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第 61 章
林雪卿其實有想過自己穿書暴露的時刻。
但最早的時候。
他覺得也許會是林媚媚第一個發現。
畢竟若是論起對林雪卿的了解, 誰能比得過林媚媚呢?
但后來隨著時間長了,他才逐漸意識到林媚媚身上的問題,也明白了為何在原著里林家會走向毀滅。
林媚媚的確寵溺林雪卿。
靈石, 資源……林雪卿什么都不缺。
可林媚媚到底是太忙了,她忙到一個月也許都跟林雪卿見不了一次面,哪怕見面了也只是匆匆的聊幾句。
所以這對兒母子其實很生疏。
寵溺有時候更像是補償。
不是說林媚媚不愛自己的兒子, 她愛, 但終究是有限。
后來林雪卿覺得可能兩個表哥會發現吧。
畢竟關系還算親密, 而且也沒有那么忙。
但后來他意識到,表哥的確有發現不對勁的時候,但那些東西表哥來說,其實沒那么重要。
所以后來林雪卿算是安了心。
他覺得也許沒人會發現自己的不一樣了。
可是他從來沒想過, 葉明鏡會發現。
“只見了一面, 就能發現嗎?”
林雪卿承認, 自己其實是開心的。
心上人可以發現自己和另一人的不一樣,誰都會覺得開心。
而葉明鏡對此的回答是:“怎么會發現不了?”
他輕輕挑眉, 手指覆在林雪卿的臉上,淡淡的檀香沁人心脾。
林雪卿也許自己不太清楚。
但對于葉明鏡來說,看得再清楚不過。
起先只是眼神的差異,后來,微妙之中,連長相五官也有所改變。
再后來,也許是因為修為的提升。
身高, 氣質也都變了。
如今的林雪卿看上去完完全全就是另一個人的模樣。
林雪卿閉上眼睛,深呼吸了一口氣后說:“其實, 我來自另一個世界。”
他用最簡單的語言,輕輕地將自己所來自的世界描述給葉明鏡。
“那是一個和修真界完全不同的世界。”
“有機會的話, 真想帶你去看看。”
說完自己的秘密后,林雪卿靦腆的笑了笑。
可葉明鏡的表情卻不太對勁,他看上去并沒有很開心,反而目光盯緊了林雪卿,眼神幽暗。
“為什么這么看我?”
林雪卿莫名其妙的問。
葉明鏡沉默了片刻后,開口:“既然你無緣無故的過來,會不會某日無緣無故又離開?”
林雪卿聽到這句話心里咯噔一聲響:“不,不會吧……”
但雖然這么說。
他其實也不敢確定。
會不會再穿回去?林雪卿也答不上來。
葉明鏡不知想到什么,抓緊了他的手,半晌說:“無礙。我們簽下了道侶契,你去哪里,我都能找到。”
“是嗎?道侶契還有這種用處,我怎么不知道?”
林雪卿覺得好奇。
葉明鏡道:“等你渡劫期修為,自然也能做到。”
林雪卿:“……”
我,渡劫?
你在開什么玩笑啊!
林雪卿露出驚恐的眼神,然而葉明鏡抓著他的手不放,輕笑:“不難的,卿卿。”
林雪卿快氣哭了:“難死了!”
雖然他如今已經是元嬰期修士了。
但林雪卿還是覺得,如果光是靠自己的能力,哪怕修煉到地老天荒可能都不會有渡劫期。
最多最多,化神期頂天了。
練虛期他都不敢想。
然而葉明鏡對他極有自信,就好像渡劫修為是路邊買的大白菜一樣,十分堅信林雪卿一定能買到。
“真的不難。”
他又重復了一遍,然后將林雪卿的手放在自己身上,用很尋常的表情說:“只要我們繼續雙修,再過……”
“喂——”
林雪卿羞地用手堵住了他的唇,不讓葉明鏡繼續說下去。
“誰說要跟你繼續雙修了?”
他紅著臉道。
葉明鏡看著他:“難道我理解錯了?”
“什么理解。”
林雪卿裝傻。
葉明鏡低頭看著他身上還未完全消散的痕跡,說:“你說,不想分開。”
林雪卿心頭微顫,說:“可是你還沒有把騙我的事情都告訴我。”
“都告訴你了,會原諒我嗎?”
“也許會吧。”
林雪卿故意沒把話說死。
葉明鏡忍不住親了他一下,摟著他重新躺下:“好,接著說。”
晃悠悠的游船上。
一整晚。
船艙內的對話都沒停。
那些讓林雪卿感到恐慌和未知的過去,他一個接一個的問清楚了,也想明白了。
慢慢地,心里頭堵著的疙瘩也就越來越小。
很多時候林雪卿和葉明鏡之間并沒有矛盾。
矛盾的本身只是因為不清楚,不知道。所以把話說明白了,當這些不清楚和不知道都消失了,矛盾自然也就解除了。
林雪卿其實也能夠理解為什么葉明鏡一直瞞著自己。
一開始是因為不信任。
后來喜歡上,信任上了,卻又不知從何說起。
而且林雪卿也是后來才意識到。
其實看似八風不動,沉著冷靜的葉明鏡其實也很在意這件事。
不是只有他一個人在郁郁寡歡。
在葉明鏡將自己的隱瞞完完全全和盤托出以后,林雪卿有一段時間完全的沉默。
在那段沉默的時間中。
林雪卿正在梳理自己紛亂的情緒,還有那些密密麻麻的事情。
這個晚上的信息量到底還是太大了,林雪卿感覺自己的腦袋就像是一個過載的處理器一樣。
他必須要停下來,放慢自己的速度,慢慢的一件件的把事情捋清楚,才能做出最終的結論。
然而正在他頭腦發熱的梳理事件時。
忽然他一抬頭,正好對上葉明鏡深沉的眼神。
那個眼神里有太多復雜的情緒,甚至可以窺見一絲在葉明鏡身上不易見的瘋狂,林雪卿忍不住問:“如果我說不接受,你打算怎么怎么辦?”
葉明鏡沉默了一會兒,最后說:“綁著你。”
林雪卿啞然失笑:“不會吧?”
“要試試嗎?”
葉明鏡問。
林雪卿想了想:“不……還是算了,我在這方面沒有那種特殊的癖好。”
“那卿卿最后的決定是?”
林雪卿:“我想要昨晚那個花燈。”
熹微的晨光從船艙外亮起。
說了一整晚的話,林雪卿開始覺得有些困了。
但他把腦袋埋進葉明鏡的懷里,還是不停地提出各種要求。
“還要昨晚的牛肉干,喜歡辣的。”
“要再刻一個玉桂狗,不過不需要劍骨了,拿普通的玉石雕就行。”
“我從前還欠你一個承諾,這回一筆勾銷。”
……
許許多多的要求被他提出口。
葉明鏡一一答應了。
后來林雪卿更是很大膽地問他:“我很好奇,你什么時候喜歡我的?”
那雙貓咪一樣的圓眼目光炯炯地盯著葉明鏡。
儼然不問出個答案不罷休的模樣。
但很遺憾,葉明鏡這回是真的不知道。
不知道是不是第一次見面,林雪卿誠惶誠恐跪下來,忽然叫自己尊上,說他是英雄的時候。
自一百年前葉明鏡失去修為。
再也沒有任何人這樣充滿敬意地叫他。
他是廢物。
就連葉明鏡自己也接受了這個事實。
林雪卿卻不這么認為。
不知道是不是后來風如雨問診,見識到他痛苦的萬分之一,林雪卿紅著眼眶哭出聲音的時候。
經年累月的忍受著那些痛苦。
早已讓葉明鏡習慣,有時甚至是遺忘。
直到看到風如雨猙獰的表現,看到林雪卿的眼淚,恍惚間,葉明鏡意識到,也許,這件事其實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
但他竟然忘了。
需要一個小朋友來提醒自己。
又也許,是他明明很弱小,但是非要逞強替自己站在擂臺上的時候;紫微秘境遇到強敵,分明很害怕,可是又咬著牙重新回到戰場的時候。
太多太多這樣的時刻,匯聚在一個人的身上。
讓葉明鏡如何不喜歡?
當然,葉明鏡也承認,不僅僅是這樣的時刻讓他對林雪卿另眼相看。兩人之間當然也有一些很特殊的時刻。
每一次異火的失控。
少年眼里氤氳著水霧,臉頰通紅,渴望地又羞澀地看著自己。
異火對他的影響真的有那么大嗎?
也許只有葉明鏡自己才能清楚。
刻意的沉淪,默許的親近,日復一日。不知道從那一天開始,葉明鏡看到林雪卿的時候,忽然就有一種,想要把人綁在自己身邊的沖動。
事實上,他也的確這么做了。
道侶契只是其中的一種繩索。
還有更多的繩索,看見的,看不見的。
葉明鏡方才并沒有說謊,事到如今,就算林雪卿想走,也不可能走得了。
一個人深處黑暗久了。
會習慣,并且享受這份黑暗。
可那是因為他沒有遇到過光明。曾經見到過,享用過光明的人,絕不可能再容忍的了那種黑暗。
林雪卿是葉明鏡的光明。
他要攥緊他。
……
后來,那盞花燈還是落到了林雪卿的手里。
這事兒說起來怪不好意思的。
畢竟當時已經把花燈送給了小姑娘,如今再要回來,說出去很丟臉。
但葉明鏡又給小姑娘買了十盞不同的花燈,又送了小姑娘許許多多的小禮物,所以那個今年已經十歲的小姑娘非常懂事地就將花燈又送回給了林雪卿。
“哥哥,別生大哥哥的氣啦。他這么好看,還送你漂亮花燈,一定很愛你的。”
小姑娘人小鬼大地說。
林雪卿低著頭臉羞愧極了,只覺得自己越活越回去,連個小姑娘都不如。
但只要一想到葉明鏡猜燈謎贏來的花燈又回到了自己手上,羞愧丟臉算什么?林雪卿一向是很厚臉皮的。
后來他把那盞漂亮的花燈掛在兩人住的小院兒門口。
用特殊的方法保護起來。
以后只要一走進小院兒就能看到它,想起來的回憶都是甜蜜的,再也不會想起那日結丹宴上的狼狽。
風如雨見到了這個花燈,嚷嚷著好看,也想給自己院子門口掛。
被林雪卿毫不猶豫地拒絕了。
“小寧送我的。”
林雪卿在這件事上相當小氣。
風如雨說:“我就借去掛兩天也不成嗎?”
林雪卿說:“不可以。找你自己的道侶去。”
風如雨被喂了一口狗糧,罵罵咧咧地走了。
后來林楓林海也見到這盞花燈,紛紛夸贊好看,林雪卿不厭其煩地給他們炫耀,說是葉明鏡專門猜燈謎給他拿到的。
兩個表哥好不震驚。
“什么?猜燈謎?”
“明鏡劍尊么……”
兄弟倆面面相覷,眼神里滿是前所未有的震撼。
倒也不怪兄弟倆震撼。
主要是近來,葉明鏡在修真界很有名。
幾乎是人盡皆知,那個曾經的正道之光墮落成了人人喊打的大魔頭。
他在劍宗犯下的血案,還有之前對其他宗主犯下的血案,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以至于提起葉明鏡三個字其中的某一個字,所有修士都會很默契地閉嘴。
就仿佛只要說起葉明鏡就會被殺一樣!
林雪卿懶得理外頭的人怎么看。
但對林楓林海兩人,他卻必須澄清。
“尊上不是濫殺無辜。他只是殺了那些曾經對不起他的人。”
林楓林海很出乎意料地沒有過多糾結。
“表弟,其實你不用過于擔心,過去的事情,我們也都知道了。”
林楓道。
林雪卿感到驚訝:“知道了,怎么知道的?”
林海說:“事發后不久,姨母就把所有弟子召集在了一起,給大家看了當年留下的畫卷。”
林楓感慨良多:“沒想到一百年前的第一次正魔大戰竟然發生過這樣的事情,我們這些小輩從未聽說過。”
“誰說不是呢?”
林海道:“說實話吧表弟,設身處地想想,如果是我為了正道赴湯蹈火,結果落得一個被廢的下場,我恐怕會更恨。”
這世界上其實沒有真正的設身處地。
因為林海根本就做不到林雪卿曾經所做到的一切。
可是只要稍微想一想,恨意就會無孔不入地襲來。
林楓甚至說:“如果是我的話,我可能連這個修真界都不想要了,大家一起死算了。”
林雪卿沒忍住笑出聲來。
因為其實林雪卿知道,葉明鏡最初的念頭,的確是毀滅整個修真界。
只是這輩子因為自己的出現,改變了想法。
“所以表弟你別擔心我們會對明鏡劍尊有什么不一樣的想法。”林海說:“我就是單純覺得,這樣的人,竟然也會為了道侶去猜燈謎啊。”
林楓深以為然地點頭:“就是就是。”
林雪卿很驕傲地道:“當然會了,也不看看是誰的道侶。”
林楓林海于是也吃了一嘴狗糧,灰溜溜地離開了。
漂亮的花燈點綴了略顯素凈的小院兒,讓原本幽靜恬淡的院子忽然一下子變得喜慶不少,偶爾有人經過,還會誤以為這里是剛剛辦過喜事。
但事實上,喜事的確是要重新辦,葉明鏡認為當初那場喜事是為小妾辦的,說什么都不肯承認。
不過卻不是現在。
現在的承天谷也好,丹宗也好,都太忙了。
隨著魔道的正式宣戰,正魔兩道徹底撕碎了曾經的協定。
魔修打得主意倒也不難猜測,無非就是他們得知了葉明鏡在劍宗大鬧一場的事情,知道如今的正道正是虛弱至極,干脆趁虛而入,借著這個機會,正式挑起他們蓄謀已久的戰爭。
正道自然也有所防備。
劍宗事變后。
九宗其他宗主,包括重傷的衡陽在內,在道宗再度會面。
但當然,祁遠峰沒去。
如果祁遠峰這個時候要是去了,那他就是真的傻。
祁遠峰干脆利落地稱病在家,在丹宗寸步不移。
其他宗主自然是想把他抓出去的,畢竟正魔大戰在即,丹宗的丹藥供給很是重要。可問題又來了,誰去丹宗把他抓走呢?
誰不知道如今葉明鏡就在丹宗。
他們去丹宗,不是沒事兒給自己添堵么。
祁遠峰就這么被落下了,
但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因為宗主們聚在一起,主要的目的不在于如何解決葉明鏡這個瘋子,更在于該如何解決眼前的魔道進攻。
“那些魔修,當真是膽大妄為至極!”
馭獸宗宗主氣道:“他們竟然直接溜進本尊宗門里,把秘境關押豢養著的那些妖獸全部放了出來!”
“柳宗主,只是妖獸而已,沒有喪命你就慶幸吧。”
新上任的天音宗宗主面色陰沉道。
這位天音宗宗主,事實上只有化神初期修為。若是放在平日里,這樣的修為怎么可能當得了宗主。
然而沒辦法。
老宗主被葉明鏡殺了,新宗主不久前又被魔修殺了。
眼下這位是被趕鴨子上架上任的宗主,實際上修為也好,御下的本事也好,根本沒有達到宗主的要求。
馭獸宗宗主顯然也聽說了天音宗的慘案,長嘆一口氣道:“尹宗主,節哀。”
姓尹的道:“當今之計,不是比誰更慘。更重要的是,我們要如何結束這個被動的局面,抵御那些魔修?”
說這話的時候,他看向道宗宗主和劍宗的宗主。
其他的人也看向這兩人。
劍宗的宗主是衡陽,衡陽雖然在上一戰中受了重傷,但好在是及時躲在了另一個空間里,留下了這條性命。
至于劍宗其他修士。
的確是損失了一些長老,不過作為修真界第一宗門,劍宗底蘊深厚,哪怕受到這樣的重創,實力也還是比一般的宗門強。
他到底還是有些正道領袖的責任感在身上,于是略加思索后道:“當務之急,是要重啟靈山大陣。”
靈山大陣作為上古陣法。
其最重要的作用就是,將煉虛期以上修為魔修抵御在靈山之南。
上一次正魔大戰中,正是由于有了靈山大陣的存在,將大部分修為高強的魔修都擋在了外頭,正道才沒能迎來摧枯拉朽的失敗。
雖說煉虛期以下的魔修也十分難纏。
可正道修士團結一心,哪怕流血犧牲,也總能應付一二。
可問題又來了。
魔修也知道這個道理。
所以靈山大陣的陣眼處,如今已經有三個煉虛期的魔尊在那里虎視眈眈,靜候著前來啟動陣法的正道修士來臨。
三個魔尊。
雖然修為不算頂尖。
但真的與魔修斗法過的修士都知道,這些魔修的手段陰狠狡詐,往往可以發揮出超越修為的實力。
三個煉虛期恐怕要三個大乘期正道修士,或者更多的煉虛期修士聯手才能對付得了。
而對于如今的正道來說。
三個大乘期不是沒有,只是有人早已閉關多年不問世事,有人膽小怕事,一心渡劫飛升不愿出手,還有人……明明人就在這里,但一聲不吭。
衡陽垂眼,又是深深嘆了口氣。
所有宗主中,數那天音宗的宗主年齡最小,修為最低。事實上,他今年才九十六歲,根本沒經歷過第一次正魔大戰。
所以他非常不解地問:“這個問題如此難以解決嗎?那上回是怎么解決的?”
然而他沒想到。
自己不說還好,一說起這件事,密室中的氛圍更加凝重了。
所有人的臉上都寫滿了尷尬。
偏偏尹宗主還是個急性子,忍不住地拍桌:“你們怎么不說話了,說話啊,出聲!到底是怎么解決的!總不能上一次靈山大陣是莫名其妙打開的吧?”
長久的沉默后。
終于是衡陽悵然若失地開了口:“當時,是我的師侄去的。”
“他一個人嗎?”
“對,一個人。”
尹宗主激動極了,興奮道:“那還不趕緊把這位道友請上來主持大局!有他在,我們對抗魔道有望啊!”
卻不成想,這話說完,密室又迎來一陣詭異的寂靜。
“衡陽劍尊的師侄這回肯定不愿意出手了。”
“為什么?除魔衛道,難道不是義不容辭?”
“因為,因為……”
那說話的現任器宗宗主吞吞吐吐了許久后,終于是馭獸宗宗主看不下去,戳穿了那尖銳無比的真相:
“因為他是葉明鏡。”
“上回他出手了,沒落下好下場,所以這回他肯定不出手了,尹宗主你就別提了。”
得知真相以后。
縱然是提出這個問題的尹宗主也不由得沉默了一會兒。
過了許久,他才緩緩起身,拂袖準備離去。
“尹宗主,你去哪里?”
衡陽問他。
尹宗主說:“還能去哪里?回宗等死吧!”
第62章 第 62 章
修真界亂成了一鍋粥。
林雪卿端起來就喝。
就在外界風雨飄搖, 人心惶惶的時候,丹宗以及承天谷所在的地帶,卻迎來了前所未有的平和。
首先自然, 這與林媚媚和祁遠峰提前布下的多重結界有關系。
人無遠慮必有近憂。
那些沒有提前對魔修來襲做出準備的宗門都遭了殃。
而丹宗不僅僅是提早做了準備,且準備的還不是一點兒兩點。
結界,護宗陣法, 感應魔氣的靈器……宗內戒嚴, 點名。
在這些雷霆手段下。
就算偶然有魔修偷偷摸摸溜進丹宗, 也很快會被發現。
但當然,最重要的一件事是,魔修現在不敢來了。
事情要從葉明鏡某日殺了一個名叫嘯天的魔尊說起。
明鏡劍尊與嘯天魔尊的仇怨,修真界人盡皆知。嘯天曾經用陰謀詭計, 使得葉明鏡失去了一條手臂。
而后百年, 嘯天逍遙至極。
可那是因為葉明鏡修為盡失的緣故。
如今葉明鏡重返修真界頂端, 自然,解決完正道那些個坑害過自己的宗主長老以后, 便找上了嘯天。
誰也不知道兩人是在哪里打了一架。
總之某天葉明鏡回谷的時候,帶了嘯天的尸體回來。
林媚媚嚇了一跳:“明明鏡劍尊……你把他的尸體帶回來做什么?怪滲人的,這玩意兒臟得很,又不能入藥。”
葉明鏡淡然道:“掛在承天谷上空吧。”
林媚媚、祁遠峰:“……”
葉明鏡這樣說,兩人自然不敢不從。
于是當天夜里。
嘯天的尸體就被掛在了承天谷的上空。
只要承天谷的弟子們稍微一抬頭,那滲人的魔尊尸體就仿佛死不瞑目一般,怒瞪著所有人。
修為低一點或者年齡小一點的, 見了以后當場會嚇哭,晚上做噩夢都會夢到嘯天那張可怖的臉。
然而……優點自然要比缺點多得多。
最大的優點便是, 嘯天的尸體掛上去以后,承天谷現在連只修魔的蚊子都不敢飛進來了。
誰敢啊!
嘯天魔尊那樣的修為。
結果死的那樣慘。
其他那些人若還想打丹宗的主意, 掂量掂量自己能不能過葉明鏡一劍吧。
是以很快。
承天谷便成為了修真界最安全的地方。
對于所有丹宗的弟子來說,無疑這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在這個修真界正處于風雨飄搖的危急時刻,安全活著,對他們來說便是最重要的事情。
但對于林媚媚和祁遠峰來說,卻也不是全無煩惱。
長老堂。
一個親傳弟子剛剛才著急地進來傳了信。
才過去沒多久。
另一個丹宗的長老竟然也匆匆忙忙地過來了。
兩人一前一后過來,其實說起來,為的也只是一件事。
親傳弟子愁眉苦臉道:“師父,宗主,如何是好呀?那些圍在我們丹宗門口,想要投奔我們的散修越來越多了,趕都趕不走,而且哭得還一個比一個慘。”
“這……”
林媚媚眉頭緊鎖,確實沒想過,還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
祁遠峰也沒想到。
畢竟從前這種被各路散修投奔的待遇,那可都是奔著道宗和劍宗去的,誰能看得上小小的丹宗啊!
但如今的情況,的確也是同第一次正魔大戰有了區別。
區別就在于。
這一回,葉明鏡人在丹宗。
祁遠峰看向長老堂的另一個人,那人自方才起就沒說過話,可祁遠峰卻知道,他的意見,才是最終能拍板的意見。
“雪卿,你怎么覺得呢?”
祁遠峰忍不住開口問道。
林雪卿亦是眉頭緊鎖,沒想出個答案來。
這時,一位長老飛身進來,找祁遠峰。
“宗主!這件事你千萬要幫我!”
祁遠峰問:“宋長老,怎么了?”
姓宋的長老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宗主你知道,我那不成器的道侶是器宗的。如今外頭魔修肆虐,器宗也早已不安全,我想,能不能將我道侶接進來?她略通些器修之術,可以替我宗煉些靈器出來,不會白來的。”
祁遠峰也犯了難:“這……”
倒不是他不同意成人之美。
只是他說了不算啊!
雖然祁遠峰名義上是一宗之主,可是大家心知肚明,丹宗之所以能有現在的地位,全靠葉明鏡。
而葉明鏡這尊大神之所以選擇丹宗。
全是因為此刻坐在自己隔壁的少年,林雪卿。
所以說來說去,這件事還是要林雪卿來拿主意。
祁遠峰眼神殷切地看向林雪卿。
林雪卿:“…………”
林雪卿其實心里不是沒有想法,只是他害怕自己的想法太天真,說出來惹人發笑。
而且就算是想法很好。
他也得跟葉明鏡商量之后,再做決定。
想了想,林雪卿找了個蹩腳的理由離開:“我的鍋要開了。”
那長老瞪大了眼。
祁遠峰也很頭疼。
只有林媚媚饒有興致:“哦,什么鍋?”
“煮珍珠的鍋,娘要喝嗎?”
“要,當然要。”
林媚媚桃花眼里立刻泛起期待。
林雪卿笑道:“那我做好了給娘端過來。”
林媚媚說:“那還等什么,我跟你一道去吧。”
說著,林媚媚云淡風輕地領著自家兒子離開了長老堂,將所有的難題都留給了祁遠峰自己。
祁遠峰:“?”
不過,到底是認識多年的師兄妹,祁遠峰也很明白林媚媚此舉的用意。
無非就是母子倆私下里去商量了。
這件事確實也不能輕率做出決定,所以祁遠峰這邊兒暫且穩住了來訪的長老,由著林媚媚和林雪卿信步離開。
一離開長老堂。
林雪卿忍不住就開了口。
“娘,這件事你怎么覺得?”
林媚媚不假思索道:“宋長老的道侶我知道,是一位很有本事的女器修長老,若她能來我們承天谷,肯定是好處大于壞處的。”
林雪卿說:“其實我也這么想。”
畢竟谷里這么多修士,肯定需要各種各樣的靈器。
而如今外頭不安寧,器宗肯定無法再像從前一樣安穩地煉制靈器。
但問題是,人是器宗的。
“娘你知道吧,小寧……我是說尊上,他很不喜歡正道九宗的修士。”
林雪卿低聲道。
林媚媚苦笑:“我怎么會不知道。”
林雪卿說:“所以,這正是我擔心的。如果我們擅自讓其他宗門的人進來了,接下來會不會還有更多正道九宗的修士想要進來呢?”
“一定會。”
林媚媚篤定道。
林雪卿又道:“還有那些散修,雖然我很同情他們的境遇,但畢竟我們承天谷的資源也是有限的。”
林媚媚說:“資源方面我倒是提前準備了不少,再容納一些修士進來沒問題。但你說的對,問題的確是在于葉明鏡身上。現在承天谷能夠保有一片凈土,多虧了有他在。如果我們傷了他的心,承天谷保不準也會同那些宗門一樣淪陷……”
林雪卿道:“所以,我想了個辦法。”
林媚媚:“什么辦法?”
“但凡是想要從外頭進來,投奔我們承天谷的,都需要他們簽訂一個契約。契約的內容是一旦進入谷內,此生再不與其他宗門有任何關系。”
林媚媚一驚:“這……怎么可能!”
林媚媚的反應倒也合理。
畢竟要讓正道修士放棄其他正道八宗,實在是太難了。
正道九宗乃是成千上萬年來修真界的頂梁柱,雖然眼下是陷入了危機不假,可誰又能保證今后呢?
為了眼前的安寧而放棄與其他宗門交好,或者是直接離開原有的宗門。
這代價太大了。
恐怕說出去以后,再也不會有修士想來承天谷。
寧肯死在魔修手里也不會來。
但林雪卿對這一點卻很堅持,他說:“總不能讓他們不付出任何代價就進來吧?那我們承天谷成什么了。”
林雪卿承認。
自己的確是有一點圣母心在身上的。
如果他有能力,他愿意救下所有因為戰爭流離失所的人。
可問題是。
他不能。
眼下的安寧是葉明鏡帶來的。
林雪卿有什么資格讓這些人再傷害葉明鏡一回呢?
別說葉明鏡不肯了,林雪卿也不肯。
那些過往的仇怨,若要真正計較起來,誰能逃的開?就連丹宗其實也欠葉明鏡的不少。
只是因為葉明鏡不計較而已。
想到這里,林雪卿愈發篤定:“沒錯,他們一定要自愿與那些個宗門斷絕往來,我們才能接納他們。并且,接納他們以后,他們也不可以只是留在這里修煉。該做的活,煉器也好,種地也罷。除非是那種真的病的不能動的人,都得用自己的勞動換取丹藥。”
林雪卿這話說得決絕,幾乎不留絲毫余地。
林媚媚聽了卻半點兒不生氣,反而覺得自己兒子長大了。
“卿兒想的可真周到。”
林媚媚感慨道。
林雪卿不好意思地說:“哪有,我的想法很簡單,肯定不如娘。如果真要讓修士進來,光憑這兩個簡單的想法肯定不夠。”
林媚媚道:“但這兩點,是卿兒認為必須要滿足的,對嗎?”
“不錯。”
林雪卿道:“尤其是第一點。”
林媚媚點點頭:“行,我知道你的意思了。這些話你跟明鏡劍尊說過嗎?”
林雪卿看了眼前方的小廚房,珍珠和芋泥的香氣正從小廚房里迫不及待地冒出來。
他說:“還沒有,等他今日回來,我就會跟他說了。”
林媚媚了然。
“既然如此,那你就跟他商量吧,商量以后再把結果告訴娘。”
“好的,娘親。”
……
林媚媚最終帶著一壺經典黑糖珍珠奶茶和一壺芋泥牛乳,心情很好地走了。
她走后,林雪卿熟練地將剩下的奶茶分裝好,然后又從儲物袋里分別拿出了牛肉干,瓜子堅果等零嘴,擺好盤,而后才緩步回到了他與葉明鏡如今居住的小院。
天色還沒完全黑。
小院門口那盞花燈卻已經亮了起來。
紅通通的光芒讓林雪卿意識到什么,他連忙加快腳步,走進了小院兒。
“小寧,你回來了!”
他高興地道。
咯吱一聲,門被從里打開。
葉明鏡鳳眼里帶著一絲淡淡的笑意,看著林雪卿:“回來了。”
林雪卿二話不說,飛撲過去。
直到那熟悉的檀香將自己完全包圍,他方深呼吸了一口氣。
“總算回來了,這回好慢啊。”
他嘟噥道。
葉明鏡抱著他,輕撫他后腦的頭發,聞眼解釋道:“路上經過大夏,去大夏了一趟。”
“去大夏做什么?”
林雪卿問。
“醉鴨很有名氣。”葉明鏡道。
“醉鴨?”
林雪卿果然是個小吃貨,一聽到醉鴨眼睛都亮了起來:“快拿出來我看看,正好我今天煮了奶茶,我們一起吃吧!”
“好。”
葉明鏡點了點頭,隨手將門關上以后,一揮袖,將儲物袋里他給林雪卿帶回來的東西全部拿了出來。
除了醉鴨以外。
肉眼可見的,還有不少好吃的。
精致的凡間糕點,特色的大夏小吃,還有一看就很水靈的各類水果。林雪卿哪怕是已經完全可以辟谷了,見到這些吃的,忍不住也咽了咽口水。
沒辦法,當了二十四年的吃貨。
習慣一時半會兒改不了的。
更何況,為什么要改呢?又不是什么壞習慣。
當下林雪卿將自己準備的好吃的也拿了出來。
“小寧你肯定猜不到我今天準備了什么好喝的。”
他神神秘秘道。
“珍珠奶茶?”
葉明鏡猜。
林雪卿一下子笑得眉眼彎彎:“答錯啦,今天不僅僅是有珍珠奶茶,還有芋泥牛乳哦。”
“芋泥牛乳?”
葉明鏡從未聽說過這樣的飲品,便立刻想到,又是林雪卿“自創”,阿不,林雪卿從那個世界學到的飲品。
葉明鏡垂眸,將自己晦暗變幻的眼神壓在眼底深處,面上仍是一副溫柔道侶的模樣:“嘗嘗。”
林雪卿早已將一杯芋泥牛乳拿了出來,還配了一根粗吸管。
“用這個,吸著喝。”
他說。
葉明鏡照做以后,綿密的芋泥就這樣被他成功吸入口中,很奇特的味道,甜而不膩,軟而不糊。
搭配上牛乳。
喝一口暖人心脾。
葉明鏡于是想也不想,把吸管遞到林雪卿的唇邊:“卿卿也喝。”
他如今是這樣的。
所有的好吃的,好喝的,好玩的。
第一反應都是要跟林雪卿一起分享。
哪怕林雪卿自己也有一份,可葉明鏡固執地要讓林雪卿跟他喝同一杯。
林雪卿一開始有過扭捏抗拒,但后來一想,間接接吻算什么,兩人直接接吻都不知道多少次了,還怕間接接吻嗎?
于是沒什么抗拒,就著吸管就是一大口。
“好喝!”
他的手藝果然還在。
只是剛說完這句話,還不等林雪卿驕傲更多,一個帶著芋泥味的吻就接踵而至。
小別勝新婚。
兩人這回倒也沒分別太久。
可彼此心頭的思念卻已經到達了頂峰。
自從兩人心意相通后,這樣的情況愈演愈烈。
于是,一開始只是一個吻,后來逐漸吻著吻著變了味。說好的醉鴨也不吃了,熬了一下午的珍珠奶茶和芋泥牛乳也不接著喝了。
袖手一揮,所有的食物通通又回到了儲物袋里。
而饞嘴的小貓,被人重重壓在了床上。
……
一番折騰后。
天色完全黑了下來。
林雪卿躺在被窩里,肚子餓的咕咕亂叫。
“都怪你,本來剛剛我就該吃到的。”
他嗔怪道。
葉明鏡也不惱,親自將醉鴨撕成了小碎片,喂到精疲力竭的小道侶嘴邊。
喂完醉鴨,又喂牛肉干。
然后再拿來珍珠奶茶給小道侶喝。
總之,別管方才明鏡劍尊在床笫之間的動作有多么兇狠不講道理,結束后的伺候,絕對是服服帖帖,地地道道。
林雪卿心安理得地享受著男人的投喂。
時不時地,還要指揮一下。
“要嘗嘗那個糕點。”
說要糕點,葉明鏡就給他糕點。
不過年紀小就是鬼心眼多,糕點拿過來了,又扭頭說聞著不香,還是醉鴨好吃。
又指使葉明鏡給他拿醉鴨。
如此反反復復來了三回,脾氣再好也生氣了,更何況葉明鏡本身不是什么脾氣好的人。
不過葉明鏡的生氣和普通人不一樣。
普通人這時候可能東西一扔,氣跑了。
葉明鏡的生氣是把人從被窩里掏出來,對著圓潤飽滿的地方就是一巴掌。巴掌打得不重,根本不疼,對修真者來說根本不算什么,但這個動作所帶來的羞恥感卻是前所未有的。
尤其是打完以后,那手一直不肯離開。
于是這動作很快就變了味道。
林雪卿意識到不對后趕緊討饒:“別別,放了我小寧,我是真想吃東西,而且還有正事想找你商量呢。”
“什么正事?”
葉明鏡的手依然沒拿開,緩慢的在絲滑的皮膚上摩挲著,眼神越來越深沉。
林雪卿道:“就是關于最近一段時間,有修士想要投奔承天谷的事情,我想聽聽你的意見。”
“這種小事,卿卿決定就可以了。”
葉明鏡說。
他看上去是真的不在意這件事,更在意能不能趕緊把話題結束,然后把林雪卿喂飽。
林雪卿卻道:“那不行,我必須要說清楚。”
他于是將自己不久前對林媚媚說的話,給葉明鏡又說了一遍。
“小寧,你覺得我說的對嗎?”
林雪卿問。
葉明鏡眼神沉靜地看著一臉小心翼翼的少年。
半晌,他開口:“其實,不需要顧慮太多。”
葉明鏡沒有林雪卿想的那么在意這件事。
該報的仇,葉明鏡會報。
但那些沒怎么出現過的人,葉明鏡倒也不會連他們也遷怒。對葉明鏡來說,他們就像一些蟲子一樣。
會有人在意蟲子的死活嗎?
“卿卿想怎么做,便怎么做。”
葉明鏡道。
林雪卿卻很堅持,把頭搖得像撥浪鼓一樣:“那可不行,我一定要考慮這件事的,因為不止你,我也恨他們。”
恨那些人的背叛。
恨他們的愚蠢。
恨他們曾經費勁了心思把魔修放出來,甚至不惜以傷害葉明鏡為代價;如今卻滑稽地想要請求葉明鏡的庇護。
這些人當葉明鏡是什么?
不會生氣的面團嗎?
反正葉明鏡不是,林雪卿也不是。
只是葉明鏡的報復是直接的,他會殺了那些曾經背叛自己的人;而林雪卿的報復卻是后知后覺的。
“既然小寧說隨我,那我決定了。除非這些修士肯徹底于過去的宗門斷絕往來,否則,我絕不會同意讓他們進來。”
林雪卿信誓旦旦,舉起手來發誓道。
葉明鏡的回答是將他的手拿下來,將少年整個人抱進懷里,抱得很緊,像是要將人嵌入自己的骨血中一樣。
莫名地。
從這個擁抱中。
林雪卿覺得此刻的葉明鏡應當很開心。
既然如此——
“小寧,又想吃醉鴨了,肚子還沒飽呢。”
他親親男人的下巴,撒嬌道。
……
溫暖舒適的房間里,小夫妻來回拉扯的把戲往復了好幾個回合都沒停。到后面吃飽喝足以后,自然,蕩漾的春色回到了這個房間。
結界阻擋了所有旖旎的聲音。
這一方小天地,仿佛與外界徹底隔絕。
任由外頭的世界如何變幻,滄海桑田白云蒼狗;房間內是溫暖的,濕潤的,黏黏糊糊的。
直到東方既白。
葉明鏡終于肯放過他了,林雪卿闔上了沉重的眼皮,將自己縮在自家道侶的懷里,放心且饜足地,進入了睡夢之中。
但與此同時。
他卻不知道。
同樣的時間里,有一個存在,默不作聲地接近了承天谷所在的領地。
這段時間趕來承天谷的修士著實不少。
但此人來到承天谷卻與其他人的目的截然不同。
他既沒有去央求那把守著結界的丹宗修士們,請求丹宗大發慈悲,放自己進去避難;也沒有使勁渾身解數,巴結在丹宗能說得上話的長老們,以圖在丹宗找個洞府安心修煉。
前所未有的。
他站在丹宗結界的入口處,望著天空中那具已經快要腐爛的尸體。
尸體顯然已經死去很多天了,腐爛的臭味已經非常明顯,又因為路過的飛鳥喜食腐肉,所以他的皮肉也開始破破爛爛,幾乎不成形。
若不是那顆寧死不屈的頭顱仍然表情猙獰地保持著原有的姿態。
恐怕就算是親兒子來,也認不出尸體生前曾是在魔界叱咤風云的魔尊,嘯天。
幸好,頭顱還在。
也許是出于震懾的考慮,那顆頭顱顯然被保存地相當完整。
又幸好,來的人的確是親兒子。
哪怕是多年未見,可血緣關系之間的緊密紐帶卻讓他一眼就認出了,天空中的那具尸體的確是屬于他的父親。
“葉明鏡——”
葉安顫抖著身體,喉嚨發出悲憤的聲音。
“次仇不報,我枉為人子!”
第63章 第 63 章
林雪卿做了一個夢。
是噩夢。
夢里, 他回到了看《混元道尊》的那天晚上。
這本小說相較于市面上的龍傲天小說來說并不算長,只有區區六十萬字。
然而六十萬字,林雪卿足足看了一整個晚上。
一直到第二天早上, 他看的雙眼通紅,眼淚都哭干了,終于, 看到了小說最后一卷。
在最后一卷中, 這個以修真界第一個正魔混血葉安為主角的故事終于在不斷地劇情高潮中走向結局。
而當然, 主角的劇情高潮,主要建立在反派的毀滅之上。
全書最大的反派葉明鏡,在這一卷中,無論是身份也好, 目的也好, 已經完全的暴露在了所有人眼前。
修真界上下同仇敵愾, 團結一心。
甚至放出話來,誰要能滅掉葉明鏡, 誰就是新一任的道尊,能夠統領整個正道九宗!
自然了,要想讓主角成為道尊,圓上本書《混元道尊》的題眼。
這個任務被果斷地交予了葉安。
彼時,葉安也已經是渡劫期的修為。
他身負父母正魔兩道的血脈,又有作者親自賦予的各種光環,可以毫不夸張地說, 他就是這本書的氣運之子,沒有之一。
而既然是氣運之子。
一百歲修到渡劫期修為倒也算不得難以理解。
畢竟葉明鏡當年, 可是二十三歲渡劫。
但可以想象,哪怕擁有了渡劫期修為, 各種靈獸與高階靈器,彼時的葉安也并不是葉明鏡的對手。
正所謂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如果最大反派如此輕易被滅掉,怎么能成為最大反派呢?
甚至由于葉明鏡此前可查的無敵戰績。
林雪卿看到在最后一卷第一章的評論下,無數讀者吐槽道:
“真不知道小安子拿什么打鏡神!”
“就是,開了這么多掛也只勉強跟一個青昊魔尊打成平手,但青昊這種級別鏡神都是出手秒的。”
“主角肯定還要再開掛吧?不然我真不知道怎么打!”
對此林雪卿自然也有疑惑。
在他看來葉安就是個投機取巧的小混混。
實在不知道他拿什么東西來對抗葉明鏡。
然而很快,在第二章中,作者讓葉安與他的父親,嘯天相遇了。
嘯天這個老王八蛋。
活著的時候沒少給葉明鏡添堵。
沒想到死前最后,還要給葉明鏡找個麻煩。
認親結束后,嘯天自覺對不起兒子,也知道自己死期將近。于是使出了十分卑鄙無恥的一招——傳功大法。
在各類龍傲天小說里。
這樣的橋段實屬常見。
往往是由主角的好友,或者親人完成,將其修煉了多年的功法全數傳給主角,以達成讓主角實力突飛猛進的效果。
這也沒什么。
畢竟嘯天作為葉安的父親。
這個金手指開的倒也合理。
并且雖然嘯天作為魔尊,傳給葉安的都是魔力。可讀者們都知道,葉安作為一個混血主角,天生就能道魔雙修。
所以對這一章傳功。
讀者們的評價雖然不高,卻也勉強可以接受。
雖然大家還是覺得,哪怕加上一個嘯天,也不太可能打得過葉明鏡。
但好歹也算是實力大漲。
再加上與葉安共同出手的其他正道大能。
未嘗不可一戰。
于是乎,在葉安接受傳功的次日,主角與葉明鏡的交鋒,徐徐揭開了帷幕。
葉安無疑是恨葉明鏡的。
他一出生就沒了母親。
從小流離失所,過得極苦。
若不是他的師父,一個世外高人,隱士散修將他撿到,恐怕他早就死了,死在山里喂了狼。
而這一切遭遇,葉安將其歸咎于葉明鏡身上。
若不是葉明鏡當年在他娘生產的時候找上門來,殺了他娘,葉安怎么會落得如此境遇?
他好歹是劍宗長老和魔尊的孩子。
不說金尊玉貴,好歹也是個世家少爺。
而且,不止殺母之仇,父親的死,葉安也算在了葉明鏡的身上。
雖然嘯天的真實死因是因為他將功法傳給了葉安,力竭而死。可在葉安看來,若不是父親想讓他替母親報仇,又何苦傳功與他呢?
說來說去,都是葉明鏡的錯。
新仇加上舊恨。
讓葉安對戰葉明鏡時,氣勢起得很足。
一開始讀者覺得,葉安可能過不了三招就死了,卻沒想到葉安用上了各種手段,足足跟葉明鏡過了十招。
這可稀奇了。
畢竟葉明鏡作為全書第一戰力,還沒有哪個修士能在他手上過十招。
大多數修士都是一招就死了。
十招……難道,葉安真得是葉明鏡的克星?!
不僅讀者心頭起了疑惑。
那些在暗地里看戲的正道大能也起了心思。
大家都很清楚,若是單打獨斗,可能沒有任何人能奈何的了葉明鏡。然而今天,葉安的表現讓所有人都看到了希望。
必須出手了。
那些大能想。
若是此刻不出手,難道要等到葉明鏡殺了葉安以后,再一個個逐個擊破,殺了他們嗎?
于是,那些躲藏在暗地里的正道大能,在十招后出了手。
隨著他們加入戰局,此時明顯可以看到,哪怕是葉明鏡也有些難以招架。
葉明鏡的粉絲在評論區里開始哀嚎——
“不要啊,不要讓我鏡神死的這么憋屈!”
林雪卿自然也不由得捏了把汗。
他心悸地想,不會吧,葉明鏡會敗這里嗎?
答案自然是沒有。
但戰局的勝負卻顯得愈發明顯起來。
因為隨著正道大能的加入,葉明鏡的頹態逐漸顯露出來,那些魔界的修士,竟然也反水,加入了戰局。
魔修們加入戰局的理由很簡單。
葉明鏡在成為魔尊以后,實在是太霸道專橫了。
過去魔界各大魔門各自為伍,雖然也有實力的差距,但總體來說井水不犯河水。
可葉明鏡出現后,他竟然讓所有的魔尊都聽從他的命令。
不聽的都被他殺了。
剩下的只好聽命。
但對于本來就沒什么信譽可講且自由自在慣了的魔尊來說,這種聽命顯然只是暫時的權宜之計。
魔尊們早就想反了。
只是葉明鏡的實力太強,他們不敢。
而眼下,隨著葉安還有那些正道大能出手,將葉明鏡逐漸打得節節敗退。
魔修于是覺得,他們的機會來了。
雖然正魔兩道如今還在戰爭中。
但對于魔修來說,只有永恒的利益,沒有永恒的敵人。
如果此舉能鏟除葉明鏡這個心腹大患,他們是不介意暫時與正道聯手的。
至此。
主角氣運之子,正道,魔道,通通將他們的劍刃對準了葉明鏡。
葉明鏡成了全天下都恨不得誅之而后快的大大大魔頭。
可面對這種情況。
不愧是葉明鏡。
他非但沒有感到緊張,害怕,反而看著四面八方所有的敵人,露出了一抹淡定自若的笑來。
也正是這一個笑,將反派葉明鏡的人氣再度推向頂峰。
“他瘋了,這種情況還能笑得出來!”
“我哭死,不愧是鏡神——”
下一瞬。
滔天的血光自所有人的腳下升起。
而葉明鏡袖手一揮,方才身上的血跡與狼狽通通不見。
這時,包括林雪卿在內的所有人才明白,原來,葉明鏡方才的頹勢全是裝的。
他之所以假裝自己落入下風,是想引得更多的魚兒上鉤。
而現在魚兒上鉤的已經差不多了,便是他動手的時機。
葉明鏡想干什么呢?
其實,很簡單。
他只是想讓這個世界重新歸于寧靜而已。
現在這個充滿了謊言,背叛,恃強凌弱的修真界,在葉明鏡看來,沒有任何存在的必要。
在這樣的世界里。
就算站在了最頂端,又能如何呢?
所以毀滅吧。
無論是正道也好,魔道也罷。
通通化為灰燼。
灰燼之后方能迎來新生,哪怕這個新生中,并沒有自己的存在。
……
魔神垂下了他的眼眸,優雅的唇輕聲念出終章的咒語。
火焰熊熊燃起。
在場所有修士,以及他們腳下的靈脈,都將化為燃料,讓滅世的火焰燒遍整個修真界。
所有人的心中充滿了恐懼,前所未有的恐懼。
眼看著,修真界真的要走向毀滅了。
就在這時,作者筆鋒一轉。
又一個讓人意想不到的人物,加入了戰局。
葉明雪。
“娘,你還活著?”
葉安的眼神中流露出痛苦與震驚。
葉明雪慈愛地看著兒子:“安兒,其實娘一直伴在你左右。”
原來,葉明雪當年并不是被葉明鏡所殺。
她只是為了躲避葉明鏡的追殺,演出了一場假死。
而這么多年來,葉明雪一方面是忍辱負重,偷偷修煉增長實力;另一方面,則將自己一縷神念留在了葉安的靈府之中。
每每葉安遇到危險。
葉明雪都會出手相助。
只是葉安不知道,還一直覺得是自己運氣好,總能夠逢兇化吉。
事情揭露以后。
葉安自然是感動至極。
但葉明雪給葉安帶來的驚喜顯然不止這一點,隨著她出手,眾修很快發現,葉明雪竟然身負神力。
原來,葉明雪在這一百年里遇到了逆天的機緣。
竟然已經渡劫上界成功了。
看到這里。
不少人怒罵作者離譜。
真是為了解決葉明鏡,什么法子都想出來了。
已經飛升上界的修士。
怎么可能如此隨隨便便出現在下界。
不過很快讀者們就不罵了,因為大家馬上發現,哪怕是飛升的葉明雪也并不是葉明鏡對手,葉明雪頂著那么大的期待出了場,出手后實力卻并不如想象中厲害。
究其原因。
還是因為此刻的葉明雪只是神念。
哪怕是上仙留下的神念,但也只是神念。
更何況,若是說起飛升這件事……其實以葉明鏡的實力,他老早就可以引來劫雷飛升上界,只是自己不愿意而已。
至此新的問題又再度出現。
既然搬出來飛升的葉明雪也沒辦法阻止葉明鏡,那誰可以呢?
答案在最后一章揭曉。
葉明雪與葉明鏡大戰數百回合,那縷神念中蘊含的神力終于被消耗一空。又因為這縷神念中蘊含著她的三魂之一,若是完全消散,那她在上界的本體也會受到極其嚴重的影響。
于是葉明雪起了離開的念頭。
雖然她很愛兒子。
不想眼睜睜地看著兒子死去。
但眼下她自顧不暇。
若再不走,別說兒子了,恐怕連她自己也要折在里面。
葉明雪當然不會讓這種情況發生。
于是她用本體呼喚神念,召喚出一道連通上下界的劫雷來,由劫雷打開通道,使得自己的神念可以安然離去。
但葉明雪卻沒想到,葉明鏡想要殺她的執念竟然如此之深。
哪怕是追到仙界。
葉明鏡也絕不后退半步。
滾滾劫雷遮天蔽日,黑發紅眸的魔神腳踩劫雷,對葉明雪的神念步步緊逼。
很快,二人走到了一道門前。
那門是天道之門。
只有道心堅固之人,才可以越過此門,位列上仙。
葉明雪的本體出現在門后,正焦急地等待著自己的神念歸位,與本體融合。哪怕那神念如今已經是傷痕累累,但一旦融合成功,假以時日她必能恢復。
但葉明雪沒想到。
葉明鏡追來這里,早就不滿足只毀掉一道神念。
他真正的目的乃是門后的葉明雪本體。
想來也是。
葉明鏡墮魔后如此睚眥必報。
連當年害他的邊緣人物都沒放過,更何況是葉明雪呢?
若不是葉明雪與嘯天當年里應外合。
靈山大陣猶在。
魔修縱然狡詐,又如何能越過靈山?
葉明雪越過大門的一瞬間,葉明鏡緊隨其后,冷厲的魔力化作無形之手,緊緊扼住了葉明雪纖細雪白的脖頸。
只一步,再往前一步。
葉明鏡就要奪走葉明雪的性命。
可就在這時,自那天道之門處忽然迸發出一陣強烈的金色光芒,光芒之中,露出一個模糊的身影來。
那身影看上去很是幼小。
估計不超過五歲。
五歲的小孩兒跪在地上,對著天道石鄭重起誓。幼小的聲音是那樣稚嫩,卻那樣的堅定。
“賀寧,以性命立誓。”
“除魔為道,立此道心。”
“有違此道,神魂俱散,天誅地滅——”
“……”
滅字出口的瞬間,金色的光芒化作飛箭,直沖葉明鏡心臟而去。灼熱的箭芒帶著前所未有的溫度,立刻就融化了葉明鏡的心臟、肺腑。
葉明鏡血色的瞳孔一瞬間放大,想要用魔氣給葉明雪最后一擊。
可年少時射出的那道利箭。
到底是正中了靶心。
……
大反派葉明鏡終于死了!
得知這個消息,不止是葉明雪,還有在場的那些正魔兩道修士。整個修真界,乃至與凡間都在歡呼雀躍,陷入一陣狂喜。
“太好了,魔頭終于死了,死得好啊!”
“我就知道,邪不壓正!”
“葉明鏡死有余辜,我還嫌他死的太輕松了些,就該把他綁在靈山山頂上,折磨個七七四十九天再死。”
“就是,就是,他當初也是這么折磨金有志的。”
“可憐吶,金盟主又做錯了什么?”
“誰說不是呢?哈哈哈,幸好,大魔頭死了。從今往后我們再也不必擔心這個瘋子會出來毀滅修真界了。”
“哈哈哈,是啊,不愧是道尊。他就是我們正道的救星!”
“哈哈哈,哈哈哈……”
刺耳的笑聲宛如刀片,將林雪卿本來就傷痕累累的心臟割成了碎片。
林雪卿覺得自己好像也快要死了。
他不明白,死都不明白。
為什么?
為什么要這樣對他?
如果說反派終有一死,林雪卿也早已接受了作為反派的葉明鏡終將死亡的結局。
可這世上的死法不是很多嗎?
可以讓葉明雪的本體出手,葉明雪好歹也是一個飛升過的上仙,她怎么可以廢物成這樣,連下界的魔修都打不過!
也可以隨便讓一個上仙出手。
葉明鏡想要毀掉整個修真界,上界看不慣了,派人下來鎮壓他,不也很合理嗎?
要不然,作者也可以更離譜點,給主角把金手指開到最大,讓他隨便領悟一個什么道理,忽然修為突飛猛進,也并不是不行。
在前文中,這樣的橋段又不是沒有過。
為什么?
到底為什么?
林雪卿想破了腦袋也想不明白,最后作者竟然讓葉明鏡以這樣的方式死去。
連死亡,作者都在嘲弄他。
是因為葉明鏡不是他創造出來的角色嗎?是因為毀掉別人的理想和信念會覺得很開心嗎?還是說……單純只是惡意。
林雪卿坐在沙發上,感到渾身發冷,越來越冷。
房間里只剩他一個人。
他痛苦地抱緊了自己。
林雪卿從來不喝酒的,因為他的父母曾經就是因為酒駕雙雙離世,他對酒精這種東西可以說是深惡痛絕。
可此時此刻,他卻非常,非常地渴望酒精。
醉了就好了。
醉了他就不需要再痛了。
醉了的話……他會夢到曾經的葉明鏡嗎?
淚水從林雪卿的眼角滑落,他打開冰箱,將林雪菲放在冰箱里的酒通通拿了出來,打開瓶蓋,不管三七二十一灌進嘴里。
那酒的度數其實并不高。
可酒精卻依然灼燒了林雪卿的胃。
他感到痛苦,依然還是痛苦。這種痛苦無邊無際,仿佛會一直延續到世界的終結。
直到砰地一聲——
滿臉淚水的他滾到了床底下,腦袋在堅硬的地磚上狠狠嗑了一下。
實打實的疼痛,將他喚醒。
“好痛……我這是,在做夢?”
林雪卿逐漸蘇醒了過來,意識到自己是夢到了穿書前那一夜。
但盡管是意識到這一點,他的心臟卻依然猛地揪緊。
因為葉明鏡不在。
葉明鏡竟然不在房間里。
否則的話,葉明鏡怎么可能放任他摔下床?這且不提,但凡是睡在葉明鏡的身邊,林雪卿基本上都不會做夢。
可昨夜,他竟然做了整整一晚上的噩夢。
這足以證明。
人昨天就不見了。
所以他去了哪里?
不詳的預感越來越重,林雪卿果斷起身,將身上的棉被扔在一邊。
而就在這時,篤篤——
門外響起一陣急切的敲門聲。
風如雨的聲音傳了進來:“林雪卿,林雪卿,你快醒醒!”
出事了。
林雪卿眼皮一跳,二話不說打開房門。
下一秒,風如雨氣喘吁吁地沖了進來。
“你快醒醒,別睡了,出事了。”
風如雨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林雪卿趕忙問:“出了什么事?”
風如雨道:“谷外忽然來了一個渡劫期的修士要找葉明鏡,說是葉明雪和嘯天的兒子,實力不俗。”
“葉安。”
林雪卿倒吸一口冷氣。
沒想到葉安竟然真的找上門來了,和原著里的劇情一模一樣。
難怪他昨晚會做那樣的噩夢!
風如雨很是驚訝,挑起眉毛:“你怎么知道他叫葉安的?這小子我從來沒聽說過,結果一出手,竟然是渡劫期修士,林楓林海本來想攔著他,結果都受了重傷。”
“表哥他們沒事吧?”
林雪卿緊張起來。
風如雨道:“暫時沒有生命之憂,因為葉明鏡來的很及時。不過,葉安此人來頭神秘,我恐怕葉明鏡一個人招架不住。而且,不止葉安……宗后海這個老不死的也來了。”
“宗后海,雪陽真人,道宗宗主?”
“沒錯,就是這個老東西!”
“……他們在哪里,我立刻過去。”
林雪卿道。
風如雨道:“你夫君為了不讓他們在承天谷動手,把人引到靈山去了。可我擔心……一旦到了那個地方,那些虎視眈眈的魔修恐怕也會出手。”
林雪卿面色難看。
沒錯,風如雨的擔心并不假。
魔修肯定會出手的。
甚至還有那些正道的修士,也同樣會出手。
圍剿葉明鏡的時候,這兩幫人馬總是團結的可怕。而他的小寧,卻總是孤身一人。
一想到這里,林雪卿便再也待不下去了。
他想要立刻去找葉明鏡。
哪怕前方是刀山火海,是地獄……他死也要陪葉明鏡一起下去。
這一次。
他絕不要葉明鏡一個人孤零零的。
更不要葉明鏡因為那種無聊的理由神魂俱散。
他要葉明鏡活著,好好活著。
可就在這時,風如雨忽然抓住了他的手——
“慢著,我跟你一起去。”
“鬼醫大人?”
“我也同你一起。”敞開的門口,丹宗宗主祁遠峰如是道。
第64章 第 64 章
“宗主, 您怎么也……”
林雪卿驚訝地睜圓了眼睛,一時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祁遠峰卻打斷了他的話:“別說那么多了,如今我們就是一根繩上的螞蚱, 葉明鏡死了,丹宗也難逃其咎。倒不如跟他們拼了!”
祁遠峰的身后,另一個修士道:“沒錯。”
說話這人乃是一個散修, 化神期修為, 無門無派。
前些日子為了躲避正魔大戰來到丹宗。
可他沒想到, 自己躲進了丹宗,竟然也難逃一戰。
不過伸頭一戰鎖頭也是一戰。
反正已經選擇了丹宗和葉明鏡,干脆就一條路走到黑。
“而且說句實話,除了葉明鏡, 我真不知道還有誰能夠擋得住那些魔頭。”
他握緊了手中的拂塵, 瞇眼道:“我可是經歷過上回正魔大戰的人。”
林雪卿心下微動。
他知道這散修也好, 祁遠峰也好,說的都在理。
為今之計, 他們只有團結一心,才能守護丹宗這來之不易的寧靜。
不過在最初的緊張和沖動之后,林雪卿很快意識到,要想真的幫到葉明鏡,最有效的方法絕不是貿貿然一大幫人沖出去加入戰局。
畢竟林雪卿自己也好,祁遠峰和那散修也罷,不過是化神期修士。
祁遠峰跟林雪卿還是丹修, 在靈山戰場上根本算不得數,恐怕連一招都接不下來。
既然如此。
那么他們過去就是給葉明鏡添亂的。
可能反而會成為那些人威脅葉明鏡的把柄。
所以林雪卿不能直接去到正面戰場。
他想要幫助葉明鏡, 就要聰明一點,在關鍵點上出手。
什么事關鍵點呢?
林雪卿很快想到了一個人, 一個在原著中,直接改變了整個占據走向的人:
葉明雪。
林雪卿深呼吸一口氣,短暫思索后,開口道:“好,那就麻煩諸位前輩同我一齊趕往靈山。不過在前往靈山的路上,有一事,晚輩需要前輩們的助力。”
……
大戰將至。
靈山附近方圓千里的上空,都布滿了可怖的靈力威壓。
這樣的戰場,尋常的修士光是站在這里呼吸都很困難,沒有化神期以上的修為,基本上不可能站得住腳。
而就算是化神期修士。
此刻在這樣的環境下,也只能勉強站住。
至于說是要加入戰局,那是萬萬不能的。
因由是,但凡是加入這場戰局的修士,最低也有煉虛期修為。再往上,還有宗后海的大乘期,還有葉安,那個陌生的渡劫期。
葉安與宗后海幾乎是一見面就達成了聯手的共識。
宗后海驚訝于后生可畏,眼前這個才剛剛百歲的少年,竟然就已經有了渡劫期修為。
葉安則是在查看宗后海厚實精純的靈力后,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
“前輩,稍后我從右側攻去,您去左側,可行嗎?”
宗后海略一思忖,捻須道:“可行。”
葉安的目光又掃向其他修士,說:“至于其余道友,在我二人攻擊前,為我們護法,混淆那魔頭的感知,如何?”
那些修士自是應聲答應。
畢竟他們也心知肚明,光是靠自己那點兒不夠格的實力,上回在劍宗那些修士的下場就是他們的將來。
為今之計,只有依靠葉安,還有宗后海。
才能與葉明鏡有一搏之力。
而葉安,對此狀況也頗為滿意。
雖然他與葉明鏡有不共戴天之仇,但他又不傻,自然明白,光是靠自己一個人的力量,根本不是葉明鏡的對手。
幸好葉明鏡作惡多端樹敵無數。
這才給了他集結眾修的機會。
至于那些在暗處虎視眈眈的魔修……眼下葉安并無暇顧及。
他望著不遠處白衣勝雪,神態自若的人,眸中閃過一絲決絕的狠厲:“動手!”
話音落下。
數道光芒四散而開。
那些煉虛期的修士們,紛紛拿出了自己看家的武器,法寶,從各個角度朝著葉明鏡襲去。
而與此同時,葉安與宗后海彼此默契地看了一眼。
緊接著,兩人紛紛于天地間隱匿了自己的身形。
不知宗后海會拿出什么樣的本領,反正葉安這一次,幾乎是拿出了自己十成十的實力。
他的本命武器不是劍。
而是一把紅纓長槍。
修真界甚少有人修煉長槍,因為長槍要使用的精妙,必須配合極其強悍的身體素質才行。
但恰巧,當年收留葉安長大的那位散修師父。
便是一位修真界極為罕見的體修大能。
從小在師父的鍛煉中,葉安練出了一副遠超常人的強健體格,使得他擁有了能夠駕馭手中長槍的身體實力。
而說起這柄長槍,也是不可多得的好物。
還記得那是葉安二十歲那年誤入一個上古大能秘境時得到的寶物。當時那秘境已經快消散了,葉安是最后一個進入秘境的修士。
也因此,那上古大能的神識饒是不甘心。
也只能將自己曾經的本命武器留給了葉安。
后來,葉安又在另一個秘境歷練時,得到了一本槍法,正好適配這柄可長可短,可輕可重的長槍。
于是他便讓長槍認了主。
自那以后,成為了修真界不可多得的,以長槍作為武器的修士。
葉安靠著這柄長槍曾數次以弱對強,究其原因,主要是這長槍戳出去的時候,無論輕重長短,外表都看不出端倪。
有時看上去是長槍,對方想近身取勝。
但其實是□□,近身后重逾萬斤,沉重異常。
有時看上去分明是□□,對方想拉開身形,然而一剎那間□□變長,尖銳的槍頭足足可以伸長百里距離。
這兩招下來。
基本沒有修士可以擋得住。
尤其是葉安的修為修煉到渡劫期以后,他的槍法也好,速度也好,通通達到化境。
當他在虛空之中緊握自己的長槍時。
他有十足的把握,就算是葉明鏡也無法抵擋地住他這雷霆萬鈞的一槍。
他是那樣的信心滿滿。
畢竟,過去的一百年里,每一回他都是靠著這柄長槍取勝的。而且每一回,無論敵人修為高低,他都能取勝,不是嗎?
葉明鏡而已。
也沒什么特別的。
這樣想著,葉安定睛凝神,將渾身的靈力集結于紅纓長槍上。趁著那些煉虛期的修士正圍著葉明鏡,擾亂葉明鏡的視聽。
他厲喝一聲:“看招,葉明鏡——”
下一瞬。
長槍破空而出。
電光火石間,只見那銀白色的槍尖上掛滿了閃電,朝著葉明鏡所在的方向重重壓了過來。
任誰都能看得出,這一槍若是真被他壓中了。
絕對會被直接壓扁。
所以下意識地,別說葉明鏡了,就連那些葉明鏡身邊擾亂的煉虛期修士們,也要拉開身形。
然而眾人不知道的是。
此舉便正合葉安的心意。
他念頭一變,短/槍就瞬間化作長槍,朝葉明鏡刺去。
只聽刺啦一聲——
葉明鏡的身體直接被捅了個對穿。
眾人眼睜睜看著葉明鏡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而就在這時,躲在虛空中的老狐貍宗后海,趁機也出了手。
宗后海將自己的靈力凝聚成一團漆黑色的火焰。
朝葉明鏡被捅穿的傷口處飛去。
那火焰看上去不過巴掌大小,但熟知宗后海本事的修士們卻是知道,此乃火系道法中最高深的一種道法。
也就只有道宗宗主宗后海能夠使得出。
果然,那黑色的火焰一經出手。
轟地一下。
眾人只感覺到一陣滔天的熱浪襲來,黑色的火焰瞬間變大,將葉明鏡整個人包裹進去。
不多時,焦臭的味道傳來。
被黑色火焰包住的人影一動不動。
有修士不由得睜大了眼睛:“不動了,難道說……”
“死了?”
一時間,眾修面面相覷,仿佛還不敢相信葉明鏡就這樣輕易地被消滅了。
可轉念又一想。
憑什么不行。
他可是生生受了宗后海和葉安這兩個人一人一招啊!
還有之前其他修士對他的攻擊。
哪怕他是渡劫修士,也的確是該死了。
意識到這個事實后,忍不住地,眾修的面上開始浮現出難得的笑容。就連素來不茍言笑的葉安,也不受控制勾了勾唇。
晃神間。
葉安似乎感覺到自己好像有什么東西掉下去了。
但巨大的喜悅擺在面前,一時間葉安根本無暇顧及。
他收回了自己的寶貝長槍,正要轉身同宗后海道喜。然而正在這時,忽然,一聲輕笑于他耳畔響起。
“誰?!”
葉安震怒。
宗后海同樣聽到了這聲輕笑,但與困惑不解的葉安不一樣的是,他聽出了聲音的主人。
“……葉明鏡。”
宗后海顫抖著蒼白的嘴唇,道出了此人的姓名。
正道陣營不由得陣腳大亂。
“怎么會?”
“葉明鏡不是死了嗎?”
“對啊,他被雪陽真人的冥火燒成碳了,怎么還可能活著。”
話音落下。
終于,那漆黑色的火焰燒無可燒,逐漸熄滅。
而也正是這時,眾修看到了那方才承受了葉安一槍,又被宗后海以冥火灼燒的葉明鏡原形——
竟只是一片被燒成灰的宣紙而已!
“這,這……”
“畫心決,是葉明鏡自創畫心決!原來從一開始,他就沒用本體跟我們打!”
“天吶,我等竟然連打贏他的一幅畫,都要這么費盡功夫嗎?”
意識到這個事實后。
恐慌開始降臨。
巨大的恐慌將所有修士籠罩著,仿佛他們只要稍微一呼吸,就會被立刻絞殺在原地。
而對于眾修來說。
暫時最讓他們恐慌的還不僅僅是這件事。
因為很快,他們便發現,在自己身側處。
一個,兩個,三個……數之不盡的葉明鏡現出身形來,朝著他們揮舞出劍。
“大家快逃!”
葉安只來得及喊出這一聲。
下一刻,血色的長劍就已經不講道理逼近了他的身體。
靠著求生的本能,葉安立刻挪移躲避。然而還是晚了,他只來得及躲開自己的致命要害,最靠近葉明鏡的左側肩膀卻還是落在了葉明鏡的攻擊范圍里。
葉安瞳孔一縮。
下意識地承受了這一劍。
但他其實并不覺得自己會受傷,因為過往的經歷中,他也常常遇到一些危及生命的險情。
而每到這個時候。
他隨身攜帶的玉佩就會主動跳出來,替他抵擋傷害。
那枚玉佩是他娘留給他的,葉安一直貼身帶在身邊。他認為這一回,玉佩也會像以往一樣替他擋住葉明鏡的這一劍。
然而,后知后覺的疼痛自左肩處傳來。
鮮血似泉涌般噴濺而出。
直到這時葉安才終于意識到,就在方才他陷入虛假的勝利喜悅中時,掉落下去的東西究竟是什么:
正是那枚保命的玉佩。
第65章 第 65 章
靈山地下。
約莫數百尺的地牢中。
包括林雪卿在內, 共有五個化神期修士一齊出手,將葉明雪神識所在的玉佩牢牢鎮壓在煉丹爐中。
鎮壓的過程中。
葉明雪自然不是沒有反抗。
尤其是一刻鐘以前,葉明雪反抗地極為厲害。
然而林雪卿將她關押在煉丹爐里, 又以自己的異火灼燒煉丹爐。再加上在場的還有三位修士,都是丹修。
就算這道神識是屬于上仙的。
一時半會兒也沒辦法掙脫地開。
更何況林雪卿本來也沒打算讓她有掙脫地可能性。
他不僅用上了自己的異火火種,甚至將林家列祖列宗的異火火種都用上了, 為的, 就是直接將葉明雪的神識煉化在這煉丹爐里, 讓她永永遠遠都無法再出現。
林雪卿自然知道這樣的手段堪稱殘忍。
可是,若他放葉明雪出來,葉明雪對葉明鏡所做的事就不殘忍了嗎?
既然當年葉明雪沒有對葉明鏡心慈手軟。
那么林雪卿想,此刻他也不必對她心慈手軟了。
更何況玉佩里只是葉明雪的一道神識, 雖然有她三魂之一, 可畢竟只是之一, 沒有到能夠讓她徹底魂飛魄散那一步。
頂多讓她受重傷。
沒辦法出來搗亂。
至于她那混血兒子……
林雪卿目光一凜,咬著唇, 不由得加大了手中的異火。
……
這時。
靈山外卻又是另一幅光景。
葉安沒有等來玉佩,終究是被葉明鏡這一劍削走了肩膀。傷口血淋淋地看著極為恐怖。
但對于他這個渡劫期修士來說,顯然,這樣的傷勢并不足以讓他喪失行動能力。
只見他飛快地從儲物戒指里拿出一瓶藥粉倒在自己的傷口上,不多時,那傷口竟然就止住了血,而且還大有將皮肉再度生長出來的趨勢。
葉明鏡將這一幕看在眼里, 面上卻并無什么特別的反應。
反倒是一旁的宗后海見了驚訝無比,心說這小子身上的好東西可不少, 哪怕他身為一宗之主,也不見得有療效這樣好的傷藥。
不過很快宗后海就意識到。
在葉明鏡面前, 有什么靈丹妙藥其實都不管用。
哪怕葉安用上了這樣等級的靈藥,可幾乎是他肩頭上的傷勢剛一止血,下一瞬,葉明鏡又是神出鬼沒的一劍砍了過來。
“啊——”
葉安終是忍不住發出凄厲的慘叫。
作為氣運之子,他哪里受到過這種屈辱?而且葉明鏡分明是見到了他療傷,又故意砍在了原處。
非但如此。
還比上回那一劍多往后砍了一寸。
就差沒把葉安的脖子一起削掉了。
葉安終于意識到葉明鏡的恐怖之處,也終于知道為什么自己的父母親都死在了這人的手里。
葉明鏡就是一個無情的殺戮魔神。
當他想要要一個人的命時,那人無論是飛天遁地也好,有通天的本領也好,通通都逃不掉。
不過葉安的心中到底還是有一股傲氣。
這股傲氣是他過往的經歷給他的。
從小到大,葉安能從一個棄嬰修煉到渡劫期,可想而知他這一百年來所遭遇的奇遇有多少。
而這些奇遇,往往又伴隨著極多的好處。
是以哪怕葉明鏡展示了自己絕對碾壓的實力,葉安也并不覺得他是無敵的。
是以葉安忍著傷痛。
眸中暗光一閃,又拿出了自己的第二個絕招來。
那是他曾收服的一只頂級妖獸,且他收服地這只不僅僅是單個的妖獸,更是那個妖獸族群的王后。
王后一聲令下。
只要在方圓千里之內,它的子民都會前來助陣。
葉安過去經常用這一招來對付人數大大于三個的敵人。
而今天的情況雖說并沒有大于三,可葉明鏡一個比無數個還難纏。葉安自然是不肯認輸,可他至少要將身上的傷勢治好了,然后再繼續與葉明鏡纏斗。
因此他喚出妖獸王后來,是想給自己拖延時間。
不需要太久。
只要一盞茶的功夫就可以。
只一盞茶,他就能徹底治好自己的左肩。
然而,葉安到底是低估了敵人的可怖程度。區區妖獸……又怎么擋得住連渡劫期修士都無法抵擋的葉明鏡呢?
只見葉明鏡淡淡瞥了那王后一眼。
而后很快,葉安看到他拿出一只白玉毛筆出來。
毛筆,宣紙,以血為引……葉明鏡喪心病狂,竟然又畫出了一只王后來!
那被畫出來的王后幾乎與葉安收服的王后一模一樣。
不僅修為和本領相似,它竟然也能號令妖獸子民。
甚至不知何故,似乎是紙王后比真王后年輕的緣故,那些被召喚而來的子民在短暫的猶豫后,立刻轉投了紙王后的麾下。
于是乎立刻,戰局逆轉。
因為妖獸的加入,反倒是正道修士這頭不堪其擾。
冰冷黏膩的觸手纏住了葉安的右腳,頓時一陣麻痹感傳來,葉安知道,這是中毒的表現。
放在往常。
葉安恐怕早就開始原地調息,將毒排出去了。
可此時此刻,他苦笑著看了一眼正虎視眈眈將他包圍的妖獸大軍,心道,哪里來的時間。
只能一腳蹬開右腳上的妖獸。
又強行調動出一件天階防護靈器來護著后背,隨后又重新祭出長槍來。
“百獸錘——”
“龍爪飛蛇鉤!”
“太極神雷!”
“……”
不斷地,葉安將自己這百年來所得到的功法,神器,像拋石子一樣的拋出來。
這些武器平日里每一個拿出來,都是可以讓修真界震驚的程度。
還有那些神鬼莫測的功法。
也均是修真界流失已久的奇功異法。
各類的功法,加上各種璀璨的靈器,前所未有的光芒像是太陽一樣,將葉安籠罩于其中。
若是從遠處看去。
葉安仿佛成了一個光團一般。
從未有人能夠逼葉安到如此狼狽的境地。
此時天空雷聲陣陣,仿佛就連天道也在此刻為搖旗吶喊助威。
然而,在陣陣雷聲中。
葉安到底是被逼得節節敗退。
一開始是左肩,后來是右腳,再后來,則是他在應付撲向自己的妖獸時,被刺中的左腿、心肺。
殷紅的鮮血不斷地從他的身體中流淌出來。
葉安感到,自己的生命正在不斷地流逝……有一個瞬間,他甚至看到了自己死亡的場景。
這一幕激怒了葉安。
讓葉安幾欲陷入癲狂。
他會死?
笑話,他怎么可能會死!
從小到大,他經歷了這么多苦難,好不容易將自己修煉成了渡劫期修士,終于可以報仇雪恨。
結果竟然連敵人的身都近不了。
葉安無法接受這個結果,不可言說的憤怒讓他徹底失去了理智,紅纓長槍不管不顧刺向人群中那道白色的身影。
一槍,兩槍……受了傷的葉安動作終究是遲緩許多。
反復失去理智的進攻并沒有給葉明鏡造成太多傷害,反而使得他靈府中的靈力虧空不少。
豆大的汗水開始出現在他的額頭上。
被強行壓制下去的傷痛也從某個時刻起鉆了出來。
錐心的疼痛讓他甚至無法再拿得起那柄長槍,只能將長槍猛地插入地面,將自己的身體虛弱倚靠在上面。
但無論他此刻是何狀態。
他的敵人,卻不會因為他的頹態而有半分憐惜。
一步,兩步。
葉明鏡不急不緩地朝葉安走來。
他步伐穩健,姿態優雅。
恍惚間,葉安想,如果不是他手里那把泛著血色的長劍一直在滴答滴答滴著血,他可能會覺得這是一幅極美的畫面,并不會認為是死神降臨。
可濃重的血腥氣撒不了慌。
葉明鏡身上的殺意也撒不了慌。
滴答滴答的聲音中,葉安知道,如果他再不想辦法逃掉,今日他絕對會死在這個男人的手中,沒有絲毫轉圜的余地。
葉安想,其實也許他是有機會逃掉的。
他的身上還有一些天階靈器可以用來逃跑,另外如果實在不行的話,他干脆舍棄了這具軀殼不要也行。
反正修煉到渡劫期后,只要神魂不滅,他隨便再找個身體就能奪舍復活。
可不知為何,葉安看著不斷逼近的來人,不怎么想跑。
“我不明白……”
他死死地盯著葉明鏡那張美麗卻冷漠的臉,蒼白的嘴唇顫抖著發出聲音。
“我實在不明白,為什么你這種人會擁有天道的垂青。”
“為什么偏偏是你這種人?”
“難道所謂的天道根本不存在嗎?”
“如果它存在,為什么要這樣對我?葉明鏡,難道我殺你是錯嗎?你一百年前就害了我娘,后來又害了我爹。他們做錯了什么要被你下這種死手,我想替他們報仇,難道有錯嗎?到底為什么?”
“不,你沒有錯。”
葉明鏡自然聽到了葉安的質問,聽完他眉頭一皺,無所謂的給出答案。
葉明鏡沒有說謊。
他的確不覺得葉安對自己報仇有錯。
無論如何,葉明鏡的確是奪走了葉安父母的性命。若這樣的情況放在葉明鏡自己身上,葉明鏡也一定會復仇的。
不管對方有什么樣的理由,目的。
害了父母的人,都必須死。
可理解,并不代表著什么。
葉明鏡理解太多人,太多事了。就比如說,方才跟他跪在地上饒命的那個修士,他恐懼地跪在葉明鏡腳下,對他求饒發誓。
他說,當年他只是一時糊涂,所以才嘲笑貶低了坐在輪椅上的葉明鏡。
又說,都一百年過去了,他現在真的很后悔。
還說,如果葉明鏡這回可以放過他,他可以與葉明鏡立下主仆契,這輩子給葉明鏡當牛做馬,只要留他一條命就行。
但葉明鏡還是殺了他。
就如同葉明鏡稍后會對葉安做的事一樣。
“你不該出現。”
葉明鏡緩緩地道。
如果葉安不出現,葉明鏡也不會有什么閑工夫去把葉明雪和嘯天的兒子找出來弄死。
他的道侶并不喜歡濫殺無辜。
葉明鏡非常清楚這個道理。
所以如果葉安不自己出來,葉明鏡就會假裝這個人不存在,就好像他過去一百年里,假裝自己對所有人都無法出手一樣。
葉明鏡很擅長偽裝。
“但你不該——”
葉明鏡頓了頓,平素冷靜的鳳眼中一絲暴戾的殺氣忽然升騰而起。
葉安不由得瞪大了雙眼,緊張地握緊長槍:“……不該什么?”
“不該來承天谷,擾了他休息的時間。”
“什……”
葉安到底是沒來得及說完最后一句話,更沒來得及讓自己的神魂離體。因為葉明鏡很冷靜地,在揮劍殺人的同時,強行以符咒封住了葉安的魂竅。
他的神魂被迫留在軀殼里。
連同軀殼一齊受折磨。
好在葉明鏡到底是理解他的,所以素來以折磨人為樂的大魔頭并沒有折磨他太久,只一盞茶的功夫,就讓他徹底斷了氣。
第66章 第 66 章
就在葉安死亡的瞬間。
林雪卿等人面前的煉丹爐忽然爆發出一陣強烈的沖擊。
葉明雪的神念幾乎是用盡全部的靈力想要從煉丹爐里逃脫出來, 沸騰且強大的靈力將煉丹爐的蓋子頂的哐當作響。
幸好,林雪卿對此早有準備。
當下他一揮手,示意所有人咬牙頂住的同時, 讓丹寶咬著一片紫色的骨頭從靈府里鉆了出來,一屁股坐在煉丹爐上。
看似小小一團的丹寶其實重逾萬斤。
這且不提,它口中咬著的那塊兒骨頭可來頭不小。
畢竟是讓一個宗主和一個少宗主都垂涎了上百年的寶貝。
劍骨中蘊含著葉明鏡多年修劍領悟到的劍意, 其強大完全可以堪比一個頂級劍尊。
在場眾修可以明顯感受到。
當丹寶帶著劍骨出現的一剎那, 整個世界都安靜了不少。
祁遠峰自然是認識丹寶的, 但他驚訝地看著丹寶口中那塊兒紫色又怪模怪樣的骨頭,很是驚奇:“這是?”
事到如今,林雪卿也不瞞他:“明鏡劍尊的劍骨。”
話音落下果然,在場眾修皆驚。
“竟是劍骨!”
“難怪, 難怪如此強大。”
“可是劍骨為何是紫色呢?”
也有人感到好奇, 不過當著林雪卿的面, 沒敢過多討論。
祁遠峰的驚訝自然不必其他少,不過他更多是慶幸:“甚好, 有了明鏡劍尊的劍骨鎮壓,想必這神念也做不了什么亂了。”
林雪卿點頭道:“不錯。”
祁遠峰說:“不過我不懂,為什么她忽然發了狂?”
林雪卿略加思忖,無奈笑道:“想必是她要保護的人出了事吧。”
祁遠峰頓時眸光一暗。
正在這時。
風如雨的腳步聲傳來。
林雪卿下意識抬眼看去,風如雨腳步匆匆,面上帶著明顯的疲憊,但神情卻很激動:“都放出來了。”
“太好了, 鬼醫大人。”
林雪卿這時才終于發自內心的感到一些放松。
方才他雖然鎮壓著葉明雪,可到底還是放心不下外頭的戰局。
雖然他知道。
如果沒有葉明雪, 沒有天道之門。
那些人絕對無法傷害到葉明鏡。
可是他總還是覺得安心。
畢竟劇情的走向已經跟原著有了許多差別。
原著里以一敵百的,是魔尊葉明鏡。
眼下的葉明鏡雖然也很厲害, 可他并沒有墮魔,還能夠承受得住那么多修士的圍攻嗎?
林雪卿承認,自己是擔心的。
幸好眼下,他不需要過多擔心了。
因為他來到了誅惡盟的地牢。
上次來到地牢以后他就意識到,地牢里存在著數道強大的氣息。那些修士經年累月的被誅惡盟的人關押在這里,積攢了無數的怨氣。
于是林雪卿兵行險著。
他在來時的路上告訴風如雨。
他要將那些修士通通放出去,成為葉明鏡的助力。
這無疑是一個極為膽大的決定,畢竟被關押在地牢里的修士,誰能保證他們的承諾一定當得了真?
就算他們立下血誓。
但都能被關在牢里了,想必誓言對他們的約束力也有限。
然而林雪卿還是做出了這個決定,態度異常堅決。
首先,他對誅惡盟本身深惡痛絕,所以他根本不相信被誅惡盟關起來的修士都是如金有志口中所言的罪大惡極之輩。
其次,他承認,自己的確在賭。
賭這些人對正道九宗的恨意比對葉明鏡的恨意更深。
幸運的是,他賭對了。
這些修士的加入的確在一瞬間就扭轉了戰局,他們像茹毛飲血的野獸一般從地牢里沖了出去,將那些正道修士撕咬成碎片。
還將道宗宗主宗后海的去路堵了個嚴嚴實實。
讓宗后海這個老狐貍也沒辦法趁著葉明鏡殺葉安的時間溜掉。
但不幸的是,他們中的某些人貪婪過了頭,想要趁著混亂對葉明鏡下手。
可惜終究是蚍蜉撼樹。
往往還沒接近,就被葉明鏡的劍氣給震碎了。
而正在此時。
地牢內部。
眼看著葉明雪的神念已經被煉化了絕大多數部分,再也無力掙扎。
風如雨猶豫著看向林雪卿,似乎有什么話想說。
林雪卿自然發現了風如雨的異常。
但他沒有聲張,只是用密語傳音的法子,單獨問風如雨。
“鬼醫大人,你有事嗎?”
風如雨毫不猶豫地回信道:“有。我想找宗后海。”
林雪卿怔了下:“道宗宗主?你找他做什么?”
“他的身上,應該有一件我非常想要的東西。”說到這里,風如雨的眼神忽然狠厲了起來,他額頭青筋暴起,身體也微微顫抖。
“我必須得到,必須。”
見狀林雪卿哪里還能安心地下去,忙問:“鬼醫大人,到底是什么東西,你能告訴我嗎?”
風如雨紅著眼看向林雪卿,隨后他的嘴唇輕輕顫動,無聲說出兩個字來。
林雪卿聽完大為震驚。
竟然是他!
所以這些年來,宗后海一直私藏著風如晦的魂魄。
難怪風如雨如此強大的醫術,多年來潛心醫治風如晦,但始終沒有等來風如晦的蘇醒。
原來是這樣……難怪!
等等……
既然如此,那豈不是說,其他人的魂魄有可能也在宗后海手中?
林雪卿忽然覺得后背發冷,他其實一早就知道宗后海這個老狐貍不簡單,當年正道九宗聯手對付葉明鏡,固然其他人也有錯,但最大的禍害,絕對就是這個老登。
而他竟然還私下里偷偷將葉明鏡屬下的魂魄藏了起來。
他藏魂魄干什么呢?
具體的打算林雪卿猜不到,畢竟原著里并沒有寫到這一環節。但林雪卿保證這老不死的絕對沒安什么好心。
一想到這里,林雪卿就徹底坐不住了。
他果斷站起身來,將煉丹爐交給了丹寶和其他修士,對風如雨道:“我和你一起去。”
“林雪卿你……”
“別說那么多了,鬼醫大人,我們快走!”
……
林雪卿二話不說,跟風如雨一齊奔赴了前線戰場。
而此時的戰場。
乍一看上去,已經進入了收尾階段。
唯一的渡劫期修士葉安已死,剩余的那些修士根本不成氣候,本來就被葉明鏡用畫心決折騰的夠嗆,等那些從地牢里被放出來的修士加入戰場后,更是潰不成兵。
就連那三個原本把守著靈山大陣的魔修。
也受到了地牢打開的影響,被迫參與了戰局。
混亂的戰場上,放眼望去,竟然只有葉明鏡還保持著完好的狀態。
當然,經歷過這樣的一場大戰,葉明鏡的消耗也不少。所以從剛剛開始,他便一直停留在一處地方,沉默地調息著靈力,將身上的傷勢緩緩愈合。
沒有人敢過來打擾他。
因為過來打擾他都被他殺了,所以剩下的人很聰明。
他們知道,眼下可能是他們最好的復仇機會,過了今天,恐怕他們連再見到宗后海的面都不可能。
是以,他們默契地將宗后海團團圍住。
密密麻麻的結界,法陣,像籠子一樣包圍著宗后海。
讓這個老狐貍逃無可逃。
其中一個地牢修士獰笑著:“宗后海,你沒想到自己會有今天吧!”
宗后海已經身受重傷,露出頹態來,但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宗后海仍舊維持著一絲冷靜。
他不慌不忙策反著眼前人:“趙明,我知道你對我有怨,但當年的事,真的不是我所為,是……”
“啊呸!”
趙明二話不說一把火燒在宗后海身上:“你以為我這些年在牢里是被白白關押的嗎?”
“你跟金有志那小人的勾當,我們都知道的一清二楚。當年你看上我家傳絕學,想占為己有,于是故意誣陷我殺人,將我關押起來不說,還害了我全家。這些年,我在誅惡盟的地牢里做夢都想殺了你,如果不是因為想要你死,我早就活不下去了!”
說著,趙明的眼睛忽然變了顏色,形狀。
他發出凄厲的吼聲,而后在所有人的面前,竟然化作了一只吞天巨蟒。
巨蟒約莫有一人粗細,長度更是堪比蛟龍。當它張開了自己的血盆大口朝宗后海吞咬而去的時候,所有人毫不懷疑,只需要一口,巨蟒就能將宗后海吞下去!
這種情況下,宗后海自然不會坐以待斃。
連忙祭出手中的靈器來抵擋。
但老狐貍終究是老了,傷了,他的動作比起平日里要慢上不知多少倍。
于是乎,在他出手的一瞬間,其他地牢修士也通通出了手。而這些出手的修士大多跟趙明一樣,跟宗后海有著不共戴天的仇恨。
雖然也許他們的實力并不如宗后海。
但他們心中的仇恨讓他們不要命地朝宗后海出手。
一旦修士沒把自己的命放在眼里,他們的實力就會得到成倍增長。
宗后海活了快五百多歲。
這五百多年第一次,他遇到這樣的危機。
饒是他渾身上下都是寶物,有無數保命的法寶,可也敵不過這樣不要命的攻擊。
他的身體開始受傷。
不斷受傷。
鋒利致命的武器擦著他的脖子掠過,留下一道道極深的傷疤;巨蟒腥臭的口水滴在他的頭頂,化作濃酸,融化了他的顱骨。
宗后海終于陷入了暴怒之中。
這只活了五百多歲的老狐貍發出一聲前所未有的怒吼,終于在地牢眾修的圍攻下,拿出了自己最后的底牌——
他竟然也變成了一只像趙明那樣的巨蟒!
不過,很顯然。
偷來的和原主的東西就是不太一樣。
趙明所化作的吞天巨蟒,雖然看著也令人恐懼,但整體來看,還是巨蟒本來的樣子。
可宗后海這只……簡直可以稱之為怪物。
從巨蟒的身體上,居然冒出來了約莫九個肉瘤一般的腦袋,其中最大的那個無疑是屬于宗后海的,可其他的腦袋也長了人臉。
那些人臉猙獰著,嘶吼著。
似乎是想要從巨蟒的身體掙脫而出。
可宗后海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困住他們,無論他們怎么掙脫都無法脫離,于是這些肉瘤一般的腦袋便將矛頭對準了其他人、
包括葉明鏡。
第67章 第 67 章
葉明鏡本在冷靜地觀望著戰局。
類似于看狗咬狗的心態, 并不打算插手。
然而宗后海被逼到絕境后化作巨蟒,忽然,幾道熟悉的氣息驀地出現在天地之中。葉明鏡鳳眼猛地一瞇, 冷若冰霜的眼神全數凝聚在宗后海變幻出來的巨蟒身上。
只見那巨蟒身上數個猙獰的腦袋,正伸長了脖子,爭先恐后地朝自己襲來。
可奇怪的是。
葉明鏡竟然完全沒有躲的意思。
他就這么定定地站在原地, 看著巨蟒那奇怪的腦袋沖向自己, 躲也不躲, 直到那腦袋張開自己的血盆大口,想要一口將葉明鏡吞下去。葉明鏡才伸手,用一張定身符將那腦袋定在原地。
那腦袋看上去很想掙脫定身符。
但葉明鏡的定身符顯然不是凡物。
腦袋不是葉明鏡的對手,縱有再多不滿, 也只能乖乖在符咒的效力下乖乖停留在原地, 任由葉明鏡打量。
于是, 葉明鏡的目光就像他的劍一樣,極度鋒利地掃過這顆看上去猙獰又丑陋的腦袋。
半晌。
忽然, 葉明鏡垂眸,像是在隱忍著什么極猛烈的情緒一般。
下一瞬,當他再睜開眼的時候,在場的所有存在都敏銳地意識到,有什么東西改變了。
宗后海的意識無疑是最強烈的。
在他被那些地牢修士圍攻以后,他已經很久沒感覺到葉明鏡的殺意。
他知道葉明鏡的打算,無非就是看戲, 等到他被消耗地差不多了然后再出手折磨他。
可如今葉明鏡的殺意忽然猛烈升騰而起。
大有將宗后海立刻卸成八塊兒的意思。
宗后海自然知道是為什么,因由是, 他猖狂大笑起來:“葉明鏡,你有本事就殺了我, 殺了我你的那些部下也不需要活了,哈哈哈哈!”
猖狂的笑聲響徹了整個靈山。
此時此刻,宗后海的殘忍,算計,終于完完全全地展露了出來。
“畜生。”
葉明鏡冷聲道。
“畜生又如何?只要能活著,活下去。”
宗后海喃喃自語,那巨蟒的頭顱隨著他說話一張一合,吞吐出黑色的霧氣。
看得出來,宗后海已經完全不是人了。
但他并不在意。
對宗后海來說,眼下雖然是他最危機的情況,卻也是他此生最大的機遇。
他貪婪地看向葉明鏡所在的方向,碧綠色的眼珠子反復翻轉,心中已經在想,如果他能將葉明鏡吞下去會是一個什么樣的場景?
全盛期的葉明鏡如此強大。
一旦他能將他吞下去。
豈不是修真界再也無人可以擋得住自己?
宗后海這樣想著,那龐大的蟒身已經先神念一步,悄然開始了動作。
他的巨蟒身體比趙明的還要大好幾倍,若是被他的尾巴纏住,幾息之間恐怕就要被纏死。
眨眼的功夫。
就已經有數個地牢修士被他用尾巴纏死。
然而,當那尾巴靠近葉明鏡的時候,葉明鏡卻能夠先一步察覺到尾巴的動向,飛躍而起的同時,血紅色的靈劍已然出鞘,眼看著劍氣如虹便要劈在巨蟒的身上,將那尾巴直接攔腰砍斷。
可就在這時,忽然,尾巴動了動。
一個本該出現在前端的腦袋忽然出現在尾巴處。
腦袋對著葉明鏡大喊:“尊上,救我!”
葉明鏡手中的劍招第一次停頓在半空,遲遲無法劈下。
然而葉明鏡動作停滯,宗后海可不會。
趁著葉明鏡停頓,宗后海獰笑著用自己的腦袋伺機接近葉明鏡。
這一回他攏共派出了三顆腦袋,除了他自己的以外,另外兩顆全是葉明鏡曾經的屬下。
其中一個依稀長著少年模樣,有一雙鬼靈精怪的眼睛。
是叫風如晦的少年。
另一個,長相憨厚老實,力大無窮,卻擅長陣法符咒。
是叫齊天運的青年。
已經過去了一百年,葉明鏡以為自己早已忘記了這些屬下們,然而此時此刻,當他們用那張熟悉的臉對著他嘶吼的時候。
葉明鏡承認,其實,他從未忘記。
“你為什么要放棄我們?”
“葉明鏡,你敗了,你枉為誅魔盟盟主——”
“早知道你如此窩囊,我就不該聽命于你!”
“葉明鏡,葉明鏡……”
無數道聲音在他耳畔響起,無數張熟悉的臉在他眼前浮現。那一句句話,一張張臉,恍如昨日,仿佛又讓葉明鏡回到了曾經的正魔大戰戰場。
曾經他以為。
當他足夠強大,他就能夠做到一切自己想做的事情。
鎮壓魔道,匡扶正道,庇護屬下……曾經的葉明鏡是多么的天真,他竟然真的以為,這些事情他可以做到,能夠做到。
然而到頭來。
他回首后才發現,原來,自己什么都沒有做到。
想要拔除鎮壓的魔修,堂而皇之地進入了靈山以北;想要匡扶的正道,實際上內里是一灘散發著惡臭的污泥。
而若是這兩件事葉明鏡還尚且可以接受。
那么他最無法接受的事便是,那些追隨在自己身后,唯他是命的屬下們,一個接著一個,死在了他的眼前。
所以,正道是什么?
魔道又是什么?
如果正道的代價是讓他在乎的人消失,那么,他寧可成為魔道;而又如果,魔道可以讓他保護自己想要保護的人,屠戮自己想要屠戮的人,那么,成為魔道又如何?
又或者說。
正道也好,魔道也罷。
其實,都不該出現在這個世界。
這個世界本該是一片寂靜與荒蕪,沒有人也沒有生命,只是世界本來的樣子。
……被壓抑已久的魔氣與戾氣終于肆無忌憚地從葉明鏡的身上鉆了出來。
肉眼可見,他身上本來一塵不染的白衣,不知何故變成了黑色。
那雙漆黑的眼眸,也開始沒由來充血。
陰森可怖的魔氣開始在靈山上空蔓延,那魔氣強大到,就連煉虛期的魔修見到了,也要露出倉皇的神色試圖逃竄。
可到底是晚了。
不似正道修士,魔修之間存在著簡單的吞噬關系。
那三個魔尊逃竄的念頭才剛剛冒出來,就被那霸道的魔氣卷走,直接融為一體。
而有了三個魔修的加成后。
肉眼可見,葉明鏡身上的魔氣更為強大了。
他的魔氣使得整個天地都為之變色,太陽消失不見,縱橫綿延的靈山也發出陣陣嗡鳴。
從未有人見過這樣的場景,就仿佛這個世界即將走到盡頭一般。
而在這末日一般的場景中,毋庸置疑地,葉明鏡扮演著死神的角色。
他腳步所走過的地方,草木開始枯萎,土地變得貧瘠。
他眼神所看到的方向,天地靜謐,靈氣忽然消失不見。
這時,所有人意識到不對勁。
等等,葉明鏡這情況好像不是簡單的墮魔……他這是要吸走整個靈山的靈氣!
可靈山乃修真界靈脈發源之處。
若是靈山靈氣全被吸走,整個修真界必將生靈涂炭。
到時候不止魔修,正道,就連普通百姓的生活都將受到影響。因為在這個修真界,所有植物,生物的生長都離不開靈氣。
葉明鏡是瘋了嗎?
所有人的眼中都流露出驚恐。
除了宗后海。
宗后海篤定了自己手中握著葉明鏡屬下的魂魄,葉明鏡就算是再瘋再狠,也不可能對自己下得了手。
而一旦他無法對自己下手。
他的實力哪怕堪比魔神,又有什么用呢?
不還是要乖乖被自己吞噬。
因而宗后海非但不懼,反而愈加狂喜。他一邊故技重施,用葉明鏡屬下的腦袋接近葉明鏡,另一邊則在暗中準備著對葉明鏡的蓄力一擊。
宗后海心知自己所剩下的靈力實在不多了。
所以這一擊,他連自己最珍貴的壽元都通通壓上了,足足五百年的壽元一口氣拿了出來,要讓葉明鏡務必一擊斃命。
“葉明鏡,拿來——”
宗后海也瘋狂了。
五百年的壽元燒掉后,他猙獰蜿蜒著巨大而又丑陋的身軀,用最后一口氣朝著葉明鏡飛去。
可宗后海卻萬萬沒想到。
明明方才還非常管用的手段,這一次,卻失去了效用。
“抱歉。”
黑發紅眸的魔神用堪稱溫柔的語氣,輕聲說出了遲來了一百年的對不起。
但與他語氣的溫柔截然不同的是,他手中冷酷的長劍。
噗呲——
一個腦袋就這么被砍了下來。
宗后海不可思議地睜大了眼。
下一瞬。
噗呲——
又是一聲,又一個腦袋被砍了下來。
“你,你……”宗后海徹底癲狂,他沒想到葉明鏡連他的屬下都不顧了,最后的時刻他嘶吼著:“你真的連他們都要殺了嗎!”
“他們早就死了。”
葉明鏡冷靜地道。
“只是再死一次,無妨。更何況,稍后所有人都會跟他們一起死。
宗后海:“…………”
“葉明鏡,你真是徹底瘋了,你要讓這修真界所有人一起陪葬。可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沒有其他人,你一個人獨活,又有什么意思呢?”
一個地牢修士吐著血喊道,試圖阻止葉明鏡的動作。
他們對這個世界雖然也有恨意,但顯然,還沒到讓整個世界都為自己陪葬的地步。
可葉明鏡說:“我從未說過要自己獨活。”
“……”
世界安靜下來。
終于,宗后海巨蟒身上的九個腦袋被砍去了八個。
就連宗后海自己的腦袋也被砍了下來,死不瞑目地睜大著一雙眼睛,盯著不遠處的葉明鏡。
巨蟒只剩下最后一顆腦袋了。
那是屬于風如晦的。
只要再“殺”了風如晦,巨蟒就會徹底死去,而葉明鏡身上的殺孽也會更多一重,接下來,他便可以放心地結束這一切。
可不知為何。
忽然,在動手的前一刻,他感到異常的痛苦。
那痛苦自然也來自于風如晦,這個少年曾是他最信賴的屬下,既聰明又懂事。
但風如晦其實早已經死了。
如今這個只是宗后海強行留下的殘魂。
殘魂沒有軀殼,遲早消散。
又為何呢?
他感到這樣的痛苦。
心臟,肺腑,血液……無一不痛。就好像有什么最重要的東西被從他的身體里強行剝離了一般。
“噠噠噠——”
那是熟悉的腳步聲。
“呼——”
那是急促的呼吸。
又甜又香,軟軟糯糯的味道由遠及近,那種感覺讓葉明鏡無比的熟悉也無比的眷戀。
他還記得第一次喝到它的時候,有一個人笑著對他說:“這叫珍珠,用木薯粉煮的,當然是彈得。”
又說:“我還加了紅糖,當然甜啦!”
但其實葉明鏡忘了告訴他。
其實自己因為中毒太多,根本無法感知食物的味道。
之所以會覺得甜,只是因為它是林雪卿親手做的,僅此而已。
“卿卿……”
葉明鏡血色的瞳孔忽然有了光芒。
意識與理智也在這一刻忽然間全部回籠。
而正在這時——
“小寧!”
一聲急促的呼喚從不遠處傳來。
這聲呼喚將葉明鏡徹底拉回了現實,他反復眨著眼睛,確認著來人,然后在看到林雪卿因為周遭魔氣而蒼白的臉色后,猛地瞳孔一縮。
下一瞬,血色的眼眸霎時消失不見。
葉明鏡收劍換衣服驅散魔氣,種種動作一氣呵成。
終于是趕在林雪卿飛過來以前,先一步地去到林雪卿身邊,將人緊緊摟在懷里。
“卿卿。”
第68章 第 68 章
“小寧。”
匆匆趕來的林雪卿亦是將葉明鏡抱緊。
他貪婪地嗅著葉明鏡身上的檀香, 急促的呼吸著,胸腔內的心臟跳得飛快,差些就要從喉嚨里跳出來一般。
來時的路上, 天知道林雪卿是多么的害怕,擔心。
他生怕自己沒來得及,趕過來的時候只能看到葉明鏡的尸體;又怕看到的是葉明鏡墮魔的場景。
幸好, 一切都還沒有來得及發生。
幸好中的幸好, 他的小寧還在。
……
葉明鏡收攏了手臂, 在短暫的擁抱后,很快意識到不對:“劍骨呢?”
他微蹙著眉心,有些不贊同地看著林雪卿蒼白的小臉:“不是要你隨身帶著嗎?”
若林雪卿隨身帶著,劍骨一定可以替他抵擋這一路上的魔氣。
又怎么會讓林雪卿虛弱至此?
但林雪卿朝他眨眨眼:“劍骨有用, 暫時留下了。”
“卿卿……”
一個干燥的吻打斷了葉明鏡接下來的嘮叨。
葉明鏡摟住道侶的腰, 加深這個吻, 慢慢將它從干燥變得濕潤。
而就在兩人旁若無人接吻的時候,風如雨的大嗓門不合時宜地響起:“天殺的, 你到底是殺了多少個人啊!”
林雪卿尷尬推開葉明鏡,臉頰微紅:“先不親,我們過去看看吧。”
葉明鏡盯著他紅潤起來的臉色,半晌,捏捏他的臉頰,將自己的靈力度過去以后,方說:“好。”
這時風如雨卻已經在無數的尸體中, 精準地找到了巨蟒身上,屬于風如晦的那顆腦袋。
“鬼醫大人, 需要我幫忙嗎?”
“當然。”
風如雨面色平靜地道。
他先是溫柔地摸了摸弟弟的臉,然后才掐起咒決來, 將一具明顯保存良好,但卻沒有神智的軀殼拿了出來。
“幫我扶住他吧。”
風如雨低聲道。
林雪卿連忙上前,輕手輕腳扶住那具軀殼。
這還是他第一次見到風如晦,果然他與風如雨是雙生子,兩人長得簡直一模一樣。
只是林雪卿習慣了風如雨平日里高冷傲嬌的模樣。
乍一看風如晦這張氣質乖巧的臉,還有些不適應。
“沒事,可以多用點力氣,扶穩一點。”
風如雨道。
林雪卿聞言,連忙加重了手中的力度,將風如晦的身體穩穩撐住。
風如雨點點頭:“好,那我開始了。”
說罷他拿出一個葫蘆式樣的靈器,將葫蘆口對準了巨蟒身上的風如晦。很快,那張略顯猙獰的臉變得更加痛苦難言。
但接下來,逐漸地,痛苦的表情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則是一個平和的微笑。
在被葫蘆徹底吸收的前一個剎那。
那殘魂忽然睜開眼,說了一句話:“哥哥。”
聽到這句話后。
風如雨的手一抖,差點沒扶穩葫蘆。
幸好葉明鏡及時出手,祝他完成了最后一步。
風如雨臉上的表情也逐漸變得平和,如果不是他紅彤彤的眼睛一看就是剛哭過,會讓人覺得他此刻異常的寧靜。
“好了,謝謝。”
風如雨對兩人道。
林雪卿依然扶著風如晦的軀殼,看了風如雨一眼:“鬼醫大人,接下來呢?需要把殘魂放回軀殼中嗎?”
風如雨點點頭,說:“是的。”
但很快他說:“不過不急于現在,因為他的殘魂離體太久,我必須要將所有的殘魂先融合在一起,然后再放回軀殼中。”
“所有殘魂?”
風如雨笑了笑,朝林雪卿展示自己手中的葫蘆:“都在這兒呢。”
似乎是聽懂了哥哥的話。
葫蘆中的殘魂在葫蘆里發出咕嘟咕嘟的聲音。
風如雨聽了以后,面上的笑容更甚。
林雪卿也替他高興。
“太好了,鬼醫大人。”
“是啊,誰說不是呢?”
風如雨將葫蘆與軀殼小心翼翼地收好,低聲道:“一百年了。”
整整一百年,風如雨日以繼夜的守護著風如晦的身體,收集他的殘魂。這期間,有無數個困難,也有無數個想要放棄的瞬間。
然而風如雨風雨無阻的堅持了下來。
直到今日,終于,守得云開見月明。
雖然風如雨知道,距離弟弟完全好起來還需要很漫長的時間,廢很多很多的功夫。
但一種名為希望的情緒開始在風如雨的周身蔓延。
甚至大有從風如雨身上蔓延到林雪卿身上的趨勢。
他笑著對林雪卿道:“好日子快要來了。”
林雪卿感同身受:“是啊,誰說不是呢?”
可兩人才剛一說完這句話,扭頭,祁遠峰等人完全煉化了葉明雪后,也趕了過來。
對風如雨口中的“好日子”,祁遠峰相當不贊同。
“什么好日子,看看這都亂成什么樣了!”
有地牢修士看到魔氣終于消散以后,也敢冒出頭來插嘴:“就是就是,魔修還沒全滅,哪里算好日子了?”
“哈哈。”
沒忍住的,風如雨笑出了聲來。
林雪卿看著就站在自己不遠處,完完整整的葉明鏡,唇角也不受控制地勾起個弧度來。
……
“小寧。”
他上前,輕輕握住了葉明鏡冰冷的手,將葉明鏡的手放進自己的掌心里,暖熱。
“斯人已逝,別太傷心了。”
“我知道。”
葉明鏡垂下了眼眸,鴉羽般的眼睫微微落下一片陰影。
林雪卿忍不住又環住他:“下一世,他們會過得幸福的。”
葉明鏡亦是環住林雪卿,緊緊抱緊了懷里的人。
“會的。”
“我們將他們帶走吧,讓他們回家。”
“好。”
落葉歸根,落土歸塵。
這整整一百年的恩與怨,終究化作一抔黃土,掩埋在歲月的長河里。
……
半年后。
承天谷。
林楓拽著林雪卿的衣袖,說什么都不讓他走。
“你評評理啊表弟,這事兒你必須說話。”
林雪卿忙著去吃大梁一家聽說非常美味的灌湯小籠包,心思早就飄遠了,哪里還有評理的心勁兒,便打馬虎眼兒說:“表哥,我覺得你說的對,非常對。”
林楓卻還不肯放開他的手,抬高幾分音量:“可是你剛剛還說是林海說的對!”
“啊,我說了嗎?”
“說了!”
林楓信誓旦旦。
林雪卿撓了撓腦袋,有些尷尬:“那你倆到底誰對啊?”
林楓快氣無語了:“表弟,你是不是根本沒聽?”
“哈哈……”
“行,那我就再說一遍,天音宗整個宗門都要過來投靠我們,姨母已經同意了,但具體把他們安置到哪里目前還沒定。我的想法是,他們是音修,占不了什么資源,不如就放谷里。但林海說什么都不肯,說谷里人已經太多了,非要安排在明鏡劍尊剛收回來的那片兒地方上。”
“等等,葉明鏡又去收地皮了啦?”
“是的,這回是原本屬于器宗的地盤。”
“…………”
林雪卿給干沉默了。
他實在是不理解,自己前天不過是拒絕了跟男人雙修,那也是因為他雙修的頻率實在是太頻繁的緣故,怎么把人就氣得去搶地皮去了呢!
照這樣下去,再過半年。
修真界豈不是全是他承天谷的地盤了?
那還分什么正道九宗啊,全叫承天宗好了!
林楓依然在喋喋不語:“表弟啊,你說到底是我對還是他對?是我對吧,就天音宗那些小音修,能用多少靈石啊。”
林雪卿:“我想吃小籠包。”
林楓:“?”
林雪卿又重復了一遍,崩潰道:“我不管這些事兒了,我只想去吃小籠包。”
誰懂啊家人們。
自打他們從靈山回來以后。
林雪卿就一直很忙。
大多數的時候他跟葉明鏡黏糊在一起,一開始的時候他沒覺得有什么,道侶嘛,解決了那么大的事情以后,黏黏糊糊是應該的。
但很快他覺得累了。
再黏糊也不能寸步不離吧。
他連點兒私人空間都沒有了。
倒不是說林雪卿想要私人空間偷偷干點兒什么,但這種東西,他可以不需要,但不能沒有。
對,就是不能沒有。
就比如說今天這個小籠包。
他非吃不可。
葉明鏡越是不想讓他去,他就越是要去。
而且除了黏糊以外,剩下的時間他都用來煉丹和處理承天谷大大小小的事情了。
本來嘛這事兒也沒什么值得抱怨的。
可是不知怎么回事,似乎是因為葉明鏡太不容易接近的緣故,大家現在都覺得通過林雪卿這邊兒就等于通過葉明鏡。
于是大大小小的事情全部找上門來。
大到像今天這樣,一個宗門投奔的安排;小到每天給某人該安排多少靈石,竟然全都找林雪卿定奪。
林雪卿一開始還老老實實安排。
后來事情一多,整個就是一個擺爛。
“我不管了。”
他破罐子破摔道:“這個修真界愛怎么樣就怎么樣吧,毀滅吧!”
“表弟這是說的什么話。”
林楓哭笑不得。
“表哥,我說真的,我現在必須要吃到小籠包,如果吃不到的話我真的會死的。”
林雪卿認真地對林楓道。
林楓被嚴肅的林雪卿嚇了一跳,當場被嚇懵了,一時竟忘記拽住林雪卿,而也正是這一愣神,給了林雪卿機會,讓他溜走。
“拜拜啦表哥,我走啦,勿念,谷內的事情就拜托你們啦!”
留下這么一句話后。
林雪卿風一般地離開。
他如今已經是化神后期修士,速度之快根本讓人難以望其項背,因由是林楓哪怕是想將人抓回來也無可奈何。
林楓只能作罷,認命地找林海議論去了。
至于那頭。
林雪卿飛奔出了承天谷,只覺得空氣是那樣的新鮮,天空是那樣的蔚藍。
好久好久,沒有這樣放松且自由的感覺了。
他甚至想,不如這回就在外頭浪一個月吧,一個月以后再回去,省得只要他一回去,就被欲求不滿的某人抓進山洞里。
某些畫面不受控制地浮現在眼前。
他不由得羞紅了臉。
“不,這回我要在外面兩個月!”
林雪卿信誓旦旦地這樣想著,不知不覺來到了那家他垂涎已久,可葉明鏡說什么都不幫他買的包家灌湯包面前。
“老板來兩籠包子,一籠豬肉一籠蝦肉。”
林雪卿豪邁點單道。
“好嘞客官,蘸水要辣嗎?”眼睛很小的包姓老板高興問。
林雪卿想了想:“要,要多一點,再來一壺豆漿”
“好嘞,這就給客官您上。”
老板說。
林雪卿于是喜滋滋在包子鋪門口的小板凳上坐下,深深吸了一口撲鼻而來的包子香氣,只覺得通體舒暢,再也沒有比此刻更幸福快樂的時間。
但很快,他意識到不對勁。
等等,周圍越來越多的魔氣是怎么一回事?
包子店老板被嚇跑又是怎么一回事!
這里明明是承天谷的范圍,難道還有哪個不長眼的魔修敢出來搗亂?!
直到林雪卿怒氣沖沖地拿起鎮長生劍回頭一看——
“不是,怎么是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