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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1章 21

    陳盈想起了無條件站在春桃妹妹身邊的聞野,手臂上被拽得生疼的觸感,讓她心中悶堵凄涼的慌。眼淚越發控制不住的涌出,她重重的抹了一把眼淚,手背上一片冰冰涼涼。

    什么都不問,上來就只會指責她無理取鬧。她也是個活生生、有感情的人啊。

    陳盈一點點掰開他的手,倔強的抬頭反問:“章澤朗,是不是在你心里沒有遵從你的說的話,我就永遠都是錯誤的我難道就不能有自己的想法嗎”

    “你總是對春桃妹妹和聞同志有意見,那你想過沒有,愿意伸手幫助劉老師的春桃妹妹為什么每次都會看不順眼你呢她的喜惡都寫在臉上,有什么就說什么,比你好太多了。你太高傲了,只相信自己的判斷和看到的表面。”

    “我知道,我爸媽收了你遠高于別人家娶媳婦的彩禮。如果你僅僅是想要一個伺候你、照顧小月和小星的保姆,那就麻煩你以后別再對我說那些奇怪的話!

    “我會誤會的!

    陳盈說著說著,不爭氣的眼淚又掉了下來。春桃妹妹說的對,她現在也好討厭自己這副哭哭啼啼的丑陋模樣,半點都堅定不起來。短短幾個月的相處,就仿佛離不開章澤朗了。

    說這些話,她甚至都不敢和章澤朗多對視一眼。

    她陳盈,就是個畏手畏腳的膽小鬼。

    陳盈鼻子酸澀不已,攥緊肩上的包袱帶子,咬著牙一瘸一拐的往前走。前面就到村子了,熬著能走回去的。身后依舊沒有動靜,好像她的那一番話在那人看來,就是一個天大的笑話。

    也是,一時沖動說這些可笑的廢話做什么,徒增笑料罷了。

    章澤朗永遠都是這副冰冷沉靜的模樣,無論什么事情臉上都不會有多余的表情。結婚的那一天,也不曾見到他笑過。就感覺這世界上沒有什么東西,值得他高興或激動的了。

    陳盈望了望遠處的湛藍天空,突然就想時光倒流,一切回到剛結婚的那兩個月。

    她不要再上趕著去討好章澤朗了。

    ——

    另一邊,甜蜜恩愛的小夫妻也在回家的路上。

    陳春桃抱著男人粗勁有力的腰,感慨道:“嘖,不知道陳盈這軟包子回去會不會和姓章的吵架!

    神態沒有一點挑撥離間的羞愧感,還充滿了期待。

    軟包子真是丟陳家人的臉面,被一個面癱男各方面壓制的死死的,居然還想法設法的幫他說話。有點點生氣,不是說女主嗎怎么連個臭男人都拿捏不住啊。

    聞野要敢這樣冷眼相對,明兒就踹飛了他!

    聞野不客氣的說壞話:“媳婦兒,我覺得那章魚看我們的眼神不對,跟看仇人差不多?鹄镞@些玩意兒,要不下午我給退回去吃著不安心。你要是想吃,我這兩天托人去買。”

    什么狗屁男人,居然還敢瞪他媳婦兒!手癢癢的,要不找機會摳他眼珠子

    不行不行,摳眼珠子是犯法的。他可是要當好人的,不能干這種缺德事。

    要不說這兩人能成夫妻呢,陳春桃聽到’章魚‘這外號,噗嗤笑出聲,“章魚這稱呼,你咋想到的啊。以后就喊他章魚吧,反正我也不想提及他的名字,討厭死了!

    “退什么退啊,等下拿回去,野雞今晚就讓于嬸給燉湯,那兔子毛絨絨的看著還怪可愛。”

    聞野說:“那把兔子養起來院子挺大的,養只兔子應該不占地方!

    陳春桃一臉嫌惡的拒絕:“不要。養起來豈不是我每天都能想起軟包子和臭章魚了。你找時間把兔子給爸媽送去,給他們加餐。”

    聞野想想也是:“好!

    安靜了幾秒,他拐彎抹角的詢問:“媳婦兒,你和章魚是之前鬧過不愉快嗎感覺你倆不太對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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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章魚最好是沒欺負小桃子,要不然……拳頭硬了。

    陳春桃輕飄飄的說:“誰知道呢,可能是他無意看到我收了好幾個男同學的禮物吧,哦,那天是我生日,班里大部分人都送了我生日禮物,男女都有;也有可能是我初高中那幾年在學校太受歡迎了,走哪兒都有人圍著。”

    “他這種孤家寡人,嫉妒了吧。”

    陳年舊事,說給聞野聽聽無所謂。

    她長得好看,有一些追求者怎么了那只能證明這些人沒有眼瞎。

    收禮物更沒毛病了,別人心甘情愿給的,她為什么不收腦子又沒病。再說了,她一直都和男生坦坦蕩蕩的,從沒因為一些蠅頭小利就有出格的行為。

    聞野當然沒有多想,但他還是有丟丟嫉妒和失落。

    “媳婦兒,要是我在學校時遇到你就好了!庇兴,還有這些人屁事!

    陳春桃:“沒辦法,誰叫你沒能早點找到我呢!

    聞野突然感覺隱藏的情敵好多,想法一瞬詭異起來:“媳婦兒,章魚該不會是喜歡你吧想另辟蹊徑,引起你的注意”

    陳春桃有點想yue,無語了好幾十秒才說:“聞野,你能別說這么嚇人的猜想的嗎章魚是陳盈的,不可能喜歡我。倒是你,成功把我惡心到了。停車停車,我想吐!

    她快速下車,蹲在路邊一陣干嘔。

    很好,遲來幾個月的孕吐被聞野兩句話整出來了。

    什么都沒嘔出來,但發紅的眼角泛起了淚花。好半晌,陳春桃才緩過來,有氣無力的沖身邊男人豎起大拇指:“真有你的!”

    聞野手足無措的彎著腰,手掌輕輕的在她背上順氣:“媳婦兒,我錯了!

    啊啊啊,他完蛋了。

    嘴賤這么一下干什么啊!

    陳春桃微笑都微不出來,雙手撐著大腿站起來,語氣淡淡的:“我不想和你說話,你乖乖當幾天啞巴吧。等我心情好了,再和我說話!

    好氣!

    方才還恩恩愛愛的小夫妻,陷入了冷戰。確切來說,是陳春桃單方面針對聞野的冷戰。

    孕吐太折磨人了,就好像一瞬間強化了味覺和嗅覺,一點怪味腥味都聞不了。午飯于嬸碰巧做了個水靈靈的雞蛋羹,放在往日,她吃著別提多美味了。

    今天,于嬸剛把撒著蔥花和淋上香油的雞蛋羹端上桌,陳春桃就聞到了空氣中隱隱飄散著的蛋腥味。

    跑出去彎腰又是一陣干嘔。

    于嬸都懵了:“春桃,你不喜歡雞蛋羹了嗎”

    聞野剛想張嘴解釋,就想起小桃子讓他當啞巴的話,想打死自己的心都有了。

    陳春桃嘴里泛酸,接過遞來的溫水漱了漱口:“于嬸,你把雞蛋羹端下去吧。我聞著不舒服,以后也別做雞蛋羹了!

    即使雞蛋羹端了下去,她午飯還是沒吃什么。剛下班那會兒的饑餓,在看著桌上熱氣騰騰的飯菜時沒了胃口。隨意的吃了兩口米飯和涼拌的茄子,就回屋躺著歇息了。

    聞野幾口吃完午飯,想回屋陪著媳婦兒午睡,又怕自己的存在讓她心情更不好了。

    “于嬸,孕吐吃什么能緩解啊酸的嗎”他魂不守舍的飄到廚房,虛心請教。

    于嬸說:“不一定,每個女人不一樣的。我記得春桃不愛吃酸的,不過懷孕口味也有可能跟著改變,你可以備點酸的在家!彼唤獾膯枺骸按禾液枚硕说,這怎么孕吐了之前我沒見她有這癥狀啊,還想著她肚子里的孩子是個心疼媽媽的。”

    聞野心虛的撇開眼,沒說話。

    倒不是怕于嬸知道是他說錯話的緣故,而是覺得小桃子肯定不想讓別人知道她因為這個孕吐的。

    “于嬸,竹筐的野雞晚上燉了吧。核桃倒出去曬干,兔子別動。”

    于嬸不贊同的說:“這怎么能行,雞湯油膩,春桃大概是吃不下去的。要不我給養起來等春桃好些了,再殺了燉湯”

    聞野想好了應對方法:“沒事,你到時候把湯表面的雞油撇掉,雞腿一定不要切碎,最好是把雞腿表面的雞皮給扒了。蘸水我晚上來弄。”

    小桃子最喜歡吃雞腿了,還說過雞腿和他調的蘸水是絕配。應該不會出什么意外吧。

    傍晚。

    陳春桃下班回到家,就瞧見早早等在院子里的嚴嘉美,不由露出笑容來。

    不敢上去討人嫌的聞野暗自松了口氣,幸好他下午沒沖動的去找嚴嘉美,讓她今天別來了。要不然又有得他哭了。好在媳婦兒生氣歸生氣,上下班還愿意讓他接送,就是不能和媳婦兒說話的日子太痛苦了。

    去廚房叮囑了于嬸幾句,他就拎著兔子往家屬院走去。

    剛進家門,就迎來了親媽的一頓嚴肅詢問。

    “你惹春桃生氣了”疑惑句,但語氣肯定。

    聞野被堵在家門口,訕訕的應付:“沒,沒有。我怎么會呢。媽,這是小桃子讓我給你拿來的野兔……”

    他媽消息這么迅速的嗎!一下午就知道他做錯事了。

    姚秀年沒看兔子,覷了小兒子一眼,不想讓鄰居看笑話:“進來再說!

    在廚房的聞成榮走了出來,和姚秀年坐在一起,表情嚴肅的看著聞野。

    聰聰蹲在一邊,好奇的摸著地上的兔子。

    “聞野,你莫誆我。中午我看到你送春桃,她可是一句話都沒和你說,直愣愣的就走了。”姚秀年不愛插手小夫妻之間的事,給雙方都留有空閑的余地,大家都好。

    小夫妻吵吵鬧鬧的很正常,說不定今兒吵了一架,明兒早上就和好了。

    但春桃現在懷著孕呢,容不得聞野這小子亂來。

    聞野在爸媽面前混賬慣了,難得有說不出話的時候,含糊其辭道:“沒什么大事,就是我不小心說錯話了,春桃不高興了!

    姚秀年冷笑:“所以你就把春桃的孕吐都給氣出來了”

    “聞成榮,你看看你看看,這就是你的好兒子!”

    被牽連的聞成榮連忙表明態度:“聞野,快說,到底怎么回事!”

    聞野:……

    不愧是他親媽,小桃子孕吐也知道了。合著兩人就等著他上門來找罵了。

    聞野堅持著最后的底線,把聰聰和兔子一并放到了屋子里,開始承認錯誤。

    聽他說完,姚秀年真是不知道該說他什么好了,扶著頭唉聲嘆氣:“行了,你就慢慢等著春桃心情變好吧。叫你整天說話肆無忌憚的,這下長教訓了,滿意了吧。”

    剛好就這么巧,能有什么辦法。

    姚秀年到底是心疼小兒媳婦,好聲好氣的給聞野說了好些緩解孕吐和情緒的方法。該教的都教了,能不能哄的媳婦兒開心就靠他自己了。

    “你走吧,春桃肚子一天天大了,你少在外面鬼混惹事。多在家陪陪她,有什么需要的跟我們說。過去的事情少提,都過去了有什么好在意的。聞野,你要明白,你現在才是春桃名正言順的丈夫!

    這臭小子,愛較真這一點還真是遺傳了他爸,都愛喝陳年老醋。

    聞野黑眸一亮,顯然是被這話激勵到了,“爸媽,我明白了!

    是他想岔了,以前那些男人對小桃子如何如何,那不也都沒成功抱得美人歸嗎

    他,聞野!才是最后的贏家。

    姚秀年滿意的點點頭,孺子可教也,看來她兒子還不算太笨。

    她笑著起身,從柜子里拿出一些禮盒:“這些拿回去給春桃補補身子,平時多注意她的小情緒。懷孕很辛苦的,現在肚子微微顯懷都還好,等再過一兩個月肚子大了,吃苦受累的都是春桃!

    “記住,孩子重要,但你的媳婦兒更重要;厝ズ煤煤痛禾艺J個錯,若是她不搭理你,那你就老老實實等著她原諒你吧。”

    聞野來時拎了一只野兔,走時雙手提滿了各種珍貴的食材和藥材。

    走出大院,差點和騎著自行車回來的林平撞上。

    林平臉色很差,頭發亂糟糟的,側臉上還有一道血痕。身上衣服沾著灰塵,不出意外是剛和人打過架。他捏緊剎車,雙腳站在地上:“野哥,你回來了啊!

    這里是大院進出口,不方便說話。

    “你車放那兒,跟我來!

    兩人走到一處角落,聞野皺眉問道:“發生什么了你和人打架了”

    別看林平一米八的大高個,外表蠻唬人的,實則膽兒小的要命,還怕血。

    黑市碰到麻煩事,都是聞野和古天佑出手解決的。林平第一次出來見世面,水靈靈的就被嚇暈了。那之后,涉及打架找場子的事情,聞野都沒喊上他。

    古天佑還說過,林平這人不適合干這一行。文不行武不行,帶著當吉祥物啊。

    林平也知道自己沒什么本事,但出乎意外的,他在經商談判、人際關系這方面很有天賦,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

    “沒打架,野哥你快回去吧,嫂子肯定在家等你呢!绷制窖凵穸汩W,壓根不敢直視聞野。

    聞野踹了他一腳:“沒打架你臉上的傷是怎么來的摔的”

    林平泄氣的坦白:“就知道瞞不住野哥你。我本來是去找蜜蜜的,但聽到兩男的在說她壞話,我氣不過就沖上去了。臉上可能是我不小心碰到的,也沒受什么傷!

    聞野忍住再踹他一腳的沖動:“那我還該表揚你了英雄救美”

    第22章 22

    “不對,美都不在場,純粹是你的個人討打行為!

    在遇見陳春桃前,聞野對誰說話都這樣。直白犀利,說的話能一下子戳中當事人最心煩的地方。有人喜歡這種直來直往的說話方式,就有人厭惡反感。

    好在林平這些年聽習慣了,沒有分毫生氣憤怒的跡象。

    但這話還是讓他倍感沮喪,肩膀頓時就垮了下來,滿臉幽怨的說:“野哥,你說話太難聽了。嫂子以前怎么受得了你的啊”

    這下,受傷的成了兩人。

    聞野啞口無言,覺得找他說話就是個天大的錯誤,“你別管!毕氲疥P于那女人什么都沒查出來,他有點頭疼犯難:“你很喜歡那誰非娶不可”

    在錢蜜蜜沒出現前,他沒怎么上心,想著林平不至于被一個女人哄得暈頭轉向。畢竟那會兒他一心落在自家媳婦兒身上,哪還顧得上去管別人家的破事。

    而且林平那藏著掖著的認真勁兒,說多了不僅起不到該有的效果,恐怕還會適得其反。

    錢蜜蜜現身后,又聽了些小桃子的隱晦提醒,察覺到這人目的的不單純。

    聞野跟古二哥借了幾個信得過的人手,派他們去跟蹤了錢蜜蜜一段時間。很奇怪,什么有用的信息都沒得出來。錢蜜蜜接觸的男人就林平一個,每天按時上下班,基本上沒有過分的行為。

    現在這情況不太妙啊,要么確實是他想多想錯了,要么就是錢蜜蜜隱藏的太好了,一絲蛛絲馬跡都沒露出來。

    身邊有這么顆危險不知的定時炸彈,搞得心里煩躁得很。

    林平語氣堅定的說:“野哥,我是真心喜歡蜜蜜的。不過娶她一事還早著呢,我沒想好要怎么和爸媽說。呃……其實蜜蜜前些天還跟我說,讓我先別和我爸媽說。她說處對象是兩個人的事情,要是家長摻雜進來就不一樣了。”

    “蜜蜜說的有道理,就先不說唄。等再穩定點說也不遲。”

    “唉,野哥,好羨慕你和嫂子啊,我好想好想早點娶蜜蜜回家。”

    聞野挺直了腰板,清清嗓子,得意洋洋的勸誡:“不要羨慕,我和小桃子那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兒,旁人比不得。爾等凡夫俗子,就不要復刻我和小桃子的相愛征途了!

    他就擔心林平直接跟王嬸攤牌,有錢蜜蜜這話在,也省的他多嘴提醒了。

    林平憂傷了幾秒,轉眼說起正事:“對了,古二哥讓你明天上午過去一趟。自從你和嫂子搬出大院后,我都沒咋和你們碰到面了。野哥,你知道不烏吉那小子前段時間酒喝多摔死了,據說腦花都摔出來了!

    說起烏吉,他的悲傷一掃而空,臉上還帶著痛快的笑容。

    聞野眉頭一皺:“啥時候的事兒”

    六月那會兒烏吉起貪念去公安局告密,差點害死一幫兄弟。古天佑說會給出一個交代,他就沒關注烏吉這人了。貪財猥瑣的小混混一個,不值得他多費心思。

    但沒多久,古天佑和烏念離婚了。

    烏念是烏吉的姐姐。

    聞野和林平知道時,烏念已經不在古家了。

    要知道,古天佑和烏念是一起長大的,感情很是深厚。在烏念十六歲那年,烏家饑一頓飽一頓,為了一百塊錢狠心要將她賣給一個打死兩個媳婦的鰥夫。

    二十一歲的古天佑掏空家底,四處賣命借錢才勉強湊夠一百塊,從烏家父母手里把心如死灰的烏念解救出來。帶著她離開了村子,來到縣城里開始艱難的討生活。

    兩人相互扶持,才有今天的好生活。烏念吃了太多苦,身子不好,結婚十多年沒有孩子。

    古天佑并不在乎這些,他只想和烏念一輩子好好的,努力掙錢攢錢只是不愿當年的事情再次發生。有足夠的資本,才能更好保護心愛的女人。

    一切都在朝著美好的方向發展。

    可惜唯一的變數在烏念身上,她從小就被父母洗腦,弟弟烏吉是烏家的命根子,不管什么時候都要幫助他。烏吉再次找上門來,心軟的烏念一次又一次的拿錢給他。

    古天佑知道,可他什么都沒說,索性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妻子開心就好,那些錢算不了什么。

    這就越發助長了烏吉的貪婪,要的錢越來越多,私下又去賭錢了。欠了一屁股的債,數額很大,烏念不愿意給再給他了。

    烏吉一怒之下,為了報復古天佑和烏念不肯繼續拿錢給他,跑去公安局意圖舉報,想和兩人同歸于盡。不得不說,烏吉做到了,他確實毀了親姐和親姐夫的小家。

    古天佑忍無可忍,決定拿一筆錢引魚兒上鉤,再以牙還牙去舉報賭博的場子。

    烏念不小心知曉他的計劃,一邊是相愛多年的丈夫,一邊是同父同母的親弟弟。悲痛之下苦苦哀求他最后再放過烏吉一次。

    這無理要求提出,她覺得自己沒臉繼續再待在古天佑身邊了,破敗不堪的身體已經拖累他好多年,毅然決然的提出了離婚。

    古天佑不愿意,但烏念去意已決,甚至以死相逼。他不得已答應了這個要求。

    經此一事后,烏吉和烏念沒了消息。

    直到這個月,烏吉的死訊傳來。

    林平說:“就這個月十多號的時間吧,我是聽別人說的!

    聞野直覺這事和古天佑脫不了干系,壓低音量問:“古二哥干的”

    林平搖搖頭:“不清楚。你不是不知道,自打古二嫂離開后,古二哥就越發沉默駭人了,人也消瘦了許多。我都盡量少去觸他霉頭。但我同意野哥你的猜測,烏吉一出現,害得古二哥一把年紀成了孤家寡人。這要換做是我,我拼了命也要弄死這小子。”

    要他說,管它是意外還是故意的。

    烏吉這混蛋玩意兒死了,算是為民除害了,免得這人整天到處禍害別人。

    “野哥,實話和你說吧,我覺得古二哥這兒不太好了。”林平指了指腦子,嘆了口氣,“我好幾次有事去找他,都看到他一個人在院子里自言自語,就好像古二嫂還在那個家里一樣。”

    “古二哥不會出什么事吧”

    聞野斂眉沉思:“最近有古二嫂的消息嗎”

    林平再度搖頭:“沒有,古二哥也不讓我們去尋古二嫂在哪兒,我猜她可能是回老家了。你說這兩人因為烏吉這狗東西就草率的離婚了,這到底咋想的啊為了別人賠上自己一輩子的幸福,完全沒必要啊!

    “我是真搞不懂古二嫂怎么想的,古二哥和烏家誰對她好,她心里難道不清楚嗎烏吉就算是她親弟弟,那這些年也沒對她有多好啊。除了伸手要錢就是要錢!

    在一起了那么多年,多少困難和艱辛都克服過來了,最后卻敗在了這一切的源頭上。

    在古二哥面前,他可不敢說這些。也就在野哥面前能隨心所欲的吐槽了。

    聞野有點猜到烏念想的什么,但只覺得這想法有些天真可笑了。古二哥重情重義,若是真嫌棄身體不好的妻子是個累贅,就不可能對她十年如一日了。

    說到底,是烏念過于憂慮愁緒,一時不慎鉆了牛角尖。

    “每個人有每個人的選擇,夫妻緣分強求不來!

    林平眼神驚異的看著聞野:“野哥,沒想到有一天能從你嘴里聽到這樣的大道理。果然是結了婚的男人啊,和以前大不相同了!

    聞野沒和他貧嘴:“明天你和我一起去找古二哥。”希望不是他想的那樣。

    林平瘋狂搖頭:“不要,古二哥沒叫我也去!

    聞野一記眼神殺,林平抬手妥協了:“行行行,我去我去!

    “好了,就這樣吧。有事明天再說。”聞野撂下一句,轉身就大步離開了。

    這一天天的,怎么那么多麻煩事呢。他就想在家陪著小桃子,這么簡單的要求都實現不了,破老天。

    快到家前,聞野心事盡數收斂,無事發生的模樣走進院子。

    礙眼的女人還沒走,正在和陳春桃興致勃勃的討論著什么。

    嚴嘉美瞅見聞野回來,小聲的跟她提醒:“姐姐,你男人回來了。”

    陳春桃在修改著圖紙,隨口說:“嗯,不用管他。你來看看,這樣改覺得怎么樣”

    嚴嘉美不懂這些,但感覺落下的每一筆都栩栩如生。她眨眨眼,發自內心的夸贊:“陳姐姐,我覺得這里改不改都好看誒,要不還是以你的想法為主吧。我就想等著穿新衣服呢。”

    “也行,想要的我都記下來了。嘉美,天色不早了,你可以回家了。”陳春桃說。

    嚴嘉美看了眼手表,戀戀不舍的起身:“好吧,那我回去了。陳姐姐,有需要的地方盡管來找我。我知道后一定回來的。還有就是,你不要太累了,我真的不著急的,慢慢來就行!

    肚子有了些許弧度后,陳春桃就喜歡穿寬松些的衣服。她身型纖細,有寬松衣服的遮擋,不仔細看還真發現不了她的異常。

    嚴嘉美也是今天才無意發現的,感覺有些神奇。她是嚴家獨生女,身邊大部分接觸她的人都是別有用心的。那些親戚她不愛接觸,加上年紀小,能玩到一起的女孩都是差不多的性格。

    還是第一次看到懷孕都這么漂亮的姐姐,仿佛得到上天的格外憐愛,都不忍心讓她受苦受累。

    陳春桃莞爾一笑道:“好,我心里有數的。嘉美,謝謝你的關心!

    嚴嘉美臉頰微微發紅,遲疑了下還是問出口:“陳姐姐,你有喜歡的東西嗎”

    她想送陳姐姐一些禮物,不知道什么陳姐姐會喜歡,所以選擇直接問出口。吃食方面她不怎么敢送,以前聽別人說過,孕婦有很多忌口。她不想好心辦壞事。

    陳春桃換了個坐姿,眼眸疑惑:“有啊,怎么啦”

    嚴嘉美不好意思的說:“我很喜歡陳姐姐你,下回見面想給你帶禮物。姐姐你不要拒絕我好嗎我家里就我一個,我從小就一直都很想要個姐姐!痹S是害怕被拒絕,雙手食指不停在打轉。

    這話沒有說謊,她很想要個香香軟軟的姐姐。哥哥……沒想過,因為她家隔壁那個哥哥非常非常的討厭,多看一眼眼睛都要瞎的程度。

    比她小的弟弟妹妹,不要。她才不想帶孩子。

    在不遠處的聞野聽到這話,俊臉一黑。好家伙,他不止要防外面的野男人,還得防女人一個個的,就知道跟他博小桃子的喜歡。

    好煩好煩,好想豆沙了!!!

    沉浸在陳姐姐溫柔和美貌中的嚴嘉美,絲毫沒注意到身后熊熊燃燒的怒火。見陳姐姐沒有立馬拒絕,她忙湊過去輕輕的晃了晃她的胳膊:“姐姐姐姐,好不好嘛你就告訴我吧”

    這撒嬌,有瞬間讓陳春桃想起了小時候她要去上學,抱著她大腿哭唧唧喊姐姐的陳少揚。

    她放軟了語調:“嘉美,我喜歡什么呢就不和你說了。無論你送什么,我都會很喜歡的,不要太昂貴哦。”

    嚴嘉美點點頭,嘿嘿嘿的傻笑著離開了。

    酸了吧唧的聞野默默湊了上去,低眉順眼的半蹲著,拿出早寫好的卡片一張張的舉在陳春桃面前。

    [媳婦兒,我錯了]

    [當啞巴一點都不好,我想和你說話]

    [理理我唄,小桃子,心碎]后面還畫著個裂成兩半的愛心。

    [……]

    一連播放了好些張。

    認識陳春桃后,從沒和女人有過近距離接觸的聞野就跟老天爺賞飯吃似的,在哄人這方面那叫一個得心應手、詭計多端。

    陳春桃沒想他還會這一招,有點想笑,低頭看他:“想說話”矮她小半截的男人,望著她的眼神像極了求摸摸求抱抱的傲嬌小貓。

    聞野乖乖點頭,老實巴交的不行。哪還有初見時桀驁不馴的傲慢模樣。

    陳春桃接過這些紙張,看著上面的一句句話,心里頭的氣其實早就消了。她從容淡定的說:“好吧,原諒你了!

    焦急等待回答的聞野狂喜,在她注視下憋住想將人起來轉圈圈的沖動。跟小孩似的抱著她大腿說:“媳婦兒,你真好。來,親一個。”

    “滾蛋!”陳春桃嗔笑著推開他湊過來的臉,“臉都不洗,臟死了,不要碰我!

    在廚房做飯的于嬸瞧見小夫妻恩愛的一幕,不由的露出笑容。

    第二天上午。

    聞野把陳春桃送去上班后,就直接去了古天佑家里。

    林平這個膽小鬼,早早就來了但沒敢一個人進去,躲在路口等聞野來了一起。

    “野哥,你可算來了。我都等好久了!

    聞野不屑回懟一句:“嘁,我有媳婦兒要送,你有嗎”

    第23章 23

    “都進來吧。”古天佑的驟然出聲打斷了兩人不著調的對話。

    林平瞅著古二哥冷肅沉寂的面容,默默閉緊了嘴巴,和聞野一前一后的走進古家的院子。

    距離烏念離開已有一個多月,古家院子的布置沒有絲毫改變,就連院內邊緣種植的蔬菜仍舊生機勃勃的生長著。褐色土地里沒有什么野草,旁邊還放著松土的農具。

    古天佑從屋里拎出兩條凳子放在院子中間:“坐!彼麤]有坐下,而是繼續蹲在那片小小的蔬菜地里,拔著剛冒出頭的不起眼野草。

    整個人消瘦了許多,眼眸幽深不見底,似是強撐著這具宛如行尸走肉的身軀。臉頰凹陷進去,襯得額頭上的那道疤痕愈發的駭人。

    林平一屁股坐下,聞野往前走了兩步,開門見山的問道:“古二哥,你叫我們來是想說什么”

    古天佑手上動作一頓,閉了閉眼嗓音沙啞的說:“有件事我猶豫了很多,這兩天才做出了決定。小野,小平,我現在的狀態不適合再處理事情,所以那邊接下來就要交給你們了!

    似是猜到兩人會拒絕,先一步道:“你們也不用再勸說我了,這事就這樣吧。這些年我為了生計四處奔波,一刻都不敢停歇下來,我累了,想好好的休息休息。手底下的兄弟都交待好了,你們二人有勇有謀,一定會比我做的更好的!

    小野這孩子有野心腦子好使,有些時候他仿佛看到年輕時候誓要創出一片天地的自己的翻版。小野比他更優秀,更有謀略,將來時機一到必成大器。

    小平,也是個好孩子。

    他老了,干不動了。

    這幫跟了他好些年的兄弟安排好,烏吉得到了應有的報應,接下來他也有自己的路要走了。

    聞野和林平何嘗看不出古二哥的心意已決,對視了一眼,不知該說什么好。

    不知過了多久,聞野才開口:“古二哥,你今后會離開這里嗎”

    “或許吧!惫盘煊影颜聛淼亩菇呛颓炎臃旁诨@子里,“我一個人吃不了多少菜,這些你們待會兒拿回去吃吧。今年蔬菜長得比往年都要好,這都九月了,還結了這么多。”

    小小的一塊地,碩果累累,和他一同種下幼苗的人卻不在了。

    想到這里,古天佑身體微不可查的晃了晃,把所有能吃的蔬菜摘下來后,又彎腰一株一株的將這些植物拔去。情緒穩定的不像話。

    林平心里突突突的,小聲叨叨的說:“古二哥,這些還能結果的,你現在拔的有些早了吧。”他雖然沒種過地,但看到了那些蔬菜還在開花,肯定是還能結果的啊。

    難道古二嫂走了,古二哥腦子都不清醒了嗎

    古天佑輕搖頭:“秋天來了,該拔了!

    林平煩躁的抓抓頭發,悄悄摸摸的趁古二哥背對著的時候,拽了拽聞野的袖子。壓著嗓子說悄悄話:“野哥,你倒是說句話!他這……”

    聞野拍開他的手,眼神示意他別瞎逼逼。

    “古二哥,那這些我就和林平拿走了啊。你要是決定好離開了,看在我們是好兄弟的份兒上,還是跟我們說一聲。我們也好道個別。這些年你教了我不少東西,以后你有什么需要我幫忙的,盡管開口!

    古天佑沒有轉過身來:“嗯。”

    聞野一手提著籃子,一手連拖帶拽的把林平帶出了院子。

    直到院子消失在視線范圍,憋了一路問號的林平不解的說:“野哥,以我們對古二哥的了解,他要走絕對不會和我們說的。你說這番話有啥用啊”

    聞野真相一籃子給他敲腦袋上去,面無表情:“那你說要怎么辦拿繩子捆著逼問古二哥還是你想時時刻刻在院子外面守著林平,你腦子是被姓錢的吃了嗎”

    他能看不出來古二哥的不對勁嗎說的他眼瞎耳聾一樣。

    林平頂著一頭被抓得亂糟糟的頭發:“我這不是著急嘛,哪還有功夫去細想。野哥,你腦子轉的比我快,你說要怎么辦吧”

    聞野不太想插手這事,做再多說再多都改變不了古二哥的想法。還不如順其自然,一切走向發展都隨天意吧。

    “……再說吧,我回去想想!

    林平泄氣的靠在墻上,仰天感慨:“突然就覺得愛情沒那么美好了!

    古二哥這般失魂落魄模樣,和離去的烏念息息相關。認識好些年,他是親眼看到過兩人感情有多好的,現在的局面,誰曾想到。

    聞野輕嗤:“既然這樣,那你明天就去和那誰分了。”

    林平瞬間精神:“呸呸呸,那可不行,我和蜜蜜好著呢!闭f完后知后覺的問:“野哥,我怎么感覺你對蜜蜜很有意見的樣子啊時不時的就盼著我和蜜蜜分開。”

    好在他腦子還沒裝滿錢蜜蜜,還分得清聞野不會無緣無故的說這些。

    “難道蜜蜜以前得罪你了還是說野哥你有事瞞著我”

    聞野淡定自若的抬眼,張嘴就是陰陽怪氣:“唷,舍得動腦了看來還有救。”他對錢蜜蜜的不喜從來就沒掩飾過,難為林平夾在中間這么久才發現。

    林平發懵:“到底是什么啊你這樣搞得我心慌慌的。蜜蜜沒跟我說過以前和野哥你有什么接觸啊!

    聞野給他指了個方向:“我說的你不一定會信,你去北街那家食品廠找個叫賈立業的人,就什么都知道了。做好心理準備再去,別怪我沒提醒你。知道后不準來我家發瘋!

    *

    秋收結束,田地里的活兒輕松不少,空閑時間也多了許多。

    陳春桃最近很是忙碌,忙起來連聞野都忽視了,任他在身邊各種找存在感。想起來了就好聲好氣的安慰幾句,沒想起來就懶得管他。

    從家屬院搬出來后,陳家人隔三岔五就要進城來看看她的情況,見到她吃好喝好睡好,才徹底心安。

    周日,陳春桃沒有上班,在家里完善衣服畫稿的最后一些細節。

    聞野恰好得了古二哥那邊的消息,猶豫著要不要過去,但又不放心小桃子一個人在家里。這一趟出去可能要有些時間,大概下午才會回來。

    陳春桃無意瞥見他皺緊的眉頭,出于給人當媳婦兒的自覺,關心問道:“怎么了愁眉苦臉的!

    聞野說:“媳婦兒,古二哥往亂石大隊的方向去了!

    烏家就住在亂石大隊。很偏僻,算是江縣下面最貧困的大隊之一了。

    陳春桃明白了他的憂慮:“聞野,那你快去吧。放心,家里有于嬸在,我還能餓著不成!

    古家的事情,聞野沒怎么瞞著她,該知道的都知道了。

    可能是古天佑入獄的劇情被她打亂,牽連出來的后續發展令她心情有些復雜。小說里,古天佑并沒有和烏念離婚。前者入獄后,后者漸漸就沒了消息。

    聞野:“亂石大隊離縣城有些遠,我中午可能回不來吃午飯了。晚飯前我一定回來……”他絮絮叨叨的說著,恨不得一次性將陳春桃該注意的地方都說一遍。

    陳春桃聽得煩了,剛想制止。

    這時候,來縣城的陳少揚背著竹筐風風火火的跑了進來,并高聲呼喊:“姐!”

    周琴緊隨其后。

    見到家人,陳春桃展顏一笑,起身把男人一步步的推了出去:“看,小弟和我媽來了,這下你該能放一百個心了吧。哎呀,你就快走吧,別趕不上了。”

    陳少揚放下竹筐,什么都不知道就笑嘻嘻的跟著附和:“就是就是,你快走吧。有我照顧我姐呢!

    周琴剛進來就聽到這句,瞪了瞎起哄的小兒子一眼,笑著問道:“小野這是有事要出門啊”

    岳母上門,聞野無奈解釋:“嗯,我有點事要處理!

    “那小野你去忙吧,春桃這么大個人了,一個人在家能有啥事。你別老是把她當小孩子一樣慣著。”周琴說。

    待聞野騎著自行車離去,周琴笑容消失。

    走到早早躲到陳春桃身后的陳少揚跟前,揪著耳朵把人扯了出來,教訓道:“就知道躲你姐身后,你以為這樣我就饒過你了嗎陳少揚,我是不是跟你說過,那是你姐夫,讓你說話注意點分寸!

    “得虧你姐夫脾氣好,不跟你個小孩計較。你倒好,每回碰上面就擱哪兒討人嫌!

    陳少揚不屑的撇撇嘴:“他脾氣好媽,你別是老眼昏花了吧,他在縣城的名聲你又不是沒聽說過。”這不切實際的話都說得出來。

    周琴氣得手下一用力:“你再頂一句嘴試試”

    陳少揚疼的嗷嗷直叫,艱難偏頭向陳春桃求救:“姐姐姐,救救我,我耳朵要掉了!闭J錯是不可能認錯的!他又沒說錯話,難道大實話都不讓人說了嗎

    陳春桃憋著笑:“媽,你松開小弟吧。扯壞了還要花錢去醫院。”

    周琴看在閨女面子上,又饒了陳少揚一回:“下回再亂說,小心你的豬耳朵!

    聽到親姐這般無情的話語,陳少揚佯裝傷心落淚:“姐,你不疼我這個弟弟了嗎居然還擔心花錢……我不管,我要鬧了!”

    陳春桃聳聳肩:“鬧唄,反正這回我不會幫你說話了!

    面前是親媽虎視眈眈的目光,陳少揚虛了,不敢再亂來。他幽幽的說:“姐,你好狠的心吶!

    周琴見他老實了,走到屋檐下準備收拾帶來的東西:“閨女,給你拿了些吃的來,放哪兒啊”

    “就先放那兒吧,等于嬸來了她會弄的。”知道勸說不動爸媽別給她拿東西來,陳春桃索性就不說了,“媽,小弟,中午留下來一起吃飯吧。我一個人吃飯好無聊的!

    “小野不回來吃午飯嗎”

    “今天是例外,他要去一趟亂石大隊,中午趕不回來!

    “亂石大隊啊,那是挺遠的,路也不好走。我記得有一大段路都是土路,不下雨還好,小野騎自行車至少要一個小時,來回就倆小時了。”

    周琴在沒嫁給陳大富前,就住在緊挨著亂石大隊的旁邊大隊。對那邊還算比較了解的,不是什么好地方。她沒問女婿好端端去那偏僻村子做什么,只要她閨女在家好好的,那些亂七八糟的她就能當作什么都不知道。

    陳春桃抬頭望了望天空:“今天不會下雨吧,都出太陽了。”

    最近天氣不穩定,時不時的就下雨,但大多數下雨都在夜里。

    陳少揚隨口說:“下雨有什么擔心的,他、姐夫一個大男人還怕雨啊!痹谥芮俚难凵褡⒁曄,不情不愿的喊出了‘姐夫’這個稱呼。

    好吧,其實也沒那么難以喊出口。

    第24章 24

    如聞野所說,他中午并沒有趕回來,甚至到了太陽落山還不見回來的蹤影。

    周琴午飯沒多久就回去了,陳少揚鬧著要在縣城里陪著他姐,死活不肯走。周琴沒辦法,加上陳春桃也說家里有多余的屋子,索性就隨他了。

    叮囑陳少揚好些不準惹陳春桃生氣的話語,就背著空竹筐走了。

    “姐,你餓不我給你削個蘋果!睕]等陳春桃說話,陳少揚就拿起小刀動作熟練的削了起來。

    在鄉下,蘋果是稀罕玩意兒,一般人很少買來吃。他這一手削皮技術,得益于山里的野梨。每當夏秋季,水潤多汁的野梨成熟,疼愛閨女的陳大富總會每隔一段時間去山里摘回來,給陳春桃當零嘴或水果吃。

    野梨皮澀厚實,遠沒有里面雪白的果肉口感好。村里人沒那么多講究,大多都是用水洗洗就直接上嘴咬著吃了。

    陳春桃不會削皮,實則是懶,很多時候嫌麻煩吃都不吃了。期待獲得親姐表揚的陳少揚充當起削皮仆人的職責,從一開始削的坑坑洼洼,到現在連著一條皮都不斷裂。

    陳春桃躺在陳大富專門為她做的竹制搖搖椅上,神情倦怠的說:“你自己吃吧!

    這溫度事宜的天氣,很適合睡覺。給嚴嘉美的畫稿上午就完成了,下午把突發的靈感隨意勾勒出來后就懶洋洋的,不想干活了。

    想吃什么想用什么,指一下陳少揚就明白了,連嘴都不用張,好像回到了沒嫁人前在家里的愜意日子。

    雖然嫁給聞野后的生活也只好不差。

    陳少揚氣鼓鼓的咬了一大口蘋果,酸溜溜的問:“姐,你是不是在想他啊都望著門口好幾十分鐘了!

    出個門花那么長時間,也不知道去干啥壞事去了,還凈瞎讓他姐擔心。

    陳春桃肩膀有些酸疼,蹙著眉頭換了個姿勢,不答反問:“幾點了”

    陳少揚腦袋伸進堂屋里瞄了眼:“五點十六分!彪m然很想胡亂造謠某個男人,但不想讓姐姐難過,他語氣生硬的幫著說話:“還早,天還沒黑,說不定于嬸嬸晚飯做好他就回來了!

    陳春桃垂下眼眸,忽然又想起了什么抬頭問:“小弟,最近陳盈和章魚怎么樣了”

    差點忘了關心男女主的事情了。

    陳少揚知曉姐姐和陳盈姐的關系一般般,些許詫異的說:“章魚是章澤朗那個怪人嗎他們兩人最近好像是鬧矛盾了,我聽說村里嘴碎的嬸子們說,好像是章澤朗外面有人了。昨天我去上工,看到陳盈姐臉色不大好,也不知道那些人說的是真是假……”

    “姐,你關心陳盈姐啊”

    章澤朗在村里人看來,就是個十足的怪人。沉默寡言,半天憋不出個屁來。一雙眸子幽深中透著狠厲,對視上駭人的可怕。

    陳少揚不喜歡這人,覺得他周身陰風陣陣的,沒憋著好屁。又聽了不少陳春桃在家里吐槽章澤朗的話,看他就更不順眼了。

    陳春桃伸腳過去遠遠的踢了他一下:“誰關心她了,我無聊問問不行啊!

    章魚外面有人了不能吧。村里那群碎嘴婆子,一天天就知道盯著別人的家事,沒啥事都給傳的有模有樣了。

    這奇葩謠言,不出意外是被她們給添油加醋胡說一通的。

    陳少揚想了想,說:“前幾天陳盈姐好像回娘家住了,可能就和兩人吵架有關系吧。不過陳盈姐的那弟妹羊什么來著,就不是個善茬,那天下午就大嘴巴嚷嚷著說章家不厚道,說陳盈姐嫁過去伺候章家的兩小祖宗不說,還被氣得回了娘家。”

    “大概意思就是,章家要是真欺負了陳盈姐,就全家找過去給她撐腰。”

    “姐,你也知道,陳盈姐性子軟,可能是不想鬧得太難看,當天下午就回章家去了。唉,搞不懂他們咋想的!

    明明他們才是陳盈姐的親人,卻想法設法的幫著章澤朗,讓陳盈姐先一步低頭回到夫家。

    陳少揚是個忠實的姐控,認定的姐姐只有陳春桃一個。喊陳盈一聲姐,純粹是出于禮貌。他的喜惡和陳春桃高度一致,在見過陳春桃曾經打過章澤朗一巴掌后,對他就橫看豎看都不對眼了。

    姐姐不可能有錯,錯的只可能是外人。

    陳春桃扯扯嘴角,淡淡的說:“還能怎么想的啊,那些人想借陳盈牢牢攀住章魚這條大腿,自然是各方面都向著章家啊。陳強能和羊雯結婚,靠的不就是章家給的那些彩禮錢嗎”

    陳強是陳盈小一歲的弟弟,在陳盈和章澤朗結婚不到兩個月,就和羊雯處上了。速度之快,半個月時間就領證結婚了。

    據說陳家不僅給了六十塊的彩禮錢,還給了一臺縫紉機。這可是大手筆啊,縫紉機有錢都買不到,還需要相應的票。而這些錢和票,都是章澤朗娶陳盈時給陳家的。

    陳春桃沒見過這羊雯,但聽周琴說過幾句,看著不像是個好相處的。

    她對陳盈的爸媽,可沒什么好印象。別看章魚在小說里是男主,可他在村里,背地里人人都說他是個不會哭笑的怪物。陳盈爸媽會選擇和這樣的男人給閨女相親,安的啥心仔細想想就明白了。

    就陳盈這蠢蛋,還一心覺得家人關系血濃于水,各種幫襯著娘家。

    陳少揚嘆嘆氣:“姐,這些好復雜啊。錢有親人重要嗎”

    聞家要是給他姐受了委屈,回家來住一輩子都行。他當親弟弟的,養姐姐是他心甘情愿的,打死他都不會當陳強這種狼心狗肺的蠢人。

    陳春桃說:“對有些人來說,錢比命都重要。爸媽沒帶著我們分出來前,過得不就是這種日子嗎小弟啊,我還以為你早明白這個淺顯易懂的道理了。媽跟我說,有人上門來給你說親了怎么,沒點想法啊”

    鄉下結婚的早,男生十六七歲相親是正常的,有些人家在閨女十四五歲的年歲就開始相看了。

    在這之前,就有好幾個媒婆找上門來給陳少揚說親事,無一例外都被陳大富和周琴給拒了。一是覺得兒子還小,不著急結婚生子這樣的大事;二是閨女還沒結婚不好就先給小兒子搞這些了。

    陳大富和周琴不丑,外表比一般人要好看許多。不然也生不出陳春桃和陳少揚這對相貌出色的姐弟倆。

    陳少揚和陳春桃長得不像,但出門在外都足夠的吸人眼球。前者更像陳大富一些,十七歲和他爸差不多高了,還有要往上長高的趨勢;后者……說不出來像誰,就完全是取了陳周兩家為數不多的優點來長。

    認識陳大富和周琴的人都說,兩人上輩子是積了福了,這輩子能生個這么水靈靈的漂亮閨女。

    陳少揚白凈的臉龐略過羞郝之色,“姐,我才多大啊,不想考慮這些!彼麎旱土松らT說:“不是說明年要恢復高考嗎我現在結婚了,那我還去考什么大學啊。我這么年輕,才不想被孩子什么的困住手腳!

    結婚,意味著成立一個新的小家。他要擔起養家糊口的責任,就不能像現在這樣隨心所欲了。拖家帶口去念大學還讓爸媽在家給他賺辛苦費

    他還不至于那么沒良心。

    陳少揚還想著今后賺大錢,好給姐姐撐腰呢。

    陳春桃本就是逗他玩兒的:“這就臉紅啦好了好了,不說這個了。這是你的事情,爸媽肯定是隨你的意見,自己拿主意就好!

    陳少揚繃不住臉紅,“姐!”

    陳少揚在這里住下,最高興的莫屬于嬸了。他對吃的沒要求,在家里陳春桃不愛吃的、吃剩的都歸他來解決。少年正是長身體的年紀,消耗大胃口大。

    午飯那一大桌子飯菜,全都進了他嘴里。做飯菜的于嬸,看著這一幕無疑是對她廚藝的再次肯定,笑得那叫一個心滿意足。

    沒多久,于嬸就來做晚飯了。

    太陽下山,天色黯淡。

    察覺到姐姐情緒不佳,陳少揚很自覺地閉上了嘴巴,乖乖待在一旁陪著。這時候他要不識趣的耍賤,得到的只會是無情的大嘴巴子。

    陳春桃現在經不住餓,讓于嬸給聞野留了一份飯菜出來,就吃上晚飯了。

    這處房屋兩室一堂屋一院子,之前沒人在家里住過,隔壁那屋子就僅有一張床,空的地方還堆積著老舊的桌椅板凳什么的。于嬸趁著春桃去洗漱,幾下就把這屋子簡單收拾出來了。

    柜子里有洗過的嶄新被套床單,陳少揚動作麻溜的自己就給鋪上了。

    忙完這邊的事情,于嬸就回去了。

    陳春桃有些犯困了,坐在屋檐下望著院子連著打了兩個哈欠,眼眶里水光瀲滟。

    “姐,你回屋睡覺吧!标惿贀P心疼他姐,小聲的勸慰道。心里不經對說話不算話的聞野生出了一些怨言,這都晚上了還不回家,也好意思擔起姐夫這一稱呼!

    看姐姐都擔心憂慮一天了,肚子里還揣著聞家的崽子……

    陳春桃按按太陽穴,覺得她是有點太過緊張了。這離聞野溺水身亡的劇情還有些時日呢,應該不會有什么意外發生吧。

    “小弟,那我先回屋歇著了。你撐不住也回去睡了吧。”

    陳少揚點頭:“嗯嗯,姐,我知道的,我還不困等會兒再回屋睡覺。有啥事喊我就行!

    陳春桃怕他閑得沒事做,特意把高中課本給他搬了一部分出來,叫他閑著不如多看看書。陳少揚是個讀書的好苗子,在陳春桃念小學回到家,就會湊上去眼巴巴的翻看著書本。

    要不是兩人差了三歲,相當于差了三個年級,不愛學習的陳春桃都想把老師留的作業給小弟寫了。

    這一熬就坐到了晚上十點左右。

    陳少揚實在是熬不住了,收拾收拾就想回屋睡覺,下一秒就見著還沒落鎖的遠門從外面被推開。

    風塵仆仆的聞野遠遠瞧見院子還亮著燈光,推著自行車就大步跨進院子,那一聲‘媳婦兒’還沒喊出口,就看到了在屋檐下拉著臉的小舅子。

    到嘴邊的‘媳婦兒’不情不愿的咽了回去。

    “少揚”沒看到親親媳婦兒的聞野,臉上笑容淡去,語氣干巴巴的打招呼。

    陳少揚沒有眼瞎,自然能看出這個晚歸男人身上的疲倦和匆忙,自行車的車輪上沾滿了泥土。為姐姐抱不平的情緒一瞬間就消散了許多。

    “地里沒什么農活,我就說留在縣城陪姐姐兩天。你不會介意吧”他不自在的咳了咳,別扭的喊道,“姐夫。”

    聞野奔波了一天的勞累身體在聽到這聲‘姐夫’后,突然就充滿了干勁兒。大大方方的揮手答應:“不介意,少揚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你姐沒意見就行。”

    小桃子的弟弟,就是他聞野的弟弟。

    小舅子跟他因為小桃子有矛盾不算啥,這正能說明陳家人是發自內心的疼愛他媳婦兒的。他高興都還來不及。要是因為他身后是聞家,就上趕著來巴結討好,聞野那才不想多施舍一個眼神呢。

    “姐姐今天很擔心你,晚飯都沒多少!标惿贀P怕吵醒屋里睡覺的姐姐,走下臺階才出聲。

    聞野停自行車的動作頓住,黑眸閃過一絲悲痛:“事發突然,那邊一結束,我就趕忙加急的回來了!眮y石大隊里連個電話都沒有,傳遞消息全靠人走動。

    上午到那邊后,他就沒停歇下來過。亂石村地勢復雜偏僻,他和林平又人生地不熟的,來回繞了好些彎路。

    等循著蹤跡找到古二哥時,已經是中午了。

    陳少揚倒不是替姐姐責怪他的意思,但也不太懂得如何和這姐夫相處,匆匆說了句“姐姐讓于嬸給你留了飯菜,在廚房鐵鍋里”就轉身回屋了。

    他和名義上的姐夫聞野沒正兒八經的相處過。都是男人,平平靜靜的面對面說著話,感覺奇奇怪怪的。

    見陳少揚離開,聞野沒說什么轉身就去了廚房。從鐵鍋里端出溫熱的飯菜,在灶臺上就大口大口的吃上了。今兒可把他忙壞了,午飯隨口吃了兩個帶去的肉餅,一天就沒再吃過別的東西了。

    肚子早餓的咕嚕咕嚕叫。

    好在于嬸留的飯菜足夠多,夠聞野美美的吃上一頓了。吃完飯后,幾下把碗筷沖洗干凈放回碗柜里,就拿水桶來舀滾燙著的洗澡水。

    半個小時不到,聞野就收拾好一切,神清氣爽的擦著頭發躡手躡腳的進屋了。

    頭發微干,他就迫不及待的上床將熟睡的小桃子摟進了懷里,香香軟軟的,令人心安極了。

    明明就幾個小時不見,卻仿佛過了好久好久。

    第25章 25

    許是心里惦記著某人,陳春桃睡得不太安穩,還做了一個離奇古怪的噩夢。

    夢見小說里的劇情變成了殘酷的現實。

    她看到渾身濕漉漉躺在河邊的聞野,眼睛死死的緊閉著,唇色發白,胸膛沒有一絲起伏。她不可置信的轉身就跑,跑啊跑啊,不知跑了多久忽然被一塊石頭絆倒。

    下一秒就身子一顫,醒來了。

    察覺到懷里人兒的異樣,快睡著的聞野倏地睜開眼,試探性的出聲:“媳婦兒”

    陳春桃還沒從噩夢的后勁中緩過神來,眼神恍惚的在黑暗中伸手朝他身上摸去,確定手下的皮膚觸感是溫熱真實的后,才將身體牢牢的貼緊他,似乎這樣能讓她踏實些。

    “聞野,你回來啦。”嗓音帶著絲絲啞意。

    夜晚漆黑沉寂,近在咫尺的兩人甚至連對方的面容都看不清。

    聞野感覺小桃子狀態不對,反手開了床頭的臺燈。黑漆漆的視野在暖黃色燈光照耀下,變得明亮踏實很多。

    “嗯,回來沒多久。做噩夢了嗎”聞野輕輕拍著她單薄瘦削的脊背,試圖從言行上盡快安撫她的不安。

    陳春桃悶悶的應了聲,想說點其他的轉移注意力:“你這么晚才回來,是古二哥那邊遇到什么麻煩了嗎有沒有在亂石大隊見到古二嫂啊”

    烏念對待烏家的方式她不予評價,她只是單純為這段長達幾十年的真摯愛情感到惋惜,不應該有這么個結局。

    聞野輕撫的動作慢了半拍,“古二嫂沒了,古二哥連她的最后一面都沒見到,我們趕過去就晚了幾分鐘。要再早一點,說不定就能救下她了。唉!

    和古天佑離婚后,烏念沒想過回烏家,那里對她來說是刻在骨子里的痛苦。她在縣城里找了個地方住下,想著過幾日出去找點活兒干。

    她自知無臉再見古天佑,也不愿再和烏吉有所牽連,出門在外都是小心翼翼的。

    這樣安穩過了一段時日,烏念以為那些舊人往事就此遠離了她,沒想到烏吉早就找到了她的藏身之處,就等找時機直接把她打暈帶回了亂石大隊。

    醒來后,身處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地方,雙腿都被栓上了鐵鏈子。

    在烏家生活的十多年,她沒有自己的屋子,睡覺的地方是放雜物和柴火的偏棚。至于床,就是幾塊大小不一的木板拼接而成的。

    近二十年沒回來,這偏棚有了能遮風擋雨的木門。

    后來,烏念才知道,烏家這是要像幾十年前那樣把她賣給山里娶不到媳婦的男人。年齡大點、結過婚、生不了娃都沒關系,那男人就是想買個能伺候他、能發泄疏解的女人。

    陳春桃愣了愣,好半天回過神來,說:“這事不怪你。那古二哥呢,他回來了嗎”

    聞野搖搖頭,輕輕的嘆了嘆氣:“沒有,古二哥說他想一個人靜靜。那時候已經很晚了,想著待下去也是無用功,就趕回來了;貋砺飞衔液土制秸f了很多,也想明白了一件事!

    “烏家人都是一群骨子里就壞掉的壞種,以古二哥的身手想狠狠教訓他們一頓,不是問題。亂石大隊的風氣很差,根本就沒什么道德人性可言!睘跫胰怂懒司退懒税桑磕切┳鲪憾喽说拇迕褚膊桓覟榱藶跫胰巳ス簿謭缶。

    烏家給烏吉買過一個女人當媳婦,沒兩年就被烏吉失手給打死了,匆匆裹上席子就給埋了。而這個村子里,買賣女人的情況好像并不少見。

    他和林平在去找古二哥途中,碰到一個二十多歲女人狼狽不堪的在向他們求救。露出來的皮膚上,交雜著一條條刺眼的新舊疤痕,面容鼻青臉腫。女人一個勁兒的說她不是這里的人,是被拐來的,求他們帶她離開這里。

    聞野和林平有事要辦,且這種封閉的老村子向來排外,就算信了女人的話,也不一定能帶走她。

    果不其然,沒多久那些村民就找來了。賠著笑說自家女人不懂事,腦子被撞壞了,總之就是各種找理由要帶女人回去。

    不遠處就是房屋密集的村子,聞野及時拽住了想要沖上前的林平,眼睜睜的看著女人兩眼絕望的被扛了回去。這一幕讓兩人思緒復雜沉寂,見識到了人性的丑陋,想一把燒了這個惡臭漫天的村子。

    這些嚇人的話,他沒說給陳春桃聽。怕她嚇著,又怕她覺得想法太殘忍。

    聞野回想起那女人絕望的目光,摟緊了些懷里的小桃子:“媳婦兒,這幾天我可能會有些忙,不一定有時間接送你了……”

    他想明天去一趟公安局,雖然沒有亂石村村民買賣女人的罪證,但那女人就是最好、最直接的證據。相信村里應該不止一個這樣的女人。就是空口無憑的,不知道公安局的人會不會去管這事。

    林平說得對,他們有時間有精力去尋找證據,可今天被抓回去的女人不知道還能不能扛住。

    陳春桃對此沒什么感覺:“不礙事,這離的又不是很遠。大不了我中午就不回來吃了,明早我跟小弟說,讓他來給我送飯。在我家里住著,是不可能讓他吃閑飯的。”

    她沒忍住還是問了出口:“聞野,能告訴我古二嫂是怎么沒了的嗎要是不方便說,就不用說了。”

    聽聞野的語氣和言語,烏念的死和烏家人脫不了干系,很有可能就是烏家人一手促成的。

    聞野沒瞞著,幾句話簡單說了所了解到的:“烏家人想把古二嫂賣給一個山里男人,今天便是交錢給人的日子。古二嫂趁著兩撥人沒防備掙脫繩子跑了,最后跑到了沒有路的山崖口。那男人說,古二嫂是自己跳下去的。”

    烏念在得知自己會再次經歷多年前的命運,有想過偷偷逃跑。但烏家人一天就喂給她一頓清湯寡水的飯,身體虛弱不堪,根本沒辦法弄開腳上的鐵鏈。

    村里沒有值得她信任的人,她被鎖在屋里,就算大聲呼喊求救,也沒有人會進來救她。

    這樣的日子持續了小半個月,烏家人給她找好了下家。那一晚,烏家人在堂屋里吃著飯、說說笑笑的爭論要用賣她的這筆錢要干些什么。

    烏念渾身發冷顫抖,在一片寂靜中,她那素未謀面的十多歲侄子悄悄打開了這扇禁錮了她一年又一年的門。

    “三姑,對不起,我救不了你。這是我趁他們不注意給你拿的吃的,你趕緊吃吧!敝蹲诱f完就要離開了。

    烏念感覺他是好心的,猶豫后喊住他:“謝謝。你能幫我一個忙嗎”

    “所以,古二嫂是自己尋死的……”陳春桃抓緊了些被子,喃喃說道。

    記憶里的烏念溫柔婉約,說話輕聲細語的,很難想象她是抱著怎樣的心情從山崖上跳下去的。在跳下去的那一瞬,她想過萬一沒死成嗎這得多疼啊。

    陳春桃自問做不出這樣的決心。

    聞野語氣沉重:“算是吧,她不想被烏家人再一次拿捏住,寧愿用性命作為交換從他們手里換取解脫!

    也許烏念也沒有想到,第一個看到她尸體的人會是好些日子不見的古天佑。她要是知道,在她跳下去的時候古天佑就在幾百米開外的尋找她的路上,還會做出這樣的決定嗎

    人已逝,這個問題再也得不到回答。

    陳春桃很難描述此刻的心情,眉目間充斥著愁緒:“聞野,我們會好好的吧”

    聞野低頭親了親她的額頭,嗓音堅定的回答:“會的,我們一定會好好的。媳婦兒,不管發生什么,我都會在你身邊!彼郧f不要生出死亡的念頭,好嗎

    兩人都沒什么睡意,緊緊抱在一起許久沒有說話。

    古天佑和烏念這對有情人的結局,讓這對結婚不到半年的小夫妻在心里留下了陰影。他們以為相愛能抵萬難,現實卻是陰陽兩隔。

    陳春桃眼眸靜靜的盯著面前的那只大手,視線沒有焦點,更像是在望著手發呆。她努力的在小說原本劇情里,尋找著關于古天佑和烏念的痕跡。

    除了已經知道的,什么都沒有。倒是有一件和亂石大隊扯上關系的大事,還和男女主有關。

    她沒在意,過一眼就撇在了腦后。

    小說沒有烏念的后續,那她的結局也是如今的跳崖自殺嗎還是說,烏念原本的結局不是這個,是因為她的插手介入,才間接導致了烏念的死亡

    陳春桃心臟抑制不住的砰砰直跳,喉嚨像是被攥緊說不出話來,有些不能接受后面這個猜測。

    “聞野,我好像做錯事情了!彼统脸恋男÷曊f。

    聞野雖不解她為何突然說這話,但還是貼心的安撫道:“沒事,誰都有犯錯的時候,做錯了我們彌補就是了。沒什么大不了的。媳婦兒,甭擔心,有我在呢!

    陳春桃往他懷里鉆了鉆,艱難的說:“我剛才確實是做噩夢了,夢到你死了。我就被嚇醒了!

    聞野悶笑一聲,被她頭發刺撓的下巴癢癢的,還有心思開玩笑:“那我是怎么死的”這的確是噩夢,怪不得小桃子今晚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原來是被嚇著了。

    “為了救落水小孩溺亡的!

    聞野摸著自家媳婦兒滑嫩的小手,悠然自得的點評道:“看來在小桃子心里,我還是個舍己為人的大英雄呢。值了值了。不過這夢太假了,我在水里來去自如,還沒碰到有比我水性好的人。”

    溺水而亡,真落他身上,指不定會被林平恥笑、掛在嘴邊念叨一輩子。

    這樣丟臉的死法,絕對不可能出現在他聞野身上。∈裁雌茐舭,敢胡編亂造的嚇唬他媳婦兒。

    陳春桃白他一眼,很想告訴滿臉寫著不可能的男人:別狡辯了,你小子就是這樣死的。

    “愛信不信,反正你給我離河流遠一點!边不忘精神刺激一下,“你要是沒了,我揣著崽改嫁,讓孩子喊別的男人爹!

    聞野俊臉唰的一下就黑成了煤炭,雙手雙腳跟八爪魚似的纏住小桃子:“不行!我不同意,你要是敢讓孩子讓別的男人爹,我就……”

    “你就什么”陳春桃好整以暇的追問。

    聞野腦袋擱她身上,神情語氣透著委屈:“我就做鬼都不會放過那個勾引你的狗男人的!

    小桃子說得對,他還是離河流遠點吧。一想到他心愛的媳婦兒以后會和別的男人在一起,自己的兒子或閨女還喊那人一聲爹,他就拳頭硬得發慌。

    做鬼都要從墳里爬起來,半夜去嚇死惦記他媳婦兒的野男人。

    第26章 26

    聞野和陳少揚的關系肉眼可見的改善了。

    陳春桃原先是很少聽到小弟喚聞野姐夫,這住下來的短短幾天,那聲姐夫喊的就變得絲毫不吝嗇了。偶爾還會從小弟嘴里聽到一兩句夸贊聞野的話語,簡直稀奇難得。

    甚至在她不經意埋怨聞野時,小弟竟會幫著聞野說兩句好話。

    對兩人的改變,陳春桃還蠻開心的。這樣就不需要她在兩人吵架爭論的時候,想盡辦法一碗水端平了。

    “姐,你終于出來了。中午我們吃燉甲魚,姐夫昨天拿回來的。我出門于嬸嬸都燉上了,好大一只呢。”陳少揚一見到陳春桃出來,就笑嘻嘻的湊上前幫著拿包包。

    結伴下班的魏冰,驚詫的看著頭回見面的少年:“春桃,這位是你弟弟啊”

    陳春桃笑著介紹:“嗯,他叫陳少揚。小弟,快喊魏姐!

    “魏姐好。”

    魏冰夸贊道:“好名字,你們姐弟倆的模樣都長得真好,又高又俊的,看著就招小姑娘喜歡。弟弟多大了”

    陳少揚眼里笑容淡了幾分,外人看不出什么變化來,乖巧回答:“魏姐,我十七了!

    魏冰越看少年越滿意,“在讀高中還是工作了啊”她有個在醫院工作的表妹,眼光高,二十歲了都還沒處對象。家里給她介紹了好些男的,沒一個相中的。

    整天叫嚷著要找個好看的男人。

    十七歲和二十歲就相差了三歲,不是什么大問題。俗話說,女大三抱金磚。

    不過這想法也就有個苗頭,這少年有陳春桃和聞野這么厲害的姐姐姐夫,又生的這般俊俏,想來肯定是不缺女孩子喜歡的。

    陳少揚耿直道:“在家種地!币稽c好形象都不給自己貼上。

    魏冰和善的笑臉微微僵住,“啊種地,種地也挺好的,都是靠雙手吃飯。”給表妹介紹的心思寡淡了些許。

    她不是瞧不起鄉下人,只是人長得再好看也不能當飯吃。表妹的爸媽是不可能讓表妹嫁去鄉下吃苦的,但凡少年有個城里工作,都好辦許多。

    陳春桃看出魏冰的話外意思,客套的笑笑說:“是啊,干什么都是靠雙手掙錢吃飯的。魏姐,那我們就先走了啊,有點餓了!

    陳少揚在縣城工作過大半個月。

    他從小就愛跟在陳春桃身后,當姐姐忠實的跟屁蟲。所以他上學的年紀要比一般人要小一兩歲,去年就高中畢業了。他有個高中老師惜材,給他介紹了一份在小型食品廠的后勤打雜工作。

    踏實干上幾年,肯定會不止于此的。但沒干多久發生了一些事,他就從那里離開了。

    上半年,聞野在孔雀開屏般換著花樣追求陳春桃時,想過從她家人下手。得知未來小舅子沒有工作,主動找上去,好言好語的表明:可以介紹一份在縣城的好工作,只需要陳少揚偶爾在陳春桃面前說幾句他的好話。

    很簡單輕松的要求,要換作別人家的弟弟,可能想也不想的就答應了。

    身為姐姐喜好大于天的姐控,陳少揚當即就冷聲拒絕了,心里對姐姐新追求者的印象降至最低點。不了解這一切的聞野打錯了算盤,完全走偏了方向。

    聞野想來賄賂討好他的事情,陳少揚沒和爸媽還有姐姐說。這也是他一直看不順眼聞野的原因,不管陳大富和周琴怎么說他、教訓他,都不愿意喊聞野一聲‘姐夫’。

    在這一點上固執執拗的不行,連陳春桃都沒辦法。

    走在回家路上,陳春桃側目看向一言不發的小弟:“怎么不說話了不喜歡魏姐剛才對你說的話你別多心,魏姐人不錯,沒什么惡意的!

    在同一片屋檐下生活了十多年,她能在第一時間感受到小弟的異常。

    陳少揚抿抿唇:“我知道!

    魏姐的眼神他無比熟悉,和那些想讓他去相親的人一樣。他不喜歡這樣的眼神。在這些人眼里,他就像是一件被打量的商品,談話中又一次次的被改變價值。

    陳春桃抬高手拍拍他的肩膀,故作憂傷的感慨道:“小弟長大了,寧愿在心里藏著話都不愿意和我說了。唉,我這姐姐當得太失敗了!

    陳少揚身子僵住,面色著急的辯解:“姐,我不是故意瞞著你的。就是覺得那些想法太不好了,怕你聽了不高興!

    這話陳春桃就不愛聽了,板著小臉哼唧:“你是我小弟,是我最重要的親人之一,我會因為這點小事對你生氣嗎”她自認為脾氣還算可以,沒惹到她生氣的點都是和和氣氣的。

    陳少揚看著他姐指責的目光,艱難抑制住想點頭說‘是’的沖動。姐姐因為亂七八糟的小事生他的氣還少嗎

    最離譜的一次生氣,是他什么都沒干,就干坐在堂屋凳子上休息。然后就得到了剛午睡起來的親姐的一記暴扣,腦瓜子嗡嗡嗡的。

    他遲疑了一下,還是認慫的說了他對魏姐的看法。比較偏中肯的,沒有他心目中的那么陰暗。

    陳春桃捶了捶發酸的后腰:“那你是怎么想的繼續留在爸媽身邊幫著干活上工,還是讓你姐夫給你找個靠譜點的工作既然你現在都愿意承認他是你姐夫了,這點小恩小惠應該不會再拒絕了吧”

    “以后讀書用錢的地方多著呢,在村里下地上工一年能掙幾個錢啊難道到時候你想掏空爸媽的口袋,供你去上學”

    和小弟說話,她向來都是直白果斷,從不拐彎抹角的。至于話好不好聽、刺不刺耳,那不在她的關心范圍內。

    陳少揚瘋狂搖頭:“當然不是。我這次來,就是想麻煩姐夫幫忙的。但姐夫這幾天很忙碌,我就想等他忙完再說的。”他說著也覺得有些不好意思,耳根子火辣辣的,像是在嘲笑他以前拒絕聞野的往事。

    陳大富和周琴有找人送禮托關系,想給小兒子在縣城里找個工作。畢竟在鄉下,只能種一輩子的田,每年拿那么丁點錢和糧食。餓是餓死不了,也富裕不起來。

    可惜兩人都沒有什么親戚在縣城做事,沒有合適的門路。

    唯一有能力辦這事的就是閨女的婆家——聞家。

    但陳大富和周琴自始至終都沒有想過托聞家的關系,本來他們就給不了閨女什么,閨女能有今天的好生活,全都是靠她自己掙來的。他們這當爹媽的,打死都不能拖閨女的后腿。

    若因小兒子工作的事欠了聞家人情,那閨女在婆家還能挺直腰桿嗎

    陳春桃不覺得有什么,有能過得好得法子,放著不用豈不是腦子有病嘛。聞野是她男人,幫幫她家里人咋了,又不犯法。

    “嗯,看你這樣子是想通了。晚上等你姐夫回來,我和他提提這事。”陳春桃滿意的捶了他一下,惱著臉罵罵咧咧,“還以為你要像之前那樣犟著呢。這才對嘛,跟錢相比,面子算個毛線啊!

    聞家的關系擺在那里,她不用總會有別的親戚來用,那還不如給她用了。

    “不用不用,姐,這還是我去和姐夫說吧。你現在身子重,不要為了我的事憂心煩惱。”陳少揚眼神躲閃,不確定的小聲問,“姐,你什么時候知道的啊”

    不是很意外,姐夫那恨不得把姐姐捧在手心的行為,會把那事當笑料說出去很正常。他還是留了個心眼,問話問的含糊不清。

    陳春桃眼睛一瞇:“想套我話是吧你小子皮癢癢了!

    “姐,我錯了!标惿贀P麻溜認錯求饒。

    要不是他提起,陳春桃還真忘了這事。想著在外面打打鬧鬧形象不好,她一點臉面都不想給蠢弟弟留。白送上門的工作居然不要,想想就令人痛心啊。

    不管她和聞野成不成,這工作是實打實的好處啊。

    “別跟我說話,看著你就心煩。”

    陳春桃無語的瞪了他一眼,抬腳跨進院門,準備心無旁騖的去吃午飯了。于嬸的手藝是越來越好了,大老遠的就聞到了香味,饞的她直咽口水。

    *

    臨近國慶,這兩天辦公室都忙了起來,連眾人有心多照顧的陳春桃都連著埋頭忙了好些時候。渾身腰酸背痛的,下班了都不想動彈。

    同事見她耷拉著小臉,好心詢問她:怎么了,需不需要幫忙。

    陳春桃有一下沒一下的捏著后頸,婉拒道:“不用了,就有點累,我坐會兒等下再走!

    同事轉過身去撇撇嘴,暗道一句:嬌氣,這點苦頭都吃不得。怕累怕吃苦,那還來上什么班啊,在家躺著不就舒坦了。

    有姚主任這么個好婆婆,這鄉下來的女人真是走了狗屎運了。她怎么就沒那么好的運氣呢,嫁給好人家后半輩子都享福了。說曹操,曹操到,走到走廊拐角處剛好碰到人事科的姚主任。

    這些妒忌的小心思一瞬間就沒了,面上恭敬喊道:“姚主任!

    這位她可得罪不起。

    姚秀年冷淡頷首:“嗯,你們羅主任走了嗎”

    “還沒有!被卮鹜暧盅a充道,“陳同志也還沒走!

    姚秀年擺擺手,示意她可以走了。一進辦公室,就瞧見陳春桃歪歪扭扭的坐在辦公椅上,沒個正形,臉色看著紅潤潤的,這段時間過得應該還蠻不錯的。

    “姚主任,你怎么來啦”陳春桃的工位正對著門口,淡定收回了支出去的右腿,身子也坐直了些。

    為避免旁人說閑話,這對婆媳私下約定好了,稱呼上隨著外人喊。辦公室里不止她一人在,還有在整理文件的小路。

    起初,陳春桃是不太想暴露姚秀年是她婆婆的。行政科這邊的領導羅簡放看在姚秀年和聞成榮份上,本來就有意多照顧她。搞特殊是好處多多,太特殊了就不好了,準會惹事上身。

    尤其是她有孕在身,各方面都需要小心謹慎。就怕有心思壞的,給她使絆子。

    聞野跟著聞成榮學了不少籠絡人心的手段,幾個回合下來,魏冰和衛大叔都成了他的眼線。

    關系暴露是個意外。

    姚秀年就成了陳春桃的第二層結實屏障,行政科原本對她有些許意見的同事,這下是徹底的銷聲匿跡了。表面一片和和睦睦景象。

    小路聞聲看去,熱情的迎上去:“姚主任是來找我們主任的吧,主任在辦公室里等您呢!

    “嗯!币π隳暧謱﹃惔禾艺f,“你先別急著走。”雖然走這一趟是為了公事,但還是包含了她的一絲私心。

    前兩天,聞成榮得到消息,說是聞野卷入了一件拐賣婦女孩子的大案件,上頭盯得很緊。更多的詳情公安局的那位老友就不肯透露了。

    兩人自是堅信小兒子不會干這種喪盡天良的壞事,不確定兒媳婦知不知情,就想避著她找聞野問個清楚,最近到底在外面干些什么。也不知聞野有意還是無意,根本就逮不到他人。

    幸好還有個每天要回家屬院的林平。

    知曉大概后,聞成榮和姚秀年齊齊松了口氣。

    姚秀年進辦公室不到十分鐘就出來了,這時小路已經離開,外面就剩陳春桃和姚秀年兩個人。

    “春桃,這些天身體都還好吧孕吐好些了沒”

    陳春桃輕眨眼眸,表情欠欠的喊:“姚主任,我都挺好的,孕吐好多了。能吃能睡的,您請放心!”

    姚秀年哪還有先前嚴肅冷淡模樣,失笑道:“這兒沒人,還喊什么姚主任啊。今天怎么還沒走啊聞野那臭小子是不是好些天沒來接你下班了”

    陳春桃嘻嘻笑:“下午累著了,我想著先歇會兒再走。聞野有自己的事要忙,我小弟在家里住著,他來接我下班就行了。媽你看外面,那樹下站著的就是少揚。”

    嘖,聞野這兩天在搞什么啊肯定是他那里沒法溝通,媽都跑來跟她打探消息了。

    姚秀年跟著望了出去,只見鐵門外的樹下站著個穿著短袖的高個子清俊少年:“少揚是個好孩子,要是聞野能有他一半省心我都謝天謝地了!

    她對小兒媳婦的弟弟有些印象,是個孝順乖巧的好孩子,模樣和他姐姐生的一樣俊。

    “春桃,等放國慶了,叫上少揚來家里一起吃個便飯吧。這孩子我光看著就心生喜歡。聞野最近不知道干什么去了,我和他爸人都見不到一面。林平也跟著到處跑,你王嬸子天天都在守在門口念叨。”

    陳春桃答應了:“好啊,要是那時候少揚還沒回家去,我就帶他回去吃飯。媽,不說了啊,我要下去了。少揚再沒看到我出去,就要大鬧值班室里的衛大叔了!

    姚秀年眼角笑意加深:“走吧,公事結束了,我也該回去了。”

    今天的聞野,許是感覺到了自家媳婦兒的怨念,比前兩天要早些時間到家。陳春桃和陳少揚到家時,這人就已經在家洗完澡了,身上透著濕漉漉的水汽。

    陳春桃看了眼西邊天空中的夕陽,狐疑道:“你咋回來的那么早事情忙完了”

    聞野扔下掃帚走過去小心翼翼的攙扶,解釋:“沒,今天用不著我,我就早點回來了!

    “我自己能走!标惔禾覠o情的拍開他的爪子,“早回來怎么不來接我下班有小弟在,你就想偷懶是吧。呵!”

    聞野俊臉浮現為難之色,支支吾吾才說出原因:“我被林平這雞賊小子絆倒了,褲子鞋子都沾上了那啥。熏人,我就想著先回來洗個澡!

    褲子鞋子統統都給扔了。

    氣死人了,不知道是哪家的缺德小孩,他喵的在路邊草叢里屙屎。

    他臟了。

    第27章 27

    陳春桃和陳少揚齊刷刷的退后一步,前者更是直接捂住了口鼻,嫌棄之色溢于言表。

    聞野一顆心碎成了八瓣,黑眸流露出一絲不可置信:“媳婦兒,你嫌棄我!”他不相信的走上前,想要用實際行動證明是他想多了。

    他的親親媳婦兒怎么可能會因為這點小錯誤,就嫌棄他呢。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陳春桃仿佛聞到了空氣中那股若有若無的臭味,半點不給面子的嬌聲呵斥道:“別過來!離我遠點。”想到那個畫面,她就有些開始犯惡心了。

    她離得遠遠的,從院子邊緣快步走到堂屋里。眼睛死死盯著男人的舉動,一旦他有往前走跟上來的跡象,就準備出聲制止。

    不是她嬌氣,是她現在情況特殊,鼻子敏感的不行,一丁點異常的味道都聞不了。就只能暫時先委屈被她拒之門外的某個男人了。

    站在原地的陳少揚絞盡腦汁為親姐辯駁:“姐夫,我姐可能就是一時接受不了,她從小就很愛干凈。這好些天沒孕吐了,你也不想她因為和你接近又嘩啦啦的吐個不停,最后什么都吃不下吧。”

    其實臭味他倒是沒有聞到,但媽說了,懷孕的女人情緒變化多端,姐這樣的行為好像就能解釋了。

    就看姐夫能不能想通了。

    聞野望著小桃子毫不留戀的遠去背影,內心流下了一把心酸的淚水。嘴上強撐著說沒事:“我明白的,少揚你去看看你姐吧。我再去洗洗!

    嗚嗚嗚,被媳婦兒嫌棄了。

    想哭。

    大概是那玩意兒的威力巨大,今晚的陳春桃時時刻刻都離聞野有一大截距離,中間要么隔著陳少揚,要么隔著于嬸,就是不肯直接和他接觸。

    上桌吃飯時,聞野萎靡不振的湊過去想挨著她坐下:“媳婦兒,我洗好多遍了,沒有味道了……”他一邊說著,一邊把洗得通紅的那只腳伸出去,“你看,真的洗干凈了。”

    九月底的江縣,是穿長袖長褲的天氣了。聞野還穿著和炎炎夏日一樣的短袖短褲,腳上穿著涼拖鞋。黑色腿毛肆意支楞著,能看到膝蓋到腳底的這部分皮膚,紅的起了絲絲血絲。

    陳少揚在一旁低聲說:“姐,我看到姐夫用刷子和肥皂洗了好多遍的!

    陳春桃咬了咬唇瓣,努力不去想這只腳接觸過什么,“先吃飯吧。”

    聞野眼睛一亮,試探性的挪著屁股在她旁邊坐下,好幾秒過去,沒聽到他被攆走的聲音。惶惶不安的內心突然就變得歡喜起來,他就知道小桃子心里是有他的。

    看吧,他沒被拒絕誒!

    林平這個糟心的禍害害,差點害得他們夫妻感情不和。呵呵,不出這口悶氣他就不叫聞野,明天去林平耳邊關心關心那位錢蜜蜜同志。

    也不知是近來太忙,林平沒空提及以前掛在嘴邊上的‘蜜蜜’;還是他已經去食品廠找了賈立業,知曉了一些事。

    總之,人沒那么無憂無慮了,心里面藏了心事。

    怕陳春桃再度嫌棄,聞野很謹慎的在回屋前又去沖了個澡,洗完后還抬起胳膊和彎下腰聞了聞,確保身上沒有異味,還帶了點香皂的清香。穿了件白色背心和短褲,放心大膽的推開屋門。

    背心單薄輕便,穿在聞野身上都襯得這背心水靈好看了。

    陳春桃簡單護完膚,就窩在靠近窗戶的那個墻角小窩里,等著在外磨磨蹭蹭、好半會兒都不進來的某人。

    陳大富給小夫妻一人做了一把竹制搖搖椅,不過屬于聞野的那把被陳春桃毫不留情的征用了。堂屋里放了一把,是她在家里的專屬座位。聞野和陳少揚都很有默契的沒去坐過。

    另一把被她放到了屋里,還特意讓聞野把那處墻角的雜物清理出來,放她精心布置的搖搖椅小窩。上面鋪了好幾層毛絨絨的毯子,腳邊放著小凳子。躺上去無比愜意,跟床一樣軟乎乎的。

    她撐著下巴看向走進來的男人,漂亮眼眸彎了彎的沖他招招手,跟招路過小狗似的隨意自在。

    “過來!

    聞野眼睛沒眨的走過去,主動坐到矮腳小凳子上,給她捏著小腿問:“媳婦兒,咋了”

    陳春桃臉不紅心不跳的摸了一把他的臉龐,“你這幾天在外面搞什么啊媽下午專門來找了我一趟,我看著是你又要挨罵的意思。媽還見到小弟了,說等放假讓我們帶他回家吃飯去。”

    下班時間,姚秀年因為公事去找羅主任,這不純純扯淡嗎更傾向于這是名正言順來找她的借口。

    聞野含糊的說:“沒什么,就是當了回熱心群眾,幫著抓了一些罪惡滔天的爛人。”又飛速轉移了話題:“媽肯定很喜歡少揚吧。馬上你就放假了,回就回去吃飯唄。之前她就和我說,要是我能像少揚那樣聽話,她都不會老的那么快。哈哈!

    類似的話,他聽了不止一次兩次。從他當年高中畢業后不肯去他爸廠里工作,這話就隔三岔五的出現在他耳邊。離譜的一次,姚秀年還說讓他和林平學學,做人腳踏實地些。

    然后沒多久,林平就在他的攛掇下叛離了穩定吃香的工作崗位。兩人又混一塊兒去了。

    這把姚秀年氣得平生

    第一回沒了端莊大方的模樣,掄起掃帚滿大院攆著聞野打罵,連帶著無辜的聞成榮和聞馳都被牽連了進去。最后還是王金霞出來好一番勸說,才把人給勸了回去。

    那半個月,聞野識趣的沒回家,在另一個朋友家里借住了一段時間。等姚秀年消氣了,才偷偷摸摸的回了家。

    思緒沒被帶跑的陳春桃蹙起眉頭:“你們不是在忙古二哥的事情嗎這又是鬧咋樣。準備洗心革面,從此要當個好人了”末了這句含著調侃玩笑意味居多。

    在她心里,聞野里里外外都是正宗的好人。雖然做事風格在常人眼里不務正業、離經叛道,但不能掩飾他是個內心柔軟、心懷善意的好男人。

    聞野想了想:“和古二哥也有關,媳婦兒,這事還沒完,等徹底結束我再跟你說好嗎你放心我安全得很,你男人打遍江縣無敵手,這點還是要相信我的。那些小啰啰我更是一拳一個,沒人是我的對手!

    陳春桃:……

    樹不要皮必死無疑,人不要臉天下無敵。

    “要點臉行嗎聞野,這種大話都好意思說出來,小心被啪啪打臉!标惔禾曳藗白眼,“你不說就算了,我也不是很想知道;丶页燥埬憧傄黄鸬陌,到時候你自己去跟爸媽解釋清楚!

    哼,她不稀罕知曉這些破事!!!

    聞野輕車熟路的安撫道:“爸媽那邊我去解決。不愧是我媳婦兒,連翻白眼都這么優雅好看,跟畫里走出來似的。別皺眉了,來笑一個。”

    陳春桃繃著嘴角,氣哼哼的重重捏了把跟前硬邦邦的手臂,又蹬了蹬腿試圖弄掉上面的大手,無理取鬧的嚷嚷:“你捏痛我了!在想誰呢一點都不專心,不用心就別動……”

    突然,她在罵罵咧咧中感受到腹部傳來了一下奇異的顫動。

    頓時愣住了,男人也不罵了,垂下眼眸眼神呆呆的看向有了弧度的肚子。她身形本就纖細,骨架又小,懷孕近五個月的肚子弧度不大。

    自從檢查出懷孕后,陳春桃對到來的小生命完全沒有實感,主要是生活一如既往的進行著,沒有什么很大的改變。好些時候她會盯著依舊平坦光滑的肚子出神,在想這里面是不是真的存在著一個小生命。

    呆愣間,肚子里又是輕輕的一下。

    聞野一臉茫然,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媳婦兒”

    陳春桃回過神來,神情激動的指著肚子語氣雀躍的說:“ta動了!還動了兩下,你看到沒”

    聞野茫然狀態持續中,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沒看出個所以然來。有點懷疑是自己腦子不夠用跟不上自家媳婦兒的想法了。

    “啥動了我沒看到啊,在哪兒呢”手指方向的近處遠處他都看了,沒發現有什么不對勁的啊。難道屋里進老鼠了不能吧,有于嬸在,家里被打掃的干干凈凈,再說這里也不挨著廚房啊。

    此時的陳春桃心情極好,懶得跟他計較。牽著他的手放在肚子上,眼眸期待的說:“這里啊,你好好感受一下。那種感覺好神奇,就像是寶寶在跟我打招呼一樣。寶寶還蹬了我兩下,輕輕的!

    聞野聞言瞪大了眼睛,手掌緊緊貼在柔軟的肚皮上,“這么點大就會動了啊”

    陳春桃沒回答他,想讓他親自感受一下就知道了?上殞氝@回十分不給親爹面子了,好幾分鐘過去,無事發生。

    尷尬蔓延。

    “媳婦兒,剛真是寶寶動了嗎會不會是你感覺錯了啊”聞野抿了抿唇瓣,“有沒有可能是我不小心碰到你肚子了……”

    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他嘴上說著大概率是錯覺,但心底在等待的那幾分鐘是無比期待的,期待著未出世的孩子和他的第一次互動。

    陳春桃一記眼神殺過去,翻臉丟開他的手:“愛信不信,不信拉倒。下回再有這樣的動靜,別想我再告訴你。哼,寶寶理我不理你,這能怪誰!

    她指指點點的說:“聞野啊,你要多找找自己的原因。”

    聞野欲言又止,嘴唇蠕動了兩下還是啥都沒說。

    難道寶寶也嫌棄他今天踩到那啥了或許明天后天寶寶就愿意搭理他了。

    ——

    國慶假期,喜事多多。

    頭件喜事,便是嚴嘉美找人做的新衣服完工了。洗干凈曬干后就迫不及待的穿上了,在鏡子面前轉來轉去,臉上笑容合不攏嘴,顯然對身上的新衣服很是滿意。

    她想起陳姐姐說的幾個適合這身裙子的發型,對著鏡子一點點的將部分頭發用黑色發繩束在腦后,還挑了個同色系的蝴蝶結別上。弄完后,還跑進她爸媽的屋子里,拿了支口紅,薄薄的涂了一層。

    整個人氣色神態一下子就變了。

    嚴嘉美臭美的不行,拎著早備好的禮物就說要出門,在客廳碰到剛回來的嚴父。立馬屁顛屁顛的湊上去轉了一圈,笑著求夸獎:“爸,看我的新裙子好看不”

    嚴父扶著腰在沙發坐下,面容慈愛的問道:“這回的眼光還不錯,哪兒買的”

    嚴嘉美把和陳春桃的事情一咕嚕說了出來,“陳姐姐可好了,這頭發還是她教我的呢。哪像你和媽媽整天忙得見不到人影,除了給我錢,其余什么都給不了!

    嚴父工作性質在那兒,出去開會、實地走訪等等是常有的事情,而嚴母就更忙了,去年跟著團隊去了國外學習,到現在都還沒回來。由于各種條件限制,一年連電話都通不了幾個。

    兩人明白對唯一的閨女有所虧欠,但放棄工作是不可能的。所以就只能給她錢,竭力滿足她的要求。

    嚴嘉美幾乎是保姆帶大的,小時候還會吵著鬧著要爸爸媽媽,懂事后就逐漸適應了一個人上學放學。對嚴父嚴母倒沒太大的埋怨,她知道兩人已經盡可能用工作之余的空閑時間陪伴她了。

    “嘉美,是爸媽對不住你……”嚴父愧疚的道。

    嚴嘉美可不想聽他的長篇大論,連忙打斷他:“停停停,我沒別的意思,就下意識的吐槽了一句。爸,你別老是動不動就說這些啊,我又不是小孩子了。直接點,給錢吧,這新衣服全世界僅有我這么一件,還這么好看,多給錢沒毛病吧”

    做衣服的人不重要,換成任何一個會做衣服的人都能做出來。重要的是陳姐姐畫出來的設計圖紙。

    她想通了,一定要牢牢抓住陳姐姐的心,這樣她才可能有源源不斷的漂亮新衣服穿。套住一個人的心,必不可少的就是小錢錢。

    兩分鐘后,嚴嘉美揣著從親爹那兒薅來的一沓錢,哼著小曲兒騎著自行車就出門了。

    來到之前來過的院子,只見院門敞開著,里面沒見著有人在。她扒拉著木門往里探頭,“陳姐姐,你在家嗎”

    剛過來準備晚飯的于嬸走了出來,還記得這個女孩兒,笑著說:“春桃還沒回來,不過也快了!钡箾]說叫女孩進來等著,她只是個來為主人家干活兒的,沒本事代替主人家把別人放進來。

    嚴嘉美笑瞇瞇的站到一邊:“嗯嗯,謝謝你啊嬸子。那我就在外面等陳姐姐回來吧!

    于嬸猜的沒錯,沒一會兒陳春桃和陳少揚的身影出現了不遠處的街道上。

    嚴嘉美像只翩翩起舞的小蝴蝶飛奔而去,有些嬰兒肥的臉蛋洋溢著燦爛笑容:“陳姐姐!你快看我身上的裙子,怎么樣,做出來的樣子和你想的差的多不多”

    陳春桃滿意的點點頭:“很好看,這顏色也很適合你。”

    嚴嘉美傲嬌的抬抬下巴:“那是,我讓人做了好幾個顏色的裙子,挑了個覺得最好看的!闭f著就要親密的挽上對方的胳膊,緊接著一個人硬生生出現在中間,把她往邊上擠了擠。

    她轉頭看過去,是個長得極好的少年。

    嚴嘉美沒空欣賞他的臉,不高興的問:“你誰啊擠我干什么”

    陳少揚斜著看了她一眼,輕飄飄的說:“你喊的陳姐姐是我的親姐姐!”語氣又帶著一絲洋洋得意。

    擠的就是你。

    哪跑來的沒禮貌女人,對著他姐姐瞎喊什么‘陳姐姐’,我才是姐姐唯一的親弟弟!

    第28章 28

    嚴嘉美看了看一臉嘚瑟的陳少揚,跑到陳春桃另一邊面色遲疑的詢問:“陳姐姐,他真是你弟弟啊”

    長得還行,就是怎么感覺腦子不好使呢。

    陳春桃隨意的點頭:“嗯呢。你倆自己認識一下,我就懶得跟你們介紹了。”

    嚴嘉美盯著比她高大半個頭的少年,不高興的悄悄踮了踮腳:“誒,你多大了”她才十八歲,肯定還會長高的。

    她討厭高個子的男生。小時候一起玩的幾個小伙伴里最高的是個白白凈凈的男孩子,總是仗著身高欺負比他矮小的孩子,還搶過她的糖吃。

    被欺負的孩子回家跟家人告狀,家人都不相信自家孩子說的話。

    因為在這些外人眼里,那長相乖巧白凈的男孩兒是個孝順善良的好孩子,不會欺負人的。

    那年嚴父剛調任來到江縣,公務繁重。小嘉美想和小伙伴們一起出去玩兒,許是見她性格軟弱好欺負,身上每天都藏著吃的,有段時間里她受的欺負最多。

    后來還是嚴嘉美被高個子男孩推倒在地,手肘磕在尖銳石塊上,流了很多血。

    嚴父這才知道,他放在心尖尖上的閨女被人欺負了。他不是任人拿捏的軟柿子,隔天就讓參與欺負他閨女的人家全上門道歉了。

    大概是這留下的小陰影,嚴嘉美就一直都很討厭長得高臉又白凈的男生,感覺這樣的人沒憋著好屁。

    不過面前這個,看在是陳姐姐弟弟的份兒上,她就勉強忍忍吧。

    陳少揚:“十七!

    嚴嘉美笑了,腰桿瞬間挺直了些:“哦,比我小啊。對了,我姓嚴,你以后喊我嚴姐姐就好了。”臭屁弟弟,我喊你親姐姐一聲‘姐姐’怎么了,你不也得喊我姐姐嗎

    陳少揚臉色扭曲了一下,選擇當作什么都沒聽到的樣子。

    嚴嘉美沒放過這么好的機會,挽著陳春桃的胳膊哀哀怨怨的告狀:“陳姐姐,你弟弟是不是不太喜歡我啊我跟他說話他都不搭理我……我沒和男生接觸過,要是我不小心惹弟弟生氣了,我可以道歉的!

    陳春桃夾在中間,渾然不知兩人暗處的針鋒相對:“沒有吧!

    她看向垂著眼眸的小弟:“小弟,你怎么了嘉美在和你打招呼呢。她比你大些,你喊聲嚴姐姐倒也沒毛病!

    嚴嘉美躲在陳春桃身后,沖陳少揚囂張得意的做了個鬼臉。

    陳少揚舌尖抵了抵上顎,從喉嚨里擠出一句:“嚴姐姐好!

    嚴嘉美笑瞇了眼,從包里摸了幾張錢塞他懷里,學著過年時大人給小孩壓歲錢的模樣:“好好好,弟弟真乖。喏,給弟弟你的見面禮!

    陳少揚一點點把錢的褶皺撫平,笑里藏刀般溫和的說了聲‘謝謝’。

    見兩人相處和諧,陳春桃臉上也多了笑容。進了家門,才發現今天的院子熱鬧得很。

    大半個月沒見的聰聰正蹲在院子里,和一條不知從哪兒跑來的小黃狗玩耍。

    小黃狗很小一只,看著可能就三四個月大的樣子,腦袋圓圓的,兩只耳朵毛絨絨,甩起來和嫩豆腐似的彈性十足,短短的狗尾巴瘋狂的搖啊搖。

    見幾人進來,它‘汪汪汪’的叫了幾聲,一點威懾力都沒有。

    陳春桃看著小黃狗跑近,在腳邊繞著她嗅了嗅,還想兩條前腿向上扒拉著她的褲腳。她彎下腰摸了摸軟乎乎的狗頭,小狗熱情的伸出舌頭在她手指上舔啊舔,問跟著湊上來的聰聰。

    “聰聰,這哪兒來的小狗啊”

    聰聰仰著小臉說:“在路邊撿到的,我看了它一會兒,它就不知道為什么跟著我來了。小嬸嬸,小狗狗是不是很乖,它一點都不咬人誒。我喜歡它!

    陳少揚輕輕一腳蹬在小黃狗身上,頓時摔了個四仰八叉,唯一不變的是那根仍舊搖得歡快的尾巴。

    “姐,外面的小野狗身上臟得很,你別跟它玩兒了,容易遭跳蚤!

    聰聰不滿的瞪向陳少揚,蹲著又摸起了小狗,撅起小嘴反駁道:“它才不臟!”

    小黃狗似乎聽懂了一樣,迎合的‘汪’了一聲。

    嚴嘉美趁機出聲占據上風:“少揚弟弟,你怎么能這樣啊。小狗狗這么可愛,你居然踢它,一點菩薩心腸都沒有。小孩子都知道愛護小生命。再說了,陳姐姐想摸摸小狗狗又沒錯,你要是擔心的話,那你就應該把小狗狗洗干凈啊,這樣就兩全其美了!

    陳少揚看著腳尖和小狗,很想插一句嘴:他根本就沒用力好吧。

    不過聽了嚴嘉美后面的話,倒認同的點了點頭,“嗯,是我魯莽了。姐,你想和小狗玩兒嗎想的話我就去給它洗個澡,到時候你再摸。”

    聰聰興奮的舉起小手:“還有我,我也可以幫狗狗洗澡!”

    陳春桃扶額:“這是我摸不摸的問題嗎萬一這小黃狗是哪家養著的呢。你們倒好,都商量好要給它洗澡了。”

    陳少揚肯定的說:“應該是沒人養的。我這幾天出門都有在小巷子里看到這狗在刨垃圾堆,姐,所以我才不讓你摸它的!

    陳春桃看了看剛摸完小黃狗的手:……

    早不說晚不說,偏偏在她摸了小狗后說。

    “隨你們吧,這小狗我不會養的。”

    她偶爾逗逗小狗玩兒還可以,但真要讓她養只小貓小狗,那就還是算了。她嫌麻煩,小貓小狗又不是偶爾澆澆水就能生長的植物。

    聰聰靈機一動:“小嬸嬸,那我帶回家養!等你回來就能隨時摸到小狗了,好不好”

    陳春桃輕笑一聲:“你養你拿什么養你自己都還是個小孩兒,能照顧好小狗嗎帶回去還不是要交給你爸媽、你爺爺奶奶操心。聰聰,有愛心是好事,但要建立在你有足夠能力的情況下。明白嗎”

    聰聰似懂非懂,舍不得的看著任他摸摸的小狗:“那小狗狗怎么辦它都跟我一路了……”

    陳春桃無奈攤手:“那我就不知道咯。”

    嚴嘉美沒接話,她對小狗沒感覺,帶回去養是不可能的。

    陳少揚猶豫了下:“姐,要不先把小黃狗養在家里吧,過兩天我回去就順便把它帶走,正好養只看門的狗!币粭l狗能吃多少東西,爸媽應該不會拒絕的。

    聰聰茫然的‘啊’了一聲,急切切的問:“那我想狗狗怎么辦”

    陳春桃不想在小黃狗的歸屬上繼續爭論:“你是想小黃狗繼續在外面流浪找垃圾吃,還是想它有個包吃包住的地方想清楚后再接著說話!

    聰聰眼神愣住,好半會兒才扭扭捏捏的抱著小狗走到陳少揚跟前:“叔叔,那還是把狗狗給你養吧,F在我們可以給狗狗洗澡嗎”

    陳少揚對姐姐姐夫的這個小侄子沒啥感覺,聽著他喊的這聲‘叔叔’莫名的難受,像是硬生生往上長了一個輩分,變老了。

    毫無道德可言的指揮小孩兒去干活:“行啊,你把狗放下,去把屋檐下的小凳子給我抬來。”

    聰聰沒異議,屁顛屁顛的就跑過去了。

    在堂屋里的陳春桃和嚴嘉美,悄悄咪咪的說著衣服的事情。

    嚴嘉美很舍得,直接就掏出一大把錢放在桌上,兩眼放光的說:“陳姐姐,這些錢都給你哦,你要有新的靈感一定要先幫我設計啊!冬天快來了,要是你能趕出來一款冬天穿的衣服就好了。我冬天的衣服全都是些臃腫肥大的棉服,穿上顯得我又胖又矮!

    幸好陳春桃提前伸出手抵住她,下一秒就會被這人緊緊的抱住了。

    陳春桃指著桌上的另一堆東西:“那這又是什么”

    “桌上那些是我從家里找出來的,好像是銀耳燕窩海參之類,蠻稀罕的。聽說吃了對身體好,具體的我也不懂。”嚴嘉美眨眨眼眸,“陳姐姐,這段時間辛苦你了。這些你一定要收下。”

    陳春桃頭大:“你拿這么錢和東西出來,你家里人知道嗎”

    銀耳不貴,但燕窩海參她也只是聽說過,有錢都買不到的玩意兒。嚴嘉美一拿就拿了這么多來,她可不想到時候被嚴家人找上門,說她欺騙小姑娘。

    嚴嘉美:“我爸知道啊,出門前他還夸我裙子好看呢,這錢也是我問他要的。嘿嘿,我這月零花錢都用完了,還好再過兩天就到新的一個月了。”

    陳春桃沉思良久,“這些東西下次就別拿來了,太貴重了。衣服的話再說吧,你的基本情況我都有了。”

    她忍痛從小錢錢上移開視線,“還有這些錢你也拿回去吧,之前的報酬你已經給過了,再給就不合適了。”

    愛財歸愛財,該有的良心還是有的。

    嚴嘉美先前給的錢夠多,去縣城最大的百貨商店里買成衣都能買好幾件了,這足以見得這小姑娘的誠意。

    “好叭,那就聽陳姐姐的。其實這錢我是想給你當定金的,免得被別人搶了先手!眹兰蚊啦缓靡馑嫉耐侣缎穆。

    陳春桃失笑說道:“這怎么可能啊,我現在就給你畫過呢,沒有別人!

    嚴嘉美晃晃食指,語氣堅定的說:“現在沒有,不代表以后沒有。陳姐姐,以后來找你的人肯定會越來越多的。我身上的衣服就是最好的證明!”

    在這一聲聲不重復的夸贊中,陳春桃笑得那叫一個明媚燦爛,答應今年會再給她設計一套冬季的衣服。但時間上不能保證,因為冬天的衣服很復雜,需要考慮的東西很多。

    “嘉美,留下一起吃個晚飯不”于嬸晚飯快做好了,她純屬是出于禮貌詢問一句。

    嚴嘉美當然沒有意見,“好啊,我都聞到飯菜香了。陳姐姐,那就謝謝你啦。”說完就飄飄然的轉著裙擺出去看陳少揚和聰聰洗狗子了。

    這頓晚飯很是熱鬧。

    于嬸得了陳春桃的叮囑,特意多做了一些飯菜。

    聰聰是聞馳送來的,見他進了院子才悄然離開。他聰明的趁著小叔叔還沒回家,就求得了小嬸嬸的同意,要留下來一起吃晚飯。

    所以,聞野回到家,見到一院子不相干的人俊臉一秒垮了下去。見他們似乎在圍著一只小狗,沒給出一個多余眼神,徑直就回屋子找媳婦兒去了。

    跟在他后面的是垂頭喪氣的林平,渾身寫滿了頹廢之意。

    聰聰乖巧的沖他揮了揮小手:“林叔叔!”

    “這又是誰啊”嚴嘉美用胳膊肘懟了懟陳少揚,好奇的問道。

    陳少揚言簡意賅:“姐夫的朋友!彼ь^直言:“馬上我們家要吃晚飯了,你還不走嗎”只差沒明說,你臉皮真厚還想留下吃晚飯啊。

    嚴嘉美叉腰輕哼:“不走,陳姐姐留我吃晚飯了。小弟弟,沒想到吧!

    陳少揚氣死:……

    靠,又輸這女人一次。

    聰聰見林叔叔沒搭理他,摸著濕漉漉的小狗哄道:“狗狗你乖乖的哦,不要到處亂跑。”林叔叔情緒不太好,他要去安慰安慰林叔叔。

    聰聰噔噔噔的跑到林平身邊坐下,小手托著肉嘟嘟的下巴問:“林叔叔,你怎么了呀眼睛紅紅的,你是要哭了嘛”

    林平被小孩拆穿后差點沒繃住,狠狠吸了吸鼻子,倔強的否認:“沒有,我哭干什么,眼睛紅是剛才蟲子飛進了眼睛里!

    “啊,兩只眼睛都飛進蟲子了嗎”

    第29章 29

    林平眼淚差點沒繃住,咬著牙點頭:“嗯,今天運氣不好。聰聰乖一邊玩兒去,你林叔叔我一個人想靜靜!

    聰聰不解的抓了抓被蚊子叮咬的手背,葡萄似的水靈靈的大眼睛眨巴著,好奇詢問:“靜靜是誰啊是林叔叔你的對象嗎”

    別看聰聰才四歲,腦子轉的飛快。大院里女人們聚在一起說的最多的就是自家孩子怎么了怎么了,對象一詞就是他從王金霞嘴里聽到的。王金霞這幾年為林平的人生大事操碎了心,念叨得多了,好奇心旺盛的小孩子就聽了進去。

    勉強懂得‘對象’一詞的意思,就是像他爸爸媽媽那樣在一起生活,然后會有像他這樣可愛的小孩。

    林平支離破碎的小心臟再次遭受猛地一擊,看著聰聰天真無邪的面容,真心感慨小孩子太聰明也不是件好事。

    太容易讓大人破防、沒面子了。

    他雙手掩面,沒忍住痛苦的哽咽了一聲,“小孩子家家的,問這么多干什么。信不信我把你小叔叔喊出來。”

    聰聰白嫩的小臉一癟:“林叔叔,你壞!我不要安慰你了。哼哼!”大人真討厭,動不動就拿他最害怕的小叔叔來威脅他!

    聰聰表達完不滿,蹦蹦跳跳的跑回了陳少揚身邊,鼓著肉乎乎的臉頰摸著快擦干的小黃狗。

    屋內。

    聞野一進屋,反手就把門關上了,絲毫不給家里這群人進來打擾的機會。

    陳春桃見他這騷操作,摸不著頭腦:“你關門干嘛等下就出去吃飯了,于嬸晚飯都做好了,就等你回來!

    聞野上前抱住自家媳婦兒,幽怨的說:“那誰怎么又來了聰聰啥時候也跑來了”

    出門一天,回來發現家都快被偷了。

    陳春桃無奈:“嘉美怎么就得罪你了,人家來一次你就嘀咕一次,就跟有什么深仇大恨一樣。她就是個單純愛美的小女孩,桌上那些都是她拿來的,你就別拉著張臭臉了。還有聰聰,那是你親侄子!”

    一天到晚吃不完的飛醋,有時候她都懷疑聞野大腦里裝的都是些什么了。

    聞野沒有一絲悔恨之心,反而還理直氣壯的說:“我就是不樂意看到他們,一個個的都晚上了還不走,我家的飯是那么好蹭的嗎!”

    尤其今天他身后還跟了個怎么攆都攆不走的傻子,氣死人了。

    陳春桃安慰幾句后就沒耐心了,嘴角笑容淡去:“嗯,我知道了。你家的飯不好蹭,我這就去把他們都攆走!闭f著就掰開后腰上的大手,娉婷裊裊的往外走去。

    有時她是真的煩聞野,就比如說現在。她都說了嚴嘉美是朋友,這人還拉著臉說廢話,就仿佛壓根沒把她的話放在心上。難道嫁給他后,她陳春桃就沒有交朋友的權利了嗎在家請朋友吃頓飯有什么不對嗎

    陳春桃很厭煩被人管著,尤其是打著為她好的名義,來做某些事。

    她是活生生的人,目光所及之處不應該只有聞野,還該有她的朋友和親人。

    聞野傻眼了,他本意不是這樣啊。連忙追趕上去表態:“媳婦兒,我不是這個意思,我開玩笑的啊。他們想吃多久都行,我雙手雙腳都贊同,沒一點意見。”

    雖然他是看院子里的那些人不順眼,覺得打擾了他和小桃子相處的二人時光;但男人的第六感告訴他,再不依不饒的說下去,今晚很有可能在堂屋睡長板凳。

    他不要這樣。

    來家里蹭飯的幾個人,就勉強忍了吧。

    陳春桃捏捏眉心,有些疲倦,歇了和他爭論的心思,隨口應道:“嗯,那就出去吃晚飯吧!

    她再度掰開男人的大手,走到屋檐下朝幾人說話:“嘉美,聰聰,還有少揚,都別圍著那小狗了,快進來吃飯了!

    轉身時發現院子右側角落還蹲著個人,腦袋埋在雙膝里。仔細一看,這不是林平嗎

    “林平怎么在那兒”

    聞野撇開視線,含糊道:“他啊,可能是感情受挫,一時半會兒想不通。甭管他!

    陳春桃隱約猜到林平的變化大概和錢蜜蜜有關,“你去喊他進來一起吃飯吧。于嬸做的飯菜應該夠我們吃了!

    聽到呼喚的聰聰抱起小黃狗跑進廚房里:“于婆婆,狗狗能吃什么呀”

    于嬸找出一個有缺口的瓷碗放在灶臺上,滿臉笑容的說:“我給它在鍋里熬煮了一些吃的,狗狗太小了,吃不了骨頭這些不好消化的。聰聰吃飯時不要扔給它吃的哦!

    “聰聰快去吃飯吧,小狗這里有我喂它!

    聰聰戀戀不舍的放下小狗,“謝謝于婆婆!

    這頓晚飯吃得熱熱鬧鬧。沮喪頹廢的林平被眾人歡樂的說笑聲感染,胸腔里的郁悶逐漸散去,臉上多了些笑容。

    晚飯過后,嚴嘉美離開了,聞野也被陳春桃喊去送聰聰回了聞家。

    回大院路上。

    憋了一晚上的林平終于問出了那句話:“野哥,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蜜蜜,她有問題啊但我還是不愿意相信她會騙我,他們說的那些話都過去好幾年了,可信度太低。說不定,說不定她早就不喜歡你了……”

    告知林平,錢蜜蜜喜歡聞野這個秘密的人,不是賈立業,而是賈立業的媳婦文柳枝。

    文柳枝和錢蜜蜜是高中同學,還是處處不對眼的死對頭。一次意外,前者撿到了后者的筆記本,知道了錢蜜蜜暗戀聞野的事情,還有好些錢蜜蜜私底下做過的錯事。

    文柳枝確實看不順眼招枝花展的錢蜜蜜,但她也不是拿著別人私密事到處亂說的人,這些事情她就一個人保存了許多年。

    直到聞野查錢蜜蜜的底細,順藤摸瓜找到了文柳枝和賈立業。四人都是一個班的,聞野不記得這些同學,這些同學對他的印象可十分深刻。

    聞野隨意捂著聰聰耳朵,不在意的說:“算是吧,第一次見錢蜜蜜我就覺得她怪怪的。沒告訴你,是知道你沒看到證據是不會相信我說的話。你看,你現在都還不信呢!

    他身為好友,該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就看林平自己了。

    是選擇蒙蔽雙眼繼續和錢蜜蜜處對象,還是選擇和錢蜜蜜挑明就此斷開關系都是林平自身的決定。

    林平攥緊拳頭砸在院墻上,頓時疼得他齜牙咧嘴。

    “野哥,我要怎么辦啊今天我都沒去找她,就是怕見面了不知道說什么!闭f分手他還是有些不舍的,他喜歡蜜蜜喜歡了好幾年,就因為一些往事分手太不靠譜了。

    得知錢蜜蜜曾經喜歡過野哥,林平倒沒覺得有什么。野哥這么優秀的一個人,會喜歡上很正常啊。他至始至終糾結的一個點,是蜜蜜現在到底還喜不喜歡野哥。

    錢蜜蜜愿意跟他交朋友、處對象,是因為野哥的存在嗎

    聞野停下腳步,表情嚴肅:“林平,你是小孩兒嗎這是你自己的事情,問我干什么,愛咋滴咋滴吧你。我只希望你和錢蜜蜜的事情不要牽扯到我和我媳婦兒,你爸媽那邊我快扛不住了,你抓緊處理好吧!

    渾渾噩噩的林平被他一句話點醒,眼睛一亮,“!野哥,我明白了,我這就去找蜜蜜問清楚!”

    林平一路飛奔到錢家所在的筒子樓樓下,正猶豫著要怎樣上去找人,恰好碰到下樓扔垃圾的錢蜜蜜,跑上去呼喊:“蜜蜜!

    他送過蜜蜜一次回家,知道錢家的地址,但不知道具體在幾樓幾戶。

    錢蜜蜜臉色平靜,對他消失一整天并沒有異樣:“這么晚了,你來做什么”

    林平拿過垃圾一下甩進垃圾箱里,再拉著她往人少的地方走了一截路,深深看了她好幾十秒后才嗓音沙啞的問道:“蜜蜜,你以前是喜歡野哥的,對嗎”

    錢蜜蜜沒想到他會說這個,“嗯。你想表達什么”

    莫名的,她不想再無謂的隱瞞下去。林平既然會來問她,那應該從哪兒聽到了一些消息。一開始,她就知道林平是聞野的朋友,所以在他前來追求時沒有果斷拒絕,而是說不合適。

    如錢蜜蜜所料,這非但沒徹底打消掉林平的決心,還激起了他猛烈的追求。

    真正相處起來后,她發現林平不是她想象中的那樣蠢笨,而是比很多人都要真誠善良。她后悔起當初為了近距離得知聞野的消息,同他周旋了好幾年,也有些后悔一時沖動答應了林平的追求。

    林平咽咽口水,緊張的問:“蜜蜜,那你現在還喜歡野哥嗎”

    以前的事都過去了,他不想多問,關鍵的是當下。

    錢蜜蜜手指輕微的動了動,垂下眼睫,沒有給出回答。

    林平眼里的希冀在沉默中一點點的消失殆盡,秋風更是吹得他身上涼颼颼的,感受不到一點暖意。盡管他已經知曉了苦澀的答案,他還是想再為自己爭取一次機會。

    “蜜蜜,那你為什么還要答應我的追求呢”

    錢蜜蜜不知如何作答,氣氛陷入無盡沉寂。

    這時,錢家一個愛八卦的鄰居恰好回來,“喲,蜜蜜,這小伙子是你處的對象啊難怪我媽給你介紹的好幾個相親對象都不去,原來是早就有看對眼的啊。有對象你早說啊,害得我媽為你白操心一場。”

    “大晚上的還往外跑,別人要是看到了還以為你倆在樓下干啥呢。”

    語氣陰陽怪氣的,聽得就讓人很不舒坦。

    好像錢蜜蜜拒絕去相親,就跟犯了滔天大罪一樣。

    林平面對沒有得到的問題沉默歸沉默,在這一刻還是板著臉上前,擋在錢蜜蜜面前,回懟道:

    “咋,晚上就不能出門了那你有本事別出門晃悠啊,誰知道你從哪兒回來呢!

    第30章 30

    陳少揚不想隨姐姐去聞家吃飯,國慶放假前一天下午就借口想爸媽回家去了。這話不算作假,他還沒這么久離開家過。

    縣城離村子不遠,讀高中的兩年和在廠里干活的那段時間,他都是走路回去住的。他腳程快,走一趟大概就大半個小時左右;丶易∈″X不說,還有多的時間在家里幫著做事。

    陳少揚的離開,聞野面上表現的那叫一個依依不舍,嘴里念叨著“再多住些時間吧”“留下來再陪陪你姐姐”“以后這里就是你的第二個家,想來隨時都可以來”“……”等等話術,不知道還以為這兩人是一對親兄弟呢。

    實則某人內心高興壞了。

    小舅子好心好意來家里陪著自己媳婦兒,縱使聞野有天大的意見,都得憋著。特別是還不能主動提出讓小舅子離開。

    聞野一個高興,只差將人送到家門口了。

    前腳剛出縣城,陳少揚身手敏捷的從自行車上下來了,客客氣氣的說:“姐夫,就送到這里吧。剩下的路我自己走回去就成,你回去陪著我姐吧!

    這話聞野聽得舒心:“也行,那我就不送了。少揚,你放心,工作的事兒我已經在幫你留意了。一有消息我給你大隊上打電話去。”

    陳少揚不好意思的笑笑:“謝謝姐夫,這個不著急,看運氣就好!

    他有些怪難受的,來縣城原本是想陪幾天姐姐的。找工作一事,就搞得他這幾天就為了從姐夫手里得到一份工作一樣。盡管知曉姐姐姐夫不在意這些,他還是有點悶悶的。

    更堅定了以后一定要有出息,成為姐姐身后最為堅實的后盾!

    親手把陳少揚送走后,聞野感覺耳邊總算是清凈了。除了每天按時來做飯打掃衛生的于嬸,剩余大把時間都是屬于他和陳春桃的。

    因為亂石大隊的骯臟事,被公安局的人正式接手了。聞野和林平作為報案的人,加上古天佑那邊在積極配合警方工作,逐漸就閑空了下來。

    國慶放假頭一天,這小夫妻倆就齊齊在床上躺著睡懶覺了。于嬸提前得了聞野的話,放假這些天就沒來家里做飯了。

    秋季氣溫不冷不熱,很適合在家里靜靜的待著。

    眼見著窗外光線越發明亮,陳春桃沒了睡意,逐漸清醒過來。發現床側的男人居然還在家,詫異了下,揉著干澀的眼眶小聲詢問:“幾點了”

    聞野在翻看著以前的語文課本,瞥了眼柜子上的手表:“差兩分九點,還早著呢,媳婦兒要不要再睡會兒反正今天你也不上班,多睡會兒不礙事!

    沒去上班前,這個點正是兩人睡覺的好時候。不睡到九十點,基本上是不會起床的。

    陳春桃悠悠的閉上眼緩神,一邊指著肚子說:“可是我餓了。于嬸今早怎么沒喊我們出去吃飯啊”現在不比以前,一頓不吃餓得慌。一天不止三頓,手邊隨時隨地都備著填飽肚子的食物。

    幸好這種吃法,她身上也沒長多少肉。

    陳春桃一點都不想為了孩子,然后孕期補啊補,長胖幾十斤。這太嚇人了,她近來都不敢看體重,每隔幾天就照鏡子,或者是盯著肚子看,各種詢問身邊人她有沒有長胖什么的。

    聞野心虛的摸摸鼻子:“我昨晚跟于嬸說,讓她這幾天別來了。媳婦兒,你放心,我來做飯就夠了,大不了我們回家蹭飯去。”

    他飛速掀被下床:“想吃什么我這就去做。”

    陳春桃腦子空空:“不知道,你看著辦吧。誰讓你不喊于嬸來做飯的,慢慢想去吧你!

    聞野:“那我去看看家里有些什么。媳婦兒,你再躺會兒,等早飯好了我來叫你。”

    過了一會兒,陳春桃就起床洗漱了。聞野煮了一鍋南瓜粥,炒了一盤糖醋白菜和一些爽口的腌制脆筍,裹著紅艷艷的辣椒,聞著就胃口大開。

    “聞野,我辦公室里的小路姐今天結婚,她邀請我去了。”陳春桃吃著早飯,忽然想起這回事。

    聞野問:“就在縣城里嗎”

    “對!

    陳春桃喝著香甜的南瓜粥,“時間差不多,吃完早飯再收拾一會兒就可以去了。對了聞野,晚上我們回去吃飯吧,順便在家里待幾天。沒有于嬸在家,我怕我吃不上飯!

    后一句話是玩笑話。

    聞野輕哼一聲:“怎么可能!媳婦兒你要相信我。”

    吃完早飯,他趁著陳春桃在屋里挑衣服的間隙,在院子里動作麻溜的洗著兩人的貼身衣物。于嬸的活兒有包括給洗衣服,不過貼身的都是聞野動手洗的,從不假借于旁人之手。

    晾曬好后,洗了一把冷水臉,換了身和小桃子同色系的衣服,老老實實的坐在凳子上等著了。過往挨罵的經驗告訴他,女人出門前絕對不能去催促。

    耐心等著總歸沒錯的。

    陳春桃一出來,就迎來了某個男人的彩虹屁。

    “這是誰家的媳婦兒啊,真漂亮,要亮瞎我的狗眼了!

    “哦,原來是我聞野家的啊。我真有福氣!

    “親一口。”說著就湊了過去。

    陳春桃眉開眼笑的推開他的臉,“不要臉,我剛化好妝的,你別碰!闭f是化妝,她也就簡單涂了個口紅,還用紙抿去了大部分,看著如桃花般水潤的明媚顏色。

    她皮膚白皙無瑕疵,五官精致生動,比櫥窗里昂貴的洋娃娃都要好看幾分,什么化妝品都不用也是人群中最靚的崽。

    一抹淺色嫣紅,讓這份美麗愈發肆意綻放。

    聞野被推開,機靈的再次湊過去在粉嫩臉頰上親了一口。

    見計謀得逞,桀驁不馴的臉龐上滿是得意洋洋的笑容:“和媳婦兒相比,要不要臉不重要!

    他要是要臉,顧及著臉面,說不定現在媳婦兒都是別人家的了。臉是什么東西,能當飯吃嗎能有媳婦兒抱著舒服嗎

    親都被親了,陳春桃還能怎么辦,笑著接受唄。早就知道聞野是什么性子的人,對他的偷襲行為一點都沒意外。

    “好了好了,別貧嘴了。我們該走了!

    小路和她的新婚丈夫是相親認識的,許是雙方家里催得緊,兩人進度也很快。從相親見面到今天結婚,滿打滿算也就一個月左右。

    聽小路說,那男人比她大五歲,在縣城有穩定工作。

    小路這些年相了不知道多少個男人,心底膩了無時無刻被催婚的常態,在看到家里人滿意神色的那一刻,妥協了。嫁吧嫁吧,這回這個看著還不錯,以后的日子應該不會很難。

    陳春桃送了賀禮,就遠遠的找了個座位坐下。

    這對穿著喜慶衣裳的新婚夫妻,外表看著蠻般配的。那男人對小路也是各種呵護,想來會是一對佳人眷侶。

    忽然想起了當初聞野坐著小汽車來林山大隊接她的畫面,亦是那樣的歡喜耀眼,好像想要最好的一切都捧到她的面前。聞野在提出結婚的想法時,她并沒有非他不可的念頭。

    或許和小路的想法達成一致,眼前的這個是最適合她的、讓她最為滿意的一個。

    至于聞野掛在嘴邊的‘愛’,陳春桃還不曾領悟,只是覺得和他肢體接觸沒有厭惡反感的感覺。偶爾見到聞野給的驚喜,顯而易見的變化是她臉上總是洋溢著笑容。

    小弟在得知她要和聞野結婚后,跑來她面前可憐巴巴的詢問:“姐姐,你是真的喜歡他嗎我不想要你因為喜歡之外的緣由選擇答應嫁給他!

    陳春桃還記得她那時的回答:“我大概有那么點點喜歡的。和聞野相處,我很開心。”

    她一邊期待書籍里的愛情降臨,一邊清晰感受著聞野對她的好。會點頭答應,又何嘗不是一種轉變。她從沒掩飾過自己的愛錢享樂。所有人都知道,即使沒有聞野,她也會過得很好。

    那嫁給聞野,是她發自內心的。

    這小半年的婚后生活,暫時驗證了陳春桃的選擇沒有錯誤。

    “那男的有那么好看嗎看的你眼睛都不眨一下!鄙韨葌鱽硪坏烙脑沟纳ひ。

    陷入回憶的陳春桃回過神來:“……我看誰了我聞野,你腦子能不能想點正事,一天到晚別亂瞎想!

    聞野不滿的瞥向人群中的新郎,指指點點:沒他長得帥,沒他高,這人還有些禿頭,肯定沒他有錢!

    “媳婦兒,那你一直盯著新郎那邊看干什么啊”問著這話突然看到一個白白凈凈的少年,年紀不大,長得跟個吃軟飯的小白臉一樣。聞野瞬間升起了一股危機感。

    難不成小桃子看的是這小白臉!

    陳春桃實話實說:“我誰都沒看,剛發呆去了,你信嗎”

    聞野當然選擇相信:“我信。你說的我都相信。”

    呵,他就說有他在眼前,小桃子才不會去看別的男人。看吧,小桃子還是最愛他的。小白臉什么的,都給他爬遠點!

    ——

    陳春桃和聞野一走進家屬院,得到了眾人熱切切的招呼聲。

    還沒到飯點,女人們都聚在一起閑聊著。

    “你先回去吧,我和嬸子們說會兒話!标惔禾蚁肼牥素,說完就撇下聞野走過去了。

    王金霞笑瞇瞇的把靠椅給她坐:“春桃,來坐嬸子這里。哎喲,你和小野搬出去了,我們都很少見到你倆了。瞧你臉色紅撲撲的,肚子里的孩子肯定沒怎么鬧騰你吧真好,這一看就是個乖孩子!

    陳春桃過去坐下,抿唇笑道:“謝謝王嬸子了。”

    對面的史二嬸促狹插嘴:“王妹子,你也別羨慕別人家的了。我上回看到你家林平載著一女孩兒,關系親密得嘞,那女孩背影瞧著模樣差不到哪兒去。透個底兒唄,林平是不是好事將近了”

    提起兒子王金霞就煩躁,擺擺手:“可別提了,你好歹看到過背影,我和林平他爹連那閨女姓啥都問不出來呢。啥都不肯說,一問就說不知道。也不知道是隨誰了,這狗脾氣。這兩天不知道咋滴了,門也不愛出了,現在都還擱他那屋里待著!

    再過幾天,蘑菇怕是都要種出來了。

    史二嬸笑著安慰:“年輕人都這樣,我家妙妙處上對象后,經常躲房間里一個人又哭又笑的。我去問她是不是被知征那小子欺負了,她又說不是,還讓我們少管她!

    王金霞說:“這哪一樣啊,妙妙的對象算是大家伙看著長大的,知根知底。他要敢對妙妙不好,就等著挨板子吧!

    她想過讓林平和妙妙這閨女處處看,但林平死活不同意,說他心里妙妙就是親妹妹一樣。唉,到頭來妙妙還是讓史家那小子給拱了。

    陳春桃聽聞野說過大院里的這對青梅竹馬,還挺羨慕的。她怎么就沒有一個長得又高又帥的竹馬呢。

    “要我說啊,你家林平該不會是和那女的分了吧”

    許久沒露面的葛大芬跟鬼魂似的,突然從后面冒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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