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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1章

    昏暗的廊廳燈光下?, 平素鋒利的眼神此時都被蒙上了一層柔紗,程麥被他這樣含笑的眼神注視著,不知道為?什么, 心都漏了一拍。

    “和好和好。”她語速飛快,像是要掩飾什么。

    好吧, 她得更正一下?,原來這家伙帥的時候,也不止做題那一下嘛。

    不對,她怎么能這樣覺得, 池硯這狗東西怎么會和帥這種字眼搭邊。

    他不配。

    真正的帥, 是像徐清時學長那?樣的男生, 穩(wěn)重成熟。

    估計是最近壓力太大,眼壓跟著一起飆高了, 得青光眼了都。

    改天?得去醫(yī)院掛個號查一下?。

    程麥甩了下?頭, 把剛才腦子里冒出的那?一絲詭異的想法甩掉,再睜眼時, 就?見池硯一直沉默的盯著自己?。那?眼神,就?像在?看?智障兒童。

    她剛想問他什么意思,卻被走出房間?的林桐打斷,“怎么了這是?”

    程麥還懵懵的, 池硯倒是猜出來了,估計是她那?一嗓子把他媽炸醒了,伸手在?程麥額頭上彈了一下?:“大晚上的, 輕點聲?,別擾民。”

    猝不及防的, 程麥捂著額頭:“疼啊!”

    混蛋。

    池硯不信:“我都沒用力。”

    “沒用力也痛!”說完,程麥跺了跺腳, 目光轉向林桐,拉長著聲?音喊了她一聲?,“桐姨,你看?他!”

    也是經典流程了,林桐笑了下?,非常給她面子地過來打了池硯肩膀一下?,“說過很多次了,不要欺負妹妹。”

    池硯人高馬大的,卻站那?沒動?,乖乖挨了這一下?,只是嘴上依舊不饒人,覷她一眼吐槽道:“她算哪門子妹妹。怎么,嫌程不好聽,什么時候改姓池了我也不知道。”

    這渾話立馬招來自家母上大人的第?二下?。

    加完班回家,又被驚醒過來調節(jié)這對小冤家的糾紛,林桐困得不行,打了個哈欠,走之前囑咐道:“你倆早點睡啊,別熬太晚,還在?長身體呢。”

    等?她的房門闔上后,屋子里短暫出現(xiàn)了一瞬間?的安靜。

    程麥看?著手里的蛋糕,心緒繞回之前,突然有?點好奇:“這蛋糕你怎么來的?”

    池硯翻了個白眼,沒好氣說道:“自己?長了腿送上門的。”

    他這話諷刺意味太強,程麥頓時get,有?點詫異:“不是吧,你去排隊買過來的?”

    看?她這大驚小怪的樣子,池硯后知后覺好像這個舉動?是有?那?么點夸張。

    就?他們倆人這天?天?劍拔弩張、程麥沒有?半點兄友妹恭點樣,他這樣大費周章給她弄塊蛋糕來讓她開心一下?還挺詭異的。

    其實一開始也沒想到這玩意,是晚飯后回教室的路上被一個女生攔了一下?,不由分說地塞給他一個東西,都沒給他拒絕的機會就?跑走了。

    瞄到盒子上的logo,他覺得有?點眼熟,而后忽然想起這不就?是某人天?天?絮絮叨叨想吃的那?家蛋糕店嗎?但又不能拿別人送的東西轉手送她,最后那?塊甜膩膩的蛋糕還是便宜了韓又元。

    這會兒看?程麥眼睛都快亮的發(fā)光了,他也還是不理解。除了造型,這黏糊糊甜膩膩的蛋糕究竟是哪里特?別了,值得她們女生這么瘋狂,下?晚自習的點了去那?家店都硬排了半小時。

    現(xiàn)在?想想,他覺得他也是挺不正常的,不管是花幾百塊給她買一塊智商稅蛋糕,還是大晚上的不回來睡覺跑去區(qū)另一邊的蛋糕店站女生堆里排隊,都不是符合他倆目前這關系這狀態(tài)該有?的。

    嗯,不能說實話。

    知道她這么重要,這丫頭不得尾巴翹上天?。

    他矢口否認:“別人送的。不想吃我扔了。”

    說完,他摸了摸后脖頸,熟悉他的人都知道這是他心虛撒謊下?意識的小動?作?。

    但程麥此時全?身心都被眼前巴掌大的瑞士卷吸引了注意,根本沒留意他。

    誰送的不重要。

    吃進肚子里更重要。

    程麥吞了吞口水,小心地把袋子捂在?胸前,正要轉頭回房間?,卻被人拉住。

    “你干嘛?”她目光警惕,生怕這人一言不合來搶她的夜宵。

    池硯沒好氣地拍了下?她腦門,“把你的理科還有?數(shù)學試卷帶上,去我房間?,快點。”

    不住校的學生,上完第?二節(jié)晚自習就?可以回來,但今天?買個蛋糕耽擱不少時間?,這會兒已經快十點半了,再想想程麥這次試卷上巨大的工作?量,她再這么磨蹭下?去倆人不用睡了。

    可程麥卻沒理解他的意思,怕他是上課干自己?的去了沒注意,好心提醒他:“帶試卷干嘛,白天?講完了。”

    “老師講了就?完了?”池硯好奇:“你都會了?哪塊失分最多,哪種題型最不擅長,為?什么丟分,試卷分析你都搞完了?”

    “……”

    被死亡n連擊戳中脊梁骨,程麥沉默幾秒,心服口服地擺了個請的手勢,恭迎學神下?凡指點她這塊朽木。

    *

    搞到理科最后一門時已經快十一點半了,國企家屬院的作?息相對穩(wěn)定,從窗戶看?過去,對面那?棟只剩零星幾間?房亮著燈。

    程麥望著三棟8樓的房間?,一看?,也在?熬鷹,頓時樂了。

    喲,是小學老同學,較勁姐啊。

    她戳了戳身邊的人,跟她八卦:“快看?快看?,陳元她家還亮著燈呢,你說她是不是也月考了?”

    池硯仰倒在?椅子上,對于她說的半點興趣都沒有?,眼皮都沒抬。他揉了下?鼻梁骨,敷衍地嗯了聲?。

    南城高一月考雖然不會聯(lián)考,但基本不都是這幾天?。

    程麥好奇心更甚,提出惡趣味猜想:“她家里不是一般睡的很早嗎?該不會是她也考砸了,在?被她爸媽訓吧?”

    “不知道。但你這個也字用的很精辟。”池硯向來對別人的八卦毫無興趣,也無法理解她哪來那?么多無窮的精力去關注這些細枝末節(jié)。

    他不耐地用筆敲了下?桌子,喚她回神:“咱先關心下?自己?成么,泥菩薩。”

    “你是不是前面太磨蹭,后面沒時間?想別的題,也沒時間?去檢查,”池硯給她粗略計算了一下?,“有?快二十分都是計算失誤出現(xiàn)的。”

    程麥點頭,“我就?想著慢工出細活嘛,怕一開始做得快到時候更容易粗心出錯。”

    “慢工出細活是讓你平時慢點,把題吃透。考場上一慢你就?慌,慌了就?出錯。加速度那?塊丟分最多,明天?我給你針對性弄幾十道題,你把它都練了后面應該正確率能上來點。”

    “幾,幾十道?”

    才能“上來點”?

    程麥被他的淡定嗆到,不敢置信。

    “不然呢?”池硯斜睨她一眼,“沒聽過量變引起質變啊。”

    說完,他看?著倒數(shù)第?二道大題,皺了下?眉:

    “這不是書上例題的變式嗎?老王課上強調過幾遍的,還不會呢?”

    “他講那?么快,誰能聽懂啊。”

    有?時候程麥覺得物理老師一定是個很信奉緣法的人,比如他講題,該會的就?會,有?那?個機緣能自己?參透的就?能參透,至于他那?種“都沒問題吧,好,下?一題”的教學法,是完全?不考慮像她這樣的普通人的死活的。

    “不會就?問啊,不然誰知道你不會。”

    說完,池硯又笑了下?,眉眼間?又點隱隱的得意,“哦,除了我。”

    程麥半開玩笑地回懟了句:“哎喲,這不是怕耽誤你們學霸寶貴的上課時間?唄。”

    這話一出,身旁男生看?白癡一樣一言難盡的目光落到了她臉上。

    程麥臉色有?些發(fā)紅,故意兇巴巴問他:“看?我干嘛?”

    “覺得稀奇,”池硯笑了:“認識你這么久,我怎么沒發(fā)現(xiàn)你還有?這么善解人意的一面,嗯?”

    過了一會兒他收了笑,正色道:“程麥,大家都是交了一樣的學費坐在?那?的,是平等?的。老師也是平等?的面向每個學生,應該把她們教會,你知道吧?”

    程麥沒吱聲?。

    “所以,你為?什么要為?了別人放棄自己?能學懂的機會?”

    “我問的問題,你們這些成績好的肯定覺得很蠢,說不定還會有?人在?心里笑話我鄙視我,怎么這個都弄不明白。”

    好吧,她承認,自己?確實就?是這樣一個又菜又愛面子的人,除了池硯這個從小到大見證過她所有?糗事的人以外,她沒法做到坦誠地把自己?的弱點暴露在?大家面前。

    池硯沉默幾秒后,突然問她:“今天?上午數(shù)學課老師問那?個均值定理,是叫誰回答的來著?”

    “……”

    她當時上課被那?堆錯題折磨得心力交瘁,想了好半天?腦子里都拼不出一個名字,“誰啊?”

    池硯唇角微勾:“我怎么會知道。”

    “那?你問——”

    程麥的質問還沒說完就?被人冷靜打斷:“你看?,我們連誰上課被提問、后面回答對了沒有?都不記得,又有?誰會把上課的時間?精力放到提問的同學身上呢?又不是閑的。別給自己?加太多戲,小麥同學。”

    “再說,別人心里怎么想,你根本控制不了,只要他不表現(xiàn)出來你管那?么多干嘛。如果他真的當著你的面表現(xiàn)出來了,”池硯嗤笑一聲?,“那?他是傻逼。干嘛因?為?一個傻逼怎么想而畏手畏腳。”

    “說起來容易。”程麥小聲?嘟囔了一句。

    道理她都懂,可是做起來就?是很難啊,誰愿意當眾承認自己?的無能。

    “不愿意上課問,那?你就?下?課勤快點跑辦公室私下?問老師,”池硯拿筆敲了下?她的指關節(jié),“放心,老師見多識廣,你總不會是他們見過最笨的。”

    先前那?些沉重的心事在?他這樣半損半鼓勵的安慰下?漸漸被撫平。程麥心里輕松了,臉上也露出了今晚第?一個真心的笑,她眨巴著眼睛再次向他求證:“真的?”

    夜晚的涼風從未緊閉的窗子里溜進來,將她耳邊垂落的發(fā)絲吹起,擦過她嘴角的梨渦。

    他突然犯賤心上來,故作?認真沉吟片刻:“到你這兒嘛,也不好說。”

    “池硯!”

    ……

    犯賤的后遺癥就?是,他額頭被打紅的那?一塊第?二天?吃早飯都沒消掉。

    “兒子,這是怎么搞的,昨天?還沒有?。你要不要涂點藥?”林桐說著,探身過去摸了下?,還有?些硬。

    池硯不著跡地瞟了眼罪魁禍首,才轉向林桐,“媽,沒事,就?是昨天?晚上起來沒開燈,不長眼撞門上了。”

    某“門”不敢吭聲?,全?程忍氣吞聲?龜縮在?他旁邊的椅子上,等?著人吃完飯出門。

    *

    月考過后,最受大家關注的莫過于即將來臨的運動?會。

    附中鼓勵學生全?面發(fā)展,運動?會向來辦得隆重,這也是好事,只是苦了重點班的體委。

    大家都只想看?運動?會,蹭那?天?不用上課的福利,但一到這報名的環(huán)節(jié)需要承擔的義務,就?集體啞巴了。

    短跑跳遠這些還好說,可凡是累人的或者涉及到提前訓練的項目,嘴皮子磨破都沒人愿意。

    大課間?里整個教室又求了一圈了,實在?沒辦法,體委趙鑫凱承擔著巨大的心理壓力往后門那?塊走去。

    最近班上的人避他如蛇蝎,程麥一見到他靠近就?警鈴大作?,抓起水杯想借打水的名義遁走,但她這常年不動?的細胳膊細腿根本抵不過對面體委的腳速,在?后門口那?被堵了個正著。

    眼見著自己?跑不過,她干脆提前把準備好的說辭拿出來:“體委,不是我不配合你工作?,但我真的,跑也不行跳也不行,中考體育就?那?幾科,我練了一年都只能拿B,您就?放過我吧。”

    據(jù)她之前的了解,女生項目里現(xiàn)在?就?長跑接力扔飛餅這幾個,要么累要么比賽時會很丑的項目找不到人。

    “去找別人吧,求求了。”她苦著一張臉雙手合十沖他拜拜。

    誰知道體委聽了這話并沒泄氣,反而笑開了眼:“嗨,這話說的,你不愿意就?算了,我還能勉強你做自己?不愿意的事不成?”

    話音剛落,周圍被體委威逼利誘著報名的同學立馬射出欻欻有?力的譴責目光。

    “什么意思啊趙鑫凱,你丫的看?人下?菜啊。”

    “就?是,怎么還對女生特?別照顧呢。”

    “欸體委,我也不想跑4x100,你幫我把名字劃了吧,別勉強我做不喜歡的事,對吧?”

    “去去去,別搗亂,不然再給你們一人加一項,”趙鑫凱回頭沖著群拆臺的人吼了一嗓子,又轉過頭用春風化雨般的溫柔聲?音對她循循善誘:“但是你看?,這是我們1班的集體榮譽,對吧?”

    “你不上,總要有?人上,是吧?”

    程麥點頭。

    他終于說出了自己?的目的:“程麥同學,我知道你體能弱,所以你就?不用參加比賽了。但你看?,你的后桌、發(fā)小、幫我們班拿金、壓過2班那?幫孫子唯一的希望,池硯他……”

    趙鑫凱眼尖地瞟到一個身影出現(xiàn)在?走廊末尾,立刻把沒說完的話吞了下?去。

    但程麥已經懂了。

    池硯就?是個從來不會被集體榮譽綁架的人,肯定之前趙鑫凱已經嘗試從他那?正面突破無數(shù)次均以失敗告終,現(xiàn)在?才來豁免她參加比賽的權利,要她幫忙。

    程麥知恩圖報,沒有?任何負擔地應下?:“沒問題啊。小事兒。”說完,打了個響指。

    聽到她的保證,趙鑫凱就?差感激涕零,看?人越走越近,立馬言簡意賅丟下?最后最重要的信息:“男子項目還差3000長跑,拜托了啊程麥,組織對你寄予后望。”

    說完他想走,給人說客留點時間?,好意卻根本沒被心領。

    程麥叫住他:“那?表呢,給我呀?”

    “啊?”

    趙鑫凱不敢相信這句話的意思是不是自己?猜的那?樣,但程麥已經大大咧咧從他手上拿過那?張紙,直截了當幫他在?3000米長跑那?項上寫下?了池硯的大名。

    這一番操作?讓周圍同學全?都和體委一樣驚到瞠目結舌臉。

    知道他倆關系不一般,但那?可是池硯。

    在?南禮附中,在?重點班,成績好的人就?是天?然更有?話語權,再加上池硯也確實不是走平易近人親和力學神的路線,大家對他還是很有?距離感的。

    這會子看?到她這樣隨意拿捏替人做主的操作?,一時間?都有?些驚訝。

    趙鑫凱也沒想到,遲疑著問:“程麥,你就?這么幫他寫了啊?”

    坐附近的溫怡也語氣復雜問了句:“對哦程麥,這種事,是不是要問過他本人的意見才好呢?你這樣會不會有?點……”

    剩下?的話,她瞟了眼后面,沒說完。

    但程麥能想到。

    不過她沒覺得有?什么問題,揮了揮手,沖體委說:“沒關系啊,反正你去問池硯,他肯定說不行,所以——”

    “所以你就?問都不問,直接替我先斬后奏了是吧?”

    身后傳來一道涼涼的聲?音,明明正值初秋溫度適宜,但程麥卻感覺自己?后脖頸直發(fā)涼。

    第22章

    程麥干笑兩聲。

    她的衣領被人拎著, 只能可憐巴巴地扭出小半個頭,軟聲討?zhàn)垼骸昂俸伲苷叨鄤诼铩!?br />
    周圍頓時一片輕笑聲。

    但這會兒程麥可沒有精力跟他們計較, 畢竟自己理虧,干壞事被人抓了個正著。

    她艱難半扭過身, 雙手?抓住池硯脈搏有力的手?腕,半是撒嬌半是順毛捋:“3000米不就是初中?1500長跑翻個倍嘛……想想我?硯硯初三1500米長跑四分十五秒的光榮戰(zhàn)績,那可是踩著體育特長生拿的第一!這次3000肯定也是輕松拿下,我?非常看好你!”

    一開始聽到那句輕飄飄的“不過就是翻個倍”他差點沒被這丫頭的沒心沒肺氣吐血。

    但越往后, 浮夸不走心的吹捧聽的越多, 他還真就非常不爭氣不值錢地?受用了起來, 甚至嘴角都忍不住翹起一瞬。

    很?短,轉瞬即逝, 但程麥跟他認識十幾年?, 哪怕閉眼只聽他說話末尾的語氣詞,都能精準翻譯成文字版本的標題, 更別提她這會兒一直死死盯著他的臉研究。

    一見他心情轉好,有態(tài)度松動的跡象,她立刻打蛇隨棍上,加大馬力開始道德綁架:“你看, 體委都要急死在教室了,你也忍心干看著不幫忙嗎?友愛精神?呢?池硯同學!怎么?可以?這樣。”

    但池硯從來不是常人。哪怕這會兒被她駕到這個高度,被幾乎全班同學盯著, 他也沒有絲毫身為學神?榜樣的包袱,不受任何道德綁架的影響, 淡定回了句:“累啊。”

    他又?不是劉翔。再說了,就算是劉翔來跑3000米, 也會累的好吧。

    松開提著她的衣領把人放回原地?后,池硯的手?順勢往下,勾住她的肩膀,一副哥倆好的姿勢哄騙她:“想要我?參加啊?”

    程麥點點頭。

    其?實也沒有那么?想,但看體委這幾天被拒絕到生無可戀的樣子,她還是忍氣吞聲找池硯幫個忙吧。

    池硯得到想要的答案,滿意地?點點頭:“那跑完你來給我?端茶送水。”

    似乎猜到了她要拒絕,他提前拿出她之前那套說辭堵人:“畢竟你也說了,這是集體榮譽,總不能光我?一人努力是吧?咱們是一體的,所以?你也不能坐一邊干看著,對不對?”

    對你個頭。

    程麥瞬間想撤回之前的話。

    和給池硯當丫鬟比,那還是體委急死吧要不。

    但她還沒來得及表態(tài),一旁看著池硯就跟狼見著羊一樣雙眼發(fā)光的體委已經代她作出回答:

    “送送送,硯哥對水的品牌有要求嗎?農夫山泉還是哇哈哈?依云兄弟也自掏腰包給你買,到時候讓程麥第一時間站終點線等著送給你。”

    都是男生,他懂,運動過后有個妹子送水那多有面啊。

    更何況是程麥這樣漂亮的姑娘。

    池硯沒搭腔,垂眸看著她,還在等她的回答。

    程麥原本還在猶豫,結果一看體委那欣慰又?忐忑的眼神?,頓時拒絕的話說不出口。

    “小麥,我?知道你最好了,和其?他那幫見死不救的王八蛋不一樣,”體委瞪了眼周圍這圈“王八蛋”以?后,期期艾艾地?扯住她衣袖搖了搖:“這可是班級榮譽啊!如果你拒絕了,那我?,那我?就只能今晚吊死在你房門?口,免得之后被老劉質疑怎么?連個運動會都動員不了同學了。你忍心嗎?”

    一通道德綁架,體委青出于藍而勝于藍。

    程麥現(xiàn)下是深刻體會到了什?么?叫現(xiàn)世報。

    被他這樣盯著,程麥騎虎難下,只能點點頭,立馬就聽到人歡呼一聲。

    周圍同學一看塵埃落定,池硯接下了這個苦力活,意味著他們不用在被體委日?以?繼夜地?精神?騷擾,立馬七嘴八舌炸開鍋,歡呼雀躍:

    “硯哥放心,我?們一定監(jiān)督程麥同學完成任務。”

    “程麥,你別怕,到時候你送水累了,我?在后面等著給你送水。”

    “就是啊程麥,到時候要是咱們班拿分了,高低得算你個第二功臣。”

    “……”

    某種意義上,也算是犧牲了他們倆人,成全了1班全體。

    氛圍一片大好,長期安靜的教室難得熱鬧,程麥卻在其?中?敏感地?察覺到了一抹目光,在她身上停留的時間略長。

    看過去,卻發(fā)現(xiàn)那個方向的溫怡已經轉過身開始學習,仿佛剛才只是她的錯覺。

    程麥甩了甩頭,將心頭那點詭異趕走,嬉皮笑臉地?體委討價還價:“體委,幫你這么?大的忙,這次寫加油稿的活也給我?免了唄?”

    “好說,好說。”

    趙鑫凱揮了下手?,這會兒程麥成了他女神?一般的存在,無所不應。

    大課間被同學夸的好心情一直持續(xù)到上課。

    鈴聲響起后,程麥難得心態(tài)輕松地?直面王學正的物理高端局,聽到一半,王學正出去抽煙的功夫,她旁邊缺課半上午的同桌大大方方從后門?推門?而入。

    就是明顯臉色發(fā)白、腳步遲緩,看起來很?不對勁。

    她是女生,自然也懂,等路夏一坐下就湊到她耳邊小聲問她:“夏夏,你是不是,那個來了?”

    果不其?然,路夏點了點頭,“今天醒過來好痛,實在起不來,就請了假。”

    程麥想起自己那還有上次剩下的紅糖,一下課就從抽屜里拿出來,要去給她泡,卻被人一口回絕:“不要,那東西有怪味,好難喝。”

    行吧。

    挑剔女王即使生病了也人設不改。

    看上午挺悶熱,她也沒多什?么?,只是幫她接了杯熱水。

    但南城仲秋的天說變就變,上午還好好的,臨近中?午飯點時太?陽頃刻間就被厚重的黑云吞噬,狂風驟起,吹得外?頭的梧桐樹獵獵作響。

    等一行人從食堂出來時,豆大的雨點已從天空砸下,連成密密的絲線,織出一片無盡的水簾。

    氣溫驟降,路夏仍穿著夏季的薄款校服。

    程麥看她冷得不住摩挲自己的手?臂,有些?心疼,但她也沒外?套,而且和路夏一樣也是走讀生,沒有衣服在學校,剛想問她要不要打個電話讓家里幫忙送來,卻在進教室時發(fā)現(xiàn)了一件憑空出現(xiàn)的校服,此時正安安靜靜疊好放在了她桌上。

    “哇,這誰給的啊?”她跑過抖落開,看這尺寸明顯是一個個子高大的男生穿的,眨了眨眼:“你又?有情況啦?這男朋友挺細心啊,快穿上快穿上,我?阿姨說經期不能受涼的。”

    可路夏卻不見半點開心,她悶聲拿過,看都沒看就塞進桌洞里,“不是,沒新?情況。沒事兒麥麥,進了教室沒有風也不冷了。”

    說完,她徑直坐下,把腦袋埋進臂彎里,明顯不想交流的表現(xiàn)。

    程麥哦哦點了下頭,看她嘴上說著不冷,實際卻趴在桌子上蜷縮成一團的倔樣,沒再多說什?么?,只是拿起一個塑料瓶。想了想,吭哧吭哧跑去又?給她灌了瓶熱水貼她臉上,“用這個,放在肚子上,可以?好受點。”

    但下午的體育課路夏也沒能上成。

    老師一宣布自由活動,程麥就找了班里一位寄宿的同學,跟著她回宿舍找阿姨開門?借了件外?套。

    高一教學樓的二層只有重點班在,而一班二班又?是同一個時間上體育課,是以?這會兒安安靜靜,她一路都沒碰著一個人。

    到了后門?,程麥拿著校服剛要推開,卻聽見一道男生的聲音:

    “所以?,你是寧愿受凍受罪,臉色難看成這樣,也不肯穿我?的衣服是嗎,路夏。”

    緊跟著,路夏虛弱卻充滿嘲諷的聲音也傳了出來:

    “你用不著在這假惺惺關心我?,反正又?沒有觀眾,演什?么?好哥哥呢。”

    話音落下后,室內一時間很?是安靜,再沒有人說話。

    程麥站在門?口,此時因為驚訝,雙嘴張成了一個o型。

    天,剛才那聲音,是江越啊!

    雖然之前看路夏的反應她就猜到倆人關系肯定不像表面那么?簡單,但路夏每次看到他都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堅決否認,她就沒多想。

    可剛剛這對話的信息量!

    隔壁班光風霽月的模范班長和大家眼里的刺頭叛逆少女路夏,倆八桿子打不著的人是兄妹?一個姓路一個姓江,正經的兄妹還是不正經的?

    她捂住嘴,生怕自己動靜驚擾到二人,小心翼翼地?往后退,直到徹底退到樓梯口才松一口氣,但隨后看著自己手?上的衣服,深深的迷茫了。

    她是誰她在哪她要干什?么??

    教室那么?大,但加她這個第三人進去會不會很?擁擠?

    但這倆人也太?大膽了吧!也不怕被別人撞見。

    看手?表沒幾分鐘就要下課了,程麥干脆在樓梯口守著,自動當起了閨蜜的親/愛情保安,等到打鈴以?后才推開門?把衣服遞過去。

    江越已經不在了,但路夏還是怏怏的,虛弱地?沖她笑了下,披上衣服又?開始睡覺。

    懷揣著這么?個驚天大秘密卻無法?分享,對她這樣的八卦資深愛好者來說不亞于一種酷刑。

    好不容易捱到放學,她終于找著了傾訴對象。

    夜晚溫度已經降下來了,程麥穿著短袖,這會兒恨不得把腿都縮到單車后座上保暖。

    她拽住少年?迎風鼓起的校服外?套擋風,聲音從布料后悶悶的發(fā)出:“欸,你跟江越熟嗎?”

    “昂。”

    “那,你了解江越他的家庭嗎?”程麥遲疑說道:“比如,他是獨生子女嗎?”

    疾馳中?的自行車猛地?被人按剎車,程麥沒反應過來,挺俏的鼻子直接撞到了少年?堅硬的后背肌肉上。

    “池硯,你到底會不會騎車!”

    她揉了下自己發(fā)酸的鼻子,緩過來后憤怒地?在他清勁的背上打了兩下。

    再抬頭時,暖黃的路燈將少年?那頭烏黑濃密的頭發(fā)染成深棕,坐在自行車上的他肩膀寬闊,脊背微微弓起,像一座堅實的小山,明明尚且青澀,卻已經能給人足夠的安全感。

    此時山地?自行車在那雙大長腿的支撐下穩(wěn)穩(wěn)停在原地?,他扭過頭,微瞇著眼上下研究了她一番,好半晌才問:“你打聽這干嘛?”

    “我?……”程麥也不敢隨意把下午聽到的對話說出去,事關路夏的隱私,哪怕是池硯也不行。

    她忍氣吞聲說:“我?就八卦一下,不行嗎?”

    “不行,”他想也沒想回絕:“你以?為你街道辦主任?還是江湖百曉生包打聽?”

    八卦。

    信她個屁。

    無事不登三寶殿的懶鬼。

    事出反常必有妖,怕不是又?動什?么?歪心思了。

    池硯不肯幫忙,她也沒泄氣,猜到了這個結局。

    老話說了,求人不如求己,程麥覺得還是先暗中?觀察一下這倆人的關系比較靠譜。

    但一段時間下來,這倆人就像完全不認識對方一樣,平時交集少得可以?忽略不計,偶爾碰見也從不說話。

    她一無所獲,甚至開始懷疑那天聽到的對話是幻覺。

    平淡的日?子就像按下倍速鍵,一晃就到了翹首以?待的運動會當天。

    這天老天爺都格外?給面子,淅淅瀝瀝綿延小半個月的秋雨頓收,露出個大晴臉。學校也給足了排面,特意借了南禮大學的場地?給他們。

    隆重的開幕式過后田賽徑賽分別開始。

    長跑在下午,池硯早上露個臉后就去孫況宿舍躺著閉目養(yǎng)神?,但程麥是個天生愛湊熱鬧的,更別提她還會拍照,又?有一臺程建斌大幾萬買的相機加持,上午程麥一直被人拉著給攝影留念,成了整個運動場上最炙手?可熱的香餑餑,連高二學姐都被收買,得到一張靚照后立馬拍著胸脯保證下午徐清時的跳高比賽給她留個場邊記分區(qū)的最佳觀賽位置。

    中?午吃飯的時候,程麥興致勃勃地?給韓又?元展示自己的成果,毫不意外?得到了發(fā)小的熱情吹捧。

    “哇麥麥,那張?zhí)唑v空過桿的抓拍得真好。”

    “你給我?拍的這張看起來瘦了十斤,牛哇。”

    “這個跑步的照片拍的真好,人就跟要從相片里蹦出來一樣。”

    “……”

    發(fā)小無條件的溺愛和友情濾鏡捧得她顴骨升天,情緒價值拉滿。

    瞧瞧,這才是發(fā)小的正確打開方式,不像池硯,只會掃興。

    “大攝影師,這哥們臉都快扭曲了。”男生白皙修長的食指曲起,越過她肩膀在屏幕上點了點,聲音又?閑又?欠。

    說曹操曹操到。

    “沒眼光,”程麥翻了個白眼:“這樣細微的扭曲叫真實的生命力,你懂不懂?”

    說完,想起他下午的長跑比賽,嘿嘿笑道:“等著吧,下午我?會好好拿相機記錄下你那一刻的英姿的。”

    就不信拍不到這丫的丑照來威脅他。

    但這次她還真失算了,別說拍丑照,她差點連拍照的機會都沒拿到。

    本來3000米這種賽程長、對抗性不激烈的比賽歷來是運動會冷門?,但這次聽說校草要上,操場邊立馬就被池硯的野生粉絲團圍得水泄不通,火爆程度絲毫不亞于100米短跑和接力賽。

    要不是路夏拜托倆男生提前幫她們占位,以?她這磨蹭的性子和細胳膊細腿的,跑道都看不到。

    檢錄過后,運動員已經站上了起跑線。

    今天池硯沒穿校服,簡簡單單的黑色寬松T恤配白色短褲。陽光灑在他身上,勾勒出他挺拔高大的身姿,和流暢緊實的腿部肌肉線條。

    不像旁邊的體育生那樣夸張,卻帶著幾分克制的剛剛好的力量。

    他站在那里活動手?腕腳踝的時候,再也看不出之前在班里插科打諢推脫的懶散勁,雙眼盯著前方,只有勢在必得的自信和沉穩(wěn)。

    他就是這樣一個人,一旦決定做了,就會認認真真、全力以?赴。

    陽光在他周身跳蕩,而他,安安靜靜站在里,耀眼到閃閃發(fā)光。

    鬼使神?差地?,程麥在那一刻忘記了所有倆人之間的齟齬,她打開相機,對準了跑道上那個長身獨立的少年?。

    顯然人類對于美好事物的感受都是相通的,見到這一幕,周圍女生發(fā)出一片夸張的尖叫加油聲。

    可就在這一片嘈雜里,程麥卻突然聽到身邊另一個女生的抱怨:

    “臥槽啊,哪個人才作出的安排!高二跳高比賽時間怎么?提前了???徐清時那邊的比賽時間跟這要撞上了。”

    程麥緩緩扭過頭:“?”

    第23章

    那邊比賽也要開始了。

    程麥忽然覺得手里捏著的礦泉水有點燙手, 她轉過頭,求助的?目光和?手里?的?水瓶一起遞過去給路夏,結果被人秒拒:

    “想都別想。”

    “要跑路就一起跑, 讓我替你給池硯送水是想害死誰?”

    跑路,那是不敢跑的。

    程麥和?他一起長大?, 知道池硯最重承諾。

    他答應的?,一定會做到,對于別人要求也是如此。這會兒反悔,賽后他找不到人, 肯定會很生氣。

    池硯就是個小?氣鬼!!

    就在?她抓心?撓肝糾結的?時候, 砰地一聲槍響, 起跑線上的?男生們就像離弦的?箭,迅速沖了出去, 加油聲、吶喊聲如海浪般洶涌澎湃, 拍打在?操場上空。

    幾圈過后頭尾就漸漸拉開了差距,為首三位除了池硯都是體育生。

    程麥定睛一看, 樂了,其?中一位是軍訓完放假那天跟池硯去打球時認識的?陳俊豪,另一位,喲, 也是熟人。

    “喂,你前男友也參加了比賽啊?”程麥手肘往旁邊懟了一下,看熱鬧不嫌事大?, 問她:“你給誰加油啊?”

    路夏當時沒反應,沖她翻了個白眼, 但賽程過半前排三人都開始稍顯疲態(tài)后,她立刻在?幾人經過這塊時大?喊:

    “池硯加油, 池硯你最帥!”

    熱情洋溢得不得了。

    跑道上池硯就跟帶了隔音耳機一樣,速度沒受任何影響,眼神都沒分過來半點,反倒是她前男友何東,聽到后回頭張望了一下,確定了聲音來源后就跟打了雞血一樣往前沖,立馬領先了其?他倆人一大?截。

    程麥無?語望天:“池硯得罪你了?人為給他上強度?”

    路夏卻打了個響指,得意的?很:

    “等著看吧。何東這家伙爆發(fā)力強但耐力不夠,嫉妒心?又強,被刺激一下就失去節(jié)奏了,跟個急著開屏的?孔雀一樣。馬上就要掉隊咯。”

    “我語音控制幫池硯解決掉一個在?耳邊哼哧帶喘的?跟屁蟲,提升他的?比賽體驗,等下還得感謝我呢。”

    果不其?然,沒兩圈何東就開始明顯慢了下來,第三圈時就被后頭倆人輕松超越,拉開差距。

    “還得是你,玩弄人心?的?女王。”程麥看著路夏,敬佩地豎起大?拇指。

    一回頭,正巧運動員經過這邊,她急忙咔咔連按了幾下快門,而?后笑著和?她擊了個掌:“也算是為班級爭光啦,幕后英雄。”

    四圈,五圈,無?聊又漫長的?中段賽程過去,到最后倆圈半時,不論?是運動員還是觀眾,又開始重新振奮起來。

    領頭倆人原本?僵住的?局面被打破,池硯和?陳俊昊開始同時沖刺,瘋狂地你追我趕。

    兩人的?身影像風一樣卷過,在?賽道上呼嘯著向前。

    風將少年額前的?碎發(fā)往后吹起,額角的?汗不斷順著他線條銳利的?下頜砸落,消匿于起伏不平的?胸膛間。

    平日里?那雙漫不經心?的?眼睛,此時卻像追逐獵物的?野豹,鋒芒逼人。

    一米,兩米,陳俊豪和?他的?差距逐漸拉近。

    周圍地動山搖的?加油聲成了最應景的?熱血漫BGM。

    而?他,就是絕對主?角。

    當最后100米池硯趕超上第一名時,程麥的?心?和?嗓子仿佛都要蹦出來了,操場上鋪天蓋地的?尖叫聲足以將人鼓膜震破,整個操場,都在?為他吶喊,為那個不顧一切奮勇向前的?少年淪陷。

    看到他第一個沖過線時,路夏尖叫一聲,狂搖她肩膀:“贏了啊啊啊啊啊啊!池硯牛!!!”

    “快快快,去送水,”路夏雖然激動得嗓子都要劈了,但腦子依舊保持在?線:“送完我們就可以去看跳高比賽了!剛剛線人來報,那邊已經只剩幾個人比了,徐清時還沒被淘汰!”

    徐清時三個字一出,程麥血液里?狂飆的?腎上腺素瞬間褪了下去。

    替池硯高興歸一碼事,帥氣學長的?腹肌福利那是另一回事。

    好女人從不做選擇!

    她連忙撥開人群要往終點走,可動作太遲,池硯周圍已經圍了一堆人,送水的?,遞毛巾的?,過來扶的?,什么都有,他卻只是撐著膝蓋一味推拒,四處張望。

    程麥這頭已經開始打起了退堂鼓。

    烏泱泱的?,怎么擠得進去?

    反正都是農夫山泉,喝誰送的?都一個樣。

    要不算了?

    她下定決心?,拉著路夏退了幾步,正要開溜,卻被眼尖的?少年發(fā)現(xiàn),那聲“程麥”還帶著長跑過后的?喑啞,卻成功開出一條道。

    見計劃敗露,她停在?原地,立馬掛上標志性的?假笑,把水往人手里?一塞,彩虹屁也跟不要錢樣大?放送:

    “累了吧咱們班的?大?功臣。剛剛沖刺那下真是帥呆了。快喝點水緩解一下,那什么水送到了我還有事就先走了啊。”

    最后那句話說得格外快,生怕他聽清,人也順勢往后退,只等他喝水就要抽身跑路。

    但池硯就跟提前預判到一樣,一手拉住她,一手拿著瓶子,根本?沒急著喝,濕漉漉的?眼睛緊盯著她:“等下。沒聽清,你說要干嘛去?”

    “那個,這個,”程麥抬頭看天又看地,聽到那邊的?歡呼聲后終于下定決心?,一五一十全?招了:“我上午答應了學長,要去看他比賽給他拍照的?,剛等你比賽已經耽誤了一些時間了。水已經送到了,快點松開,我要走了。”

    說完趁他愣神一個靈活的?擰轉,池硯怕傷著人根本?沒敢用力,她就已經趁勢拉著路夏飛快跑沒了影。

    池硯站在?原地,還有些不確定似的?,問旁邊的?韓又元:“什么學長?”

    韓又元沖草坪中間的?比賽場地指了指:“諾,南禮另一根草,那兒呢。不出意外的?話——”

    話還沒說完,倆人已經看到了程麥和?路夏費勁往里?頭擠的?身影。

    韓又元卡頓了一下,接著把話說完:“麥麥是要去看他的?比賽。”

    池硯邊擰開水,邊往那邊覷了眼。

    不用太費勁,就能看到那傻樣,個子不高,拼命在?那踮腳,舉著個相機眼睛都要笑沒了。

    那熱情趨勢,跟剛剛被強迫的?勉強樣可真判若倆人。

    池硯猛灌兩大?口,明明水是冰的?,但灌下去后心?里?那股邪火燒得更旺了。

    偏偏旁邊還有個人在?火上澆油。

    陳俊豪也才……緩過勁,過來找他一起去領獎臺,怪聲怪氣地沖他擠眉弄眼,豎了個大?拇指:

    “硯哥牛啊。愛情事業(yè)兩豐收。快教兄弟幾招。”

    池硯又累又煩,聽到他這沒頭沒尾的?話只覺得莫名其?妙:“教什么?”

    “教教我怎么讓程麥這種級別的?大?美女主?動給你加油、等著給你送水,”他摸著下巴感嘆道:“也太有面兒了吧。不愧我硯。”

    想到自己是怎么費盡心?思才勉強人去送水的?,再對比她迫不及待跑去跳高比賽那樣,池硯臉臭得不行,心?情差到了極點,偏偏身邊這二貨還一無?所?知。

    越聽他的?吹捧池硯越覺得諷刺。

    “教個屁,靠臉,你這輩子沒救了。”

    他甩開陳俊豪的?手,寒著臉大?步流星向前走。

    從他們在?臺子下候場開始,底下就圍了不少人,但直到上臺,程麥都沒有要過來的?意思,遠遠地蹦起來原地沖他揮了下手,舉起相機,不過幾秒就跟精準掐表一樣立刻結束,反身回去跟剛下場的?徐清時聊天。

    是即便隔著二三十米遠、聽不清聲音他都能感受得到的?熱火朝天。

    看著那邊沖徐清時笑得跟朵花似的?人,池硯嘴角扯了扯。

    挺好。

    當夕陽漸漸隱匿到彩霞里?時,操場上陸陸續(xù)續(xù)響起搬桌椅的?聲音,成了這場運動會落寞的?尾聲。

    程麥和?路夏邊往回走,邊翻相機里?的?照片,看到池硯沖過終點線那張時,她才突然想起一件事,問路夏:

    “比完賽你后面有看到池硯嗎?我怎么都沒見著人了。”

    路夏搖了搖頭,她全?程玩得不亦樂乎,隨口猜了句:“太累提前回教室休息去了吧。”

    “…… 行吧。那他可真虛。”

    因為是周五,學校提前一個小?時放學,很多人等不及運動會結束就走了,她倆到教室的?時候,班級里?已經空了一小?半。

    但讓她沒想到的?是,池硯的?書包也不在?,只有一片少年平時寶貝的?不行的?自行車鑰匙,孤零零地躺在?她桌子上。

    不正常。

    這是,池硯自己丟下她,先回家了??

    而?且招呼都沒打一聲的?那種?

    等她一頭霧水回到家,在?鞋柜里?發(fā)現(xiàn)池硯的?球鞋時,心?里?的?懷疑得到證實。

    松了口氣,隨后又開始有點后知后覺的?莫名其?妙,和?第一次被單獨甩下的?失落?

    她剛要去找池硯,就聽見林桐走出房門,問她:“小?麥,回來了?”

    “嗯嗯。”她點點頭,跟林桐確認:“桐姨,池硯也回來了嗎?”

    “他啊,蠻早的?,五點就到家了吧,”林桐看起來有點擔憂:“就是臉色不太好,不知道是不是不舒服,可能跑步吹了風受涼了。”

    想到池硯參與?長跑的?根本?原因,程麥心?虛地笑了下,落單的?那點氣立刻煙消云散,聽到他不舒服愧疚得不行。

    剛想去他房里?看看,中年男人渾厚的?聲音已經由遠及近傳來:

    “林桐,今天晚上你別做飯了,咱們出去吃。”

    程麥精神一振:是被外派出差考察了三個月的?池正山。

    她脆生生喊人:“池叔叔!”

    池正山一見她,本?來嚴肅的?臉色稍融,沖她點點頭:“小?麥啊,回來了?運動會怎么樣,玩得開心?嗎?”

    ……

    等池硯從房間里?出來時,剛到轉角處,就聽到女孩嘰嘰喳喳清脆得像百靈鳥一樣的?聲音——在?認真的?吹噓他。

    程麥:“叔叔今天池硯拿了3000米長跑第一哦!很厲害,體育生都跑不過他!我們班這次唯一的?金牌就是他拿的?,頒獎的?時候我還給他拍了照,叔叔桐姨你們看,我站在?草坪最中間,找好了位置調焦拍的?,是不是視野很好?”

    “哎呀,拍得是真不錯!等下麥麥你把這照片發(fā)給我。”林桐聲音里?的?笑意和?驕傲溢于言表:“拿第一了這孩子回家都沒跟我們說一聲,我還以為他心?情不好呢。”

    池硯被他媽慣來夸張的?情緒逗得嘴角勾了勾,可下一秒就聽見他爸波瀾不驚的?回應:“要么不做,要么做了就要拿第一,這不是應該的??有什么好說的?。倒是身體素質,太弱了,吹吹風就感冒,這怎么行?記得多讓他鍛煉鍛煉。”

    聞言,池硯冷笑一聲。

    果然。

    不管他做的?有多好,在?池正山眼里?總是應該的?,下次要做的?更好。

    但程麥這傻丫頭估計還沒死心?,又扯出之前的?月考,這次為了對比效果不惜搭上自己做對照組。

    程麥:“叔叔,上次月考池硯也考了第一,比第二名高了好幾分。我就慘了,那次試卷好難,考的?好差哦。”

    池硯閉著眼都能想到池正山的?回答。

    不外乎就是“戒驕戒躁繼續(xù)努力”、“分差還可以拉的?更大?”之類。

    這個二傻子。

    他靠在?過道的?墻上,隱匿在?陰影里?,安靜聽了好一會兒女生的?吹噓,心?里?無?語,又好笑。

    但不可否認,還有那么一絲異樣。

    大?概就是,自己都已經放棄追求的?東西,沒想到還有人在?乎,還在?努力替他爭取。

    那些夸張到好笑的?夸獎卻像擦過他心?頭的?洋蔥,盡管力道很輕,卻讓人眼熱發(fā)酸。

    緩了一會兒,不想再看她傻乎乎地去為他贏得來自父親的?認可,池硯徑直走進客廳打斷了談話,問林桐:“媽,家里?還有布洛芬嗎?”

    估計是下午降溫,穿太少又吹了冷風,加上頒獎時候火大?,太陽穴一突一突地疼,他第一次沒等程麥,把車鑰匙扔她桌上自己先走路回了家。

    吹了一路的?風,冷靜了一路,但收效甚微。

    不過這會兒,聽了程麥像推銷滯銷商品一樣推銷他的?話術,心?底的?煩躁反倒慢慢被撫平,連帶著頭疼都沒那么折磨人了。

    在?林桐起身幫他拿藥的?時候,池硯在?沙發(fā)上坐下,跟他爸打了聲招呼后勾住了她單薄瘦弱的?肩膀,頭往她肩上倒去。

    男生短短的?頭發(fā)很扎人,撲在?她鎖骨上的?呼吸又很灼熱,程麥不適應地動了動,想躲開。

    可才動了一下,就被人馬上察覺到意圖,鎖死困在?原地。

    緊接著,他尚且?guī)е且舻?聲音在?她耳側響起:

    “別動了。”

    “跑步跑傷了,頭痛。”

    “征用一下,”他抬頭沖她笑了下:“有沒有意見?”

    “有——”

    “有也駁回。”

    說完,頭又搭了上來。

    第24章

    肩頭沉沉的?, 看來這位潔癖哥是一回家就洗了澡,這會兒身上清新?的?薄荷青草香直往她鼻子里鉆,和她這個在操場上瘋了一天風塵仆仆的邋遢鬼形成鮮明對比。

    剛要把人顛開, 就被他一句不咸不淡的“想想我這樣是因為誰”唬住了。

    道德綁架,對于她這種良心脆弱的人, 永遠好用。

    她忍氣吞聲地坐成90度,反倒是一旁打完電話的池正山看不過眼他這幅病骨支離的?樣,教訓他:“站有站相坐有坐相?。瞧瞧你這,像什么樣子?”

    池硯無語:“爸, 你兒子下午剛跑完3000米, 這會兒都要累散架了, 在家還要坐有坐相?啊?是不是要求太?高了點?”

    “3000米怎么了,就是30000米跑完, 這幅樣子也不像話!對自己?隨時都要嚴格要求, 聽你妹妹說拿了第?一是吧,戒驕戒躁, 要繼續(xù)保持。人——”

    池正山的?話還沒說完,池硯已經拉長了聲音自動補齊:“人生是一場馬拉松,既要笑得最好,還要笑到最后。知道了爸。”

    池硯山一口氣被堵著, 沒出來?,不上不下的?指了他幾下。

    那天晚上,一家人去了粵菜館吃飯。

    菜清淡, 但只要有程麥在,氛圍就永遠不用擔心淡。

    畢竟她口水多過茶, 吃個飯跟外交官似的?忙,一邊問池正山工作上遇到的?趣事, 把平時一個讓下屬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老總哄得眉開眼笑,一邊拉著對面的?林桐和池正山自拍,又對著桌子上的?菜一頓猛拍,嘴里念念有詞:“這種大餐,我要發(fā)給老程,饞死他,讓他經常這時候吃午飯,哼哼。”

    池硯以前很羨慕程麥和她爸爸的?相?處模式,也很困惑為什么自己?爸爸永遠是那樣不茍言笑,自己?怎么樣好像都無法滿足他的?期待,但現(xiàn)?在他才明白,和諧的?親子關系維系,離不開雙方的?共同努力。

    就好比程麥,看起來?沒心沒肺,但程建斌要去非洲,她笑嘻嘻地拍著人肩膀要他放心過去,努力賺錢,哪怕住到他家的?第?一個星期總是自己?躲起來?哭。即便隔了幾千公里和幾個小時的?時差,她依舊能注意?到他總是下午快兩點才吃飯。

    而程建斌在非洲再苦再累,一個不善言辭的?中?年?男人,也會在休息的?時候認真回復她的?廢話,學?些?網絡上的?新?潮用語,從不掃女兒的?興。

    看著小小的?一個人兒,其實很聰明。就像這次一起出來?吃飯,明明很平常的?飯,卻能讓她喜笑顏開,給請她吃飯的?人提供到頂?shù)?情緒價值。

    這家伙,看著大大咧咧的?,但就算住在再親近的?人家里,只要不是自己?家,又怎么可能真的?沒心沒肺。

    他輕笑一聲,看她拿著手機聊天忙得不行,一邊回答池正山自己?學?業(yè)上的?進展,一邊給程麥剝蝦扔她碗里,提醒她:“快點吃,等下再聊,不然菜都要涼了。”

    程麥嗯嗯啊啊地應付他“就最后一句”,但眼神就跟黏在屏幕上一樣舍不得離開,見狀,池硯嘆了口氣,那筷子夾起蝦肉送到她嘴邊:“張嘴。”

    等她吃完,還不忘陰陽怪氣她:“真是越活越年?輕了啊。”

    吃個飯都要人喂。

    慣的?。

    桌對面林桐看著這一幕笑得合不攏嘴,“上了高中?就是不一樣了,硯硯現(xiàn)?在越來?越懂事了,都知道照顧妹妹了。我記得四五歲那會兒啊,還老從麥麥的?碗里搶菜吃呢,結果被麥麥打哭了。”

    池硯的?微笑出現(xiàn)?了一瞬的?扭曲,友好地提了個建議:“……媽,有些?事兒,您倒也沒有必要記得那么牢。”

    等回到家,程麥立馬沖進池硯房間里,搶了電腦來?導照片,看徐清時在線,她精挑細選了幾張照片發(fā)過去,還非常有心機地在一堆照片里參雜了一張自己?當時的?自拍。

    看到對面的?【正在輸入中?】,確保他看到了,才裝作手誤撤回。

    幾秒后,消息進來?。

    徐清時:【謝謝,你拍照技術真好。】

    不想顯得太?急切,程麥在心里默數(shù)了三十?秒,才噼里啪啦地一通打字。

    Emp快來?南城接你的?皇甫小麥:【嘿嘿,過獎啦,是模特太?優(yōu)秀XD。】

    Emp快來?南城接你的?皇甫小麥:【不好意?思,剛才照片多選的?時候沒注意?,手太?快了[尷尬流汗]。】

    她賭徐清時不會和某位直男癌一樣不解風情。

    他一看就是那種溫柔有紳士風度的?人。

    果不其然,徐清時立馬回了句:【哈哈沒關系,你那張照片很漂亮,拍的?很好。】

    隔了倆秒,他又發(fā)來?一句:【是模特優(yōu)秀。】

    程麥哪見過這陣仗。

    從小到大,她身邊的?異性,只分為兩類:池硯韓又元,以及其他男的?。而他們之間的?區(qū)別?就是,前者?討人厭,后者?,更招人煩。

    長相?優(yōu)越的?異性給予的?顏值上的?認可最能滿足女孩子的?虛榮心,程麥也不例外,不過簡單兩句話,就讓她無聲尖叫,恨不得在椅子上扭成一團。

    直到椅子發(fā)出不堪重負的?吱呀聲,聽到床上躺著休息的?池硯翻身時發(fā)出一聲煩躁的?“嘖”,她才收斂。

    但滿腔激動不能獨自承受,她立馬點開路夏的?聊天框,一串啊霸占滿屏幕后她框框截圖自己?和徐清時的?聊天記錄發(fā)了過去。

    下一秒,路夏很給面子的?啊啊啊也占滿了她的?屏幕。

    Emp快來?南城接你的?皇甫小麥:【快教教我怎么回!!】

    路過夏天:【你夸他他夸你,嗯,我覺得第?一波試探到這里就可以了。現(xiàn)?在要欲擒故縱,線上沒什么話題可以深入聊了,先高冷點,女神范端起來?,就回一個謝謝就行,不然等會聊多了話掉地上局面會很尷尬。】

    畢竟是同齡人里理論和實操經驗最多的?,程麥立馬按她說的?發(fā)了。

    Emp快來?南城接你的?皇甫小麥:【然后呢?確定只回謝謝嗎?會不會太?高冷了?萬一縱太?過了之后會不會沒法擒?】

    路過夏天:【然后?小姐請問你倆是純網友嗎?線下刷存在感去啊。先翻下他空間,看看人的?興趣愛好,方便你投其所好線下約出來?一起玩。】

    路過夏天:【記住:你的?臉比屏幕上冷冰冰的?字兒有吸引力多了。】

    路過夏天:【PS:去視奸前別?忘了開黃鉆,看完把訪客記錄刪了。】

    按照路大師的?指示,程麥還真有點發(fā)現(xiàn)?,她心滿意?足下線,只準備等做好準備再主動出擊。

    *

    運動會過后,周二的?體育課都顯得泛善可陳、過于平淡了些?。體育老師慣例帶大家熱身后就宣布了自由解散。

    一班二班作為重點班,喜歡打籃球運動的?男生并不多,每次體育課都自動自發(fā)湊一塊,不然沒法開。但這次,池硯還沒動身,就被人攔住。

    “別?打籃球了,”程麥嬉皮笑臉地拉住他:“老玩,也不膩啊。”

    “有什么事就直說,”池硯斜睨她一眼:“少說廢話。哥時間很寶貴。”

    OJBK

    程麥也不裝了,理直氣壯要求他:“教我打網球。”

    昨天她潛入徐清時的?空間,發(fā)現(xiàn)?還真不少。

    作為一個男生,他還挺愛分享生活的?。

    不像池硯,空間一潭死水,好不容易破解了他的?密碼進去,內容比乞丐的?錢包都干凈,像是明晃晃在嘲諷來?看的?人:“不好意?思讓你失望了,什么都沒有”。

    除了英語相?關的?,徐清時還養(yǎng)了條狗,本人喜歡打網球。也是那天晚上她才知道,這人還是附中?網球社的?社長,空間里1/3都是和網球相?關的?說說,可以說是真愛粉無疑了。

    沒有什么比一起運動時自然而然的?肢體接觸更能拉近距離的?。

    程麥當機立斷:她要學?網球。

    可網球不像羽毛球,是有入門門檻的?。

    原本程麥打算讓路夏教,但這人自己?都是個半吊子,無奈之下她卻突然想起池硯小時候也學?過網球,打得還挺好,就是沒什么人一起玩他也懶得打了。

    現(xiàn)?成的?免費教練近在咫尺,程麥星星眼看著他,滿是期待。

    ……

    事出反常必有妖,一個肢體不協(xié)調、最怕出汗和累的?人,突然開始積極運動?

    不對勁。

    池硯懷疑地瞇起眼,審視著她:“你突然要學?網球干什么?”

    “誒呀,就是有理由,你別?管。”

    “行啊,我不管,那我不教也沒事吧?”

    估計是耽擱太?久,球場那邊幾人派了江越過來?叫他。

    池硯看著來?人,動了動被她抓著的?手腕,沖程麥微微一笑:“現(xiàn)?在,松開,我要去打球了。”

    “欸欸欸,別?啊。”程麥雙手用力抱住他的?小臂,拖住他不讓人走?:“好吧,我說,說還不行嘛。”

    池硯下巴微抬,居高臨下地睥睨著她,等她解釋。

    “就是,怎么說呢,”程麥糾結來?糾結去,最后還是決定坦白,順帶還能聽聽同為男生他的?意?見:“我想跟一個人拉進關系,他喜歡打網球。我這不就想著學?一下,好那什么,你懂吧。”

    池硯面無表情:“不懂。”

    江越已經過來?,在旁邊有一下沒一下地拍著籃球,但很有風度地沒催她,只是看他倆那一眼無盡戲謔。

    程麥跺了下腳,想到要說出那倆字先把自己?整害羞了,紅著脖子湊近池硯耳邊小聲說:“就想投其所好一下嘛,好追他。”

    說完,都已經做好要接受他嘲笑的?準備了,可令她意?外的?是,身邊這人卻沒有半點反應。

    她有點不安,推了下他:“你說話呀。”

    “說什么?”池硯唇角扯了扯,但眼底卻毫無笑意?,語氣平直:“說你月考都考那樣了,還有心思想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他嘴唇動了動,像是還想再說點什么,最終卻克制地移開眼神。

    但就這么一句,已經足夠讓程麥后悔到恨不得穿越回幾分鐘以前,打死那個向他求助的?自己?。

    問什么問!

    就不該自取其辱。

    轉身的?時候,她氣得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都走?到半路了,還是不忿,回頭來?猛踢他腳后跟一腳,才氣沖沖地跑遠了。

    其實就程麥那慢吞吞的?勁,他完全可以躲開。但他還是悶不吭聲受了那一下,臉比冰原都冷。

    在旁邊圍觀了部分過程的?江越沒忍住,笑了聲。

    池硯冷淡地看他一眼:“很好笑?”

    語氣生硬,明顯情緒很糟糕,江越不以為意?地聳聳肩,卻在往球場走?的?半路上突然問:“喜歡啊?”

    “嗯?什么”

    對上他“對,就是你想的?那樣”的?眼神后,池硯被他詭異的?發(fā)散能力弄得無語氣笑:

    “你神經啊。”

    “我倆從小就認識,她那種愛哭又煩人的?嬌氣鬼,我喜歡她?沒搞錯吧你。”

    “又不是眼睛瞎了。”

    江越依舊好脾氣,四兩撥千斤地安撫他:“哦,別?生氣,就是看你反應那么大,隨口猜的?。”

    池硯氣笑,像是為了證明他說的?是錯,努力心平氣和地解釋:

    “我只是看不慣有人成績都快吊車尾了,還在這里想那些?有的?沒的?。再說你也是男的?,你告訴我,要你真喜歡一女的?,能讓她學?這學?那的?來?追你嗎?”

    男的?這種直接的?生物,但凡對她有點意?思,都會自己?主動。

    就那丫頭,傻不愣登的?,還什么投其所好去追人。

    聽著就讓人來?氣。

    江越聽到他說的?,怔了一瞬,而后迅速回神,笑著說了句:“按你這么說,咱年?級里吊車尾的?那波早戀黨,你都應該抓去級部主任那舉報。”

    也沒給池硯反駁的?機會,看到了場地,他迅速結束了這個話題,拍了拍池硯的?肩膀:“行了,不喜歡就不喜歡吧。打球。”

    那是第?一次,池硯體會到了一種被人吊得不上不下,一拳打在棉花上的?無力感。

    最后從這倆人那受來?的?氣全發(fā)泄在籃球上,那天他狀態(tài)神勇,把對面虐得嗷嗷叫,毫無還手之力。

    另一邊,虛心求教不成反被諷刺的?程麥直到走?回網球場,心頭這口惡氣都沒消。

    不爭饅頭爭口氣。

    在無用的?地方她程麥總是格外的?硬骨頭。

    別?說他也只是業(yè)余選手,就算現(xiàn)?在他強如德約科維奇,也別?想再擁有教她網球的?資格!

    “夏夏,從今天起,你就是我的?網球教練。”程麥殺氣凜凜地遞過一個球拍給路夏,宣布了自己?欽定的?教練人選,隨后不顧路夏欲言又止,拉著她堅定地往網球場走?去。

    然而……

    十?五分鐘后,她才明白,林桐當時給池硯交的?天價教練費不是白交的?。

    這運動入門沒有人正兒八經的?帶,真的?很難。

    路夏那點三腳貓水平,根本沒法支撐她教明白她這個體育白癡。

    更別?提,教練本人看起來?也挺心不在焉。

    在她第?十?次目光不善地往籃球場瞟一眼并隨手拋出一個歪球后,程麥受不了了,主動對這次毫無體驗感的?“揮空拍——撿球——揮空”入門課程喊停。

    “你在看什么?”她繞過籃網,走?到路夏身邊,跟著往旁邊的?籃球場看了眼。

    和之前并沒有什么不同。

    哦,除了那幫男生堆里今天多出了一個二班的?女生。她有印象,是一個很活潑很爽利的?妹子,成績也挺好的?,經常穩(wěn)在年?級前三十?。

    路夏像是被她嚇了一跳,反應過來?后立刻移開眼,“沒什么。”

    說完,她也覺得自己?之前的?表現(xiàn)?有點離譜,不好意?思地沖她笑了下,“我是太?久沒打了,有點沒找到手感。沒事兒,現(xiàn)?在手熱了,我們再試試。”

    “你要記得,眼睛跟著球走?,先蹬轉,揮拍,肩膀帶動手發(fā)力。”

    開始前,似乎路夏也發(fā)覺了自己?的?不像樣,又重復了一遍自己?貧瘠的?教學?理論知識。

    但運動對于程麥來?說,就是聽理論“馬冬梅”,一到實操“孫紅雷”,球一來?就慌,所有東西全忘個精光。

    這次路夏終于沒再扔個剛飛過網就直直撲街的?球,但過猶不及——她扔的?太?大力太?高,從程麥的?視角看,那球直接沖她右臉來?的?。

    幾乎是下意?識的?動作,她往左邊側著退了半步想避開,結果下一秒腳腕處就傳來?一陣鉆心裂肺的?疼痛。

    她驚叫一聲,疼得跌坐在地。

    變故發(fā)生得太?快。

    疼痛之中?,她只聽得見路夏慌亂的?詢問:“麥麥你怎么了?你沒事吧?你別?嚇我啊。”

    這什么十?年?前偶像劇土得冒泡的?臺詞。

    程麥想讓她閉嘴,可她一張口,冒出的?卻是痛苦的?呻吟。

    網球場的?動靜很快也引起了注意?。

    很快,她就聽見一個少年?的?聲音在她背后響起,滿是焦急和煩躁。

    “讓開!”池硯一把拉開路夏,整個人護住程麥。

    下一秒,她的?手臂就被一雙熟悉的?大手握住:“現(xiàn)?在,能不能自己?走??”

    明明剛才還在吵架,但這會兒見到他,程麥所有的?防備都卸下來?了,只有見到最親密的?人的?安全感,與此同時,痛苦也被成倍放大。

    她試著用一下力想站起來?,卻立馬跌落回原地痛呼出聲,眼角也被刺激得泛出淚花。

    見狀,池硯不再多說,直接轉身蹲在她身前,把平直寬闊的?后背留給她,周圍人立馬七手八腳幫忙把她扶上去。

    前往醫(yī)務室的?路上,不知是不是疼出了幻覺,她只覺得腳踝那疼得都要沒了似的?,人也開始胡言亂語,嗚嗚直哭:“疼……嗚,硯硯,為什么腳會這么痛啊?我是不是腳要斷掉了?”

    身體越疼,為了轉移注意?力,她摟住人脖子的?手也就越緊,倆人臉頰相?貼,她的?眼淚和他的?汗水混合在一起,密不可分,齊齊落進了少年?寬大的?領口中?。

    “疼死你算了,變跛子,”他咬牙切齒,要被這個冒失鬼氣得要死,但一聽到女生頓了一秒后哽咽都岔氣的?聲音,終歸還是心軟占了上風。

    他停住,側過臉沒好氣地說了聲:

    “騙你的?,這么容易瘸,拐杖輪椅得賣脫銷了。”

    “但你還這么用力的?話,瘸不瘸不清楚,我倒有可能先被你勒到窒息。”

    第25章

    醫(yī)務室內

    “韌帶拉傷了, 問題不太大,”醫(yī)生見怪不怪,“回去用藥酒揉一揉, 這幾天注意別用力。”

    一進門閑雜人等都已經被趕走,程麥沒?有了顧忌, 疼得大呼小叫,不忘第一百零八遍向?醫(yī)生確認:“醫(yī)生,真的不會變瘸子嗎?確定沒骨折嗎?我怎么這?么疼啊?”

    估計平時沒少被學生質疑水平,醫(yī)生面對這?類問題已經免疫, 面無表情地看著她, 語氣涼薄的宣布:“要是不相信我的水平你可以去醫(yī)院照片子。”

    說完, 門口突然傳來保安的聲音,說是門衛(wèi)室突然來了個她的快遞, 非要本人簽收的那種貴重物品。

    一時間, 慘白的房間里?只剩下程麥和池硯大眼瞪小眼。

    他自己就經常泡球場上,運動中?有個小病小傷的, 再正?常不過了。

    只是當這?對象換成程麥,他在那一刻卻突然失去了理智和判斷能力,心急得要命。

    現(xiàn)在回過味來再一想,知?道這?個平時恨不得長床上的人主動運動是為了誰以后, 心急都變成了心煩。

    媽的,就不能想。

    一想就火大。

    草。

    看程麥還在那抽抽嗒嗒的,他心煩地移開眼。

    不過一秒, 又像是敗給什?么一樣,乖乖傾身, 粗暴地扯過桌子上的面巾紙,懟她臉上一頓擦:

    “別哭了, 哭得丑死了。”

    頓時,被?紙巾悶住的抽噎聲更大了。

    程麥嗚咽一聲,說話的聲音隔斷斷續(xù)續(xù)的:“我都受傷了,你,你還要罵我。”

    池硯移開手?,女生額頭?汗涔涔的,幾綹劉海貼在上面,眼睛和臉頰一樣紅,像個可憐巴巴的小兔子。

    可愛又可憐。

    “真沒?罵你。”

    程麥目光炯炯的看著他,池硯頓時老毛病犯了,壞笑著說了句:

    “這?不是實話么?”

    “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學網球也不知?道熱身,不摔你摔誰啊。跟著路夏這?不靠譜的半吊子學,我看你是還沒?入網球的門就想先天不足瘸條腿了。”

    “這?個跟夏夏沒?關系,”涉及到閨蜜,程麥很仗義,不讓池硯遷怒人,她先一步禍水東引,倒打一把指責他:“是你不答應教我才纏著夏夏要她教的。”

    池硯似笑非笑地看著她,倆人僵持了幾秒后,他出其不意用力掐住她的臉頰,冷笑道:

    “聽你這?意思,合著我還要為你要追人學網球受傷這?事負全責是吧?”

    被?掐著,她說不了話也動彈不得身子,只能眨巴眨巴倆下眼睛。

    “可以。我看,你腿沒?折,往外拐的胳膊肘倒是快折了。”

    接收到她“不然呢錯的還能是誰”的理直氣壯,池硯被?氣得無語直樂:“可以,這?波操作很程麥。”

    他手?上更用力了,程麥的嘴巴被?他擠成個o型,像條缺氧時只能張嘴呼吸的小金魚。

    識時務者為俊杰。

    被?人控制在手?里?,現(xiàn)在又是個傷殘人士,程麥覺得自己就是那刀板上的魚肉。

    她小幅度搖了搖頭?,含糊不清地順毛捋:“不不不,我覺得,偶坐在這?兒,就是因為沒?有聽池硯的話,池硯說的就是對的,是真理!”

    見他手?上力道微松,知?道這?回順毛的方向?對了,她加大力度:“以后池硯讓我往東我就不往西。池硯不讓我做的就堅決不做!”

    沒?忍住,他被?她的活寶樣逗弄得低笑出聲。

    這?一笑,也算是把倆人前面體育課的劍拔弩張徹底抹掉。

    他忍住笑,目光落到別處,“行了,都成傷殘人士了,省點口水吧。”

    一副沒?眼看的嫌棄樣。

    但接下來的態(tài)度,不說一百八十度大轉彎,至少再會刺人。

    不過這?腳傷來的不是時候,隔天就是南禮附中?高一的期中?考試。

    自從上次史詩級滑鐵盧以后,程麥一直戰(zhàn)戰(zhàn)兢兢,學習態(tài)度端正?了不少。

    某種意義上來說,她也是真的很識時務。

    一考好就飄了放飛自我,一考差就立馬夾著尾巴認真努力,直到下次考好了再接著飄。

    周而復始,永遠不穩(wěn)定。

    過去這?一個月她自問已經是拿出不輸備戰(zhàn)中?考的認真了,可考前一晚腳踝處不時傳來的隱痛讓她翻來覆去,根本沒?法好好睡覺。

    第二天吃早飯時,她頂著個巨大的熊貓眼,愁得不行,唉聲嘆氣抱怨:“完了,我這?次考試肯定又要糟。”

    “?”池硯喝著粥,沒?說話,用目光表達了他的疑惑。

    “都怪我這?個腿啊,昨天晚上疼的根本睡不著,一抽一抽的,”程麥翻著手?邊的古詩文小冊子,但根本看不進去:“我昨天至少一點多才睡著。”

    “我覺得這?是老天爺給我的預兆,”程麥嚴肅又莊重地看著池硯:“出師不利,休息不好,提前暗示我這?次會狀態(tài)不好考砸。”

    “……”

    池硯捏著勺子的手?都頓了下,被?她基于?不科學的信仰上硬要作科學推斷的迷信噎得一時無語,不知?道該做何反應。

    和程麥只要有需求、中?西各大神佛什?么都求一遍的唯心主義人士不同,他是個堅定的無神論者,每次碰上她這?什?么有的沒?的都能往神神叨叨的方向?上扯的習慣總是特嗤之?以鼻。

    但馬上就考試了,他也懶得和她爭,罕見地說了兩句好聽的安撫她:

    “什?么狗屁預兆。要我看,你這?個月很認真,學到的知?識是自己的,會就是會,不會就是不會。”

    程麥猶疑:“真的?”

    他想了下,翻了個白眼補充了句:“除非你在考場睡死過去,一個字兒也不寫。”

    程麥咬著包子,啊了一聲,萬分糾結:“那萬一我真的在考場上犯困的話——”

    “你摸摸自己現(xiàn)在的心跳。”池硯面無表情指示她。

    程麥照做,“然后呢?”

    池硯翻了個白眼:“然后?你感受下是不是已經緊張到要從你喉嚨眼里?跳出來了?科學研究顯示,人在緊張和興奮的時候會分泌大量腎上腺素。別說你一點睡,你就是五點才睡的,考場上也能精神得去打死一只老虎。”

    還不知?道她,從小到大心理素質沒?有半點長進,一個期中?考試都能緊張成這?樣,能睡著才怪。

    這?一通綿里?藏針的擠兌馬上招來她一頓猛錘。

    但不得不說,有人這?么插科打諢一下,程麥焦躁了一晚上的心還是定了不少。

    更何況池硯天生就長著一張看起來很有理很靠譜的臉,從他嘴里?說出的話,天生就比旁人可信似的。

    這?次也不例外。

    不知?道是她的心理作用,還是附中?出題組老師決定不再報復社?會,這?次考試至少不再像開學考和月考那樣讓她如坐針氈。

    英語文科這?類強項科目不說,哪怕是她老大難的數(shù)學,這?次也好了很多。前面基礎題明顯速度快了不少,而當她翻過去看到第二面的壓軸題時,那熟悉的題干,讓她激動得差點沒?再考場上尖叫出聲。

    和前天她去問李老師的大題幾乎一模一樣!

    萬事開頭?難。

    自從上一次班主任還有池硯跟她說過以后,程麥怕丟臉的心理負擔降低了不少,第一次戰(zhàn)戰(zhàn)兢兢主動問了老師問題后,她突然發(fā)?現(xiàn)其實附中?的老師下了課也沒?那么可怕,哪怕是最?不接地氣的物理老師,當她拿簡單問題私下主動問他時,人也會耐著性子解答,雖然有好幾次她還是沒?聽懂,依舊得靠池硯:)

    但問問題其實會上癮,即時解決掉的問題多了,上課對她來說也不再那么痛苦,反倒促使她有更多動力去課下問題,形成一個正?循環(huán)。

    所以忽略掉考前扭傷腳失眠這?些?意外事件,程麥自己捫心自問,也覺得這?段時間學得還不錯。

    上午數(shù)學考試結束后,她的信心開始一路猛增。

    中?午四人慣例聚到一起吃飯。

    韓又元一落座就哭喪著個臉來找同類的安慰:“小麥,快告訴我不是只有我一個人覺得這?次數(shù)學考試難。老天,我怎么感覺這?次我媽又要大發(fā)?雷霆,克扣我的零花錢了。”

    韓又元有個望子成龍的媽,一到考試就成了他的受難日,往常都是和程麥結成底層聯(lián)盟,對抗池硯這?個別人家的孩子。但這?次,程麥很抱歉地看了他一眼。

    雖然很對不起又元,但這?次她程麥可能要翻身農奴把歌唱了。

    不過她從來都不敢半場開香檳提前慶祝,小時候甚至還會在考試以后故意對她媽媽說“考得很不好”來降低她的預期,這?樣等結果出來,如果好,那就是驚喜,如果不好,也不會讓她被?打臉丟人。

    長大以后,程麥才知?道原來有一個專門的詞來形容她小時候的行為——學婊。

    她可再不敢那么干,是以頂著韓又元殷切的目光,她鼓了鼓嘴,努力讓自己顯得不是那么志在必得的欣喜后才含糊回了句:“還,還好?”

    說完,又馬上謹慎表態(tài):“但其實我也不太確定啦,我也有一些?題沒?寫出來。”

    十幾年的朋友,韓又元還不了解她,“還好”就是很好的意思。

    他一臉失望,程麥怕自己再聊下去“禍從口出”,立馬把話題扯向?更安全的地方:“夏夏,我要吃你的空心菜。”

    說著,筷子就伸了過去。

    但直到她吃完,路夏都沒?回聲。

    程麥奇怪,扯了下她的袖子,招魂她:“夏夏,你看什?么呢?”

    “啊?”路夏像是被?袖子上的力道扯回神,立馬夾了口菜掩飾,“沒?什?么啊。”

    不對勁。

    程麥明著說著沒?什?么,但卻伸長了脖子,不著痕跡地往她剛才看過去的地方張望。

    沒?什?么特別的,很尋常的食堂場景,人來人往,鍋碗瓢盆,除了——角落里?相對而坐的一對男女,格外吸睛。

    那是,之?前體育課2班打籃球的那個女生和江越?

    電光火石間,她想起了上一次路夏教她打網球時,好像也是看著籃球場里?走了神。

    再聯(lián)系到那次路夏痛經時桌上出現(xiàn)的校服,教室里?她明顯語帶怨氣的話……

    所有的線索在這?一刻成功串聯(lián)起來,她恍然大悟,剛想說點什?么,自己眼前的視線突然被?男生寬大修長、青筋脈絡分明的大手?占據(jù),一杯綠豆汁擱在了她前面。

    但——

    “咦,我說的不是玉……”

    話沒?說完就被?人涼涼的解釋和威脅聲打斷:

    “玉米汁賣完了,只剩這?。”

    “排了很久的隊買的。”

    “所以,喝了,別挑。”

    說完,他撤開手?,被?她以腿傷為由支使去排飲料的男生懶懶散散繞過桌子,坐到她對面。

    平時挺不好伺候一人,都顧不上嫌棄食堂快要冷掉的飯,弓著腰猛扒了幾口,明顯餓狠了。

    程麥心里?那點良心罕見復蘇了一把,哪還好意思嫌棄什?么,非常給面子地端起喝了一大口,又沖對面露出個大大的滿足的笑,甜的像是加了綠豆汁里?面的冰糖。

    “好喝!綠豆汁也很喜歡。謝謝硯硯!”

    即便?自己羞恥的小名被?人用那樣嬌甜的聲音當眾喊出,少年那張英俊的臉依舊不動聲色,絲毫沒?被?影響的樣子,轉頭?看了窗外好幾秒才回頭?,嫌棄地掃了她一眼,嘖了一聲,問她:

    “綠豆汁喝傻了啊你?正?常點。”

    亂撒什?么嬌啊。

    第26章

    莫名?其妙被叼一頓, 程麥覺得自己還是太體貼太善解人意?。

    這家伙就不配給好臉色!

    只配得到她程麥對待敵人如秋風掃落葉般的無情?態(tài)度。

    顧及著自己腿不方便,缺不了他?這?個跑腿,程麥默念了三?遍不生氣, 但還是沒忍住,直接把手上捏著的勺子當成了對面那個家伙喜怒無常的嘴臉, 狠狠在手里揉搓捏扁。

    不過被他?這?么一打岔,程麥這?個金魚腦子立馬就把路夏剛才的詭異走神原因丟到了爪哇國。

    三?天的考試進度飛快,最后一場考試鈴響預兆著苦逼的一周連帶著罪惡的期中考終于結束,教學樓里安靜了一分鐘后立馬歡呼聲四起, 期間疑似穿插著幾聲人類反祖的猿嘯聲。

    樓道?里嗚嗚泱泱, 亂成一團, 對答案的、搬書的、閑聊天的,像下餃子一樣熱鬧。

    程麥腳還沒好透, 怕被人撞到, 也怕?lián)踔罚匾?在走廊盡頭呆了幾分鐘。

    到教室的時候, 她的桌子和書箱已經被某位敬業(yè)的跑腿小哥自動自發(fā)?搬了回去。

    但他?人已經不再了,只有一個全黑的書包扔在椅子上。

    周五放學后一個小時是物競班雷打不動的周測,平時她都是坐在位置上等他?結束再走,但今天剛考完, 程麥沒心?思做題,直接一瘸一拐地去了校外的書店,看?看?老板有沒有新進的貨。

    得益于市中心?老城區(qū)稀爛的城建, 此時學校前面那條馬路依舊堵得嚴嚴實實,路邊也都被各色小攤販占滿, 她干脆繞過大路,直接從小巷子繞去那條街。

    巷子很窄, 光被兩邊緊對著老居民樓擋得嚴嚴實實,因此平時很少?人走,清靜非常。才出拐角一步,她抬頭一看?,就被不遠處那倆熟悉的身影時驚得立刻退回原地。

    江越和路夏?

    他?們?在這?干嘛?

    她小心?翼翼地貓著身子,伸出小半個頭偷偷觀察著。

    巷子里路夏背對著她,語氣很沖:“今天跟你吃飯那女生誰啊?”

    “你說誰?”江越語氣平靜地反問她。

    “裝什么。又是打籃球又是一起吃飯的,這?么快就把人給忘了?還是你江越業(yè)務太繁忙,跟無數(shù)個女生都走了吃飯打籃球的流程,現(xiàn)在目標太多想不起來了?”

    “你是在,吃醋嗎?”江越眉眼彎彎,淡笑?道?。

    像是聽到什么好笑?的事?,路夏哈了聲,冷笑?:“我吃醋?我吃什么醋。我只是沒想到,品學兼優(yōu)的哥哥也早戀啊?你說我爸天天讓我跟你學習,包括這?個嗎?哦,你媽媽呢?她知道?自己的好兒子在外頭干這?事?嗎?”

    她語氣尖酸,說出的話也相當難聽,可對面的男生卻仿佛自動過濾掉了,依舊笑?的溫和,坦坦蕩蕩地看?著她:“怎么,你要去告訴她嗎?”

    見看?路夏扭頭,程麥心?里一驚,正要縮回去,路夏已經反悔,三?倆步跑回去,惡狠狠抓過人校服,拉下他?的同時人也借力湊近,發(fā)?出一聲啵響。

    下一秒,她踮起的腳落回原地,與此同時,男生內搭的白襯衫衣領上,則印上了一個鮮艷的唇印。

    “你在做什么?”

    即便被人這?樣為非作?歹,他?聲音依舊從容淡定,只是低垂著眸子里黑漆漆的,有些嚇人。

    路夏人瘦弱,氣勢卻半點沒輸,她挑釁似的瞪了回去:“都要告狀了,我總得有點證據(jù)吧?免費送你的,哥哥,不用謝我。”

    ……

    所以他?倆果然不是什么正經兄妹!

    程麥靠在墻上,此時只有臟話才能最大程度地表現(xiàn)出她受到的沖擊。

    她撫著自己砰砰亂跳的心?口,半天沒回過神,斷斷續(xù)續(xù)糾纏她多日的困惑此時終于得到解答。

    這?倆人,果然有貓膩!

    掌握了這?個勁爆消息以后,程麥就像撿到根尚方寶劍一樣,激動又謹慎,死?死?抑制住了跟池硯分享的沖動,在放假的兩天里冥思苦想了一番要怎么好好報復下路夏這?個不仗義的家伙。

    她從來沒有哪一天如此迫切的想要上學。

    周一,八點

    照例是全校每周雷打不動的晨會,操場上的學生們?像霜打過的茄子,還沒從周末恢復過來,一個個有氣無力,蔫得不行。

    程麥精神萎靡地打了個哈欠,瞌睡卻在下一瞬聽到主持人宣布“下面有請高一二?班江越同學為我們?帶來主題演講”時消退得干干凈凈。

    顯然,清醒的也不止她一個人,幾乎絕大部分女生都跟排練過似的,齊刷刷抬頭,不少?高一女生頓時你推我搡的,跟旁邊人擠眉弄眼。

    剛進學校時江越和池硯就因為長相成績出盡風頭,分庭抗禮,兩位的迷妹甚至于在學校表白墻小程序上匿名?吵了幾百條,從誰更帥誰更聰明到誰球技好人緣好全方位比了個遍,甚至連池硯挑食江越不挑食這?樣的細枝末節(jié)都沒放過。

    但一段時間過后,池硯終究是憑實力把人氣一哥的位置拱手相讓。

    按江越粉絲團的說法,去給江越表白,你會得到校草親切不失禮貌的謝謝和婉拒,但如果是池硯……算了,你拿著禮物走進的時候就會被他?壓迫感十足的注視勸退,沒有人敢去挑戰(zhàn)跟他?表白這?種高難度高危的任務。

    果不其然,江越才剛站定自我介紹完,底下立刻掌聲如雷,不少?女生掌心?都要拍麻了也不停,直到他?進入毫無新意?的正能量主題演講,程麥才聽見周邊窸窸窣窣的討論。

    “江越聲音真好聽,比前面那個鴨子叫的政教處主任中聽多了。”

    “是的,他?真是有種魔力,哪怕講廢話,都能講得真誠無比,讓人想一直聽。”

    “我今天還在樓梯口撞見有人不小心?把滴水的拖把掃到了他?鞋上,他?脾氣真的很好,一點都沒發(fā)?火。話說,我還真沒見他?生氣,或者讓別人生氣。”

    聽到這?,程麥在心?里默默反駁了句:那你還是見識太少?了。

    想起路夏為數(shù)不多幾次發(fā)?火的根源,程麥無語望天,可就在這?一刻,她突然福至心?靈,想到要怎么逼供路夏了。

    散場后,倆人順著人流往回走,面上看?起來一派如常,可程麥開口第一句話就扔下王炸:

    “夏夏,你覺得江越怎么樣?”

    “什么?”路夏被這?個突兀的問題嚇得差點絆了一跤,“好好的,你怎么突然關心?起他?來了?”

    一句話里,心?虛有之,緊張,亦有之。

    “哦,就剛看?江越在那演講,我突然覺著,以前怎么沒注意?到他?長這?么帥呢?”程麥眨巴眨巴眼,興致勃勃的樣子。

    看?路夏那副想要發(fā)?火又得憋屈著的樣,她差點沒笑?場,沉默幾秒后,才聽到路夏忍氣吞聲的回答:“不是,你不喜歡徐清時嗎?前幾天為了他?學網球傷到的腿還沒好透吧。”

    “嗯,”程麥點點頭:“但我突然覺得,江越和學長也有很多相像的地方嘛。如果學長難追,那同年級的不是更好……”

    她還沒說完,就被身邊的女生大聲打斷:“不行!你不準拿他?當替代品。”

    那張臉繃得很緊,一時間什么情?緒都有,糾結,生氣,難過……絕對是程麥見過她情?緒最豐富的一次。

    程麥演技沒修煉到家,對視兩秒后率先撐不住,笑?得前仰后合。

    也是這?時,路夏才意?識到反常,她狠狠跺了跺腳,想甩掉她的手轉身跑路,卻被程麥笑?嘻嘻攔住:

    “還不說實話呢?那我可真要換目標了啊。”

    路夏:“你敢!”

    程麥:“那就快點招,周五小巷子里你鬼鬼祟祟干了什么,速速從實交代。”

    路夏:“你都看?到了?”

    程麥:“嗯哼。所以你倆到底什么關系呢路女士?”

    “現(xiàn)在是真的沒關系,”看?程麥明顯不信的眼神,她嘆了口氣,心?不甘情?不愿地和盤托出:

    “之前算初戀……未遂吧,就初三?他?轉學到我班上那陣。”

    “后來被我爸帶去吃飯我才知道?,他?去外地分公司的時候復合的那個初戀就是他?媽,也是因為這?個他?們?才搬到南城來的。”

    “現(xiàn)在,不知道?,看?他?們?這?進度,可能明年就能讓江越真跟我上一個戶口本了。”

    雖然有了心?理準備,但現(xiàn)實中遇到這?么drama的劇情?,她依舊被沖擊得目瞪口呆。

    好半晌,她才提煉出最關鍵的信息:“所以你倆拿的是,小情?侶終變兄妹的劇本?”

    好家伙,在這?上演藍色生死?戀倒序版啊。

    “對不起,但我覺得更帶感了怎么辦。”

    一見她雙眼發(fā)?光的樣,路夏立刻后悔了,急急忙忙要她承諾:“你發(fā)?誓,你誰也不能說!”

    程麥翻了個白眼:“廢話,我當然不說。”

    雖然她壓不住事?,但也是知道?輕重的好不好,這?種事?怎么可能拿去外面八卦。

    路夏很謹慎:“連池硯也不準說!”

    “行行行。”

    反正他?對別人這?些事?兒也從來不關心?。

    她答應得毫無心?理負擔。

    但一見路夏放松下來,她又開始忍不住伸出試探的小jio,好奇地打探:“現(xiàn)在真不喜歡江越了?”

    路夏直直地看?著她,沒吭聲。

    但沒關系,程麥最知道?怎么治她:“那我去追?”

    “程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煩死?了!”

    雖然嘴上叫著煩死?了,但第一次有人分享自己心?頭積壓著的那些秘密和情?緒,她整個人都松了下來,思緒也順著,飄回了上周五的晚上。

    在巷子里親他?的行為完全是被沖動和醋意?支配的結果,路夏自己都沒想清楚,腦子一熱就那么干了,冷靜下來別說什么告狀了,一進家,她心?虛地連招呼都沒打,蹬蹬蹬地跑上樓,阿姨喊她吃晚飯都沒下去。

    本來想當一晚上的鴕鳥,結果晚飯過后,手機突然震動一下。

    沒頭沒腦的一句:

    【你沒告狀。】

    隔了兩分鐘,對面又問:

    【為什么?】

    文字和他?本人一樣,如出一轍的正經。

    路夏不知道?如何應對,干脆裝傻充愣。

    路過夏天:【什么為什么?】

    可江越卻沒有配合,擺明了要個結果。

    【不是為了告狀留證據(jù),那為什么要親我?】

    ……

    明明只是親的衣領,因為位置沒準,一半落在了他?的喉結下的地方。

    她發(fā)?誓,就那一點!

    她被這?一行字弄得面紅耳赤,腦子里自動自發(fā)?地放棄了VCR,不過她的版本里,還加上很多亂七八糟的細節(jié),比如在她親上去的那一兩秒中,少?年喉結滾動,隔著一層皮膚刮擦過她唇珠的觸感。

    和抬頭時撞見他?竭力克制隱忍的眼神。

    意?識到思緒朝不可控制的方向滑去時,路夏急急忙忙甩了下頭,打斷了聯(lián)想。

    這?絕對是江越的詭計。

    【哪有那么多為什么。】

    【我想這?么干就這?么干。】

    【下次不開心?了我還這?么干。】

    【不愿意?被騷擾就去報警吧,或者告狀也行,哥哥。】

    她咬牙切齒地摁下幾行字,最后一句話簡直就是在破罐子破摔了,也給人回復的機會,她火速拉黑關機一條龍,頭埋進被子里裝鴕鳥。

    第二?天一大早,在所有人都沒起來的時候,她就收拾了衣服,司機都沒驚動,直接攔了張的士去了她爺爺那,烏龜似的躲完了整個周末。

    直到今天升旗散場后,被堵在樓梯口,她才第一次近距離見到被她x騷擾后的本尊。依舊是那件白襯衣,領口上只殘留了一抹淡淡的紅,若隱若現(xiàn),像是洗不干凈,也像是故意?沒洗干凈。

    狹小的空間里喧囂嘈雜,擠成一團,大多數(shù)人還是在關心?上周的考試成績究竟什么時候能出,但她根本聽不到周圍的聲音,察覺到江越和池硯討論化學題時仍不忘緊緊追隨的目光,像是回到了初三?的狀態(tài),她頓時壓力山大,覺得自己就像個撩撥完良家婦女不愿負責的負心?漢,心?虛不已,一等前面有了空隙,立馬拉著程麥擠了過去,甩開后頭的倆男生。

    *

    因為這?次期中考是和省內另外七所名?校聯(lián)考,統(tǒng)分慢了很多,拖拖拉拉,直到晚自習前所有科目才出完成績。

    池硯打完球,剛到教室門口,就見程麥烏龜似的趴在桌子上,和后門口人山人海的架勢形成了鮮明對比。

    只看?背影,竟有點委屈巴巴那意?思。

    他?低頭悶笑?一聲,倒沒急著進去,單手抱球倚在后門框,掀起眼皮,不急不慢地掃了眼那張成績單,看?了個夠后才回座位。

    被她的慫樣逗樂,池硯犯賤心?頓起,故意?伸手扯了扯她的馬尾辮,通知她:“欸,成績出來了。”

    “知道?!”女孩子頭趴在桌子上,悶悶的聲音從她手掌底下傳出來。

    因為這?個動作?,只露出了她白凈纖細的脖子。

    看?上去,一手就能掐住。

    這?么想著,他?也這?么干了。

    感受到指尖下激烈跳動的脈搏,池硯低笑?出聲:“跳這?么快,有那么緊張么?”

    “。”

    “看?到你的排名?和分數(shù)了,要不要哥哥告訴你。”

    “。”

    依舊是沉默。

    連平時只要叫出來就能激得她反駁“誰是你妹”的稱呼都失效了。

    看?來是真緊張啊。

    池硯收起了玩笑?心?,彎腰俯身湊到她右耳邊,“考得很好,是班里39名?。”

    原本像個鵪鶉的女生刷地回頭,眼睛登時晶晶亮,叫人看?得心?都要化了。

    聽到這?個名?次,程麥依舊不敢置信,再次跟他?確認:“真的嗎?!池硯你不能騙我,不然你死?定了。”

    “假的,”池硯本想開個玩笑?,可看?她迅速黯淡下去的眼神又于心?不忍,咳了一聲:“才怪。年級排118,總分856。”

    下一秒,他?的脖子就被女生柔軟的雙手環(huán)抱上,鼻息間滿是熟悉的橙子清香,與此同時,耳邊全是她興奮的尖叫。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池硯!!我真的進了班級前四十!”

    “我做到了,我做到了嗚嗚!”

    程麥抱住他?,激動得又蹦又跳。

    倆人中間隔了他?的桌子,他?只能一直俯身彎腰配合程麥才能抱住他?。

    但莫名?其妙地,即便背都要僵麻了,他?卻始終沒提醒她松開。

    只是在安靜地站在那,任由她分享喜悅。

    明明隔著桌子,但這?樣親密的姿勢,讓他?生出種錯覺,好像人真在他?懷里一樣,感官系統(tǒng)全盤失靈,被女孩子的馨香柔軟占滿。

    這?個距離太近了,近到他?能輕松看?清她耳朵上的細絨毛。

    破天荒地,他?突然生出一種沖動。

    想碰下,看?看?是不是像看?起來的那樣軟。

    第27章

    和程麥認識十六年, 兩人的親密接觸不計其數(shù)。

    甚至可以說,在很長一段時間里?,程麥在他眼里連個女的都算不上。

    直到那個擁抱過了好?幾天, 他都沒搞懂,當時腦子里那個詭異的沖動是為什?么?。

    他不是什?么?都不懂的純潔乖乖崽, 身體給的所?有奇怪反饋都無疑指向了一個答案。

    但他不明白的是,這個人為什?么?會是程麥。

    瘋了嗎?

    想了半天,他只能把這歸咎于?一個原因?:天天接觸的女的只有她,在這個荷爾蒙亂七八糟躁動的青春期, 身體得到了錯誤的訊息。

    理論上來講, 只要跟她保持距離, 一定就能恢復正常。

    也許瞌睡就有人遞枕頭這話是真的。

    他剛想和人保持距離,學校這邊就開始上強度, 各科老師瘋狂加量作業(yè)不說, 單競賽,除了周二、周三晚訓, 周五小測外,現(xiàn)在連周六也被征用,倒是讓他松了口?氣。

    只是——

    “兒子,你?怎么?回來了?”

    林桐正準備著晚飯, 聽見門口?動靜,一看吃了一驚:“不是說今天物理競賽訓練要到晚上9點嗎?”

    “老王他老婆二胎突然生了,”池硯滿臉倦色, 將書包往地上一甩,沒個正形地癱在沙發(fā)上。

    這培訓, 從在周五放學才臨時宣布開始就透露著一股隨意的訊息。

    但他沒想到,大清早地跑學校, 題都做麻了,結果連王學正人都沒見著,最后還是劉強收到信息過來通知的。

    這會兒回家?正好?趕上飯點。

    他揉了揉發(fā)脹的眼眶,懶洋洋站起身打了個哈欠,“媽,我下午吃了東西,不太?餓。等會兒我補個覺,飯好?了別叫我了。”

    “一點都不吃了嗎?”林桐問。

    “嗯,晚上要餓了我再?自己?下樓找點吃的就成。”

    說完他趿拉著拖鞋,慢吞吞往房間走去。

    推開門的那一刻,他第一下捕捉到的,是不屬于?男孩子房間里?那一縷若有若無的香氣。

    池硯握住門把的手僵了一瞬,好?幾個念頭在他腦子里?翻涌,最終還是決定以不變應萬變,輕聲闔上了門,走到床邊。

    深藍色的被子下隆起了一個嬌小的身形。可能因?為睡得太?熟,白嫩的臉頰上被悶出幾塊紅痕,聽到腳步聲女生眉頭皺了下,仿佛被打擾了似的,唇邊溢出幾聲含糊不清的呻吟,又翻了個身,往枕頭更深處埋去。

    但寬松的T恤睡衣因?為她此時的動作斜斜歪向?一邊,女生突出的鎖骨,以及……那一片白皙瑩潤的肌膚,都毫無防備地呈現(xiàn)在他眼前。

    因?為她這猝不及防的動作,池硯都來不及阻止。

    少年哪見識過這世面,他僵在原地,呼吸都凝滯了半晌,來不及多想,回神后他立馬把搭在她腰上的被子掀起,兜頭將她整個人蓋得嚴實。

    但向?來嚴謹周全的他第一次體會到什?么?叫“顧前不顧后”,

    被他這下動靜吵到,她胡亂蹬了幾下,纖細白凈的小腿像在深藍色的浪花中翻滾,若隱若現(xiàn),更加引人遐想。

    本來就因?為心里?有鬼想回避的對象此時就躺在自己?的床上,還睡得像只毫無防備、攤開肚皮等人rua的小狗,半大少年的定力遭受了巨大的挑戰(zhàn)。

    池硯呼吸急促地移開眼,閉眼忍了兩?秒后,清除亂七八糟的思想失敗,他直接把人喊醒:“程麥,起來,別睡了。”

    “&*?%14?#”

    他懶得聽她口?齒不清的抗議,大手一撈,毫不留情地將人連人帶被子端起,放到沙發(fā)上強制她開機:“我要睡覺了。回你?自己?房間去,賴我床上算什?么?事?兒啊。”

    他語氣堅決而不容拒絕,程麥本來剛醒就要懵一會兒的,這下聽到指令清晰的命令她下意識地像個小機器人一樣,乖乖從亂成一團的被子里?掙出來回了房。

    她走后,池硯把手表摘下往桌上扔,結果罕見地失了準頭,碰到了鼠標,休眠的電腦屏亮起,是一段沒關掉的聊天記錄。

    Emp快來南城接你?的皇甫小麥:【對數(shù)函數(shù)好?難QAQ。數(shù)學作業(yè)寫了一個多小時了還沒寫完。】

    Emp快來南城接你?的皇甫小麥:【好?不容易把前面的不等式搞清楚,又來了更難的。[哭哭臉]】

    徐清時:【哪道題不會做?發(fā)過來我?guī)湍?看看。】

    Emp快來南城接你?的皇甫小麥:【圖】

    通話時長 23:18

    Emp快來南城接你?的皇甫小麥:【謝謝學長TuT,你?講的好?好?,又耽誤你?時間了,等周一我請你?吃飯吧。】

    徐清時:【不用,舉手之勞。】

    Emp快來南城接你?的皇甫小麥:【那我周一給你?帶好?吃的,不許拒絕!】

    徐清時:【哈哈,好?,那先謝謝了。】

    反正人自己?都不在乎,大剌剌地放桌面上,池硯也沒什?么?尊重隱私的意思,手指劃拉幾下,毫不客氣地把這段聊天看完,再?回過頭去看了眼那道題。

    根本算不上什?么?很難的題。

    23分鐘語音,除非徐清時文科第一的名次是靠作弊來的,或者聽的人是個傻子,才會要用這么?久。

    不用想都知道某人是在故意裝傻。

    他冷笑一聲,摁下關機鍵去洗澡。

    本以為一天高強度的動腦會讓他沾上枕頭就睡著。

    但他錯了,錯的離譜。

    在床上翻來覆去快半小時后,池硯猛地掀起被子,手肘擋在眼睛上,頹得不行。

    操。

    就這么?一畝三分地,全他媽是她的味道。

    她一次洗澡用一瓶沐浴露吧,香精成精了。

    他翻過身,高挺的鼻子埋進枕頭里?,本來是想避開,結果枕頭上也盡是女生洗發(fā)水的香味。

    得,補覺的打算全泡湯了。

    根本沒法睡。

    *

    另一邊的“香精本精”,直到躺到自己?床上五分鐘以后才終于?清醒回神。

    不是?

    剛池硯對她做了什?么??

    不就是她題做一半太?困了,想在他那睡一下,等下接著起來干活嗎?雖然最后睡到忘了這事?了,但他至于?嗎?態(tài)度粗暴把她轟走不說,那臉色冷得,好?像她弄臟了他的床一樣。

    以前又不是沒睡過,什?么?鬼啊!

    她氣勢洶洶地,剛要去找人算賬,但突然間腦子里?一根線路搭上,這幾天池硯的反常一一閃過:

    上次食堂她沒站穩(wěn)往后倒進他懷里?,這人就跟被蜜蜂蟄了一樣,人恨不得彈到二丈遠;還有前兩?天,他倆一起在客廳看電影,她要平躺,沙發(fā)不夠大,頭挨上了他的腿,平時再?常見不過了,結果他悶不吭聲直接跑去了另一個單人沙發(fā);騎自行車剛搭上他的腰,就跟被侵犯了一樣,只準她抓衣服。

    往常只有在池硯特別生她氣的時候,才會像小學生一樣,幼稚地跟她劃清界限,可她最近也沒惹他吧???

    程麥百思不得其解,一個電話彈過去,問韓又元:“又元,你?有沒有覺得池硯最近不對勁?”

    “啊?池硯?不對勁?沒有吧。”韓又元聽起來心不在焉,耳機里?同時傳來游戲音效,看起來是激戰(zhàn)到一半臨時被她打斷,半天才敷衍她一句。

    但程麥不肯放棄,換了個方式問他:“那他,是不是受到了什?么?打擊,或者壓力太?大?脾氣總忽冷忽熱的,反復無常。”

    好?幾秒,韓又元脫線的回答才傳來:“沒有吧,我硯不一直都是這樣一個捉摸不定的男子么?。咋了?”

    看來這里?是問不出什?么?了,程麥有點發(fā)愁,長嘆了口?氣:“沒什?么?。”

    大多數(shù)情況下她是一個回避沖突的人,但和親近的人不清不楚鬧別扭對她來說真的非常難受,所?以她才會想要積極地搞清楚到底問題在哪。

    可能這一聲嘆息讓韓又元良心發(fā)現(xiàn),他停下游戲,認真想了下:“是不是因?為那什?么?物理競賽初選快了?沒準他要兩?頭兼顧,最近備考壓力太?大了。”

    又半開玩笑說:“沒事?你?也多對我們硯硯愛的教育一下,多鼓勵多夸,沒事?少抬杠,幫他放松下心情嘛。”

    程麥不服氣:“是因?為競賽,不關我的事?,還對我擺臉色,憑什?么?我還要善后?”

    競賽的榮譽又不會按貢獻分給她。

    韓又元好?心提醒她:“小麥,你?這話就有點沒良心了啊。想想每次你?來例假,也不關他的事?啊,不開心不都是我硯負責善后么?。”

    每到她作天作地的例假期,就是池硯的做小伏低日?。

    那被折騰的,媽呀,他都心疼兄弟。

    “……”

    這么?一講,好?像還真是。

    程麥心虛,但不肯承認,直接對著電話撂下一句“就知道你?們倆男的是一伙的”后猛地掛斷電話。

    但不可否認,韓又元的話還是讓她心里?掀起了一絲波瀾。

    她轉頭給路夏打了個電話,想問問這位“情感專家?”的意見,可眼見電話通了,卻遲遲沒有人接。

    另一邊,金茂府別墅區(qū)。

    二樓最左邊的房間里?,手機掉在地毯上,持續(xù)發(fā)出嗡嗡的聲音,但手機的主人此時卻遠在別墅門口?,無法顧及。

    “江越你?瘋了?這是家?門口?,你?放開我?”路夏被人緊緊從背后抱住,根本無法掙脫,“你?就不怕被你?媽媽看到嗎?”

    向?來淡定的男生此時臉上卻寫滿了偏執(zhí),他頭埋在人肩窩里?,像是陷入了自己?的世界,根本聽不見別人說的話,只是自顧自問:“剛剛找你?那男生是誰?你?告訴的他地址嗎?為什?么?你?要對他笑?”

    “……他是誰跟你?有什?么?關系,”路夏真是煩透他這樣,故意挑釁說:“我告訴我即將上任的男朋友家?里?地址怎么?了?你?有意見啊?人說要送我一只貓,正好?,你?不是煩我煩到和你?媽說想在學校周圍租間房嗎?我剛好?可以打通了二層,讓那只貓多點活動空間。”

    “不是的,夏夏,”江越認真跟她解釋:

    “我從來沒有煩你?、不想見你?。這個星期也一直都是你?在躲我。”

    “之前提出要搬走是因?為我覺得你?不想在家?里?見到我。”

    “夏夏,以前的事?就算了,但你?不能這樣,招惹了我再?去找別人當男朋友,我不同意。”

    “喔唷,這是我的自由?,為什?么?要你?的同意。”路夏故意唱反調。

    “因?為你?主動親了我,就要對我負責,不能始亂終棄,”他清澈的眼睛盯著她,滿是認真。

    又來了又來了。

    書呆子。

    “……誰說親了就要負責,我的準則里?可沒有這一條。我要選七個男生,每天換著親,就不負責。”

    她故意跟他作對,胡言亂語,可男生卻信以為真,被她的話激到,下一秒借著先天的力量優(yōu)勢不容抗拒地將她的身子扭過來,倏地那柔軟的唇就落到了她光潔的額頭上。

    溫熱,而有力量。

    路夏嘴巴微張,震驚地看著眼前這個速來矜貴自持的三好?學生,根本不敢相?信剛剛發(fā)生了什?么?。

    不是吧,剛剛是她出現(xiàn)的幻覺嗎???

    但江越直接用實際行動后結束了她的胡思亂想,俯身在她額頭又親了她一下,心滿意足地宣告道:

    “那現(xiàn)在我親了你?。”

    “我的準則里?有這條——永遠只能親喜歡的女孩兒,而且一定要負責。”

    “所?以,你?不要再?找別人了,夏夏。”

    “……”

    不管是這一番操作還是發(fā)言,都完全顛覆了她心中那個清冷克制的江越的形象,直到被人送回房間,她還是靈魂出竅的狀態(tài),看到程麥發(fā)來的消息連意念回復都忘了。

    次日?中午,南城難得又見一個大好?晴天。

    窗外艷陽高照,溫暖明亮的陽光讓人恍惚間以為回到了初秋。

    程麥坐在客廳地板上,靠著窗戶,一邊曬太?陽一邊背稿。

    市級英語演講比賽快了,有了經驗,她沒花太?多時間,這周中才開始陸陸續(xù)續(xù)準備起來。

    “Elon Musk dreamed of revolutionizing electric vehicles and space exploration, and through his unwavering determination, he has turned those dreams into reality……”

    女生聲音清脆甜美?,又有極強的胸腔共鳴,中氣十足,相?當具有感染力,可這樣完美?的演講氛圍卻在下一秒被一句戲謔的調侃直接打斷:

    “又遛人馬斯克,出場結了嗎。新時代高中生有自己?的蓋茨愛迪生。”

    “……”

    程麥激昂的情緒被迫中斷,她沖客廳外頭看一眼,少年頭發(fā)蓬松而凌亂,穿著一身黑色的心領衛(wèi)衣和灰色運動褲,寬松有型,露出了一點點清瘦深刻的鎖骨,整個人有種說不出的慵懶。

    很多時候程麥覺得他確實算得上一個顏非常正的衣架子,越是簡單的衣服越有自己?的風格,看起來永遠閑散松弛,卻又始終帶著少年人特有的勃勃生氣,挺拔而俊朗。

    此時他逆光站在客廳邊上,陰影與光的邊界處,就像即將要走進金色薄霧里?的二次元少年一般,帶著不真實的美?感。

    如果他不開口?的話。

    池硯見她沒說話,又走進了些,主動問她:“等會出去跟陳俊豪他們打球,有沒有什?么?想吃的。”

    最怕麻煩一人,關系好?的時候都得她千百般纏磨才肯松口?帶東西,還一堆屁話和要求。

    這會兒主動問,就是對昨天趕人那事?委婉的道歉了。

    倆人經常這樣,吵吵鬧鬧,但如果是他先招惹的,池硯很少能像程麥那樣豁出臉皮賣萌撒嬌打滾求原諒,很多時候他的求和都是拐著彎的。

    程麥get到了,剛想開口?敲詐,卻隨著人走進,注意力被另一處吸引。

    男生原本如白瓷般無暇的臉上此時眼下卻浮著一層淡淡的青黑。

    她盯著看了幾秒,腦子里?突然想起昨天和韓又元的對話,原本要大作特作的念頭也消了,轉而關心了一句:“沒睡好?啊,黑眼圈重得可以去當國寶了。”

    他喝水的動作明顯停了下,人依舊垂著眼沒看她,不知道在想什?么?,半天含糊不清地應了句聲。

    落到程麥眼里?,更像是重壓之下挑燈夜讀卻礙于?學習壓力不敢承認的死裝了。

    嘖,男的,果然都這么?虛榮又愛面子。

    承認他們不行還需要繼續(xù)努力比殺了他們還難受。

    她同情地搖搖頭。

    哦,又元怎么?說來著。

    愛的教育,多鼓勵,給他自信?

    但想了一圈程麥也沒想到能鼓勵什?么?,最后還是顏狗心性站了上風,目光不自覺又被這具年輕且充滿力量的軀體吸引,心里?的念頭一個沒注意直接脫口?而出:“今天挺帥啊。”

    說完,客廳里?立刻陷入了詭異而尷尬的凝滯,顯然池硯也沒反應過來她不按套路出的牌。

    反應過來自己?說的什?么?玩意后她正要找補,卻聽見對面?zhèn)鱽硪宦曕托Γ蚱屏肆钊酥舷⒌某聊?br />
    “還用你?說。”

    “哥哪天不帥。”

    光聽還聽不出什?么?,和平時那個遇到夸贊老是不屑一顧的傲嬌自戀狂沒區(qū)別。

    但程麥發(fā)誓,在這人拿起水杯喝水、擋住下半張臉的那一瞬間,她分明看得很清楚:

    他!在!偷!笑!

    第28章

    深秋正午的陽光肆無忌憚地侵占著室內的空間, 空氣里浮沉在?跳躍、起舞。

    這樣明亮的光線下,普通人臉上任何瑕疵都能暴露得一覽無余,但面前這位顯然是生來最得天獨厚的那少數(shù)人。

    明明臉部的骨骼已初顯成年男性的英俊和張力, 可眉眼依舊清朗,是少年?人的特有的坦蕩, 臉上除了眉骨那因為初中打架留下的傷疤以外,連一個瑕疵和毛孔都沒有。

    原本略顯桀驁冷硬的面部線條因為那一笑就像山頂皚皚積雪消融,即便是杯子擋臉都遮不住的春風得意勁,看得?她牙酸。

    這人怎么回事, 就這么不經夸嗎???

    原本對?韓又元的話半信半疑的程麥這會兒是真開始懷疑了。

    難道他真壓力太?大了?不然怎么隨便一句話都能讓他這么喜形于色, 要知道這人雖沒怎么表現(xiàn)過, 但程麥知道,他對?自己那張臉是非常自信的!根本不需要從別人的夸獎里獲得?認可。

    她一邊在?腦子里瘋狂腦暴, 一邊眼睛就像X光, 上上下下,充滿審視意味的研究他。

    沒兩分鐘, 池硯就受不住她這樣生猛而直白的凝視,率先站起身?,沖一邊做瑜伽的林桐揚聲?喊了句:“媽,我去?跟江越他們打球, 晚上不用?等我吃飯。”

    而后匆匆撈起沙發(fā)上的外套,換鞋出了門。

    沒再和她有過半點語言或視線上的交流。

    程麥嘴巴因為驚訝慢慢張大到可以塞進去?一個雞蛋。

    和他認識了十六年?,她一下就懂了:他很受用?!這人是在?害羞啊老天!都羞到遁走了。

    但很快驚訝散去?后, 她反應過來:如果韓又元說的是真的,那說到底是他的競賽惹出的亂子, 干嘛壓力大了往她身?上撒氣啊,這簡直莫名其?妙, 無妄之?災。

    什么愛的教育,見?鬼去?,不送這人一頓竹筍炒肉已經是寬宏大度了。

    她一手?扯過被他剛剛靠過的抱枕,狠狠揍了幾下后才惡聲?惡氣接著練演講。

    一個小時后,聽著自己能對?答如流的幾個即興提問錄音,程麥滿意地拍拍手?,準備收工回房,也正是這時,她才看到路夏1個小時前給她發(fā)的消息。

    【江越昨天親了我。】

    短短七個字,爆炸程度不亞于一噸TNT。

    程麥震驚得?,甚至連字都沒空打,不顧當代年?輕人社?交潛規(guī)則,彈出去?一連串的語音信息。

    “你?和江越?”

    “嗯。”

    “親?!”

    “嗯。”

    “江越親了你??”

    “……你?在?這樣,我要打120讓人檢查下你?是不是突然得?阿爾茲海默癥了。”

    “不是,”程麥覺得?荒謬:

    “這么大的消息,你?還不讓我震驚一下、花時間消化消化再接受啊。”

    “拜那江越,三好模范學生江越?前幾天在?國旗下根正苗紅呼吁大家好好學習建設祖國的江越?請問下次語文課看到范美人你?會心虛嗎?嚯嚯了人家班里最?有潛力的清北苗子。”

    “BTW,我能有機會采訪一下你?爸嗎?很想知道繼子恐親上加親變女婿他老人家做何感想。你?家如果有意向上南城都市頻道的話記得?跟我說,讓桐姨給你?們安排個專場獨家。”

    “還有,昨天發(fā)生的事,你?現(xiàn)在?才上報??違背閨蜜交往守則,罪加一等!”

    路過夏天:

    【正常點。】

    【看,這就是我不告訴你?的原因。】

    Emp快來南城接你?的皇甫小麥:【……別想轉移話題。請回答:是江越為愛化身?狼人模樣還是你?霸王硬上弓?你?現(xiàn)在?怎么想?你?們現(xiàn)在?什么關系?以后我見?到江越怎么稱呼,hi姐夫還是你?好路夏她老公?】

    路過夏天:【。】

    路過夏天:【沒什么關系。他認為我倆在?談戀愛,我本來覺得?大可不必把關系搞得?這么復雜。】

    路過夏天:【但后面我改變了想法,就像你?說的,如果讓我爸發(fā)現(xiàn)他的寶貝女兒和他女朋友的兒子也在?復刻校園戀愛,這局面,該多有趣。你?說江云那么愛她兒子,這婚還能結得?下去?嗎?】

    說起這個,程麥是真好奇,終于有了問的機會,她一個電話打過去?:“你?很討厭江越他媽媽嗎?”

    路夏遲疑了一秒,“算不上很討厭,但也絕對?不喜歡。”

    繼女和后媽就是天生的對?立面。

    不管江云之?前是不是她爸的初戀,不管江云態(tài)度有多好,對?于她來說,江云的存在?本身?就是她和她爸家庭的入侵者,他們結婚就意味著那個房子里親媽生活過的痕跡會一點點抹干凈,她的存在?就已經明晃晃地將父母復合這個不切實際的愿望撕碎給她看了。

    可江云不是惡毒后媽。

    她也不是第三者。

    還有……她是江越的媽媽,是江越很敬愛的人。

    所以她沒辦法像對?付自己爸爸之?前那些情人一樣去?做弄江云,只?能用?冷漠的盔甲去?應對?她所有的關懷。

    但這些她沒法說,含糊其?辭,暗暗地將話題扯開到別的地方。索性程麥最?大的關注點也不在?這上面,很快開始盤問起她的感受和細節(jié),直到她被問的受不住,砰地掛斷電話才告一段落。

    *

    八卦是靈魂的養(yǎng)料,掛斷電話后程麥覺得?老祖宗真是誠不欺我。

    她被喂飽得?精神煥發(fā),午后泛起的困意都消失得?無影無蹤,干脆趁著精神起來了回到客廳接著練演講。

    從烏金西墜,到完全落山,燦金的斜陽已經將她半邊臉曬得?通紅,但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毫無知覺。

    門口傳來幾聲?輕微響動,而后是一陣散漫的腳步聲?,不斷接近,直到在?她身?后才完全停止。

    想起這人因為自己抗壓能力不行遷怒到她身?上的惡劣行徑,程麥沒回頭,裝作一無所知,額角半抵在?落地窗上,眼睛直直地看著小區(qū)下面的綠化帶,嘴里念念有詞,誓要將身?后的人無視個徹底的意思。

    但她肩膀上卻突然落下一點分量。

    余光一瞥,程麥看到那個熟悉的外盒,還沒來得?及偽裝,已下意識地驚呼出聲?。

    熟悉又少見?的草莓瑞士卷!

    這下天大的怨氣都化解了。程麥再抬頭時,看他的眼神軟得?都要擰出水,生動詮釋了什么叫有奶就是娘的沒骨氣。

    她歡呼一聲?拆開包裝,迫不及待的咬了一口。

    不愧是細膩到能品嘗出其?間人民?幣含量的美味!瑞士卷里的勞斯萊斯!

    她心滿意足,抱著蛋糕吃得?像只?倉鼠,因為吃太?快嘴角的梨渦上還沾了些粉紅的糖霜。

    池硯抽了下嘴角,沒眼看,彎腰從茶幾上拿了張紙,摁在?她柔軟的唇角邊隨便擦了倆下。

    “吃得?臟死了你?。”

    “慢點,沒人跟你?搶。”

    那瑞士卷不大,沒幾口就被消滅了,等林桐端著雞湯從廚房出來時,程麥應景地打了個飽嗝。

    “快來,這湯我可燉了一下午,”林桐沖他倆招招手?,“高中學習很辛苦吧,特意幫你?們補身?子的。”

    程麥一聽,眉毛立馬耷拉了下來。

    眾所周知,桐姨年?輕的時候上能扛著攝像機孤身?入戰(zhàn)地報道,下能在?臺里臨時口播幾分鐘不帶錯,可謂十項全能女戰(zhàn)士。

    唯有一點,她的天賦估計都用?在?了職業(yè)技能上,廚藝始終是十幾年?如一日的……

    即便帶著厚厚的親情濾鏡,她也最?多只?能用?平庸來形容林桐的廚藝水平,更讓人悲傷的是,平庸的水平也僅限定?于西紅柿炒蛋這樣誰做都一個味的家常菜。

    如果碰上像煲湯這樣上難的,或者創(chuàng)意菜,那水平可以說是完全滑向另一個極端,差的那個。

    林桐對?他倆恨不得?死死黏在?客廳、你?推我我搡你?的抗拒樣視而不見?,笑容滿面地保證:“這次的湯真不一樣,全程按菜譜來的,不可能出差錯的。”

    試驗品當多了,林桐在?他倆這可信度為零。

    池硯挑挑眉,不為所動地站在?原地,眉梢挑了下,笑說:“媽,要不還是留給您和我爸喝吧,我看您倆最?近加班工作也挺辛苦的。”

    誘騙失敗,林桐放棄偽裝,直接搬出母后大人說一不二的威嚴,指了指椅子,“別跟我廢話,過來坐下。”

    說完又沖程麥笑了笑,哄她:“麥麥,快把這湯喝了。這可是池硯奶奶特意送來的走地雞,大米喂的好營養(yǎng),吃完又能長一厘米了。”

    池硯拖開椅子坐下,拿著湯匙攪拌了下,笑著揚眉說了句:“長一厘米不一定?,胖一斤應該問題不大。”

    話音剛落,不用?等程麥抗議,他立刻就被林桐狠狠拍了下背。

    “少在?這給我貧啊,趕緊喝了。都是為了你?們身?體好,不然你?以為我想在?煙熏火燎的廚房呆著啊,去?美容院做臉不是更輕松。”

    說完,她拉開椅子坐下,大有要監(jiān)工的意思。

    程麥看了眼碗里加上藥材后真材實料一大碗的雞湯,烏褐色的,濃烈的氣味直往鼻子里鉆,剛吃下的瑞士卷立馬開始在?胃里興風作浪、翻江倒海。

    她深呼吸幾次,頂著林桐期待又關愛的目光實在?無法拒絕,剛想捏著鼻子灌了,就聽見?林桐的手?機響了。

    “欸,在?家呢。沒事兒,你?說。送審的片子沒過?給原因了嗎?”

    不知電話那頭說了什么,她眉頭越皺越緊,沒兩分鐘就掛斷電話,跟池硯交代句“今天晚上我加班,你?爸回來了記得?提醒他喝湯 ”后立馬回臥室換了身?衣服出了門。

    看起來又是工作上的突發(fā)事件。

    在?林桐關門離開后,程麥立刻松了口氣,原形畢露,立馬挑出碗里的雞肉想往池硯碗里扔,抬到一半卻被人的筷子攔住。

    “……干嘛?”程麥問。

    “你?干嘛呢?”池硯覷她一眼。

    從小到大每到喝湯分贓的環(huán)節(jié)都免不了一番拉鋸。

    程麥自知要求人幫忙,得?低聲?下氣。她干笑兩聲?,正想著要找個什么理由找補,腦子里突然靈光一閃。

    愛的教育。

    對?。

    “我不干嘛呀,”她眨巴眨巴眼,無辜的看著他:“就想著你?得?多補補是吧,最?近競賽壓力這么大,多辛苦啊。”

    說完跪坐起身?,摸了摸他毛茸茸的頭頂。

    只?聽池硯嘖了一聲?,飛速避開她落在?頭上的第二下:“洗手?了嗎你?,就摸。”

    “我手?不臟!”

    程麥坐回椅子上,接著挑肉,又把林桐那套說辭原封不動在?他耳邊又念了一遍:“多吃點,吃了又可以長高了,加油沖刺1米8……”她頓了下,問人:“你?現(xiàn)在?多高來著?”

    大概所有超過1米8的男生對?自己的身?高總是有種蜜汁在?乎,池硯沒說話,面無表情的掃過去?一眼,一副“給你?個眼神自己體會下”的傲嬌樣。

    “……”程麥努力從腦海里網羅結果,試探著猜了下:“183?”

    “入學體檢已經184了,謝謝。”他嚴謹?shù)丶m正事實,隨后修剪圓潤干凈的指甲在?她細瘦的肩膀上點了下,悠哉地說了句:“我呢,就不用?你?操心了。有空還是多關心關心自己吧。”

    “我怎么了?”程麥不服。

    她雖然比他矮了20cm,但在?女生中已經很夠用?了好不好。

    又不用?當三阿哥!

    池硯似笑非笑:“你?這小身?板,我現(xiàn)在?就能一只?手?拎起來。”

    拎這個字就非常具有藐視意味。

    程麥翻了個白眼,故意唱反調,嚯喲了一聲?挑釁他:“嗯嗯,就吹吧你?。”

    當時池硯沒再說話,可當程麥放完碗,剛要推門進房時,身?后傳來一陣拖鞋的踢踏聲?,隨即而來的是他身?上熟悉的青草香。

    她甚至沒來得?及回頭,眼前視線劇烈晃動,尖叫一聲?過后,再睜眼她人已經被人單手?拎住后衣領,連根拔起,腳尖離地。

    “現(xiàn)在?呢,是吹嗎?”他干凈低磁的聲?音響起,沉沉的像敲在?她的鼓膜上。

    即便單手?負重九十斤,池硯看起來卻游刃有余,不見?半點狼狽,甚至還氣定?神閑地晃了晃手?里的“人質”。

    這個小氣鬼!

    原來是在?這等著她。

    雙腳離地后完全懸空,滿滿的不安全感。

    她回神后手?往上伸,用?力掰了好幾下都沒能掰開他的手?指,反倒把自己弄得?氣喘吁吁。

    “你?干什么?池硯你?快放我下來!不然我告訴桐姨!”她一邊抗議威脅,一邊拿可以活動的腳沖著少年?勁瘦修長的小腿一陣猛踹。

    “又來。”池硯哂笑一聲?,嘲諷她::“小學生嗎你??除了告狀還能不能有點新意。”

    說這話的時候他依舊沒松手?的意思。

    程麥急了,整個人擰來扭去?的,像條案板上掙扎的小魚,全身?關節(jié)都恨不得?動起來以示不配合,“快松開!你?欺負我!池硯!真的要難受死了!!”

    喊也費體力,她干脆半扭過身?子,手?胡亂地拍在?少年?堅硬的胸膛上,想弄疼人讓他放開。

    可不過才剛接觸上,她都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人就被猛地放到地上。

    動作太?快以至于她沒有半點心理準備,差點往后跌了一跤。

    穩(wěn)住身?子后,程麥剛要破口大罵,就見?他倉促轉身?,長腿急急邁了幾步就閃人進了房,隨后砰地甩上門。

    這人,神經病啊!

    為了回敬,幾秒后她也如法炮制,狠狠摔上門。

    即便隔著一道門只?聽聲?音,也能聽出有多生氣。

    但池硯此時卻無暇顧及,他望著頭頂天花板單調呆板的墻壁,可腦子里卻不斷被剛剛她扭身?時從寬松的領口里泄露出的春光沖擊著。

    白皙瘦削的肩膀上掛著的那根黑色細肩帶,懷疑是他隨便一勾就能斷的程度,和她纖薄的脊背上筆直的那道背溝平行蜿蜒而下,線條克制而工整,像是最?規(guī)整卻又帶著讓人探索欲望的物理題,讓人下意識不斷回想起它最?終會消失隱匿在?……

    他的手?無力垂下,擋在?了眼睛上,恨不得?有個delete鍵,把所有剛剛意外看到的內容通通從腦子里刪除。

    一時間,整個房間除了他重重的呼吸和翻身?時和被子摩擦發(fā)出的窸窣聲?,全然靜謐。

    但越安靜,心頭的躁火就越興風作浪,叫囂著彰顯自己的存在?感,跟趁著東風一樣,恨不得?將初入情場的少年?心頭的荒原燒得?干干凈凈。

    頭頂?shù)奶旎ò宕藭r成了質量最?佳的投影幕布,翻來覆去?滾動播放著那一幕。他煩躁地翻了個身?,整個人都埋進了枕頭里,半趴在?床上,只?露出了黑發(fā)下紅透的耳朵和那一截青筋虬結的脖頸。

    想冷靜一下的。

    但是。

    草啊,根本沒用?。

    閉上眼睛后眼前一片黑,倒成了人白皙的皮膚反差最?強烈的背景板,更清晰了。

    池硯木著臉拿起手?機,平素總自信自持的少年?此時卻因突兀而至的欲望罕見?地有些不知所措……和一點惱羞成怒。

    為自己不爭氣的生理反應。

    就因為人那根本算不上走光的走光嗎?

    對?面一個平A普攻,他倒好,閃現(xiàn)雙招一股腦兒全交的感覺

    就很不爭氣!

    ……

    不對?。

    男人的生理構造先天決定?了他們是放那兒都能自燃危險品,生理上格外沖動,也格外脆弱,不然每天早上起來都在?準時升旗的兄弟是怎么回事呢。

    所以,這和他的自制力、喜不喜歡誰沒關系,和程麥也沒關系,對?吧?

    只?要做一件事就能驗證他的猜想是合理的、正確的、科學的——

    他忽地睜開了渾濁的眼眸,徑直拿過手?機。

    雖然他平時并不算很熱衷于這檔子事,甚至被幾個泰迪成精、恨不得?每天來一發(fā)的朋友戲謔怎么年?紀輕輕就清心寡欲,可但凡男生的手?機里,無一例外的都有那么點不可告人的東西存在?。

    為了證明自己的反常只?和生理因素有關,他甚至特意選了自己往日最?喜歡的那部。

    結果——

    五分鐘后,視頻里兩人已姿態(tài)嫻熟地進入正題了,他心里卻沒有半點波瀾,靈魂就像被抽離到了半空中,冷眼旁觀著,腦子里翻來覆去?想的,還是同?一個身?影。

    不信邪,他又堅持了兩分鐘。

    發(fā)現(xiàn)真沒用?后,池硯閉了閉眼,直接將手?機鎖屏丟到床頭,認命般翻身?下床,直奔外頭的浴室而去?。

    算了,還是直接沖冷水澡對?他目前精蟲上腦的癥狀比較管用?。

    正好,也給他神智不清的腦子降降溫。

    對?一個乳臭未干的臭丫頭產生欲望,真是個畜生啊池硯。

    第29章

    十?一月的天, 涼水沖了十?幾分鐘后,池硯才?把體內燒得正旺的邪火壓下去。

    經?過另一扇緊閉的房門時,他擦著?頭發(fā)的手頓了一下?。

    估計是天干物燥, 荷爾蒙亂分泌,加上做題做魔怔了, 多?管齊下?,才?能解釋他這陣子越來越奇怪的生理反應。

    看豬都能心動。

    分析原因,制定對策,這是他從小碰到問題一貫的思維方式, 這次也不例外。他想來想去, 事?情得從根源解決, 在一勞永逸的解決辦法出現(xiàn)前,避開讓他犯毛病的反應源, 是最?重要的。

    給身體?冷靜的契機和信號。

    他執(zhí)行力向來強, 有了計劃后,就開始嚴格照此執(zhí)行:

    早上寧可冒著?遲到的風險也要等拖拉的韓又元一起上學;中午吃飯?zhí)羲龑蔷的位置坐;再不主動搭腔找她, 下?課就埋進書山題海,比備戰(zhàn)中考都刻苦;只要有人?找他打球有求必應,拖到上課前一秒再堪堪踩點進門。

    ……

    不是沒看到每次拒絕退避時她的失落,但這事?兒他確實?一時間想不到更好的辦法解決。

    關鍵, 又不能跟她說實?話,不然她可能還會覺得自己是變態(tài),一頓好打都是輕的。

    只能自己一個人?扛。

    十?天過去, 這樣嚴防死守的策略似乎有點效果,別說對她產生心動的感覺, 他自個兒心臟都快累得跳不動了。

    直到某天放學,程麥的單車被釘子?扎破, 即便再不想,他也干不出讓人?自個兒回家的混蛋事?,只能招招手,示意她坐到后面那個久違的專屬座。

    當腰間被女孩緊緊環(huán)住的瞬間,他呼吸一滯,垂眸看到那雙瑩白的藕臂,所有人?為抑制的生理和心理反應就像壓縮堆積到極致的粉末,現(xiàn)在不過空氣中摩擦出一點星星之火,砰!

    全數(shù)引爆。

    在耳邊呼嘯的風聲中,池硯卻只聽得見自己胸腔內瘋狂加速的心跳。

    在那一刻,他清楚地意識到一件不愿承認的事?:

    所有努力,功虧一簣。

    他完蛋了。

    *

    南城夜晚秋雨不停,滴滴答答,絲絲密密,濕寒的冬季已經?初見端倪。

    可房間里的溫度卻持續(xù)走高。

    池硯看著?懷里的女孩,喉結上下?滾動,艱難地吞咽了一下?。他微微后仰著?頭,像是再做最?后一絲克制和抵抗,可卻耐不住女孩的輕聲呢喃。

    “硯硯,我冷。”

    他低下?頭,對上她羞澀又大膽的眼神。

    見他雙手依舊無動于衷垂在身側,程麥不滿地晃了晃,催他,“抱抱我。”

    原本半露的肩膀此時除了那天見到的黑色肩帶外空無一物,入目是少女瑩潤有光澤的肌膚,在白熾燈下?只有胸前兩團在中間投下?一道陰影,讓人?根本無法將目光從她身上移開分毫。

    寒冷的風刮過,他還沒意識到發(fā)生什么,脖子?上就被一雙柔軟的小手顫微微地環(huán)住,像是試探,也像是怕人?拒絕。

    程麥這丫頭被人?奪舍了吧?

    她什么時候會跟他這樣撒嬌了。

    此情此景,池硯直覺不對勁,但他卻已沒有多?余的神思來思考。女孩不住的催促就像攝人?心魄的海妖聲,讓人?迅速忘卻理智,只想遵循身體?里瘋狂叫囂的本能:

    讓她痛。

    或者,和她一起痛。

    因為長期寫字打籃球,他的食指和中指都有一層薄薄的繭,剛剛觸及她腰側細膩的皮膚就引起懷中的人?一陣顫栗,不顧她的哼聲,少年的手強勢地順著?腰線一路攻城占地,直至將女孩的細腰一手掌控在內。

    至此,他唯一殘存的一絲理智也被手下?美好的觸感燒成灰燼。

    像撫摸過質量最?上乘的雪白絲綢,一旦挨上手就再也無法松開,這樣新奇的刺激足以叫一個面對情事?尚且青澀的少年發(fā)瘋。

    他腦子?里只剩一個念頭在盤旋:占有她。

    修長的手指像在做最?精密的實?驗,他順著?女生深深的背溝一路往上,直至徹底侵入那片從未有人?造訪的領地。

    “……別。”

    意識到他的動作時,她圓眸忽地睜大,有種說不出的鮮活可愛,但她也只來得及發(fā)出一聲微弱的抗議就徹底迷失。比起拒絕,那一聲更像是言不由衷,在鼓勵他更進一步的探索。

    池硯看著?懷中人?逐漸迷蒙的眼神,就像第一次見血的野獸,破壞欲在他的四?肢百骸急速游走,不斷催促著?他,做得過分些,再過分些。

    直至腦海中那根弦徹底崩斷——

    他俯下?頭去,遵循著?本能蹭到那一抹渴望已久的軟唇。

    明?明?是居高臨下?的姿勢,可他卻像最?虔誠的信徒,在渴求公主的恩賜。

    不知過了多?久,屋內的溫度越燒越高,像氣球頂端被戳破后砰地炸開一般,他撐在女孩耳側的手臂登時卸力,緊繃的身體?毫無縫隙地壓在她身上,滴滴汗水順著?他高挺的眉骨跌落到女孩光潔的額發(fā)上,最?后消融在枕頭里。

    池硯重重喘息著?,雙眼緊閉,在黑暗中回味成倍放大的感官刺激。

    再睜眼時,什么都已消失不見,入目是房間淡藍色的天花板。

    只有沉重而滾燙的呼吸,和被子?底下?的腥濁氣,提醒著?他剛剛發(fā)生的一切。

    這樣的夢對他來說算不上陌生。

    可這是第一次,夢境中的女主角有了臉。

    還他媽是程麥???

    他躺在床上,腦子?里一邊是尚有余溫的4k版重播,一邊是不可置信的天人?交戰(zhàn),等了三分鐘都沒能分出勝負,反倒是隨著?時間推移前者占比越來越大。

    掀開被子?看了眼漸漸又復蘇的某處,他低咒一聲,起床穿鞋,但腳剛一落地,腦子?里又自動上演起夢里第二次的姿勢。

    “操。”

    真是有夠不爭氣的。

    避了那么多?天,結果人?摟個腰,就成這樣了。

    他弓著?腰坐在床邊,手狠狠揉搓了幾下?臉,整個人?頹喪又無力的樣子?,連屈起的背脊都散發(fā)出一股自暴自棄的絕望氣息。

    醒過來的時候才?五點,臨近冬天,外邊還是藍黑色的天,卻在淅淅瀝瀝下?著?小雨,拍打在窗戶上,一下?又一下?,澆滅少年心底的躁動和無措。

    這次,他什么也沒做,仿佛在和自己較勁,就那樣執(zhí)著?地等著?身體?向理智屈服。

    最?后他也確實?憑借自己強大的意志力戰(zhàn)勝了本能,但花了大半個小時,才?消停。

    因為這個夢實?在太過逼真鮮活,早飯時他看著?素顏穿著?睡衣毫不設防的程麥,那一瞬間愧疚、懊惱、心虛……各種各樣的情緒排山倒海向他涌來,將他溺斃。

    偏偏亂他心神的始作俑者一無所知,磨磨蹭蹭在他身邊坐下?,順手幫他盛了碗粥。

    接過碗的那一刻,他腦子?里只剩下?一個念頭:

    池硯,你真他媽不是人?。

    不管多?難的題,只要定下?神來找對方?法,他總能條分縷析將它?解決。

    可最?近面對程麥產生的奇怪反應和情緒,已經?讓他無法用?理智去應對。他從小情商挺高,開竅也早,心底已經?隱隱指向了一個不愿承認的那個答案,一個可能會讓這段維持了十?幾年的友誼毀掉的答案,一個可能會嚇到她的答案。

    面對程麥澄澈的眼睛,他將所有紛亂的思緒都吞了下?去,表現(xiàn)的一如往常。

    只是這次輸?shù)囊凰浚俨桓业凸浪摹捌茐牧Α保吖雷约旱淖灾屏ΓK于下?定決心,再收拾好這些亂七八糟的情緒前,不再和她接觸。

    *

    他這回的避嫌做得相當明?顯,連路夏都能察覺到兩人?之間的詭異,還跑來問她是不是吵架冷戰(zhàn)了,程麥當然不會一無所知。

    但她抓破腦袋,都沒想到自己是哪里惹這位少爺不痛快了,突然陰晴不定,只能歸結為可能池硯來大姨夫了。

    周四?上午的最?后一節(jié)是英語課,Miss高講完最?后一頁ppt后沒像往常一樣提前宣布下?課,反倒停頓一秒,目光炯炯地看向了教室后門的位置。

    “程麥。”

    很大的一聲,語調也高,程麥被嚇了一跳。

    正心虛自己最?近是不是收作業(yè)總是不及時惹Miss高不痛快了,卻見她忽地笑開:“昨天你參加的市級演講比賽結果出來了。恭喜課代表,高一組第一名,特等獎。”

    說完刻意停頓一下?,聽到掌聲后,她心滿意足接著?說:“去年的第一名是徐清時拿下?的,這也是咱南禮附中成功衛(wèi)冕,連續(xù)兩次擊敗南城外國語中學。”

    就像ctrlc+ctrlv一樣,每個城市總有那么兩個互為對家的學校,哪怕一丁點競爭,只要有了對方?的參與?,那就比天還大。

    而南外,就是南禮附斗了幾十?年的老對家。

    這下?說完,用?不著?她停頓,掌聲如潮水般嘩啦啦在教室激蕩開來。

    在以成績榮譽“排資論?輩”的1班,這也是她這個后進生第一次獲得如此多?的關注。

    她不好意思地搓了把臉,在眾人?不斷回頭的目光里慢慢低下?頭,只露出粉紅的一片脖頸。

    倒是旁邊的路夏,鼓掌大力得快成了一只要起飛的海豹,揚起下?巴一副與?有榮焉的表情,比她這個當事?人?更興奮。

    盡管程麥在努力收著?自己要翹起來的尾巴,但所謂知子?莫若父,她屁股一抬好閨蜜就知道她要放什么屁。

    從食堂出來走到岔路口時,路夏就主動把她沒說出口的話大剌剌提出來:“欸,等會兒走教學樓前邊回去啊,我要去看通知欄。”

    高一教學樓后邊有個樓梯,直接銜接去食堂的上坡路,吃飯大家一般都走這,但貼榮譽表彰、批評通報什么的通知欄卻在了教學樓正門前坪。

    程麥無聲翹起嘴角,閨蜜這一開口,正好讓她又想炫又不好意思主動炫的心得到了莫大滿足,心照不宣地沖她樂一下?。

    可她卻沒想到,話都遞出來了,走前頭的池硯卻沒有要配合的意思。

    “你們去吧,我先回教室了,有張競賽卷子?等下?要交,還沒寫完。”

    程麥的笑頓時被凍在嘴角。

    放以前也就算了,但這陣子?她實?在受夠了池硯這樣刻意的冷淡。

    她不肯妥協(xié),知道這人?最?討厭做無用?功,眼珠一轉,計上心頭,跑了幾步飛撲竄到他背上。

    這一下?力度不小,又是下?坡,池硯被慣性帶得往前踉蹌了好一段,硬是憑借長期運動的良好核心才?堪堪止住勢。

    他蹙眉偏頭,剛想問她發(fā)什么瘋,下?坡路這么玩還要不要命,耳朵就被人?輕輕揪住,女孩溫熱的灌進了他的耳道。

    程麥氣哼哼的:“走什么走!現(xiàn)在都下?到這兒了,就走這條路。”

    反正中國人?最?信奉的箴言之一就是“來都來了”。

    都過了那個分叉口了,她就不信池硯真重新往回走,寧愿爬個上坡繞遠路。

    池硯確實?沒有往回走,可當幾人?經?過那塊布告牌時,他就像瞎了一樣,不顧程麥的眼神暗示,在路夏和韓又元左一句右一句彩虹屁捧她時,不過淡淡掃了一眼,看到英語演講競賽那欄下?并排貼著?的“程麥”“徐清時”那兩張照片后平靜地說了句“恭喜”,至此再無二話,長腿不過三兩步,人?就已經?上了臺階。

    這回,即使耳邊路夏和韓又元刻意解圍的吹捧再熱烈,程麥都聽不見了。

    因為她突然發(fā)現(xiàn),原來自己比想象中的,還要在乎一個人?的認可。

    夸獎和贊美聲中,如果沒有他,那就毫無意義。

    雄競

    不知道哪里來?的速度, 她居然?趕上了池硯,在他轉身要上樓梯時用力抓住他的手,悶不吭聲憋著股勁把他從教學樓后門直接扯走, 直到上了旁邊僻靜的小園子?才松開。

    “我最近到底怎么你了?”她這次不再回避矛盾,一字一頓問道。

    倆人之間這種明顯有了隔閡卻又說不透的狀態(tài)讓她異常難受, 像身上殘留了一層沒沖干凈的泡沫。

    不是時時刻刻都發(fā)作,但偶爾想起就會覺得格外不得勁,不舒服。

    她覺得自己可?能確實被慣壞了,在他這?兒一點冷遇都受不了。

    “沒有。”池硯瞄了下被她抓得發(fā)紅的手腕, 沒說什么, 把手揣回兜里, 整個人微微側身,目光虛無縹緲地落在了遠處的榕樹上。

    他會看池塘里的魚, 會研究天?邊飄過的云, 看得很近,也看得很遠, 可?就是看不到眼前的她。

    又是這?樣。

    說著沒有,明明就有。

    她心底積攢的怨氣在這?一刻得到人毫無誠意?的回答時盡數(shù)爆發(fā)。

    “池硯!我不喜歡你這?樣。”

    “我真?的不懂,為什么好好的,你突然?就不理我了, 如果?是我有什么做錯了的地方,你跟我說清楚。你不說我不知道的,那我也沒法改的。”

    “你是我認識最久的朋友了, 也是我心里最重要的家人,我討厭這?樣, 跟你不清不楚地鬧矛盾。”

    “真?的很難受,你知道嗎?”

    腦海中的怒火和委屈交織在一起, 像海浪般不斷往岸上涌,帶來?層層疊疊的細沙,在她的心底、眼眶積滯,說到最后幾句時,她不由?自主哽咽了好幾秒。她強忍住落淚的沖動,直到把話說完,才匆匆擦了下眼尾。

    可?沒用,擦了一次,淚水開始源源不斷的滑落。

    面前高大的少?年僵在原地。

    他意?味不明地看著她,沉默了很久很久,他眉頭擰起,仿佛遇到什么困難抉擇一般,向來?果?斷的人臉上難得出現(xiàn)了一瞬間?的猶豫。

    可?落到程麥眼里,卻更像是她做了什么,才導致他如此為難,頓時抽泣聲更大。

    嗚咽聲中,只聽他微嘆一聲,像是終于下定決心,更像是徹底的投降。

    那雙眼里,有對未來?未知的緊張,但更多的是釋然?和堅決。

    “你沒做錯什么。”

    聽到和之前類似的回答,程麥以為他又在敷衍,淚眼婆娑間?還沒來?得及發(fā)作,就聽到男生鄭重其?事的聲音:

    “真?的,什么都不需要改。”

    “我不會再那樣對你。”

    “別哭了。”

    其?實一直以來?,錯的都是他。

    之前也許還抱著逃避的幻想,可?在看到那雙眼都委屈的紅透了還說要改正自己時,池硯的心臟就像被人緊緊攥住,酸澀得喉頭發(fā)疼。

    瞬間?丟盔棄甲,原地投降。

    其?實從小到大,她的淚水總是對他百分百有效。

    只是小時候的屈服也許更多的是怕這?個告狀精惹麻煩,但現(xiàn)在,他清楚的意?識到不一樣。

    這?次的讓步,是因?為他心疼。

    他終于在一刻直面了自己的內心。

    是啊,他池硯就是喜歡上她了,那又怎么樣?

    去他媽的好朋友不要談戀愛,分手后可?能連朋友都沒得做,反正現(xiàn)在不在一起他也沒法跟她當朋友了。

    懸在心頭多日的劍終于落下,他心甘情愿接受審判。

    并再無抵抗。

    *

    和好過后隔天?就是他的生日,按池硯的意?思,并沒有“大操大辦”,就放學后一家人簡單吃了個飯。

    等?回到家,程麥躺床上,人玩著手機,眼神卻不時落到角落里。

    準確來?說,是那個包裝精美的小禮盒上。

    本來?嘛,按照池硯之前最無可?恕的態(tài)度,她連他的生日宴都不準備參加了,早早買好的禮物也被扔進了那堆雜物堆上。

    但鑒于這?人認錯態(tài)度還不錯,程麥糾結來?糾結去,最后還是決定別浪費。不過也不能讓這?人太得意?,她直接把精致的外包裝拆了,東西?放在睡衣口袋里,敲開人的門。

    池硯一只手撐在門框上,一只手扶著門把手,低頭覷她:“有事?”

    程麥硬邦邦說了句:“禮物。”

    “原來?準備了啊?”他拖腔帶調的,眼睛彎起:“那干嘛在飯桌上的時候你不送。我還以為你忘了這?事了。”

    “……你廢話怎么這?么多,”她把那對護膝拍他懷里,強調:“愛惜點,好好用,花了我很多錢的!”

    他眉梢微挑,帶起的弧度更顯眉眼痞氣,壞壞的,嘴里也沒個正形:“是嗎?那我真?的很榮幸。”

    又問她:

    “怎么算好好用?”

    “戴上它?場場MVP拿最多的分算嗎?”

    他語氣戲謔,帶著經典的池硯式囂張。

    程麥翻了個大白眼,一點面子?都不給他留:“吹吧。”

    “不信?”他倒也不生氣,眼眸低垂,看她的眼神里像藏著小鉤子?:“那下個月高一籃球聯(lián)賽,你過來?,看哥怎么把所有班挨個淘汰啊。”

    她哼了一聲,沒說好也沒說不好,轉身要走,卻被人抓住。

    “抓我干嘛?”她莫名其?妙回頭。

    “那你急著回去干嘛啊?”他沒話找話。

    “……”她有些無語:“禮物都送完了我不回去,站這?給你當門神還是保鏢?松手,我要回去寫、作、業(yè)、了。”

    可?池硯好像就等?著她這?句話,他下巴微抬,傲嬌地問:“有沒有不會的?趁現(xiàn)在心情好,隨便問。”

    “……謝謝,”程麥假笑?著扯了下嘴角:“但你也得讓我先做了,我才知道哪不會?”

    他難得被噎了一下,改口:“那有不會的來?可?以隨時來?問我。”

    “再看吧,” 她上下掃他一眼,故意?翻舊賬拿喬:“沒準我還沒有不懂的問題池少?就又生我的氣,無緣無故不理人了呢。”

    池硯本來?理虧的,但聽到這?話,他手抵在唇邊,咳了一聲掩住自己唇邊的弧度,才用含笑?的聲音認證糾正她:“之前的事真?錯了,對不起。不過,我覺得你說的后面那個假設應該不太可?能出現(xiàn)。”

    不太可?能?

    程麥偏頭想了兩秒,才反應過來?這?人是在含沙射影說她笨、不可?能找不出不會的問題。

    狗東西?!

    看,這?就是她不愛問他的原因?所在,講個題總含沙射影。

    她咬牙切齒:“放心,現(xiàn)在呢,我有個厲害的學霸外援,就不用耽誤您這?競賽生寶貴的時間?了。”

    不說還好,她一說池硯就想起前倆天?偶然?看到的她和徐清時的聊天?記錄,一道有些難度的函數(shù)壓軸題,人給她寫了一張紙的解題過程,第一次問她說沒聽懂。

    后面又換了個思路解題,再問,程麥直說懂了。

    可?作為十幾年的發(fā)小,加對程麥智商和理解能力了如指掌的人,他掃一眼就知道這?丫頭根本就是在裝。

    她就沒有理解徐清時那種解法的數(shù)學基礎,屬于是沒聽明白但也不好意?思再問了。

    但他面上沒顯,只是狀似無意?地試探道:“誰啊?居然?肯攬這?苦差事?佩服佩服。”

    程麥被他的嘲諷氣到,惡聲惡氣懟了回去:“是誰都不關你的事!管好你自己。”

    “怎么不關我事?”他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靠在門上,招貓逗狗地撥了下她發(fā)尾,半真?半假地說:“一日為師終身為父聽過沒?作為你曾經的老師,我不得考察下他的水平,免得把我含辛茹苦拉扯進南禮的學生帶溝里不是?”

    什么師啊父的,分明話里話外都在占她便宜。

    當人爸爸果?然?是男生永恒的惡趣味!她一定跟老程告狀有人想取代他!!!

    程麥被他氣到直接開始胡言亂語:“我呸,誰同意?了你是我?guī)煾怠_考察,我看,你還沒人徐清時學長厲害呢。而且,人家比你可?有耐心多了,步驟一個不省,全?部都工整寫給我看了,哪像你的鬼畫符。”

    果?然?,是徐清時。

    他點點頭,聽到被人拉踩對比倒也沒生氣,只嗤笑?一聲,問她:

    “你怎么就知道,我不如他?”

    “敢賭嗎程麥?”

    “……賭什么?”

    “徐清時教不會你的題,我能讓你會。”

    “我比他,更適合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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