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贏了?”
“我竟然贏了!”
“大家聽到沒有,我贏了啊!”
勝利的喜悅后知后覺涌現而出,狂喜過望地林雪卿高興壞了,恨不得像奧運冠軍一樣,身披國旗開始繞場一周歡呼慶祝。
然而,理想很豐滿。
現實卻骨干。
打完這一架,別說慶祝了,林雪卿剛想轉身向前走一步,啪嘰一下,整個人就脫力摔倒在了地上。
“痛痛痛!”
他有些委屈。
剛剛還上天入地地帥的不行,怎么這會兒忽然軟腳蝦了?他要不要面子的嗎?
這時,林海和風如雨已經來到了他的身邊。
林海將他攙扶了起來,而風如雨則是直接在他身上點了幾個穴位后,喂他吃了一顆丹藥。
“沒什么事兒,就是靈力用過度了。剩下就是些皮外傷。”
林海長舒了一口氣:“那就好。”
林雪卿咽下丹藥以后氣力恢復了不少,但還是有些虛軟。不過虛軟不影響他吹噓自己。
只見他眉飛色舞,神采奕奕地跟兩人道:
“你們方才都看到沒有,我打贏他的姿勢是不是特別帥!”
“撲哧——”
說到這個,風如雨又想笑了。
這小子,贏是贏了,腦子倒也的確夠聰明。可是他也不知道是跟誰學得出拳姿勢,特別搞笑。
但風如雨人還是不錯的,這種時候就勉強說句違心話:“帥,特別帥。”
豈料林雪卿得了他的夸獎,更沾沾自喜了:“是吧是吧,而且我是筑基三層,打他筑基七層!”
雖說,也的確是沾了榮耀威劍法不熟練的光。
可只論結果來說,他就是贏了啊!
林海嘴邊的笑意已經是合都合不攏:“還說呢,我覺得表弟你簡直像是換了一個人一樣,從沒見過你這么勇猛的樣子。”
那時,他還以為林雪卿一定輸慘了。
他已經做好了林雪卿受傷,自己要被姨母狠狠收拾的準備。
可沒想到,林雪卿竟然贏了?而且還贏得這么漂亮。
“不得了不得了,果然是成家的人,就是不一樣。”
“別別——”
林雪卿眉心一跳,心說表哥你個憨憨,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他拼了小命才拿下這一局,萬一又被葉明鏡直接送走怎么辦?
好在,葉明鏡看上去并沒有生氣的模樣。
又或者說。
他從頭到尾都是一個模樣。
安靜地坐在輪椅上看著一切發生,不生氣,也不高興,只是那樣看著。如果不是偶爾說了幾個字,所有人都會忽略了他的存在。
但戰斗結束以后。
避無可避地,林雪卿還是要面對他。
……
距離越來越近,那張絕美的容顏也越來越清晰。
林雪卿聽到自己的心臟在撲通撲通的跳著。他知道自己很緊張,哪怕是方才被榮耀威拿劍指著脖子都沒有過的緊張。
可林雪卿其實并不明白自己在緊張什么。
怕葉明鏡發飆墮魔,然后殺了所有人嗎?
似乎不是。
如果葉明鏡要殺,估計剛剛那會兒榮耀威撒潑的時候就殺了。
怕自己延誤了約定好的時間,葉明鏡生氣么?
似乎也不是。
因為和葉明鏡約定的時間還沒到。
兩人是在深夜達成了三日之約。而眼下,雖然太陽已經下山,日暮正緩緩降臨,可天,到底還是沒有完全變黑。
橙金色的夕陽落在葉明鏡的身上。
給他鍍上了一層柔和的金光。
眉心處那本就是金色的劍尊刻印,在夕陽下變得愈加耀目,乍眼。有那么一個剎那,林雪卿覺得葉明鏡似乎變得溫柔了幾分。
所以,也不知道哪里來的膽子,他竟然在走到葉明鏡面前以后,鬼使神差地開口,問葉明鏡:
“尊上,我剛剛的表現,你還滿意嗎?”
葉明鏡看他一眼,眼神里略過幾分詫異。
林雪卿當即清醒了過來,連忙窘迫地擺手解釋:“不不不,我沒有別的意思,一切都是我應該做的,我只是很感謝您剛剛出口幫我而已!如果沒有您的指點,我是絕不可能打贏榮耀威的!”
葉明鏡:“我何時說過不滿意了?”
林雪卿:“……”
臥槽?
他聽到什么了!
沒說過不滿意,不就等于特別滿意的意思么?四舍五入一下,葉明鏡夸他了?
葉明鏡:“……”
不,我沒有。
“咳。”
輕咳一聲后,葉明鏡轉動輪椅,冷靜地說:“走吧,這里不是說話的地方,回去再談。”
葉明鏡一走。
其他人自然也跟著亦步亦趨離開。
至于榮耀威那一伙人,當然是不需要林雪卿再操心,林海主動就請纓攬下了這碼子事兒。
“這里就交給我吧,表弟你和弟……額尊上先回去,我處理好以后自會來找你們。”
風如雨揮揮手,道:“去去,你來找我們干什么,你又不會看病,歇著吧。”
林海還有些遲疑。
林雪卿卻也道:“鬼醫大人說的對,表哥,你就好好休息吧,這一路上你也辛苦了。”
林海想了想,覺得也許是小夫妻倆不想這事兒被外人知道太多,于是就沒有拒絕。
林海一走,其他那些仆人基本上也就散了。
該忙忙去了。
于是乎,從比武擂臺再回到小院兒的這條小路上,很快就只剩下了葉明鏡,還有林雪卿和風如雨三人。
葉明鏡坐在輪椅上,不疾不徐地在前方開路。
林雪卿和風如雨則安靜地跟在他身后,一句話都不說。
說來也挺奇怪的。
風如雨本是個話癆的性格,和林雪卿一路從太行山過來的時候,別提話有多多了。
而且動不動就逗林雪卿笑。
完全就是個十足十的e人。
林雪卿有時候甚至覺得他有點兒聒噪了,可現在跟在葉明鏡的身后,風如雨是一句話也不肯說,這就很奇怪了。
林雪卿猜,這大約是跟風如晦的事情有關系。
風如雨最在乎的人就是他弟弟。
可他弟弟死在了葉明鏡的手里。
倒也不是說葉明鏡本人殺了風如晦,可是,葉明鏡是主帥,風如晦是將士。
如今將士死了主帥還在。
作為將士的家人,要風如雨如何不記恨葉明鏡呢?
唉!
林雪卿在心頭嘆息。
說來說去,這都是那些魔修的鍋,如果沒有魔修,也就沒有了正魔大戰,如果沒有正魔大戰,風如晦怎么會死呢?
可話又說回來了。
如果沒有正魔大戰,葉明鏡也就不會受傷了,又怎會落得如今被榮耀威一個筑基期修士嘲諷侮辱的下場?
想到這里,林雪卿深吸了一口氣,覺得自己剛剛還是打輕了。
應該再多打幾拳,打爛榮耀威那張臭嘴,讓他再也不敢口出狂言才是。
不過……
“就是這里嗎?”
風如雨忽然開口,打破了三人間的寧靜。
天色已經漸漸暗了下來,白日里清幽素雅的小院兒此刻看著有幾分寂寥。迎風搖曳的花花草草們,此刻歇了生機,安安靜靜地躲藏在樹影里。
葉明鏡沒說話,林雪卿開口:“就是這里。”
風如雨輕笑一聲,意味深長看了葉明鏡一眼:“你如今的日子過得倒是滋潤啊。”
葉明鏡還是不說話,只是默默地向前。
他的輪椅是他師父玄機劍尊央求一位煉器大師專門替他鑄造的。
無需使用者靈力驅動,也無需靈石。
輪椅自會吸取天地間的流轉靈氣,為使用者所用。
于是,輪椅極為順利地越過了臺階,門檻,穩穩當當地進了房間。而后,葉明鏡燃起了一盞油燈。
“請坐。”
風如雨臭著臉走了進來,一揮袖,呼的一下,整個房間里的燈全亮了,一下子房間變得燈火通明。
“太暗我不習慣。”
他說。
葉明鏡道:“也是,行醫者眼明方可心明。”
風如雨顯然還是憋著氣,說:“別用那種衡量普通醫修的標準來衡量我,我就算是閉著眼睛也能知道你身體得了什么病,我只是喜歡亮燈而已。”
“哦,原是如此,受教了。”
葉明鏡道。
風如雨看著葉明鏡平靜的面容,不知怎的忽然就想起了自己的弟弟,火冒三丈起來。
憑什么風如晦現在躺在那里動也不動。
而葉明鏡還能好端端地坐在這里?
葉明鏡不是號稱修真界第一人么,為什么連自己的手下都護不住。
到底憑什么?
但他正欲發火,在一旁察言觀色的林雪卿當然是看出了他神色的不對勁,趕忙出聲調停:
“鬼醫大人,鬼醫大人,您先坐,渴不渴,要不我給您先倒杯茶歇一歇?我這兒可是有上好的紅茶,喝了有寧神醒目的功效,連宗主來了我娘都不舍得給他的。”
風如雨:“……”
“不用了。”
他硬邦邦地拒絕了林雪卿。
都說伸手不打笑臉人,林雪卿這么一打岔,風如雨心頭的怒火到底是憋了回去。
林雪卿松了口氣,卻還沒敢完全放心。
畢竟這邊兒鬼醫是安撫好了,那邊兒大魔頭還沒安撫呢。
于是回過神來,趕忙又看向葉明鏡:“尊上,那鬼醫大人不喝,您喝不喝?餓不餓?一下午被榮耀威那小子全給耽擱了,這會兒一定累了吧,要不我去給您倒茶,再讓廚房準備些糕點,我們邊吃邊聊。”
可林雪卿哪想到。
葉明鏡是個更難伺候的。
自己純純一片好心關懷,葉明鏡卻只是鳳目微抬,涼涼斜睨他一眼:
“你對所有人都這么諂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