陣法的變化讓李存青幾人都緊張起來,現在應該是天光大亮的時辰,但是除了陣法外露的光,城中哪里都昏暗發紅。
幾人正在把城主府中的這些骷髏搬去城門,但槐城上方的動靜太大,他們都忍不住擔心起來,尤其是天雷朝他們附近劈下來時。
“師兄,別看了,快搬人啦。”
“師尊那么厲害,不會有事的……”
落在地上的雨水沒有滲進土里,而是在地上聚積,踩上去腥臭異常,還是赤紅色的,怎么看怎么像血。
想御劍自己的劍根本沒有反應,幾人只好慢慢搬,羅循性子急躁,最先受不了,腦子也轉的最快,急中生智把在儲物袋里睡大覺的靈寵放了出來。
一只白鳥站在羅循的手心,它比一個月前大了不少,羽毛上都是細碎的光,此時被自己的主人捧在手心里,氛圍不太好,它有些不安地看著羅循。
它總覺得它要倒霉了。
事實確實如此,羅循認真地看著它的小眼睛,嘴里說道:
“小啾,你能幫我運這些骨頭嗎?”
這個倒是不難,小啾松了一口氣,歪頭看了看周圍的環境,地上都是沒了氣息的骷髏,它的主人對它這么好,還喂它吃靈丹,為主人做事是應該的。
咕——
白鳥飛起來扇了扇翅膀,體型瞬間變大,爪子勾起幾具骨頭架子就往城門那邊飛,剛回來的孟雙寧和李存青見到這一幕心里蠢蠢欲動,孟雙寧趕緊去求自己的靈寵,她的靈寵也痛快地答應了。
李存青仰頭看著一黑一白兩只鳥飛遠,他的眼里滿是艷羨,被他從儲物袋里掏出的白之翎就有些上不了臺面了,他低頭看著縮在自己懷里的鳥,傷口好得差不多了,但是一根毛都沒有長,光禿禿的。
按理來說收到靈寵的第一天就可以跟靈寵簽定契約,但他的靈寵這個樣子,根本沒辦法簽。
越看越傷心,李存青有些失落。白之翎把李存青的表情都看在眼里,頓時渾身緊繃,他比那些鳥漂亮多了,要不是被那個壞蛋整了,才不會變成這樣,這小子嫌棄什么呀?
他在李存青懷里憤怒地掙扎,兩只翅膀撲騰著想要飛起來,兩腳努力蹬在他的肚子上。察覺到靈寵的異常,李存青以為自己的靈寵自卑了,安撫似的摸摸他的頭,“沒事的,你很快就會長毛了,別生氣!
“被人燉了吃的命,還需要什么毛?”
身后突然傳來冷冷的聲音,沙啞低沉,好像還有氣吹到后頸,李存青后背一僵,從尾骨往上爬的東西鉆入后心,他有些汗毛倒豎了。
“師、師尊。”他往一邊退開,試圖躲開這種奇怪的感覺。
越無潮對他的僵硬并不在意,他只在乎他配不配合自己雙修。徒弟懷里的走地雞現在縮著脖子瑟瑟發抖,根本不敢看他。越無潮故意強迫白之翎伸出脖子看過來,他惡趣味地舔了舔嘴角。
白之翎害怕了,還是李存青好,這才是他的主人啊。
為了自己的靈寵不被師尊吃了,李存青趕緊把它收回去,他走到越無潮身邊直視他的臉,這才發現自己師尊的臉色很難看,眼底發青就算了,連唇色都發白了,靠近越無潮時產生的抗拒感頓時被他拋在腦后。
“師尊,您怎么了?”
他擰著眉頭還想繼續問,羅循和孟雙寧就往他們這邊跑來。
“師尊,您沒事吧?”
越無潮觀察著李存青的表情,見他的眉頭都要皺成一團,但還是在糾結著什么,他便留下他,獨自朝另外兩個徒弟走去。
“做好了嗎?”他待會兒還要處理那些骨頭架子,讓徒弟們先集中起來才好方便操作。
“早好了,師尊您快來!”
“你騙人,師尊別聽他的,先找個地方坐下等我們搬吧!
前面的師徒三人嘰嘰喳喳的,師徒相親的模樣如同父子般親近,李存青心里升起一絲羨慕,他也想坦坦蕩蕩跟師尊親近。
克服一下就好了,師尊不是故意的……
這么想著,李存青小跑跟了上去。
處理整個槐城的尸骨只需要一把火,但這是魂魄離體后才那能干的事。越無潮盤膝坐在地上調息,靈力耗損太大,他必須要先調整好身體才能使用靈力取出那些人的魂魄。
公孫玨那邊應該是快完成陣法了,天上總算沒有再下雨,雷也不再劈,奇怪的金色紋路在天上閃爍,很多黑氣往陣法上飄去。城中游蕩的怨氣冤魂被收回,地上的雨水血腥味都淡了不少。
有師尊陪著做任務,徒弟們總能被激起一腔熱血,他們都想好好表現,有點本事恨不得讓師尊能看見。所以越無潮懶得去管跟孔雀開屏似的幾個徒弟,任憑他們在一邊揮劍弄掉定魂符,他直接引魂過來洗去那些魂魄身上的因果。
城中這些人的魂魄沾了不少詛咒,他需要給他們洗掉才能讓他們滾。
李存青在他身后護法,繃著一張臉緊張壞了,攥著羅盤的手凸起青筋。師尊的背影讓人看了就有安全感,只要有師尊在,天塌下來了都可以安心坐著,他一定要——長成跟師尊一樣強大的人。
他的眼睛里有敬仰,有崇拜,還有徒弟對師尊的情。若是越無潮分心過來看一看,他會笑著接受徒弟的孺慕之情,并大方地夸一夸。李存青在不適宜的地方喊師尊,他就會興奮地想要纏住人,刺激感是無與倫比的。
這種感情理應得到長者的尊重,但越無潮并不用這樣。
那些魂魄在哭嚎,亂糟糟的聲音里也許還在念叨什么,說的話李存青師兄妹幾個聽不懂,只覺得很難過。每當越無潮洗去一只魂魄,城中的死氣就會濃一點,那些魂魄就安靜一點。
他單手掐訣,口中默念安魂法訣,被他抓在手里的魂魄只有小小一團,接受了越無潮的安魂后變得懵懂純真,被他松開后繞著他轉一圈才慢慢飄向黑瓦白墻的住宅區。
普通人的魂魄此時已經沒有了記憶,它們只會循著刻在魂魄上的記憶找回自己的家,或是在城里游蕩,只有修過道法的修士好一些,能記得一些事。
“師兄,是你嗎?”
“陸師弟,我……”
越無潮手里抓著兩個魂魄,聽他們說話就知道是公孫家的弟子,他不耐煩地把他們往身后一扔,又接引過新魂魄。
高的快趕上城墻的白骨堆前,一身紅衣的越無潮闔眼念著法訣,認真專注,槐城死氣彌漫,卻沒有侵擾到他,他的身體被靈氣環繞,此時真真正正像個修仙的修士,出塵近仙。
那些繞著他轉的魂魄給他留下了功德,只有豆大的功德亮著金光,晃晃悠悠地找地方鉆,最后從他額心的蓮花印進入他的體內,融入他的魂魄。
系統仔細數著數量,并記錄起來,功德是意外所得的好處,它以后可以跟主系統要獎勵給宿主呢。
整整十天,一城的魂魄才安排好。它們不能離開槐城,也無法馬上入鬼域等待投胎,只能先在城中亂轉,自己慢慢尋找前往鬼域的入口。
他們意識到自己已經死后就被安魂法訣安撫洗去詛咒了,一些塵俗的東西也消失了,連恨都沒法恨。越無潮又領著三個小徒弟在城中各個主道畫安魂往生陣,時刻吸取他們的怨氣。
上面的大陣已經隱匿起來,天光大亮,久違地看到了陽光,這讓淋了斷斷續續一個多月臭雨水的幾人都感到了一陣久違的輕松。
一城的生靈全死了,死氣是消不去的,修為低的人還能感到冷意。越無潮站在城墻上俯瞰下面的屋宅,神識放空,身后三個小徒弟一個個都有些發冷顫,李存青受不了了,上前詢問道:
“師、師尊,我們什么時候走啊!
越無潮歪頭看著槐城的新陣法,將它們的每一個符紋走勢都記下,公孫玨在研究陣法方面確實是個天才,他應該在他完蛋前就討要些好處,而不是耗費這么多精力和靈力,最后啥也好處也沒討得。
他竟然白白給人收拾爛攤子,真是可笑的蠢貨。
疲憊感涌上來,他打了個哈欠,把站在旁邊等他說話的李存青驚得瞪大眼睛,一副沒見過的樣子。越無潮想,他好像還真沒有在徒弟們面前打哈欠,而把他神化的李存青見到這個場景當然不敢相信神仙會如此。
感到困意襲來,越無潮看了一眼大徒弟的身板,越長越結實,他想試試。
李存青突然被自己的師尊拉過去,肢體接觸讓他有些敏感,但很快他就不敏感了,因為師尊倒在他背上暈過去了。
“師尊!”
羅循和孟雙寧趕緊過來跟著李存青查看,看見越無潮臉色很難看,他們的心頭涌上了愧疚感,李存青探查了一番發現他無傷,又令大家都放下心。
“師尊,你先好好休息,我們一定會保護好你的!
李存青心中焦急,但還是穩穩地背著他下了城墻。
“大師兄,我們就這樣出去嗎?”孟雙寧撓撓頭,看著前路有些茫然。
羅循舉著劍往前走了幾步,他回頭招呼起身后的師兄師妹,“有師尊在呢,他肯定是放心我們才休息的,放心走吧!
系統偷偷笑出聲,馬上就被越無潮強制閉麥,它委屈地抽泣了兩聲,然后跟著宿主一起看男主的后頸。
越無潮趴在李存青的背上,他閉著眼把全身重量都壓給了他。這么近的身體接觸應該老是勾起李存青那些不堪的回憶,他感到少年的背一會兒緊繃,一會兒又放松下來,神識一看就看到他羞憤的神情。
前面有兩個小徒弟在研究怎么開陣法,而李存青在克服奇怪的感覺。越無潮終于意識到自己可能是有些嘴賤,因為他朝徒弟的后頸吹了一口氣,徒弟手抖差點把他摔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