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11點整,落地窗外的草坪上亮著幾盞暗燈。
落地窗后的客廳一絲光線也無,柔軟寬大的沙發上伏坐著兩道模糊輪廓。
前人光.裸的背脊貼著后人的胸膛,斑駁濕掉的毛毯一半纏蓋在彼此腰間,一半垂拖于地面。
起起伏伏,停停落落。
偶有幾句語不成調的黏糊嗓音逸出,又飛快咽回喉間。
眼底是一片黑點,顧南脫力地往前傾,撐著桌沿的手指因用力而泛白,雙股戰戰,欲倒不倒。
這會兒離得遠了,顧西洲把他重新抱到腿間。
單掌撐在沙發上,惡劣地抬了一下腰。
下唇咬得生疼,顧南忍不住漏出一聲驚.喘。
像只可憐小貓被嚇到了,腳趾都蜷縮起來。
看起來實在可憐。
冬風簌簌地刮,呼嘯而過的響動像極了嗚咽。
不知道過了多久,顧西洲雙手拉著大腿兩側的毛毯,仰躺進沙發靠背。
就著這個姿勢,毛毯下的顧南順勢被拉進懷里,平躺上他的胸膛。
三個多小時的……讓客廳濕度溫度不斷攀升,落地窗悉數蒙上一層薄薄的白霧。
片刻后,顧西洲微微埋頭,手指撫上顧南烏黑發頂,指腹插.進頭皮細細摩挲,最后一路向下來到耳垂。
將那冰涼耳垂捏在兩指之間,愛不釋手地揉弄把玩,好像這耳垂是世間難得的寶物。
意識混沌的顧南已經不太能給反應,鼻腔下意識不耐地哼了兩聲。
此刻這樣輕柔的動作相較于方才的兇厲行徑,簡直就是愛撫。
沒對多時,顧南呼吸勻凈地昏睡過去。
靜坐十分鐘等睡熟,顧西洲掐著他的腰緩慢將他提起。
啵兒地一聲——幾滴37.2°的液體旋即滴落。
在懷里大幅度轉了個圈都沒醒,真是又可憐又可恨。
指腹輕輕擦過仍然濕潤的眼角,顧西洲頑劣地加重手勁,直到面前人茫茫欲醒,他又有病似的將人按進肩膀,輕輕哄拍。
在這無人知曉的深夜,病態地享受著這份親手造成的傷害,從而附贈的依賴。
面對面抱著顧南起身時,顧西洲的手探到自己腰間,拉上拉鏈。
回到臥室將人放到床上,這才有空撥開纏在顧南身上幾小時的毛毯,露出“內瓤”。
紅的、紫的、青的,大大小小的塊狀痕跡陳列于勝似白瓷的肌膚。
眸色再暗,閉眼強行剝離畫面足足好幾分鐘。
顧西洲輕點床頭觸控板,接著水流聲從浴室傳出。
等到浴缸水放滿,他打橫將顧南抱進去。
現在的顧南就是一個根據趣點反應的泥人兒,眉眼緊閉,鼻息孱弱。
胸膛倒是穩定起伏,就是偶爾會在尚未褪卻的余韻里夢顫一瞬。
顧西洲捏他臉,半點反應都沒有。
但要是抬起腿彎手指探洗,顧南會條件反射地緊縮。
一個澡洗得極具考驗意志力。
也就三分鐘吧?顧西洲脫了衣衫進去。
浴缸熱水嘩啦啦溢出大半,這次是他將地面全部打濕。
又到天快亮了,他才抱著吹干了頭發的顧南從浴室出來,放到枕頭上蓋好被子。
馬不停蹄地下樓,先把客廳亮了個通宵的落地燈擰滅。
阿姨們早早起來做糕點,揉揉眼睛驚恐道,“顧先生,您在打掃衛生?”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白點斑斑的毛衣外套踢進茶幾下方,顧西洲淡聲解釋:“我在這兒睡了一夜,你們忙去吧。”
“噢噢,好的好的。”兩個阿姨忙不迭走了。
外套、內褲、襪子都不能要了,顧西洲將這些團成一團扔進垃圾桶。
進電梯上到三樓,在天都還沒亮透的周六掏出手機,秉著萬惡的資本主義的老板嘴臉給容朗發了條語音。
——今明兩天所有事情往后推,晚上出發去美國。
推門回到房間,掀開被子強行擠上大床的唯一枕頭,抱著顧南沉沉睡去。
太陽從東升起又從西邊落下,一輪新月冉冉掛天。
顧南幽幽轉醒。
渾身酸意翻涌得厲害,腦子也像蒙了層漿糊。
反應遲鈍地想舒展身體,卻箍著不能動。
翕張著睜眼一看,顧西洲近在眼前。
那雙總是冷峭逼人的雙眸靜靜闔著,下巴抵在被子邊緣,不難從悠長清淺地呼吸頻率中聽出,他睡得很熟。
臉再英俊有什么用?
還不是衣冠楚楚的禽獸?
北京一次不夠,第二次竟然敢在檀山......
在沙發上亂.倫......
千言萬語無法吐露的羞恥化作滔天恨意,顧南深呼吸一下,用力一把將顧西洲推開。
恨不得床邊就是懸崖,摔死他!
不出意外,顧西洲醒了。
但出乎意外的是,他望來的目光帶著稍許不解和疑惑,神情是罕見的空白。
顧南感覺自己用盡了全部恨意,然而顧西洲只是無意識地蹙著眉,手掌重新攬上腰間,低沉滾了句,“南瓜?”
這兩個字,饒是滔天的恨意也被澆滅,顧不得渾身疼痛,顧南倏地爬起來,“你說什么?”
常年處在爾虞我詐的環境,身心俱疲,再加上“辛苦”了一整夜,顧西洲并沒有醒來。
顧南想把他搖醒問清楚,最終忍住了。
想了半天找不到字眼癥結,厭惡到將枕頭全部讓出來,偷偷摸摸下了床。
浴室里,顧南看著鏡中自己。
發絲凌亂眼尾赤紅,左耳垂腫著。
低頭解開睡袍帶子,全身都是曖昧的痕跡,再轉身扭頭望向鏡子,就連背上亦有微紅的指印!
摔死不夠,要把顧西洲殺了才夠。
靜默地崩潰了一陣兒,他系好睡袍。
歇斯底里用過了,威脅逼迫用過了,哭過鬧過了。
這些對顧西洲一點作用都沒有。
然而現在有件事比這些更重要,他回想到方才顧西洲無意識說的那兩個字。
怪異無比的感覺再次涌上心尖,波浪滑梯、豬銀行,再添一個南瓜。
為什么顧屹為不記得,而顧西洲卻比當事人還要了如指掌。
如果說之前種種顧南覺得是顧西洲調查、或從顧屹為口中得知,如今下意識脫口而出的南瓜讓他不得不生疑。
停駐于鏡前,他陷入沉思,鏡中人也陷入沉思。
感覺自己就像站在一層薄薄的窗戶紙前,怎么找也找不到捅破的剪刀。
在深深的自我懷疑中,顧南將近日以來發生的所有事回想了遍,沒發現浴室門邊,靜站著早已蘇醒的顧西洲。
良久之后,顧西洲冷冰冰地出聲:“你在想誰?”
顧南驀地扭頭,帶著強烈的恨意瞪著顧西洲。
顧西洲權當沒看見,拎著他回到臥室。
顧南不再做無畏的掙扎,坐在床邊沒開玩笑說,“再那樣對我,我會殺了你,無限防衛權不用負刑事責任和民事責任。”
垂著眼簾,顧西洲漫不經心地說:“你不是已經動過手了嗎?”
顧南有些茫然,他還沒來得及動手。
唯一一次是在龐巴迪上醒來,北京飛往申市的天空中。
給了顧西洲一巴掌。
“你什么意思?”
“到我這里來的意思。”顧西洲按住他肩膀,手指在腰間輕巧使力,就將顧南重新扳倒在被單之中,抱在胸膛說,“再睡兩小時,你起床吃飯。”
都晚上九點了還吃什么飯。
被子下,顧南踢他,“你現在能不能離開?”
“兩小時后我要去美國。”顧西洲說,“去處理點事。”
顧南冷著臉:“不用告訴我,我不想知道。”
“那就好。”顧西洲沉聲警告,“我奉勸你別再亂跑,后果你很清楚。”
“你殺了我吧。”顧南絕望到坦然,“我可以死了。”
顧西洲蹙著眉:“你想干什么?”
“想你現在就走,永遠不要回來。”望著天花板,顧南說,“看到你我就想死。”
話音落,被子遽然一輕,顧西洲立即起身離開。
兩分鐘后,保鏢進入房間,開始24小時寸步不離監視。
兩小時后,龐巴迪飛進天空,雷厲風行地去找那封定時郵件的始作俑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