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又慫又剛又可愛
“你覺得這些話, 是能說出口的嗎?”
江瑤鏡直接從自己的躺椅上起身,蹲在他旁邊的同時,手又揪上了他的耳朵。
這次可不是做戲, 是真的使勁了。
旋轉, 擰!
“嘶——”
岑扶光順著她的力氣大幅度側著脖子, 手也跟著覆了上去,不敢真的掙開,嘴里還在狡辯,“這里就咱兩, 這話也代表了我心中所想,我只是說了實話而已!”
“實話都不能說了?”
“這種實話我不想聽, 耳朵會臟。”
“而且你就是作怪,就是故意插科打諢逗我。”江瑤鏡瞇著眼,手上的力氣加重, “難不成太子教導你的時候, 還會教你男女之事?”
“這倒沒有。”
岑扶光實話實話, “我在軍營聽到的葷話比他多多了,不用他教。”
你還挺自豪。
“所以, 你為什么會聯想到太子身上呢?”
江瑤鏡笑得越溫柔,手中的力氣就越重。
耳朵都紅了。
岑扶光終于老實閉嘴, 抬著眼睛看她,一臉乖巧。
江瑤鏡幽幽看他。
早就知道這人是個葷素不忌什么話都敢說的混球, 但沒想到他居然能輕浮至此, 就算只是玩笑話, 那也是過了。
和自己的那些小心思就算了, 他是覺得和自己同款過于女氣了也好,還是覺得改了要更適配一些也罷, 改就改了,這只是自己和他之間的小事。
但現在居然還能牽扯到太子身上去。
這思維也太過活躍和讓人無語了。
能有這么多的精力胡思亂想,無非就是閑的。
江瑤鏡壓根不想開解他,更不想慣著他。
“起來,跟我來。”
岑扶光一頭霧水從躺椅上站起身來。
“要做什么?”
江瑤鏡沒有為他解惑的意思,抬腳就往外走,目標非常明確。
到了地方之后,*7.7.z.l坐著小轎的江瑤鏡臉不紅心不跳的,而一直步行在山間穿梭的岑扶光亦是如履平地,氣息都不帶變一下的。
江瑤鏡直接把他帶到了茶農們勞作的地方。
程星月也帶著管事的茶農在一邊等著了,這會子正在和提前到達的江團圓一起布置這邊,即使在山林之中,江團圓還是會盡量做到不怠慢自家姑娘。
江瑤鏡先對她點點頭,以眼神示意她先等等,再度抬頭看向一臉不明所以的岑扶光,指著那邊正在移栽茶樹的茶農。
“去挖樹。”
一把拽住他的衣襟使他彎身,在他耳畔低聲威脅,“挖斷一根樹根,你就睡一個月的書房。”
岑扶光:!
“不是,我……”
“去。”
江瑤鏡不容置疑地看著他。
兩人無聲對視良久,最后還是岑扶光敗下陣來,他抿了抿唇,又滿臉不忿地嘖了一聲,最后袖子一擼,轉身,氣勢洶洶朝著茶農們聚集的方向就去了。
江瑤鏡挑眉看著他一副要去和人干架的背影。
也沒忍住,嘖了一聲。
認識這人兩年,無語的次數已經多到自己數都數不清了,比前面小半輩子加起來都多。
這人這么能造作,自己這才兩年就已經按捺不住脾氣了,那一直教養他長大的太子,得無語了多少次?
所以,現在心如止水的太子殿下,不會是岑扶光折磨出來的吧?
——
不提那邊岑扶光的到來并且真的向他們請教挖樹栽樹技巧,給了茶農們多大的驚恐,江瑤鏡已經不再關注他,而是在江團圓已經擺好的椅子上入座,抬頭看向程星月。
“你也坐。”
程星月也不矯情,依言直接坐下,也不用江瑤鏡開口詢問,迅速把自己已經了解到的消息說出來。
“來源已經確定,是西北角和東南角的兩處茶山,兩邊的茶林都是野茶樹多年來自我繁殖的,除了去歲人工的剪枝和澆灌,并未進行任何人工的干預。”
江瑤鏡:“為何會把這兩處的茶葉收攏在一起?”
這個問題由程星月帶來的茶農低聲回答,“這兩處茶林是一樣的樹種,且兩邊日照、風向、雨量幾乎都等同,試喝過兩處曬的白茶,口感也幾乎一致,所以就收在一起了。”
江瑤鏡點頭,又問:“那這兩處的茶林,有移栽或培育樹苗嗎?”
“有。”
“但是不太多。”
茶農直接問出口,“郡主是要加大它們的栽種培育嗎?如果要增量,那就要盡快了,這里的天氣,很快就到酷暑了。”
再熱下去,就不適合移栽了。
“加。”
雖然劉榮那邊還在加急制造適合其他茶林茶葉的新茶,或者有比這兩處地方口感更好的茶,但這兩處查茶林目前的口感,對自己來說已經夠用。
不是在大齊推廣夠用,而是海貿夠用了。
其他地方若有口感更好的,留給自家人就是。
江瑤鏡直接道:“你去統計樹苗和勘探合適的地方,讓侍衛畫好地形圖再來回我。”
“是。”
茶農領命告退。
茶農剛離開這江團圓暫時用幾折屏風圍出的僻靜之地,程星月就迫不及待主動攬事,“姐姐,海邊的船最多再有十日就要出去了,咱們的存茶還沒送過去呢。”
“還有這新茶,要送多少過去試水,你得快點拿個章程出來才是。”
剛才說了一大通話,江瑤鏡有些口渴了,端起面前的茶盞抿了一口,甜蜜的紅棗桂圓香在口里蔓延,江瑤鏡下意識看向江團圓。
‘王爺準備的。’
江團圓無聲說出這句話。
江瑤鏡:?
他剛才一直和自己呆在一起,他是怎么做到見縫插針來提前吩咐你的?
將這個疑惑暫時放在心里,喝了半杯解了渴,江瑤鏡放下杯盞,發出一聲脆響的同時抬眸看向仍舊興致勃勃想要大干一場的程星月。
扯了扯嘴角,似笑非笑的。
“海邊的消息,你比我都靈通。”
程星月神情一呆,原本坦然清澈的雙眸馬上就漂浮了起來,看天看地看屏風,就是不和江瑤鏡對視。
江瑤鏡:……
明明團團還不滿一歲,但已經體會到了老母親嫁女時的心酸。
小白菜要被豬拱了。
“你和他,現在是什么情況?”
“過年時你消失的那幾天,是不是周景川來找你了?”
江瑤鏡對周景川本來沒有意見,家世人品都不錯,他如果誠心求娶,星月嫁給他也是一樁美事。
但這人是個浪子。
不是青樓楚館的浪,而是遨游大海的浪,做夢都在想遠航。
和他在一起,不確定因素太多了。
指不定哪天人就消失在風浪之中了,更別提星月被他勾的,也成天想上船出海。
沒錯,就是不講道理的遷怒。
程星月一下子站起身來,整張臉都紅了。
“我,我去幫忙統計茶葉……”
“姐,我先走了。”
不等江瑤鏡出聲,她一說完就撒丫子跑了。
江瑤鏡憤憤看著程星月的背影,一副想要找周景川干架的樣子把江團圓給逗樂了。
“天要下雨,姑娘要嫁人,留不住的。”
她提起風雪冰湖的提梁壺再次給江瑤鏡添茶,笑道:“是,海上的危險多,但平日里,噎死的,甚至走路自己把自己絆死的人也不少。”
“姑娘以前還教我不能因噎廢食,怎么到了自己身上,反倒看不明白了。”
“知道是一回事,做到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江瑤鏡:“若我真能做到絕對的言出必行,那我早成圣人了。”
她心里還是不樂意。
但話又說回來,人生是星月的,該由她自己主導,自己除了建議和為她提前規避一些麻煩,再多的,也做不了。
嘆了一口氣,把這件事先放到一邊,左右這次她是一定出不去海的。
又問江團圓。
“他什么時候吩咐你準備這個茶的?”
“中途吩咐的暗衛。”
故作冷淡的聲音從屏風后面傳來,江瑤鏡循聲抬眼看過去的時候,他就已經從屏風后面走了過來。
岑扶光:“出去。”
江團圓識趣的迅速離開,把這個小空間留給兩人。
一襲寶藍依舊亮眼,就是原本飄逸著的半束青絲已經有些凌亂,衣擺處也能看見泥土塵埃的痕跡。
不算邋遢,但也不再光鮮亮麗。
一張臉還是沉著的,面上依舊是不忿。
“我已經挖了三棵樹。”
硬邦邦的聲音剛落下,人就走到了自己面前。
江瑤鏡:所以呢?
三棵樹就要罷工了嗎?
“樹根也沒斷。”
江瑤鏡一頭霧水看著彎腰低頭湊近的他,“你……”
“啵,啵,啵!”
連續啃了江瑤鏡三口,不等她反應過來,他就迅速起身,冷著臉哼了一聲,直接大步離開了,背影依舊洶洶,依舊囂張。
江瑤鏡:……
你是怎么做到又慫又剛的?
還真被他突如其來的行為給吸引到了注意力,江團圓選的屏風也恰到好處,從外面看里面,是連人影都看不清的。
但從里面看外面,雖然不是十分清晰,但也能看清面容和行動。
江瑤鏡手肘抵在扶手上,手掌撐著下顎,就看著不遠處的岑扶光吭哧吭哧有模有樣的挖樹,茶農大約是被他支到其他地方去了,反正江瑤鏡目之所及的地方,只有他一人在忙碌。
他本就一身牛勁,掌握好挖樹的訣竅后,幾鋤頭下去就完成了大半,鋤頭一丟又換上了鐵鍬慢慢刨,這次動作小心多了,不再大開大合。
看來睡書房真的是他的底線了,向來快刀斬亂麻的人竟也會水磨細致功夫了。
江瑤鏡在心里這般想,唇角也在不知不覺中緩緩上揚。
他挖啊挖,她看啊看。
又是三棵樹后,他毫不猶豫地站起身來,大步往這邊走來。
果然。
又是連續的三個啵啵,又是啃完就跑,連那一聲哼也沒放過。
江瑤鏡:……
怎么有人,慫都慫的這么可愛呢?
又是三棵樹后,人又再度回來自己身邊,江瑤鏡直接伸手堵住了他的嘴巴。
岑扶光面上故作的冷凝一頓,隨即瞪圓了雙眼,眼角眉梢瞬間都溢滿了委屈,“我都聽你話了,我一直在挖樹,沒有偷懶沒有讓別人幫忙。”
“現在連個親親都不給了嗎?!”
江瑤鏡直接伸手雙手捧住他的臉,看著他鼻尖不知何時蹭到了一點泥巴,滿眼笑意。
“給,換給方式給你。”
江瑤鏡主動吻上了他的唇,還,舔了一下他的唇瓣。
岑扶光的眸色剎那間就深沉了許多,既然主動邀請了,那自然就不會再淺嘗即止了,他的下顎一動,徹底張開,狠狠反攻了回去。
第182章 我真的不想聽你們兄弟兩是怎么預備造反的
對于秦王突如其來的挖茶樹的行為, 茶農們不敢問也不敢說,反正秦王要如何就如何,他們是沒有半點膽子敢質疑任何。
茶農們沒這膽子, 侍衛們就沒這個顧慮了。
尤其是見善帶了一隊秦王府的侍衛后, 雖然彼此之間沒有任何言語交流, 但同僚數年的他們,只是一個眼神交匯就已經足夠默契。
別看面上端得都是王府侍衛的冷面風范,實則一個個都在看王爺的好戲。
包括見善。
嘖。
一看就知道又是被夫人給收拾了。
所以王爺今天為什么要躲夫人呢?
夫人可是午時快過了才叫人擺的膳,這餓著肚子等待的怒火, 怕是不會那么輕易消除。
消息靈通的侍衛們也不懂為啥今天休息的王爺突然就不黏夫人了。
你不黏就不黏,你還不打發人去說一聲。
你不被收拾誰被收拾?
見善在一心二用, 一半心神在吭哧吭哧挖樹的岑扶光身上,一半心神在四處好奇四處探頭的江團圓身上。
她不似程星月,就算仍舊不精通, 但對茶山的所有的事務都可以算是了然于心, 她不常往這邊來, 看什么都好奇,就連一個簡單的移栽她都看得專心致志, 那雙圓潤清澈的眸子,就連一驚一乍都顯得格外靈動。
衣袖忽然被人戳了一下。
見善側頭, 面無表情地睨了一眼身旁人。
“……王爺今天到底什么情況?”
嘴唇快速蠕動,幾乎是氣音傳進見善耳內。
見善沒有出聲, 只是搖頭。
恩?
周圍的侍衛都悄悄看著見善。
見善都不知道?
行吧, 那就只看王爺的好戲就是了。
反正就王爺那個耙耳朵的樣兒, 必然不會是和別的女子有關, 說不得又是他自己的‘奇思妙想’得罪了夫人。
等著看吧,日后總會露出端倪來。
岑扶光挖啊挖, 侍衛們看啊看,可這看著看著就不對勁了。
前面都是氣勢洶洶苦大深仇的模樣,怎么這次從屏風后出來,那嘴角就跟有人往上拽似的,怎么都不肯落下去。
而且唇瓣殷紅,滿身都飄著蕩漾的氣息,就連鐵鍬刨樹根的動作都帶著一股子歡脫。
見善別過頭悄悄癟嘴。
夫人也太心軟了些,挖幾棵樹而已,這么快就給甜頭了?
見善發現得最快,也是最不露痕跡的那一個,除了快速隱蔽得悄悄別過頭,面上依舊穩重內斂。
其他人就不像他這樣能收能藏,好幾個癟嘴和滿臉的可惜都被岑扶光看到了。
手中鋤頭往地上一杵,單手叉腰,衣擺已經滿是塵土的臟秦王,眉梢一挑,如有實質的目光緩緩掃過周圍所有的侍衛。
“本王親自上演的這出戲,好看不?”
艸。
見善一聽這話就在心里罵起了臟話。
哪個小兔崽子這么不會藏事!
果然,自家那一個心眼比針眼都小的王爺,下一句緊跟著的就是,“既然你們都這么閑,那干脆一起來體驗茶農的生活好了。”
“所有人都有,全上!”
見善:……
到底是哪個兔崽子看戲都不會悄悄看?
他一心想揪住是哪個兔崽子連累到了自己,忽略了腳下的動靜,被一處凸起的樹根絆了一跤差點摔倒在地。
好在他常年練武,迅速控制好了身體,沒有栽倒在地。
這本也沒什么,這路上被東西絆一腳踉蹌兩步太正常了,更何況這是山里,又不是城里的通暢官道。
所有人都沒在意見善這點小小失誤,就連他本人也沒放在心上,依舊想揪住連累自己的小兔崽子。
可壞就壞在,江團圓被他們這邊的動靜吸引了,狗狗祟祟摸了過來看好戲,自然也沒錯過,見善差點栽倒在地的這一幕。
她的視線依舊停在見善鏤金鑲白玉的細腰之上,一個大老爺們,腰怎么能這那么細,既羨慕又嫉妒!
“……腰這么細,怪不得下盤這么不穩。”
見善:???
他第一次恨自己這么耳聰目明,小小聲的嘀咕都聽見了,還震耳欲聾!
他的身形驟然一僵,馬上又若無其事的繼續前行,死死摁住了自己想轉身回頭看過去的沖動,后槽牙都快咬碎了。
——
江團圓對見善的心內的跌宕起伏一無所知,就更不知曉自己這次是真的被盯上了。
她依舊四處溜達,王爺從屏風后面離開,她就回去侍候自家姑娘,等王爺再來,她再離開,如此反復也不覺得無趣,她總能自得其樂。
江團圓都沒察覺到異樣,而一直在屏風里沒出來的江瑤鏡自然發現不了她又一株小白菜被野豬給盯上了,只滿心都是岑扶光。
讓他去挖樹栽樹,是為了消耗他多余的精力,免得一空下來就想那些狂詞。
他能說出口,自己都不好意思聽。
但這下午已經過半,這人還是精力十足,依舊臉不紅氣不喘的,除了身上臟了,光從臉上看,根本看不出他忙碌了一個多時辰。
高挑修長的身影再度從屏風后竄了過來,剛看清他的面容,熟悉的松木香伴隨著些許熱氣就已經來到了跟前。
江瑤鏡再度伸手捂住了他的湊過來的唇。
“疼,都有些腫了……”
來回親了數次,江瑤鏡如今的唇色依舊艷紅,但唇上的胭脂早就被某人吃干凈了,這會子還能有引人注目的艷色,都是他一次又一次,勤勤懇懇留下的。
聞言,岑扶光的視線落在了她的唇瓣之上。
她生的清冷又帶了幾分柔弱,就連唇色也是淺淺一抹粉暈,小巧精致,平日里不涂唇脂的時候,有時候會覺缺了血色。
可此刻,唇瓣紅潤,就連唇珠都好似豐腴了起來,水光瀲滟的,一看就很好親。
岑付光不自覺抬手,指腹在她的唇側輕輕摩挲,聲音喑啞,“我去給你拿藥膏。”
他回來的很快。
明明在自己眼底挖了這么多樹都不動聲色的人,拿個藥膏而已,再回來時,額間竟已經起了薄汗。
江瑤鏡看著他坐在自己身側,已經凈過手的指腹蘸取藥膏搓熱柔化,又細細在自己唇上點涂,動作很輕,除了藥膏自帶的清涼薄荷意,沒有其他任何同感。
“……為什么?”
她突如其來的三個字讓正在用手帕擦手的岑扶光不明所以,“什么為什么?”
江瑤鏡垂下眼簾,長長的眼睫蓋住了她眼里的情緒。
“我曾經想過,和你在一起后就萬事順著你。”
“不止男人,世人都是如此,輕易得到的,大多不會珍惜。”
“而這其中,習慣逆來順受的,也是最容易被拋棄的那種人。”
江瑤鏡也不傻,自然也察覺到他嬉笑怒罵下的珍重之意,正因為察覺到了,才又覺得奇怪,她抬起眼皮看向她,眉眼一動,輕輕笑道:“雖然七年之癢還長,但咱兩在一起的時候也不短了。”
“你還沒膩啊?”
“什么七年之癢。”
岑扶光面無表情回望,“咱兩心意相通到現在,七個月都不到。”
前面的你追我趕根本就不能算。
他又俯身湊近,那雙犀利的眸子微瞇,直勾勾地看著她,沒有錯過她臉上的任何情緒波動,“不會是你膩了,在這跟我玩賊喊捉賊倒打一耙的把戲吧?”
“沒有。”
江瑤鏡微微瞪大眸子喊冤,“我就是突然想到了這里而已。”
“真沒有。”
“你最好是沒有。”
岑扶光眉頭一皺,又緩緩重復了一次,“最好是沒有。”
聲色淡淡,就連神色也是尋常,但江瑤鏡莫名背后一涼,總覺得如果自己真膩了他,一定會發生什么可怕的事情。
“真的沒有。”
她也再度否認,又掏出素白的柳枝手帕,在手里折了兩次,抬手,給他擦拭額邊的細汗,“你也別在這兇我。”
“你現在說得好聽,等日后你變了心,我又不能拿你如何。”
“海誓山盟是好聽,可,時過境遷才是人生的常態。”
岑扶光:“我何時對你發過誓?”
江瑤鏡動作一頓,認真回憶。
確實。
他從未對自己發過誓。
“我一直奉行的是,今日事今日過,明日的煩惱不該放到今日,說得再多不如拿出實際行動。”
岑扶光抬手攥住她細白的手腕,有些好奇,“你為什么就認定,我一定會變心?”
“我自己都無法確定的事,你如何這般篤定?”
“是,勞燕分飛的夫妻不少。”
“但你也不能否認,白頭偕老的夫妻也很多。”
“為什么我就不能是后面的那一個?”
為什么就不能是后面的那一個?
“問題不在你。”
江瑤鏡自幼接受的男兒教育,雖然女兒家擅長的琴棋書畫她也有所涉獵,但她知道,自己和一般的閨閣女兒,確實不同。
她抬眼,看著滿臉不解的岑扶光,緩緩道:“我做不到以夫為天,在原則和底線的問題上,我更不可能對你服軟。”
秦王府和定川侯府,我的選擇,永遠都是后者。
“如今咱們在外面,遠離了京城,確實少了很多矛盾。”
“但遠離不代表消失,早晚有面對的一天。”
她忽然不想看他那雙牢牢注視著自己的眸子,直接別過頭,視線低垂,聲音低迷,“旁的不說,就說祖父。”
“在皇上眼里,他已經和你密不可分。”
“但你清楚,你從未接觸到侯府的勢力。”
“祖父沒有幫你。”
現在可以視而不見,等回了京城,真到了和皇上圖窮匕見的時候,或者以后再回憶,想到現在自家的袖手旁觀隔岸觀火,真的不會埋怨么?
而自己的立場,雖然沒有明說,但從一開始就是跟著祖父的步伐走的,從未選擇過他,哪怕孩子都生了。
岑扶光沒想過江瑤鏡會想到這么遙遠的問題。
是,這個問題確實存在,也確實有些難解。
但岑扶光很開心,非常開心,他的笑意迅速布滿全臉。
賤嗖嗖地使勁擰巴著身子,從下面去望江瑤鏡的臉。
而一直低垂著眼簾的江瑤鏡,猝不及防看到一張帶笑的臉,嚇得眼睛都瞪圓了,一下子坐直了身子。
岑扶光也順著她的動作繼續湊近,不等她開罵,他就嘿嘿一樂,笑得那叫一個花枝招展花里胡哨的。
“你完了。”
江瑤鏡:“什么我完了?”
“你落我手心里了。”
他的雙眼亮得驚人,白日里竟也恍惚看到了星河在他眸底流淌。
江瑤鏡:“……我怎么就落你,手心了?”
岑扶光把自己的右掌攤開在她的眼底,當著她的面,緩緩收攏五指。
他的動作很慢,安靜看著的江瑤鏡覺得此刻自己的心跳聲仿佛都變緩了,隨著他的逐漸的收攏而一聲比一聲的跳動清晰。
最終緊握成拳。
他搖了搖頭,笑的滿臉春風,明明已經是當爹的人了,還是滿臉的少年義氣,自鳴得意又滿是歡喜,就算說出口的尾調都是飛揚的雀躍。
“你要是沒落我手里,怎么會現在就為將來憂慮?”
“你完啦!”
“你落我手里啦!”
江瑤鏡:……
是啊。
若是心里早就認定會分開,那又何必焦慮將來,又為何要將自己認為的煩惱說給他聽,期望他能給出解決的法子?
人果然不能太得意。
明明晨時還在思考怎么解決他莫名的由愛故生怖,一天還沒過去,這才半下午呢,甚至都沒看見黃昏,自己也沒能躲過由愛故生憂。
還是無知無覺,被他點出后才恍然大悟的憂。
腰間一緊,隨即就落入了炙熱滾燙的懷抱,江瑤鏡習慣性地環住他的勁腰,落入耳畔的,不止有他劇烈的心跳聲,還有雀躍不改的語調。
“我后悔了,生平第一次后悔。”
“后悔什么?”
“后悔剛才親你太多次了,我現在特別特別特別想親你!”
連著三個特別,也連著強調了三次他此刻的高興。
其實不用強調。
他的心跳聲已經給出答案。
江瑤鏡自己都不知道她此刻臉上的笑靨有多甜,有他身上傳遞而來的炙熱漸漸盈滿心房,又轉換成了滿滿的歡喜。
明明腳踏實地,竟也有了入綴云端的飄飄然之感。
“放心。”
岑扶光一向都是有問必答。
“不管將來你我如何,我都不會因為現在的江鏖沒有幫我而怨懟,絕對不會。”
“我想娶你是真,我佩服江鏖也是真。”
“總不能因為我要娶你,就毀了江鏖的忠君。”
“天下沒有這個道理。”
或許是過于激動,也或許是岑扶光全然的信任她,竟直接道:“而且你放心,我也不需要江鏖的幫忙。”
“這次出海,不止是海貿,其實海貿都是順帶的。”
“只有兩件事最重要。”
“第一件事就是為大哥尋名醫靈藥。”
給太子尋醫這件事,江瑤鏡是清楚的,她也沒有想過阻攔,心里也在祈禱,海外的世界那么大,總能尋到太子的一線生機。
就算不能徹底治好他,也該讓他多活一些年歲,英年早逝對辛苦了那么多年卻沒怎么享受過的太子而言,太殘忍了。
不過,她以為只有這一個重點目的,怎么還有其他的?
“至于第二件……”
岑扶光壓低了聲音,在她耳畔低語,“海外有個金銀島,聽聞島上的金礦銀礦都很大……”
江瑤鏡眼神一怔,隨即心跳雷鼓。
“只要拿下這個島,再加上大哥早就囤好的兵——”
“夠了!”
江瑤鏡一下子抬手捂住了他的嘴。
“別說了,我不想聽。”
我真的不想聽你們兩兄弟預備怎么‘造反’啊啊啊啊!
難得看到從來淡然的小月亮居然也會滿臉猙獰之色,岑扶光胸膛一陣抖動,呲著大牙一陣樂,笑了好一會兒才道:“放心,就像我不會主動跟江鏖求助一樣,江鏖也不會通過你來詢問我和大哥的事。”
“我們早已有默契,井水不犯河水。”
江瑤鏡直接翻了一個驚天大白眼。
是。
你們雙方都有默契。
就我一個怨種夾在中間左右不是人!
第183章 誰讓我是賤皮子,你越不理我,我越來勁呢
這會子已經到了金烏西墜的時候, 晚風已起,吹散了白日的些許悶熱,絢爛的晚霞鋪滿天際, 抬眼看去, 青黛和絢紅交際處又是金線璀璨。
岑扶羲養過孩子, 也知曉這個時期的孩童最愛璀璨之色。
他抱著團團坐在半山腰的灌云亭之中,這個亭子的視野非常棒,晨起時能看到云層在腳下翻滾,日暮之時, 又能觀景眺望遠方。
“團團?”
岑扶羲本來想抱著她出來看看風景,再教她喊人。
誰知等了又等, 他都看夠了,小丫頭還是微微張著嘴看著天空,那雙澄澈純凈的大眼時, 依舊滿是驚訝。
需要驚訝這么久嗎?
“團團……”
“唔。”
滿是肉窩窩的小手伸出, 捂住了岑扶羲的嘴巴。
小丫頭比身子一扭, 回身皺眉抬頭看著岑扶羲,好像在看一個不懂事的孩子似的, 一臉嚴肅,奶膘都鼓起來了, “閉,閉醉!”
岑扶羲:……
他一聲輕笑, 好脾氣的點頭, 還保證, “好, 大伯不說話了。”
團團這才松開他的嘴,又回身繼續癱在岑扶羲的懷里, 繼續仰頭看著天際。
岑扶羲伸手捋了捋團團被風吹得亂飛的頭發,把小團子往懷里又摟了摟,看著依舊目不轉睛的她,低聲嘆道:“圓圓是像你爹的調皮性子,你倒好,繼承了你爹的霸道性子,只是平日里看不出來罷了……”
這一長串團團自然是聽不懂的。
她也不是很想懂。
怎么看個畫,事兒那么多呢?
她也跟著嘆了一口氣,在岑扶羲懷里蛄蛹了一會,扶著他的肩膀顫顫巍巍站了起來,在他臉上敷衍地親了一下。
一邊拍著他的腦袋一邊嘆氣,“乖。”
被沒斷奶的小娃娃的哄是什么感覺?
非常好的感覺。
岑扶羲臉上洋溢著滿滿的笑容,原本略顯蒼白的臉色,竟都也有幾分血氣,“大伯錯了,團團不是爹爹的霸道性子,團團是最乖的囡囡……”
不是,我是想看美美的畫呀,你抱得太緊了!
團團本來想掙扎的,結果小腦袋擱在岑扶羲的肩膀上,發現后面也是美美的畫。
不掙扎了。
你抱你的,我看我的。
雙方都非常滿意。
岑扶光和江瑤鏡手牽手找過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一幕。
團團乖乖被岑扶羲扣在懷里,而從來情緒波動都非常輕微的太子殿下,臉上是罕見的,明顯的幸福之色。
岑扶光怔怔看著笑容明顯的大哥,眼底劃過的,是深藏的無助和悵惘。
“會有希望的。”
江瑤鏡緊緊抓住他的手,“外面的世界很大,一定會有奇跡的。”
“……恩。”
岑扶光反手,也更為用力地握住了她的手。
又過了好一會,他收斂好了自己的情緒,橫眉一皺,不滿得小聲嘀咕,“團團在他懷里怎么就那么乖,我抱她的時候,哪哪都不樂意,隨時隨地都在蛄蛹!”
這話江瑤鏡沒法接。
她也不懂,岑扶光明明對兩個孩子的用心不比太子和祖父少,怎么兩娃最親的都不是他呢?
不過,她也有疑惑。
晃了晃兩人十指緊扣的手。
岑扶光側頭低眉看她,“恩?”
“都說誰養的孩子像誰。”
江瑤鏡:“可太子和你,除了天生的容貌相似,其他地方,無論是行事還是做派,都是南轅北轍。”
“你怎么一點像他的地方都沒有?”
“我為什么要像他?”
岑扶光眉梢一挑,從來都無比自信的他,滿是篤定,桀驁又不羈。
“我就是我,不會像誰。”
非常有底氣的話語。
江瑤鏡沒有反駁,只是也跟著半挑眉梢,笑得有些意味深長。
恩,你不像她,你只是找了個類似的媳婦罷了。
——
岑扶羲和江鏖難得上山,又正是兩個孩子開口說話的時候,他們一人抱一個,連晚膳都沒出來用,生怕岑扶光和他們爭。
岑扶光才不想和他們爭呢。
反正兩個崽子總有喊爹的那天。
還是陪媳婦要緊!
江瑤鏡本習慣了他的熱情,這人時不時就諂媚一陣,誰知今日的他不止包攬了布菜的事,甚至又親自給自己喂飯?
腦袋一偏躲過了他的筷子。
“你做什么?”
“我自己能吃。”
有這功夫你一口我一口膩歪互相喂飯的架勢的,早就吃完了。
江瑤鏡筷子一放,“說吧,你又犯了啥事兒,或者,又想做什么。”
她說得太過習以為常,讓本想狡辯一二的岑扶光一頓,沉默了一會,小小聲道:“我想申請延期執行。”
什么延期執行?
江瑤鏡還沒反應過來他說得是什么,岑扶光直接拉著她的衣袖晃啊晃的裝可憐,“我后天就要去海邊了,大約要呆十日左右,”
“書房的四天,往后稍稍唄。”
“算在我外出的日子是一樣的,雖然不是睡在書房,但本質意義是一樣的。”
反正都沒法抱著媳婦睡。
書房的四天?
江瑤鏡總算明白了他的意思。
下午那退幾步就睡幾天書房的話,本是脫口而出的氣憤話,他當真了?
若按著江瑤鏡以往的性格,會馬上點頭,因為都沒有記在心頭,是玩笑話。
但和岑扶光在一起久了,她也學會了順桿往上爬。
“可以。”
但她馬上就接了下一句,“那飛天也免了。”
跳舞什么的,難為情是一回事,基本功難練又是另一回事,老胳膊老腿的,不想折騰了。
“不行。”
岑扶光拒絕,一臉嚴肅,“這個不可以,我盼好久了,從年前盼到了現在!”
江瑤鏡:“那你今晚就去睡書房。”
岑扶光:……
他默了又默,最后一臉凝重點頭,咬著后槽牙,“行,我睡書房。”
江瑤鏡:……
就這么想看自己跳舞啊,寧愿去睡書房都不妥協?
行吧。
這事確實是自己提出來的,他也期盼了這么久,還能如何,練唄。
江瑤鏡也不逗他了,重新起筷,“吃飯吧。”
岑扶光還沉浸在自己今夜要獨睡書房的心酸中,吃飯都是有氣無力的,還時不時幽怨地瞅江瑤鏡一眼。
你這個狠心的女人。
江瑤鏡對他格外頻繁的小動作視若無睹,自顧自用完了晚膳,又按著往常的習慣散步消食,最后回到書房看書,又過了半個時辰,到了就寢的時間,她還沒動呢,岑扶光先一步起身,“我,我去書房了了?”
眼巴巴瞅著江瑤鏡。
江瑤鏡昂了一聲,看著他,也不說話,一副要目送他離去的架勢。
岑扶光:……
你這個狠心的,惡毒的女人!
“我真去啦?”
他還真往外走了兩步,又一步三回頭。
“這山里的夜里還是有些冷的,你一個人睡,不冷哦?”
“不冷。”
岑扶光:……
他沉默一會,又道:“那夜里呢,你渴了沒人給你端水。”
“團圓會把水壺放在床邊,我手一伸,就拿到了。”
岑扶光:……
“哼!”
他重重地哼了一聲以示不滿,決絕轉身,大步向外走。
他起身往外走,江瑤鏡也跟著起身抬腳,不用她是往里間走,一邊走一邊慢悠悠道:“不缺暖被窩的,也不缺端茶倒水的。”
“倒是缺一個伺候我沐浴的……”
身后一陣風刮了過來,正要抬手掀開內間的門簾呢,身子就一個騰空,直接被他從后面掐著腰端了起來。
“走著,小的這就伺候您沐浴!”
——
等兩人再從里間出來的時候,已經是萬籟俱靜夜深人靜的時候了。
江瑤鏡*7.7.z.l是被端著進里面的,現在又被端著出來,岑扶光一手抱腿一手攬腰,跟抱孩子似的又把她抱出來了。
江瑤鏡打了一個秀氣的哈切,雙手抱著他的脖子,下巴抵在他硬邦邦的肩上,有些困,又還想和他說話,“等船出去,咱們就帶著孩子去海邊玩?”
現在這個天氣正好,不冷不熱的。
“恩。”
“我已經計劃好了,到時候我回來接你。”
岑扶光把她放在了梳妝臺前的秀凳上,又拿了棉帕給她擦頭發。
這事他已經是熟練工,力道不輕不重,酥酥麻麻的,非常舒服,舒服得江瑤鏡的困意更濃,又是一個哈欠。
但現在可不能睡,頭發還沒干呢。
她坐直了身子,連續眨了幾次眼把眸中的濕意眨了回去,看著鏡中的岑扶光,他也散著一頭青絲,只著一件黑色寢衣。
寢衣本就貼合他的身形,現下又微帶著水汽似黏在身上,更襯得他肩寬窄腰,身形優越無比。
“你會不會覺得我無趣?”
江瑤鏡突然提出了這個問題。
她想起了程星回曾經對自己的評價。
她從不認為自己無趣,她認為自己過得很自在,但從男子,從丈夫的角度而言,自己好像,確實不怎么貼心,也不夠溫婉。
“習慣了。”
岑扶光繼續擦拭她的及腰青絲,頭也不抬地吐出這三個字。
江瑤鏡:“什么習慣了?”
她不明白這個回答是什么意思。
擦拭頭發的動作一頓,岑扶光抬起眼皮,直勾勾看著鏡中的江瑤鏡,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的,“你不是無趣,你只是懶得搭理我。”
“愛我是真的,嫌我煩也是真的。”
“經常性不想看見我更是真的。”
“和大哥一個德行。”
“這么多年我早就習慣了。”
江瑤鏡:……
原來他知道我經常嫌他煩哦?
她抿了抿唇,有些心虛,視線飄浮,不再和他在鏡中對視。
岑扶光睨了她一眼,不再多言,認真給她擦拭頭發,能終于把頭發擦干之際,江瑤鏡已經徹底困了,頭一點一點的,已經會了一半的周公了。
他把帕子一丟,就把人抱了起來,溫柔地放在床上。
一進被褥,江瑤鏡就側頭蹭了蹭枕頭,然后呼吸平緩,徹底地睡過去了。
岑扶光又去把自己的頭發快速弄干,等他再回到床榻之時,江瑤鏡早就在和周公下棋了,小心翼翼上床,又慢吞吞把人摟進懷里。
垂眸看著她安靜的睡顏,半晌后一聲輕笑。
“誰讓我是賤皮子,就喜歡追著不搭理我的人跑呢……”
第184章 我帶你去海島玩,就咱們兩個人。
岑扶光已經出發去海邊了, 太子和他一起。
團團又回到了娘親的身邊。
她兩現在已經開始認人了,奶嬤嬤已經哄不住了,每天吃飽喝足就指揮著奶嬤嬤到處找人, 也不拘是誰, 反正找到一個是一個。
今天的江瑤鏡就被團團‘逮’到了。
她今天正好有正事, 在處理茶山的事,新苗的移栽已經圈好地方,其他地區茶林試出的新茶也要品鑒,還需馬上做出決定然后加大產量, 因為緊跟著就要送去海邊。
這茶對不對海外人的胃口,賣完這一波就知道了。
她是真的忙, 偏偏團團又找了過來。
幸好團團是個安靜的崽,她只要人在眼前就行,不像圓圓, 非得抱著他不說, 還得陪著他玩, 不然他能鬧半天。
于是江鏖抱著圓圓找過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江瑤鏡在案牘后面認真寫東西, 而團團則是在她的旁邊,用圍欄圈了一小塊鋪好地毯的地, 她在里面爬得還挺高興,時不時抬頭看一眼正在做事的江瑤鏡。
“這么忙?”
江鏖說著就幾步上前, 彎身把圓圓也放了進去。
姐弟兩剛碰面就抱到了一起, 看著還挺友愛, 但雙方的奶嬤嬤都如臨大敵。
好一陣是他們, 壞一陣也是他們。
這姐弟兩的感情變化來的非常陡非常快,經常笑嘻嘻和哭唧唧的轉圜中間都沒有停頓的, 奶嬤嬤們必須得一眼不錯地看著他兩。
“唔。”
江瑤鏡是真的忙,只含糊應了一聲,頭也不抬。
江鏖反手又放了一疊資料在案牘上,“正好,你順便把這兩月的賬本也一起算了。”
自從江鏖暫代了這個閩越總督,身邊除了自己人,其他都是不堪大用的,要么就是不聽話的,要么就是聽不懂話的,還有兩面三刀的,總之,他幾乎不用別人。
江瑤鏡身上也被支配了算賬的事情。
以前的江瑤鏡是很愿意幫忙的。
因為在她看來,若非自己的緣故,本該榮養的祖父也不會來了這邊境的偏僻之地,還被皇上強行癱上了這一堆破事。
出于愧疚,她本來是真的非常愿意幫忙的。
但現在么——
她手中疾行的筆尖一頓,緩緩抬頭,唇角半勾,微妙地看著江鏖,看了好一會兒,忽然道:“給驍哥送去的東西,他用了感覺如何?”
“送不了。”
江鏖擺擺手,下意識道:“他在海上練——”
他瞬間瞪大眼,把即將脫口而出的話語又吞了回去。
“果然,你什么都知道!”
江瑤鏡緊緊攥著手中筆,盯著心虛的江鏖,憤憤道:“你們都清楚對方在做什么,就瞞著中間的我!”
江鏖是沒理都能攪三分的人,何況這事上,他不認為自己沒理。
“你別跟我說,你不知道。”
他抱胸,閑閑道:“果然啊,嫁出去女兒就是潑出去的水,胳膊肘早就向外拐了。”
江瑤鏡也不慣著他,直接反唇相譏,“我要是胳膊肘真向外拐,你現在就是一個光桿的老頭子了。”
家里的勢力和聯絡方式,江瑤鏡門清。
“而且我真的不清楚,我都是直接避開的。”
為什么要避開?
還不是因為跟著你這個祖父的立場走!
江鏖:……
啥,你咋這么老實,說不管就真的啥也不管?
江瑤鏡也不是真的生氣,就是不忿。
這人明知道那兄弟兩在做什么,他隔岸觀火就隔岸觀火,看好戲就看好戲,但居然沒有通知自己一聲,還仗著愧疚,把自己當牛馬使!
手中的毛筆一抬,直直指著門口的方向。
“出去。”
“帶著你的賬本一起。”
直接尥蹶子,不干了。
“哎呀,祖父真的不知道你不知道,我以為以你的聰慧,早就該知道了才是!”
江鏖試圖挽救,江瑤鏡不為所動。
筆尖繼續指著門口的方向。
“走。”
江瑤鏡:“我今天很忙,沒空跟你在這插科打諢,你再胡攪蠻纏,莫說賬本,我能把茶山的事也都丟給你,徹底不管了。”
閩越這一灘事就夠他忙得了,再來茶山,怕是得瘋。
“你忙你忙。”
江鏖說著就示意江風把賬本帶走,彎身把不知何時已經開始較上勁的姐弟兩分開,一手抱著只哇亂叫的圓圓,一邊低頭問團團,“團團要不要和祖祖去外面玩?”
團團聽懂了外面玩這三個字。
她仰頭看著江瑤鏡。
這是想出去玩,但又舍不得娘親。
這一眼把江瑤鏡的心都快看化了。
起身蹲下來抱著她親香了好一陣,中間圓圓也撲騰著過來了,母子三人膩歪了好一會后,江瑤鏡才冷著一張臉把兩孩子都抱給了江鏖。
江鏖:……
歲數不大,脾氣挺大。
自己傻,還怪老夫!
——
江鏖把兩個小搗蛋鬼帶走,能專心處理事情的江瑤鏡速度陡然加快,半上午的功夫就把心里規劃好的幾樁事都處理好了。
后面也沒閑著,繼續品鑒新茶。
江瑤鏡吸取了上次的教訓,不能連著品茶,不然最后口中滋味只剩苦澀,看著呆坐原地依舊坐立不安的劉榮,她笑了笑,問他,“你們家,在這里,呆了多久了?”
劉榮就是年前自己來投靠,說家里有人曾在前朝御茶司做過事的人。
“很久了。”
江瑤鏡提到這個話題,劉榮有些恍惚,緊繃的手腳都卸去了幾分力氣,“我也不記得具體時間了,只聽祖父說過幾嘴,若非家里那些冊子,我都不信原來祖上是在京城的……”
閩越這邊,流放的人太多了。
江瑤鏡也無心計較這些人的祖上是犯了什么事才會被流放到此地,她只在乎能不能有真本事,又會不會被自己使用。
不過,她馬上聯想到了一個人。
“山里是不是有很多曾經被流放的人一直生活到了現在?”
劉榮神色一變,瞬間跪了下去。
“郡主,我們這些人雖然是流放之人的后代,但我們已經在這里生活了許多年,從未作奸犯科,一直都是老老實實……”
“放心。”
江瑤鏡打斷了他的話,“我管不到前朝的事,我是有其他問題問你。”
劉榮:“您想問什么,只要小的知道,絕不隱瞞。”
江瑤鏡知道這會子他估計還在心驚膽顫的腿軟呢,也沒讓他起身,只做一副輕聲細語的尋常態度,“是我外祖那邊,他在籌建這邊的書院。”
“雖然我不知道具體曾經是哪些人被流放到了這邊,又有多少人留下了后嗣,但應該是有文人相關的留下。”
“若有子嗣留下,繼承先祖文風,如今倒是施展的好時候。”
“縱然沒有,曾經的書籍,可有留存?”
劉榮現在也反應過來了,郡主不是秋后算賬的人,若她在意出身問題,自己根本就不可能出現在茶山。
也順著她的話認真回憶,半晌后,猶猶豫豫道:“是有那么幾家,但我不太確定……”
“不確定就讓人去查。”
有棗沒棗,打一桿子再說。
江瑤鏡看向一旁候著的江團圓,“你帶著他下去,把事情告訴江舟,讓他查一查。”
“同時也把這件事告訴外祖父,讓他也自行查找吧。”
肯定會有的。
雖然從劉榮這沒有得到具體答案,但江瑤鏡從不輕視任何人的求生本能,當年那些文人肯定有后人留世,就算沒人知曉,那也是藏得深。
江團圓應了一聲,帶著劉榮就下去了。
枯坐了快一上午,江瑤鏡也乏了,站起身來去外面走動,在廊下來回繞了兩圈,腳步一頓,又轉身去了岑扶光的書房。
主人不在的書房之中,墨香依舊,光影撒落在滿是書籍的書墻之上,就連斑駁的光影都好似沾惹上了文雅之氣。
江瑤鏡唇邊的笑意淺淺。
這書房布置得哪哪都是文氣,偏生主人是個混不吝的。
她信步走至窗臺,自己培育的種子的已經在這里發出了新芽,嫩綠活潑,新葉蔟簇,一看就知在這里長得非常好。
她伸出手,素白的瑩潤在脈絡處緩緩劃過。
也不知道在海邊的他,現在如何了?
她安靜站了會兒,嘆了一口氣,將思戀收回,又給這一排綠濃澆了水,這才回到自己的院子,劉榮也已經歸來,提起了一口氣,繼續處理正事。
——
如此連軸忙碌了幾日,看著新茶被封存好裝進箱子又抬進馬車,看著他們有序揚鞭往海邊的方向出發。
總算是暫時忙完了。
江瑤鏡松了一口氣,江團圓扶著她回身往里走,“連著忙了幾日,姑娘可得好好歇歇,灶上溫了鴿子湯,得好好補一下。”
忙幾日哪里就需要補,又沒有日夜顛倒,江瑤鏡失笑搖頭,正要說些什么,忽而神情一頓,隨即扭頭,定定看著江團圓。
“咋、咋了?”
江瑤鏡瞇眼:“你有沒有事情瞞著我?”
“沒有啊。”
江團圓一臉無辜。
“說,程星月給了你什么好處?”江瑤鏡伸手掐住她臉上的肉肉,“她是不是早就跑去海邊了?”
江團圓抿嘴,嘿嘿地笑。
江瑤鏡:……
怪不得這幾天總覺得缺了點什么,原來那妮子早就跑了!
“哎呀,反正你也攔不住,就讓她去嘛。”
江團圓挽著江瑤鏡的手,笑得一臉諂媚,“再說了,我瞧著她不是去看那男的,是去看大船的。”
江瑤鏡哼了一聲,松開了她的臉,抬腳繼續往前走,走了兩步卻又停下,繼續直勾勾看著江團圓。
看得江團圓心里都發毛了。
“又怎么了?”
“你好像胖了。”
江瑤鏡上下打量她一圈,還上手比了比她的腰身,最后肯定點頭,“真的胖了,幾天的功夫,你吃什么了胖這么明顯?”
江團圓:!
她一臉慌張的低頭去摸自己的腰。
不是吧?
就吃了幾天見善帶回來的零嘴,就胖這么明顯了?!
“還是好看的。”
江瑤鏡認真評價,“你本來就是圓臉,臉上有些肉肉也可以,就是這腰真的緊了,衣裳要放兩寸了。”
幾天功夫就放兩寸了?!
啊啊啊啊!
見善肯定是故意的,自己不過瞅了幾眼他的腰就被逮住了,他一定是故意喂胖自己的!
——
接下來的幾天,江瑤鏡就成天練舞,既然是自己提出并答應的事情,拖了這么久,也該了結了。
她認真練舞,江團圓認真減肥,主仆兩都在忙各自的事情。
而人一旦專注某件事情的時候,時間就過得非常快,很快就到了和岑扶光約定好的時間。
但他沒回來。
只是打發了人來接,把所有人,包括江鏖和最近在山林一直蹦跶的姜照野,都接去了海邊。
所有人都很高興,包括江鏖和姜照野。
雖然岑扶光本人沒有親至,但他安排得很是妥帖,不止兩個孩子路上的玩具,還有其他打發時間的小玩意,江鏖和酒和姜照野的書,都一一準備準備妥當了。
所有人都很開心,除了江瑤鏡。
因為說好的親自來接,沒看到人就算了,其他人都有打發時間的玩意兒,自己沒有!
她癟癟嘴,一路上的興致都不高,吃了暈車藥,幾乎是一路睡過去的。
然而真的到了海邊后,居然還是沒看到人。
江瑤鏡的拳頭硬了。
一行人到達海邊的時候已是深夜,暫時的駐地離海邊還是挺遠的,雖然耳邊能聽到海浪濤濤的聲音,也能聞到海風咸咸的味道,但有樹林遮擋,看不見夜晚的大海。
坐了一整天的馬車,眾人也沒有游玩的心思,都各自洗漱睡了。
反正大海就在那,什么時候都能看到。
江瑤鏡一直守在孩子們的帳篷內,見他們熟睡安枕,又從太醫那得了確定沒有任何問題的準話,這才起身回自己的帳篷。
誰知路剛走到一半就被人攔腰抱起往外大步走。
熟悉的味道讓江瑤鏡還沒回過神來的時候就已經抱住了他的脖頸,抬眼看著夜色下依舊俊朗惑人的他,“去哪?”
“我帶你去海島玩。”
岑扶光低頭看她,笑意燦爛。
“就我們兩個人!”
就我們兩個人去海島玩?
江瑤鏡自是愿意的,心里也是雀躍的,只是……
“那祖父和孩子們呢?”
“兩個大人照看兩個孩子,足夠了。”
岑扶光挑了挑眉梢,嗤了一聲,“本王路上對他們那么體貼,現在到了他們回報的時候了。”
路上的一分好,要用后面的數倍辛苦來還?江瑤鏡抿著唇偷笑,半空的腿也晃啊晃的,幾乎可以預見明兒一早祖父和外祖父的‘咆哮’了。
“去不去?”
“去!”
“那就走著。”
岑扶光抱著江瑤鏡就登上了早就準備好的小船。
第185章 你道歉我道歉,你生氣我生氣
江瑤鏡從來不知道, 原來自己還有有點暈船的。
不,準確來說,是暈海, 尤其是夜晚的大海。
沒有蔚藍來舒朗心情, 只有滿目的黑沉, 似乎隨時都能擇人而噬。
明明小船才從海灣出發,只要回頭就能看到岸邊,可是大海太廣袤了,舉目所及的地方, 都看不到邊界,除了海水, 還是海水。人在其中,實在是太過渺小了,一個海浪就能輕易將人吞噬。
而海浪, 是大海之中最不缺的東西。
江瑤鏡看似穩穩站在甲板之中, 手卻悄悄往旁邊伸。
我摸。
我再摸。
誒, 人呢?
連續幾次都沒碰到身側之人的衣角,江瑤鏡有些慌張地側頭, 看到的依舊是讓她恐怖的大海,并沒有那個熟悉的人。
人呢?
“嘖。”
海風剛把她的害怕送上眉梢, 另一側傳來了熟悉的嗤笑。
江瑤鏡迅速回頭,數步之外, 抱胸站在原地, 正抬著下顎好整以暇看著自己的, 不是岑扶光又是誰?
“你還撇下我不?”
江瑤鏡:……
第一次來海邊就要去海島玩, 讓江瑤鏡過于興奮,一上船就從他懷里掙扎著下地了, 跟個花蝴蝶似的在船上到處看到處逛,一個眼神都沒留給岑扶光。
誰知興奮不過半柱香的時間,就被夜晚的大海給無情鎮壓了。
江瑤鏡抿了抿唇,腳生了根,就站在原地眼巴巴地看他。
海風確實太大,不止衣袖滾滾青絲飄搖,就連那雙本該笑意盈滿的眸子,也不知何時就盈滿了水汽,瀲滟的眸光和月色下依舊粼粼的海面,忽然就同調了。
是好看的,也是可憐兮兮的。
岑扶光松開抱胸的手臂,又定定看了她一會兒,嘆了一口氣,長腿一邁兩步就來到了她的跟前,彎腰屈膝,抱著她的腿彎就把人抱進了懷里。
江瑤鏡已經習慣他抱小孩似地抱住自己了。
熟練地坐在他結實有力的臂膀之上,手環著他的脖子,熟悉的安全感再次包裹全身。
見人還是冷眼斜著自己,笑靨在唇邊綻放,雙手都摟住他的脖子,探頭,嘟嘴。
啵。
“你最好了。”
“你一抱我,我就什么都不怕了。”
岑扶光:……
不想承認自己這么輕易就被哄好,但這上揚的嘴角確實壓不去,要笑不笑好一會兒,終是徒勞,直接不裝了。
惡狠狠地啃了一口回去。
“下次不準撇下我了,知道不?”
“嗯嗯。”
江瑤鏡乖巧點頭。
這確實是自己做錯了,她道歉非常快。
不過——
江瑤鏡:“你也要跟我說對不起。”
岑扶光:“對不起。”
直接就說了,不問為什么的?
江瑤鏡有些傻眼,岑扶光也瞪大了雙眸,他沒有在意自己這說道歉就道歉的態度,而且擰著眉頭問,“我怎么就對不起你了?”
“我帶你出來玩給你驚喜,我還整錯了?”
“路上的時候。”
江瑤鏡是真記得路上的區別待遇。
“他們都有好玩的,就我沒有。”
這是真委屈了,記到現在。
岑扶光一臉冤枉,“你坐車就是睡覺,什么玩具是夢里都能玩的?”
“你那馬車的軟榻都被我整成一張床了,讓你安安穩穩舒舒服服睡過這一天的路程,難道不是最重要的?”
江瑤鏡:……
睡得安穩確實是最重要的。
但,還是不開心。
一直被特別待遇的人,忽然就比旁人都不如了,這種落差,誰能忍呢?
而且說好了回來接自己的,也沒回。
江瑤鏡不能忍,但又覺得說出來會過于矯情,因為他做的確實是對的,路上的驚喜再多,自己也是要去會周公的,他準備了也是浪費心意。
但,我不玩,和你沒有準備,這是兩碼事。
就是不開心了!
狠狠垂著頭,又伸手去推他,掙扎著要下地。
“又生氣了?”
岑扶光沒有放開她,把人牢牢禁錮在懷里,低頭去看她的眼睛,“是不是又生氣了?”
“沒有!”
果然生氣了。
抱著她的胳膊微微使勁把人往上顛了顛,騰空讓還在生氣的江瑤鏡下意識摟進他的脖子,頭也跟著抬了起來。
眼睛一瞪圓,兇他的話還沒出口呢,微張的唇瓣就被他快準狠地低頭給堵住了。
“唔——”
這個時候誰要跟你親親!
江瑤鏡自是不愿意的,可她的掙扎還沒開始就被鎮壓了,而且岑扶光實在是太熟悉她的……之處了,炙熱洶涌襲來,很快就把她的薄弱之處攻破。
氣自己不爭氣,又氣他太狡猾,雜亂的念頭剛在腦海浮現,又隨著他的動作起起伏伏。
一吻罷,人雖分開,銀絲還勾纏。
江瑤鏡本就陀紅的臉,更紅了,頭頂都快要冒熱氣了。
眉頭一皺,眼中兇光剛起,還沒罵出口呢,又被他再次快準狠地堵住了。
江瑤鏡:……
再一次的熱吻停歇,江瑤鏡直接伸手堵住了自己已經開始有些腫脹的唇,身子微微后仰,警惕地看著同樣因情動而黑眸格外深沉和掠奪的岑扶光。
“剛才為什么生氣?”
“……沒有。”她半垂著眼簾,有些甕聲甕氣的回答,“沒有生氣。”
“那就繼續。”
岑扶光直接又湊了過來,一副親到天荒地老,親到你肯說實話為止的架勢。
“他們都有驚喜,我沒有!”
江瑤鏡伸手捂住他的唇,下意識將實話脫口而出。
說完人就焉了,就連耳尖都紅了起來。
“……你會不會覺得我很矯情?”
“不會,我很高興你跟我說話。”
“但是現在換我生氣了。”
江瑤鏡緩緩抬頭,一臉茫然。
“你為什么要生氣?”
岑扶光定定看著她,又是一聲嘆息,幽幽淺淺,海風一吹就散了,看著她依舊不明所以的雙眸,他甚至覺得這一聲嘆息都是白費。
“從咱兩在一起到如今,我的所有所作所為,還不足以讓你相信,在我這里,你的一切待遇都是凌駕于所有人的?”
以為你肯定會期待接下來的驚喜,沒想到你被路上隨手打發給別人的小玩意吸引走了所有目光,還滿心委屈。
我怎么可能讓你的待遇低于旁人?
沒有出現,只有一個唯一的可能。
那就是因為我在全心全意準備給你的。
江瑤鏡默了默,直接開口,“我錯了。”
岑扶光不吭聲,就定定看著她。
“真的錯了。”
她湊近,臉頰在他的臉上蹭了蹭,真情實感的道歉,“我真的錯了,我以后再也不會犯這個錯誤了……”
“別生氣嘛,生氣了就不好看了——”
“本王生氣也好看。”
岑扶光硬邦邦回懟。
“對,你什么時候都好看。”
江瑤鏡全心全意哄他,歪著頭認真看著他的臉,半晌后一聲甜笑,美滋滋道:“這是誰家的小郎君,生得這般俊俏。”
不用他回答,她自己就脆生生接了下一句。
“我家的!”
挺胸抬頭,非常自豪。
這種表演對岑扶光這個戲精來說,實在表面也確實浮夸,一看就能看清是故意的,他本該忍住的。
但,嘴角又不聽話自己就上揚了。
又一次沒繃住!
啵啵啵。
江瑤鏡又是連著一陣親親,雙頰,額頭,唇瓣,哪哪都沒放過。
甜膩直接入了心。
“行吧。”岑扶光也不裝了,“這次就放過你,沒有下次了。”
“嗯嗯。”
江瑤鏡當然是點頭了,然后又恍惚,今夜的自己,是不是點頭的次數太過多了?
不過這個念頭只在腦中一閃而過就被她丟開了,她雙眸亮晶晶地看著岑扶光,“所以我的驚喜,是在海島上嗎?”
雖然這人從不對自己說過誓言,但只要他說出口的話,全部都做到了,不管任何。
那么這次失約,沒有回茶山來接自己。
是不是就意味著,他給自己準備的驚喜,會比以往所有都大?
江瑤鏡是真的狠狠期待了。
岑扶光想了想,有些猶豫道:“算是吧……”
“什么叫算是?”
“那邊是大驚喜。”
“不過現在,還有個小驚喜給你。”
什么小驚喜?
這夜晚的海面一艘小船,根本就沒有準備驚喜的地方。
岑扶光:“事先說明,這個不是我特意準備的,是從大哥那邊來的靈感。”
太子那邊得來的靈感?
江瑤鏡還沒有接著詢問,他就彎身把人放回了甲板之上,一手牽著她的手,一手捂住她的眼睛,讓江瑤鏡跟著他的手換了一個站位方向。
“馬上。”
說馬上就馬上,不過兩個呼吸,溫熱的掌心就從她的雙眼上移開。
“看。”
江瑤鏡睜開眼睛,小船正緩緩駛出海灣,山海交際處的山脈緩緩后移,馬上就進入了四面環海的地方。
但江瑤鏡來不及害怕。
因為山脈后退的同時,被它遮擋住的明月,也緩緩露出了真顏。
暈黃又明亮的滿月,在海天交際處安靜佇立,離得極遠又極近,仿佛觸手可得。
江瑤鏡下意識上前了兩步,輕輕喟嘆道:“這就是海上生明月啊……”
她自問有些見識,也知道紙上得來終覺淺,但自持見過許多風景,便是從書上的描繪也能在腦海里浮現一二畫面。
今日才覺自己的淺薄。
有些畫面,單憑自己的想象,真的不足以描繪它的萬分之一。
她看癡了。
岑扶光卻無心海上的明月,這個畫面他已經跟著大哥看過了,已經震驚過了,他只側頭,專心看著屬于自己的明月。
看著她震驚又歡喜的眼眸,嘴角再度緩緩上揚。
果然,從大哥那里偷來的這個靈感是正確的。
真的和大哥一個德行,或者說文人,都愛這些。
第186章 小伙子你又在說什么狂詞
這種親眼看到大自然的稀世美景的震撼是無與倫比的, 江瑤鏡看得人都癡了,久久不愿回神。
岑扶光本不想打擾她。
這等美景也確實值得人一直佇立。
但是——
他已經來回往返船艙數次了。
而站在船頭的江瑤鏡,身上已經多了披風和暖手爐等物, 又等了好一會兒, 岑扶光覺著自己的腳都開始僵了, 她還在看。
岑扶光:……
“可以了,真的可以了。”
“再看下去,你都要成望月石了。”
一個彎身,把人端了起來, 徑直大步往船艙內的廂房走。
江瑤鏡起初還有些不樂意,掙扎嗚咽了兩聲, 等進入船艙后,海風被門窗遮擋,屋內溫度也比外面高出一些, 她才驚覺涼意上身, 手腳都僵硬了起來。
這邊雖然熱得很早, 但海上的夜晚還是涼意十足的,就連臉都被吹得緊繃。
岑扶光彎身把人放在軟榻邊。
單膝下蹲, 迅速褪去了她的鞋襪,又一把扯過早就備好的熱水, 把她的雙足都浸進了盆中。
水并不是很燙,剛泡進去時有輕微的癢意劃過, 很快就變成了徹底的舒坦。
江瑤鏡還沒來得及喟嘆出聲, 原本挽至小腿中間的褲腳被他繼續往上推, 露出粉白相間的膝蓋, 兩只大手齊上,照著她的膝蓋一陣呼嚕, 動作和掌心的溫度,很快就讓她冰涼的膝蓋回暖。
“手。”
岑扶光:“手臂,手肘,自己搓一下。”
“等腳泡熱了,馬上就去沐浴。”
“……噢。”
江瑤鏡這會子有些楞楞的,幾乎他一個指令她就一個動作。
自己抱著手臂來回搓。
視線一直低垂,注意力都被他的動作吸引。
依舊單膝蹲地,而炙熱的手已經不在原地停留,而是由下至上的,從腳踝一直搓到膝蓋,來回數次。
動作說不上溫柔,甚至有些粗魯。
她泡在水中的腳趾動了動。
他的動作沒有任何停頓,依舊來回揉搓,就是使得力氣驀地至少減輕了一半。
江瑤鏡的嘴角翹了翹,言不由衷的客套,“我身體很好,就吹了這一會子海風,不會生病的。”
開心么?
自然是開心的。
當一個人的所有行為都因為牽掛你而出現的時候。
誰能不開心呢?
江瑤鏡自然也不能免俗。
她現在不止手足都暖和了起來,就連心房都被慢慢的暖意占據,暖得都快化了,翹起的嘴角只有一份羞赧,剩下的,全是想要馬上抱抱他的沖動。
誰料這人頭也不抬地回了一句。
“你們的嘴巴都硬。”
“喝藥的時候就老實了。”
江瑤鏡:“……你們?”
“昂。”
岑扶光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滿臉的無語,“大哥現在還在榻上起不來身呢。”
“嚴重么?”
江瑤鏡一下子坐直了身子,也顧不得親昵了,只問岑扶羲的身體情況。
“犯病了,不過現在已經沒事了。”
岑扶光把她的褲角放至小腿中間,站起身來,又走到一旁凈手,擦手的時候發現江瑤鏡還在眼巴巴地看著自己。
“真沒事了。”
“現在就是睡覺,至少要躺幾天才能養回精神氣。”
見她面上的擔憂之色絲毫不減,他直接被氣笑了,單手叉腰看著江瑤鏡,“我是那種大哥生死不知還能毫無負擔帶著媳婦出來游玩的人?”
肯定是他好轉了,并且多名太醫保證不會再出事才能撒開手的。
“我錯了。”
江瑤鏡馬上道歉。
“不過,太子身邊跟了許多人,怎么由著他胡來?”
自己一個健全人吹了這一會子海風都覺渾身濕冷,就更別提岑扶羲那個多走幾步就開始大喘氣的人了。
“他是太子,誰敢管他?”
岑扶光一屁股坐在江瑤鏡旁邊,冷笑道:“我在前面調兵遣將忙生忙死,他在后面騷-擾欽天監,要滿月,要最佳的觀月地點,還要焚香沐浴,還要清酒作陪!”
說到后面,聲音一聲比一聲重,后槽牙都快咬碎了。
不止有對太子身體的擔憂,還有看不得他如此悠閑吧?
畢竟他在前面忙得來回轉,太子這樣悠閑就算了,還跑來添亂。
江瑤鏡抿唇努力忍笑,知他生氣,但又忍不住再挑撥一下。
“……那我怎么沒有酒?”
這樣的畫面,確實最適合飲酒了,畢竟是真正的舉杯邀明月。
岑扶光側頭,定定看著她,黑沉沉的表情讓人不寒而栗。
“你也想喝?”
聲音異常溫柔,但眼里沒有半分笑意。
江瑤鏡絲毫不懷疑只要自己敢點頭,后面幾天都絕對下不了床。
她一下子撲進了他懷里,雙腳在盆里踩了一下,水花漾起了幾分,仰頭沖他笑得格外燦爛,一雙杏眸盛滿了月光,亮晶晶的。
“泡好了,可以洗澡了。”
“抱——”
岑扶光垂眸定定看著她的笑顏半晌,又嘖了一聲,“一個兩個的,都不省心,都是我祖宗。”
“上輩子欠了你們的!”
起身,把懷里又慫又甜的祖宗打橫抱了起來。
江瑤鏡安心窩在他的懷里,由著他把自己往里間抱,雙足在半空悠閑蕩過,散落了一地的水珠。
說實話,江瑤鏡已經做好了這次沐浴要洗很久的準備,誰知這人*7.7.z.l雖然中途占足了便宜吃夠了豆腐,但確實沒有胡來。
她出來的時候還有點懵。
今天這么乖?
不過坐在鏡前仍由他幫自己擦頭發的時候,忽覺不對,精心認真感受了一番,確定自己的感覺沒有出錯。
抬頭看著鏡中的他。
“不是要去海島么?”
“船好像沒有前行了。”
“天亮再走。”
這會子出海就是為了讓她看月亮,明晚就不是滿月了,雖然不是很理解他們這樣的行為,更生氣大哥因此而生病,但還是帶她來了。
她應當是喜歡的。
若是明日再來,知道今天是最后的滿月,她一定會遺憾失落的。
岑扶光手里的動作不停,一簇一簇的青絲在他手里漸漸褪去了水汽,“海上危險多,不敢走夜路,天亮再走。”
江瑤鏡:“很遠么?”
“不算太遠。”
“兩個時辰。”
江瑤鏡唔了一聲,不再多話,就一直看著鏡中安靜垂眸的他,有心想問他剛才怎么那么老實,又覺這個話題實在羞人,到底還是忍住了。
頭發干了后,江瑤鏡剛站起身又被人抱了起來。
她都習慣了,一點掙扎都不帶的。
看著他抱著自己往床榻走,她目光環顧整個廂房。
岑扶光:“找什么?”
“書?”
她不太確定的回,又接著道:“白天睡久了,走了困,這會是一點都不困。”
也不是非要書,只要是能打發時間的都行。
“不困就來喝點東西。”
“酒嗎?”
江瑤鏡眼睛亮晶晶的,她今天還真想喝點酒小酌一番。
他似乎輕笑了一聲,又好像沒有,江瑤鏡好奇抬眼,還沒看清他是否是真的笑了,下一刻就被輕輕拋在了柔軟的床榻之上。
結實有力的身軀也馬上覆了上來。
手臂撐在枕頭兩側,陰影將她整個都籠罩其中,這次江瑤鏡看得分明,他確確實實笑了,笑得及其燦爛,燦爛到有些發邪的地步。
她心神一凜,下意識稟住了呼吸,只呆呆看著他。
他緩緩俯身,在她耳邊清晰的低語,“……喝其他的,量大管飽,絕對滿足你,想喝多少就喝多少。”
江瑤鏡:……
恨瞬間就懂的自己!
這個不要臉的混球,說的話是越來越不堪入目了!
俏臉剛被氣紅,貝齒才咬,怒罵還沒吐出去,身子忽然一涼,低頭看去,寢衣的腰帶被某人輕輕一扯就散了。
手剛抬不知捂哪呢,上下齊齊失守。
罵是沒機會罵了,便是難得被松開,也只顧得上狠狠喘息幾次,因為只會有這一會的空蕩,很快就被拽回,繼續感受炙熱的升騰。
——
等江瑤鏡再睜眼時,看到的不是床帳廂房,而是近在咫尺的碧海藍天白沙,海浪就在眼前,一直不停歇的突進又退回。
她這次是真的懵了,真懷疑自己還沒睡醒。
狠狠閉眼又再睜開。
眼前的場景依舊。
“這是醒了還是沒醒?”
旁邊傳來一道清潤中又帶著一絲饜足的聲音。
江瑤鏡瞬間扭頭,看著睡在躺椅之上,躺在自己隔壁的岑扶光,翻身做了起來,手里擁著薄毯,“已經登島了?”
聲音很是沙啞,不止是因為剛睡醒,更多的愿意還是昨夜嗓子勞累太過。
岑扶光點頭,也跟著坐起身來,長臂一伸從旁邊撈了個已經打開還插-上了竹管的椰子送到江瑤鏡嘴邊。
“喝吧,潤潤喉。”
江瑤鏡沒伸手接,她眼神還是有些懵,低頭,就著岑扶光的動作,咕嚕咕嚕喝起椰汁來。
喝了一大半后,終于徹底醒神。
推開岑扶光的手,都沒心思問他什么時候登島的,也不問他為什么不叫醒自己,只看眼前的碧海藍天。
昨夜的害怕都變成了無比的暢快。
歡呼一聲。
迅速從躺椅上蹦了起來,繡鞋都沒穿,只穿襪子就往沙灘跑。
細軟的白沙在腳底的感受特別舒服,一踩一個坑,腳感非常棒,海浪的水痕就在前面,江瑤鏡很想沖進海浪,只是看著自己的裙擺和襪子,停住了。
想踩。
真的想踩!
岑扶光慢吞吞起身,又從旁邊撈起一件東西,緩緩走到她的身邊,晃了晃手里的東西,“換上吧。”
江瑤鏡循聲望去,他手里是一件衣裳,她無心看樣式和花色,只看著他手里的衣裳,又低頭看了一眼自己,還動手比了比長短。
“這么短?”
他手里衣裳的長度,裙擺最多就到自己的膝蓋處。
“放心。”
“這里除了我,一個雄性都沒有。”
岑扶光自然早就做好了打算,連暗衛都被他遣開了。
既然來了海邊的沙灘,自然要踩沙玩水的,顧著所謂規矩,只在旁邊看的話,那還來海邊做什么?
既然來玩,就玩高興。
“你最好了!”
江瑤鏡歡呼一聲,激動到跳起來撲到了他的身上,捧著他的臉就是一陣親親,糊了他一臉的濕潤。
她在鬧,他也在笑。
“行了行了。”
“再親下去你今天就玩不了水了。”
玩我。
江瑤鏡看懂了他未盡話語的眼神,嗔他一眼,從他身上下來,又搶過了他手里的衣裳,環顧四周一圈,“在哪換?”
岑扶光:“又沒人。”
“就在這換咯。”
江瑤鏡:?
小伙子你又在說什么狂詞!
第187章 要不要下來游一會兒?
“真的沒人。”
岑扶光抬手一揮, 一副天下盡在我手的架勢,“這目之所及的地方,除了我, 你還能找到其他任何一個公的, 我都跟你姓。”
等等。
這話有點絕對。
他馬上又補充, “海里的玩意不算,我撈不完。”
“天上的也不行,抓不到。”
江瑤鏡:……
什么話都讓你說盡了,還一句正經話都沒有。
她不再期望眼前這廝口里能吐出象牙, 而是抱著衣裳認真環顧四周,沙灘上一眼能看出是命人擺上的就是華蓋和躺椅, 余下的就是一副原生態未經雕琢的模樣。
她的視線在右后側那片還算密集的椰樹林停下。
直接抬腳往那邊走過去。
身后亦步亦趨的聲音也跟著響起的同時,懶散帶笑的清朗聲音也跟著傳進耳廓,“林子里危機慎重, 郡主需要貼身護衛嗎?”
“倒貼銀子的那種。”
“不要。”
江瑤鏡步伐加快, “本郡主財大氣粗, 看不上-你那三瓜兩棗。”
“哎喲——”
聽他這語氣就知道要作妖,江瑤鏡一個回身, 伸手隔空點了點他,“別逼我在這么漂亮的地方揍你啊。”
岑扶光默了默, 原地乖巧微笑。
江瑤鏡哼了兩聲,這才繼續快步往椰樹林走。
果然。
布置都藏在林子里。
小木屋里不止梳妝打扮的梳妝臺, 就連洗漱用具都是一應俱全, 江瑤鏡眼睛一亮, 反手一下就關上了房門。
慢她一步差點就被撞上鼻梁的岑扶光后退一步, 摸了摸鼻子,又憤憤看了一眼緊閉的房門, 癟嘴,抬腳往隔壁去了。
江瑤鏡沒管岑扶光,她只一門心思打理自己,迅速洗漱過后,就換上了他準備的衣裳。
樣式和花樣都是自己喜歡的,蔚藍成海,云朵海浪在裙擺飄揚,是件讓人一看就覺得心神闊朗的裙子,就是衣袖和裙擺都很短,一個在手肘上方,一個在將將蓋住膝蓋。
江瑤鏡有些不自在地低頭看著裙擺,白皙的小腿和雙足一覽無余。
手臂露出她是不在意的,往年盛夏,也不是天天都用冰盆的,內院只有女眷的時候,光膀子只著比甲的時候都有過,那么熱的天,又不是傻子,還里三層外三層的裹著。
就是這腳,確實沒怎么現于人前過。
“扣扣扣。”
房門傳來輕叩三響,岑扶光的聲音也跟著響起,“還沒好呢?”
“這就來。”
江瑤鏡應了一聲,也不再猶豫,赤腳套上榻邊腳踏上放著的木屐,快步走了過去,打開了房門。
腳趾還在蜷縮,面上也帶著一份羞赧。
誰知門開之后她就根本顧不得自己的害羞了,因為眼前人也大改了模樣。
岑扶光一身黑色鍛面的衣裳站在日光下,燦爛的陽光讓玄黑也變得五彩斑斕起來,衣裳比較寬松,但饒是如此,也依舊襯得他肩寬薄背,挺拔修長。
可重點不是這個。
衣裳還好,衣袖長度在手肘下方,露出青筋微顯的結實手臂,手腕之上,是一串和自己衣裳同色的海藍寶手串。
關鍵是褲子。
在膝蓋上方,和褻褲的長度無疑,一雙勻稱有力的小腿就這么大剌剌展示在自己眼前。
江瑤鏡緩緩彎身,專心致志去看他的腿。
岑扶光不僅不覺羞恥,還調整了一下站姿,讓她看得更為真切。
“怎么樣,是不是非常有力?”
“唔。”
江瑤鏡含糊應了一聲,伸手,拔。
“嗷——”
岑扶光抱著小腿嗷嗷叫著蹦跶了起來。
“你拔我腿毛做什么!”
江瑤鏡一臉無辜,“沒見過這么茂密的。”
“手很癢,就是想拔一根試試。”
真的。
突如其來的想法,壓都壓不住的那種,腦子還沒回過神呢,手已經開動了。
雖然兩人已經同床共枕許久,但還真沒注意過他的腿毛原來這么多,今天才發現。
岑扶光:……
一臉無語地伸手攥住她的手腕,拉著人就往外面走,江瑤鏡小跑兩步跟上和他并肩,手腕一動,直接和他十指緊扣,笑得一臉乖覺。
岑扶光斜了她一眼,故作的殘怒到底是卸去了,手也跟著用力,緊緊握住她的手。
及至到了海邊,岑扶光主動松開了她的手。
“去玩吧。”
江瑤鏡歡呼一聲,木屐一甩,赤著腳就奔向了沙灘,蔚藍色的裙擺也隨著她的動作在瑩白的小腿處不停起伏。
單看背影,都充滿了愉快的自-由。
岑扶光眉眼帶笑,滿目柔光得定定看著她追逐海浪的背影好一會兒,才抬腳一甩也脫掉了自己的木屐,又彎身把兩雙木屐都撿了起來,勾在手上墜著,在逐漸濕潤的白沙之上緩步前行,來到她的身后,和她共同踏浪。
——
第一次來海邊,難得釋放天性,周圍又沒有其他人,江瑤鏡不想控制自己,只想順著自己的心意一直玩下去。
逐浪踏浪。
彎身去撿窩了一半沙的貝殼海螺。
又追著靈活的小螃蟹一陣跑。
一路都是歡聲笑語,還時不時夾雜著沒見過世面的小小驚呼聲。
岑扶光由著她玩,沒有阻止她任何,就一直跟在她的背后,在她不自覺往海里跑的時候把人給拽回來。
前面一直雀躍的身影忽然一僵。
岑扶光眉梢剛挑,她就迅速回身,一臉驚-恐地撲了過來,他下意識伸手去接,單手托著她的大腿把人抱在懷里。
跳到岑扶光的身上,江瑤鏡的安全感又回來了。
她指著那邊的一處坑洼。
“蛇!”
岑扶光把手里勾著的兩雙木屐往沙灘上一丟,依舊單手托著她的大腿,另一只手扶著她的后腦勺往懷里摁。
幾步走到那處坑洼,低頭去看。
“不是蛇。”
“是海鰻。”
岑扶光:“約莫時退潮時留下的。”
大掌慢慢輕撫過她的背脊。
“嚇到了?”
“……還好。”
江瑤鏡下巴擱在他的肩膀上,懶洋洋道:“剛才乍一看是嚇到了,現在回想起來,又覺得沒什么了。”
又不是沒有見過蛇,芙蓉城那邊蛇可多了。
不過都是幼時的記憶,長大后,更甚來了京城后,就再也沒見過蛇了,加上這是海邊,它突兀的出現,才讓自己嚇了好大一跳。
抬起腦袋蹭了蹭他的臉頰,整個人都掛在他的身上。
“累了。”
剛才一直在玩還不覺得,現在整個人的重量都被他抬起,輕松襲來的同時,疲憊感也跟著傳來。
“那就休息。”
岑扶光抱著她就往早準備好的地方走去。
沙灘旁的樹下,不止鋪好了地板,就連淡水都備足了的。
岑扶光彎身把她放在木板上。
江瑤鏡腳踩著木板上才驚覺自己腳上,腿上,甚至手肘上都是沙子,在海里時還不覺得,現在出來了,身上都是沙子,忍不住抖手跺腳,哪哪都不得勁。
好在岑扶光準備齊全。
直接從一旁的水缸里舀了一水瓢淡水舉到江瑤鏡面前。
“手。”
江瑤鏡伸出雙手。
岑扶光抬手,水流由上至下澆灌,她自覺搓啊搓,用了幾瓢水才把手上的沙子洗干凈。
手洗完了,又開始沖腳。
也是洗干凈了才發現,在海里呆得有點太久了,尤其是腳,已經泡得有些發白和浮囊了,動了動腳趾,江瑤鏡罕見有些為難。
看著發皺的雙足,一時間不知道該怎么辦。
等它自己恢復嗎?
這又不是家里,來得又突然,小木屋那邊也沒準備自己的護膚物什。
岑扶光也沖了沖自己手上的沙子,拿了兩條帕子過來,一條遞給她讓她自己插手,他則是彎身蹲下,親自給她擦腳。
江瑤鏡正在擦手的動作一頓,腳趾再度蜷縮,“不用……”
岑扶光:“抬腳。”
她下意識順著他的指令抬腳。
綿軟的帕子擦過腳底,有些癢。
擦干后又只能維持金雞獨立的姿勢,不然這才擦干,放下去,又濕了。
她面上有些尷尬,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做。
這次岑扶光沒有打趣她,而是直接抱著她的腿彎起身,單手抱著她,等她在自己的手臂上做完,他又去擦另一只腳。
江瑤鏡雙手抱著他的脖子,看他對自己的一切都親力親為,完美的側顏輪廓出眾,下垂的鴉羽眼睫也仿若沾上了日光,隨著他的呼吸緩緩起伏之際,斑斕浮金。
真的不敢相信,秦王,給自己擦腳。
這話說出去,怕是見善都不會信。
江瑤鏡摟著他脖子的手微微用力,探頭,在他臉上啵了一下。
岑扶光沒有反應,依舊注視著腳下,只是扭了扭脖子,把另一半邊送到了江瑤鏡唇邊,她展顏一笑,給另外半邊臉也來了個熱情的啵啵!
手腳都干爽后,江瑤鏡被他放在了躺椅上。
岑扶光又不知從哪掏出一個白玉小瓶子來。
“潤膚脂。”
“你要自己擦,還是我幫你?”
江瑤鏡眼睛一亮。
“你怎么這么貼心。”
“我自己來!”
迫不及待從他手里拿過小瓶,打開蓋子聞了一下,是熟悉的味道,直接摳了一大坨在手臂上,當場就開始揉搓起來。
她愿意自己來就自己來,岑扶光沒有搶活,“那你在這休息會兒,我去把鞋子撿回來,再給你做午膳。”
“行。”
江瑤鏡頭也不抬,繼續自己恢復皮膚的大業。
岑扶光轉身向沙灘走去。
他很快就回來了。
手里不止有兩雙沾染沙子的木屐,還有一條手臂大小的海鰻,它還活著,吊在半空的身體不停彎曲起伏,可弱點被岑扶光死死拿捏著,跟著掙脫不了。
江瑤鏡正在給小腿揉搓,“這是剛才那條海鰻?”
岑扶光點頭。
“它嚇到你了,那就成為你的午膳當做賠罪。”
“敢吃嗎?”
必須敢。
江瑤鏡:“吃,辣子往死里放。”
岑扶光了然點頭,抬腳去了一旁的樹蔭下,江瑤鏡手上的動作不停,目光一直跟隨他。
這才發現后面早就備好了烤架。
她摸了摸肚子,早膳沒吃,又在海邊玩了這么久,現在都快到午膳的點了,是真的餓了,迅速忙完自己的事,套上被他洗好晾在一邊的木屐,噠噠跑到他身邊,眼巴巴地看著架子上的海鮮,口水不停咽。
岑扶光直接把最先烤上已經熟了的海貝夾起放在盤子里,用筷子挑起貝肉吹了吹,送到江瑤鏡的嘴邊。
她啊嗚一口直接咬住。
海鮮的鮮爽柔嫩,和岑扶光特地從大廚那邊要來的最符合江瑤鏡口味的調料完美得融合在了額一起。
她嗚嗚咽咽的,每嚼一口,眼睛就亮一分。
岑扶光忽然就發現了投喂的樂趣。
熟一個就喂她一個。
看她進得香,他連自己都顧不上,只一門心思喂她。
江瑤鏡吃了半飽之后才發現岑扶光一直吃,她自然不會讓他餓肚子的,也拿起筷子喂他。
這頓全是海鮮的燒烤根本就沒上桌,兩人在烤架旁邊就都吃飽了。
——
吃完午膳后,在樹林里溜達了兩圈當做消食,此時正是午時日頭最烈的時候,江瑤鏡再喜歡大海也不會這個時候跑出去玩,岑扶光也不會讓她去。
走了幾圈后就把她帶到林蔭處的躺椅邊。
“睡一會吧。”
江瑤鏡確實累了,也困了,打了一個哈切,模糊地應了一聲好。
蹬掉鞋子,迅速躺進椅子里,扯過扶手上搭著的小被蓋住肚子,朝依舊逆光站著的岑扶光伸手,“快來,你也睡。”
岑扶光依言躺在她隔壁的躺椅上。
江瑤鏡只剩最后的力氣,看他也躺下后,又是一個哈切,頭一歪,直接就睡了過去。
岑扶光用手臂墊著頭,側躺在躺椅上,靜靜看著她乖巧的睡顏。
自己真的是只睡了一個午覺而不是睡了一天?
早上睜眼是碧海藍天。
午睡后睜眼是一望無際的海面。
她又懵了。
“醒了?”
已經在海里游了一會兒的岑扶光從水里冒出頭,頭發整個順服在后面,眉眼滿是水珠,趴在船邊看著還有些睡眼惺忪的她。
伸手。
臉上全是燦爛的笑意。
“要不要下來游一會兒?”
第188章 抱歉,我真的忍不住了
下去游一會兒?
江瑤鏡還有些沒有回過神來, 她懵了好一會才伸手抓住他的手,但并未開口應承,而是撐著他手, 以他為支撐點, 側身探頭去看近在咫尺的海底。
只看一眼, 眼眸里就盛滿了驚嘆。
“哇——”
眼前的這片海域和剛才的岸邊截然不同。
岸邊是蔚藍和白色的浪卷交匯,而在這里,天空和海面,仿若融為了一體, 如出一轍的純凈明澈,竟已經分不清天和海的分界。
岑扶光濕漉漉的大掌攥住她的手腕, 下顎一點,“看那邊。”
江瑤鏡順著他指引的方向側頭。
“哇!”
這次的驚嘆更為激動,她直接一個扭身, 趴在了另一邊的船舷上, 癡癡地看著下方。
色彩艷麗的小魚兒在色彩更為艷麗的珊瑚礁石中穿梭巡游, 深藍和五彩融為了一副極為瑰麗奇幻的畫面,江瑤鏡看得眼睛都移不開了。
她手撐在船舷上, 左右互看。
一方是豐富的海底世界,一方是安靜的天空明鏡。
一舟之隔, 涇渭分明。
各有各的美,她哪邊都不忍錯過, 不停左右側頭, “……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這下方又沒有漁網阻隔, 為什么這些魚不往這邊游。
“不知道。”
岑扶光搖頭。
他是偶然發現這個地方的。
好看就是了, 追根究底做什么?
認真欣賞大自然的神奇之處就可以了。
他搖了搖頭,甩出的水珠在半空劃出一道道晶瑩又迅速回歸了大海, 再次發出邀請,“要不要下來游一會?”
他知道她是會鳧水的。
江瑤鏡當然想下去,但念頭剛起,為難就覆上粉面,她低頭看著自己的衣裳,還是晨起時的那件水藍,這樣的衣裳一下水就會緊緊貼合在身上。
有些難為情。
“我給你準備了其他衣裳。”
“唰——”
出水聲剛在耳畔響起,江瑤鏡一回頭就看到了什么叫做鮫人出海。
岑扶光雙手撐在船舷,勁骨豐肌的手臂和肩背同時發力,鼓囊卻不失美感的軀體逆流而上,水花下落的同時,輪廓分明的腹肌也清晰展示在眼前。
他迅速上了船。
只穿了一條不知是什么材質的短褲,這褲子也神奇,出水后竟然沒有貼合在身上,但即使沒有貼合,和赤身也沒有多大區別。
江瑤鏡眼睛都看直了,咽了咽口水。
怪不得海上那么多和鮫人有關的傳說呢,幾乎大半和美色相關。
確實美,確實惑人。
就連自己這個枕邊人都看癡了。
若是第一次見他如此模樣的其他人,怕是會一眼萬年。
岑扶光站在船上,抬手,順著額頭往后一捋,青絲整個貼合在頭上,完美的頭顱讓他此刻即使和光頭無異的造型都還是那么好看。
所以這人即使剃個光頭,還是這么能誘-惑人?
江瑤鏡有些恍惚的這樣想著。
面色依舊鎮定,但耳尖卻悄悄紅了。
論理,以岑扶光一貫的敏銳眼神,他早該發現江瑤鏡此刻的旖旎心思,但他現在全部的心思都被其他事情占據,甩了甩身上的水珠,長腿一邁就進了船艙。
“看。”
他很快就回來。
“這是我給你準備好的衣裳,快去換。”
江瑤鏡的羞赧在看到他手上的那幾塊破布之后,徹底消失。
冷笑后咬著一口銀牙。
“這是大海,不是你的床榻!”
瘋了吧,自己怎么可能會在光天化日之下穿這種衣裳!
“沒人。”
岑扶光手繼續往前伸,“真沒人,前面有人攔著呢,這片海域,除了你我,絕對不會再有下一個人形生物出現。”
江瑤鏡:……
把海域都封鎖了?
你真的是個神人。
——
她到底還是穿上了。
因為她真的很想下水嬉戲一番,這種別樣的自-由體驗,下次不知道何時才會出現了。
他都能一個褲衩子在這晃悠半天了,自己還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她牙一咬,腳一跺,就進去換上了。
破布是真的破布,幾乎只擋住了重要地方,但江瑤鏡數次深呼吸后終于睜眼看向鏡中的自己后,眼神一滯,又慢慢恢復了亮光。
是好看的,準確來說,是非常好看。
素白輕緞兜住了飽滿,綁帶卻在后腰,更顯盈盈纖細。
江瑤鏡拋開羞澀認真看著鏡中的自己,已經分不清自己和輕緞和自己誰更白皙,第一次被岑扶光不用在正處的審美折服。
可以做幾件這樣的小衣。
或許,自己的衣裳畫花樣的時候,也能讓他參謀參謀?
房門再度被敲響。
“媳婦,我都要晾干了,再晾,就成咸魚了。”
不著調的人說著不著調的話又在催促。
腦海里浮現著的是他剛才出海登船時的畫面。
他要是沒長嘴該多好……
江瑤鏡扯了扯衣擺,妄圖讓它能遮住更多的柳腰,但這布料也是厲害,延伸很棒,但手一松它就馬上縮回去了,依舊停在飽滿下方一寸的地方。
她認命的嘆了一聲。
“來了。”
深深呼吸了一口氣,挺胸抬頭,盡量自然地打開了房門。
雖然害羞,但還是忍不住悄悄去看他的神色。
果然。
他看呆了,眼睛瞪大的同時嘴巴也跟著微張,看著有些傻乎乎的。
隱秘的歡喜讓江瑤鏡嘴角悄悄勾了勾。
總不能一人看傻不是?
提著的一口氣讓柳腰更為纖細,修長白皙的大腿邁出,目不斜視地路過依舊呆愣當場的某人,坐在船邊感受了一下水里的溫度,撐著船舷,緩緩入水。
澄澈的海面平靜的容納了她。
她會鳧水沒錯,但已經許久不曾入過水了,而且這不是自己當初學鳧水時的淺湖,而是廣袤無邊的大海。
即使現在的它平靜無波包容萬象,但心中還是難免害怕。
她的手依舊緊緊攥著船舷,雙腿在水中不停試探,尋找曾經鳧水的感覺,而全神貫注的她,沒有發現船上少了一個人,更沒發現水底的異樣。
當腳踝被人抓住并且傳來巨力往下拉的時候,江瑤鏡是真的毫無防備徹底入了水,驚呼還沒出聲就被海水嗆住了。
“咳咳,咳——”
岑扶光一臉心疼的拍著不停咳嗽的她的背。
“我不是故意的,我以為你不怕的……”
“不怕什么不怕。”
“你以為人人都是你這個傻大膽!”
咳得眼睛都紅了的江瑤鏡也不忘報復,掐著他腰間的軟肉狠狠擰了一圈。
剛剛還是鮫人出海惑人無數的俊朗美男子,這會子齜牙咧嘴不說,還滿臉猙獰,但他確實理虧,即使額間青筋乍現,依舊沒有任何掙扎。
“媳婦,我真的錯了,絕對沒有下次,我保證!”
江瑤鏡抿了抿唇,到底松開了手。
岑扶光顧不上去揉搓疼痛之處,依舊伸手輕輕拍著她的后背,還轄著她的下顎認真低頭試圖去看她嘴里的情況,“咳了這么久,嗓子疼不疼?”
“不怎么疼了。”
江瑤鏡偏頭躲開他的手。
嗓音還有些沙啞,但嗓子的疼痛感已經非常輕微,她清楚自己的身體情況,知曉這么快就緩解的疼痛沒有任何問題。
岑扶光又連著問了幾次,她口里還在認真回答著他的話,當視線已經被海里的動靜吸引。
“真的不用么,他們離得也不是很遠,我現在發信號……”
“看!”
江瑤鏡雙眸亮晶晶地指著遠處,“十三鱗!”
不遠處一只頗為巨大的十三麟悠哉游過,不似尋常的青黛,而是赤紅色,鱗片對稱,吻長且扁,上顎是明顯是鷹嘴狀。
第一次見到書上描述的海中精靈,江瑤鏡不止把近在咫尺的某人拋到腦后,還有對大海的恐懼,也被她丟開了。
雙眸晶亮,推開岑扶光就絲滑入水,迅速向著十三鱗的方向游去,身形舒展,流暢漂亮。
岑扶光看著她入海后的身姿,這件為她特質的衣裳,很好的詮釋了何為前凸后翹,何為凹凸有致。
他的視線在從后上方看依舊格外飽滿的某處停留了不止一瞬。
眸色晦暗,又強行壓抑,深呼吸了一口氣,也跟著入海,修長有力的四肢流暢劃動,迅速向她追趕而去。
江瑤鏡是知道十三鱗性情溫柔不會主動攻擊人的。
果然。
迅速靠近后,它只奇怪地看了自己一眼,沒有慌亂沒有躲避,依舊悠哉前行。
但江瑤鏡沒有伸手。
不想打擾它此刻的悠閑是真,怕它咬自己也是真。
就繞著它四處游,上上下下打量了一個遍。
她在不停游動的同時,也吸引了一群小魚兒和她一起共舞,它們好像都不怎么怕人,她繞著十三鱗游,它們就繞著她游。
她眼中的歡喜之意愈發濃重,伸手去碰一直黃色三刀的小魚兒,它讓碰了,但很快指腹就傳來一股微微的癢意。
小魚‘報復’回來啦。
你碰我一下,我也要咬回來。
那我也要‘報復’回來。
江瑤鏡追著小魚跑,一人一魚繞著十三鱗來回繞圈圈,那十三鱗不知何時也停住了,腦袋轉來轉去,視線跟著江瑤鏡跑。
三步之外的岑扶光沒有靠近,只安靜看著她和小魚嬉鬧,看她不是人魚,勝似人魚。
黝黑的瞳色在海水之中,愈發深沉。
江瑤鏡只是會鳧水,潛水她是真的不會,憋氣功夫也只是一般,雖然心有不舍,但還是蹬腿上浮換氣。
而海里的小家伙們也是無情,她一上去,十三鱗就繼續前行,那群小魚兒也跟著跑了。
剛換一口氣還想繼續下去玩的江瑤鏡看到的就是它們無情的背影。
她癟癟嘴,又很快放下。
沒關系,前面還有非常多的小可愛。
她提著一股氣就要繼續往前面游,腳踝傳來熟悉的觸感,這次的她沒有被嚇住,回身,果然,下一刻岑扶光就從水里冒了出來。
閉眼抹了一把臉,他睜眼看著她。
江瑤鏡:“怎么啦?”
岑扶光來到她的跟前,雙手扣著她的肩膀,水痕猶在的俊顏驀地湊近,聲色喑啞低沉。
“抱歉。”
“雖然我真的很不想打擾你的玩興。”
“但我真的,忍不住了。”
誒?
唔。
詫異剛在眉間浮現,微漲的唇瓣還沒來得及詢問出聲,就被他初觸只覺滿是涼意,下一刻又充滿炙熱的唇瓣給狠狠噙住了。
第189章 故意的,對吧?
兩人在明凈的海上擁吻。
她在短暫的詫異后, 馬上就勾住他的脖子,掌心緊緊攀著他的背,并熱情回應了他。
今天的江瑤鏡是開心的, 也愿意迎接他的熱情, 因為他確實給自己送上了一出對自己而言, 別出心裁和無與倫比的驚喜。
她想她會永遠記得這一天,即使步入中年,即使垂垂老去之時也不會忘記。
她的熱情讓他唇舌微微一滯,馬上又更激昂地覆了過去。
良久后, 兩人終于分開,銀絲還纏綿的掛在半空, 數息后才戀戀不舍得下垂消散。
江瑤鏡也是不懂,明明沒有進行劇烈運動,怎么一個親吻就如此耗費力氣?她整個人都放松地被他緊緊抱在懷中, 下巴抵在他的肩上, 一個勁兒的喘氣。
岑扶光比她難受多了。
雖然他極力克制沒有喘氣出聲, 但炙熱且顫動的胸膛一直在告訴江瑤鏡,他此刻有多難熬。
她剛才沒有叫停, 是他自己主動停下來的。
江瑤鏡抿了抿唇,伸手, 在他有些燙手的背脊之上慢慢輕撫。
“……別摸。”
壓抑到有些顫抖的低語在耳畔響起。
她的手虛虛攏在半空,身子后傾拉開了和他的距離, 很是不自在地嘟囔, “老夫老妻了, 你怎么還是這么容易激動……”
薄薄的布料, 就算兩人不緊貼,也掩蓋不了他此時的異樣。
“我希望我能永遠為你激動。”
岑扶光抬起眼皮, 情海未能得到滿足的鳳眸稍顯赤紅,扯了扯嘴角,似笑非笑的,“難道你不希望我一直為你而激動?”
當然是希望一直如此了。
可就算這話糙理不糙,這話也過于羞人,實在難以啟齒。
江瑤鏡默了默,突然道:“夫君。”
恩?
情緒剛剛緩解了幾分的岑扶光,耳尖動了動,不可置信地看著江瑤鏡,眸中滿是驚異,他微微側頭,耳朵對著她的方向。
“你剛才喚我什么?”
江瑤鏡:“夫君。”
清晰清脆的兩個字,就這么傳進了耳內,岑扶光緩緩側頭,目光如炬地看著她,緊錮著腰間的大掌往里狠狠一扣,江瑤鏡雙手抬起,捂住了他即將下落的唇。
“夫君。”
她莞爾一笑,溫柔恬靜。
“你今天可不可以少說點話?”
今天想要個不會說話的啞巴夫君呢。
岑扶光:……
憤憤張嘴,啃了一口她的掌心,又迅速側頭呸了出去。
“好咸!”
“哈。”
在海里泡了這么久,能不咸么。
江瑤鏡樂不可支的笑彎了腰,一雙杏眸彎成了新月。
——
雖然岑扶光沒有答應*7.7.z.l,但接下來的探險中,他寸步不離的同時也一言不吭。
江瑤鏡非常滿意。
不說話的他,就是真正的秦王殿下,冷漠俊美,睥睨萬千。
不過即使男色惑人,但神秘的海底還是吸引走了江瑤鏡所有的注意力,就連隨波逐流平平無奇的海草都能贏得她滿目驚奇,流連忘返,就更別提因為她的到來而靈活窩沙的小家伙們了。
她頻頻上浮換氣,又繼續下潛,樂此不疲。
不過她也沒有全然忽視岑扶光。
每每上去換氣的時候,看到沉默陪伴在自己身側的他,都會笑著捧著他的臉,給他一個親親,啵出聲音來的那種。
第一次的時候,岑扶光原本冷凝的眉眼還有些許動容。
算你還有點良心。
誰知他還沒開口呢,她就已經徑直回身,迫不及待繼續下潛了。
岑扶光:……
這難道不是敷衍?
這難道不是用完就丟?
后面的數次換氣,她依舊給出啵啵。
岑扶光不止沒有感動,反而有點想笑。
行吧。
攢著,今晚一起找回來。
江瑤鏡沒發現某人在給她記小本本,并且今夜就要找回場子,她依舊在海底暢游,正追著又一只小十三麟圍觀呢。
不過這次她的運氣不太好。
追了沒一會兒就出現了一只大的,目測應該是母子或者母女?
大的那只看江瑤鏡的眼神,十分的不友好。
剛好憋氣也憋得有點難受了,江瑤鏡趁機溜了。
惹不起就跑。
她也是這個時候才發現,一直跟在自己的身后的人,沒了蹤影。
人呢?
浮上水面,喘氣,抹臉,甩水珠。
這一系列連貫的動作江瑤鏡已經做得非常流暢,正低著頭擰發梢,有些懵的耳畔忽然傳來劃水聲,尋著聲音抬頭看去,入目就是正動著矯健身姿游過來的他。
岑扶光迅速靠近,直接伸手,依舊一言不發。
江瑤鏡順著他青筋微浮的有力小臂向上看,視線在海水浸泡后愈發澄澈幾乎和海面融為一體的海藍寶手串上停了停。
收藏保存過太多寶石首飾的她,下意識就在想海藍寶能不能沾海水?
好像是可以的。
細小的刷刷聲響起,水珠飛濺幾滴入了眼尾,她回神,看著更為湊近的虎口處的殷紅小痣,和他手里拿著的墨金水囊。
江瑤鏡笑著接過水囊,甜滋滋道謝,“謝謝夫君,夫君最好了。”
被撲面而來的笑意和甜意包裹的某人,看似不為所動,依舊不茍言笑,但他的手好像有自己的意思,單手為她打開水囊的蓋子。
江瑤鏡唇邊的笑意更盛。
不過她也確實該補充水份了。
仰頭咕嚕咕嚕喝了好一會兒。
水囊里裝的不是滋味寡淡的白水,而是她近期最愛的荔枝飲,不是很甜,但非常滋潤,眼神晶亮地看著他,“夫君你好貼心!”
岑扶光還是一言不發,不過微挑的眉梢,上揚的嘴角和得意劃過的眼尾都在說四個字。
知道就好。
江瑤鏡:“你喝了沒?”
岑扶光搖頭。
剛才突然想起她游了這半下午,沒喝一口水,想到就馬上去船上拿,又馬上送到了她的面前,沒想起自己。
江瑤鏡伸手把水囊懟到了他的嘴邊。
“喝。”
岑扶光沒有伸手去接,而是就著她的手直接張嘴,江瑤鏡也樂意慣著他,一手攀著他的肩,一手抬得更高,方便他喝水。
喝了兩口后他就伸手輕輕推了下水囊,示意不要了。
這樣的蜜水對江瑤鏡來說是正好,但不是他的喜好,稍微喝兩口解渴就行了。
江瑤鏡順著他的力氣放下舉著水囊的手,依舊看著他,“我只是讓你少說話,沒有讓你不說話。”
“你這是,打算一直不和我說話了?”
岑扶光低垂眼簾睨她一眼。
雖然他依舊不曾開口,但江瑤鏡看懂了他的意思。
確定要我說話?
她肯定點頭,“說啊。”
只是想你別那么不著調,寡言一些,又不是真讓你當啞巴。
岑扶光:“你快浮囊了。”
江瑤鏡:“啊?”
燦爛的笑意在他臉上綻開,嘴角大幅度上揚,一口白牙明晃晃地露了出來,這笑可一點都不溫暖,反而有些滲人。
戲謔和惡劣同時存在在他的眼里。
“你要泡發了。”
浮囊?
泡發?
江瑤鏡終于回過神,脖頸很是僵硬地緩緩低頭,看著自己皺巴巴的手和已經開始發白明顯也即將要皺巴巴的身體。
她瞪大眼,身子后傾,倒吸了一口足足的涼氣。
“回去,現在馬上回去!”
……
“船上有淡水么?”
“有。”
“夠我洗澡嗎?”
“晚上要回島,島上有淡水。”
意思是隨便洗,不用怕在海上浪費淡水資源。
得到肯定答案的江瑤鏡一刻都不想耽誤,抓著岑扶光的手爬上船后,啪嗒啪嗒就往船艙跑,留下一連串濕漉漉的小腳印。
她在海里玩得有多高興,自己就有多憋悶。
小小‘報復’回去后的岑扶光,心情終于美了,雙臂環在腦后,一步一步踩著她留下的腳印,悠哉悠哉地回了廂房。
——
雖然船上空間有限,但岑扶光還是盡可能的準備了所有,麻雀雖小但五臟俱全,不止她常用的洗漱用品一應俱全,就連沐浴后的寢衣都掛了幾件在她觸手可及的地方。
江瑤鏡的視線沒有在舒適的寢衣上停留,而是在回想這船上的布局。
如果她沒記錯,剛才進來的時候,沐浴房外的走廊上好像都是衣柜。
衣裳應該都放在那里吧?
她想到就做,迅速包好了頭發,又扯過衣架上的大棉綢在身上裹了一圈,直接打開房門,幾步走向衣柜,打開,琳瑯滿目。
果然,里面都是自己的衣裳。
不過率先打開的柜子放的是自己的常服,好看自然是好看的,但不符合目前的需求。
迅速略過,又開下一個衣柜。
而下一個衣柜就找到了她想要的。
她站在衣柜前,看著里面滿滿當當的‘碎布’們,唇邊揚著的是果然如此的笑意。
就說嘛,這人肯定有很多庫存,絕不可能就自己身上那一件。
她伸手一一劃過它們,收下傳來的觸感和自己今天上身的那一件是同出一源的布料,都是為了鳧水而準備的,她拋開羞怯認真查看它們的樣式。
真的都是好看的。
雖然中間夾雜著格外狂野的啥也兜不住的,即使做好了準備也忍不住眉心一跳馬上就略過的,但摸著良心說,不管是綁帶還是珠鏈,又或是畫龍點睛的寶石,確實都是好看的。
很好。
自己下個季節的衣裳由他來主導了。
她的視線在最尾的一件破布上停住,這件看似布料最多,但已經穿過他太多回碎布的江瑤鏡早有經驗了,上手翻看一下就知道,這件上身絕對會有‘大驚喜’。
手幾次在半空抬起又落下,最后不糾結了,直接把它取了下來。
換好后也沒在鏡前看到底是怎樣的驚喜,而是大棉綢往身上一裹,快步往廂房走去。
……
岑扶光已經換上了黑色綢緞上繪銀絲藤蔓的寢衣坐在案前喝茶,一頭還在滴水的青絲依舊全數梳在腦后,骨相優越,眉骨出眾的他,全然露出所有額頭后,又添兩分凌厲兇相。
只他此刻坐姿慵懶隨意,本就松松垮垮的衣襟敞得更開了些,依稀可見分明的肌肉輪廓,又很好的淡化了臉上的兇光,只余風流但不下流的恣意。
正低頭喝茶的他耳尖一動,熟悉的腳步聲讓他瞬間抬頭看向房門處的方向。
江瑤鏡裹著棉綢款款而來。
她跨過門檻的同時視線就已經投向了坐在案后的岑扶光,反手緩緩關上了房門。
這會子日光正好,即使關上了房門,兩側大敞的窗戶依舊讓這間廂房明亮如新。
江瑤鏡沖他挑眉一笑。
唇邊的戲謔和惡劣,和剛才‘報復’自己的岑扶光臉上的笑意一模一樣。
岑扶光眨了眨眼,茫然剛覆心頭就瞬間看直了眼!
江瑤鏡面朝著他站定,松開了攏著的綿綢。
綿綢滑落在地的同時,他自己一針一線縫出來的,想要看她穿上的,更想要親手撕開的衣裳,居然就這么毫無預兆的,帶著讓自己永遠充滿探索欲的身體,就這么出現在了自己眼前。
岑扶光:……
“啪嗒。”
他手里只喝了一半的茶盞就這么落在了桌上,濺起的水珠砸了他滿臉。
“這件怎么會出現在這里!”
完全顧不得抹去臉上的茶水,他眼珠子發綠的同時也滿是驚愕。
這件可是自己的心頭好。
它該出現的時機是今夜島上早就安排好的地方。
而不是這個簡陋的廂房!
“不知道。”
江瑤鏡一臉無辜,“我從衣柜翻出來的。”
又明知故問。
“下人不小心收過來的?”
岑扶光:……
這些都是自己一針一線縫出來的,縫的時候都避著人,又怎會叫她們來收拾?
所以,是自己粗心大意,把它給帶過來了。
確實是自己的鍋,嚴嚴實實扣在頭頂,摘都摘不下來的那種,岑扶光咬著后槽牙,一臉幽怨地看著江瑤鏡。
精心準備的‘大餐’沒了。
還是自己親手毀掉的!
他的憋屈表情徹底取悅了江瑤鏡,心中小小得意。
讓你故意說我浮囊!
報復回去后,江瑤鏡馬上開始正事,幾步走過就坐到了梳妝鏡前的凳子上,拿起潤脂膏,摳出一大坨就往身上涂。
不選寢衣的原因就是這個。
泡了這么久的海水,全身上下都要涂涂涂,寢衣還得挽袖,這個方便。
她在前面忙碌,他就在后面定定地看著,放在桌上的手不知何時,早已緊握成拳。
他眼睜睜看著她穿著自己精心準備的‘禮物’在鏡前盡情地舒展身體。
脖頸高昂后仰的同時,背后一覽無余的蝴蝶翅也輕顫欲飛,后腰那條自己親自串上的珠鏈也若有似無的離腰窩更近。
喉結滾動的一瞬間,拳頭上的青筋也跟著乍現。
原以為這就是忍耐的極限,沒想到她彎身涂腿的時候,才是真正考驗的開始。
這些天不間斷的練舞,讓江瑤鏡的身體恢復了曾經的柔韌度,雖不說全部,但下個腰劈個腿是輕而易舉的。
涂腿的時候,她直接把腿放在了一側的凳子上。
筆直的長腿架上去的同時,身子也跟著下壓,從小腿一直按摩到大腿,又從大腿順著往下,循環往復。
她下壓了多少次,圓滿兩側掛著的珠鏈,就跟著撞了多少次。
岑扶光的眼睛徹底紅了。
“……你這何止是不拿我當男人看。”
“你根本就沒把我當人看。”
江瑤鏡按摩雙腿的動作一頓。
不再全神貫注自身的時候,也終于察覺到了背后那道如有實質的火熱目光,他好似死死鎖定某個地方,又好似一寸一寸巡視所有。
緩緩響起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在身后停下,他沒有觸碰自己,但僅僅只是靠近,炙熱就從身后傳來,跟火爐似的。
喑啞低沉的聲音在身后響起。
“故意的,對吧?”
雖是疑問,但滿是篤定。
第190章 男女主膩歪了一整章,飛天舞也來咯
江瑤鏡確實是故意的。
誰讓他說自己快泡發了?
泡發二字如何能用來形容女子?
不說愛美如命但也時常為自己容而經常折騰衣裳首飾的江瑤鏡, 絕對不能接受這兩個字落在自己的頭上,心中憤憤,面上卻不敢表露出來。
概因這人的壓迫感太強了, 尤其是他面無表情的時候, 就算沒有抬眼都可以想見, 他此刻的眸子,肯定是陰鷙又駭人。
他明明沒有觸碰自己,僅僅是站在一側,就一個簡單的身影籠罩, 視線變暗的同時,膽氣也在跟著減少。
怕什么。
明明是他先犯賤的。
江瑤鏡在心里默默給自己打氣, 而強作的鎮定冷面在抬眼看向他后的一瞬間,直接破功。
“噗——”
“咳,咳咳哈哈哈哈!”
江瑤鏡又咳又笑, 抖著手指著他的頭頂。
“你冒煙了!”
岑扶光:……
他也繃不住了, 瞪眼彎身去看著鏡中的自己, 頭頂果然似有若無的白痕正在緩緩升空。
“噗。”
他自己也沒能忍住,一手撐著梳妝臺的邊緣, 一手捂著臉笑。而他一笑一激動,頭頂的煙就更為凝實了, 看得愈發明顯。
江瑤鏡看著就一直笑,笑得眼淚都快出來了。
她還是第一次親眼看到如此明顯的頭頂冒煙呢!
“你還笑。”
岑扶光伸手去捏她肉乎乎的臉頰, 半是尷尬半是羞赧的臉上, 下顎都繃緊了, “你這個罪魁禍首還有臉笑!”
“明明是你先作妖的。”
江瑤鏡可不認這個黑鍋, 一把拍開他的手,“是你先說我的。”
要不是你先前敷衍我, 我能故意懟你?
不等岑扶光再度辯解,江瑤鏡驀地站了起來,白玉差點懟上了他的鼻尖。
近乎觸手可得的馨香讓岑扶光眼睛一瞬間瞪大,連續眨了幾次眼,眼睛更紅了。
江瑤鏡不想管他在想什么,只想著自己的正事還沒辦完。
一把把打開的潤脂膏塞到岑扶光的手里,把凳子踢開,背對著他,將比海珠還要瑩潤幾分的美背徹底展露在他的眼前。
“給我涂背。”
“要按摩揉搓至吸收的那種哦。”
大海好看是真的,事后要從頭到尾收拾自己的麻煩也是真的。
不過哪怕后續這么麻煩,江瑤鏡還是愿意去探究海底世界的。
神秘的大海啊。
沒人能抵抗它的誘-惑的。
她在心里感嘆了兩句,發現后面還沒動靜,晃了晃身子。
“快點啊,你愣著做什么?”
她一動,后腰的珠鏈也跟著滾動,明明是瑩潤偏粉的珍珠,偏生在這剎那,像那金剛石似的,室內看著平平無奇,日光下晃得人眼睛生疼。
岑扶光不僅眼睛疼,牙關疼,某個地方更是疼得出奇。
他深深閉眼,眉心額間汗意明顯,數個深呼吸后才睜開赤紅的雙眸,將潤膚膏挖出在掌心搓熱柔化,輕顫的手腕緩緩覆上薄背。
他落下的那瞬間,江瑤鏡也跟著哆嗦了一下。
太燙了。
他現在不是火爐,勝似火爐。
江瑤鏡撐在桌邊的白皙雙手都跟著慢慢蜷縮起來。
她后悔了。
本來是折磨他的,卻沒想到這人明明按照自己的指示老老實實地行事,但率先難受起來的,竟是自己。
她也不敢抬頭看。
因為一抬頭就能看到鏡中的自己,和他。
咬牙斂眸,竭力忽視背上傳來的感覺,只在心中不停默念清心咒,連著念了好幾遍后,背后的動靜似乎停了,江瑤鏡不知何時也跟著蒙上了一層粉暈的睫毛輕顫,緩緩抬起眼眸。
想從明鏡中窺得他此刻形容的一二,誰料剛望向鏡中,就和一雙正淡淡看著自己的狹長鳳眸對視了。
江瑤鏡:……
岑扶光退后一步,“涂好了。”
江瑤鏡:?
忍住了,他忍住了?
如今的江瑤鏡已經不懷疑自己對他的吸引力了。
所以這后退一步的動作才讓她更為詫異。
她站起身子,轉身過去面對著他。
岑扶光迅速垂下眼簾,又后退了一步。
江瑤鏡:??
“……你?”
你這是幾個意思?又在玩什么鬼把戲呢?
岑扶光好似沒有聽到她的疑惑,只斂眸低笑,一縷青絲從身后落至前側,恍惚前竟也有些了幾分繾綣的溫柔味道。
“這會子還早,還可以出去垂釣。”
“換一身衣裳吧,這身,不方便。”
——
等江瑤鏡換過一身舒適衣裳再出來的時候,他已經席地盤腿坐在船邊,手中握著一柄魚竿,安靜地看著平靜蔚藍的海面。
眉目看起來格外寧靜,甚至還有些許寂寥之感。
江瑤鏡前行的動作一頓,又很快走過去。
學著他的樣子,衣擺一撂,直接席地而坐。
岑扶光回頭看她,“要不要釣?”
江瑤鏡搖頭。
她對釣魚不感興趣。
她不釣,他也不強求,得到否定的答案后就徑直轉頭,繼續看著面前平靜的海面,半垂著的眼簾蓋住了眸中神思,只微垂的側顏泄露了幾分悵惘。
江瑤鏡就坐在他身側,一直扭頭看他,光明正大的看。
看了一會兒覺得不得勁兒,換了個姿勢,手肘抵著膝蓋,掌心撐著下顎,依舊直勾勾地看著他,唇邊逐漸泛起了然的笑。
她的行為沒有絲毫遮掩,目光如炬,實打實的落在他的身上,但眼前人裝瞎,依舊穩如磐石,只看平靜的海面。
“說起來……”
她突兀出聲,“我原以為,你和太子沒有相似之處的。”
“但現在看著這樣安靜的你,竟也有了幾分太子爺寧靜致遠霽月清風的韻味。”
太子爺的韻味?
這六字在心頭劃過,岑扶光舌尖抵了抵上顎,依舊沉穩淡然。
喲呵,今天這么沉得住氣?
江瑤鏡眉梢一挑,再接再厲,“若此地此景是寒江大雪,倒也能襯得上一句天地同寂,可這里是生機勃勃的大海。”
“是一眼看不到頭的蔚藍。”
“和你臉上的神情一點都不相配。”
“你要不要因地制宜,換個演法?”
江瑤鏡誠心建議。
她雖不知這人玩眼前這一處是在鬧什么,反正都是作妖,沒安好心肯定會秋后算賬的那種。
等等。
秋后算賬。
江瑤鏡恍然大悟。
就眼前這個心眼比針眼還小的人,他一定會報復的。
現在的鬧幺,是蟄伏,是打消自己的警惕心,等到了夜里,就是他反攻的時候。
“什么演戲!”
岑扶光下意識回懟,說完就反應過來露了痕跡,迅速恢復淡然,平靜道:“我這是在修生養性。”
江瑤鏡:裝,你接著裝。
她現在是徹底明白了。
這人確實在大事上不含糊,海里他克制自己是能理解的,但船上他還克制,就真的是不能理解了,除非這船里還有人,且他清楚這船的隔音不好,才會這般忍耐。
也是,不說他會不會劃船,這是船又不是舟,他一人肯定撲騰不了的。
所以船底還有人。
“修生養性啊……”
她輕嘆一聲,身子一歪就靠在了他的肩上,跟沒骨頭似的,整個人的重量都交給了她,伸手抱住他的手臂。
柔軟撞上結實,并且輕蹭的那一剎那,從未有過如此待遇的岑扶光身子一僵,緩緩側頭,瞳孔都渙散了幾分,咽了咽口水,“你在做什么?”
“幫你修身養性呀。”
江瑤鏡緊緊抱著他的胳膊,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上,仰頭看著她,笑靨如花,甜蜜非常,“你一人苦修到底沒趣,我幫你添幾重劫難,熬過去了,才是真正的修生養性。”
話音剛落,她的手就從他微敞得衣襟處鉆了進去。
岑扶光:!
徹底繃不住了。
魚竿一丟,迅速攥住了她作怪的手,低頭,咬牙道:“你今晚是徹底不想睡了,是嗎?”
江瑤鏡:“我不鬧這一出,你今夜會讓我安眠嗎?”
“當然不會。”
就你剛才辦得那些事,你今晚是絕對睡不了的。
“那不就得了。”
江瑤鏡迅速掙開他的手,靈活的小手繼續攻城略地。
“反正鬧不鬧我都別想睡覺,那就自己玩高興再說。”
玩,高興?
不用問她是想玩什么,她手下的動作已經給出了答案。
紅梅已經給欺負得快要泣血。
她整個人都靠在自己身上,岑扶光不敢大力躲避,怕摔著她,也萬萬沒想到自己也有被人輕薄的一天!
俊臉早已覆紅霞,萬分艱難扭動身子去躲她的手。
“別,別這樣……”
江瑤鏡:“別哪樣?”
“是別這樣,還是別這樣?”
她問一句,手里的動作就換一個。
而她換一個,他的呼吸就重一分。
江瑤鏡直接掌控了他此刻所有的情緒和面上紅霞的分布,她含笑看著他可以紅得可以滴血的耳垂,和那張掙扎中又帶著不可思議的,含羞帶怯的臉。
忽然就明白了,為何那么多男子都熱衷招惹害羞的小姑娘。
她也喜歡了。
明擺著故意逗弄讓岑扶光咬緊了牙關,忽然側開身子,在她失重下跌的同時兩只手臂牢牢地抱住她,緊緊得鎖住她。
“別鬧了……”
她乖巧窩在他的懷里,自然不會和他拼力氣的,因為注定拼不過。
仰頭沖他乖巧一笑,在他愣神之際,身子努力往上一掙,脖子一伸,啊嗚一口就叼住了他的喉結。
“嘶——”
岑扶光的眼睛一下子就直了。
正如他了解她所有弱點一樣,她亦是。
眼前這一處,就正好是他絕對不能輕易被人碰到的地方。
“祖宗,祖宗……”他微微低頭,聲音明顯隨著她滑膩的游走而起伏,眼尾已經緋紅,眸中似乎也氤氳出了濕潤水汽。
“你到底要做什么,明說好不好,別折磨我了……”
江瑤鏡停下動作,定定瞅了他一會,大發慈悲松開他的弱點。
“我問什么,你就答什么?”
岑扶光連忙捂住了自己脖子,點頭。
江瑤鏡:“你鬧這一出,是為什么?”
岑扶光:“恩?”
他一時間不明白這話問的是什么意思。
啪。
江瑤鏡拍開他捂住脖子的手,一手勾著他的脖頸,一手直接撫著他的喉結,看似溫柔,實則威脅,“船上還有其他人,你忍耐自然是可以的。”
“但以你的性子,你該威脅,你該占盡便宜,哪里只是口里花花。”
“結果你卻無病呻-吟,玩傷春悲秋那一套。”
“為什么?”
岑扶光:……
他的眼神移向了別處。
江瑤鏡眼睛一咪,撫著喉結的手直接加重力氣,身子更是再次往上探,岑扶光連忙伸手摁住她的肩膀。
“我恨自己不爭氣!”
恩?
江瑤鏡不明所以地看著他。
啥玩意就不爭氣了?
最難開的口已經說出去了,后面的話就好說許多。
岑扶光別過頭,悶聲道:“就像你說的,都已經老夫老妻了。”
“可我明知你是故意的,還是輕而易舉就被你簡單幾個動作就自我臆想到面目全非。”
江瑤鏡:……
她看著他的側顏頓了頓,兩只手都抱住了他的脖子,也不去掰他的下巴讓他回頭,而是自己蛄蛹著去夠他。
“可是我喜歡!”
她擰巴著身子,半掛在他的身上,仰頭看著他,顧盼生輝的眸子里盛滿了歡喜,再一次清晰的確認以及鼓舞,“我非常喜歡你的情緒因我而變化,無論是好的還是壞的。”
“我都喜歡!”
連著三個肯定的喜歡,讓岑扶光眉宇間隱晦的難堪松懈了幾分,他沒說話,只是伸手攬住了她的腰,并且坐正身子,讓她舒服窩在自己懷里。
他不說話,江瑤鏡摟著他的脖子湊得更近,兩人近乎鼻尖抵著鼻尖,她再度認真告訴他,“我今天很開心,非常開心。”
喜歡,開心都是她今天一日心情的寫照。
熱烈明媚,確實和從前清冷淡然的她截然不同。
岑扶光摟著她腰的手力氣增大幾分,也看著她的眼睛,低聲,“可是我不開心。”
“為什么?”
他垂下眼簾,避開她瞳孔中那個自己眼尾依舊紅艷的倒影。
“你忽略我了。”
他沒有說他,到底是在清點士兵送船出海的間隙中發現了這處安靜祥和適合新手浮潛的海域,還是在照顧太子的過程中,不僅要守著太子延醫問藥,還要抽空吩咐好路上的一切。
更別提他那些看似是給江瑤鏡,其實是給自己獎勵的,見不得人只能自己一針一線縫的小禮物們。
忙肯定是真的忙。
但他沒有抱怨這些,只有這五個字。
你忽略我了。
這五個字落在江瑤鏡的耳畔,又飄進她的心頭,不似春雷,也沒有震耳欲聾之感,只一層淺淺淡淡的酸澀,朦朧罩在上方,不明顯,卻也無法忽視。
“對不起。”
她道歉,“我因為沉浸在你給我準備的驚喜之中,卻把你忘了,是我不對。”
沉浸在自己給她的驚喜之中,才把自己遺忘的?
岑扶光心里還記得她剛才在海里時對自己的所有敷衍之舉。
但是!
她是因為自己而沉浸的誒……
他的嘴角不收自控的上勾了一下,又迅速下落,強迫自己繼續冷面,不能這么輕易就被哄好,太過輕易就饒過,她下次一定會再犯的。
一定要趁著她此刻的內疚給她來個狠的才能叫她記住教訓!
心里這般想,嘴巴一張,脫口而出的卻是:“既是為你準備的驚喜,自然以你的心情為主,你高興才是最重要的。”
說完就恨不得給自己一個嘴巴子。
這算哪門子的教訓!
嘴巴子沒來,卻在下一刻迎來了她柔軟中泛著馥郁香味的唇瓣,他的眉眼一動,詫異剛浮上眉間,轉瞬就被她此刻眼中滿溢的感動和愛意給吸走了所以感官。
瞳孔微顫,隨即低沉,大掌扣住她的后腦勺,熱情回應,掠奪。
——
“所以,你今天怎么這么……”
他猶豫片刻,不太確定地給出兩個字。
“狂野?”
“我從未想過,你會有這樣行為的一天。”
這會恰逢一吻畢,江瑤鏡正在平復呼吸的時候,這個問題一出,她面頰上剛褪去的緋紅再度回歸,艷麗更甚。
她也不知道今天的自己為何這般大膽。
因為自-由,所以恣意。
而恣意,又在一個十分篤定他一定會放縱自己的人的面前,又變成了放肆。
狂野二字,居然是恰當的形容。
江瑤鏡越想臉就越紅,而她的臉越紅,面前人臉上的笑容就越明顯,那嘴角,就跟一直有人拽著往上拉似的,壓都壓不下。
江瑤鏡害羞了。
江瑤鏡惱羞成怒了。
江瑤鏡本著我不好過你也不好過的原則,迅速做出反擊。
“恩,今天的我很狂野,是你沒想到的。”
她仰頭看著他,微微一笑,“今日的你,這般嬌弱易推倒,也是我沒想到的。”
岑扶光:……
嬌弱,易推倒?
他瞪大眼,挺直背脊,一臉深沉,“你確定這幾個字能用來形容我?”
江瑤鏡:“自然不能用來形容現在的你。”
“但剛才的你,很適合。”
岑扶光:“剛才那是因為心中憋悶,又被你突如其來的狂野給震驚到了,這才沒能在第一時間做出反擊,陷入了你的節奏。”
他瘋狂甩鍋。
江瑤鏡:“我狂野還不是因為你無病呻-吟。”
她再次回擊。
岑扶光差點被氣了個倒仰,抖著手指她,“若不是你一心只有玩,我會無病呻-吟?”
啪。
江瑤鏡反手打掉了他的爪子。
“我沒來過大海,我想玩,怎么了,不應該?”
“不讓我好好玩,你帶我來做什么!”
岑扶光:……
他袖子一擼,坐得格外板正,這是要和她辯到底的架勢了。
“我帶你來這里,確實是有讓你玩高興的意思在,但你別忘了,咱兩是夫妻,玩樂的同時,是不是應該增進增進夫妻感情?”
“你全然把我拋在腦后,真一點愧疚都沒有啊?”
他這么一說,江瑤鏡也不樂意了,同樣袖子一擼,“咱兩幾乎日日在一處,何時不能增進感情?”
“就非得在我感受新奇世界的時候摻一腳唄?”
她說著說著就委屈上了,眼睛紅紅的,聲音也開始哽咽起來。
“而且我是第一次玩浮潛,我鳧水只是一般,我也不一點都不了解海底的世界,我只能全神貫注的小心翼翼,海底的任何動靜對我來說都是新奇且危險的。”
“我真的顧不上-你。”
委屈剛在眼里打轉呢,馬上就緊接著跟上了生氣。
“再說了,你怎么不主動陪我玩?”
“我不了解海底,你至少比我清楚,你明明可以陪在我身邊,跟我介紹這是什么,這又是什么。”
“明明這樣就可以增進感情,你偏偏就守在后面,非要等我回頭找你!”
“我也不了解海底。”
“我就比你提前來了幾日而已,還忙成了死狗,我上哪去了解海底?”
岑扶光:“我最主要的職責不是陪你玩,而是保護你的安全,我當然要一直守在你身后!”
江瑤鏡:……
理不直氣也壯的氣勢忽然就消失了。
她頓了頓,嘿嘿一笑,伸手,“抱——”
岑扶光斜眼看她,面無表情。
再度伸手,聲音甜了不止一個度。
“抱嘛——”
“抱抱抱!”
“本王上輩子造了大孽今生才遇到你這個來討債的祖宗!”
岑扶光一臉桀驁,罵罵咧咧站起身來,一把摟住她就把人撈進了懷里,到底還是氣不過,伸手去捏她的鼻子。
江瑤鏡也不反抗,由著他捏,嘿嘿直樂。
她笑。
他佯裝的沉怒也維持不下去了,也跟著笑了。
不過笑著笑著又想了一事,他的笑容逐漸微妙,幾乎到了皮笑肉不笑的地步。
“問你個問題。”
“什么?”
岑扶光:“我有韻味,還是太子更有韻味?”
江瑤鏡:……
剛才開場的閑話他記到現在呢?明明當時他一點反應都沒有的!
“你你。”
“當然是你了。”
“真的?”
“真的!”
江瑤鏡一臉堅定,堅定得能原地參軍。
岑扶光勉強相信他的話,哼哼兩聲便罷了,江瑤鏡別過頭,偷偷翻了一個白眼。
小心眼的幼稚鬼。
——
小舟已經踏上回程路,緩緩向著海島駛去。
江瑤鏡趴在船邊,看著下方不僅是顏色各異的小魚兒們,還有一些小型的鮫鯊不時游過。
雖然它們的體型很小,不是書上描繪的一口就能把人咬斷半截的大鮫鯊,但鯊就是鯊,體型小,牙口也是鋒利的。
江瑤鏡側頭看向一旁正吹著海風眺望遠方的岑扶光,“浮潛的海域并不遠,這邊這么多小鮫鯊,怎么沒游去那邊?”
江瑤鏡簡直不敢想自己若是在海底遇到它們,得嚇成什么樣子。
岑扶光垂下眼簾看了一眼船底的熱鬧,淡淡道:“那邊投了一堆驅鯊劑,若是這樣還有鮫鯊出現,我就把那群庸醫丟到鮫鯊群中去。”
江瑤鏡:……
她伸手戳了戳他的小手臂,得了他一個不明所以的眼神。
“你剛才還說要修身養性的。”
把人丟進鮫鯊群是修的哪門子性,殺性么。
岑扶光:……
他伸手撐在船舷,海風不止將他*7.7.z.l的發絲吹得廢物,就連衣袖也是獵獵,他揚眉一笑,十分坦蕩,睥睨一切又豪氣萬丈。
“我這一生,注定做不到修身養性的。”
“想說的話當場就說。”
“想報的仇當場就報。”
“想要的人——”
他俯首湊近,眉眼中的那抹燦爛笑意和勢在必得幾乎快灼傷了江瑤鏡的眼眸。
“我也一定會得到。”
“這才是我該走的路。”
“修身養性?”他半扯嘴角,嗤笑一聲,“見鬼去吧,下輩子都不可能。”
狂妄。
太狂妄了。
這樣的話不該在大庭廣眾下堂而皇之的說出口的。
若被其他人知曉,就算不是那些酸儒,他也一定會被人攻訐的。
但江瑤鏡沒有提醒,也沒有反駁阻止,她心跳驟然加快,連耳尖也悄悄紅了,沉默片刻,忽然問道:“回島上需要多久的時間?”
“小半個時辰吧。”
“怎么了?”岑扶光問她,“你有什么事?”
江瑤鏡:“我回房呆一會兒。”
她說著就快步往里面走,還阻止他跟過來的動作,“你別來,你玩你的,我有事,晚上你就知道是什么事了。”
“別跟來啊。”
岑扶光停下腳步,目送她小跑著回房的背影。
什么事啊?
而江瑤鏡其實并未回房,徑直往衣柜跑,打開柜門后一陣翻箱倒柜,很快就找齊了她需要的東西,抱著回了屋子。
——
岑扶光一直好奇到底是什么事。
他從下船就開始一直問,一路問到島上暫住的木屋里,依舊沒有得到答案,就一直看著她下船時手里突然出現的小包袱,蠢蠢欲動。
“是驚喜。”
江瑤鏡:“你確定現在就要打開?”
這人的好奇心實在重,島上又沒有其他人給自己打掩護,也沒辦法把他支到一邊去,江瑤鏡干脆實話實說。
岑扶光:“那什么時候能打開?”
“很快。”
江瑤鏡說得很快就是真的很快。
這會子太陽正剛要西沉,雖日光還耀眼,但黃昏已經悄悄趕來,光暈就已經渡上了一層淺淺的金黃。
時間不等人。
江瑤鏡直接對著岑扶光道:“你去沙灘等我,蒙住眼,我不叫你,你絕對不能偷看。”
岑扶光也抬頭看了一眼天際,日落,黃昏,沙灘。
再看一眼她一直抱在手里的小包袱。
已然猜到了。
期待在心頭流轉,他含笑點頭,“好,我絕不偷看。”
岑扶光去了海邊的沙灘,江瑤鏡則在小木屋一陣收拾搗騰,幸好自己雖不擅女紅,但縫補還是能做到的,也幸好,自己近期喜好的衣裳都是五顏六色姹紫嫣紅的,東拼西湊的,也能湊出一件飛天的舞衣。
雖不能細看,遠觀足以。
江瑤鏡緊趕慢趕,終于在黃昏正當的時候,趕到了海邊。
岑扶光依她所言,端坐在椅子上,眼睛蒙著一層黑布,乖巧等待。
江瑤鏡喘了一會兒氣,看著已經被黃昏籠罩成了金色的沙灘,理了理身上的披帛彩綢,海風將它們吹至半空,好看又飄逸。
她閉眼深呼吸了一口氣,再睜眼時,雙眸已然肅穆。
“可以了。”
岑扶光依言取下了纏繞眼上的黑帶。
一時不見光亮,又正對著晃眼的落日睜眼,讓他的目光一時五色琉璃絢麗異常,瞇了瞇眼,半清晰半朦朧間,即使已經猜到了她要做什么,已經有了心里準備,但朦朧模糊纏繞的光影,還是讓他恍若看到了神女。
充滿神性的舞蹈在自己面前緩緩而出,臉卻是清冷的,肅然的,即使那一身的彩綢和濃艷披帛被海風將它們吹得極為飄逸熱烈,也絲毫不減她此刻身上的神性。
她跳得越熱烈,就越像一場盛大的歡送。
跳舞這最后一支舞,她就要回到天上去了。
他已經看癡了。
她說她忘不了今天。
自己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