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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1章

    對付程麥, 激將法永遠更好用。

    當她心不?甘情不?愿地指給他看?那道題時,池硯毫不?意外,果然是那道**上說著“懂了懂了”的題。

    他當時不?過瞄一眼屏幕, 就發現那倆方法踩到了程麥知識薄弱區,其中一個還用上了數競才會用的辦法, 這丫頭根本聽不?懂也理解不?了,估計要么是死要面子不?想顯得蠢,要么是不好意思人忙活這么久。

    所以,講題的人再有耐性又怎么樣, 教不?會她的話還不?是

    他冷哼一聲, 提筆就開?始講, 卻遭到?人質疑:“你不?用時間看?題嗎?”

    “……”

    池硯才不?會老實承認那天看?到?聊天記錄的時候他就認真想了幾?種她能接受的解法,只是淡淡地斜睨她一眼, “這種題?我閉著眼都能做出來, 講清楚。水平不?夠的人才要花時間。”

    看?到?她無語又敢怒不?敢言的表情,池硯難得懊惱, 頓了一秒后低聲說?:“……不?是在說?你。”

    所有的怒氣都是沖著他自個兒的。

    主要是一想到?自己?在房里默默琢磨怎么給她講才能比過徐清時這事兒就讓人感覺特傻逼。

    搞什么,講個題跟選秀一樣?還要競爭上崗。

    關鍵是人還沒說?什么,他自己?提前在那默默準備了。

    更搞笑了。

    但心里越憋屈,他越是不?服氣, 鉚足了勁要比過徐清時,用第一種方法教會她以后他還不?罷休,堅持又用完全不?同的另一種方法給她再講了一遍, 看?她點頭如搗蒜的樣?子,心里那口氣才稍微出了點。

    要不?是怕她真聽煩了弄巧成拙, 他甚至還有第三種方法。

    三種思路不?一樣?、但都能讓她懂的解法。

    全方位、完全地、徹底地把那人比下去。

    收起?試卷后,看?她弄懂后興奮的表情, 池硯嘴角揚起?,眉眼間藏不?住那股屬于少年的意氣風發:

    “怎么樣?,厲不?厲害?”

    “服不?服?”

    “有沒有吹牛?”

    “。”

    程麥不?得不?承認,確實挺厲害。

    看?來他只要愿意,也能讓人不?需要自我質疑“我是不?是很蠢”就輕松get他說?的點嘛。

    所以——

    “你之前是故意的?”她陰惻惻地看?著他。

    除了沖刺中考那段日子以外,平時故意講題講得很高深莫測,恨不?得“先這樣?、再那樣?”打發掉所有打擾他學習的人。

    被戳穿了偷懶的計謀,池硯不?自在地撓了撓眉毛,眼神閃躲了一下:“反正?之后你來,我包教包會。”

    “稀罕。”她揚起?下巴,驕傲得像個公主,姿態拿捏到?位:“說?了,、不?是阿貓阿狗都有資格當程麥的老師。檢驗考核還沒結束呢。”

    聞言,池硯哂笑一聲,手?中的筆往桌上一扔,拉開?門的時候懶洋洋丟出一句:

    “那你估計是在浪費時間。”

    程麥:“?”

    他沖她揚了下下巴,笑得肆意又張揚:“因為,池硯免檢啊。”

    第32章

    晚上睡前忘了?拉窗簾, 不到八點程麥就被太陽光叫醒。

    冬季南城總是陰雨連綿,周六倒是難得露了?個晴臉,見天氣好, 洗漱完后程麥干脆把學習用品搬到了客廳,靠著落地窗邊曬太陽邊聽聽力。

    十分安逸。

    每次她練聽力, 和一般人都不太一樣。

    別人都是爭分奪秒提前看題圈畫,正式開始后恨不得全身用力離廣播更近,帶耳機就?拼命放大?音量,好像這樣可以聽得更清楚些。

    但她總仗著自己基礎好, 練習的時候從不提前看題, 也不做筆記, 全部精力放在理解和?記憶上,整段結束后再去掃題。

    因為堅信“當眼?睛看不到時其他感官會?更敏銳”這個理論, 她有時候甚至會?在聽的過程中?把眼?睛閉起來, 導致好幾次在教?室自習課戴著耳機練聽力的時候被級部老師誤以為在聽歌睡覺開小差。

    不過這樣的方法的確卓有成效,每次練習難度拉滿, 實?際考試的時候先看題再做就?會?格外輕松,大?考就?沒丟過分。

    后來劉強要她分享英語學習方法后,1班一些自認英語基礎比較好的學生也開始有樣學樣地模仿起來。

    ……

    耳機里的女播音員已經開始第二輪兜售“價格十五便士的襯衫”了?,她卻放松至極, 微瞇著眼?,像一只被太陽曬得翻開肚皮仰面躺著的小貓,舒服到恨不得不時蹬一下腿。

    直到客廳里踢踢踏踏的拖鞋聲?由遠及近, 深一下淺一下打破這塊的寧靜,短暫消失了?一會?兒后又重新出現。

    程麥睜眼?, 就?見到昨天放話說“免檢”的人從浴室出來,手在那頭凌亂不羈的頭發上掃了?掃, 像是想整一下,但手撤開后頭頂那撮不聽話的呆毛支棱得更明顯了?。

    她眼?睛一亮,連忙沖他招手:“欸欸欸。”

    男生停住腳步,但也沒那么聽話,他站在客廳和?餐廳中?間的過道上,仰頭灌了?幾口水,沒說話。

    看他不動,程麥催人:“過來啊,我有事找你幫忙。”

    “哦,我沒有名?字嗎?”他表情冷淡,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傲嬌勁。

    有求于人,程麥知錯就?改:“硯硯,幫我報單詞唄。”

    作為英語課代表,她要負責班里的單詞聽寫,每次都要私下抽時間把那周的提前聽寫一遍。

    南禮附中?重點班向來對英語教?學要求很高,班頭開學就?說過,到了?高三,重點班英語的平均分都要到140,每年基本沒例外,因此?除了?基本的譯林教?材以外,老師都會?提前完成教?學任務,剩下的時間和?寒暑假教?新概念。

    雖然目前他們還沒到新概念那part,但現在除了?基礎的教?材單詞外,級部還額外給?他們定了?一本《新高中?英語詞匯》,而?這,就?是程麥的任務。

    但報單詞這事兒很無聊,每次使喚池硯他都不情不愿,磨好久才肯松口。這次程麥已經做好拉扯割據的準備了?,卻沒想到對面只是揉了?下眼?睛,睡眼?惺忪的打了?個哈欠,而?后懶洋洋地點了?下頭:“但至少讓我先回去換個衣服?”

    有商有量,態度好得讓她有點不敢置信。

    他撞鬼啦?還是說天氣一好人都變好說話了??

    程麥哪敢有意見,點頭如搗蒜,生怕人反悔。

    幾分鐘后,池硯拿了?瓶冰水,施施然在沙發上坐下,兩?條大?長腿隨意地敞開,正好坐在茶幾旁邊的程麥圈進來。她坐在地毯上,下巴才將將和?人膝蓋高度齊平,從這個角度,只能隱隱看到少年干凈利落的下巴頦上,和?上面冒出的點點青茬。

    不過視線落到他被瓶身外的冰水浸濕的右手時,她撇撇嘴:“剛起床就?喝這么多冰水,小心桐姨知道了?訓你。”

    林桐在別的事情上都很尊重池硯,但他小時候體質弱,在飲食這方面她難得展現出身為母上大?人的強勢,管得很多。

    這根雞毛也成了?她的“尚方寶劍”,一有機會?就?要拿出來嘲笑他一下。

    “看來你比較想自己默?”

    “別別別,你喝你喝,不夠等下完事我親自幫你拿。”

    “courage。”

    “等下我還沒——”

    程麥抗議的話還沒說完,那邊已經開始,她手忙腳亂拿出紙,一開始還算正常,可默寫到一半,程麥臉色越來越凝重。

    不對。

    為什么會?有這么多沒印象的詞?

    好像她剛剛背的時候沒出現過啊?

    她停下筆,可身旁的人還無知無覺,一個個單詞接著往外冒。

    “adorable”

    “忠誠”

    “charming”

    “摯愛”

    都什么和?什么。

    ……

    又一次卡殼寫不出后,程麥趁他不注意,一把搶過人松松捏著的單詞書,一看,要氣死了?:“池硯!不想幫忙你就?直說,干嘛耍人,浪費時間。”

    “怎么就?耍你了??”他眼?神困惑,看起來很無辜。

    “范圍是P112-134,”她很不滿:“你報的根本不是這塊的單詞。”

    池硯氣定神閑反問她:“真的?要不你再檢查下。”

    什么啊?

    她聽話地結果?書又檢查了?一遍,再次確認后直接把書懟人臉上:“就?是沒有!”

    只聽男生低笑一聲?。

    他慢條斯理地推開書,白皙修長的手在頁尾上點了?點:“這呢?”

    順著看過去,她的沉默震耳欲聾,手捏得緊緊的,想打人。

    偏偏這人還在火上澆油,悠悠地給?她建議:“看來你這視力下降挺快,記得讓我媽帶你去復查下,別等下假性近視搞成真近視了?。”

    程麥咬牙切齒:“默寫范圍是藍、體、單、詞。誰讓你報例句和?搭配里出現的其他詞的???”

    簡直離譜。

    她就?說她沒記過什么“忠誠”,結果?是怎樣,詞書上標藍的是education,她記得也是這個詞,“忠誠”只是出現在了?最底下搭配那行的小字里。

    同?理什么“摯愛”“charming”,全都是他在犄角旮旯里挑的詞。

    “你就?是故意的,是不是?”她要氣死了?:“故意看我默不出來出丑。”

    面對她氣勢洶洶的質問,始作俑者倒是淡定得很,揚唇說了?句:“誰要看你出丑了?。突然想考察一下課代表單詞掌握得全不全面,誰知道還真……”

    后面的話,雖沒說完,但嘲諷效果?已經拉滿。

    “……”

    要不是看在這人今天還要和?同?學補過一次生日,勉強算半個壽星的份上,程麥發誓,她一定要給?他一頓好果?子?吃!

    她拿起詞書在他膝蓋上猛打了?兩?下出氣,也不要他報了?,一把薅過茶幾上散落的書,回房自己接著肝作業。

    *

    隨著第三次月考臨近,各科老師就?跟搞軍備競賽一樣瘋狂卷,試卷雪花似的往下飛。她之前數了?下,兩?天假,光試卷零零總總就?有十張,更別提還有習題冊。

    窗外的日頭從東邊慢慢往上爬,書桌上筆筒的影子?逐漸縮短,她伏在案前奮筆疾書,埋頭在和?一張又一張綠試卷纏斗著。

    房間里十分安靜,只有筆尖在粗糙的紙面上摩擦發出的沙沙聲?。

    等她解決完地理和?英語作業時,太陽已經挪到了?正中?,程麥伸了?個懶腰,轉頭一看,已經到了?聚餐的點了?,她連忙換了?衣服,出房間才發現池硯居然已經坐沙發上了?。

    在和?人連麥打游戲。

    “好了??”他頭也沒抬,卻像側面長了?眼?睛。

    程麥“嗯”了?一聲?,因為沒帶耳機,對面也聽到了?,陳俊豪熱情的聲?音立馬從揚聲?器里傳來:

    “小麥,你說的事我已經跟他們都囑托……”

    還沒說完,程麥怕這大?嘴巴把自己給?池硯準備的“生日驚喜”抖露出來,提前打斷他:“你們這是玩什么呢?”

    她湊過去瞄了?一眼?,屏幕左上方顯示游戲剩余人數只有3人,顯然,池硯這隊只剩他這一根獨苗了?。

    見她坐過來,池硯毫不戀戰,不顧韓又元和?陳俊豪的哀嚎,原本還在跑毒的人干脆利落地跳車,不過幾秒血條就?被耗空,直接白給?。

    看上去玩了?挺久,中?間居然一次也來房間催過她。

    這人什么時候這么有耐心了??被奪舍啦??

    她的眼?神像x光一樣檢查著池硯。

    這一下,發現更反常的地方了?。

    短短一會?兒功夫,他居然又換了?一套衣服,里頭是一件灰色衛衣和?做舊水洗牛仔褲,外面套了?件黑色長款大?衣。

    他人本就?很高,這樣的穿搭更是將他寬肩窄腰大?長腿的優勢展露得一覽無遺,就?跟昨天她看的韓劇男主角從熒幕里走出來了?一樣。

    但他之前明明對桐姨買的這件大?衣很不感冒來著!就?試過一次,說覺得不方便運動,再也沒撿起來過。而?且現在南城一夜入冬,外面又陰又冷,風恨不得往骨子?里鉆,穿個大?衣根本防不住。

    “我覺得你不對勁。”她狐疑地瞇起眼?。

    池硯身子?僵住一秒:“嗯?”

    “昨天我說那韓劇男主這么穿很帥,你不還不以為然嗎?”她嘲笑道:“怎么,其實?覺得我眼?光很好但不好意思承認是吧?”

    他幾不可查地松了?口氣,隨后輕輕敲了?下她的頭:“別造謠。我什么時候說過你眼?光不好了??雖然你某些時候眼?光確實?不怎么樣。”

    “喲,那你還照我的審美穿?”

    “你怎么這么多問題?飯還吃不吃了?。”

    ……

    狗東西,就?會?拿這招威脅她。

    她恨恨地跺了?跺腳,頂著他涼涼的視線,用最兇的語氣喊出了?最慫的話:

    “我吃!”

    *

    這次單獨和?朋友的生日局按某個家伙的強烈要求選在了?火鍋店。

    他倆路上堵了?會?,到的時候已經快一點了?,店外依舊還有不少人在排隊。

    一進門?程麥就?眼?尖地瞄到了?收銀臺下面放著的蛋糕,被領去桌子?的路上想到接下來要來的環節,沒忍住偷偷笑出聲?來。

    然后毫不意外的接受到了?身邊這人審視的目光。

    她一秒收住笑。

    ……

    什么情況這人。

    干嘛最近這么突然關注她。

    程麥怕沒等別人敗露自己先露餡,接下來這頓飯牢記教?訓,除了?默默接受池硯不時的剝蝦投喂以外,全程安靜如雞,乖的不行。

    直到池硯叫來服務員結賬。

    但來的不是賬單,而?是一個巨大?的蛋糕。

    與此?同?時,憋了?一中?午的程麥終于可以放開手腳,嗖的一下跳到座位外,笑嘻嘻地跟著服務員起哄唱歌:

    “對所有的快樂說拜拜,對所有的煩惱說嗨嗨,親愛的親愛的生日快樂……”

    這個年紀的人,光是站在那就?足夠吸人眼?球。

    一群人聲?勢浩大?,又唱又笑,手忙腳亂,戴頭飾的戴頭飾,拉橫幅的拉橫幅,一首歌的功夫,引得周圍這些桌子?的人頻頻轉頭,好奇地看過來。

    這也正是程麥的目的。

    她知道,池硯這人,最不習慣公共場合大?張旗鼓出風頭引人注意,尤其是別人大?張旗鼓幫他引人注意。

    所以—

    她偏要:)

    一首歌結束,她大?聲?喊道:“祝硯硯十七歲生日快樂”,隨后趁倆人按住池硯,嬉皮笑臉地拿起發光小發箍往他毛茸茸的發頂上戴,期間調整位置時不小心碰到人耳垂,又軟又燙。

    再一看,簡直紅得滴血。

    觸感太奇妙,撤手前程麥沒忍住又摸了?下,心底對他的反應感到十分滿足。

    成功讓池硯這個臉皮比城墻還厚的家伙當眾尷尬害羞到耳朵都紅了?,這挑戰難度,納入吉尼斯記錄都不為過。

    程麥,你真是個對付池某人的天才!

    見生日“驚喜”完美落地,她心滿意足地拍了?拍手,正要轉到正面好好欣賞下“被捉弄到臉紅”這種珍稀版池硯,卻聽見他無語吐槽道:“知道的是我在過十七歲生日,不知道的,看到這拉橫幅的架勢,還以為你們給?我過的是七十大?壽。”

    他的尾音輕飄飄的,雖然聲?音發緊,不乏尷尬,但暗藏的好心情也十分明顯。  ???

    不對吧,這時候按他性格不應該尬得想死,然后惱羞成怒恨不得把她這個幕后策劃抓起來狠狠修理一頓沖進下水道嗎?

    這人怎么不按以前的劇本走?

    她不死心地繞過去,跟他確認:“你不氣?”

    “氣什么?”他嘴角噙著股淡淡的笑意,配上那雙清潤的桃花眼?,這時候在燈光下看起來勾魂攝魄的男妖精,“你花這么多心思給?我過生日,這待遇,我不該感到榮幸么?”

    醋·破壞大王建墻行動+1

    飯后一行人轉戰KTV。

    因為出門時衣服被一女生撞到潑上了水, 池硯龜毛病犯了,回家換了件深藍色的衛衣,順便給?程麥拿圍巾, 一來一回耽擱了快一個小時。

    作?為今天當之無愧的主角,他剛推開門就被一群人起哄。

    “總算把我們大學霸大壽星給?等來了。”

    “硯哥, 今天總不能推了!快來一首造福下你旱了這?么久的歌迷好不好。”

    “別的不說,硯哥求你先把?麥從陳俊豪這?丫手里搶過來,老?子真受不了了。救救我們的耳朵吧。”

    “不為我們,也為今天最大的功臣, 忙前忙后?策劃你生日驚喜的麥麥唱一首唄。”

    “一首不夠啊, 我耳朵說它重傷了, 要池硯哥哥唱5首才能補回來~~”

    一時間起哄聲和陳俊豪的罵聲一時不絕于耳。

    大家反應這?么熱烈也不是沒有原因的。

    看他平時連話都能少說就少說,偶爾去KTV那幾次也是抱臂上觀, 一群人死纏爛打都喊不動他唱歌, 大家都默認了他不會?。

    結果中考畢業聚會?一群人打撲克,輸了要完成大冒險, 他和程麥分到一家,這?次算牌從不失手的人也遭不住程麥這?樣痛擊隊友給?對方送牌的搭子,輸得一敗涂地。

    到了大冒險懲罰環節,因為男女都有, 也不敢太出格,最后?商量出的結果就是讓他唱首歌,想著能看到十項全能的大帥哥出一次丑, 或者能露出點扭扭捏捏的害羞樣,都賺了。

    結果就一首《Love Yourself》, 人家此身分明了。

    什么不會?唱,只?是人懶得顯擺, 免得人比人氣?死人。

    他要認真唱起來,那還有其他人什么事,光看那天屋子里眼冒金光的女同志和過后?空間里瘋狂流傳的偷拍小視頻就知道了。

    ……

    屋里起哄聲越來越大。

    今天池硯的心情看起來也是史?無前例的美麗,剛被人用庸俗的潑水橋段搭訕都沒影響到,只?見他在KTV昏暗的燈光中勾唇輕笑,把?外套脫下沖嚷得最歡的起哄頭子扔過去,笑罵了句:“別嚎了,耳朵真要炸了。”

    看他真走向點歌臺,包廂里氛圍被頂到巔峰。

    陳俊豪這?首軟綿綿的情歌結束后?,音響里立馬被那首《無人的海邊》清爽的鼓點節奏取代。

    少年?低磁的聲音隨之響起,比起平時更加慵懶溫柔,像是自帶混響一般,無需任何技巧,干凈的少年?聲線足以?打敗一切。開口第一句,就能將人一秒拉回到了任由咸濕海風吻過的海灘。

    “等待窗外的熱風會?帶來熟悉的味道,還在回憶我們分別時留著思念的訊號。”

    “我想帶上我的一切,然后?穿好我的鞋,度過無數的黑夜,向前——”

    歌的前奏帶著十足的夏天氣?息,唱的人態度也足夠隨意。

    他坐在一邊的沙發?上,板鞋有一搭沒一搭地點著,給?自己打節拍,搖滾歌聲中那個穿著衛衣的少年?就是自由不羈的少年?感的最佳代名詞。

    ……

    “拿著你寫下的地點,現在走進你的房間,然后?再?親吻你的臉,帶你走過,無人的海邊。”

    副歌快收尾時,不知是不是錯覺,程麥好像聽到了他咬字后?隱隱的哼笑聲。

    很輕,不確定是不是聽錯了。

    她抬頭望去,不曾想與少年?晦澀的目光撞了個正著,叫人生出一種錯覺,他好像唱這?句詞時,一直在看著她一般。

    昏暗幽藍的燈光給?他鋒利的五官線條蒙上了一層柔光濾鏡。

    他是微微上挑的開扇雙眼皮,什么都不做就先天“深情眼”,只?是平時都被他直白銳利、坦坦蕩蕩的目光所中和。

    此時在這?樣曖昧朦朧的燈光下,當他含笑地看過來時,那雙桃花眼就像藏著無數的小鉤子,只?一眼就會?被這?個壞男孩勾跑。

    砰——砰——砰

    在強有力的鼓點聲里,程麥卻好像聽到了自己胸腔里另一種無法忽視的節奏。

    她卻沒有精力去分辨那是什么。

    此時此刻,所有人,所有的注意力都會?被沙發?盡頭坐著的少年?吸引。

    也合該如此。

    這?般得天獨厚的少年?,注定矚目而耀眼。

    一首歌結束,尖叫和起哄四起,幾個關系好的男生笑著撲倒他肩上罵他騷包,一邊又在起哄再?來一首,可?這?回池硯卻只?是挑了挑眉,不論再?怎么說,都叫不動了。

    瘋瘋鬧鬧一下午,一行人散伙時,天都黑了。

    一陣凜冽的北風刮過來,像摻了冰刀。

    這?里出門就是市中心的步行街廣場,人氣?最旺,街道兩邊的櫥窗里透出了明亮的暖光,看起來十分溫馨,即便室外很冷,也依舊無損室外小攤販的熱情。

    正在路口等網約車司機,池硯的手機卻突然進了則消息。

    林桐:【兒子,你爸今天出差了,我這?邊臺里有個應酬,你和麥麥去外面吃吧。】

    接著就是一筆轉賬。

    池硯看了眼旁邊的女孩,也不知道怎么就那么怕冷,都快裹成一個圓滾滾的球了還冷得跺腳。

    他無聲地勾起唇角,單手在屏幕上飛快打了幾個字,又把?網約車取消了后?,手機往外套口袋里一扔,直接勾著人脖頸把?人往商場里帶。

    “走了。”

    笨死算了,冷成這?樣也不知道去里面等。

    “啊,去哪?”程麥莫名其妙:“車來了嗎?”

    “來你個頭,”他笑:“我媽沒空做飯,讓我倆在外面解決掉。所以?,想吃什么?日料,烤肉,泰餐?”

    報的全是她平時老?嚷嚷著想吃的。

    結果人還不領情。

    程麥頭搖得像撥浪鼓,拒絕不帶半點猶豫的:“不要,現在不想吃。”

    中午胡吃海塞的,下午又一直在KTV里呆著,也沒少往肚子里塞零食,人又不動,程麥覺得她現在肚子里像沉了塊石頭一樣,光是聽池硯提到那些菜都撐得反胃。

    “我們可?以?晚點去吃燒烤炸串。”她想了下。

    看他就差沒把?“山豬吃不了細糠”這?幾個字寫臉上,程麥不樂意了:“干嘛?”

    “致癌知不知道?”他問。

    程麥翻了個白眼,嘲諷道::“哥哥,我覺得不談劑量談效果那就是在耍流氓。”

    說完,她直接拉著人往商場外的老?步行街走:“我們先去逛街,沒準逛著逛著,一累,我又有食欲了。”

    池硯一手被她拉著,一手還插在兜里,懶洋洋地笑了下:“就跟抽水馬桶似的吧。等一會?兒,蓄個力,你又可?以?了。”

    “靠,池硯,你好惡心!”

    她反手狠狠打了他幾下。

    結果,一語成讖。

    掃街到街尾時,一股暖甜的紅薯香鉆進了她的鼻子,胃好像一瞬間被清空。

    她眼睛一亮,指著那個攤販車給?池硯看:“想吃那個。”

    池硯掃了一眼,沒什么反應:“吃唄。”

    見她站在原地只?笑不動,他有些了然,又有些無語,嘆了口氣?:“不是,已經到這?地步了,連個紅薯都沒法自給?自足了?”

    他搖了下頭,已經沒好話說她了。

    典型的沖動型消費購物狂,不到月底就月光,每次一月過半就嗷嗷待哺來他這?領救濟金已是基操了。

    被看破,程麥嘿嘿笑了一下,也不裝了,雙手環抱住少年?的手臂,帶著毛線帽的頭在人手上左右蹭來蹭去,撒嬌:“這?個月雙11呢,意外意外。先支援我幾天,等下個月生活費到賬了馬上還你。”

    “還?”他沒好氣?地覷她一眼:“是指月初發?生活費還我一半,又光速用完另一半,下個月一半時間都在找我借的那種還嗎?”

    “什么啊!”程麥打了他一下:“干嘛這?么說。搞得好像我故意占你便宜一樣。”

    在那雙星眸中看到明晃晃的“不是嗎”三個字后?,程麥心虛又理虧,干脆放棄抵抗直接耍賴:“誒呀,我們可?是從出生就認識了,分那么清干嘛。我的就是你的,你的就是我的。”

    不過這?話她沒說完整。

    其實是:她的(債)就是他的(債);他的(錢)就是她的(錢)。

    程麥都做好了要被他懟的準備,結果話音剛落,只?聽他淡淡一聲輕嗤,嘴角微翹心情不錯的樣子,半推半就地讓她拉著走了,再?沒二話。

    這?次生日過后?,日子像摁下快進鍵,11月的最后?一個星期,池硯飛去江城參加物理競賽冬令營,程麥就像離了籠的鳥兒,沒人管著,自由暢快得不得了。

    但快樂的時光總是短暫,日歷一翻到12月,池硯和第三次月考同時回歸。

    這?回考完數學?她心底就隱隱感覺不太好。

    從選擇題第九題起她就被絆住,一個計算量很大的題,她腦子犯軸,花了五分鐘沒算出來,依依不舍的放棄,卻又不甘心前面的沉沒成本?,即使做著后?面的題也心神不定,總想著前頭。

    而且因為這?道題留下的后?遺癥,導致后?面只?要一碰到稍微難點的,她就開始慌,怕花了時間也做不出,導致整場考試手忙腳亂,節奏崩得一塌糊涂。

    這?樣下來,難題沒沒時間看,計算量大的因為焦慮也算不進去,到最后?還剩兩三個選擇題沒法拿定主意,只?能鬼鬼祟祟撕張草稿紙做紙條,抽到誰算誰。

    收卷鈴一響她就知道:

    自己這?次考試,完了。

    數學?絕對只?是開始。

    上次期中大進步帶來的后?遺癥——不踏實學?習、心浮氣?躁、驕傲自滿——在這?次月考里全部如數反彈。

    英語歷史?之流她還可?以?吃老?本?,而這?些不擅長?的科目,完全打回原形。

    三天的考試一晃而過,考得越多,程麥心里那個不詳的預感就越強,等最后?一門結束、整理書桌時,她整個人精神恍惚,心里涼得不行。

    但這?樣的異狀,卻沒被好友發?現。

    像路夏這?樣不學?習的人,確實很難感同身受月考的焦慮。

    路夏現在全部心思都被剛才班主任宣布的消息奪走。

    元旦晚會?每個班要出一個節目,為了少耽誤大家的學?習時間,鼓勵個人節目,沒有再?由班委安排統籌集體節目,大概是無聊到爆但相對排練時間少的詩朗誦之流。

    ……

    雖然現在都講究德智體美勞全面發?展,但1班的學?生也不是傻子。

    當觀眾輕輕松松,最多耽誤倆小時看表演,還可?以?帶個習題冊去觀眾席。但要上臺表演,那就是另一回事了,光是兩次聯彩就足夠勸退人。

    是以?班主任宣布過后?,雖然大家交頭接耳,但真想上的人卻寥寥無幾。

    程麥也不例外。

    就是放平時,她也有三年?不湊這?種熱鬧了,更別提現在,她人在教室坐著,心還在物理考場上沒收回來,整著書呢,又發?起了呆。

    直到手臂被人推了下——

    “麥麥,新年?晚會?我們一起去表演吧。”路夏突然提議。

    她還沒回過神,下意識“啊”了一聲。

    “我說,我們報個合奏唄,怎么樣?”她問她:“你小提琴拉得很好吧對吧?”

    程麥“嗯?”了聲,邊拿出物理書核對剛想起的公式是不是對的,邊順著問了句:“你怎么突然對表演節目感興趣了?”

    誰知好半晌,才聽到路夏咬牙切齒的回答:“老?劉前腳剛走,文娛委員就去找溫怡了,肯定是為了節目的事兒。沒人報名不是便宜了她。”

    班里只?有同時有兩個節目報名,才會?要投票。

    “哦,”筆下推演出的答案,和試卷一致,她心下終于定了點,這?才有心思處理這?事。

    看著身邊氣?不忿的路夏,她有點奇怪:“之前就很想問,溫怡是哪得罪過你嗎?從一開學?你就看她不順眼。”

    “誰讓她之前想搶我東西呢,雖然最后?失敗了,但現在嘛,她想要什么,我都要跟她搶。”

    程麥剛想說人也挺想要好成績好名次的,路夏就反應神速補充了句:

    “除了成績。”

    “而且她那么努力學?習最后?為的是什么,不就是想上個好大學?嗎?高考完讓老?路出點血,送我去個比她大學?排名更好的學?校,這?不一勞永逸么。”

    有理有據,程麥點點頭:“倒……也是個思路。”

    不過即便如此,她依舊興趣缺缺。

    畢竟,她又不用和溫怡置氣?,干嘛沒事給?自己找事。

    路夏也看出這?點,果斷扯出另一面大旗:

    “就算不是為了我,你想想,我倆在元旦晚會?表演,等于什么?大出風頭,獲得優先擇偶權好不好!你就不想要徐清時學?長?被你迷死嗎?”

    “……”

    程麥難得被她問到陷入沉默。

    剛被她猛不丁地提起,程麥才意識到,原來隨著演講比賽暫時結束、倆人交集的減少,她已經很久沒有想到過徐清時了。

    但喜歡,不應該是見不到的時候會?抓心撓肝更想見面,沒事也記掛對方嗎?

    隨著時間和距離的拉遠,生活中對方留下的印記和分量也跟著自然而然的減少,這?還算喜歡嗎?

    ……

    她腦子里正飄過這?些亂七八糟的思考,就聽見路夏不住的央求撒嬌:

    “去嘛去嘛。到時候我給?你畫個超漂亮的妝,裙子一穿,小小徐清時,拿下!”

    “怎么樣,心不心動??”

    其實不是很心動,但看著路夏軟聲相求的可?憐樣,她也說不出拒絕的話,最后?還是點了點頭。

    也正是這?一瞬間,仿佛有什么心靈感應一般,她下意識回過頭看了眼,真就和后?頭那雙熟悉的黑眸對上視線。

    不知何時他已經回到了教室,那雙狹長?的雙眸此時寒到極點,墨色的眸子里翻涌著她看不明白的情緒。

    莫名的,她有點心虛。

    雖然程麥也弄不明白,明明都是同齡人,為什么她見到池硯總有種老?鼠見到貓的虧心偷摸感。

    但她向來是心里越虛,嘴上越逞強。

    這?會?兒故意兇巴巴瞪回去,問他:“看我干嘛?”

    “你要去表演?”池硯不答反問。

    “啊?嗯,這?個——”

    沒想到他要問到是這?個,程麥沒反應過來,磕磕巴巴的,一句話還沒說完就被人冷聲打斷:

    “不行。”

    第34章

    程麥這人是典型的吃軟不吃硬。

    比如明明路夏讓她表演, 她是不太情愿的,其實池硯說的和她的想法一致。

    但當他語氣強硬地說出那?句話時,程麥看了眼可憐巴巴的路夏, 頓時心生反骨,沖池硯微微一笑:“哦, 那?我偏要。”

    說完,也不管他的臭臉,反身拿起水杯出了門。

    翌日?

    因為一場毫無預兆的凍雨,南城的溫度一下跌到了近零度, 走?廊里被冰和雨水弄得濕滑不已, 還要不時躲避人和雨傘, 程麥抱著成堆的作業本走?得戰戰兢兢。

    直到進了辦公室才松了口?氣?。

    “老師,這是昨天的作業, ”她指了指粉色便?簽:“沒交的同學名字寫?這兒了。”

    Miss高忙著準備課件, 抽空看了一眼,半開玩笑說:“還以為這個點兒你不準備送作業了。”

    知?道她不是那?種天天查作業的老師, 程麥也沒犯怵,笑嘻嘻道:“走?廊早高峰,地又滑,晚點安全。”

    再說, 早送晚送您都不會?看,沒差。

    她正暗自腹誹著,就見Miss高直接扯過粉色便?簽, 瞟了眼名字后把答案和一張通知?單都遞了過來:

    “把答案抄在后黑板上,讓大家?下午上課前?對完。”

    “對了, 那?個演講,決賽在北京, 正月十?二,自己看下要求好好準備啊,也爭取拿個好名次回來。”

    程麥粗粗掃了眼,十?二天的封閉式冬令營,內容還挺豐富。

    前?期在知?名學府研學,通過辯論賽、圓桌討論這些環節逐次淘汰選出十?強,最后的比賽有央臺直播。

    看起來考察能力?還挺綜合。

    她點點頭,拿著這堆東西回了教室,正好趕上班長?在講臺上講事。

    “大家?停一下手頭的活,昨天老班說的晚會?節目,除了溫怡和劉佳樂報名合奏,還有別的同學有意向嗎?”

    看著那?些都不耐煩聽完就低下的頭,班長?嘆了口?氣?,也沒什么?意外,走?流程地宣布:“沒有的話,那?就——”

    話音未落,就見角落里施施然舉起的一只手,他扶了下眼鏡,問:“路夏,你有什么?問題嗎?”

    “哦,有啊。”路夏慢悠悠地開口?:“班長?,我和程麥也要報名、”

    她頓了下,看著回頭的溫怡一字一頓說:“樂器合奏。”

    “所以,請投票吧。”

    她的挑釁和針對不加掩飾。

    話音剛落,不少埋頭學習的人都被吸引了注意力?,往這邊看,偏偏一群書呆子里還有幾個心大的同學起哄,沖著路夏拍手大笑:

    “靠,這個好!咱班派出兩大美?女上臺,都不用吹拉彈唱了,光站那?一等獎就要送上門來了吧。”

    “這下碾壓2班不輕輕松松的事。”

    “班長?還不快謝謝人,幫忙解決大難題了。”

    “……”

    程麥看著嘴角強笑著的溫怡和一臉為難的班長?,突然有點同情。

    如果可以,她覺得班長?估計很想手動給這幾個讀不懂空氣?的大傻唄靜音。

    “好,按規定如果有兩個節目報名的話,咱們需要投票表決。現在每個人拿張紙條,把你選的名字寫?上面,一分鐘以后收。”

    說完,班里立馬響起一陣抱怨的聲音。

    “還投什么?啊,這結果不擺明的事。”

    “就是,麻煩死了。耽誤學習時間。”

    “直接選路夏他們去不就行?了嗎。有什么?好投的。”

    “……”

    畢竟大家?心里都清楚,投票就是走?個流程。

    人都是視覺動物,投不投的,結果從路夏舉手的那?一刻就已經定了。

    要不是另外倆人都是班委,平時人緣還湊合,光看臉根本就是一場屠殺。

    看了眼底下面色難看的劉佳樂和溫怡,班長?拿起粉筆沖抱怨得最歡的男生扔過去:“李進就你話多,又不要你唱票。寫?個名字能有多耽誤事。好了都閉嘴啊,現在最后一個同學往前?傳。”

    一面叮囑大家?:“自覺點啊,別八卦別偷看。”

    但程麥的字典里壓根就沒自覺這倆字兒。

    從肩膀那?接過池硯遞過來的紙條后,她根本沒有猶豫一秒,毫無心理負擔拆開,一看:

    “空白???”

    注意到周圍人投過來的視線,她壓低了聲線:“池硯你什么?意思?”

    “就你看到的意思。”

    池硯漫不經心地回了句,面對她的大呼小叫頭都沒抬。

    黑筆在他修長?的拇指和食指間飛速轉了下,他專注地看著試卷,嘴上還能分神應付她。

    一心三?用的功夫,爐火純青。

    程麥不敢置信:“不是,你居然不支持我?!”

    雖然她也沒有很想去表演,但十?六年的發小欸!二選一的時候不支持就等同于叛投敵軍了。

    她還要追問,就聽見他平靜的提醒:“人班長?要催了。”

    說完,講臺上的班長?就跟有心電感應一樣,揚聲問了句:“第二組怎么?回事啊?傳到哪了。”

    “……池硯你給我等著。”她手指在空中?狠狠點了幾下,“這事兒還沒完。”

    說完,把兩張紙條惡狠狠往前?桌一拍。

    最后的結果毫無懸念,最后一票唱票后,路夏手撐著下巴,悠閑地沖著不遠處的溫怡歪頭眨眨眼,比了個耶,無聲地比了個“我贏了”的口?型,看著不遠處女生頓時沉下去的臉揚起嘴角,驕傲得不行?。

    那?一瞬間,就跟美?劇高中?里的風云校花從熒幕里走?出來似的,婊氣?沖天,把程麥震撼得,暫時都忘了要去找池硯算帳這事。

    直到吃過午飯,程麥被拉來音樂室,腦子里依舊在為這倆人撲朔迷離的恩怨高速運轉著。

    反正據她看小說和八點檔狗血劇多年的經驗來判斷,能讓路夏這種直脾氣?有仇當場報的人持續討厭這么?久的,基本只有兩種可能。

    一,搶她爸媽。

    二,搶她男人。

    可她爸女朋友是江越的媽,她親媽又在國外,而且溫怡的生活水平怎么?看都只是小康家?庭,基本排除第一種可能。

    所以——

    “你這么?討厭溫怡,是和江越有關吧?”程麥不負責任地猜測:“她喜歡過江越?撬你墻角了?”

    “撬墻角?”路夏冷哼一聲:“你未免也太看得起她,看不起我了吧。”

    從她后面冷嘲熱諷的幾句話里,程麥大致知?道了幾個人的恩怨情仇,不外乎是品學兼優的帥氣?轉學生和不良少女從相看兩生厭到同桌后雙雙真香,即將正式擦出愛的火花時被女班長?舉報班主任,然后重組家?庭用最尷尬最混亂的方式第一次在學校見了次面。

    時至今日?,路夏依舊覺得那?是她人生中?最尷尬的場面,出來后被她爸訓的時候還被溫怡看到,堪稱人生黑歷史。而她最耿耿于懷的就是:

    “她其實甚至都算不上喜歡江越這個人,就是純粹喜歡任何成績好長?得好能讓她出風頭的人。你看她一進高中?不又換目標了嗎,對池硯多殷勤,那?次在食堂明明撞的是你,結果反倒去關心池硯有沒有事,笑死人了,幸好池硯不吃綠茶這套。”

    “關鍵她如果肯大大方方承認我還高看她一眼,偏又老喜歡披著三?好學生正義使者的皮,實際自己心里那?點心思誰知?道呢。”

    “總之,惦記我東西的人,就算沒得逞,我也討厭。”

    一大段話里程麥迅速抓到了重點:“嘖嘖嘖,你的東西~~~這下不嘴硬和人談戀愛是為了搞黃你爸和江越他媽的中?年父母愛情啦?”

    “程麥!你真的好煩!”路夏雖然語氣?兇巴巴的,可嘴角卻忍不住翹起,明顯害羞的成分更重,不等她回應立馬轉移話題:“行?了,都到音樂室了,時間這么?緊,還是先想想節目要上什么?吧。”

    聽到這話,程麥嘆了口?氣?,瞬間從八卦的輕松里一秒回到現實。

    時間是挺緊的,但急得不是節目,是剛剛結束還沒出成績的月考。

    考完以后這次月考就被她埋了一半,如果可以,她是真的有種沖進辦公室,把所有答題卡一把火燒了的沖動,恨不得永遠不要面對這次的考試結果。

    但附中?老師又一次讓她見識到了南禮堪比中?國基建的閱卷速度。

    即便?是和同城另一個學校聯考,周三?下午結束的考試,周四午休結束,她去辦公室幫Miss高拿東西時,就已經有不少聞風而來的學生扎堆在老師桌前?,看單科成績的,找老師分析試卷的。

    不大的辦公室圍得水泄不通、寸步難行?。

    “欸,來得正好,新鮮出爐的成績單,”Miss高笑著遞過去,“恭喜,143,又是單科王。”

    聽到這話,程麥提起的心還沒來得及放下,就因為她的“不過……”又高高懸起。

    “這次2班的陳蕓比你分數就低兩分,優勢變小了啊。”

    Miss高抽出她的答題卡,指給她看。

    “改錯有個基礎搭配錯誤沒發現,閱讀C篇里也有個細節題,是涂錯答題卡了嗎?按你的水平,不應該丟分啊。”

    雖然老師語氣?輕松,甚至還在開玩笑,但她的心卻在不可抑制地沉下去。

    如果拿手的英語狀態不好都能出現這樣的低級失誤,那?其他那?些本來就基礎不牢、沒老本吃的科目,她不敢想。

    程麥最后離開時整個人都心不在焉。

    下午第一節語文課過后,完整大榜立馬被貼上了后門布告欄。

    后門口?難得熱鬧,一群人圍著,幾家?歡喜幾家?愁。

    題目難度一上去,區分度立馬變大。喜得自然是真學霸,愁的則是投機分子和努力?派。

    “年級前?十?我們班這次才仨,老劉又要腦溢血了。”

    “沒關系,年級第一還是硯哥死死把守著,守住了1班的底褲。”

    “我靠,我這次居然還進步了,本來考完覺得都要被我爸媽竹筍炒肉伺候了。”

    “就知?道你丫在裝,成績出來笑都藏不住了吧。”

    “但我確實沒說錯,物理的確考砸了好吧。”

    周圍熱鬧的感嘆聲無孔不入鉆入她耳朵,但程麥清楚,不論是欣喜還是抱怨,都至少已經達到他們的最低預期了。

    無非是,這次考得湊合,和這次考得很好的區別罷了。

    只有勝利者才會?有閑心在這時候發表高見。哪怕從他們嘴里說出的是對自己的不滿,也不過是想等別人反駁和夸獎罷了。

    像她這樣從各方面來說都考失敗了的人,看到成績的那?一刻,立刻就被拉入另一個寂靜無聲世界里,周圍紛紛擾擾,她卻啞口?無言。

    只有不敢置信。

    怎么?會?呢……

    怎么?會?退步這么?多。

    雖然這段時間她學習的確不夠踏實,也做好了肯定不如段考的準備,但在看到班級排名46、年級排名127的時候,她的心一下子跌進了冰窖。

    這比第一次月考都差。

    如果說普通學校是學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那?在附中?這樣的省級牛校,競爭顯然更加兇殘。

    別說不努力?,就算努力?的人都又可能會?被刷下去,位置隨時會?被后面虎視眈眈的人取代。

    任何投機取巧和僥幸在附中?試卷上的每一道題里都無所遁形。

    接下里那?半天,她已經完全被挫敗和焦慮的情緒溺斃,每節課講評試卷就像是一次鞭尸,讓她直面自己慘淡的敗績,無比煎熬、漫長?。

    偏偏她還很好面子,一整天脊背始終挺得筆直,無論和誰說話她面色一如往常,嘻嘻哈哈,還能跟著調侃兩句自己的成績,任誰也沒發現異常。

    只是這一切偽裝,在回家?后看到來自程建斌的信息時,全盤崩潰。

    【小麥,爸爸最近項目老加班沒接到你電話,能打?回去的時候怕耽誤你休息,就沒打?。你最近什么?都還好吧?零花錢收好,平時想吃什么?就買,不要虧待自己。學習要緊,但身體更重要。要開開心心的。】

    緊跟著的,是一筆5000的轉賬。

    自從程建斌去了非洲以后,除了拜托林桐定期給她生活費,隔三?差五的,就會?給她轉上一筆對于普通高中?生來說堪稱奢侈的零花錢。

    他從來不過問她錢花哪去了,一個衣服穿幾年、最大的開銷可能是抽包中?華的男人,只怕她一個沒什么?開銷的高中?生錢不夠花,一次幾千幾千的給,但說辭反反覆覆永遠只是讓她去買點好吃的,似乎當她還是個要買零食的小孩子。

    看著屏幕上的那?幾行?字,她心底的酸澀和負罪感不斷翻涌,在她眼睛里留下濕濕潮潮的痕跡。

    這個點他或許還頂著高溫在工地上檢查,也有可能坐在辦公室里加班。

    可她,生活優渥的情況下,卻連作為學生最基本的任務都做不好,還要讓他擔心。

    程麥躺在床上,眨了眨眼,眼里彌漫的水汽頓時凝結成淚滴,順著眼角滾落進了枕頭里。她僵在原地,任由眼淚越流越快,嘴卻死死咬著,不發出一點聲音,也不知?道在較什么?勁。

    晚上十?點,世界已經安靜下來,除了窗外偶爾飛馳而過的汽車轟鳴聲以外,安安靜靜。

    因此,房門被人砰砰倆下敲響時,動靜也格外大。

    他干凈利落的聲音隨之響起。

    “程麥,我媽燉了銀耳蓮子湯,來喝。”

    “……”

    “你澡都沒洗,別裝睡,過來接一下,燙死了。”

    “……”

    “再不說話我自己開門了啊。”

    “……”

    始終沒得到回復,幾秒后池硯失去耐性,直接推門而入,偌大的房間里只有床頭盈盈亮著一盞燈,床上的女生翻了個身,依舊沒說話。

    他三?兩步走?到書桌前?把碗放下,笑罵了句:“靠,這碗真的很燙啊,沒睡還不下床,大小姐就這幾步路懶死你——”

    話音未落,轉身那?一瞬對上那?雙紅得和兩顆石榴一樣的眼眸時,他剩下的話頓時全吞進了喉嚨里。

    從小程麥就是哭也要哭得最大聲讓所有人都知?道的孩子,認識她這么?多年,他真的很少見她這樣委屈巴巴躲起來哭的可憐樣。

    在他印象里,只有程建斌去非洲,她剛搬過來的那?幾天里,才撞見過她偷偷哭。

    一時間,許多關于程建斌的亂七八糟的念頭從他腦子里閃過,可在下一秒看見幾滴眼淚從她大大的眼眶滑落時,池硯腦子里那?根弦瞬間崩掉,方寸大亂。

    他蹲在她床邊,因為找不到紙只能拿拇指在她右半邊臉上胡亂揩了兩下,語氣?急急地問她:

    “麥麥,怎么?了?”

    “……”

    她的眼淚越落越快,陷入情緒的海洋里后只能發出嗚嗚的聲音,根本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池硯問了好幾句都沒得到任何有用信息,知?道她這會?兒估計是沒法溝通了,直接放棄交流,一邊手肘搭在她肩膀上,不時幫她撩一下因為淚水在臉上黏得亂七八糟的頭發,一手擱在她身側,就這樣靜靜地等著。

    直到抽搭的聲音漸漸小了下去,他終于松了口?氣?,沒好氣?地看著她:“好爛,現在可以說了吧。到底在哭什么??”

    程麥從自己的世界里抽離出來,但依舊沒吱聲。

    因為她突然才發現——

    倆人這個姿勢,太近了,近到有點過分的親密。

    看起來就像是,她被他半圈在了懷里一般。

    第35章

    哭得太久, 她開口的時候第一下聲音都是啞的,“池硯,我考得, 好?差啊。”

    似乎后知后覺丟人,她不肯再看他, 微微偏過臉往枕頭里埋去。

    因為剛才幫她擦淚還沒撤走,池硯的手就這樣橫亙在了枕頭和她臉頰的中間。

    程麥眨了眨眼,感覺到底下少年帶著薄繭的食指屈起,在她的眼尾處摩挲了兩下。

    以?為他要抽手, 她突然不想離開這股熱源, 埋得更深, 不讓他撤走。

    臥室里除了兩人互相交織的呼吸聲以?外,靜謐無聲。

    她好?奇, 又偷偷睜開一只眼, 往床邊瞄,就見?池硯正好?氣又好?笑地睨著她。

    “我當是?什么, 傷心成這樣,”他想剛才被她眼淚嚇得,一面無語自己真是?越來越沉不住氣,一面好?笑地敲了下始作俑者的額頭, “你?入學考和第一次月考跟這也沒差啊,沒發現你?突然這么有?上?進心了啊。”

    “池硯!我都這么難過了,你?還要諷刺我。”

    那雙眼睛又紅又大, 里面像被雨浸過,晶瑩剔透, 即便此刻在瞪人,也不過是?一只張牙舞爪的小貓, 殺傷力為零。

    池硯頓了下,解釋:“真沒嘲諷你?,就純好?奇。”

    接收到她那哀哀的一眼,其他辯護的話也吞了下去,他鬼使神差地舉了白旗,拖腔帶調地認錯:“行行行,錯了。不該嘲諷你?。”

    “哼。”

    “別哼哼了,去洗把臉,等下我過來給你?講題,”他碰了下她亂成小獅子?一樣的馬尾,這回是?真在笑:“不就沒考好?嗎?多大點事,都學會不就行了。偷偷躲起來哭,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啊你?。”

    程麥也不想告訴他自己這樣和她爸爸有?關,很奇怪,沒準要被嘲笑得更狠,于是?她順著抱怨了句:“說的容易。反正啊,你?們學神不會理解我們凡人的痛苦。”

    “都什么亂七八糟的,”池硯無語地彈了下她的額頭:“大家都一樣是?普通人,新?知識都要學了才會,也都會出錯。”

    *

    雖然說“大家都一樣”,但一旦開始真刀實槍做題,人和人之間的差別比人和豬都大。

    池硯隨手翻了下她老大難的物理試卷,困惑得很。

    “這幾個,不純粹計算量的問題嗎?考場上?你?慌成什么樣了才能算錯。”

    “27題的受力分析,嘖,老王講過八百遍的摩擦力摩擦力,這都能忘,你?7秒鐘的記憶還是?上?課純當看電影去了?”

    看她備受打擊的臉,池硯無語的念叨停了一秒,嘆了口氣,把那幾題圈出來給她:“先自己試著靜下心重算一遍。”

    盡是?些低級錯誤,一說又要掉眼淚,真·打不得罵不得。

    他搖搖頭,在人算題的時?候,他也沒閑著,順手抽出自己的小題狂練,因為高一前的暑假他提前學過,學校發的這本還是?全新?的。

    目光在密密麻麻的桌面上?逡巡片刻后,他在一個角落里鎖定了自己的目標,探過身,長臂從她肩膀后面越過,要去拿桌那頭的剪刀。

    冬天男生的體溫高得像個會自燃的小火爐。

    當熟悉又清新?的氣息從背后毫無預兆地將她環繞住時?,程麥本來已經被冷空氣凍到銹住的腦子?這下是?徹底短路了,就像人遇到危險身體會產生防御反應一樣,她突然緊繃,猛地扭頭,卻正好?和此時?湊近的男生撞上?鼻子?。

    那一刻的距離近到,她可?以?清晰地借著窗外月光數清楚他的睫毛。

    一根,兩根……

    她從沒發現,原來男生的睫毛也可?以?這么濃密,但卻不像她的卷翹,就那樣直直地蓋在那雙黑亮的眼睛上?方,所以?每次他垂眸看人的時?候,總有?種冷漠的睥睨感。

    突然間,她的眼睛被他呼出的灼熱氣息弄得有?些癢,想去揉,卻突然發現,兩人之間的距離已經近到插不進她的手。

    這氛圍,太奇怪了。

    不行,說點什么,程麥。

    快說點什么,打破這種氣氛。

    “咳咳,”她急急忙忙出聲:“你?是?不是?很熱?要開窗嗎?”

    “?”

    池硯看她的眼神更奇怪了:“現在室內不到十度。”

    言下之意,你?是?不是?有?什么病?

    好?,果然這樣要笑不笑嘲諷人才是?熟悉的、令人想揍的池硯。

    什么曖昧溫情,統統消失。

    警報解除后,程麥松了口氣,同時?為了自證有?病的不是?她,她往后瞄了眼。

    池硯的胳膊還維持著拿東西的那個姿勢沒抽走,挨在她背后,她干脆整個人往后仰倒,后頸貼上?少?年?溫熱有?力的小臂,用?實際行動讓他感受到倆人的體溫差距,以?及在不到十度的室溫里,他究竟有?多!么!熱!

    這個動作猝不及防,池硯也沒預判到她會來這么一下,沉默在原地。

    咚、咚、咚。

    肌膚相貼,她毫不費力就能聽到他有?力的脈搏跳動聲。

    一下又一下,她覺得脖子?下挨著的血管血液流動速度在加快。

    救命,奇怪的沉默又來了。

    這次不用?等她說什么,池硯像是?也無法忍受,探起身用?空著的另一只手拿過桌邊的剪刀,隨后不等她反應直接把另一只胳膊抽了出來,但寬大的手掌還知道在椅背上?護一下,免得她的后腦勺直接磕到椅背上?。

    沒再看她,他眼神落回到試卷上?,屈起手指在桌子?上?敲了敲:“快點把錯題做了。”

    儼然恢復了小池老師鐵面無私、說一不二的狀態。

    “……做就做,催什么。”

    她頂他一句,但還是?花了一分鐘才把注意力轉移到眼前分數慘淡、漏洞遍地開花的試卷上?。

    不是?她磨蹭,主要是?題目太難。

    錯題就是?做不出來才會錯,池硯非堅持要她在沒有?時?間壓力的情況下重做,可?他根本不懂,像她這種理科困難戶,一道題在考試的時?候沒寫出來,再見?時?心里已經有?了一層難題濾鏡,再做出來的幾率真的微乎其微,幾乎就是?重復著寫下考試時?已經寫出來的步驟。

    然后,就沒有?然后了。

    她在27題的題干上?溜達了好?幾眼,剛象征性?的畫了下受力分析,就被耳邊嘩啦嘩啦的聲音吸引。

    偏頭一看,一本嶄新?的小題狂練此時?已經千瘡百孔,甚至有?幾頁因為被剪掉的地方太多都快掉下來了,與之相反,桌子?上?則攤了不少?一小塊一小塊的紙張。

    她注意力瞬間被吸引走,問他:“你?在干嘛?”

    “做錯題集。”

    “可?是?這本你?都沒寫過?”

    再天才,也得先做了才知道錯不錯吧。

    “……”

    池硯本來懶得搭理她的蠢問題,但看她一副你?不說我就要看熱鬧到天荒地老的表情,不情不愿吐出幾個字:“所以?是?給你?弄的。現在,閉嘴,寫你?的題。”

    但程麥要聽話就不是?程麥了。

    她兩根手指捻起桌子?上?一張被剪的歪七扭八的紙片,拿起來認真看了下:“給我做的?這什么?同類型的題型歸納?那你?剪好?看點唄,這邊邊太歪了,貼本子?上?丑死了。”

    怕剪齊對?他有?難度,她誠心給了個建議:“其實我更喜歡把題目抄上?去,這樣書?和卷子?也不用?被破壞,錯題本看起來也更好?看。如果是?歸類的小標題,你?可?以?用?我那只墨藍色的水筆,外面用?黃色高亮熒光筆畫個框框,這樣——”

    看到他停下手上?的事,眼神越來越深,臉上?的笑越來越浮于表面,程麥敏感地察覺到了危險,聲音也弱了下但還是?堅持著說完:“重點更突出。”

    “不過!”她話鋒一轉,沖拿著剪刀冷眼覷她的男生討好?地笑了笑:“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自由發揮!”

    聽到她這番識相的滑跪,池硯臉色這才稍微融化一點,下巴沖她那花里胡哨的錯題本點了下,一臉沒眼看的表情:“你?那錯題本還是?小學生歌詞本呢?是?不是?還得用?五顏六色的熒光筆整理重點啊。”

    “你?怎么知道的?”程麥捂住嘴,眼神驚恐又震怒:“不是?吧池硯,你?翻我本子?!”

    “……誰翻了。”池硯嘴角撇了下:“猜的。”

    看她嘴巴依舊張成個大大的o型,像被偷窺狂侵犯一樣,池硯閉了閉眼,不住默念對?她寬容點,不要兇,不要嘲諷,不能再把人惹哭。

    默念了好?幾遍,但一睜眼——

    不行,這樣子?太蠢了。

    嘖,讓人心煩。

    他直接伸手過去,一把掐住她的臉頰,直到把她的嘴擠到閉上?。

    她的臉很窄很小,但有?限的空間里依舊充滿了膠原蛋白,軟得要命。

    被他捏著,女孩紅潤的嘴唇嘟起,但看表情似乎還沒反應過來,只有?那雙大眼睛,懵懵地,眨得飛快。

    行。

    這樣子?,看起來好?歹比剛才那副驚恐的笨蛋樣順眼。

    不過,這家伙,是?吃棉花糖長大的嗎?都是?人臉,怎么她的這么軟這么彈,看著也不胖啊??

    像是?發現了新?奇的玩具,他又捏了幾下,臉上?面無表情,心里卻要爽翻了。

    也是?這時?,程麥才終于從狀況外回過神來,口齒不清地反抗:

    “唔……池硯,你?松開。”

    “快點。”

    “我疼。”

    程麥前面說的話他還無動于衷,沒想到最后撒嬌喊疼居然立馬見?效,那只手秒撤。

    她用?力揉了揉臉頰,又活動了下臉部肌肉,控訴他:“你?干嘛那么用?力,弄得我好?痛啊你?知不知道!”

    “……”

    這丫頭,能不能,注意點,措辭。

    池硯無力地靠回到椅子?上?,耳朵好?像都被她的虎狼之詞燙到,狼狽地移開眼。

    自己心里有?鬼,連辯解的話都失去了底氣,他干巴巴地說了句“少?碰瓷,我根本沒用?力”后,立馬轉移話題,催她:“別廢話了,趕緊做題。”

    “你?少?動手動腳我早開始做了。”

    她不情不愿地拿起筆,嘴里還在念念有?詞故意埋汰他:“我發現池硯你?現在真就跟老劉附身了一樣,只知道催我學習,學習。”

    本來也沒指望得到回應,可?沒想到沉默一瞬后,身邊突然傳來一句低低的“因為很重要啊”。

    “?”

    更像了,附身什么的。

    她詭異地抬頭看過去,立馬和他狀似無意投過來的眼神對?視上?。

    “多花點心思在學習上?吧,”池硯頓了下,終于說出了心里醞釀已久的話:“平時?少?跟路夏鬼混。”

    “比如?”

    終于等到她說這句話,池硯一本正經地清了下嗓子?,一本正經地樣子?:“元旦過后馬上?要期末了,期末完要過年?了。”

    “所以??”

    “所以?,別全部心思都放到那什么晚會上?了。等會期末考不好?又要喜提偷偷躲起來哭的體驗了。”

    “池硯!你?別烏鴉嘴咒我,會靈驗的,”她最信這個,馬上?急了,“快點在地上?踩幾腳!跟菩薩說你?剛才是?開玩笑。”

    “踩什么?傻不傻。”

    池硯向來對?她的迷信嗤之以?鼻,肯好?好?配合她就怪了,斂眉闔眼,邊給她整錯題,邊用?最淡定的語氣說出最囂張的話:

    “你?信這個?不如來信我。”

    “畢竟期末考試菩薩帶飛不了你?,哥哥能。”

    “……”

    雖然很不愿意承認,但程麥知道,他說的是?真的。

    考試確實講究天時?地利人和,但只要池硯出手幫她,天時?地利都不再重要。

    他可?以?打敗其他一切因素。

    *

    第二天是?最受1班同學歡迎的雙數周周五,不僅即將迎來周末,而且上?午還有?兩周一次的閱讀課,自由選擇書?籍報紙,算是?繁重課業中難得可?以?放松的“閑課”。

    但問題就是?,有?的人放松過了頭。

    預備鈴響后,程麥翻開《平凡的世界》,正要接著讀,肩膀就被人懟了下。

    她回頭,見?池硯打了個哈欠,睡意迷蒙的樣子?,一邊遞給她那個本子?,下巴沖她抬了下,“給。”

    她接過一看,昨天還嶄新?的一個本子?,此時?卻鼓鼓脹脹,已經有?2/3的紙被貼上?形狀各異的題目,做的人還很貼心地預留出來寫題空間,題目五花八門,有?從小題狂練上?剪下來的,有?從綠皮試卷上?撕的,還有?些不知道打哪兒搞來的題,基本覆蓋了她月考物理丟分的所有?盲點板塊,除了最經典的例題以?外,還附帶了兩三道變式讓她舉一反三。

    紙張顏色不統一,紙質不統一,到后面不知道是?不是?貼的不耐煩了,有?些題目都沒貼平整,固體膠溢出留下了一些難看的膠痕,甚至到后面部分公式變式和推理的字跡也越來越潦草。

    但即便再不耐煩,所有?的知識點、題型歸納也真乖乖按她昨天說的“墨藍色水筆和熒光筆框框”弄上?了。

    程麥看了眼明顯缺覺的男生,心情有?點復雜:“做這個,花了多少?時?間啊?”

    “沒多久,你?別管這些有?的沒的,”他的回答避重就輕,只強調:“這陣子?作業寫完了就練下這里的題,比你?盲目去買新?的教輔然后永遠只做前幾頁有?用?。等會閱讀課我睡下,你?幫我盯著點,要是?范老師來了提前叫我一下。”

    按范美人的習慣,閱讀課她都是?露個臉就去辦公室呆著了,同學有?問題就去辦公室找,美其名曰不在教室打擾大家。

    他支著下巴眼餳骨軟,雖然沒說,但程麥都能想象到要熬到多晚。

    光是?從各種資料里找相同類型的題目就足夠耗時?了。

    越是?在這樣競爭激烈人人自顧不暇的環境里呆久了,她越明白,池硯這些嘴里輕描淡寫的付出究竟有?多珍貴。

    她從來都不是?一個人在孤軍奮戰。

    但心里感情越是?激烈,她反倒越是?不知道說什么。她沉默著點點頭,反身回座位,正要把本子?收起來,卻被一旁的路夏眼疾手快搶走,迅速過了一遍。

    “來來來,讓我看看,來自學神的寵愛,”她回頭看了眼已經把臉埋進兩臂、只有?一個黑乎乎的頭頂對?著她們的男生,小聲感嘆了句:“好?家伙,這哪是?錯題集,這分明是?物理版的情書?集吧。”

    說完,還擠眉弄眼沖她唱了句“only for youuuu~~”

    什么亂七八糟、有?的沒的。

    程麥一把搶過,但心里那汪本就不平靜的湖水此時?更是?因為“情書?”、“寵愛”之類的字眼而心境繚亂。

    “什么啊,你?別亂說。”

    路夏也不生氣,笑瞇瞇地翻開一頁,指著一行字問她:“你?看,這是?什么?”

    程麥看了眼,“嗯?打點計時?器求加速度實驗的原理公式?這你?也有?點太看不起我了吧??”

    沉默片刻后,路夏在心里為后頭那位默哀了3分鐘。

    喜歡一個不開竅且給你?發了友誼卡的榆木疙瘩,注定情路坎坷咯。

    什么物理公式,反正她橫看豎看,左看右看,陌生的物理符號和拆開不陌生但連在一起就成了火星文的物理題殊途同歸,背后都藏著同一句話——

    “我喜歡你?,好?喜歡你?,喜歡你?喜歡得要死。”

    第36章

    程麥還?要追問, 可當語文課代表指責的目光落到她們倆位噪音制造者身上時,她瞬間噤聲,眼觀鼻鼻觀心低下頭翻書。

    平時最愛看的“孫少平挖煤日常”此時半點吸引力都沒了, 一個個小字像浮在紙上,她根本讀不進去。

    好幾分鐘她才猛地回神, 匆匆翻動了一頁。

    也是這時,她才留意?到余光里一件黑色大衣正在加速向后?門靠近。

    糟了,是范珍。

    她怎么突然來教室了???

    想起被自己拋到?九霄云外的使命,程麥心里一驚, 但發現得太晚, 她還?沒來得及提醒, 范珍就已經走?到?了某位睡得正香的同學身前。

    ……

    完蛋。

    又要被池硯訓了。

    她絕望地閉上眼,范珍“咚咚”兩?下, 不僅敲在池硯桌上, 也敲在她脆弱的神經上。

    “嗯?”

    被人中途吵醒,男生迷迷糊糊地搓了下眼, 沒完全清醒。

    “嗯什?么嗯?池硯,閱讀課變午休了?我怎么沒接到?教務處通知啊?”范珍上一秒還?微笑著,下一秒立刻板起張臉:

    “到?我辦公室來。”

    到?這時,他才徹底開?機。

    弄清楚發生什?么以后?, 池硯慢吞吞站起身,倒沒什?么多余的辯白?,乖乖地跟著范珍往前走?, 只是在經過前桌時毫無預兆地掐了下某位失職瀆職同學的后?脖頸。

    跟捏小貓似的,不重, 但懲戒意?味極強。

    幾分鐘后?,他拎著幾張試卷回?了教室, 一等他坐下程麥立馬撕了張紙條往后?扔。

    【沒事吧?范美女怎么說。】

    馬上,那張皺皺巴巴的小紙團就被人精準扔到?她桌子中心。

    【說語文很重要,讓我對閱讀心懷敬畏,順便扔給我幾張優秀作文集錦,每天?去找她背一篇,作為蔑視閱讀課的懲罰。】

    過了兩?秒,又飛來一張紙條。

    【商量個事,咱準頭不行?就別學人盲投好嗎。剛要不是我眼疾手快中途攔截了,這會兒估計還?要在簸箕里翻你的東西。】

    得。

    還?有心情寫這么一長串來諷刺她,真是白?擔心白?愧疚了。

    不過,看他這語氣,是不準備找她算賬了?

    本來她還?想著,池硯犯困睡覺是因為熬夜準備錯題本,被老師抓是因為她“看管不力”,可以說直接原因根本原因都和她脫不了關系。按這人睚眥必報的習慣,她都做好被剝削的準備了,沒想到?他居然就這么輕輕揭過這一頁。

    哦,除了扔過來一本學法大視野,讓她承包了那周的語文作業。

    周五那天?語文作業多,幫他寫完時午休時間已經所?剩無幾,當午休鈴響被人薅起來時她因為缺覺格外痛苦,不耐地發出一聲哀嚎:“干嘛呀?別——煩——我。”

    說完,還?想趴回?去,可后?衣領立馬被人扯住不讓她倒下。

    “不煩你,你在這兒睡過去,實?驗也別做得了。”

    哦,對,實?驗。

    聽到?這倆字她迷迷瞪瞪的腦子終于清醒了點:今天?下午第一節化?學課要做實?驗。

    她睜開?眼,教室里人已經稀稀拉拉的走?得差不多了。

    “夏夏呢?”她環顧四?周,有些疑惑。

    池硯翻了個白?眼:“等半天?看你都不醒,先?去小賣部買吃的去了。”

    她慢吞吞地哦了一聲,剛睡醒反應遲鈍,像無頭蒼蠅似的跟著池硯往北校區實?驗樓走?。

    直到?路過網球場時,程麥看到?那個揮拍動作帥氣又標準的熟悉身影,才發現自己原來已經有一個多星期沒見到?徐清時了。

    在學校,社交基本和物?理距離緊密相關,就像中學時代最好的朋友,一般都是同桌。

    高一高二不在同一棟樓,她和徐清時也沒有任何共同的老師,家也不在同一處,隨著市級演講比賽的結束,唯一的交集也沒了,而像輔導作業這種事,因為池硯現在每天?高強度抓她學習,等周末徐清時回?家再線上問題的頻率也降低到?幾乎為零。

    哦,對,演講比賽。

    她腦子里靈光一閃,突然想起來前幾天?高老師讓她叫徐清時來領證書,不過后?面事情太多,她早忘到?了腦后?。

    程麥轉身想去網球場那邊跟人說一聲,可才走?了一步,手腕就被人抓住不放。

    “方向錯了,”池硯拖腔帶調地說了句。

    “沒走?錯,我要去找學長——”

    話沒說完,就被池硯面無表情地打斷:“找個屁,要上課了。”

    “不是,我有事兒要跟他說。”

    “什?么重要的事值得你遲到?啊,”他直接拉著她往北面的實?驗樓走?,語氣不咸不淡譏嘲道:

    “乖,你平時那拉低平均分的化?學成績沒少氣老劉了,就別再搞上課遲到?這種不尊師重道的行?為了好嗎?對老劉乳腺友好一點。”

    “有事等會下課再說。”

    聽到?這話,程麥順著扒拉了下池硯手腕看時間。

    確實?離上課就幾分鐘了,她短暫遲疑一瞬,然后?就立刻被人敏銳發現,抓住機會拉著她往反方向走?了。

    等出了幾十米程麥才反應過來:

    雖然和網球場隔得有點遠,但她快點跑跟徐清時說一聲證書的事能要多久啊,怎么就要遲到?氣班頭了。

    反倒是下課,人都不一定在那了。

    果不其然,等她回?來時網球場早已空空如也。

    本來順路就能搞定的事,現在還?要額外跑一趟,她怨氣沖天?:

    “你看,下課人都走?了!說了讓我先?去找他的,非拉我走?,都怪你。”

    “誰說一定就遲到?了。”

    “不管,等會晚飯你幫我打一下,我下了最后?一節課先?去高二樓那邊找他一下。”

    前面聽著她倒打一耙的抱怨池硯還?無所?謂,但聽到?最后?一句臉色立刻冷了下來:“你們?要去找他,隨你,但晚飯自己打,去晚了沒飯吃也不關我事。”

    都打斷過一次了還?要趁放學再跑過去找人,還?想要讓他幫忙打飯在食堂等著,兩?不耽擱是吧,這么會安排呢?

    可程麥根本不能理解:“喂,你搞清楚,我當時要找他是誰攔著的。都說了有事,人Miss高讓我轉達一聲去她那里拿比賽證書,順便講下決賽的事,那我還?能不干嗎?我又不像你們?這些成績好的南禮國寶,有拒絕老師的特權。”

    空氣靜默一秒。

    剛才臉色比北極都冷的人此時卻像是一秒穿到?赤道,立馬回?春,聲音都松動了點:“你找他就為這?”

    “那不然呢?!都怪你,本來順路的事,現在我還?要特意?跑到?那邊去一趟,還?不一定能碰到?人,耽誤死時間了。”

    想想去文重班要爬6樓,她生無可戀恨不得撅過去,這人卻連飯都不肯幫忙打。

    不能想,越想越氣。

    她氣鼓鼓地往前走?,嘴里嘰里咕嚕不是抱怨就是罵他的,但卻突然被人輕描淡寫地打斷:

    “我替你去啊。”

    聽到?這話,程麥匪夷所?思地看了身邊淡定自若的人一眼。

    平時最怕麻煩的人的人,甚至因為懶得管事敢干脆利落拒絕班長任命的人,突然主動提出幫她跑腿,這不亞于太陽從西邊出來的詭異程度。

    跟被奪舍了一樣。

    但她沒想到?,這人的反常還?沒結束。

    過了個周末后?,輪到?第一大組負責班級衛生,程麥被分到?了擦窗戶。

    平心而論,比起去包干區掃落葉、花壇撿垃圾、倒教室垃圾桶,隔天?一次的擦窗已經算是最受歡迎的工種了。

    周一放學鈴響了后?,趁班級里大部分人都一窩蜂的沖去洗澡吃飯,程麥立刻起身,到?講臺下捏起一塊破破爛爛的抹布。

    布料尾端幾綹絲線下垂,原本的顏色都顯不出了,也不知道是在這教室呆了幾朝的元老。

    她剛想去水房洗抹布,就在門口撞見了池硯和孫況倆人說說笑笑,神色輕松地提著垃圾桶往回?走?。

    雖然每次倒垃圾都會沖桶,但長年累月的,各種亂七八糟的垃圾、食物?發酵后?殘留的味道已經把垃圾桶腌入味了。

    說實?話,那氣味真不太美妙。

    她幾不可查地皺了下鼻子,往后?小小退了一步,正想不著痕跡地避開?氣味源頭,卻突然被人叫住。

    “欸,你等會兒。”

    “?”她偏頭,疑惑地看著池硯。

    “把抹布放這吧,我幫你弄下,”也許是自己也覺得這話說出來不對勁,池硯垂眸看了眼抬住垃圾桶邊緣的手,聊勝于無地解釋了句:“反正等會兒我也要洗手。”

    大冬天?的,最大酷刑之一就是讓學校水管里那冷冰冰的水和皮膚親密接觸。

    眼見有人愿意?代勞這苦差,她狂點頭,怕晚一秒人就反悔。

    但因為屏住呼吸太久,此時表情有些奇怪。

    也是這時,池硯才隱約覺察出點不對勁。

    他狐疑地瞇起眼:“你啞巴了?干嘛不說話。”

    程麥迅速搖了搖頭,屏住呼吸張嘴飛快說了句“沒有,謝謝”,將抹布放在旁邊的窗臺上一扔就溜進了班級里。

    但她嗡嗡的聲音已經側面印證了池硯心中的猜測。

    等人走?后?,他微微抽動鼻子聞了下,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心理作用,還?真覺得有點味道。

    但反應過來,他瞬間被這波坦誠的白?眼狼行?徑氣到?無語直樂,低聲笑罵了句:“服了。”

    “什?么?”孫況有些奇怪。

    “沒什?么,”池硯沒打算解釋,聳了下肩:“趕緊把垃圾桶放回?去,洗個手吧。”

    說完,他乜了眼旁邊不修邊幅的孫況,笑道:“哥,你最近這是不是過得也太糙了點。里面的衣服幾天?沒換了?頭也至少兩?三天?沒洗了吧。”

    雖然孫況在成績競賽這方面很服他,但對于他龜毛又講究的少爺作風卻一直不敢茍同,他嘻嘻笑著,完全不當回?事:“這不快到?寒假競賽集訓了,忙吶,寄宿生哪像你,有那個條件天?天?洗澡洗頭。”

    “那咱好歹也換個衣服?”池硯搖了下頭,半開?玩笑:“小心你同桌去找班頭投訴氣味擾民啊。”

    雖然內心不太認同高一就把自己搞得這么緊繃的做法,但他的確不是好管閑事指點別人的人,這次也同樣只是點到?即止,把垃圾桶放下后?,他出門拿起那塊白?眼狼扔下的抹布去了水房。

    ……

    等路夏從包干區打掃完衛生回?來時,一眼看到?的就是教室走?廊上正的高大男生。

    南禮附中臃腫的黑白?冬季校服在他衣架子般的身材上顯得寬松有型,冬天?他頭發沒剪的那么勤快,這會兒碎蓋劉海已經快遮住他的濃眉,露出底下那雙看起來總是疏疏懶懶的黑眸。

    別說,人一好看,被他拿著的那塊灰抹布仿佛都顯得身份昂貴了起來,像是隔壁H家出的時尚新款。

    不過顏值再高又怎么樣,南城的冷空氣無差別攻擊所?有人。

    哪怕隔得遠遠的,她也能清晰地看到?他暴露在冷風里的手被凍得通紅,轉頭再一看坐在教室里悠哉悠哉小口喝著熱水的女生,路夏頓時心里不平衡,嚷了句:

    “不是,你丫的連擦窗戶這活都不用干了??”

    “這也太不公平了吧,大家都是女的,老實?交代,是組長偏心還?是池硯主動的!”

    程麥嘿嘿笑了兩?聲,注意?到?留在教室學習的人被吵到?皺眉回?頭時,又連忙沖路夏噓了一下,“小點聲。”

    剛剛坐教室里,看到?桌子上被人擱下的熱水,她才恍然大悟。

    難怪池硯最近對她態度這么好,原來這傻子還?以為她在姨媽期沒結束吶。

    得益于林桐的教育,池硯已經默認了女孩子來例假不講道理、不干活天?經地義,是以每個月這幾天?他都會對她態度格外包容親切,一切順毛捋。

    所?以他才幫她做錯題本,不計較被她坑到?去背作文,主動幫她跑腿去找徐清時傳話,也愿意?主動幫她洗抹布擦窗子,接熱水……

    “這樣看,這家伙還?是有點紳士風度嘛。”程麥摸著下巴分享自己這一發現。

    可這通解釋,卻并沒有讓路夏信服,她提出質疑:“不是,你難道不覺得他最近對你是,格外、特別的體貼嗎?哪里是對姨媽期女生的照顧啊,分明是——”

    “分明是什?么?”

    路夏話還?沒說完,就被一道男聲打斷。

    第37章

    班長笑瞇瞇地趴到程麥桌子上, 跟著八卦了句,見路夏頓時閉嘴,也不在乎, 只是過來問他們一個最?重要的事:

    “你倆元旦晚會具體曲目定下來了嗎?要上報給校團委審核了。”

    其實是大事。換別人,估計早就?嚴正以待, 恨不得提前排練艷驚四座了。

    畢竟晚會意味著:全校刷臉,出風頭、獲得學校內部優先擇偶權。

    對于?一群十幾歲的學生?來說,虛榮心本身比幾等獎更有吸引力?。

    但偏偏碰上的是路夏和程麥這倆心大的拖延癥懶癌晚期。路夏只是想跟溫怡作對,表演機會搶到手后整個人天天跟江越廝混在一起, 早忘了這事, 至于?程麥……她就?是為了和池硯堵氣?加為閨蜜兩肋插刀, 心思最?近都在學習上。

    那次沒能趁熱打鐵定下來曲目以后就?沒有然后了。

    班長一看她們心虛沉默的表情,心里頓時明白, 沒說什么, 只是提醒道:“那你們快商量下。團委老師那邊催了,最?遲明天大課間?前要交表。”

    等班長走后, 倆人面?面?相覷,路夏打破沉默,率先提議:“選個有難度的,把所有人比下去, 驚艷全場。”

    程麥翻了個白眼,直接戳破她的偽裝:“驚艷全場還是驚艷江越?”

    “別煩,”路夏掐她的嘴:“你被池硯傳染了?說話?跟他越來越像。”

    說起池硯, 程麥倒是想起了之?前他一本正經的叮囑——少花點時間?在元旦晚會上。

    盡管她太愿意承認,但她最?近開始越來越信服池硯說的話?。是以聽到路夏提出的好幾個備選曲目時, 她拒絕得干凈利落。

    “這首不行,雖然可以炫技, 但是不好聽。”

    “我不喜歡這首曲子的風格,換一個換一個。”

    “元旦表演這么沉重的,確定嗎?”

    “……”

    否決理?由千千萬,但主要還是路夏挑的曲目方向?就?跟她不符合。

    這么久沒練習小提琴了,對她來說,難曲=耽誤更多的時間?排練。

    她又不像路夏,有明確的目標觀眾。

    到后面?,路夏儼然已經快要被她的不斷否決逼瘋,聽她又一次拒絕后,直接撂挑子:“不要給意見,給建議。好嗎?”

    猶疑幾秒,程麥試探著提議:“呃,卡農?”

    “……”

    路夏的沉默已經表明了她的態度。

    程麥不等她說話?,換了個:“OK,那city of stars怎么樣?電影和歌都很火,你不特喜歡嘛。”

    “而且這個網上有過小提琴和鋼琴的合奏,挺好聽的。”

    “雅俗共賞,上臺肯定要選能激起臺下觀眾興趣和共鳴的歌。”

    她理?由一個接一個的往外冒,但路夏始終雙手抱臂,一臉看你還能怎么胡說八道的表情,程麥最?后才坦白真實原因:“好吧,主要還是比較簡單,我倆隨便?配合練幾次就?能上臺。不用耽誤太多學習時間?。”

    她話?語里想糊弄的意圖毫不掩飾,路夏沒好氣?摸了下她額頭:“你被一班的那群書呆子奪舍了?”

    “……就?說答不答應吧。”

    “那你都這么說了,”路夏癟著嘴,不太情愿地點點頭:“我還能怎么,強迫你啊。就?那首唄。”

    翌日

    不知道老天爺是不是聽到了他們這幫苦逼學生?崽的心聲?,連著幾日凍雨下不停的南城在這天終于?收了勢。

    天氣?放晴后,人的心情都跟著敞亮了很多。

    結果?剛到操場準備上體育課,就?聽到了老師用最?平靜的口吻宣布了最?無情的噩耗:“體委等下帶大家活動下,慢跑一圈。趁著今兒天氣?好,和2班一起,把800、1000米長跑測了。”

    此話?一出,班里頓時炸開了鍋,抗議和哀嚎此起彼伏。

    800米幾乎是99%女生?的天敵,就?算是能跑的也得跑個半死。

    程麥也不例外。

    作為一個既無天賦也無毅力?的廢柴,任何涉及到力?量與耐力?的項目,都是她的showtime——出丑給人看熱鬧的那種。

    比如中考,比她矮的女生?都能輕輕松松跳到一米七幾,就?她,164的個子,結果?練了一年進步不過10厘米,每次測完立定跳遠都要被池硯貼心問候一句“這次跳過自己的身高了嗎?”

    而800米,更是一聽就?會為了跑道上那幾分鐘提前緊張好幾天,茶飯不思的那種程度。

    她一臉菜色的轉過頭,卻見路夏輕輕松松的樣子。

    “你不怕800米啊?”她不信。

    “哦,要來姨媽了,我不跑。”路夏笑?瞇瞇地:“而且我建議你也感覺一下,自己大姨媽是不是要來了。”

    見程麥不解,她側身偷偷附到她耳邊告訴她鉆空子秘訣:“補測的時候,人會少很多,老師也松,體委卡表,到時候提前跟趙鑫凱說幾句好話?,讓他早點替我們掐表,慢慢跑也能輕松合格。”

    “還有這種操作?”程麥大為震驚。

    而且看她駕輕就?熟的樣子,絕對不是第?一次這么干了。

    可她就?是嘴上厲害,真要干什么心虛的事,總畏手畏腳,有賊心沒賊膽。

    糾結了很久,她還是沒能下定決心,搖了搖頭:“我感覺了一下,我姨媽說她剛走,今天就?不來串門了。”

    “行吧,那你加油。我就?不陪了,精神上支持一下你。”路夏同情地拍了拍她的肩。

    幾分鐘后,所有人都被趕到了跑道上,平時不爭不搶的程麥此時積極得不行,不斷往前往里擠,就?是為了起跑時搶占個內側有利位置。

    雖然按以往的經驗也沒什么太大的差別,過完第?一個彎道她就?會被甩到隊伍中后段,純純圖個心理?安慰。

    哨聲?一響,跑道另一端起點的男生?就?像離弦的箭一般飛了出去,池硯一馬當?先,第?一個彎道輕輕松松就?和身后的人拉開了差距。

    但在這一頭的程麥,是被拉開差距的那位。

    她重重喘著氣?,僵直地仰著脖子看著天,跑了200米,她就?已經生?不如死。

    冷風灌進喉嚨,痛得像刀在割,身后如影隨形的激烈喘息聲?更是讓她心煩意亂,只能不停轉移注意力?,一會兒看云,一會兒想想帥哥,盡可能的忽視自己已經沉的灌鉛的雙腿。

    但隨著池硯呼吸平穩、姿態輕松地超過她時,所以這些?心里建設都崩得天崩地裂。

    老天,這才第?一圈!她才跑了一半!就?被人套圈了。

    這人是故意來顯擺自己腿長跑得快的吧。

    如果?說第?一圈她還有心思無聲?暗罵人,到第?二圈最?后三百米的時候,看著已經逐漸遠去的大部隊和沖線的池硯,她已經喪失了所有斗志,進入“愛咋咋地”的狀態了。

    腦中懈怠偷懶的念頭不過閃過一秒,疲憊麻木的雙腿就?敏感地接收到了信號停下速度,直接開始走。

    看她這樣,在終點線等著登成績的路夏急得不行,大聲?幫她加油,程麥的潛能沒被激發,倒是吸引了一干人回頭,其中就?包括池硯。

    他剛剛沖刺完,脊背弓著,手撐在膝蓋上,還在平復呼吸,耳朵里識別到某個關鍵詞后,眼睛就?開始滿操場找人了。

    當?然,也不用怎么費功夫,從?后往前,沒幾個就?發現了程麥,跟老太太逛公園似的在那遛彎,一副自暴自棄的架勢了。

    他皺了下眉,直起身來,長腿跑了幾步就?越過了中間?的草坪,徑直朝后頭落單的小尾巴走去。

    一旁的體委看的莫名其妙,喊他:“池硯你干嘛去啊?等下要登記成績。”

    聽到以后他也沒停住步伐,只是朝身后某個方向?隨意地擺了下手。

    “池硯排我前面?,第?一,等會直接照著秒表找就?行了。”孫況接受到他的信號,跟體委解釋。

    “至于?去干嘛嗎?別問,問就?是老父親使命感和責任感爆發。”

    “啊?”

    “關愛他那不能獨立行走的嬌氣?閨女去了唄。”

    那頭的議論程麥一無所知。

    她跑倆步又走倆步,放棄了但不完全甘心,還想做最?后的垂死掙扎。

    但八百米跑坊間?默認的一條準則就?是:一旦中間?開始停下來,就?再也邁不動腿跑。

    除非奇跡出現,她是百分百成績要不合格等補測了。

    雖然成績無了,但剛才那一圈多帶來的后遺癥沒有馬上消失,肌肉里的酸脹開始發酵,肺部依舊沉重無比。

    聽到路夏大聲?喊她名字時,程麥才被帶回點神。

    偏頭一看,視線首先卻被穿越大半個草坪大步流星朝她走來的少年占據。

    剛跑完步,他卻不見狼狽,除了額前微微汗濕的頭發和眼睛,整個人狀態已經恢復如常。

    今天跑步,把校服外套脫了后,大冬天的池硯身上只有一件寬松是連帽白色衛衣校服和黑色校褲。

    可即便?是這樣最?普通的穿搭,在他完美的骨架子上,總顯得格外清爽,像是春天蓬勃生?長的高大白楊,和她這半死不活的狀態形成鮮明對比。

    但程麥沒有被他這副乖乖少年郎的好皮相迷惑。

    她滿懷警惕,一邊腳步不停往前走著,一邊留意著他的動向?,等他過來時,先發制人問:“你來干嘛?”

    無事不登三寶殿。

    池硯雙手插兜,像散步一樣:

    “一不小心跑太快了,不得繞著操場多走幾步。”

    “看這塊貌似有奇景啊。”

    程麥忍氣?吞聲?,裝聽不懂他的陰陽怪氣?:“哦,那你慢慢欣賞吧,我先走一步。”

    “走?”池硯輕笑?一聲?:“那不行,你走了還有什么奇景看。”

    行。

    這人就?是一天不嘲諷她就?活不下去。

    程麥咬牙切齒,警告自己不能在這種難受時候再生?氣?,會更容易喘不上氣?。

    而且,現在這樣子,肯定很丑。

    她不戀戰,蹬蹬蹬地往前快走幾步,想拉開差距。

    余光里只見他插在校服外套里的手動了動,拿出手機憋著笑?不知道在擺弄什么,下一秒,男生?白皙的大手和純黑的手機一齊霸占住自己的主視線。

    方寸屏幕上,赫然是——

    她從?小到大各個時期被他抓拍的黑歷史照片。

    這家伙,甚至不知道什么時候,做成了集錦視頻,頂上頭還是一行滾動播放的炫彩字幕——“正在播放:麥麥珍貴丑照大合集,版權歸池大攝影師所有,侵權必究”。

    尼瑪啊啊啊啊啊。

    她要殺了這個狗東西!!!

    程麥本就?氣?喘吁吁,這下被刺激得差點一口氣?沒喘上來,直接往前飛撲一步想去搶,結果?她快,男生?更快,幾步就?帶著她跑了起來。

    兩個人你追我趕,那手機就?成了吊在驢前面?的胡蘿卜,她看得見,摸不著,追了小半圈都沒能挨到個邊。

    盡管羞恥憤怒地想尖叫,想刀人,但常年不鍛煉的身體已經瀕臨極限,屬實是有心無力?,又跑了幾步后她再也沒有任何力?氣?,干脆停下來,閉著眼往前走,將“掩耳盜鈴”表現得淋漓盡致。

    算了,丑就?丑吧。

    愛誰誰。

    反正她跑不動了。

    估計是被她自暴自棄地廢柴樣無語到,只聽見他抬頭望天嘆息一聲?,隨后那手機就?被人往兜里一揣,與此同時,自己的背上也多了股不可抗拒的推力?,推著自己邁開腳步,動了起來。

    “不到300米了,”他喑啞的聲?音從?耳畔傳來,剛跑完1000米,又陪著她這么折騰一通,即便?常年鍛煉體力?傲人的少年氣?息也亂了些?許,“勞駕大小姐也動動腿?真當?自個兒逛公園呢。”

    “池硯!”程麥為了躲避背上那只惱人的手往前跑了幾步,但不管她怎么扭怎么動,那手始終如影隨形地緊緊貼在她的背骨上。

    “你別推,誒呀,等下我要摔了!”

    這話?倒是點醒了他一般,手立刻從?她背上撤走,可程麥還沒來得及松口氣?,那手就?……抓住了她的帽子。

    平時兩人體型差就?足夠明顯,總顯得她很小小個,這會兒被人扯著帽子,據路夏后來告訴她,遠遠看過去,更像一個高大的少年在提溜著手邊不愿運動、胡亂掙扎的小貓,畫面?萌得堪稱世界名畫,她甚至給拍了張照。

    然后這張照就?被某人威逼利誘拿回去私藏了,不過這是后話?。

    但當?時作為當?事貓的程麥除了累和羞恥以外,再無別的想法,但也實在沒力?氣?反抗了,只能任由他為非作歹。

    直到最?后100米。

    他的手悄然松開帽沿,沒等她反應過來就?緊緊攥住了她的掌心,少年火熱的體溫順著倆人掌心相貼的地方源源不斷輸送進她身體里。

    風將男孩額前的碎發掀起,露出了那雙清亮堅定的眼眸,看著就?像旭日初升的太陽,帶著無限的朝氣?和可能。

    他倏地回頭,嘴角漾起一個痞氣?又囂張的笑?,氣?息凌亂地向?她發出邀請:

    “喂,要不要跟哥哥一起,體驗下百米起飛什么感覺?”

    第38章

    是個問句, 但池硯根本沒給她回答和選擇的機會。

    下一瞬,他用力攥緊了?她的手,將自身的力量和熱氣源源不斷地傳給她。

    此時所有的感官都已消失, 她目力所及,只有眼前如風的少年。

    他的衛衣下擺因為灌進了風而鼓起, 肌肉暴起,血脈僨張。

    男生單薄的耳骨被凜風擦得通紅,他卻仿若不覺,腳下速度卻越來越快, 跟隨他閉眼的瞬間, 程麥幾乎像要飛起來一般, 腳尖剛剛點地,又被人拉著, 邁向下一步, 再下一步。

    再睜眼時,跑道?兩?側的枯木和人臉都模糊成了?一道?道?殘影, 飛速往后倒退。

    風聲獵獵,將她的臉頰耳側摩擦得生疼,可?此時卻成了?最好的興奮劑。

    血液里腎上腺素狂飆,她的身?體仿佛已經屏蔽了?所有的疲憊信號。在那100米的距離里, 她放棄了?思考,只是順著手上緊緊傳來的拉力,不遺余力地跟隨著身?前堅定的少年。

    跑進風里。

    跑進光里。

    直至越過紛雜的人潮, 抵達終點。

    “第37。”

    “第38。”

    “……”

    耳邊同學還在機械地報著名次,沖線后程麥被巨大的慣性帶著, 根本收不住勢,直到撞到身?前人緊繃的背肌上才止住。

    結束后肌肉的酸痛和喉嚨里的刀片成千百倍返還, 她一卸力就想地上坐去。

    可?才下到一半,自己的帽子就被人拉住,程麥被弄得猝不及防,嗆了?兩?聲,虛弱地開口:

    “咳,池硯,你干,干什么。”

    明明已經跑了?1000米又拉著她跑完后面那圈,可?眼前的男生卻像是絲毫不知疲倦,除了?聲音沙啞了?很多以?外?毫無痕跡,精力充沛得可?以?去打趴一只老虎。

    他居高臨下地覷著她:“跑完步不能坐,常識,懂?”

    回頭跟孫況交代?了?句“她37,等會幫她報下,謝了?”后,池硯就跟遛狗一樣,扯著她的衛衣帽子往另一邊走。

    要不是瞄到他手腕薄薄的皮膚下虬結凸起的青筋,程麥還真以?為自己輕得跟羽毛似的,哪怕用盡全?力抵抗也對他沒有半點壓力呢。

    走完一圈后,成績也登完了?,人都四散開來,跑道?上只剩下2班的人在做準備。

    路夏因為不測,還是被體育老師征用來登記成績。

    怕她先走路夏抽空跑了?過來,叮囑她:“麥麥,我?跟老師借了?鑰匙,等我?搞完咱們去音樂室合練一下。”

    程麥沒什么意?見,只是:“你舍得?”

    “嗯?”

    “這么寶貴的約會時間?”說完,她沖那一邊跑道?上男生的背影努努嘴。

    畢竟最近每次體育課,倆人就跟連體嬰似的,總是齊齊玩消失。

    意?識到她的打趣后,路夏羞惱地跺了?下腳,“他們等會男生要打球啊,我?在這干嘛,干看著啊。”

    “你也可?以?當拉拉隊,”她好心提出建議,“有你的加油,江越不得狀態神?勇,痛擊咱班。”

    她笑得猖狂,路夏這次鎮定了?點,沒再跳腳,只是虛虛地點了?點她:“好,你等著吧,看你談戀愛了?我?怎么好好回敬你。”

    程麥嬉皮笑臉地:“那你先給我?介紹個男朋友。”

    “別口嗨啊,小心我?這周末就拉一個高質量朋友過來。”路夏哼了?一聲。

    “恭迎好吧。”程麥最吃激將法?,立馬不甘示弱。

    路夏看起來像是還想說點什么,但那頭體育老師已經在叫了?,等她走后,程麥笑瞇瞇地往小賣部走,正想去買點喝的,卻被身?后人扯了?下馬尾。

    她剛扎好的。

    “池、硯。”

    她惱火地回頭,要罵人,卻聽見頭頂他冷淡的質詢聲:“上次跟你說的聽見沒啊?”

    “什么?”她一把扯下頭繩,邊扎邊抱怨:“你說話就說話,別動我?頭發!”

    池硯雙手散漫地插在校服口袋里,拉鏈拉過下巴,只露出一張神?色冷淡的臉。

    他嘴角崩得很緊,眼神?在她臉上游移一圈,像是明顯在克制著什么,咬牙切齒擠出幾個字:“讓你好好學習,少想那些?有的沒的啊。”

    程麥忙著跟自己的頭發較勁,他說的每一個字左耳朵進右耳朵出,隨口敷衍道?:“誒呀,知道?知道?。”

    “知道??”池硯并沒有就此打住的意?思:

    “那你還對表演這事這么上心?難不成你還真信了?路夏那白癡哄你的鬼話,什么靠表演驚艷全?校?”

    他冷笑:“作為一個男人以?及你十?幾年的朋友的立場,我?友情提醒你:沒用,放棄吧,我?們男的不吃這招。”

    “……”

    你算個屁的男人。

    有的時候,作為他十?幾年的朋友,她也是真的很無助。

    這人每天都能抽不同的風。

    但他這樣一本正經的多管閑事,突然?讓她來了?點好奇心。

    程麥收住腳步,好整以?暇地從頭到腳打量了?他一遍,拉長聲音問:“哦。那你說說看,什么招有效?我?也參考一下,好拿去追我?以?后的男朋友。”

    他眼睛緩緩閉上,好幾秒才睜開,看起來是真的很想揍人,最后用盡全?力才能勉強心平氣和地回答:

    “首先,讓你追的,都不行。”

    “其次,對癥下藥懂不懂?具體問題具體分析的思維都沒有,我?看你到時候就算選文也夠嗆。”

    說追人這還要扯學習,程麥真的很想吐槽你是什么魔鬼中式家長,但她還挺好奇男生是不是會有不同的標準,壓下心頭的吐槽只是催人:“所以?,標準是?”

    他“嘖”了?一聲:“聽不懂話是不是?都說了?要具體分析。”

    程麥直接打斷:“那成績好的男生呢,吃哪套?”

    “……”

    還成績好的男生。

    就差點名徐清時了?吧。

    池硯覺得自己不能再看她了?,不然?得被氣死。

    他轉開眼,目光落到不遠處的升旗臺上,好幾秒沒說話。

    算了?,現在重要的是打消她的念頭。

    這丫頭吃軟不吃硬,不能發火,不能說重話。得用懷柔政策。

    深呼吸一個來回后,他心情終于暫時恢復平靜。

    池硯故意?繞她:

    “成績好的,肯定喜歡聰明的啊。”

    “你想想,共同話題是不是很重要。太?笨了?就算長得好看長期下來誰受得了?。”

    “你看每次文藝晚會,是不是重點班的學生基本都拿著本題在那做?說明什么?”

    程麥不懂:“什么?”

    “笨啊你,說明什么才藝表演根本就沒用。有這功夫,不如多去刷題提升幾個名次,對人更有吸引力,”池硯微微一笑,哄騙她:“所以?,文藝晚會一等獎和月考年級大榜前50一比,什么都不是。別浪費時間在這上面了?,沒用。”

    這是她第一次聽到他親口承認自己喜歡的類型,很新奇,但不知道?為什么,她也有點失落。

    大家不都說人一旦對自己的擇偶要求說得頭頭是道?的,基本都喜歡的目標了?吧。

    池硯呢,他也是嗎?看起來對這些?完全?不關心的人,突然?也這么頭頭是道?了?。

    不過他有沒有喜歡的人跟她有什么關系呢。

    對。

    程麥壓下心頭那點差異,哦了?一聲,語調有種做作的松快:“沒事兒。反正你也說了?嘛,每個人標準都不一樣。沒準我?喜歡的人就不在乎我?能不能接的上話,成績好不好呢。不試試怎么知道?。”

    “程麥,”池硯看起來像是被她氣壞了?,平日里波瀾不驚的少年少見地提高了?音量,眉頭擰得死緊,殺氣重重:“你到底聽沒聽懂我?說的意?思?”

    “懂了?啊,”程麥總結:“按你的理論,你喜歡聰明的,但不能代?表所有成績好的男生都喜歡聰明的,實踐才是唯一的真理嘛。”

    “操,我?是說…… ”

    他被噎到沒脾氣了?,有氣無力地說:“算了?。不管什么標準,你現在都不是早戀的時候。”

    程麥哈了?聲,覺得荒唐又好笑:“早戀還分時候?還有標準?”

    她這話嘲諷意?味十?足,但池硯卻像毫無知覺一般,一般正經地接著解釋:

    “怎么沒有。如果按你要追的目標,人文科年級第一的話,至少得先穩進前100再說。”

    看她高高揚起的眉毛,和一臉“我?倒要聽聽你還能說出什么鬼話”的表情,他也覺得自己這數據沒什么道?理。

    正要追加幾句補充論證,卻被球場那幾個等煩了?的男生打斷。聽著那頭“硯哥硯哥”的叫喚,他不耐地揚聲說了?句“等著”,可?再一回頭,女孩細瘦的手在余光里晃成一道?模糊的殘影,人已經跳開到他不可?控的距離,有恃無恐地沖他做了?個鬼臉:

    “我?就隨口一問,你還真安排上啦?”

    “當我?是笨蛋嗎?南禮附中男的這么多,再不濟還有隔壁南外?,進不了?前一百,找不嫌棄我?一百多名的男孩子不就好咯。”

    “早戀的標準就是我?的喜歡和心情,你別想蒙我?,想什么時候戀愛就什么時候談戀愛,又不是高考報志愿還要按分錄取。”

    說完,她一溜煙往小賣部跑沒影了?,只留下池硯一人在原地氣得不上不下。

    這會兒倒是挺伶牙俐齒。

    不是,學習的時候也沒見她這么有思辨意?識啊?題目里隨便藏個陷阱要拐個彎的都能把她這個單細胞生物帶溝里。

    到了?這檔子事上倒是反應奇快了?。

    再回到球場時,他臉臭得不行,手里的球都幻視成了?某人“未來男友”的頭,被他扔得滿場飛。

    但一天的修行到這還不算結束。

    等下課回到教室,他看到程麥面無表情遞過來一個包裝精致的小盒子時,眼角狠狠一跳。

    居然?有那么一點可?恥的期待。

    可?不過一秒,他就清醒過來,地球炸了?這玩意?都不可?能是程麥這個手殘黨做出來送他的。

    但池硯覺得自己大概天生愛犯賤,還抱著最后一點幻想問:“這什么?”

    “剛剛有個女生來我?們班,讓我?轉交給你的。”

    果然?。

    從來沒有哪一刻他這么希望程麥能稍微展現下她的臭脾氣,哪怕只是單純煩被人使喚跑腿送東西都行。

    可?是沒有。

    那張臉上,只有大大的笑,嘴角弧度標準得可?以?拿來當模版。

    他自嘲地笑了?聲,失望至極,將籃球扔進座位底下后臊眉耷眼拉開椅子,不再看她,徑直坐下去,完全?沒有要接的意?思。

    見狀,程麥也沒堅持,直接把盒子放到了?他干凈得一覽無余的桌面上,語氣平直地夸了?句:“包裝得這么精致,挺用心的。”

    他像沒聽到一般,直接把禮物推到一邊。

    看他這連名字都沒打算瞄一眼的架勢,路夏挑挑眉,不介意?添把柴讓這火燒得更旺些?,喔唷一聲,起哄道?:

    “高二文培班的駱雅琪,可?以?啊池硯,大名鼎鼎的女神?學霸也被你丫的皮相迷惑了?。人說話細聲細氣的,我?看,跟你這種脾氣不怎么樣的,挺配。”

    她在前面叨咕的熱鬧,但池硯卻頭都沒抬,板著張冰塊臉抽出一張試卷就開始寫,但前面的程麥,卻順著她這句話,思緒回到那一刻。

    那時她們剛從音樂室回來,沒下體育課,教室里只有稀稀落落幾個人,靠近后門這塊兒,因為男生多,這會兒格外?空曠。

    嫌自己位置東西太?多擁擠,她干脆先坐到了?池硯的桌子上,拿起之前沒看完的《平凡的世界》接著讀。

    正看得認真,突然?窗戶邊傳來一道?溫柔的女聲:

    “你好,請問這是池硯的座位嗎?”

    一眼,她就認出來,是高二的駱雅琪。

    她淺淺地笑了?下,細弱的眉毛卻微蹙著,有些?不確定地看了?眼程麥坐的地方。

    桌面上除了?一根黑筆以?外?空空蕩蕩,周圍也沒有任何雜物,只有一個癟癟的純黑書?包掛在椅子上,和教室里堆得滿滿當當一比顯得格外?突兀。

    很明顯,是池硯的風格。

    但這會兒,被人“鳩占鵲巢”。

    程麥“啊”了?一聲,沒反應過來,順著說了?句:“對,他是坐這兒。你找他有什么事兒嗎,我?可?以?等會跟他說聲。”

    駱雅琪看起來有些?糾結,程麥的目光落到她手里的盒子上,心里已經有了?大概的答案。

    片刻后,她像是終于下定決心,大大方方地露出個笑臉,直接問:“嗯……可?以?先問個問題嗎?”

    “嗯?”

    “你是,池硯的女朋友嗎?”她有些?緊張的看了?眼程麥。

    “不是,”被誤會得多了?,她聽到關鍵詞就開始啟動之前的澄清流程,沒有任何情緒地重申:“我?們只是發小。”

    可?這次說完,她卻突然?皺了?下眉,心里對這樣下意?識的否認說辭有點奇怪的感覺。

    還沒等她搞清楚這種反常從何而來,就聽見女生明顯松了?口氣的聲音。

    駱雅琪展顏一笑:“好的,那麻煩學妹你幫我?把這個禮物轉交給他吧,謝謝你。”

    說完,她腳步輕快地離開了?,披著的秀發在空氣中一蕩一蕩,可?程麥心里那股別扭勁卻沒有隨著她的消失而淡去。

    她又仔細看了?眼,盒子上用熒光筆鄭重地寫著“To 池硯”幾個字,清秀而飄逸,和送禮物的人如出一轍的風格,和紙張的色彩搭配得相得益彰。

    只是簡單幾個字,也能看出,送禮物的人審美很好,字也是練過的。

    看著手里這個賞心悅目的禮物,程麥突然?覺得心里有點干澀。

    駱雅琪……

    長得很漂亮。

    成績在分科前何止前100,那是他們那屆里唯一能穩坐年級前五的女生。

    后來即便去了?文科班,也依舊能得到女生們的交口稱贊,人緣好人氣高。

    這樣優秀的女生,不是正好完美符合他說的擇偶標準嗎?

    他跟這種女孩子,會有很多共同話題可?以?聊吧。

    一看就是很般配的人。

    第39章

    空氣中突然想起一聲突兀的“撕拉”聲。

    隨后, 她游離太空的思緒就被懷里?掉進來的東西拉回現實。

    低頭一看,還?是那個禮物,不過那張寫著池硯名字的包裝紙已經被人撕下, 只剩一個裸盒。

    程麥驚疑不定地回過頭。

    “你自己接收的麻煩,自己處理?。”他眉毛不耐地擰起?:

    “扔走廊那頭的失物招領箱里?去。”

    程麥剛想吐槽你又公器私用, 把失物招領箱當?成你的禮物退回處理?中心?,就聽見冷笑一聲,像是提前預判到?她要說的話,貼心?地給出另一個選項:

    “或者你當?面把禮物還?給人, 我也?沒意見。”

    呃。

    親自去還?是不可能還?的, 尷尬不說, 還?特別奇怪,搞得好像什么?偶像劇里?宣示主權的情?節一樣。

    她忍氣吞聲說了句知道了后就往外?走, 卻又聽到?男生涼涼的聲音:

    “下次再替別人隨便送禮物, 我不介意替你去小區菜鳥驛站那問問他們還?招不招快遞員。”

    “正好,讀完高中去打工, 直接一步到?位了,上次幫你拿快遞那哥們告訴我他們待遇不錯,辛苦點也?能月入過萬。”

    “怎么?樣?你有興趣嗎?”

    嘲諷像連珠炮一樣沖她丟來。

    她不懂這人怎么?這次就這么?大脾氣,平時他同桌也?沒少幫忙轉交別人的禮物啊。

    她苦著?臉回頭, 夾著?尾巴求饒:“好了,別罵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池硯臉色稍緩, 終于收了聲,下巴沖后門口點了點, 意思是她這個跑腿的可以跪安去辦事了。

    整個一傲嬌勁十足的大少爺架勢。

    而她,就是那個可憐巴巴備受壓迫的小丫鬟。

    ……

    行吧, 她忍。

    誰讓她先理?虧的。

    程麥走后,

    路夏撐著?下巴欣賞完這一出好戲,笑夠了裝膜作樣地嘆了口氣,“喜歡上一個不開竅的人,注定就是這么?辛苦。”

    池硯冷冷掀起?眼?皮看她一眼?,但?路夏可不像程麥,她從沒怕過誰,有恃無恐接著?煽風點火:“所謂代溝,大概就是我腦子里?已經開始預演婚禮進行曲了,你還?在那喜羊羊美羊羊沸羊羊紅太狼。”

    “這么?愛唱,元旦表演什么?合奏,”池硯看她一眼?,似笑非笑道:“自己上**唱多好,還?省得被人搶風頭不是。”

    也?許閨蜜天生就會看對方?的對象不順眼?,哪怕池硯還?沒正式上位,但?他平時人模狗樣一本正經管著?程麥的樣子老早就讓她想吐槽了。

    這會兒接收到?他鷹視狼顧的眼?神,她終于有種站了上風的感覺,環視一周后用只有倆人能聽到?的音量說道:“嘖嘖,又開始刻薄了,惱羞成怒啊?你確定要對心?上人的閨蜜這個態度嗎?”

    池硯嗤笑一聲:“誰說我喜歡她。”

    “裝,”路夏拉長了聲調復述了一遍:

    “考進前一百才能早戀。成績好的男生喜歡聰明的。”

    “請問是不是追個清華的還?得先上個985啊池大帥哥?”

    “……”

    草啊。

    程麥這丫頭怎么?什么?事兒都跟她說。

    你們女生之間就是這樣的?還?有沒有點隱私了。

    池硯拿著?筆的身姿僵在原地,閉了閉眼?,心?里?一萬句臟話彈幕飄過,面上卻還?是一派無動于衷,試圖蒙混過關。

    但?路夏可沒打算放過他:

    “行了,跟我就別裝了。也?就程麥缺心?眼?,才會以為你說那句話只是單純想跟她作對,哦,還?有就是天生刻薄,故意想嘲她。”

    “喜歡就喜歡唄,又不是見不得人,這么?藏著?掖著?你不累啊?你要不說我跟她說。”

    原本一直沉默的人聽到?這忽地出聲打斷,堅決地說了句“不行”,看她一臉“你真慫”的鄙夷,他無語地跟人解釋:

    “……不是慫。”

    “她真的很容易東想西想,到?時候讓她知道了這些事,不說我和她關系會怎么?樣,肯定會影響她的學習成績。”

    “喲,看不出啊,你這么?有責任心?,”路夏不陰不陽地問:“不讓她知道你喜歡她,也?但?她有要跟別的男生接觸的苗頭就暗暗搞破壞,夠霸道的啊?這什么?,圈地運動?自己不能碰的別人也?不能?”

    被問到?這,池硯倒不否認自己的私心?了:“昂。你以為靠初三最后一個學期把她從附中普通班水平拉進重點班很容易么??我累死?累活那么?久,自己都舍不得碰,是為了讓她被別人禍害的?”

    “……”

    人最怕遇到?比自己更不要臉,更豁得出去的人。

    他這么?坦蕩承認了,路夏反倒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么?好,好半天才冷哼一聲:

    “別以為說這點道貌岸然的漂亮話我就會輕松放過你。”

    “要我保密,也?可以。首先,以后不準再以耽誤學習的名義攛掇程麥敷衍糊弄我們的元旦表演練習。”

    他看起?來很不情?愿,但?在路夏瞇著?眼?的威脅里?還?是輕點了下頭。

    “沒了?”

    “做什么?夢呢。這個月我倆的小賣部開銷,你包了。”

    這次他半點沒帶猶豫,點頭非常爽快。

    見狀,路夏頓時感覺自己虧了,急忙補充了句:“還?沒說完,等?你倆成了以后,還?得請我吃一頓大餐,就長興路那家日料。”

    人均一千多,對學生黨來說開銷很大了。

    路夏為自己這個選擇得意洋洋,正等?著?看人什么?反應,順便替閨蜜考驗下他到?底夠不夠格當?她未來男朋友,但?沒想到?,對面這人根本沒按套路走,既沒點頭也?沒搖頭,反倒像是被這話戳中了什么?點一樣,男生原本冷淡的臉色一秒轉晴,嘴角和眼?角彎起?的弧度越來越大,笑的得意又不羈。

    “成啊,還?有沒有別的?”

    池硯應承這下情?緒明朗,聲音干脆,根本看不出是被狠狠敲詐的那一方?,反而聽起?來甘之如飴。

    見他滿臉的春風得意,路夏這才后知后覺。她深吸一口氣,咬牙切齒地說:“沒有說你們鐵定會在一起?的意思。”

    這補丁打得太晚。

    池硯單手撐在額際,眼?眸低垂,不知道是在回味還?是在順著?她的話暢想,嘴角的笑根本沒放下來過。

    樂了半晌,他才終于抬頭,清了清嗓子,沖她一本正經道謝:

    “就為那句話,這頓飯也?請得值了。”

    “不管怎么?樣,先提前謝謝你的,嗯,祝福?”

    “……”

    “哈哈哈哈哈哈。”

    *

    次日

    南城冬天早晨天本就亮得晚,加上特大暴雨,出門上學的時候天依舊被黑云蓋滿,偶爾閃電悶雷掠過,整座城市像沉入了末世。

    程麥最討厭上學下雨,路上堵車,遲到?的概率極大不說,總要弄得一身狼狽,褲腳都濕答答地貼在皮膚上。

    而今天令人不喜的開頭仿佛只是個預兆。第二節課后,因為雨沒停,跑操取消,樓道和教室都吵吵嚷嚷的。

    在這一片嘈雜里?,突然爆出來個大消息。

    “哎哎哎,我剛去辦公室幫老師搬東西,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什么?啊?”

    “劉佳樂她們仨剛剛被叫去辦公室,是因為有人舉報她們800米體測作弊造假。”

    “啊??真的嗎。”

    “騙你有鬼!”傳八卦的人最聽不得被人質疑真假,語文課代表立刻炸毛:“你現在進去辦公室還?能看見她們對著?老班哭臉賣慘呢。”

    多虧她這一嗓子,周圍幾個同學都加入了八卦。

    “不是,但?這,一個體測,又不是體育中考,被舉報就被舉報唄,哭什么??”

    “丟人唄。”

    畢竟對于重點班學生來說,面子大過天。

    “但?,這怎么?作弊的,我怎么?不知道??”

    “你跑太快了吧,跑慢點就能圍觀到?她們精彩的騷操作了。第一圈跑了一大半,到?另一邊跑道的時候,趁老師不注意,拐到?旁邊那個小房子旁邊,躲在那堆建筑材料后面藏著?。等?第二圈差不多一半的人跑過那的時候才出來,借著?那地兒隱蔽的掩護完美融入大部隊,直接省了一圈,多完美輕松的躲懶計劃,成績還?不用受影響,可不美滋滋。”

    “有什么?用,這下成績作廢,估計得重跑咯。”

    “……”

    教室里?還?在討伐或八卦,沒過多久劉佳樂幾個人就回了教室,與此同時,劉強也?出現在了門口。

    教室里?原本沸騰得快成一鍋粥了,這下就像被蓋了蓋子,瞬間安靜下來。

    劉強沒管,目光直接落在了教室末尾:“池硯,程麥,你倆現在來一趟我辦公室。”

    *

    “程麥,有人舉報池硯協助你體測作弊,說你不是獨立完成的體測,是真的嗎?”劉強這次坐在椅子上,完全沒了上次談心?時的親和樣,臉色非常嚴肅認真。

    程麥啊了一聲,沒想到?這里?面還?有自己的事兒。

    但?她那個算作弊嗎,應該,也?不完全是吧。

    不知道該怎么?回答,她眼?觀鼻鼻觀心?,下意識偷偷拿眼?睛瞟池硯,想要像以前每次犯了事一樣求助,卻被劉強敏銳地截斷:

    “程麥,老師現在是在問你話,別看他。”

    “呃,老師,我——”

    她磕磕巴巴的,根本不知道怎么?說,身邊的少年卻突然抬頭,像是已經在腦子里?想清楚了說辭,不顧劉強要殺人的威脅視線,徑直把她擋在身后,開口解釋:

    “老師,我的確幫了程麥一把,看她到?后半截要放棄了覺得很可惜,但?那幾百米也?確實是她自己跑完的,既沒人頂替她去考,也?不存在800米少跑的情?況。而且我記得800米體測并沒有說不能有人幫忙。既然場外?陪跑是允許的,那我覺得我那樣幫她充其量也?只是一種鼓勵,不算作弊。”

    他語氣冷靜,頂著?協助作弊的罪名也?不慌不忙,條分縷析,倒是劉強,被這位速來話少的學生突然這么?一通詭辯噎住,腦子里?卡頓了幾秒才反應過來,罵他:

    “臭小子,你怎么?不說說你是怎么?幫的呢?啊?別人都是語言鼓勵喊喊加油,你倒好,直接上手了。”

    “光天化日之下,男女同學之間,拉著?手!在操場上!你是不是覺得你們在拍偶像劇啊?”

    “那么?多同學都看見了!這對我們南禮附中一心?向學的嚴謹校風,是一種挑釁!要不是有人告訴我,我還?不知道。”

    說來說去,池硯懂了他這次問話的重點,啞然失笑。

    “所以老師,您是覺得……”

    “我現在就問你們一個事兒,”劉強直直地看著?他倆:“你們是不是在早戀?”

    第40章

    “怎么可能啊!”

    程麥被這個問題嚇到, 口水在喉嚨里嗆了一下?,被池硯不輕不重拍了幾下?背才緩過來,然后就見到劉強眼睛緊緊盯著他搭在她背上的手?, 立馬躲開。

    但與此同時她也察覺到這似乎才是劉強聽到舉報后關注的重點,不想跟作?弊重測這?些事扯上關系, 她立刻抓住機會,反駁吸引劉強注意力:

    “老師我?跟你講,我?倆絕對不可能啊,小時候對方所有糗事都一清二楚, 他怎么可能喜歡我!當然我也不可能喜歡他。”

    “反正?, 您就放心吧, 池硯呢,還是那個一心沖擊省狀元的好苗子, 不會被早戀這?種事兒絆住腳步。你不知?道他連擇偶標準都要成績好的!看, 多變態,多愛學習啊。”

    以?池硯的標準, 要成績好的,還要長得符合他審美標準的,簡直就是?Mission Impossible。

    劉強純屬瞎操心,沒?人能入得了這?位眼?高于頂的少爺的眼?。

    可劉強卻眼?睛一縮:“都有擇偶標準了?”

    他狐疑地目光看向池硯。

    程麥順著看過去, 才發現不知?何時起,她身邊這?人又變成了一副面無表情?的樣子,眼?神墨黑, 唇線平直,明顯情?緒很?差, 冷得沒?邊。

    即便此時被人賣了個干凈,他也沒?有絲毫反應, 就那樣站在那,任她信口開河,利用他轉移老師視線。

    但不論程麥說的怎么天花亂墜,劉強始終盯著池硯,應是?要等自己愛徒的一個表態:“池硯,有沒?有,你說,老師就信。”

    池硯垂著眼?眸,不知?道在想什么,辦公室內安靜了一瞬,程麥急得不行。看到不停沖他使眼?色的女生,他喉結上下?滾動了幾下?,頓了好幾秒才艱難開口:

    “沒?有。”

    “我?們沒?有在談戀愛。”

    知?道他坦坦蕩蕩敢作?敢當,這?下?劉強終于松了那口氣:

    “沒?有那最好。年級有多重視你,池硯你應該也不用我?多說,程麥呢,老師之前跟你談話的時候就說了,你上升空間很?大的。這?是?最關鍵的三年,絕對不能分心,老師相信你們懂輕重。”

    “好了,回教?室去吧,好好學習。”

    他話音剛落,池硯已經轉身,頭一次沒?等她,連頭發絲都透露著煩躁冷淡。

    但程麥的心還系在另一件事上:“老班,那內個體育成績,你看……”

    劉強一錘定音:“雖然不算完全意義上的作?弊,但被舉報了成績肯定不作?數。下?周一起補測。”

    補測……

    那不等于上次的罪白受了。

    全盤清零再來一次。

    轟隆一聲,外面的雷跟打在了她心上似的。

    程麥天都要塌了。

    “不是?,誰這?么缺德!我?800米跑完了,而且也就剛進及格線的成績,也沒?礙著誰的事吧。欸,看來我?真的一點虧心事兒都不能干,一干準出問題。”

    出了辦公室,她快步跟上前面的男生,嘟嘟囔囔,又是?抱怨又是?唉聲嘆氣的,結果看人眉毛都沒?動一下?,目光冷漠地看著前方,她頓時更氣了,推了他一下?:“你說話啊。”

    “說什么?”

    “我?怎么知?道?”程麥委屈不已:“被舉報連累你我?也不想啊。池硯你總不能這?么不講道理吧,因為這?事生我?的氣?那我?也是?受害者啊,我?還要重跑呢。”

    池硯毫無預兆地停下?腳步,程麥一時不察撞了個正?著,剛想問他發什么顛會不會走路,就聽?見他沉怒道聲音在頭上響起:“誰說我?他媽是?因為這?個生氣了。”

    在她心里,合著自己是?那么小肚雞腸沒?擔當的人嗎。

    行,現在是?真挺氣的了。

    “那還能是?為什么?!”

    池硯嘴唇緊抿著,閉上眼?睛深呼吸倆下?后轉身就走。

    他怕自己再留下?去要被這?缺心眼?的玩意兒氣到英年早逝,或者動手?刀人提前鐵窗淚。

    “池硯!你又這?樣。”程麥站在他身后,這?次沒?追,只是?大聲質問他:“你還記得之前吵架你答應過我?什么嗎?你說你不會再這?樣了,不會冷著我?不告訴我?原因。你要食言嗎池硯?!”

    這?話就像施了個定身符,他停在原地。

    外面依舊陰雨未停,預備鈴響過,走廊里傳來2班語文課前齊聲朗讀《赤壁賦》。

    “壬戌之秋,七月既望,蘇子與客泛舟游于赤壁之下?……”

    程麥滿意了,追過去:“現在,快說!”

    說說說,說個屁。

    他自己都不知?道該怎么說。

    哦,我?不開心是?因為你在老師面前否定我?倆關系?

    這?種毫無立場毫無理智的別扭讓向來磊落光明的少年實在疲于應付。

    他嘆了口氣,高大的身子罕見心累得有些微佝著,伸手?撓了撓耳朵:“行了。小點聲。再這?么炸嗓子人2班的都要被你吼出來了。”

    “……別打岔,”她心虛地瞅了眼?:“還不是?因為你,話不說清楚就跑,像個小媳婦。”

    “我?他媽服了,我?什么時候。”他氣笑。

    “程麥,你是?不是?覺得真的很?了解我??”

    “?”

    “你有沒?有想過,人是?會變的。我?們,也和小時候不一樣了。”

    “池硯,你到底在說什么啊?”

    教?室里傳來朗朗的讀書聲,和走廊外磅礴的雨聲互相應和。

    在這?一片嘈雜中,程麥卻聽?到他扶額搭眼?發出一聲嘆息,卻不像愁或哀,更多的是?無語、釋懷。

    她愣愣的樣子似乎將人逗樂,只見他低頭笑了下?,而后那雙熠熠生輝的眼?睛不再閃躲,直直地看著她,意有所指:

    “你只是?暫時住我?家,不是?真上了我?家戶口本。”

    “所以?,話別說太死,程麥。你又怎么知?道,什么可能,什么不可能?”

    說完,也不再看她,長腿一邁,姿態閑適的往盡頭的教?室去了。

    只留下?程麥一個人在風中凌亂。

    不是?,誰教?他的話說一半留一半、裝高深這?個臭毛病啊?

    *

    “你說他是?什么意思?”程麥百思不得其解,跑去問路夏。

    但路夏吃人嘴短,拿了池硯開的空頭支票封口費,一方面也怕自己真說了什么影響程麥學習,到時候“父愛如山”的池硯來找她拼命,因此對著程麥的疑惑,只能聊表同情?地摸摸她的頭,敷衍道:“想知?道直接去問他。”

    “我?去問什么?”程麥翻了個白眼?:“問他是?不是?喜歡我?、暗示我?們有可能?那也太神經病了吧。萬一他否認了,我?多尷尬。”

    “瞧瞧,都默認人否認喜歡你是?萬中之一的概率了,”路夏笑個不停,見她要毛了才恢復正?經:“那你呢?徐清時,池硯,你到底喜歡誰?”

    喜歡這?個命題,是?對于像她這?樣沒?個定性又最愛瞻前顧后的人來說,難度不亞于函數題。

    她也很?困擾:“我?要是?清楚就好了。”

    “那就……等等唄,等著看看池硯會不會有下?一步的表示,”路夏點點她的胸口:“也等等看,你過段時間能不能弄清自己的心。”

    說是?這?么說,可池硯就像忘了那天走廊里說過的話一般,根本沒?有任何別的舉動,還是?一如既往的欠揍、愛販劍,也一如既往地像被班主?任奪舍了,死抓她學習。

    哦,現在因為要補測,他還多了個臨時身份——教?練。

    接下?來那個星期,她用人仰馬翻來形容都不為過,早晚跑步鍛煉,期末臨近學業任務翻倍,加上元旦表演的排練,程麥快成三班倒地三陪,四處趕場,下?巴都瘦得尖了。

    但就像一句真理所說的,“忙中出錯”。

    周一晚飯過后,因為和池硯在操場耽誤了一下?,等她到音樂室的時候,遲到了幾分鐘。

    等得無聊,路夏開了局游戲,這?人又非常有素質,不愿意掛機。

    程麥其實挺怕耽誤晚自習前的聽?力,但確實是?她先遲到理虧,只能在旁邊干熬著等她打完,倆人正?式開始排練時已經比預計晚了十來分鐘。

    這?原本也沒?什么,早點結束就是?了。可那天正?巧音樂老師路過,被路夏看到,拉過來非要給她演示,又問她編曲意見,倆人討論得熱火朝天,程麥一開始還在配合,可他們改來改去就是?定不下?來,要不是?看快上晚自習了路夏都沒?有要結束的意思,以?她的薄臉皮絕對做不出打斷老師的行為。

    聽?到她說要回教?室去監督聽?力練習,音樂老師有點意外,笑了下?:“哦,沒?事兒,是?我?忘了,你們還要上課。快回去吧。”

    出音樂教?室時,偌大校園已經空蕩蕩了,路上沒?有一個人。

    她拉著路夏從北校一路狂奔到南校,卻依舊沒?能趕上。

    聽?到廣播里“試音環節結束”,程麥心急如焚,恨不得此時能化身大力水手?,直接扛起她旁邊這?位不急不慢、一直狂嚷跑不動的大小姐。

    再拖下?去,耽誤聽?力不說,很?有可能碰上巡班的老師。

    但她那天可能注定運氣不順。

    怕什么,來什么。

    “前面那倆女生,給我?站住。”

    年級主?任榮輝煌怒氣沖沖的聲音從身后炸開,程麥脊背一僵,絕望地閉上了眼?,無聲罵了一句。

    什么狗屎運。

    還不如被Miss高或者老劉撞見。

    中年男人沉重的腳步蹬蹬蹬地踩在樓梯上,也踩在了她脆弱的心靈上。

    “你倆哪個班的?聽?力都開始了還在外面晃。還有沒?有點規矩了?!”

    榮輝煌的聲音大得像炸耳朵的雷,把程麥嚇得脖子狠狠一縮。

    她腦子里亂亂的,不知?道該怎么說,但一旁的路夏已經飛快喘著氣開口:

    “2班的。”

    草啊。

    路夏速度太快,她甚至都來不及攔。

    雖然她也不想這?事兒被班主?任知?道,知?道路夏想“禍水東引”,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榮輝煌今天這?架勢是?不可能讓她們糊弄過關的。

    果不其然,榮輝煌眉毛都沒?動:“2班的?行,那跟著我?去找你們班主?任范老師聊聊。”

    “……”

    榮輝煌看著僵在原地不動的倆漂亮女生,氣不打一處來:

    “怎么不走啊。”

    “還2班?遲到又撒謊,罪加一等,性質惡劣!”

    “馬上就期末了,聽?力還能安排幾回練習啊。怎么,你們是?成績很?好,很?有信心不用練了?上次月考你倆考多少名?”

    “……”

    等榮輝煌一通教?育結束的時候,聽?力練習已經沒?了,但她作?為課代表還要收答題卡,程麥努力壓制住自己的情?緒,麻木地往教?室趕。

    路夏被人訓了一通,顯然不服氣得很?,一路跟她罵罵咧咧不停,一會兒詛咒榮輝煌上廁所忘帶紙,一會兒詛咒他中年謝頂植發失敗。

    放平時,她還能笑笑,但程麥現在滿腦子都是?自己剛剛報出上次考試成績時榮輝煌一臉“我?就知?道”的表情?。

    他越是?意料之中的樣子,越讓她覺得難受。

    耳邊路夏還在辱罵,可落到她耳朵里,卻更像是?一遍遍鞭尸她剛才的屈辱場景。

    程麥忍了又忍,可她依舊沒?有要停的架勢,終于在她又一次抱怨榮輝煌時提高音量打斷了她:

    “行了!”

    “別說了。”

    看到她錯愕的表情?,程麥發覺自己剛才的情?緒,放軟了聲音:“是?我?們遲到了,本來就是?我?們錯了。”

    說完,她想去拉路夏的手?緩和下?氛圍,卻被人甩開。

    路夏不可置信地看著她:“你什么意思啊程麥?你是?在怪我?嗎?”

    “沒?,”程麥不想和她吵,心力交瘁地解釋自己的想法:“我?只是?覺得,下?次再練習的時候我?們可以?專注一點,不要浪費時間遲到就好了。”

    話音剛落,就聽?路夏冷笑一聲:

    “說來說去,還是?怪我?唄。”

    “不是?,你搞搞清楚,我?一開始玩游戲,是?因為你遲到了!你遲到,我?有說你一個字嗎?我?能等你,你就不能等我?嗎?還有,今天和音樂老師討論,你那什么臉色啊?一直繃著個臉,改個曲你都不耐煩。”

    “我?老早就想說了,如果你覺得和我?表演那么浪費時間,你就別答應啊。選曲的時候就說要簡單的,一練習就一副快點、耽誤學習的樣子,搞得好像我?欠你的一樣。不是?,之前也沒?見你那么愛學習啊。”

    原本程麥還在努力平復心情?避免沖動的情?緒上頭,但等到后面路夏扯到學習的諷刺一出,她心里的情?緒炸藥桶也瞬間被引爆。

    她失去理智,口不擇言地反擊:“是?挺耽誤時間的。如果不是?因為你和溫怡搶江越那點無聊的恩怨要拉我?進來,我?是?壓根沒?打算參加。”

    看到路夏猛然變色的臉,程麥瞬間意識到自己說了什么,幾乎是?頓時就后悔了。

    可是?晚了。

    路夏沉默兩秒后忽地噗嗤笑出聲,邊笑邊拍了幾下?手?:

    “哇,我?真的好感動,你這?么無私,對我?這?么好呢。”

    “你說的沒?錯,我?就是?為了江越,為了報復溫怡,至少我?敢承認。”

    “但程麥你呢,你敢承認你答應上臺沒?有自己的私心嗎?我?們之間的破事無聊,你的目的又有多高大上?”

    聽?到她意有所指的話,程麥心頭閃過一絲慌亂,但嘴上依舊在逞強:“我?有什么私心不敢承認的?你說。”

    “我?不知?道,”路夏聳聳肩,笑了下?:“以?前呢,我?以?為你是?想出風頭的虛榮心作?祟,是?想吸引徐清時的注意力。現在,徐清時,還是?,池硯?我?也搞不懂你,畢竟我?沒?經驗,沒?體會過這?種搖擺不定的心情?呢。”

    聽?到最后,程麥呼吸一窒,臉色煞白。

    平素出于信任而坦誠的小心思此時成了對方最趁手?的武器。

    而她,甚至因為底氣不足,無力反駁,也無法應對。

    只剩直覺支使著她逃離這?個傷害彼此的現場。

    可她剛上樓,就聽?見路夏冷冰冰的聲音響起:

    “如果和我?表演,讓你這?么為難的話,你可以?退出的。”

    “沒?有你,我?也照樣可以?自己上臺,完成得很?漂亮。”

    “也不是?,非你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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