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顧隊
黎城濱海沿海公路旁停了三輛警車,公路靠近海邊的防護亂被撞得斷裂,附周被黃色警戒線拉起。
顧思周從一輛吉普車上下來,已經到的警察跑過來說,“顧隊,車已經打撈上來了,車里兩個人都已經死了。”
“死者身份已經確認了嗎?”
“已經確認了,死者名字分別是孟心和段念。”
顧思周聽到孟心這個名字神色微變,她沿著海邊陡峭的巖石,走到海岸上。岸邊有一輛寶石藍的轎車,轎車四個車門大開,技偵圍著車拍照,采樣。車旁邊不遠處放著兩具尸體,蓋著白布,陸芳儀穿著一身藍色防護服蹲在尸體旁邊。
顧思周走向陸芳儀問,“芳儀,死因能確定嗎?”
“初步確認是溺死,尸體表面沒有明顯外傷。不過得帶回去進一步檢查。”陸芳儀說到這里,嘖了一聲,“思周,你認識她嗎?她可是景仁投資公司的總裁,我還是她的粉絲呢,真沒想到這么年輕就死了。”
顧思周怎么不認識,孟心是她的合作伙伴,她所在的公司是野火公益基金的托管公司,私下孟心還邀請過她騎馬打高爾夫。
顧思周走向那輛寶石藍的轎車,她戴好藍色乳膠手套,仔細查看駕駛位置,在座椅和中控臺的縫隙里發現和黑皮座椅同樣顏色的筆,把那只筆掏出來。
“顧隊,這是……”
顧思周把這支筆用紙擦干,“錄音筆。現在這些電子產品都防水,回去試試好不好用。”
陸芳儀勘驗兩具尸體沒有任何外傷也沒有中毒,死因是溺水,車輛檢測也不存在任何剎車失靈等故障,初步排除他殺可能。
顧思周發現的錄音筆錄下了孟心和段念死前的對話。
段念要把孟心操縱股價,惡意收購和深柜這些事公之于眾,要毀了孟心公眾形象。孟心被她激怒,最后留下“好呀,既然這樣,我們誰都別活了。”
錄音筆甚至錄下了車墜入海中的聲音。
處理完案子,顧思周沒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一家老城區的面館,那是田復燃和徐林之前總去的面館。她推門進去,看到帶著黑色金屬鏡框的徐林低頭在餐桌上寫東西。
顧思周在她對面坐下,“不好意思,來晚了,被案子耽擱了。”
徐林抬頭,把寫字板收回到包里,“是不是孟心的案子?”
“你消息這么靈通?”
“孟心不僅是風投總裁,還是網紅,她出事全網都知道。她是怎么死的,是謀殺嗎?”
“不是。是她主動把車開到海里的,因為她的前女友威脅她,要把她曾經做的事抖出去,她一怒之下選擇同歸于盡。和孟心認識這么久,直到她死才知道她是深柜,她以前不是和一個國外很有名望的家族繼承人訂婚了嗎?我一直以為她是直女。”
“前女友?是不是叫段念?”
“你們認識!”
徐林點頭,“她的前女朋友和我是同行,是我的小輩,很有天賦,我很看好她。可是自從和孟心分手,受了刺激,不做刑律做民訴,專門做離婚這塊,可惜了。”
顧思周感嘆,“你嘴可真嚴,這種事都不告訴我。”
“那是孟心的隱私,她不想讓別人知道,我怎么能說。”
徐林這話說完,老板娘端上兩碗面。顧思周抽出一次性筷子,夾起面條用力吹了吹,“一天沒吃飯,餓死了。”
“我過幾天要去參加人大會,野火基金是不是要換托管公司得你操心了。”
顧思周口中嚼著面條,“我在來的路上已經收到好幾個總給我打的電話,約我吃飯,都盯著野火基金這塊肉呢,我想如果孟心的繼任者不是特別拉胯,還是不要動的好。”
“可以觀察一段時間。對了,你要是不太忙,幫我把這個給田復燃送過去。”徐林說著,拍了拍旁邊的椅子。
顧思周微微站起,看到那是一摞高高的書,至少有二十多本,最上面那本是嶄新的初三數學練習冊。
這些年在監獄里,田復燃寫了三本書。一本是她的自傳,寫的是她從小到大的經歷以及如何走上犯罪的道路。一本是她采訪監獄里的獄友,以真實案例寫的紀實性女性犯罪文學,另一本是她在第二本基礎上,分析為什么女性會犯罪,女性的困境,以及如何走出這種困境。這三本書每次面世都引起很大的轟動,成為炙手可熱的暢銷書。
“你為什么不親自送過去?”
“我不會再去找她了,如果我再去看她,我就是狗!”徐林氣沖沖說。
這么多年,就算只是探視那小段時間,她們都能吵起來,徐林幾乎每次都說同樣的話,然后下次依舊去看她。
“好,反正你已經是很多年了。”顧思周吃著面條說。
徐林發狠,“這次不一樣,我絕不會再去找她。”
“怎么不一樣?和你給她送的數學練習冊有關系?”顧思周知道徐林總給田復燃送書,但是這次送的書有點奇怪,居然有初三數學練習冊,她覺得問題應該在這里。
“你還記得她自傳里怎么寫的嗎?寫這本練習冊?”
田復燃的自傳,顧思周看過,但她的記憶都在情緒上,對具體細節毫無印象。
“這本練習冊怎么了?”
“當時送她這本練習冊的同學給她寫信,她這個同學現在是戰地記者,目前人在烏克蘭,兩個人靠著郵寄信的方式聊得熱火朝天,每次都寄五六頁信紙。”徐林說到這里,嘴角微抽,用極盡嘲諷語氣說,“呵,多么浪漫的傳統方式!以前的車馬很慢,一生只能愛一個人!她這個監獄坐得,坐出了女王的感覺。我就是她的狗腿子,給她送書送吃送喝,她的精神寄托不在我這里,和別人玩浪漫。”
“我想,應該是監獄里不讓玩手機吧,要不然她不能用手寫信。”
“那她怎么不給我寫?”
“你……你總去看她啊。”
“問題就在這里。”徐林抿著唇,氣得腮幫微鼓,“我不會再去看她了。她不是小時候沒有練習冊寫嗎?我給她買了一摞練習冊,讓她寫,讓她算!讓她學個夠!”
顧思周忍不住笑了,“徐林,徐大律師,你都是要開人大會的人了,怎么還這么幼稚,你就別和她置氣了。”
“我是不會再理她了!”
顧思周無奈搖頭,不再接話,繼續吃面,最后拎著一摞從初三到高三的練習冊回家。
她剛推開家門,便聽到客廳里嗖嗖嗖的破空聲。顧思周把書放在門口,換好鞋進去,正好看到李達生摔槍下砸。她的心猛然提到嗓子眼,害怕李達生收不住砸在地板上又把地板砸碎。
幸好,李達生提槍上挑,地面幸免于難。
李達生今年已經18歲了,她的成績非常優異,在黎城國際高中綜合成績排名年級前五,她的同學很多都已經獲得國外大學的offer,準別出國讀書,只有她堅定要留在國內上學,而且她已經選好學校,她要考李知著曾經的學校。
顧思周支持她的任何決定,只是何其芳提出好幾次反對,她說以李達生的成績,清北絕對沒問題,為什么非得考警校,最后還不是和邢志強一樣,沒前途。不過李達生主意正,再加上顧思周支持她一切決定,何其芳反對沒有任何作用。
顧思周也想舞槍,她曾經和李知著說讓她教她,可是后來發生太多事,一直沒有學上。達生和顧思周變成親密朋友后,說想學客廳里那一排冷兵器,顧思周帶著她找了黎城好多家武館,給她報名去學習。
顧思周看著她舞起的槍花,總會想起李知著。
她和李知著越來越像了。
李知著已經走了十一年,她走的時候達生還是七歲的小丫頭,現在已經長成英姿颯爽的姑娘。
她曾經畫的漫畫,最后自己用親身經歷驗證她想表達的主題:我們每個人都要有獨活下去的堅韌力量。
“顧姨。”李達生收槍,放回到原來的兵器架上跑向顧思周,她臉頰通紅,額頭和脖頸泛著汗水的光澤。
顧思周打趣她,“看你武術造詣,以后要獨孤求敗了。”
“咱倆比試比試?”李達生眼中泛光說。
顧思周擺手,“算了,我累了,去睡了。”
“顧姨。”李達生拉著她的手臂,“我最近認識一個網友,我覺得你們挺合適。怎么樣,要不要聊一聊?”
“你有那時間,多睡點覺吧,別總上課睡覺,害得老師總給我打電話,你都高三了。”
“主要是她們講得我都會,我不睡覺干什么?挺無聊的。”李達生一臉委屈。
顧思周手指點著她的太陽穴,“我最近看了下你媽母校錄取分數線,每個專業女生的錄取線比男生高30多分呢,你還是謙虛謹慎點,別到時候考不上。”
“我肯定比她強,我都想好了,如果再過四年,我媽還是不回來,咱倆就好吧。”
顧思周舉起一只手,“你信不信我打你?”
李達生跳著后退一步,“我說真的呢,反正咱們倆也沒有血緣關系!”她說完,吐了下舌頭,轉頭往自己臥室跑。
顧思周看她瘋瘋癲癲的背影,無奈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