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雨水真的好臭啊,好像有一股血味。”王木林吸了吸鼻子,沒忍住打了個噴嚏。
其他人也紛紛應和,孟雙寧還伸手去接了幾滴雨聞,發現手有些臟了,她詫異地仰頭望天。
羅循繞著被捆在一起的那幾個弟子轉了一圈,嘴里不停感嘆,“難怪師尊一直讓我們出來逛,沒想到公孫世家真的派人跟蹤我們。”
這些道友跟鬼一樣藏匿在各種黑暗的角落,速度還很快,修為更是比他們高,不過他們也不是吃素的,稍微動動腦筋就將人給抓住了,簡單的讓人不敢相信。
聽了自己師弟的話,李存青突然想到一位道友,她趕緊從儲物袋里將那位公孫家的道友放出。男尸轉動了一下翻白的眼球,僵硬地走了兩步就不動了。被捆起來的人里,其中一名弟子突然很激動,他劇烈掙扎著,還喊著師兄。
“陸師兄,陸師兄你還活著嗎?”
男尸一動也不動地站在原地,顯然死的不能再死,根本不可能回答他的話。
“你們認識?”李存青好奇地走到那名弟子面前看了看。
說話的弟子眼睛里升起幽藍火苗,黑洞洞的眼眶正對著對面的那具男尸,“認識,陸師兄為人善良,我們都喜歡他,不過一個多月前他就不在了。”
“陸師兄是在我面前——”他頓了頓,似是不愿回憶當時之景,“當時他的腳下出現了一個奇怪的法陣,一瞬間生機就消失了,連他的身體也被陣法吞入,和陸師兄一起巡城的幾位師兄也是這樣離開的。”
李存青和羅循面面相覷,有些驚訝于這個詭異的現象,但更令人不得不嚴肅起來的,是這個死去的公孫家道友的死因,畢竟這跟公孫瓚家主說的不太一樣。
氣氛皆有些沉重起來,李存青又嘗試詢問他們跟蹤的原因,但那個弟子又不說話了。
反正等師尊來了就好了,他們的任務里沒有審問這一項,這么想著,他轉身就撞上了一個比他矮的小少年,他順勢轉了話題,“小鬼,你找到你的哥哥了嗎?”
王木林長嘆一口氣,“我連我哥哥的一個鬼影都看不到,大家都好好的,鄰居們也都好好的,怎么就他不見了呢?我記得他說過,遇見問題就往家跑,他肯定也變成這個模樣了,絕對不會亂跑的。”
說著,他用手指了指那幾個被捆起來的弟子。
李存青好奇地打量他,“你家在哪啊?”
王木林等人一齊指向右邊的鄰居家,他便在好奇心的驅使下往他們指的地方走去,然后他語塞了。
庭院里長滿雜草,連屋子的門都快完全擋住了,屋頂的瓦片掉了大半,完全不像只有一個月沒有人住的樣子,難怪師弟說送王木林回家,卻又租了一間房,這個樣子哪還能住人呢?
他轉過身回到師弟師妹們身邊,正打算調息一會兒,鼻尖忽然嗅到熟悉的味道,即使周圍的血腥味很濃重,他還是能聞到令人難以忘記的清香,就像是在……
越無潮早就預判了李存青發現自己后的舉動,他雙手抱臂,眉眼含著一抹笑靜靜盯著他的后腦勺,果不其然,李存青轉過身看見了他,嚇得后退了幾步,但很快就面露喜色,開心地迎上來。
“師尊!”
正圍著那幾個弟子的師兄妹兩人聽到動靜也轉過身,看見自己的師尊正站在屋里頭,興奮幾步就躥到越無潮面前,“師尊,您終于來了。”
三雙帶著期翼的眼睛眼巴巴地盯著自己,越無潮早已看見那幾個公孫家的弟子,對于自己的幾個徒弟想干嘛,他也能看出來。
“干的不錯。”
越無潮順著他們夸了一句,對李存青等人來說卻是難得、珍貴的夸獎,一個兩個都不好意思地笑出聲,尤其是李存青,低著頭一直沒敢看越無潮,緋紅的色彩從耳朵蔓延到脖子。
公孫瓚在一旁顧不上看師徒幾人,他冷冷盯著自己那幾個弟子,眼光隨意一瞥又看見一個熟悉的人,他這回真的驚訝了。
“真人,您怎么把這孩子……”
眼前的人手指著男尸,眼眶里的火快要溢出的樣子,越無潮不在意地答道:“我需要他幫忙,你可以意見?”
他還有一件更重要的事迫不及待想讓這廝知道呢。
未等他引導,被師徒情誼趕去角落默默偷看的王木林突然跳了出來,“兄長,你去哪了?”
此言一出,在場之人除越無潮外皆大驚,公孫瓚也被他吸引了注意力,他看著那個瘦弱的小孩隱隱約約有了一種奇怪的感覺,王木林紅著眼走近他身邊,他透過那雙淺色的眼睛,終于想起來。
*
在亭子里那一日,公孫玨胡言亂語了一陣,越無潮被李存青勸著耐心等了許久,終于聽到了他正常的話。當時,公孫玨像是在講述其他人的故事,平淡冷靜。
公孫玨家中分成兩派,眾人互相內斗,又被比他們大一點的雪飛門覬覦,當時已有滅門的跡象,他歷練時被人暗算丟入荒漠,本以為他要死了,卻被一只小狼給救下。等他再回來時,那條小狼突然變成了人,半大的少年不改獸性,見誰都齜牙咧嘴,只聽他的話,公孫玨便將他帶了回來。
公孫世家好歹是一個大家族,他們公孫家漸漸沒落,而以公孫瓚等人為首的一派不甘心于此,竟然開始尋找些歪門邪道,公孫玨又早早被自己的哥哥推選為準家主,他也動了歪心思。他和公孫瓚一母同胞,品性在某些時候是相同的,他們公孫世家沒有化神期老祖鎮著,被滅門奪寶隨時都有可能,而長陽宮根本救不了一個瀕死的世家。
他和公孫瓚想要將意外隕落的一位大乘期老祖召回,鬼迷心竅下,好像就有“貴人”應著心聲出現,一名鬼修被他畫的陣法招來,他們在其幫助下竟然真的進了鬼域,還找到了那個老祖。
但他們千不該萬不該拿一城人來做陣法的砥柱,召回老祖的同時陣法反噬,屬于鬼域那邊的詛咒之力借機宣泄,槐城作為出口之一就成了分擔的地方,一夜之間,數名百姓連著血肉帶魂魄被陣法吞噬。公孫玨懂得很多陣法,但他修為太低了,他發現闖下大禍,卻沒辦法將那些詛咒之力送走。
他顧不上那個回來的老祖,翻遍藏書也無法解決,數名金丹期修士也接二連三被陣法殘害。每天都有人死去,他不敢出門,只能躲在房中不斷畫陣,城中死氣蔓延的飛快,他的陣法也得到了很大的進展。
跟在他身邊那只懵懂無知的小狼還在安慰公孫玨,他永遠不知道自己作為神魔柱守衛神獸的后代,血有多珍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