥珀瞳淬著厚厚一層霜雪。
唐覓清眉心緊蹙,呼吸加重,黑眸緩緩凝出淚珠,掛在長睫,將掉未掉。
宛如冰與水交鋒,水注定要臣服于冰。
委屈與難過交織,密密麻麻鋪陳在心尖。
唐覓清何曾嘗過心愛女子這般冰人的滋味?
“阿清……”她身體前傾,雙手搭在辦公桌邊緣,指甲幾乎摳進桌面,“為什么啊?為什么你非要和我離婚,還敷衍我離婚的原因。”
“有問題不可以商量著解決嗎?”
在唐覓清蹲下身子撿文件時,秦秀清耳中翁鳴已消去。
是以,唐覓清這番話,她聽得清楚。
冬日午間燦陽泛著極度刺眼的光,透過對面大樓玻璃,晃著秦秀清雙眼,她按下窗簾關(guān)閉的按鈕。
無奈又失望地看向眼前人,冷聲道:“所以你覺得我說不適合,是敷衍嗎?”
“唐覓清,我不指望你懂,但你至少不要侮辱我的感情。
你拿著八份外室的協(xié)議在我面前耀武揚威,還指責(zé)我無端離婚敷衍你,是想要怎樣呢?”
秦秀清極力壓抑內(nèi)心的憤恨。
琥珀瞳中的失望深深刺痛唐覓清雙眼。
唐覓清的眼圈迅速爬滿淺紅:“阿清……我都改,可是你不能這么拋下我不管啊……”
“簽她們不是你的愿望嗎?阿清你還沒懷孕時就物色好了人選。”
又將那套話重復(fù)一遍,秦秀清聽得眉心直皺。
她直接無視唐覓清的后一句,涼聲說:“你冷靜點,我們已經(jīng)離婚了。”
言下之意,我現(xiàn)在沒義務(wù)也更不可能管你。
唐覓清閤眼:“難道我連自己錯哪了都不配知道嗎?”
秦秀清:“同居這一年多來,我無時不刻都在提醒你這個問題。”
可對方不僅沒意識到問題,甚至在離了婚后一次性簽下八位外室。
說什么她物色好了人選,假如唐覓清無意,或意識到自己的問題,又怎會做出這番惡心人的事情。
“倘若你還有良知,或想在我心中留些美好的印象,就請出門。”
秦秀清無力道:“我不想再看見你。”
語氣非常平和,可內(nèi)容特別決絕,唐覓清完全沒了辦法,又生怕自己一出門,往后連進門的資格都失去。
唐覓清正要死皮賴臉地問下去。
突然傳來敲門聲,秦秀清遙控大門打開。
姚助理走進來,看到唐覓清時還愣了愣。
前雇主和現(xiàn)雇主齊聚一堂。
這兩位離婚后,她被判給秦秀清,雖知道二位仍在同一家公司上班,可她沒在這間辦公室見過唐覓清。
秦秀清微抬下巴,示意她說。
姚助理:“秦總,下周唐氏集團主持的行業(yè)圓桌峰會,您看是要去還是推了?”
“與會人員名單和圓桌議程發(fā)我一份,稍后我看了再作答復(fù)。”
姚助理得到回應(yīng)后,后退,悄聲關(guān)上門,唐覓清垂眸思考。
秦秀清淡淡瞥了眼唐覓清,沒再管對方的去留,自己點開文件,仔細(xì)閱讀。
伴著鍵盤偶爾敲響的清脆聲,工作漸入佳境,她慢慢遺忘了辦公室另一人的存在。
不知過了多久,手機震動聲突兀響起,秦秀清眼皮微顫,抬眸,這才發(fā)現(xiàn)唐覓清還沒走。
對方的手機在震,琥珀瞳隱隱露出不耐煩。
在秦秀清開口趕人之前,唐覓清低聲說了句抱歉,沒出門,拎著手機往露臺方向走去,遠(yuǎn)離辦公桌后,接聽電話。
“覓清!你快回莊園!”
范離爆破般的尖銳聲從聽筒傳來,唐覓清下意識捂住耳朵,小聲問:“怎么了?”
“我沒聽清你在說什么,但你得盡快回來,覓離和妹妹們吵得不可開交。”范離很著急,“再晚些怕打起來。”
唐家姐妹向來和諧,吵起來已經(jīng)是非常嚴(yán)重的事,吵得不可開交更是聞所未聞。
唐覓清還沒從秦秀清嘴里問出明確的答案,且好不容易阿清沒趕她走,她得爭取在辦公室多留一陣。
唐家之事,能遠(yuǎn)程便在這處理了。
“說說情況,先調(diào)解。”她條理清晰道。
范離:“你姐碰見幾個外室背地里說些不好聽的話,和你有關(guān)。
“她一時著急替你理論,那幾位外室不識好歹,兩伙人爭論著就升級成吵架,覓離現(xiàn)在想讓妹妹解除和外室的合約關(guān)系。
妹妹們不肯,于是就成了自己人吵起來,那些外室站一旁拱火,我怎么勸都拉不住。”
范離三言兩語交代清楚情況。
“我真的拉不住了,媽媽媽咪都去了外地出差,覓清你能回來勸勸她們嗎?”
唐覓離向來少管莊園內(nèi)務(wù),脾氣較之唐覓清更是有些唯唯諾諾,所以唐以寒沒讓唐覓離妻妻接管莊園。
平時沒有脾氣的人,性子上來便一發(fā)不可收拾。
兼之唐覓離不似唐覓清那般平等地寵每一位妹妹,她偏愛唐覓清,于是聽見別人說唐覓清的不是,便極為惱怒。
姐妹幾個在莊園里吵架,范離管家經(jīng)驗尚淺儼然控制不住這局面。
露臺的門早已被風(fēng)吹開,秦秀清一字不落地聽完范離和唐覓清的對話。
琥珀瞳微凝,旋即聽到唐覓清回復(fù):“你直接抱走姐姐。”
秦秀清:“……”
電話那端的范離也很無語:“但凡我能帶走她,也不至于麻煩你。”
“她現(xiàn)在倔得很。”
許是范離湊近了吵架范圍,唐覓清能隱約聽見唐覓離還有其她幾位妹妹的聲音,內(nèi)容尚不清楚。
但從語氣判斷,確實激烈。
唐覓清猶豫片刻,做下決定,沉聲道:“我現(xiàn)在從「清水」回去,一個多小時,你盡量穩(wěn)住局面,讓安保侯在一旁,千萬不能動手。”
掛了電話,她急匆匆走到秦秀清辦公桌前:“阿清,我——”
秦秀清沒給她眼神,直接打斷:“我希望你能擺正自己的位置,唐總,下周開始不用來「清水」。”
“你被解雇了。”
刀尖般鋒利的話語再度割在唐覓清心上,唐覓清紅著眼圈,本想說些什么,卻想起家中還有要緊的事,狼狽離開辦公室。
辦公室恢復(fù)寂靜無聲,秦秀清松開了一直緊攥的左手。
唐覓清直奔‘案發(fā)’現(xiàn)場,一個多小時過去,這群人還在吵,樹上的鳥歪頭觀察,周遭圍住一圈人,范離怎么趕人也趕不動。
唐覓清推開人群,站到唐覓離身旁,拍了拍姐姐肩膀,瞥眼對面幾位妹妹,淡聲道:“都少說兩句。”
因著小時候經(jīng)常護妹妹,兼之秦秀清這一年多的管家成果下來,唐覓清在唐家的威望僅次于兩位母親。
“二姐,你評評理,且不談之前發(fā)生什么,單說大姐姐要趕走阿潼她們,這我是不能同意的。”
利益相關(guān)的眾人紛紛應(yīng)和。
唐覓離:“之前談的怎么不作數(shù)!?阿潼是怎么罵阿清的,你們不都聽到了!?”
“枉阿清平日這么護著你們,這群狼心狗肺的東西就該丟出唐家。”
“大姐姐!阿潼她們很誠懇地道歉了,更何況,說的主要也不是二姐,是前二嫂,我們又是何苦為了外人傷卻感情?”
唐覓清眉心直皺:“又罵阿清?”
冷冰冰的黑瞳直直射向阿潼:“你不是第一次犯了吧?昨天信誓旦旦說不再犯的是誰,嘴這般碎,是澈妍回去沒教育好你么?”
唐澈妍趕忙擋在阿潼身前:“二姐,好二姐,我回去好好和阿潼聊聊。”
哀求的眼神直直看向唐覓清。
這位是從小被欺負(fù)了好多次的澈妍,唐覓清幫她打過數(shù)不清的架。
一時回憶起來,唐覓清方才后知后覺澈妍的脾氣太軟,處處被阿潼牽制,她沉著臉問:“阿潼的協(xié)議還有多久?”
唐澈妍回想,明說:“半年。”
唐覓清蓋棺定論:“協(xié)議到期后不續(xù),也不允許再留唐家。
“澈妍,你早做了斷。”她側(cè)眸看向呆楞住的妹妹。
范離松了口氣。
她生怕唐覓清又要一團和氣地糊弄過去。
阿潼厲聲質(zhì)問唐覓清:“二姐!當(dāng)初是你讓我留下來陪澈妍,還有,為什么只有我的協(xié)議不能續(xù)?并非只我一人犯錯。”
其她外室:“?”
真狗啊。
唐覓清冷嗤:“槍打出頭鳥,你是自食其果,怨不得旁人。”
“二姐,你這算不算有失偏頗?還是你對澈妍有意見,非要拆散我和澈妍。”
阿潼儼然破罐子破摔。
明明白白的挑撥離間,唐覓清聽得直皺眉。
趁著二姐無話可說的空檔,唐澈妍趕緊插嘴:“阿潼懷了我的小寶寶……二姐,小寶寶出生后需要健康的成長環(huán)境。”
唐覓清隱隱有些生氣:“小寶寶跟在你身邊才會不利于成長。”
類似的話,是從秦秀清口中習(xí)得。
她雖不清楚小寶寶跟著她為什么會不利于成長,但這句話反彈在唐澈妍身上特別好用。
澈妍這種助紂為虐的性子,只會害了小孩。
唐覓清直覺,這句反彈在澈妍身上的話,甚至適用于大多數(shù)唐家人。
阿潼氣急敗壞,還要罵些什么,被唐覓清冰冷的眼神堵了回去。
眾人從未見過如此狠心的二姐,即便心中自有想法,也沒當(dāng)眾提出,生怕被當(dāng)成下一只‘出頭鳥’。
阿潼協(xié)議到期后收拾東西離開唐家,已是板上釘釘?shù)氖隆?br />
范離見唐覓清好似比所有唐家人都清醒,比她更適合處理復(fù)雜的人際關(guān)系,于是分去部分莊園活計給唐覓清。
秦秀清離婚后,手上所有莊園內(nèi)務(wù)移交范離。
干了才沒幾天,范離就承受不住每天工作后還要兼顧內(nèi)務(wù)的痛苦,相當(dāng)于一天要工作十六小時,完全沒有私人時間。
唐覓清:“之前媽媽和阿清不也同時兼顧工作和家務(wù)?”
范離:“她們牛,我菜。”
那倆都是天生的魔鬼,她不行,她每天下班后只想和唐覓離膩歪,一半內(nèi)務(wù)是她能承受的最大值。
唐覓清:“……”
就這樣,唐覓清接管一半自家內(nèi)務(wù),主管大廚房、建筑事宜以及莊園內(nèi)部糾紛等。
說到這內(nèi)部糾紛,那是一天一小回,三天一大回。
外室之間有數(shù)不盡的紛爭,甚至連吃飯不合口味,也會質(zhì)問為什么符合另一位外室的口味,懷疑廚師有失偏頗。
唐覓清解釋:今天恰好是合她口味的廚師在值班。
外室勉強信了,并要求明天的所有菜都得合口味,唐覓清打了幾個電話協(xié)調(diào)廚師值班的時間。
除外室之間,還有正妻與外室的爭紛。
許是阿清前段時間勸退一半外室,最近許多正妻蠢蠢欲動,明里暗里和外室較勁,想獨占她的妹妹。
可當(dāng)初入門時都是得了正妻點頭,豈有現(xiàn)在趕人之理?
唐覓清苦口婆心逐個勸說。
妹妹與正妻、外室偶爾也會有紛爭。
唐覓清這時不能偏頗任何一方,依理行事,但也吃不著好。
種種糾紛擾得唐覓清不勝其煩。
再思及這些事以往都是阿清一人處理的,這該多累啊……
又想到自己被阿清解雇,唐覓清心中難受不已。
被解雇后,她這些天都在「清水」忙交接。
交接的最后一天,因連日沒見阿清,唐覓清想方設(shè)法在地下車庫‘偶遇’前妻。
秦秀清冷著臉淡淡地看向她。
工作交接完畢,她再沒理由攔阿清的路,最后找了個蹩腳借口:“你沒提前三十天通知我離職,財務(wù)也沒給我發(fā)n+1。”
秦秀清:“……”
面無表情地當(dāng)場給財務(wù)去電。
待秦秀清通完電話,唐覓清也找到了新的話題。
她簡述這些日子接觸到糾紛,問:“阿清,唐家怎么就變成這樣了呢?”
“唐家一直都這樣。”秦秀清淡淡道,眉眼柔和些許,卻也清冷冰潔,“阿水,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不要受困于心中向往的桃花源。”
說完,頭也不回地坐進車?yán)铮瑩P長而去。
徒留空靈清冷的振聾發(fā)聵之聲在地下車庫回蕩。
第120章 失去摯愛
自那日秦秀清揚長而去后,唐覓清已有將近三個月的時間沒見過前妻。
秦秀清就在「清水」,不曾遠(yuǎn)離。
可她失去了面對愛人的勇氣。
她好像從來不了解秦秀清,也從未真正了解過唐家。
從前,唐家在唐覓清心中是完美的。
母親是完美的,妹妹是完美的,妹媳們也是完美的。
這三個月,唐覓清接管范離手中所有的管家權(quán),像秦秀清那樣,試著掌管整個大家庭,試著更深入地了解唐家。
可越是深入了解,越是發(fā)現(xiàn)唐家存有許多藏污納垢之處。
就拿她喜歡的妹妹來談。
唐澈鹿在她心中一直是妹妹們的榜樣。
她出色完成學(xué)習(xí)任務(wù),本科還沒畢業(yè)便拿著媽媽給的創(chuàng)業(yè)資金,開了西郊私房菜館,不到一年時間收回成本,并實現(xiàn)盈利。
同年娶妻,又迎外室,沒過多久生下老大,后陸陸續(xù)續(xù)生了老二、十一、二十七、五十八。
事業(yè)家庭雙豐收,日子過得紅紅火火,和諧美妙極了。
可偏偏在這段時間,唐澈鹿仍與被解除協(xié)約關(guān)系的嚴(yán)女士和阿紀(jì)藕斷絲連。
鬧得正妻頻頻讓唐覓清出面阻攔唐澈鹿,小家儼然有支離破碎的征兆。
澈鹿怎么就是個拎不清的人呢?
不止是妹妹偏離了她心中的完美完美,藏污納垢群體里,就屬外室最多。
這些人入住唐家,本應(yīng)為唐家添上更多歡聲笑語,誰知如今鬧得雞飛狗跳。
阿潼是其中的‘頭目’。
在得知自己半年后被解除協(xié)約關(guān)系一事已是板上釘釘,阿潼顯然更放飛自己,每每在與旁人聊天時,有意無意帶上幾句挑撥離間之言。
阿潼雖幾個月后要被解除協(xié)議關(guān)系,可這幾個月內(nèi),她們?nèi)匀皇歉钌岵粩嗟募胰恕?br />
可家人的關(guān)系又怎會惡化至此?
唐覓清百思不得其解。
忽地想到,好像只有姐姐嫂子和澈玉書琴這兩對過著平凡安穩(wěn)的日子,沒受‘污垢’影響,妻妻間一如既往互相敬愛。
從前她和阿清,亦是如此。
難不成協(xié)議外室制度,是真的不合理?
所以。
這種種問題,與其說是她突然發(fā)現(xiàn)的污垢斑點,倒不如說是本來就存在的問題。
只是她一直忽視,甚至不以為是問題。
是這樣嗎?
唐覓清徹夜思考許多天。
就在她還要漫無目的地分析時,唐澈妍突然給她來電,唐覓清接聽后面色大變,只匆匆批了件外衣便火速趕往市中心最奢華的酒店。
唐澈妍在外喝酒被下藥,和別人睡了。
“只有一個解決辦法,你回去向你的老婆們坦白,里面這女人怕是有其它心思,我來會會她。”
寒風(fēng)森森的露臺間,唐覓清那字字句句仔細(xì)叮囑妹妹。
唐澈妍身上酒氣未散,忍著胃部翻涌的惡心感,不時點頭應(yīng)和二姐的話。
忽地哇一聲直接吐出,嚇壞了唐覓清。
唐覓清趕忙打電話叫醫(yī)生,又慢慢梳著妹妹的脊背,替她做緩解。
“我沒事。”
良久,唐澈妍才緩過來,朝唐覓清擺擺手,二人回室內(nèi)。
那女人翹著二郎腿,咬著一根細(xì)煙卻不點著,亮堂光線照著的面頰側(cè)對她們,斜眼微挑。
“喲,聊完了?商量出來個結(jié)果沒?
是這位妹妹娶我,還是唐總你來娶?”
唐覓清眉心微蹙,淡聲對妹妹道:“就當(dāng)是被狗咬了。”
女人輕呵,摘掉口中煙條,轉(zhuǎn)身仔細(xì)打量唐覓清。
光影交織,三人無聲對峙。
“哈!唐總,明明是你妹妹咬了我,瞧這一大片吻痕。哦還有腰上這里,還幾排淺淺的牙印。”
女人毫無避忌地掀開浴袍,唐家姐妹倆下意識撇開眼,卻被女人逮了個正著,輕嘖幾聲調(diào)侃。
恰此時,門鈴響起,唐覓清扶著妹妹坐下,自己去開門。
醫(yī)生到了。
“二姐,我沒事,你去洗洗澡,人我?guī)湍憧粗判摹!?br />
唐澈妍嗓音混沌,顯然酒沒醒完全,不過意識已清醒,知道叫被她弄了一身嘔吐物的二姐去洗澡。
唐覓清很快沖了個澡,系緊浴袍帶子,散著一頭秀發(fā)踏出浴室。
醫(yī)生馬上匯報:“二小姐,所幸劑量不大。倘若再下狠一些,只怕……”
唐覓清眼皮狠狠顫動。
沐浴露的香氣在封閉房間內(nèi)彌散,女人輕嗅,只看了眼唐覓清,眼神便發(fā)直。
唐覓清撩起袖子,面無表情出拳直擊那女人面門。
“唐總~怎么不知道憐香惜玉啊……難怪秦總要和你離婚。”女人呵呵直笑。
唐覓清眉心狠狠皺起,咬牙抄起一張沉木椅子,猛力甩向女人,女人光腳往邊上一跳,椅子不偏不倚砸在一側(cè)的墻上,四分五裂。
客廳里,物件砸碎聲此起彼伏,女人閃躲的身形非常敏捷,一下都沒挨著,卻在躲亮眼的臺燈時下意識閉了閉眼,被唐覓清抓著衣領(lǐng)摁倒在冰涼地面。
“你帶著阿妍先回家。”唐覓清后腦勺沖著遠(yuǎn)處的醫(yī)生道。
唐澈妍還在猶豫時,醫(yī)生不加思考地直接打橫抱起這位小姐,小聲說:“我倆在這就是給二小姐和對面送菜。”
唐澈妍:“……”
房間內(nèi),唐覓清單膝死死壓在女人胸口,固定著不讓對方逃,單手鉗著對方下巴,表情狠戾。
女人被壓制住,仍舊淡定。
黑眸深不可測,向來溫沉的嗓音此刻像條陰濕毒蛇,極度危險:“敢搞我妹妹,你有幾條命?”
“別這樣。”女人攤了攤手,“你情我愿的事情,更何況,我是醫(yī)學(xué)博士,劑量方面我可比你們家那庸醫(yī)算得準(zhǔn)。”
唐覓清冷聲:“洪藝,a大臨床醫(yī)學(xué)在讀博士,延畢三年,就你這水平還敢出來混?”
洪藝:“……”
“不是,你打人就打人,戳人肺管子干嘛!?”
女人顯然有些惱羞成怒,唐覓清趁對方情緒失態(tài),又是一拳直轟面門。
擦了擦唇角的血,洪藝呸了聲:“你打也打完,該放手了不是?”
唐覓清再打了兩拳,才松開壓制對方的膝蓋,轉(zhuǎn)身離開,卻倏地被身后人勒住脖子。
洪藝沒用力。
“好姐姐~這書我是讀不下去了,能讓我嫁到你家享福嘛?”
身后女子許是臨床經(jīng)驗豐富,手勁有些大,唐覓清一時半會沒掙脫開。
“滾。”她不屑地嗤了聲。
洪藝:“別這樣,我好不容易挑到個合適的下了海,唐總大發(fā)慈悲,收留收留我?”
唐覓清手肘突然猛力向后襲擊,戳了對方個措手不及,她理了理身上的浴袍,疾步往外走去。
完全沒搭理洪藝。
才剛打開房門,隱約看見走廊另一頭站了個人,卻被一股莫名的力量拽回房間。
“哎呀忘自我介紹,我是空手道黑帶十段,跆拳道黑帶九段,還跟著部隊練過幾年。
唐總這樣精致的健身人士可不是我對手。”
唐覓清:“……”
合著剛才對方都在讓她呢。
怪自己,看信息時看漏了。
“算了,我退一步吧,我只要求當(dāng)你的保鏢行不?就當(dāng)個牛馬,不做雞了。”
洪藝?yán)^續(xù)說:“如果唐總介意我搞過你妹妹,你也可以讓你妹妹搞回來,藥我已經(jīng)配好。”
從兜里掏出一小瓶,遞到唐覓清面前。
“我的能力,您盡可找人來試,您唐家那群安保,我空手白拳一次能撂倒二十個。”
“只一個要求,您先一次性付我五百萬。”洪藝眸底閃過一絲不自在,“我的家庭情況您應(yīng)該能調(diào)查出來……父親欠下高利貸。”
“我走投無路了……”
這些信息,唐覓清在進門沒多久后便已查出。
情況屬實。
唐覓清抬眸:“六百萬買斷。”
洪藝展眸,拍拍胸口:“行,我這輩子下輩子都是唐總您的保鏢!”
“哦對了,您妹妹沒睡我,我就是自己拿東西吸著玩的,她的牙痕也很容易復(fù)刻。”
“我只是給她下了些無害的藥。”
洪藝跳起來,拔出墻邊的監(jiān)控攝像:“吶,您妹妹自從進了房門可都是好好躺在沙發(fā),進門的時間您可以比對走廊公共監(jiān)控。”
調(diào)查清楚對方的背景后,唐覓清沒在意自己被洪藝設(shè)計,反倒是收了對方,讓洪藝操練莊園安保。
自唐家情況暴露后,每天都有各式各樣的探險團或主播試圖接近莊園邊界,很是惹人煩。
洪藝的來臨,使得莊園安保實力猛增,外憂得以遏制。
可內(nèi)患依舊不絕。
時間又過去幾個月,阿潼走后,唐覓清在處理外室糾紛時,才猛地想起秦秀清那番話。
——唐家本就是這樣。
所以,由始至終,是她太笨,完全沒意識到家里存在問題。
忽想起她見秦秀清的最后一面,阿清給她留下一句話,勸她到外面的世界看看。
唐覓清這才驚覺,她一直被桎梏在唐家這一方小小天地之中,心甘情愿為這獨特的大家庭奉獻付出,彌合一個個由外室引起的問題。
乃至失去摯愛。
淡白月光灑落,覆滿曾住過兩人的別墅。
紅腫著一雙眼的美嬌人懷抱女嬰,腦海不斷浮現(xiàn)幾個月前在酒店的那一幕——
唐覓清身著浴袍,在房門口與旁的女子嬉笑玩鬧,密不可分地?fù)е鳖i雙雙回房。
對方后頸殘留大片紅痕。
所以,離婚這大半年來,放不下這段感情的只有她。
本以為唐覓清簽八個外室是因為腦子笨得清奇,現(xiàn)在看來,唐覓清是真玩得花。
秦秀清擦去臉上淌落的滾燙淚水,紅痕微疼猶存。
幾個月了,她終于釋懷。
她與唐覓清本不是一路人,那么從此天高任鳥飛,自有無數(shù)人替她愛著唐覓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