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冠禽獸

    “向蕾, 我在這！”

    陸小?棠嚼著口香糖，在國內到達出口熙來攘往的人流中來回尋找，終于?發?現目標人物。她墊起腳尖揮舞著雙手, 一頭?粉色的短發在接機的人群中格外突出。

    向蕾拖著行李快步朝她走過去。本應是昨晚的航班飛回京城, 卻一直延誤到第二天早上六點多才起飛；向蕾在航空公司安排的住宿房間?里?小?睡了一會, 遠遠不夠彌補上這兩天的連軸轉消耗的精力，但現在也能強打起精神繼續工作。

    陸小?棠看她臉色有些蒼白, 殷勤的接過她手上的盒子：“姑嫂餅, 烏鎮特產？你還去烏鎮玩了一趟？”

    “是朋友父母送的, 你待會拿上一盒。有準備車嗎？”

    “嗯嗯, 特地?叫了輛車在外邊等著，跟我來。”

    二人鉆上出租車后, 陸小?棠來不及喘口氣，就被對方一陣狂風暴雨襲擊：“信息里?說得不清不楚的, 為?什么?連霄被調戲現在又自閉了？我不在的這兩天你們到底干了什么?？”

    陸小?棠本來就有些怵向蕾，聽她語氣中毫無感情的質詢畏得縮了縮脖子?：

    “是這樣的，你請假之后，我天天陪著連霄到公司錄音。昨天早上呢就在公司遇到了那個叫啥童瑤的，邀請連霄參加程民的慶功宴, 還說事先跟你通過氣了。”

    因陸小?棠應了向蕾的請求，決定暫時在連霄身邊做私人造型師兼部分助理工作，工資由藝人單獨支出。向蕾在上海的期間?，連霄除了錄音的日程外沒有其他通告, 她就特地?拜托陸小?棠處理一下日常事務。

    “剛好冷總監經?過，也勸連霄多跟公司的前輩接觸接觸。所以就——”

    “所以就瞞著我去了程民的派對, 然后發?生了你說的那些事？”

    二人在說到具體的人名時都低聲的含糊過去，防止第三人的耳朵生出什么?風波。

    向蕾捏了捏眉心, 真的覺得這倆二貨真是時刻不能?離開自己。但在這件事上她也有錯，之前童瑤挑釁時，她應該及時提醒連霄此人心懷不軌；只是出乎她意料的是，僅僅兩天的時間?，就被對方逮住空子?鉆了進來。

    “對啊，你是不知道那個場面?”陸小?棠嘖嘖稱奇，記憶閃回到那時又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向蕾打住她，看了眼司機的位置搖了搖頭?：“先不說這個。按連霄的性子?，哪怕是冷總逼著他也不會同意的，是不是你在中間?煽風點火了？”

    來了，她好害怕向蕾這種明面?上很溫和但實際上萬箭齊發?的語氣：

    “大人，小?的承認錯誤，的確是我慫恿他去的。我看連霄有點點心動，加上平時我也有聽他的歌，就想去見識見識。要是能?重來，我絕對絕對絕對不會拱著他去了！”

    陸小?棠指天發?誓，態度誠懇。她年紀小?，還是個愛玩的性子?，在橫店做妝發?時根本沒接觸過娛樂圈真正的名利場和各種光怪陸離的場合，這次真有點被嚇到了——誰知道熒幕上溫文爾雅的一線歌手程民私下卻是個男女不忌的死變態？！

    加上連霄從派對回來后一直悶悶不樂，把自己關在錄音棚里?拼命練習，無論?陸小?棠怎么?逗都沒笑過，所以她也很慌亂無措。

    好在主心骨回來了，陸小?棠的心這才定了些。

    “他沒跟你說在房間?里?發?生了什么?嗎？”

    “沒有。問了兩次都沒回答。我看他表情不好，不敢再繼續刺激。”

    向蕾嗯了一聲，靠著老舊的后座車墊上閉目養神。出租車里?廉價的香薰味再混合著車載坐墊發?出的劣質皮革味道，她真感覺有些惡心想吐。

    陸小?棠根本不敢吱聲，只好偏頭?看車窗外掠過的城市建筑，放空思緒。

    司機見兩位客人突然都安靜下來，順勢提高?了廣播的聲音：

    “聽眾朋友們，今天仍由FM109.00為?您帶來瀘指輿情。截至目前，大盤基本維持著窄幅震蕩趨勢，市場成交量萎縮，影視行業板塊漲少跌多。尤其是近日爆出藝人涉DU風波的人和影視，在連續三日股價暴跌的前提下，被證券交易所緊急停牌，目前咱未知恢復正常交易，業內人士紛紛表示前景不容樂觀”

    見是枯燥的財經?節目，司機也不樂意聽，又跳了一個頻道。勁爆的舞曲節奏驅散了些空氣中的沉悶：

    “電波把距離拉近，聲音傳達生活的旋律。一首動感十?足的《激光中》，相信能?給在旅程的您帶去了些繼續向前的活力。接下來，要推送的這首歌曲呢，它的作者去年發?布的新?專輯大受好評，曲風多變風格獨樹一幟。近段時間?他也剛結束了全國?巡回演唱會，場場火爆一票難求！沒錯，他就是原創鬼才程民！主持人特別要推薦程民的出道單曲《黑色心情》，幾乎能?把每一個人聽到這首歌的人，都帶到他內心的灰暗的世界，共情到歌者的痛苦和掙扎——”

    陸小?棠尷尬的想讓司機關掉聲音，向蕾卻擺擺手制止了她。

    廣播里?，緩緩淌出小?提琴的前奏，悠長而動聽。不得不說，程民的聲音條件很好，有磁性的男中音，用最飽滿的情緒傳達著憂郁的心情；如同在一個空曠的房間?里?，與你面?對面?平靜訴說著他的苦難和折磨，但是卻在最后柔聲告訴你，沒關系，我不苦，一定會挺過去。

    陸小?棠輕輕地?跟節奏合著，歌詞背得滾瓜爛熟。她之所以冒失的想見見程民本人，也是因為?這首《黑色心情》。在安東尼手下苦悶的日子?里?，她數不清在多少個徹夜無眠的深夜里?無數次單曲循環著，得到了許多慰藉和平靜。

    一首曲終，她喃喃的脫口而出：“能?唱出這首歌的人怎么?會是無恥的人呢？”

    這也是向蕾第一次聽程民的歌，也有些被觸動。旋律朗朗上口，比大多數情歌可?貴的是，它的表達不是一味的向聽者訴說，被動的接受，而是邀請你加入故事中，不自覺的尋找情緒的共鳴點，從“他的歌”轉化成“我們的歌”，那種宿命般的歸屬感是經?典作品里?必備的特質。

    但陸小?棠的一席話也提醒了向蕾——創作者的表達應該和他本人所擁有的氣質和思考相互匹配，如果程民真如連霄和陸小?棠接觸到的那么?不堪，那這個人要么?是精神分裂，創作和日常完全是兩種人格，要么?就背后有貓膩和古怪——

    “你他媽瘋了？！”

    童瑤嫌惡的跨過昂貴地?毯上七零八落的各式空酒瓶，直接唰的拉開落地?窗的大窗簾，陽光直面?照射進房間?里?的豪華大床房上，同時響起了幾個人的驚呼。

    她見睡在最中間?的人仍然毫無反應，憤然的掀開床單。只見大床上除了程民外，還躺著一男一女，見到氣勢洶洶的童瑤都驚恐的拿枕頭?遮住關鍵部位。

    “穿好你們的衣服，都給老娘滾！”她叉著腰叱責道，眼神像是看到了什么?臟東西般鄙夷。

    “你！”其中一個女人氣不過，推了推懶洋洋的程民，嬌聲撒嬌：“程哥哥，這是誰，干嘛闖進你家里?命令你！”

    程民揚起一絲邪笑：“這是掌管我生死大權的好姐姐，我可?不敢得罪她。聽話，走吧。”

    女人這才不甘不愿的用床單裹著身子?，撿起散落一地?的衣物，變扭的離開；而另一個男人倒是沒做糾纏，看到是童瑤后臉色一白，早就溜走了。

    童瑤一眼就認出是這男人是某部三流網劇的男主角，翻了個白眼假裝沒看到。

    見無關人都離開了，她才咬牙切齒的罵道：“我怎么?交代你的？先和連霄搭上關系，再找到弱點踩死。你倒好，當著狐朋狗友的面?，當眾戲弄他，搞得公司傳得沸沸揚揚的，你是忘了他爸是連董？！”

    童瑤今早才知道程民干的好事，氣得她馬上驅車趕到別墅。果不其然，這個兔崽子?一回到京城就故態復萌，開了淫/穢的派對不說，還同時睡野模和小?演員，萬一惹出什么?風波又得她來擦屁股。

    “我哪知道他這么?不禁逗。”程民懶散的扒了扒頭?發?，敞開著腿大大咧咧，絲毫不避著人。他昨晚是預備按照童瑤的交代，好好哄哄這個溫室里?的公子?哥。沒想到都對方無論?怎么?套，都像個悶葫蘆似的不作聲，他也失了耐心，多少暴露了些本性。

    “我的好姐姐，別生氣了。改天見面?的時候我給他道歉，就說我喝多了神智不清，讓連公子?大人有大量的原諒我唄。”

    昨晚見面?的時候他的確也喝多了，有些斷片，不能?確定自己到底說了些什么?讓連霄勃然大怒。

    但這個風險可?不能?讓童瑤知道，不然會被她念死。這個階段他還是非常需要童瑤在身邊的。

    程民一把拉過童瑤，手像蟒蛇般順溜的滑進她的襯衫里?：“大清早的，我幫姐姐舒緩舒緩？”

    “滾滾滾，你臟死了。”童瑤嘴巴上罵著，面?上卻很是受用。也是，讓程民低個頭?道歉就好，自己再說點好話周旋，問題不大。

    “這不是讓姐姐幫我洗洗嘛”——

    剛回到新?傳，向蕾就直奔地?下一層的錄音室。

    錄音室里?只有連霄一人。他徹夜未歸家，胡子?拉碴的，頭?上豎起了一戳呆毛；撐著腮瞅著面?前的琴譜，呆愣愣的也不說話。

    向蕾拉開門的聲音都沒驚動到他：“我回來了。”

    連霄猛的轉頭?，見到她時先下意識的笑了笑，隨后又像想起什么?似的，怒氣上升：

    “程民這個畜生王八蛋，我拒絕和他合作！”

    言多必失

    “大致情況我聽小棠說了。”向蕾走到他身邊, 拉開椅子坐下：“你和程民在房間里發生了什么？”

    連霄苦笑的岔開話題：“陸小棠肯定覺得我是個?大慫包。”

    從別墅回來之后，自己就一直躲著她。不是因?為生?氣，而是他實在難以啟齒在那個房間里的所見所聞, 而且陸小棠在去的路上還興奮的討論著她多么多么喜歡程民的作品, 如果讓她知道?自己曾經的偶像居然是下三濫的無恥色魔, 不知道?小棠會多傷心呢。

    “你搞錯重點了。小棠的追問是因為真的關心你，而不是八卦。她現在很?內疚, 跟我說都是她的錯, 不該慫恿你去。”

    向蕾有些好笑的回道?。這倆明明近在咫尺, 有什么話不能直接說開？但現在這些都是題外話, 重點是連霄有沒有受欺負：

    “你把所有的經過都告訴我，別錯過一點細節。”

    連霄嘆了口氣, 手?指在琴鍵上戳來戳去。顯然?強行召回那?段記憶讓他很?不愉快：

    “派對那?群魔亂舞的樣子想必你已經知道?。后來程民的助理就帶我上二樓，說對方只想見我一個?人。我就想著, 都是大老爺們他還能拿我怎么樣，就跟過去了。”

    連霄一路跟著那?滿臉青春痘的年輕人，沿著筆直的走廊漸漸深入到里間。走道?兩側的墻上掛著不少的歐式畫框，不是程民的單曲專輯封面，就是他不認識的男男女?女?們擺著妖嬈Pose半裸遮掩的藝術照。

    “就是這間了, 民哥的錄音間和休息室。”年輕人停下腳步，指著黑漆漆的大門說道?，臉上掛著抹不懷好意的邪笑：“平常除了民哥和他邀請的客人外，誰都不能進去, 所以?就勞駕您自便了。”

    說罷竟不等連霄的回應就快步離去。

    連霄眼瞅著這陰森的雙開大門有些發怵，根本不想邁進去。這關?節上, 他突然?想起向蕾的教育——既然?身處這個?行業，哪有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道?理？最起碼得遵守基礎的游戲規則。

    他硬著頭皮敲了敲門, 發現門并沒有完全鎖上，好像屋子的主人是特地留了個?縫隙。連霄用力推開，發現居然?要比一般的木門還重，但卻沒有一絲聲響。

    對方應是用了消音的材質。連霄之前?裝修家里的錄音室里有做過研究，有特別的材料能夠制作整套的靜音裝修，從窗子、天花板再到大門，即使里面是300聲貝以?上的高噪音，外面的人也不會察覺到。

    看來應該是錄音室沒錯，但是程民為什么要搞得這般神?秘？連霄咽了咽口水，滿腦子都是《沉默的羔羊》的片段——雖然?靜音效果對于錄音制作室是必要的存在，但這是私人別墅區，而且棟與棟之間也有一段距離，對方把這地方打造得如此封閉，多少有些古怪。

    引入眼簾的是一片烏漆嘛黑，只有往里走的內間有些昏暗的燈光。連霄向前?走著，越靠近就聽見了悉悉索索的聲響，里面有不止一個?人的聲音隱約傳出來。

    “討厭，有人進來了，你到底要多少個?才滿意嘛。”

    “好過分?哦，有我們還不夠嗎？”

    女?聲嬌滴滴的，用著最甜膩的嗓音撒嬌抱怨；隨即好像是被人掐住了什么地方，又發出幾聲喘息和調笑。

    “客人來了，到房間去等我。”雖然?說話和唱歌的嗓音有些許不同，但連霄還是立即認出是程民的聲音。

    他立即退后幾步，貼緊墻壁。不一會，就有腳步聲啪嗒啪嗒經過，是兩位穿著十分?清涼、畫著大濃妝的年輕女?人。連霄向上望著天花板，假裝和壁紙融為一體。

    女?人也發現了他，經過時還竊竊私語的小聲交流，發出一陣不明意義的笑聲。

    “連霄來了？請進。”

    他循聲而入。見程民打著赤膊，半躺在里間的一張豪華大床上，愜意的抽著煙。見連霄進來，也沒有要起身的意思，只指了指床對面的椅子，示意他坐下。

    連霄本猶豫著要不要上前?和這位樂壇前?輩行禮問好，見對方不在意禮儀，倒也樂得直接坐下。

    程民強行聚了聚被酒精打散的意志，才瞧清楚程霄的模樣。他感興趣的舔了舔唇，突然?翻身下床向他走來。床因?為他的動作晃起來，竟發出了陣陣水聲。

    好家伙，程民居然?在錄音室搞了張水床！？聯系到那?兩個?女?人剛還在這里面，連霄心里不禁一陣鄙夷。

    見程民居心不良的晃蕩過來，他立刻站起往門口的地方挪了挪，微低著頭率先伸出手?：“程先生?你好，我是新人歌手?連霄。之前?和父親在新傳的年會上和您見過一面。”

    聽對方提到連總，精蟲上腦的程民終于回過神?來。他堆出偽善的笑容握住連霄伸過來的手?。手?指有繭，但還是挺滑挺軟的，堪稱極品。

    “您這個?字就太生?分?了，就叫我民哥吧。”

    連霄迅速抽回手?，但還是被對方故意用指甲刮了刮手?心。他脖子后的汗毛都被惡心得豎了起來：

    “程民哥好。”還民哥，我們有那?么熟嗎死變態！

    “別站著，坐。”程民看連霄外貌正合心水，說話也刻意溫柔了許多：“我聽我經紀人童姐說了，公司想讓我們共同創作首原創曲，你是什么想法？”

    連霄見他開始談工作，悄悄松了口氣：“冷總監是有跟我說過，讓我多跟您請教和學習，主要是把新傳原創音樂的招牌推出去。”

    但是他不動聲色的環顧了一圈，房間內除了這張大型睡床和數張椅子外并沒有樂器和錄音設備：“我有了些初步的想法，不知道?可?不可?以?使用您錄音室的器材我演示一下？”

    程民熄滅香煙，不緊不慢地說道?：“我不喜歡在家里創作，在外邊有單獨的制作室。這樣吧，這首合作曲呢我們各自負責一部分?。你是新人，我就將?就將?就，你把一半的DEMO做好了發過來，我配合著曲風做好另一半。”

    “啊這？”連霄有些蒙圈。這又不是Featuring（副唱），合作曲難道?不應該一起確定編曲方向和類型后共同創作么，怎么還搞成了分?包制。

    而且程民還美其名曰“將?就他”？拜托，明明是瞧不起他的創作能力吧！

    “我認為可?以?一起找到合適的調子和曲風后再決定創作方式。”

    連霄在音樂上有自己的原則，全然?忘記了平時的社恐的性?格。

    程民見剛剛還低頭搭腦的連霄這會卻突然?硬氣起來，有些不悅的反駁道?：“既然?是你的團隊想找我合作，就按照我的習慣來，不然?合作就到此為止。”

    連霄巴不得對方主動拒絕呢。本來還挺期待和程民的合作，但現下他已經倒盡了胃口——即使音樂才華再牛又怎么樣？私生?活糜爛得令人作嘔。

    “連霄啊，別怪民哥我脾氣暴說話重，實在是最近籌備三輯耗費太多精力，所以?沒空和你再慢慢磨了。”程民上句話一出，卻立刻回想童瑤的交代，眼珠子滴溜溜一轉，又編了個?理由。

    他邊說還邊上手?試圖摟住連霄：“都是創作歌手?，你也得理解民哥的難處是不是？”

    “呃，這個?”連霄還是覺得這樣合作方式太奇葩，但躲避咸豬手?使得他分?神?，沒有再過多反駁。

    程民見他如此抗拒肢體接觸，也不逼著對方表態，而是樂呵呵的收回手?：“你再好好想想。說點別的，你的經紀人是剛進公司的新人？我想想名字唔，向蕾是吧？”

    連霄點點頭，他又接著說：“你們的綜藝我看了些片段。小子艷福不淺啊，這個?向蕾那?雙腿又白又長，長相也挺靈的，小小年紀就爬上了新傳的初級經紀位置，功夫了得。”

    “您什么意思？！”連霄越聽越不對勁，這貨分?明在暗示向蕾背后肯定有什么齷齪。

    程民還一臉你太年輕的樣子調笑道?：“她才二十來歲，進入新傳不滿三個?月就破格提拔到初級的位置，本身就是一件很?值得玩味的事?情。我倒是聽說過向蕾經常和不同的男性?出入高檔酒店，你居然?什么都不知道?嗎？”

    放屁！自從向蕾接手?他的工作以?來，不是在公司就是在他家，幾乎沒有私人的時間，哪里來的上酒店？

    不對，這家伙就是想離間他和向蕾，自己要是動怒就著了道?：“我和她合作時間不長，其他的事?情我不知道?。”

    連霄拐了個?彎回答，他倒要看看程癟三葫蘆里要賣什么老鼠藥。

    “總之你不要太相信女?人。她們啊腦子不靈光還容易感性?上頭，要是有什么煩心事?多跟民哥談談，咱們哥倆可?以?邊喝邊說些心理話。”

    程民沾沾自喜，以?為自己找到了連霄的切入點：“平常創作的時候，困了累了也來找民哥，我這里有些外來貨能讓你提提神?，找靈感。”

    連霄假笑著連連點頭，實在膩味對方的一舉一動，甚至只是呼吸聲都覺得難以?忍耐，只想趕緊走人：“程民哥，我有些累了，朋友也還在一樓等我，先告辭。”

    程民不悅的挑了挑眉頭，他非常不喜歡獵物有很?強的自主意識。見對方一秒鐘也不想多呆的樣子，被激起了些怒氣。

    有朋友在一樓程民突然?想了個?辦法整整連霄，半拉半扯的把對方推到臺前?，才發生?派對上那?尷尬的一幕。

    向蕾聽完全部來龍去脈后陷入沉思。

    連霄小心地觀望著她的臉色，支支吾吾的說道?：“所以?我才不想告訴你。那?個?王八蛋分?明在造謠你用卑鄙的手?法上位的。”

    向蕾聞言一笑，拍了拍連霄的肩膀，一點兒也不在意：“你都被人調戲了還想著我會不會生?氣，不錯，沒白對你好。”

    “啊？你被他詆毀就一點也不生?氣嗎？”連霄有些傻眼。換成是他，估計拳頭早就揮上去了。

    向蕾聳聳肩，松了松手?指的關?節：“無能暴怒毫無用處，我會讓他后悔曾經放過的狗屁。”

    說罷，她站起身伸了個?懶腰：“況且，他已經把弱點暴露得足夠明顯了。”

    連霄看著向蕾的明亮又興奮的眼神?——很?熟悉，就跟當初二人立賭約那?天一樣熠熠發光。

    他不由的渾身一激靈，從人道?主義立場出發，默默為程民點了盞白色蠟燭。

    如釋重負

    “你唯一要做的, 除了把心思放在首張專輯的制作外，也要拿出?百分?百的實力創作合作歌曲。”向蕾笑瞇瞇的提出要求：“畢竟我?還是需要這?次合作當餌，吊吊這?條大魚。”

    連霄剛好也想和她商量專輯的事情：“你不在的這?幾天我?進度一般, 只在棚里錄了兩首。”

    他的首張專輯暫定名為《Me, Myself&I》, 風格從?節奏布魯斯到民?謠和流行，還預備增加一兩首純樂器SOLO, 全方位展示連霄在音樂上的才華和技能。當然, 詞曲作者全是他一人擔當。

    第一期真人?秀節目播出?后的反響不錯, 許多正在籌劃的同類型節目也伸出?了橄欖枝, 包括各大新聞電子刊和自媒體都提出采訪的要求。

    藝人?的曝光固然重要，但在向?蕾的長期藍圖規劃里, 流量是否能持續和站穩，必須得立于作品的質量。所以最緊要的是答好這?第一張面向?大眾的答卷——首張專輯。

    好在連霄從?上學時就一直保持著創作的好習慣, 不至于在魔鬼般的制作行程中手忙腳亂。

    “這?個月的行程是拍攝《登場了！明星與經紀人?》的特輯，是節目的六組嘉賓在郊外進行兩天一夜的露營。”

    連霄聞言迅速加載痛苦面具，皺皺巴巴。

    向?蕾繼續確認著行程表：“商務方面的話?有兩家?薯片類的零食廠商在積極接洽中，因為是竟品，由你自選其中一家?。對了, 有家?男士內褲的公司看了節目，有意想找你代言”

    她忍不住上下打量了一下連霄，后者像是被剝光了衣服般警惕的捂住胸口：“我?實在想不通為什么會找上你”明明是個瘦削的白斬雞+腹肌一塊選手。

    連霄惱羞成怒：“當然是被我?的人?格魅力折服了！”

    “噗，你最好是。如果有意愿, 我?建議你臨時抱佛腳，找個專業的教練突擊訓練幾周。接下來沒有再幫你接其他觀察類真人?秀的綜藝, 因為我?的想法是同類型的綜藝如果再延續一樣的風格，不僅容易產生審美疲勞, 同時還會打亂錄歌的節奏，付出?的時間效益與獲得的利益不對等，所以我?都拒掉了。”

    連霄連連點頭。他對綜藝本就沒多大興趣，尤其是這?類人?人?都能探究和窺視他個人?生活的觀察節目。要不是處于對向?蕾的尊敬和賭約約定，連霄無論如何都不會同意錄這?檔子節目。

    “這?些事你替我?做決定就好。只是露營的事”他作出?可?憐兮兮的表情，討好的挪到向?蕾身邊，殷勤的捶背揉肩：“幫我?推掉吧，就說我?感冒了，哦不，重感！連床都起不來的那種！為了不傳染給他人?，我?不出?現是非常非常有禮貌且合理的。”

    他要為自己的靈機一動鼓掌叫好，這?個理由簡直天衣無縫。連霄美滋滋的暢想著，卻?沒有注意到向?蕾玩味一笑。待對方捶得差不多舒坦了，她才慢慢悠悠的扭扭脖子：

    “想都不要想。你要是拒掉，下一秒就有媒體?跳出?來說你和王耀鋒不和到都不能出?現在同一個場合，而且不敢應戰的還是你。”向?蕾快速調出?節目編導發過來的注意事項，又補充道：“不僅是露營，我?和你還得共同搭帳篷、買菜和做飯，當天晚上還有個篝火晚會，記得把吉他帶去。”

    連霄見融化不了向?蕾的鐵石心腸，當機立斷終止拍馬屁行為，口中念念有詞：“我?好恨！賭博害人?不淺！誰沾誰完蛋！”

    向?蕾不理會他的日?常傲嬌，有條不紊的往下安排：“之后為了彌補沒有綜藝的曝光，月底我?計劃安排兩次直播，一場就像上次那樣的小?型音樂分?享會，另一場是荔枝TV的開放式電臺，屆時現場應該會有粉絲參與。”

    她離京之前，通過公司的外聯部與某流量巨大的短視頻平臺達成推廣合作，免費上架連霄的出?道單曲并可?用來作視頻的BGM，不設付費權限；因為出?道單曲還沒有成品的音樂短片，向?蕾還經常利用空閑時間，拿連霄的賬號點贊許多粉絲自制的MV，鼓勵路人?和粉絲的創作積極性。

    “《關于你的歌》在X平臺上播放量超三?億了，大眾K歌平臺上的合唱數也達到了78萬。”向?蕾從?隨身的公文包拿出?數據部剛出?爐的統計報表，遞給他：“樂評人?協會綜合評定8星，雖然距離滿星還有差距，但在新人?歌手出?道單曲的榜單上名列前茅。”

    提到這?首歌，連霄的神情一下就柔和起來。他收起耍寶和玩世不恭，認認真真閱讀了一遍，難以置信的問道：“這?真的是屬于我?的成績？”

    “當然。你很優秀，歌的質量上乘，受好評理所應當；但我?覺得現在的影響還沒有達到理想的預期。”向?蕾直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跟著你向?姐，吃香的喝辣的。”

    連霄陶醉的在椅子上轉了幾個圈，萬向?滑輪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我?只求能在公開場合多唱幾遍，就心滿意足了。”

    “哦？那肯定有這?個機會。”向?蕾靈機一動，露營晚會的節目有著落了：“附耳過來。”

    連霄的湊過去，向?蕾低聲在他耳邊一陣嘰里呱啦。他的臉由疑惑轉到驚嘆，聽完后給經紀人?豎了個大拇指：“不愧是你。”

    “聽小?棠說你這?兩天都窩在這?里沒有回去，頭發都發臭了。”向?蕾假裝扇了扇空氣表達抗議：“快回家?休息吧，晚上可?以在家?收看第二期節目。”

    連霄見向?蕾作勢要離開，問道：“不一起看嗎？你現在去哪兒?？”

    “打聽敵情去也。”——

    身著精致旗袍的女服務生引著路，曼妙的身姿隨著動作一搖一擺，頗有韻味。向?蕾跟在她身后，略有些驚訝。

    這?個陶然居藏在三?環林立的各大高校中，從?外表看只是平平無奇的一幢小?白樓，連招牌都沒有掛出?來；想進去只能在門外的電子鎖上輸入六位數密碼，而且十分?鐘就會更換一次。

    向?蕾到達后等上了好一會才被領進去，私密性可?見一斑。入內后又是完全不同的天地——三?層樓的內部裝飾全是舊上海風情，連隨意立在走?廊上的法式落地燈都散發出?“我?很貴別碰我?”的氣息。

    引路的美女除了最開始低眉順眼的說了句歡迎外便守口如瓶，二人?安安靜靜的上到第三?層的“梅間”，她才微笑著說“就是這?兒?”后三?長一短的敲了敲門。

    里間應聲而開，是張咪。她一見向?蕾就高興地來了個熊抱：“都多久沒見你了，大忙人?！”說著便扯著她往里走?，嗓門一如既往的大：“就差你一個了，快來。”

    “蕾姐姐！”說話?間，忽地有個小?孩子撲倒她腿上。

    向?蕾定睛一看，笑得眼睛彎彎的：“小?老虎，好像又長高了一些哦。”

    閻立虎自豪的挺起胸脯：“媽媽今天幫我?量了，比上個月高了兩厘米呢。”

    向?蕾摸摸他的頭，又掐掐他肉嘟嘟的臉蛋：“不僅豎著高了，也橫著長了。”

    聰明的小?老虎立馬聽出?他蕾姐姐變相說他胖了，嘴一撇就要抗議。

    “可?不能說他胖，小?老虎在班里有喜歡的小?女生，昨天上學還偷偷擦爺爺的發膠，知?道注意形象了。”潘佳琪接過話?頭打趣道，來到二人?的身邊。

    她溫柔的笑著，主動抱住向?蕾：“小?蕾，好久不見。”

    向?蕾把頭埋在她的發絲里，依舊是非常熟悉的茉莉花香的味道，莫名感到一陣安心：“我?也很想你們。”連日?來緊繃的心情也放松了許多。

    “來，我?給你介紹介紹。”潘佳琪一手牽著一個，往圓桌靠。向?蕾一眼就看到坐在正中間的閻老，立即正兒?八經的鞠躬問好：“閻老好。”

    閻老受用的點點頭。他也非常喜歡這?個有勇有謀的后輩，最近與向?蕾打的交道讓他也從?中獲利不少：“小?向?，聽佳琪說最近你很辛苦。材料我?也收到了，政治敏感性不錯，上頭正要大力整治行業亂象，必會讓偷奸取巧之人?付出?代價。”

    向?蕾再次感謝道：“閻老心系大局，有擔當有魄力，交給您我?非常放心。”

    “閻老旁邊這?位，是中國音樂學院的柯頂教授。”坐在副坐是一位中年人?，臉上八字紋很深。他審視的端詳著向?蕾，不茍言笑。

    “柯教授，您好。”向?蕾禮貌的問好，對方也恩了聲，端起茶杯悠悠的吹了吹，喝口熱茶。

    閻老豪邁的笑道：“哈哈，他啊就喜歡拿著個腔調，在學校里訓學生習慣了改不來，你們別害怕。待會酒一到位，話?多得都閉不上嘴。”

    柯頂教授被老友一揭底，臉上有點掛不住，差點把茶噴出?來：“好你個損友，當著這?么多小?朋友在呢，就不能給我?留點面子。”

    “要不是你厚著臉皮非要過來蹭我?的好酒，不然哪有這?一出?？”二人?相識數十年，默契的互相調笑著，場上氣氛歡樂一片。

    “今天是家?宴，大家?都不要拘謹。放輕松的好吃好喝好聊。”閻老一錘定音，摁下身邊顯示“上菜”的按鍵。

    眾人?落座，向?蕾被潘佳琪和張咪包圍在中間。

    “今晚是閻老的新歷生日?，待會我?讓小?老虎推蛋糕進來。”潘佳琪側過身對向?蕾咬耳朵。

    “什么！？琪姐你不早點告訴我?，我?可?什么禮物都沒準備。”向?蕾驚訝得瞪大眼睛。

    “老爺子特地交代的，我?也沒辦法。”潘佳琪聳聳肩，夾了一塊荷葉排骨到她碗里：“安心，老爺子說與其和各懷目的亂七八糟的人?吃飯，還不如和孫子簡簡單單吃頓安生的飯。他特地讓我?叫你一起，說明老爺子很看重你。”

    向?蕾有些受寵若驚。她望向?主位，閻老正好也和藹的看著她。潘佳琪推了推她的肩膀，向?蕾才如夢初醒的拿起酒杯到閻老身邊敬酒。

    閻老受了她的禮，語重心長的說道：“佳琪跟我?說了許多你的事。我?知?道你是非常聰明又能干的女孩子。但是在陰陽合同這?事兒?你沖動了些，在沒有確鑿的書?證材料下，容易被有心人?誣成是誹謗的罪行；這?個問題是動一發而牽全身，極容易同時得罪多方勢力，要是被人?發現你推手的位置，以后的路可?不好走?。女孩子在外打拼很不容易，千萬要謹慎小?心，凡事多三?思。”

    “是，我?明白。”向?蕾心里涌過一股暖流。這?半年來，第一次有人?用長輩的口吻諄諄告誡，尤其對方是身居高位的閻老，對她無所求，完全是出?自年長者對小?輩真心實意的關心。

    她也明白，人?和影視現如今情況再糟糕，瘦死的駱駝也比馬大。要是被心狠手辣的呂兵知?道她在其中推波助瀾，怕是會惹來相當大的麻煩。

    閻老見她聽進去了，十分?滿意：“當然，我?不是在指責你做的不對。正義，是你向?蕾的節氣，君子出?處不違道而無愧。未來的路還很長，我?希望你能不忘初心。”

    “我?謹遵您的教誨。”向?蕾熱血沸騰，渾身又充滿了動力：“打好每一場勝仗！”

    無巧不成書

    酒過三巡, 飯桌也?漸漸放松隨意了起來。小?老虎是眾人的焦點和寵愛對象，人來瘋似的蹦蹦跳跳個把小?時后，放干電量筋疲力盡, 在柔軟的沙發上甜甜睡去。

    小?朋友不在?場, 大人們各自開始湊堆聊些成/人話題。

    “你現在帶連霄吃力嗎？”張咪今晚喝了不少白蘭地, 臉上朵朵紅暈綻開，比平日更多了些嫵媚。

    向蕾夾起塊肥嫩的五花肉, 毫不忌口：“還可以, 他就是一大男孩, 凡事有商有量, 比較好溝通。”

    “你一向是踏實做事的人，我也?不知道冷總怎么想的, 直接讓你空降帶連董的兒?子，公司那群死三八恰了好多檸檬, 酸不死她們。”張咪想起聽到的閑言碎語，有些為她憤憤不平：“不是說?你和公司的高層有一腿，就是猜你是連董的情兒?，擱公司里?跟連霄玩小?媽文?學呢。”

    嗯，這陶然居招牌菜碳烤五花的確牛逼。向蕾細細感受著味蕾炸開, 陶醉不已。

    “喂，跟你說?著呢。”張咪見她小?饞貓的樣子有些忍俊不禁。她之?前還擔心向蕾會受這些流言蜚語的影響，看來她還是低估了對方的強心臟。

    “我不活在?別?人眼?里?，更沒?有活在?她們的嘴里?, 有什么值得動怒的呢？”

    向蕾放好筷子，好整以暇。“一些人對女性經?紀人有根深蒂固的刻板印象, 似乎在?酒桌上左右逢源、酒中豪杰，場下輕佻放蕩, 大開雙腿才?能和男人們在?談判桌上平起平坐。”

    她俯身替張咪撫平微微上卷的短裙后，遞給她一杯溫水：“旁人有誤解也?就算了，更可怕的是同一行業里?的女人們竟然也?用同樣齷齪的想法揣測和散播謠言，全?然忘記平時掛在?嘴上三句不離的平權主?義。尊嚴和尊重不是光靠喊幾聲口號，別?人就會扭轉看法的，而?要通過自愛自重，用實力堂堂正正去贏得。”

    “套用天降猛男的一句話，一切反動派都是紙老虎，我反手一戳，就能捅出個漏洞。”向蕾難得調皮的Wink了一下，是為數極少張咪突然記起對方僅僅23歲的時刻。

    “你沒?有受影響就好。對了，有幾個職場Tips我應該早就告訴你，每回都給忘了。”張咪說?起這方面可來勁兒?：

    “咱們公司是傳統的保姆式服務，藝人團隊里?有一個拍板的大頭即可；但現?在?外頭有許多小?型的經?紀公司和工作室，引進了歐美的CAA（Creative Artists Agency）共享團隊結構，每個板塊的負責人只負責自己的專業領域，人員流轉頻繁，導致不同公司的藝人團隊在?接洽啊合作溝通上的成本很高。”

    張咪回憶起剛入行那兩年，兩臺電話常年二十四小?時待機，電量一下降到百分之?五十就開始焦慮——因為當時人脈少，如果要找別?人談合作，必須大費周章的一個一個托關系去問；最難的就是除了公司的資源外，如何主?動查找或搶先一步的掌握藝人新的工作機會。

    有需求就有反饋。果然有科技公司抓住商機，研發?了一款名為“星共享”的APP，整合藝人、經?紀公司和廠商、劇組的需求和資源，提供一站式的聯絡中介服務；但前提是注冊的經?紀人必須合法持證上崗，并有公司的背書保證才?能發?布信息。同樣的，廣告商和劇組制片等等第三方在?發?布需求時，也?得提交對應額的保證金，確保交易的可信度。

    “你下載這個APP，讓人事部幫認證激活。”張咪登錄著她的賬號演示。APP里?畫面還算簡潔，分為三個板塊——藝人信息、需求大廳和私密論壇。

    向蕾干脆拿過手機研究起來。藝人信息欄里?，慢慢列著超過五百位的藝人，按照微博粉絲數排列。她向下翻了好久，終于在?三百多名找到粉絲二百四十五萬的連霄。

    點進去一瞧，除了必不可少的藝人簡介、公司所屬外，聯絡人那標記著向蕾的名字，但是聯絡人電話那是空空如也?。

    “你往下看，粉絲購買力表現?和近7天粉絲數量走勢是最重要的數據。”張咪湊過來為她講解，“我們隨便找一個有商務的，就湯曼娜。你看，她粉絲購買力評價是65%，意思是10個粉絲里?有6人左右會購買她代言的產品；而?她近三個月代言里?只有純純冰淇淋，商業價值下降了1顆星。”

    藝人在?資本面前只是數字和財報而?已。向蕾若有所思，接著問：“需求大廳就是發?布任務或者要求的么？”

    “對。不過大家只是在?這里?發?布一個信號和預告，具體的還得到線下談。我要特別?向你說?明的，是這個隱私論壇。”張咪興趣盎然，找到了些指導人的快感：

    “你就把它想成娛樂圈的暗/網，所有人隱藏著名字在?這里?盡情的發?帖吐槽，雖然不會點名道姓是某某某藝人，但同個圈子里?多少能猜到說?的是誰；時不時還有人在?里?面發?布些不能放在?明面上的任務。”

    無法走明面的任務？向蕾好奇的問道：“比如說?？”

    “最常見的就是□□交易咯。有專門的掮客尋找二三線急著要現?錢的男女藝人，美其名曰是陪著去旅游玩耍幾天，但實際上不僅出行、開銷全?包，結束的時候會根據身價獲得十萬起步、上不封頂的報酬。”

    張咪撇撇嘴，表示習以為常：“雖然匿名區的賬號都需要認證才?能發?帖，但是看帖子的人卻不需要實名，所以很多人都是私下再達成交易，同時也?不會輕易的暴露自己。”

    起初她剛看到時也?很震驚，覺得不會有人真傻到去聯系掮客做這類違法交易；沒?想到在?這行的日子越久，才?發?現?真的存在?故意把自己整容成人氣女星的模樣，專門提供X服務的群體。

    向蕾順著這板塊往下滑，果然發?現?有幾條隱晦的伴游服務邀約。

    “還有就是懸賞模式。”張咪調到子板塊，全?是紅色高亮的標題，發?布人會明確標注能提供的服務范圍及價格，最高的競拍價基準甚至有十萬。

    “代寫原創？各類風格均可駕馭，可定制流行音樂詞曲；能簽合同，五天內交稿后包修改三次。”向蕾念出最高一條的懸賞，有些不解。

    代寫和原創兩個詞同時列在?一起，本身就很荒謬。況且現?在?唱片公司自己也?會培養音樂制作人，有需要就用即可，代寫怎么會有市場呢？

    可能是向蕾的聲音大了些，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柯頂教授耳朵一動，轉過來問道：“什么代寫原創、定制詞曲？”

    張咪想到對方是中國音樂學院的教授，對這方面肯定非常抵觸，便想打個哈哈混過去；沒?想到柯頂卻突然情緒激動的一拍桌子：

    “一個原創詞曲作家，把自己的心血賣上幾個臭錢，自甘墮落的把署名權和著作權售給他人！不僅是作賤自己，辜負老師前輩們的用心良苦，更是糟蹋原創行業的名聲！我沒?有這樣的學生！”

    向蕾和張咪面面相覷，連正在?替小?老虎蓋衣服的潘佳琪也?被這突然起來的一吼嚇得一激靈。

    閻老知道老友心中苦悶，喝酒急了些，現?下已經?是醉酒的狀態。他拍拍柯頂的手，打圓場：“他啊，有一位得力的徒弟兼學生叫江同，畢業前卻怎么都聯系不上，再聽到他的消息時卻是做什么代筆工作了。”

    “這算哪門子的工作？！助紂為虐、倒行逆施！”柯頂氣急敗壞，隨即口水嗆到喉嚨，不停大聲咳嗽起來。向蕾立即上前順著對方的背撫平呼吸，看有什么需要幫助。

    柯頂連日來的悶氣終是這十幾杯酒里?憋不住，一吐為快：“這臭小?子，不敢來見我，上個禮拜偷偷摸摸的往家里?寄了封信，說?他有難處，歌的確是他賣的！”

    江同是四年前中國音樂學院在?貴州特招的編曲系學生。因為他在?十六歲為山區扶貧創作的《齊心頌》，不僅在?編曲里?完美融合了民?族樂器蘆笙、芒筒和姊妹蕭，還加入了現?代音樂的元素，使得一首紅/專歌曲竟達到了流行歌曲的效果，在?貴州大肆傳播，人人都會唱上一兩句。

    柯頂從朋友處得知了對方的存在?和音樂，愛才?心切的他決定親自到貴州考察對方的天賦和人品。江同自小?在?農村長大，性格至孝至純，并沒?有多討好眼?前這位來自北京的大教授，而?是一五一十將自己對音樂的理解和想法傾數告知，令柯頂很是驚艷和喜愛，當場就問他愿不愿意到北京去上學。

    江同明顯有些顧慮，但仍然掩蓋不住對中國最高音樂學府的期盼和迫切，遲疑著應下。九月份，高考和專業成績都很優秀的江同，入學中國音樂學院編曲系，正式成為柯頂的弟子。

    大學期間，江同果然展示出了他過人的音樂天賦，在?柯頂的悉心指導下創作了不少品質優秀的民?歌、流行曲子。二人的關系也?越來越親近，不止師生更甚父子；柯頂更是為他計劃好以后的路——領到□□，就通過考試加入國家大劇院，最終方向是成為可以領□□津貼的藝術家。

    可是畢業前夕，江同突然不知所蹤。不僅電話打不通，還連夜搬出了宿舍。柯頂擔心對方出了什么事情，焦急的到處尋找，甚至都找到江同的貴州老家，卻驚訝的發?現?他的妹妹和媽媽早已不在?當地。

    偌大的京城，江同彷佛魚入深海，再也?沒?了消息。柯頂報了案，也?渺無音訊，幾乎一夜白了頭。他把江同帶出了大山，卻搞丟了別?人媽媽的心頭肉，他真是無顏以對，漸漸消沉下去。

    就在?某天上課時，他突然聽到廣播里?在?播放的歌，竟然是江同大一時做的第一首青澀的流行歌曲《恰是少年》，旋律和編排除了細微的差別?外居然是一模一樣。

    柯頂又驚又怒，趕忙去查這首歌的來歷，卻驚訝的發?現?歌的曲詞作者叫蘇曦彬，一個從來沒?聽說?過的新人歌手。

    座下愛徒的歌被抄襲，他豈能坐視不理？

    柯頂利用自己在?音協的地位，要求蘇曦彬立刻下架歌曲并登報向原創作者道歉，最后卻等來江同一封道歉信。

    閻老是知道這件事的前因后果的，此時也?陷入沉默。老友畢竟是學術派，看人待物多少有點書生意氣、理所當然。這位江同很明顯，是為了某些利益而?拋棄了老師和專業道德修養，柯頂又何苦因他人的錯苦苦糾結、懲罰自己呢？

    向蕾在?旁默默聽著，記憶卻突然一閃。等等，在?星共享APP懸賞模塊，那個開價十萬以上的那位代寫原創的ID，正是JiangT2021！

    光怪陸離

    久久, 在?場的眾人仍沉浸在柯頂的故事里。尤其是張咪，她非常能?夠感同?身受——手下另一個男藝人也跟江同?有點類似，平常看上?去乖乖的很是聽話, 但管理上稍有松懈就像脫韁了的野馬, 怎么拽都拉不回來。

    作?為場上?唯二?看過懸賞帖子的人, 張咪并沒有意識到那發帖ID或許正是柯頂的愛徒。向蕾面上不動聲色，在?沒有確實證據下不好貿然開口, 遂繼續觀察場上?的態勢。

    柯頂酒后在他人面前自揭傷疤, 想必也是壓抑許久, 一通訴苦后心里舒坦不少, 酒勁和?睡意齊齊涌上?，隨即匍在桌上陷入沉睡。

    閻老苦笑著通知司機和?保鏢進入包間內, 扶著柯頂離開：“我就帶這個老家伙先走了，你?們年輕人繼續聊聊天。佳琪, 我會離開京城一段時間，你?把虎子帶在身邊要小心些。”

    潘佳琪連連點頭?，起身出門送長輩。這下好了，蛋糕驚喜還候在?外邊，主角卻提前離場。張咪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 興奮的到處找遙控器：

    “今天是不是你?那真人秀節目的第二?期？快一起來看看。”

    向蕾扶額，沒想起還有這茬。雖然她自己也會去看重播，主要是為了審查節目組的剪輯和?播出效果，順帶觀察其他嘉賓的人設和?賣點；但?是真正和?朋友一起看直播實時reaction可太羞恥了吧！

    “好主意！節目已經開始好一會了, 在?獼猴桃衛視。”潘佳琪回到房間，剛好撞上?張咪的提議, 雀躍著附議。

    “886，我先走了。”

    “得罪了方丈還想走！給我老實留下來！”——

    與向蕾不同?, 有一個人可能?是全京城等節目播出等到是心急如?焚、抓耳撓腮的。

    曹開快速穿梭在?地鐵出口的人群中，連站立自動扶梯的時間也不想等待，口中嚷著“不好意思！借過借過！”的跨上?臺階。

    該死?的經理，非得趕在?下班前的五分鐘召集小組開會。眼?看著《登場了！明星與經紀人》已播出快一個小時，他不由自主的向經理飛去幾個眼?刀；后者慢悠悠的宣布結束后，曹開如?同?離弦的的箭般沖了出去。

    回到家，脫鞋脫外套打開投影一氣呵成，節目剛好播到第二?組嘉賓蘇漣。曹開這才安心的喘勻氣癱在?沙發上?休息。

    畫面中的蘇漣正在?商場購物。似乎拍攝的當日是經紀人劉雪的生日，蘇漣還是被節目組提醒才反應過來。備采里她還嘴硬的解釋道是記得對?方生日的，但?因為經紀人曾經說?不喜歡過生日才沒有提前做好籌備。

    但?下一秒她的臉就被打得啪啪響——劉雪在?單獨的采訪里興奮的說?，生日那天早就和?家里人計劃好一起去郊外野餐和?燒烤。

    拍攝日當天分明沒有通告安排，蘇漣仍要求劉雪到位，陪她選擇新發色、上?瑜伽課。眼?瞅著和?家人安排的時間快過了，節目組實在?看不下去才委婉的提醒這位大小姐，今天是劉雪的生日。

    不知道蘇漣是搞不清楚狀況還是情商極低，都到這份上?了還在?鏡頭?前義?正言辭的說?干這行?注定要為工作?犧牲個人生活。節目組后期身為打工人估計都無語了，沒有像往常那樣配上?字幕為她辯白。

    “驚天大傻X吧，就讓人回去跟家里人過個生日唄，誰稀罕你?那禮物了。”曹開翹著個二?郎腿，嘴里啃著泡椒風爪，開啟毒舌模式。

    見蘇漣自以為是的策劃臨時生日派對?，強行?要求劉雪留下來一起吃晚飯，并拿出禮物準備聽對?方感激的恭維的模樣，曹開倒盡胃口，決定必須發博吐槽一下這位不合時宜的大小姐。

    “@我不喝開水：萬人血書?求蘇漣從節目下車！這兩期真是看夠了蘇千金的把戲，不是在?炫富就是在?暴露低情商，我要是她老板真的會淚灑黃浦江，人家上?節目是吸粉他，她上?節目掉粉不說?還得增加好幾倍黑粉吧？！”

    看來與曹開有共鳴的人非常多，才幾分鐘的功夫，他這條微博的閱讀量達到了10萬+，還有幾百個點贊。

    當然也有蘇漣的粉絲在?評論里鬧事：“人也是好心好意的為雪姐準備禮物，你?們一個個眼?盲心瞎的，非要把一個小姑娘想得這么壞！炫富更是無稽之談，本來蘇蘇的家境就好，穿個名牌就是炫富了，難不成讓她穿個安踏李寧才算平民風、接地氣！？”

    還沒等曹開開麥回懟，路人已經忍不住噴起來：

    “好家伙，原來七八百一件的李寧在?大小姐和?粉絲的眼?里是平民的衣服和?品味了是吧？崇洋媚外請你?滾出去，這里是中國！”

    “還好心好意呢，沒看到劉雪因為不能?陪家里人難過到一直忍著眼?淚嗎？就這節目組還傻逼的替蘇漣解釋成感動得說?不出話來，劍不劍啊？！”

    被懟的腦殘粉見引起眾怒，只能?灰溜溜的刪掉評論；但?正義?的網友沒有放過她，直接截圖掛在?實時熱門里鞭尸。

    這頭?向蕾等三人看完整個過程也是無言以對?，張咪更是毫不客氣的嘲笑一通：“蘇漣是天禧演藝公司的，她媽媽可是圈內頂級綠茶婊的人物。”

    “哦？有什么故事？”向蕾被勾起了好奇。

    “她媽媽叫伍冰，當時在?天禧干前臺。后來不知道用什么關系勾上?了公司的大董蘇倡廉。關鍵當時蘇倡廉的正牌夫人就在?天禧做財務總監，兩人在?老婆的眼?皮底下好了七八年才被發現，當時蘇漣都會打醬油了。”

    張咪同?時見過伍冰和?蘇倡廉的原配。伍的姿色遠不如?原配，但?在?眾人面前慣是楚楚小可憐的模樣，常掛在?嘴邊的就是“我家那位如?何如?何”、“我都聽先生的”，溫柔小意，極大滿足了蘇倡廉的大男子主義?。

    而那位原配，是標準的冰山美人，談起業務來快狠準；就是性子有些內秀，在?酒會上?交際時常常獨自隱在?角落里喝悶酒。

    小三事件一出，蘇倡廉為了穩住股份、降低影響，不得不做出選擇。并非是他舍不得原配，而是在?領證前二?人簽了婚前協議并公證，約定如?一方是造成婚姻破裂的原因，則必須支付另一方共同?財產的80%。

    業內紛紛都在?看熱鬧，認為這場財產撕逼大戰免不了得打個天昏地暗。卻沒想到原配只提出一個要求，對?方做到了就放棄這部分婚姻協議——蘇倡廉以個人的名義?在?全國四十家主流媒體報紙上?買下三天的頭?條，把二?人談戀愛時蘇寫的“這輩子唯愛你?，忠貞不渝”十個字刊登出來，并加上?一句“蘇倡廉負我，背信棄義?。”

    蘇倡廉個人身價打底十億往上?，如?果按婚前協議的約定，他必將損失巨大。所以這個要求他立刻不要臉面的照做。在?利益面前，自尊和?廉恥又值幾個錢？

    “后來發生什么了？”

    向蕾由衷佩服這位奇女子。蘇倡廉把金錢放在?最緊要的位置，卻舍掉人活在?世上?最重要的立身根本——聲譽。無論以后事業再成功、天禧的版圖再龐大，旁人提起時都會默默加上?一句“是拋棄妻子的人”，甚至伍冰和?蘇漣，也會一輩子打上?“小三”、“私生女”的烙印。

    “后來四姐沒有和?渣男分割財產，只拿了600元。”潘佳琪淡淡的接過話頭?。四姐就是原配的昵稱。她和?潘佳琪多年前就已經是朋友，一直有保持著聯系，所以很清楚整個事情的來龍去脈。

    “為什么是600塊這么具體的數字？”張咪也驚訝的追問?。這些內情她也是第一次從潘佳琪的嘴里聽到。

    潘佳琪一飲而盡剩余的紅酒，嘆了口氣：“四姐家境很好，祖上?和?長輩大多是外交官。本來她和?蘇倡廉戀愛結婚，家里是堅決不同?意的。兩個人的家境相差太大，門當戶對?聽起來有些老套和?迂腐，但?實際上?卻非常有道理。”

    “一個人的三觀注定和?他生長的環境有關，即使后天會有所改變，但?有些特質是流淌在?血液里，抹不去的。四姐喜歡蘇倡廉身上?底層人物不甘屈服的精神，和?他能?帶來的細微平穩的幸福。但?應了那句老話，鳳凰男有刻在?骨子里的自卑。他總認為四姐不愛買昂貴的衣服和?首飾，是無時無刻的提醒著他自己是下嫁的事實；久而久之，四姐的存在?已經成為他曾經貧困時期的見證，每每從燈紅酒綠的世界回到家里，他就覺得自己又是那個四處碰壁的窮小子。”

    潘佳琪回想起那段時間四姐的痛苦和?糾結，深深蹙著眉：“而且我懷疑是伍冰主動向媒體披露自己的存在?。因為當時的八卦周刊是接到匿名線索才予以曝光，那幾張偷拍圖的地點可是京城以隱私著名的娛樂會所，怎么會就這么湊巧拍到奸夫□□的正臉？而且蘇漣的出生證明也是不記名線索提供的。”

    “總之，四姐在?徹底認清蘇倡廉其人的本性后，毫不留戀的離開。那六百塊，是兩人領證時，蘇昌廉曾在?民政局門口對?四姐說?，我身上?只有這六百塊錢，一分不留統統上?交。身外之物都不重要，我只有你?就已足夠。”

    “我呸！四姐人也太好了，換成是我，非得從蘇倡廉那兒扒一層皮，讓他大出血！”張咪義?憤填膺，覺得四姐的做法太傻。傷害渣男的作?法不應該是剝奪他最珍視的金錢嗎？！

    潘佳琪無奈的搖頭?苦笑：“四姐不缺錢也不愛錢，當時只想盡快解決。她曾經對?我說?過，那么深愛的人怎么就轉眼?變成一個眼?神都不愿再給的小人？前四十年她為愛而存，以后的歲月她要為自己活著。”

    她拿出手機，翻到四姐的社交平臺。朋友圈的封面是面容姣好，笑得極為釋然的女人對?著鏡頭?比了個耶，背景是法國的埃菲爾鐵塔。

    “四姐離婚后到法國進修珠寶加工，還成立了自己的私人設計品牌。馬上?她在?當國內第一家獨立店要在?上?海開幕，到時候我邀請你?們一起去參加。”

    “好啊！”向蕾和?張咪異口同?聲，迫不及待想見見這位傳奇女人。

    想不到一時的八卦居然聽到一個好故事，向蕾心滿意足的晃晃腦袋。但?很快她就笑不出來了——

    因為直播畫面里緩緩打出「連霄&向蕾菜鳥們的共同?戰線」。

    本職日常

    “來了?來了。”曹開看到第三篇的標題, 趕緊擱置手機里的戰場，作少女祈禱狀全神貫注的盯著直播。

    第二次登場接著上一期節目的末尾，二人?坐著TAXI出發前?往公司。后座上, 向蕾在搖搖晃晃的車廂里看?著工作的郵件, 時不時在手機備忘錄里記著什么；連霄則在一旁閉目養神, 嘴巴微張傻乎乎的。

    到達地點，向蕾推了推他：“口水掉下來了?。”

    連霄下意識的去擦, 但?非常干凈一點兒濕潤都沒有?, 才意識到又被經紀人騙到。向蕾這才露出今天?第一個開心?的笑容, 樂不可支：“為什么有?人?會連續三次上當同一個惡作劇？哈哈哈哈。”

    他氣不過似的悶頭走在前?面, 但?嘴角也微微彎起，心?情極好。

    曹開也忍不住跟著笑起來。看?來向蕾和連霄的關系是真的不錯, 對比前?面那兩隊組合的表現，沒有?一絲一毫演出來的親近。

    進入公司打卡, 連霄準備直接到地下的練習室開始日常訓練。向蕾卻拉住他，遞上三袋紅參營養液，交代道：“午飯和晚餐已經定好了?，會直接送過來。我今天?要出門跑趟外勤，你有?什么需要就打電話。”

    連霄敷衍地點點頭, 抓過紅參放到包里。

    “再被我發現你忘了?喝，小零食小面包通通取消。”清冷的女聲輕飄飄的傳過來，準確擊中?他的耳膜。連霄灰溜溜的把紅參拿在手里，決定把它們放到最顯眼的地方?備著。

    備采間?里, 節目組發問?向蕾：“像紅參這類的營養品是公司要求的還是你自己準備的呢？為什么是紅參？”

    這一期節目里的向蕾換了?身新?的衣服，是套淡藍色的連衣裙。她特地把頭發都放下來, 一如既往畫了?個精神的淡妝，整個人?看?上去柔和不少。

    “公司也會管理藝人?的身材塑造和身體健康。像連霄, 他雖然吃得多，但?是過于削瘦，我擔心?他面對高強度的演唱會堅持不下來，所以要提前?加強身體素質。除了?健身、改變飲食結構外，還得利用些?正規的保健食品來補充。”

    曹開連連點頭，原來經紀人?不僅在事業上要掌握全局，連生活上都不能放過任何小細節。他對經紀行業的刻板印象還真停留在給?藝人?提包打傘，在接機視頻里是個苦大仇深的保鏢，只會嚷嚷著“不許拍照、往前?挪點”。

    鏡頭先跟著連霄的Part，他吹著口哨一路下到地下二層。這里是新?傳整個公司的練習區域，有?設備齊全、高端的錄音室、唱跳的四面玻璃練習室，甚至還搭配有?一間?健身房；而地下一層是演員們專用的會議室和專業老師上課的地方?，隔音措施做得極為到位，互不影響。

    連霄熟門熟路的進入舞蹈練習室，并關上了?燈。正當觀眾們都在好奇他在干什么時，畫面卻突然傳來陣陣喘氣聲。

    哈？按時守著直播的胡曉不由地羞紅了?臉。連霄在干嘛呢？難道他忘記了?這還在拍真人?秀嗎？

    但?是嗓音低沉的人?連低喘都好性感！胡曉滿腦子都是他在某個特定場景里，光滑的肌肉因為劇烈的運動流出一粒粒飽滿的汗，再配上這充滿誘惑力的嗓音

    STOP！節目很壞，明知道會引起觀眾的胡思亂想，還硬是過了?幾十秒才打開夜視攝像頭——連霄背對鏡頭站立著，口鼻同時慢慢吸氣，自然張開雙唇，保持胸膛挺高的同時后背部用力，做著很迅速、很有?彈性的“嚇氣”動作，以每秒3次的頻率做著練習。

    身為音樂教育專業出身的胡曉頓時有?些?失望。關心?則亂，她剛開始沒有?認出這是音樂訓練中?最基礎的“狗喘氣”方?法?，主要是通過訓練腹部和橫膈膜，從而保證有?力而穩定的氣息。

    但?令她驚訝的是，連霄一口氣居然能保持10分鐘以上的“狗喘氣”，要知道連她在學?校教齡三十多年的老師也才能堅持30分鐘左右，看?來他平時練聲很勤快，沒有?拉下基本功。

    接下來像是音樂發聲練習科普節目般，連霄從唇顫音打“嘟”聲練習、哼鳴轉元音等等的練習手段統統都來了?一遍。節目組倍速快進著數時間?，等到他結束打開燈時，整個人?像是從水里撈起來汗淋淋的，才算結束了?熱身練習。

    “哇，歌手這么辛苦的嗎？怪不得向蕾說他一定得加強體質。”曹開喃喃感嘆道。連霄這種出汗跟他平時通勤擠地鐵可不一樣，可是貨真價實的在打基礎。

    連霄重重的喘了?口氣，邊脫下T恤邊往同層的淋浴房走。走到半路才想起兩旁架著的攝像機，又極為不好意思的遮住胸前?關鍵部位扭捏的快步進入。

    實時彈幕上抱怨一片：

    “大家?都認識個把月了?，怎么還把我當外人?，有?什么不能看?的呢！”

    “強烈要求出一個無刪減的CUT，付費也成！節目組，財富密碼就掌握你們手里，知道該怎么做了?吧？！”

    “就喜歡白斬雞身材，渾身肌肉我看?著就萎了?。”

    “U1S1，連霄練聲好認真呀，跟他在向蕾面前?撒潑耍賴的樣子很不一樣呢。”

    鏡頭一轉，畫面推進樓上的向蕾。她的工位安排在辦公區域最角落的位置，偌大的行政辦公區域也只有?零零散散幾個人?在敲著鍵盤。

    向蕾正吞著三明治邊查看?信箱里發來的邀約郵件。在經紀行業不成熟的時候，大家?喜歡利用人?脈、關系來一個介紹一個接工作，但?這樣的方?法?隱患很大，因為沒有?文字來往的記錄，往往在結算的時候掰扯不清楚，鬧到法?庭也會因為沒有?書面證據被判效力不足。

    正規的大公司在對外商務、合作方?面，會一致要求邀約方?通過郵件的形式發來合作意向，再由藝人?方?決定接不接洽；當然也免不了?人?情和人?脈帶來的機會，但?畢竟是少數。

    業內的流量藝人?每天?的郵件少說也有?幾百上千件，所以藝人?主力和實習的初級經紀最重要的修煉之一就是學?會篩選、排除無效郵件，再從中?挑選適合的邀約進行下一步的溝通。

    曾經最有?名的烏龍事件，就是某青春玉女歌手的經紀團隊極不專業，被合作方?眼花繚亂的活動介紹迷花了?眼，稀里糊涂的接下二線城市樓盤開業的通告。演出那天?，團隊到了?演出地點后在風中?繚亂——舞臺是臨時簡易搭成的，背后還是熱火朝天?的施工工地；觀眾倒是挺多，但?基本上是附近的居民和想買房的人?，有?些?年紀長的閑漢還嚷嚷著讓歌手唱幾首類似十八摸的艷曲。

    可把小姑娘嚇壞了?！雖然簽了?合同，但?還是決定掏出違約金當買個教訓。事后還被看?熱鬧的媒體搬到社交平臺，導致該玉女歌手身價大跌，被封為“工地天?后”，現在都還沒翻過身來。

    向蕾認真的看?著內容，順帶清理垃圾郵件，把重要的都標紅再審查第二遍；同時井井有?條的把待辦事項列出來，行云流水有?條不紊，好像已經入行十年般的沉穩。

    待處理第一項是國?外音響品牌X的推廣廣告邀約——要求連霄發三條以上的微博介紹當季新?品并附上購物網站的單鏈，并在首唱會上使用X的音響設備；如果單鏈銷售的營業額達到十萬以上，開展深度合作，可能會升到品牌的友好大使。

    雖然節目組把品牌的關鍵信息都打上馬賽克，胡曉還是一眼認出是這兩年風很大的美國?音響品牌KOI。通過最常見的“誰紅我簽誰”的方?式快速搶占市場，尤其是針對十代的年輕人?們對偶像的追捧，倒也風頭無兩。

    即使是快消的推廣，但?也是連霄第一個工作呀！胡曉興奮得捏緊拳頭，覺得向蕾肯定會高興的接下。沒想到向蕾在紙上寫寫劃劃后，最終回復對方?：

    “感謝邀約，暫時沒有?合作意向。”

    哈？胡曉懵圈當場宕機，這個經紀人?是不是哪里出現了?問?題？彈幕上也是一片問?號，有?過激的甚至罵向蕾憑什么能武斷的推掉商務。

    節目組的單人?備采也問?出了?大家?的疑問?：“商務推廣不應該是團隊會議或者上報更高一級的上司決定嗎？為什么你有?權限直接拒絕？”

    向蕾淡然一笑，拿出當時她涂劃的紙張——上面列著一套極其標準、完整的思維導圖。

    “首先，目前?連霄團隊的只有?兩人?，我和一位造型師兼生活助理。同時，作為新?傳的初級經紀，我有?權限拒掉此類的商業合作，尤其是理由充分的前?提下。”

    在思維導圖中?，向蕾把這件事劃成兩個分支岔點，所獲利益和存在風險。所獲利益羅列了?可獲得的報酬、能得到的曝光程度、以及是否能在音響的購買受眾群體上得到共鳴等。

    而存在風險的內容明顯多上許多。首先是廠商屬性方?面——KOI的生產商隸屬于美國?某報紙周刊的商業帝國?，而該紙媒最近就中?國?主權問?題發表了?些?危險言論，雖然沒有?被公然抵制，但?很明顯是對國?家?不友好的對象，所以在政治敏感方?面就已經被打上了?叉；其次，向蕾翻閱近期KOI的新?聞報導和季度披露財報，顯示KOI已經是連續兩季度虧損，原因在于幾個月前?曾發生過過熱爆炸的質量問?題，該品牌只簡單召回批次音響了?事，并沒有?公開事件的處理過程。

    雖然它立刻與當紅的偶像流量們簽約推廣、代言來轉移公眾的視線，但?對于投資行業來說，它的信譽已經被打上了?問?號。

    最后，則是品牌剛剛結束代言期的藝人?是王耀鋒，很難不懷疑KOI的目的性是不是看?重藝人?之間?的風波和撕逼，從中?獲利。

    本來胡曉還有?些?怨氣，聽?完她由表及里縝密的解釋后當場心?悅誠服；曹開更甚，他拜于向蕾的美色之下，但?越了?解對方?就越是覺得“Brainy is the new sexy”（智慧是性感的新?潮流）。

    而接下來發生的十分鐘更是印證了?向蕾的機智和聰明——

    捅了簍子

    “第一屆華語樂壇風云盛典邀請函？”突然有一封新的郵件同步到?達工作郵箱。

    向蕾輕輕念出標題后打開。節目組將鏡頭對準了?屏幕, 欲蓋彌彰的打上馬賽克。

    “連霄先生，恭喜您入選第一屆華語樂壇年度最佳新銳藝人、年度最具商業價值新人兩項大獎的候選人，誠邀您出席于6月30日在京舉辦的盛典活動, 具體事宜請聯系盛典駐京辦事處, 號碼******。”

    向蕾也是第一次接到?頒獎晚會性質的邀約。她眉頭一皺, 感覺事情并不簡單。按正常的流程，主辦方應向藝人所屬的經紀公司發出正式的邀請, 由內部決策部分判斷是否有出?席價值, 且有專業人員對接主辦方摸清楚屆時能不能抱獎而歸。

    舉辦時間?還卡在6月底, 正是學生階層放假可以被?割韭菜的季節, 主辦方可謂是打得一手的好算盤；而且還是第一屆開幕晚會，處處都透露出?不專業的苗頭

    向蕾向公司的有關?部門再三確認沒有收到?該盛典晚會的正式邀約, 便在搜索網站上尋找主辦方的相關?信息。從?國家企業信用公示系統一直查到?了?京城文化和旅游局的官網，能參考的資料寥寥無幾；微博上倒是有這風云盛典的官方賬號, 但初始資料卻顯示是三個月前剛剛注冊，最新的一條微博是官宣王耀鋒作為盛典的星耀推薦官，會出?席晚會紅毯。

    怎么哪哪都有他。向蕾嘴角一抽，黑線爬上額頭。觀看直播的觀眾們屏住呼吸等待這位菜鳥經紀人的選擇，彈幕上也爭論不休：

    「頒獎典總該去吧？感覺這個盛典應該不是騙子機構, 畢竟是第一屆，流程不專業可以理解。」

    「原來頒獎會提前告訴藝人獲得什么獎太幻滅了?，這不是赤/裸/裸的黑幕嗎？！」

    「樓上別天真了?，如果不告訴藝人得獎, 他們會傻乎乎的坐在底下?一晚陪跑嗎？而且也只是告訴連霄入圍了?而已，沒有說他拿獎是鐵板釘釘啊！」

    「賭一個向蕾會拒絕掉, 她思考這么久肯定是覺得哪里出?現了?問題。」

    張咪看到?這里也轉頭好奇的問當事人：“你?到?底是同意還是拒絕了?？”

    潘佳琪舉手搶答：“我覺得小蕾應該是同意的。”畢竟是手下?藝人有可能獲得的第一個獎項，誘惑力十足不說, 新手經紀哪兒能有魄力真去回絕這樣的機會？

    向蕾笑瞇瞇的沒吭聲，示意她們接著往下?看。

    鏡頭中的向蕾用手機撥打了?郵件里的聯系電話，還很謹慎的開了?公放。曹開眼尖的瞥見對方還同步開啟了?電話錄音模式，紅色指示燈一閃一閃的正在工作。

    “喂，您好，是第一屆華語樂壇風云盛典辦公室嗎？”電話很快接通，是一個男人接的電話。

    “是的。請問是哪家公司哪位藝人的團隊？我這邊需要登記一下?。”男人的語氣?透出?些青澀。

    “聽聞貴盛典邀請我方藝人參加年度最佳新銳藝人這一獎項的角逐，我想問同時入圍的還有誰呢？”向蕾沒有正面回答，兜著圈子打探道。

    男人遲疑了?一會，像是在名單上翻來翻去找著擬邀嘉賓的資料，有些奇怪的問道：

    “呃，請問是于鴻光團隊的嗎？”他只好從?這個獎項下?第一位候選人問起。

    向蕾含糊的恩恩兩聲，隨便套了?個假名字：“你?叫我Amy姐就行。”于鴻光她知道，是某音平臺捧出?來的網紅歌手，屬于歌紅人不紅的類型。

    “Amy姐，是這樣的。您那邊如果確定出?席，我們保證于先生的競爭對手都是旗鼓相當的。至于得不得獎嘛，還得看評委團的評定標準。但在我個人看來，于先生還是非常有可能獲獎的，在流媒體指數和關?注榜上雖然略低于連霄，但還好好運作一下?還是”

    向蕾當機立斷，決定釣魚執法：“咱們打開天窗說亮話。出?席晚會不僅得打亂原安排時間?，還得提早向各時尚品牌方租借禮服及準備造型團隊，所以我必須得知道當晚是不是值得一去。”

    對方沒預料到?向蕾如此直接，把那些不能拿上臺面的交易擺在陽光下?，愣了?好一會，才接著回道：“Amy姐，既然您這么爽快我也就直說了?。您也知道咱們晚會是第一屆，在資金和規模方面都有一定不足，如果貴方能夠支援一二?，讓這次盛典的效果更出?彩的話，您手上的獎杯也會沉甸甸嘛。”

    向蕾聽他用詞嫻熟，絲毫不磕巴和害臊，應該是說過許多次的樣子；而且還故意用擦邊的詞語來表達索賄的意圖，就差直接把“用錢買獎”四個字讀出?來了?。

    既然挖出?了?這般猛料，向蕾豈能輕輕放過：“所以我需要贊助多少來確保當天能在臺上領到?獎杯呢？”

    對方以為她上套了?，美滋滋的故作深沉的回道：“咱們這個獎入圍人選有6人，也不怕跟您說實話，就于鴻光和連霄有些機會。現在的情況是這樣，連霄那邊出?了?十五萬的數兒來拿‘新銳藝人’，如果您這邊資金不緊張，超過這數那一切還是未知數；如果您呢暫時拿不出?，同樣十五萬價位，咱們可以拿個雙黃蛋，四選二?含金量還是有的。”

    向蕾被?氣?得有些發?笑，仍慢條斯理的問道：“您是說連霄那兒已經出?了?這筆贊助費？”

    “對對，早就確定下?來了?。獲獎者能在盛典中有一首歌的演出?時間?，您這邊定下?來得趕早，我們還要弄材料報批文旅部門。”

    好家伙，大型活動居然還沒有提前開始申請營業性演出?活動報批，難道要等到?全部獎項買定離手了?再申請？！

    這時節目突然插播進廣告，提示還有300秒才繼續播出?。

    趁著這空隙，彈幕和實時評論簡直像沸騰100攝氏度的燙水，炸開了?鍋！明明只是一個觀察類的真人秀，怎么就扯出?買獎的驚天丑聞？！

    《登場了?！明星與經紀人》節目組賀姐一行人正守在后期制作辦公室內觀看實時收視率，十分滿意節目造成的輿論。她刷著社?交媒體平臺，果然看到?#華語樂壇風云盛典賣獎#火速登上熱搜。

    沒有觀看節目的網友也通過熱門微博的整理得知來龍去脈，驚呼著加入吃瓜大軍；沒電視的紛紛下?載獼猴桃臺的APP觀看直播；而更多的人在討論著真假，并在@華語樂壇風云盛典的微博評論里發?出?無數的？？？符號；連著星推官王耀鋒也被?追問著到?底是花了?多少錢才買到?這個tittle。

    “賀姐，事情會不會搞得太大了?？”下?屬眼瞅著熱搜火速攀上第四，但廣告時間?都還沒結束：“而且事先也沒跟上頭通過氣?。”

    賀姐不在意的揮揮手，眼前的收視率收集板一路飆紅，居然超過了?黃金時段老牌綜藝，一躍成為第一。節目從?開播到?現在不溫不火，除了?第一期出?的兩個熱搜外幾乎沒有討論度，這讓第一次獨挑大梁的賀瑜壓力頗深。瞌睡正愁枕頭，向蕾居然能給到?如此精彩的題材，她幾乎沒有多加猶豫就決定照常播出?，甚至都沒有知會新傳和向蕾一聲。

    內娛的陰私，業內業外都心知肚明，但從?未有節目組或者某個人敢把這些暗處的交易暴露出?來，所以引起的討論和關?注度是極其?巨大的。曹開也沒想到?這真人秀的尺度這么寬，反應過來后第一個想法就是——糟糕，向蕾會不會惹到?麻煩？！

    張咪和潘佳琪也是同樣的擔憂。

    “這個節目組也太卑鄙了?吧，怎么把你?往火堆里推？”張咪氣?得拍了?拍大腿，白皙的皮膚一下?子紅起來。

    潘佳琪也握住向蕾的手，擔憂的說道：“為了?博收視率和話題度把你?當作擋槍的也太過分了?。”

    向蕾從?節目組故意沒有嗶掉她念出?主辦方全稱時早有預感，尤其?是后面對話時毫無剪輯、一鏡到?底，還配上懸疑緊張的音樂，心下?更是明了?對方的意圖。

    她安撫的拍拍二?人的肩膀：“不急，咱們接著往下?看。”

    連霄和陸小棠在公寓里邊吃東西邊收看節目，這會兒泡面直接被?連霄打翻在了?地上。他立刻沉著臉打出?電話：“冷總，今晚的節目你?看了?嗎？節目組怎么能這樣利用向蕾？我不錄了?！還要狠狠的告她們！”

    “我看到?了?。”冷儷另一只手在滑著Pad，剛剛才把那一幕看完：“你?別擔心，公司肯定是會保護向蕾的。再說了?，對于你?和她來說，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新傳必須得護住向蕾！不然我就算不干這行了?也不會放過他們的，大不了?魚死網破！”連霄撂下?狠話，直接結束通話。冷儷聽著嘟嘟的斷音聲，有些哭笑不得——還真讓向蕾把這匹傲氣?的小狼崽給養熟了?。

    “向蕾在哪兒？她怎么說？”見陸小棠也剛放下?電話，連霄迫不及待的問道。

    “她跟兩個朋友在外面吃飯，也正在看節目呢。不過向蕾好像一點?也不著急，特地讓我交代你?不要開麥，她來善后就好。”陸小棠老實的傳達對方的交代，尤其?是向蕾的語氣?還帶著一絲輕快，這個女人簡直不可思議。

    連霄像是被?戳破的皮球，一下?子就泄了?氣?。他雖然日常發?慫，但是非常在乎朋友。而且向蕾也是為了?他的發?展才和旁人周旋，要是真出?了?什么事情他真的不會原諒自己。

    這五分鐘的廣告就好像過了?五個小時那么久。無論哪方勢力和陣營，所有人都在等待后面會發?生什么。

    “賀瑜，馬上讓電視臺停播后面的內容。”正當節目組的眾人倒數著十秒鐘重新接回節目，大BOSS卻徑直闖入辦公室，大聲命令道。他剛好在頂層加班，突然接到?應急部經理的匯報，一目十行的看完后臉色鐵青。

    這個賀瑜，為了?收視率居然敢先斬后報！買獎的問題是行業內的沉疴痼疾，光憑小小一家內容制作公司怎么能沖頭挑起斗爭呢！？自己還想再安穩干上兩年退休呢！

    還好這次節目只是讓獼猴桃電視臺得到?全網獨播權，他們還能要求電視臺馬上停止節目的播出?。

    “可是節目的收視率已經超過歡樂星期五了?！”賀瑜著急的反駁道，事已至此不如一播到?底！

    “不行，造成的后果是你?我都不能承受的！”

    萬箭齊發

    “@獼猴桃TV官博：《登場了！明星與經紀人》第二集由于技術故障, 未能完整當播出，我們深感?歉意。近日全集將會獨家上線獼猴桃在線視頻平臺，敬請期待。”

    電視臺官博運營人敲完這段文字發出去?, 預想?評論肯定會大爆炸；果然不出所料, 當他五分鐘后再刷新頁面時, 竟然卡了好一會直接轉到404NO FIND。

    “那個節目組怎么回事的？好好個大爆點不敢接著往下播，那當初送過來的母帶為什么不敢刪掉！？”他轉身朝同事抱怨著, 現在還害得電視臺成為被首當其沖責難的目標。

    同事聳聳肩膀, 無奈的回應：“誰讓當初臺里為了省點錢只買獨播權, 現在人家讓停就得停, 否則就要告違約。”

    實時放送畫面已經在重播今日的晚間新聞。但很多人沒有在微博看到?公告，仍守在直播前?, 收視率在節點內還高居一位。同事嘆息扼腕，本來照這個趨勢不僅能打?破敵臺的國?民綜藝節目, 還可以?在幾天后的招商會議上拿做籌碼。現在可好，竹籃打?水一場空。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這邊節目組氛圍死氣沉沉，賀瑜癱在轉椅上默不吱聲，門外她老板正在跟誰打?著電話?，聲音嘟嘟嚷嚷的, 聽?不大清。

    其他工作人員你看著我我看著你，都不敢上前?問賀姐接下來應該怎么做。自賀瑜被迫緊急通告電視臺停播后，她就一副生無可戀的模樣。

    “咔啦——”玻璃門推開，頂頭老板神色晦暗, 看到?手下干將頹唐的樣子也?有些于心不忍，沒說重話?：“剛才是?京城文旅廣電領導的電話?, 問我們貿然在電視直播上曝光大型活動的違規違法行為，是?不是?掌握了確切金錢往來的書面證據？”

    賀瑜回想?著后面錄制內容, 確實沒有什么所謂鐵證如山：“沒有向蕾最后沒有跟他們達成交易。”

    “小瑜啊，你就是?好勝心太強了。”老板長嘆一聲，在她面前?坐下：“領導的意思也?不是?要包庇盛典的主辦方，如果咱們有什么證據他也?表態會徹查到?底。但是?在猜測的前?提下推定對方違法犯罪，我們會非常被動，現在那個主辦在領導面前?嚷著要告我們誹謗和侵權。”

    賀瑜也?知道?播出之后會很被動，但她當時曾天真的想?過風波突然爆發會使對方措手不及，再利用輿論爭議迫使有關部門啟動調查。

    “咱們這節目已經錄到?尾聲了，投入的資金也?有幾千萬，要是?被停播整改，整個公司的人都得發不起?工資、吃不上飯，更別說現在還沒摸清這個主辦方背后有什么勢力，會不會記恨上咱們，后續有無限的麻煩。”老板苦口婆心的分析，同時還指著坐成一圈的工作人員們。

    賀瑜咬了咬牙，看著手下們一張張或緊張或迷茫的臉龐，腦里不停閃回過團隊在烈日炎炎還是?滂沱大雨中仍然堅持錄制準備的困難時刻，年紀最小的小李為了這部綜藝都摔斷了腿，打?著鋼釘都堅持工作她不能過于自私，為了不能確定的結果要求團隊一起?跟她共同進退。

    “現在那邊是?想?怎么樣？”賀瑜抖著聲音，憤怒和不甘來回折磨。

    老板見她終于有松動的痕跡，也?緩了下來：“要求我們電話?和在社交平臺上道?歉，說是?未經查實的物料給?盛典帶來了聲譽影響之類的，最好是?能把?鍋推到?那個經紀人頭上，就說那人太蠢，是?被電信詐騙了。”

    “什么！？我事先沒有通知新傳和向蕾就已經做錯了，現在居然還要我把?黑鍋扣到?人頭上？！不行，我不同意！”賀瑜又驚又怒，她可以?低頭向主辦方道?歉，但對向蕾已經是?慚愧難當，萬萬是?做不出如此下作的事情。

    “你不同意的話?，我即刻讓黃江接手你這組的任務，當場炒掉你的團隊，只留下你在公司里看看昔日的同事因你的過錯突然丟了工作，養不了家糊不了口！”老板看她又犯倔脾氣，故意拿賀瑜最在乎的東西威脅利誘。

    賀瑜手攥得緊緊的，掐出了血紅的印子。正當她天人交戰，善良和邪惡來回拉扯時，忽地手機鈴聲打?破了現場的知悉。

    是?一個陌生的號碼。換做平日她是?不會接的，但現在賀瑜迫不及待把?這通電話?當成逃離這間辦公室的鑰匙，匆匆朝外走去?。

    老板也?不好逼她太急，就由對方接電話?。同時又支起?耳朵，聽?了個囫圇：

    “我實在是?對不什么？”

    “嗯嗯，你確定要這么做？后面的發展我不能控制。”

    “行，我知道?了，就按你說的干。”

    賀瑜掛斷電話?，快步走到?老板面前?，斬釘截鐵的說道?：“就按您說的做，我只有兩?個要求。”

    “什么要求？”

    “第一，讓我主動聯系主辦方的負責人；第二，節目最后的部分是?否播出、何時播出由我來決定。”

    老板沉吟了一會，覺得這兩?個要求無傷大雅，便?點頭同意——

    華語樂壇風云盛典籌辦組的辦公室內燈火通明，一四十歲左右的西裝男握著手機，眉頭緊緊蹙在一起?，面相兇惡；看人時總是?上瞟著，露出一大片眼白，明顯不是?個善茬。

    他的面前?列著七八個人，從男至女都有。個個低著頭，大氣不敢喘一聲。

    男人“嗯嗯”的掛完電話?，看著眼前?這一堆鵪鶉又是?氣不打?一處來：“上崗前?培訓你們不下三次，哪天不是?千叮囑萬交代，要抓住潛在目標才去?談判，別人給?你們下了個套就蹭蹭往里鉆！林經理，你他媽的怎么就挑了這群廢物？”

    被CUE中的林經理像被電擊一樣迅速彈到?男人身邊，小意殷勤的為他點上煙：“錢總，實在是?前?陣子人員調整得比較頻繁，工作中出現了失誤。那現下該怎么彌補呢？”

    林經理口中的錢總，正是?慈閱文化集團總裁的老婆的哥哥，錢多來。慈閱文化集團是?做傳統紙媒起?家，其集團下的中國?新聞日報、北京晨報是?全國?知名的報刊雜志，最紅火時發行量能夠達到?每日1億份，在市場上極有分量。但隨著新興媒體和快視頻的崛起?，傳統紙媒日漸式微，也?開始逐步轉型向電子報刊、手機端APP發展。

    但因為轉型本身已經滯后，加上慈閱內部股權較為分散，每次要作重大抉擇時耗費的時間要比同類型企業多得多，股東們的意見也?不一致，所以?在發展的方向不僅混亂而且緩慢。

    他多年來一直打?不進慈閱的中心權力層，憋著股勁想?干出些什么事作為往上爬的資本。錢多來鼓吹妹妹吹耳旁風，要妹夫出資贊助他籌辦這次華語樂壇風云盛典，背靠慈閱的名聲、人脈和資源，來邀請明星參與，美其名曰“打?響慈閱在年輕群體中的知名度”。

    盛典項目正式進入籌備后，錢多來本性中的貪婪爆發了。他發現文化管理部門根本不管獎項的設立，便?在這上頭動了壞心思——主要的大獎、金獎得確保名副其實，但那些邊角小獎可以?拿出來做些交易。有人要名，他要錢，豈不是?兩?全其美？

    為此他還特地讓心腹手下林經理特地招募靠得住的人來做接待，專門針對那些獲獎心切的小公司小藝人們來甩出誘餌，這樣不及能充實他自己的小金庫，出事了也?能推到?“臨時工”頭上。

    正當他覺得自己的計劃天衣無縫時，今晚真人秀節目卻把?他從女人堆拉了出來，緊急趕回辦公室。

    “你查出來是?哪個兔崽子跟那女人通的電話?！？”

    錢多來怒氣稍平息下來——因為他剛接的電話?是?那檔節目組一個姓賀的女人打?來的，對方在通話?里百般服軟道?歉，說自己也?是?審核不嚴格導致剪輯出問題，暗示是?向蕾與他人串通好陷害盛典的主辦方；明著說如果主辦方帶頭發難新傳和向蕾，節目組這邊肯定是?不會幫著她們，也?跟著質疑站隊。

    這件事在短短一個小時內已經鬧得沸沸揚揚，盛典的官方微博被迫關閉了評論區，但也?擋不住熱搜在榜一的討論。節目組這邊已經順利解決，那總得找一個人出來買單，畢竟盛典還得繼續辦下去?。

    “呃”林經理背后一身的汗。他反復聽?了節目中出現的男聲，實在判斷不出來是?誰；其實查查公司的監控就一目了然，但監控已經壞了一個多月了，他向錢多來申請的維修費早已揮霍一空。

    但這茬可不能抖落出來，錢多來此人對錢財看得十分緊，要是?被對方知道?自己居然薅他羊毛，那他飯碗也?不保了！

    “錢總，之前?我跟您匯報過有個年輕的后生仔小梁，因為媽媽生病就辭職回老家安徽了。我剛看節目聽?聲音，應該是?他。”林經理急中生智，把?的確已經離職的人拿出來作擋箭牌。

    錢多來臉色稍緩，將煙屁股熄滅：“你做好后續跟蹤，確保小梁不會亂說話?。節目組這邊嘴巴老實閉上了，你不許再給?我出什么簍子。這兩?天獎的事情先緩一緩，必須確定過身份和來意后再進一步談！”

    阿彌陀佛，總算度過一劫，林經理心里忍不住燒香拜拜。旁人不知，他可是?知道?錢多來以?前?做的勾當——手下有多家涉/黃涉/毒的夜總會，近幾年因為掃黑除惡才想?著洗回白身，但骨子里的暴戾是?多貴的西裝革履都遮蓋不住的。

    “行了，都給?我滾。”錢多來不耐煩的讓他們都出去?。

    林經理趕忙帶著人溜出辦公室。到?外邊，他又狐假虎威的訓了一遍現有的員工，觀察到?底那個與向蕾通話?的人還在不在隊伍里。

    但是?看來看去?，眾人都一副老老實實、人畜無害的模樣，也?查不出個一二三，林經理只能暗自祈禱那個人真得是?離職的小梁才行。

    “都走吧，明天準時上班。”林經理經歷一晚上的驚嚇有些累了，揮揮手讓眾人離開。稀稀拉拉的隊伍走到?門口，突然有個年輕人打?了個大噴嚏。

    “張三，感?冒了？”

    年輕人拉低了鴨舌帽，用含糊不清的男聲回道?：“沒事，就一身汗剛出來吹了些風，著涼了。”后匆匆離去?。

    剩下那發問的人奇怪的自言自語：“出汗？辦公室里面明明開著空調啊。”

    錢多來囑咐完私人秘書擬稿發公告，正欲回到?酒池肉林中去?，又被急促的電話?聲打?斷：

    “喲，老王啊。有什么事？”

    “錢總你可是?真不著急啊。”王耀鋒焦急的聲音傳來，呼哧呼哧的：“網上都傳瘋了！說你這盛典是?山寨晚會！違法犯罪的！”

    他的微博也?同樣被轟炸一晚，見主辦方遲遲沒有發聲，他不敢輕舉妄動。

    “您啊就把?心放回肚子里吧！”錢多來把?節目組的電話?和計劃都詳細說了一遍，樂呵呵的問道?：“怎么著，這下放心了吧？”

    “嗯”王耀鋒多少舒了口氣。他是?奔著慈閱集團的資源和大量的報酬才接下這第一屆華語樂壇風云盛典的星推官稱號，可不能被這事連累到?多年累積的好名聲。

    “就是?那個什么，叫向蕾的，你不是?和她的藝人有過節嘛，趁著這個機會也?算替你報仇了。”

    王耀鋒正好覺著自己上回被嘲諷文化水平這事，肯定有新傳和連霄從中作祟。想?到?接下來對方會遭遇的下場，也?得意的笑出聲：

    “那我就提前?謝謝錢總了！”

    天要變了

    距離所謂的“技術故障”已?經過去了整整三個小?時?。曹開幾乎是每五分鐘都在刷新獼猴桃電視臺的APP, 仍然等不到《登場了！明星與經紀人》第?二集完整版的上?線。

    同時他也神經質的在某瓣、微博來?回打轉，試圖探聽到些內部?瓜源，來?搞清楚現在到底發生了什么。

    所有的焦點都集中?在華語樂壇風云盛典到底是不是正規的頒獎晚會, 存不存在買賣獎項的齷齪行為。之前已?官宣過參加盛典的藝人們?, 有的悄悄把微博轉成好友可見的權限, 有的為了蹭到流量發著些語焉不詳的文字，又分流出大批人去做閱讀理解；但大多數是作壁上?觀, 假裝與自己無?關。

    倒是當事的三方一時鴉雀無聲, 沒人主動跳出來?解釋或者引戰。

    胡曉也緊張的觀察著局勢, 而連霄的粉絲在群里嘰嘰喳喳鬧個不停。她們?中?相當一部?分人愛屋及烏, 對向蕾也存有厚厚的濾鏡，覺得?肯定不是什么被電信詐騙、上?當的把戲；但也有粉絲在唱反調, 抱怨向蕾奪走太多屬于連霄的關注和話題。

    一時?間，無?論線上?線下都熱鬧非凡。正當曹開失望的覺得?今天不會再?有什么變數的時?候, 華語樂壇風云盛典官微在零點上?傳的博文猶如重石投進深海，一石激起千層浪！

    「致各位朋友：首屆華語樂壇風云盛典由華夏慈閱文化集團主辦，旨在打造中?國最公正、最權威、最有影響力的音樂盛典，同時?想為華語音樂事業的發展獻上?助力，對優秀的華語歌手予以鼓勵。」

    「本盛典目前正處于邀請嘉賓出席的籌備階段, 獎項的設立分為數據類、評委會投選類和人氣流量類，均經過公平、公正的投票和實時?流量數據選出，全程由京城X公證委員會監督，故不存在“買獎賣獎”的事實。對于今晚于獼猴桃臺播出的某真人秀節目引起的巨大爭議, 純屬誹謗，我方表示強烈的譴責, 保留使用追訴等法律手段的權利。」

    「節目中?向女士使用釣魚執法手段誘逼不明來?路、套用盛典名?義對外行事的第?三方，不僅意圖使我方名?譽受損, 更致使我方陷入涉嫌違法犯罪的難堪處境，我司將正式對向女士所屬的新傳娛樂提出控告。天網恢恢，相信法律會給我方一個清白。同時?，誠摯向各位朋友發出邀請，請于6月30日晚上?18點準時?收看首屆華語樂壇風云盛典的直播，見證一路星光璀璨！」

    曹開一目十行的看完，臉色鐵青。這是直接點名?道姓的說向蕾為博出位作假！不僅是污蔑誹謗主辦方，還要面臨著被起訴的法律風險！

    他不相信向蕾會是這樣的人！雖然他認識對方的時?間不長，但短短一個多禮拜中?曹開補了很多關于向蕾的物料，不僅把她在校的所有公開發言視頻都找到，還厚著臉皮托關系向母校的系主任要來?前年的全國高校辯論會總結賽的視頻，癡癡的把冠軍隊伍一辯手向蕾的場上?英姿反復看了好?幾遍——這樣七竅玲瓏、穎悟絕倫的政法高材生，怎么可能會犯這樣的低級錯誤？！

    曹開急急的打開評論，不管不顧的評論上?去：

    @我不喝開水：整個視頻沒有播完，后面發生了什么都不知道，怎么你說的就是事實呢？請拿出實錘來?！

    但是他的留言立即被淹沒在一堆“臥槽”、“反轉了”的話語里，瞬間就已?找不到。一分鐘后，王耀鋒也轉發了這條微博，還配上?了“做人起碼要有最基本的德行，年輕人步子邁得?大了，容易身敗名?裂”陰陽怪氣的嘲諷站邊。

    見正主出動，王的粉絲立刻跟著搖旗吶喊。因為向蕾并沒有正式的微博賬號，所以齊齊跑到連霄和新傳的微博下，要求向蕾和連霄滾出來?道歉。

    非常多路人看到盛典主辦方的措辭如此強烈，倒也不由得?升出幾分信任來?。要不是對方信心十足、鐵板釘釘的，哪敢如此公然叫板？

    “@九品芝麻：這瓜吃到半夜值了。所以說是向蕾自導自演為了獲得?話題度？哇內娛這么卷的嗎，經紀人都要出來?沖鋒陷陣。”

    “@這也太好?笑了：首政出身的還知法犯法，我要是她學校真的連夜沒收畢業證開除學籍算了。所以說女孩子學法律不去考什么法院檢察官，非得?進娛樂圈，果然心思不正，徹底翻車！”

    “@撞南墻的狗：新傳看過來?，我公關文思路幫你想好?了。就讓向蕾承認她智商拉胯，誤以為主辦方違規操，實際上?是被電信詐騙，道歉完宣布節目下車和不再?擔任連霄經紀人！怎么樣，損失幫你們?降到最低了，把錢結一下。”

    “想改ID的蜜桃：支持告她們?！王耀鋒作為盛典的星推官也受到輿論的影響，評論里都被新傳公司的走狗罵得?不堪入目！造謠需要成?本，我們?需要公平！”

    胡曉匆匆瀏覽完所有關聯熱門微博，感?覺頭?上?已?經被急出煙兒。她不停刷新向蕾的朋友圈，對方卻毫無?反應；最終還是忍不住發了3個問號過去，也久久沒有得?到答復。

    怎么辦？連霄后援會要不要站出來?聲援正主和向蕾？但現在目前的情況判斷，局勢很不妙，萬一說錯話反倒給了對家把柄而且，向蕾真的是無?辜的嗎？

    她咬著手指甲，左右拿不定主意。突然微信提示音響起，胡曉趕忙抓過手機——

    向蕾：？

    好?家伙，難道對方還不知道現在是火山爆發了嗎！？胡曉指下生風，立即敲了一連串字符：

    “熱搜前五都是真人秀的討論，十分鐘之前主辦方發了微博你還沒有看！？”

    向蕾：我已?知曉，后援會稍安勿躁，不要有任何動作。一切有我處理即可。

    胡曉看著這一段簡短意賅的回復，莫名?又舒了口氣。對方不慌不亂的態度，似乎對當下發生的一切盡在掌握之中?。

    曹開點了兩杯午夜咖啡，摩拳擦掌準備馬上?投入鍵盤上?的槍林彈雨，大不了明天起不來?就直接請年假！這個月的全勤他也不要了！誓要為女神戰斗到底！——

    “你乖乖的閉嘴，等我的消息。”連霄把向蕾發過來?的這段話都要盯出花兒來?了。在看完錢多來?的微博后，一句句冠冕堂皇的話直戳在他的氣管子上?，連霄怒火中?燒，立刻就要發言回懟過去。

    向蕾太了解他的性子，五分鐘后直接用這十一個字徹底澆滅他的斗爭欲望，還特地交代陸小?棠看好?他，不能讓連霄的沖動毀了計劃。

    “雖然我也很擔心，”陸小?棠戳著他的肩膀，轉移注意力：“可她是向蕾啊，一切不可能的都會在她手里肯定會盤活。對了，你不知道我和向蕾是怎么認識的吧？趁今天有機會就大方分享下。”

    陸小?棠心里的盤活之王，此刻卻身處冷儷的家里。

    冷儷在京城的房子位于高檔富人區，一路進來?除了狗叫聲外就是中?國版寂靜嶺本嶺；房間里內部?裝修也非常具冷儷本人的特色——黑灰白的工業風，面積很大卻空空蕩蕩，沙發茶幾等基礎家具是純德國的機械棱角風，尤其是那不對稱的白色沙發，讓人覺得?坐下去不到半小?時?屁股就會生出凍瘡。

    “解釋吧。”冷儷遞過Ipad，頁面停在實時?熱搜畫面：“說些我不知道的。”

    向蕾見她一身月白色的絲綢睡衣，頭?發凌亂鼻頭?泛紅，難得?的沒有喝隨手不離的黑咖，而是捧著杯寡淡的礦泉水，說話也有濃濃的鼻音。

    “冷總，您先生不在家嗎？”向蕾沒有第?一時?間回答，略微遲疑的問道。對方明顯是感?冒了，精神狀態很不好?；冷儷分明是已?婚，但這家里冷冰冰的毫無?旁人生活的痕跡。

    冷儷聞言慌了一下，顧自的掩飾住：“我先生在外地出差，這會不在京城。”

    “噢。之前發生的您應該從熱搜上?知道了。首先我要說明的是，第?一，我沒有找人一唱一和演那出戲，純粹是主辦方撞到我跟前兒來?了；第?二，節目組要用曝光行業亂象為爆點增加節目的曝光的操作，我是不知情的；第?三，我手頭?上?的確沒有所謂的主辦方收取賄賂的書面證據。”

    向蕾快狠準的總結目前所有的情況，不加一分一毫的辯解和隱瞞：“但我希望公司能信任我，抗住這波質疑和反對，最遲在明天我就有辦法解決。”

    “哦？你這么有自信？說說看吧，你想怎么做。”冷儷在向蕾的臉上?看不到任何慌亂和不安，連被重感?懵住的腦殼都調動起活躍的神經。

    “福爾摩斯說過，世界上?沒有完美的犯罪，只?要做過，就一定會留下蛛絲馬跡。”向蕾目光灼灼，透過冷儷看向她身后巨大的落地窗。城市的夜空，黑暗又深沉，壓得?人似要喘不過氣來?；但天際的盡頭?，有一顆寒星卻泯然于中?眾烏云，綻放出亮眼的光彩。

    “制勝法寶就是節目沒有播完的那十分鐘，加上?我手頭?采集到的證據資料，足以讓對手全軍覆沒。在此之前，我需要把這件事鬧得?越大越好?，最好?是惹來?各大官媒的持續報導、關注和國家有關部?門的監控，效果更能事半功倍。”

    說罷，向蕾將后續計劃和步驟一一分析給冷儷聽，后者聽著聽著眼睛逐漸發光起來?：“這個我可以提供些幫助。”

    “家里有米嗎？我熬碗白粥給你喝。”向蕾觀察到冷儷時?不時?捂住胃部?，面上?有些出冷汗，便走向廚房便問到。

    在得?到肯定的回復后，她嫻熟的淘米下鍋。看著成?竹在胸又有條不紊的向蕾，冷儷啞然一笑，但心里多少有些見不得?人的陰鷙。

    猛虎出山，真是后生可畏。一切要真如向蕾所說的那般發展，天，可真要變了。

    當面一拳

    昏暗的室內靜悄悄, 突然一束天光刺了進來，直射臥在沙發上的向蕾。她被暖煦的陽光喚醒，努力花了十秒鐘適應眼前的情況。

    “該上戰場了, 向蕾。”冷儷站在窗邊, 拉著一邊的窗簾。她?神采奕奕, 彷佛昨晚虛弱的模樣只是向蕾做的一場夢。

    “唔，現?在幾點了？”向蕾揉了揉頭發。昨晚她熬好粥讓冷儷趁熱吃下, 不至于讓對?方在空腹的情況下貿然吃感冒藥傷了胃。由于天色太晚, 加上冷儷忽然又?發起了高燒, 她?選擇留下照顧對?方, 直到?快天亮才抽空躺沙發上瞇了一會。

    冷儷遞給她?一杯熱水，亮出手機屏幕：“下午二點十分。”

    “什么？！”向蕾驚訝地瞪大雙眼, 隨即肩膀腰部襲來的疼痛感提示她?在八九個小時?內不標準的睡姿帶來的損傷。

    她?趕忙拿起手機，電量堪堪撐在7%。果然有大量的微信和未接電話, 不是潘佳琪張咪就是連霄和陸小棠，甚至在山區封閉訓練的程小瑜也發來了好幾次視頻通話請求。

    該死，她?昨晚擔心電話鈴聲會吵醒冷儷，特地調了靜音；加上在閻老的晚宴上喝了不少紅酒，頭一沾到?沙發就睡過去了, 完全失去平常的警覺性?。

    活撿最緊要的干。向蕾剛想打電話給連霄，發現?對?方正在通話中。冷儷注意到?通話顯示，說道：“連霄那不用擔心，我今早已經跟他說過了。”

    冷儷一早醒來, 精神大振。摸到?頭上枕著的毛巾，知道向蕾應該是徹夜在看顧她?后, 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溫暖。她?帶過的徒弟和手下非常多，也有合眼緣的, 但?她?從來沒?有讓一個才認識不到?三個月的屬下如此靠近自己的私生活，更?別?提在她?家過夜了。

    她?家的地址，公司除了助理和總裁外，向蕾是那例外知情的第三人。

    換好衣服到?客廳一看，向蕾整個人趴在那張冰冷色調的沙發上，連拖鞋都沒?脫掉。冷儷心下頓時?一軟，拿了張毛毯蓋在她?身上。女強人性?格使然，溫情過后就開始對?向蕾昨晚說的計劃進行推敲，迅速拿定了主意。

    她?想讓向蕾好好休息，就靜悄悄的去到?書房，將?門關得嚴嚴實實。接著從通訊錄里調出一個電話，播了過去：

    “喂，陳主編您好，我是冷儷。是這樣的，昨天的華語樂壇風云盛典痛訴新傳的經紀人造假毀壞名聲這事您知道了嗎？”

    “對?，是在風頭浪尖上。我不是求您為新傳發聲，相反，我想請求您今日的每日新聞直播能不能報導、質疑新傳為什么還?不發聲，甚至是批評我們最好。”

    “哈哈瞧您說的，我真不是說氣話。您的中國時?報今年又?蟬聯互聯網自媒體流量冠軍，尤其每日新聞板塊閱讀量可是遙遙領先第二名，都知道您的實力就別?謙虛了。如果您樂意幫我這個忙，我保證您今天會同時?收獲一個爆炸新聞”——

    張咪接完電話，走到?潘佳琪身邊坐下。二人現?下都在公司的主辦公層，每個座機都不約而同在響鈴聲，行政人員們嘴巴上來回搗鼓著“不予回應”、“正在調查處理中”來搪塞各路媒體的提問。

    “是向蕾嗎？她?怎么說？”潘佳琪著急的搭住她?的手。

    張咪點點頭，拉過她?避過人群到?茶水間：“向蕾跟冷總現?在在趕往公司的路上，她?昨晚是在冷總家里睡的。你知道她?的，還?是那副云淡風輕的樣子。”

    真是皇帝不急太監急，昨晚在飯桌上向蕾被冷儷一通電話緊急召喚，只匆匆留下一件事讓張咪幫著調查后離開。

    可是一個小時?后就爆出那條驚人的指控微博。彼時?二人都在潘佳琪的家里，一目十行的看完后面面相覷，不謀而合的開始聯系向蕾，卻發現?對?方不是忙音就是無人接聽?。

    兩人都急壞了，也跟著一宿沒?睡好，一大早就跑來公司打聽?消息順便查查向蕾請她?幫忙的事情。

    潘佳琪看看時?間，她?今天有一部五億大制作電影的女主角面試，眼下得馬上趕到?懷柔的拍攝基地：“那就好。我們該走了，小蕾說的那事兒怎么樣了？”

    張咪從中號鉑金包拿出幾張薄薄的A4紙：“嗯，順利拿到?手。不過向蕾說現?在還?沒?空處理，她?會再聯系我。”

    兩人又?回到?電梯口準備離開。一行政小妹忽然叫住她?們：“佳琪姐、咪姐，你們別?從大門走了，好一群記者不知道從哪里知道冷總和向蕾要回公司的消息，現?在把正門堵得水泄不通呢！”

    “哈？”潘、張異口同聲，預感到?即將?要到?來的血雨腥風——

    “記者和自媒體營銷大概四?十多家現?正在公司樓下。”大奔商務車內，冷儷剛掛掉助理的電話。

    向蕾借著對?方的平板在查錯過的所有動態和消息。熱搜第一名雖然已經被渣浪強制壓成國際時?事新聞，但?這次風波的關鍵詞仍包攬第二至第四?名——#華語樂壇風云盛典澄清#、#新傳向蕾#、#真人秀 造假#，甚至三個關鍵詞都是沸的狀態。

    距離主辦方發布的澄清和指控已經過去整整15個小時?，卻始終沒?有等到?新傳方的回應，在絕大多數路人眼里看來已然是心虛的表現?。于是原來選擇默默吃瓜的人也站隊到?錢多來這方，要求新傳不要浪費公眾資源，有錯認錯，無錯擺證據。

    尤其是今晨有著四?千萬粉絲、同時?擁有線上線下最大刊物曝光量的《中國時?報》的直播專欄突然對?新傳發難，十問對?方在本次事件中到?底是什么態度和情況，有無在真人秀中造假，直接將?這場戰斗拔高到?綜藝、經紀行業的職業操守和遵紀守法的高度，使得昨晚許多沒?跟上吃瓜進度的路人也紛紛加入了質疑新傳的隊伍。

    彷佛全中國都在等一個人、一個公司作出回應，偏偏對?方卻像千年老烏龜般龜縮在堅硬的保護殼里，閉門不出。

    流量時?代，信息的靈敏度尤為重要。不知先從哪個媒體群流出事件的當事人向蕾和新傳藝人總監冷儷會在下午回公司，所有想獨家報導或者蹭流量的人立刻出動，蹲守在新傳位于京城CBD的辦公樓下。

    曹開一夜未睡，也在某吃瓜直播貼上收到?了此消息。他匆匆洗漱一番，也準備到?新傳樓下看看是什么情況。如果現?場不可控制，他還?有可能保護下女神。當然也有一些私心，想親眼看到?向蕾脫離屏幕后是什么模樣。

    “這聲勢是冷總你造的？”向蕾問道。

    “可不能浪費你的好計劃。”冷儷拿著紀梵希的粉餅在補妝。病后的神色還?是憔悴了些，一個大公司的總監可不能是病懨懨的模樣：“你現?在可以把視頻發給我了。”

    “嗯。”此時?向蕾的手機也終于充滿了電。她?將?那極其重要的十分?鐘節目未播的內容以郵件的形式發送給冷儷，后者敏捷轉發給Chen開頭的163郵箱。

    “現?在距離到?公司的路程還?有三十分?鐘，時?間上很充分?。到?時?在現?場，你大膽發言吧。”冷儷特地從Christian Louboutin的口紅色號中挑選了最艷麗的大紅色，仔細地上唇。側身見到?向蕾唇色蒼白?，又?好心情的選了個楓葉紅，不顧對?方的反抗涂了上去。

    她?滿意的看著向蕾的臉色恢復了些光彩，說道：“化妝不是為給男人看的，而是為了愉悅自己；與此同時?，它也會成為對?外界的一種信息反饋。”

    “我要傳授你第一個正式的原則，就是永遠不要讓對?手見到?你虛弱的樣子。當然，如果是裝可憐趁其不備狠咬一口除外。”——

    “我靠，中國時?報是什么意思?？”樓下等待的人群中突然爆發出一陣吵雜。眾人循著那人話里的信息打開微博，看到?@中國時?報在一分?鐘前的博文?：

    @中國時?報：接線索投稿，現?公布《登場了！明星與經紀人》第二集未播出部分?，以下內容為已核對?過對?話的字幕版。

    完整的十分?鐘視頻里記錄了向蕾和那位所謂的“主辦方”余下的內容，前部分?都是向蕾化身Amy姐迂回的試探，成功獲得電話那頭的信任，對?方說話也開始隨意了起來；重點是接下來的這幾句話，極為關鍵：

    向蕾：我這邊的表演需求是新歌首唱，也有點流量，您看不能再便宜點？

    對?方：我也只是個小打工的，這價格也定死了，做不了主。也別?總稱呼我您您的，就叫我小張就好。Amy姐你看這樣，聊了這么久感覺我們雙方都很誠意，明天就得向有關部門提交表演曲目的備案了，我也特別?想跟您交個朋友，您就先把藝人要表演的曲目報過來，不然后邊再臨時?加上去手續會很麻煩，您覺得如何？

    向蕾：也行，小張啊你這個朋友姐認下了。有什么附加條件嗎？

    對?方：按規定您得先交個五萬的押金。但?是對?于特別?配合、優秀的客戶，我可以向上申請免除，但?您可別?鴿了我，小弟也是出來打工的，怕是飯碗不保。

    向蕾：那沒?問題。這樣吧，我藝人于鴻光要表演的曲目是《寧肆春旅》。

    后面幾分?鐘都是客套的感謝來感謝去，沒?有重點。

    眾人幾乎是同時?看完這段視頻，均摸不著頭腦。這是什么套路？說明向蕾真的和別?人串通作假還?是她?是電信詐騙的受害者？可對?方明明沒?有騙到?錢啊，這到?底是要說明什么？

    曹開也在磕磕絆絆的4G網里勉強看完整了視頻，心里也一樣滿是問號。

    “哎哎！車來了！”、“快快，跟上。”

    新傳所在的大樓前的廣場上有公司專用的停車位，一輛價值不菲的大奔開進來，立刻引起了大家的注意。

    眾人背著設備快步跑過去，一時?間仿佛像釜山行的喪尸奔走般，臉上都是興奮到?詭異的表情。

    冷儷預想到?情況會很混亂，但?沒?想到?仍超出了她?的控制。司機下車維持秩序毫無作用，無數的話筒的和攝像頭都懟著黑漆漆的窗口，迫不及待的想錄到?對?方的第一句話。

    向蕾果斷按下車窗鍵，露出冷若冰霜的姣好臉龐：“傳出去，退后三步，圍成一個圈，我們會在原地開一個記者發布會。如果做不到?，今天誰都別?想采訪到?一個字。”

    貼著最前的記者一眼就認出了風暴中心的人物向蕾，興奮的拍個不停，并把話一層層往外傳。其他眾人為了頭條消息，只好照做。場面一時?很神奇的宛如軍訓現?場，媒體都老實的把商務車圍成一圈。

    向蕾和冷儷這才從車里從容的下來，閃光燈頓時?亮成一片。正當眾人以為向蕾應該適當花容失色、憔悴不已，會馬上要當場哭泣道歉時?，卻發現?她?眉頭一皺，似乎在找什么地方，最后鎖定商務車的車頂，直接穿著小白?鞋就翻上車蓋，站到?寬大的黑色大奔車頂，居高于眾人之上。

    冷儷汗顏。喂喂，向小姐我腳下可是穿著十厘米的高跟，配合不了你的演出。但?她?面上不顯出任何情緒，順勢靠在車前蓋旁，昂起頭顱。

    “各位，這件事發展到?現?在實在是超出我的預想。”向蕾開口，楓紅色的嬌唇一張一合，清晰吐出每一個字，眼神滿是堅定：

    “我也不想繼續占用公共資源，就簡明扼要說說到?底是怎么回事。第一，我沒?有為流量而造假；第二，第一屆華語樂壇風云盛典主辦方涉嫌索賄、買賣獎項是真實的；第三，做藝人要有最基本的德行，老年人目光短淺與沆瀣一氣，容易身敗名裂。”

    第三可謂是赤/裸/裸對?王耀峰嘲諷的話最直接的反擊。

    她?站在頂上，斬釘截鐵一字字的回應著所有質疑。

    “你反過來說主辦方違規違法，有什么證據嗎？”人群中有一人大聲發問著，其他人也紛紛符合：“就是！有錘就拿出來啊！”、“說了跟沒?說一個樣。”

    “證據，我當然有。”向蕾回應道，示意眾人看向車旁的冷儷。

    只見冷儷笑吟吟的從包里掏出厚厚的一疊紙，揚手一撒，所有紙張在空中洋洋灑灑飄著落下，秩序再也維持不住，全部跑上前搶著接，或者直接從人的腳下撿。

    “《京城營業性?演出內容備案報批》，演出名稱：第一屆華語樂壇風云盛典，舉辦單位：華夏慈閱文?化公司天津分?公司，主要演員團體：于鴻光、連霄”念著內容的人摸摸頭，這不就是大型演出前主辦方必須就演出先報備公式然后經許可才能舉辦，有什么稀奇的？

    “看演出曲目第三首。”向蕾慢條斯理的說出重點。

    “唔，第三首《寧肆春旅》，表演者于鴻光？！臥槽，買獎才是真的！”

    這才緩過神來的記者和自媒體們馬上炸了鍋，再也沒?人舉著鏡頭使勁拍向蕾，而是對?準紙上的內容猛拍，并立刻掏出手機就要上傳。

    “各位，這是京城文?化和旅游局在政務公開欄可查到?的內容，時?間是在5月11日，也就是真人錄制的第二天。當然，主辦方正式通過報批的行政許可決定也公布了，但?是上面卻沒?有這首所謂的《寧肆春旅》，為什么呢？因為Amy姐我既沒?有交錢，這首歌的名字也是瞎編的。真相如何，我相信大家心里已有了定數。”

    向蕾的一席話又?奪去眾人的注意，有記者一字不漏的記錄在小本本上，興奮的字早已是龍飛鳳舞。

    她?說罷，便翻身下車，坦然向辦公室走去。眾人想跟上去，冷儷清了清嗓子，羊群們又?回到?商務車前，因為新傳管理層面的表態也很重要。

    “華夏慈閱和盛典的實際操辦人，你們對?于新傳和旗下藝人連霄、經紀人向蕾的誣陷誹謗和造謠，我不保留法律追訴的手段，因為新傳會馬上正式對?你方提起訴訟！”冷儷犀利簡要，烈焰紅唇在此刻尤為驚心動魄。

    說罷也拋下眾人，朝辦公樓走去。眾人像蝗蟲般把她?圍在中間，亂七八糟的提出疑問，冷儷也一概置之不理。忽地，她?突然停下對?著最近的一個直播攝像頭補充道：

    “當然，是在你們的刑事調查結束后。不過，新傳有的是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