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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1章 再生一胎

    趙時寧被他蠱惑著往前走了兩步,但又瞬間清醒,暗暗罵了自己一句。

    她雖然是個見色起意的軟骨頭,但軟骨頭也是有做人的基本原則的。既然已經下定決心與謝臨濯斷了,就絕不該再與他有牽扯。

    當斷不斷,必受其亂。

    “師尊,請你自重!

    趙時寧淡聲說道,好像他于她而言只是個陌生人,她站在原地不動,強迫著自己別開目光,不再去看謝臨濯。

    香爐里的引魂香已經燃了一半,只要她再堅持堅持,她的魂魄就可以回到體內了。

    “自重?趙時寧,這話從你口中說出你不覺得可笑嗎?你當初可有對我自重?”

    謝臨濯陡然站了起來,攏好了外袍遮擋住了旖旎風景,又恢復了以往冷若冰霜的模樣,但語氣里似乎有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哀怨。

    “當初是當初,現在是現在,我現在已經邁入了新的生活……師尊你也應該往前看。”

    趙時寧猶記得他們兩人在一起的那段日子,他片刻見不到她就要發瘋,如同海里的水草纏繞著她,隨著時日的變長,纏得越來越緊,拖著她墜得越來越沉。

    “新的生活?是和萬殊在一起嗎?你的新生活就是拋棄一對兒女與那只畜生私奔嗎?”

    謝臨濯圣潔如雪的面容流露出一絲扭曲的嫉妒,他之前將這種情緒掩藏的很好,但現在提及勾引趙時寧的罪魁禍首,他再也掩飾不住這種刻骨的嫉恨。

    與之相反的,趙時寧的情緒此刻寡淡得離譜,怎么記憶里的高嶺之花成了今日這番面目扭曲的模樣?

    真是麻煩。

    她心中浮起一些淡淡的厭倦和不耐。

    “師尊,你說話不必如此難聽,我與萬殊是清清白白的!

    她的情緒完全被他捕捉到,謝臨濯產后本就情緒敏感,趙時寧厭煩的眼神,更像是在他心臟上生生剜下一塊血肉。

    “趙時寧,你這是什么眼神?”

    他堪堪扶住桌面,才能將身體穩住,生育的痛楚縱使在他的外表未留下痕跡,但卻如車輪般狠狠碾過每一寸骨血,所經之處血肉模糊。

    謝臨濯瀕臨崩潰的情緒也隨著體內的洪水而跟著決堤而出,琥珀色的眼眸漸漸布滿了霧氣,他聲音極為的疲憊,“趙時寧,我是真的恨你,可我……又沒辦法不去愛你!

    如果他與她之間的一切都歸咎于仇恨,那么他又算是什么呢?他的孩子們又算是什么呢?他只能去愛她。

    他們之間必定是有愛存在的,不然怎么會他們在雪地滾作一處,不然他怎么會懷上她的孩子。

    他縱使早就看清了她的面目,卻依舊不肯去正視他們間的不堪,只能讓自己去愛她,才能解釋這一切。

    只要是因為愛。

    他所遭受的強迫,欺辱,背叛在他這里都可以解釋為愛。

    他的執念愈發的深重,對她的執著幾乎到了病態的地步。

    “師尊,你究竟想要我怎么辦?”

    趙時寧有一種強烈的預感,那就是謝臨濯不會輕而易舉就與她一刀了斷,說不準以后點著引魂香的事情時有發生。

    “再賜予我一對孩子。”謝臨濯完全不假思索地將回答說出,如果往后注定不能與她長久廝守,他寧愿懷著她的孩子,藉由孕期的苦痛蓋過心上的煎熬。

    趙時寧沒有立刻回答,于她而言,與謝臨濯徹底決裂才是最好的方法,而不是為了一些點數讓他再去懷上一胎,以后想斷都斷不掉。

    她狠下心就要拒絕。

    搖籃里本來一直安靜睡著的孩子突然啼哭起來,謝臨濯連忙走到跟前,熟稔地抱起孩子輕聲地哄孩子睡覺。

    趙時寧緩步走到謝臨濯的身邊,視線落向他懷中不再啼哭,漸漸睡去的小小嬰孩。

    “這是?”她歪著頭去看他懷里的孩子,疑惑地望向他。

    她只知道有一個女孩和一個男孩,但卻不知是姐姐弟弟,還是哥哥妹妹。

    “這是姐姐!敝x臨濯輕聲道,生怕驚醒懷中快要睡著的女寶。

    她的心此刻像是被溫水浸著,有些濕,又有些暖,她瞧著孩子身上衣服熟悉的針腳,她曾在那件極為好看的嫁衣上見過。

    趙時寧堅硬的心也隨著女兒的呼吸聲變得柔軟。

    她主動伸手環住他的腰身,軟著聲音道:“師尊,這是最后一次。”

    他連忙將孩子放回搖籃里,想牽著她走進里屋。

    “師尊,我想在軟榻上!壁w時寧拽住他的衣角,眼巴巴地望著他。

    ……

    從前謝臨濯無論多壓抑都會偶爾控制不住有喘息聲,今日反常他死死壓抑住聲音,生怕打擾到孩子睡覺。

    趙時寧瞧著他忍耐的可憐模樣,難得覺得有趣,愈發過分的去欺負他。

    ……

    謝臨濯眼神迷離,抬手用指腹輕輕擦去她唇邊殘留的汁液。

    趙時寧難得生出些許羞澀,垂著頭,任由長發遮擋住她的臉頰,不敢去看軟榻上的一切,以及濺得到處都是的……

    香爐里的引魂香徹底燃盡。

    ……

    趙時寧這一夜睡得分外安穩,翌日再醒時已經是日上三竿。

    她想起分外荒唐的昨夜,再望向清清爽爽的身體,昨夜她與謝臨濯也不知究竟是夢還是真的。

    若是真的謝臨濯豈不是又懷了?

    她連忙在心里詢問系統,“系統,你知道謝臨濯有沒有懷孕嗎?”

    【不知道,系統得與男主近距離才能檢測出男主是否懷孕,你們什么時候背著我又懷了孩子?!】

    趙時寧沉默不語,頓了片刻,“那……靈魂和人能生孩子嗎?”

    【自然能啊,靈魂不就相當于鬼族嗎?人與鬼結合都能產下胎兒,你與你師尊自然也能。男主齊不眠不就是鬼族,趙時寧,若你能讓他生孩子也挺好的!

    趙時寧想起齊不眠就心生不快,更無法想象他懷孕的樣子。

    “你可拉到,我心里想什么他一眼就能看明白,除非他心甘情愿給我生孩子,但怎么可能呢。”

    她不再去想齊不眠,而是去想她的師尊。

    反正她與謝臨濯說好了是最后一次,謝臨濯也答應了她不會再用引魂香找她。

    現在她是徹徹底底與謝臨濯斷了關系。

    她也是時候該去青丘找白琮月了,畢竟她還有小老虎要去救,白琮月看著溫溫柔柔的,肯定比謝臨濯好搞定很多,也沒他那么難纏。

    順便讓白琮月生個五六胎女寶。

    趙時寧心里算盤打得很好,但卻卡在了第一步,她壓根不知道青丘怎么走的。

    其實,她幼時曾經去過青丘一次,那時她還是一個小乞兒,白日乞討完,晚上就睡在狐仙廟里。

    那晚半昏半醒間,她聽見熱鬧的鎖吶聲,好像誰家在嫁新娘子,憑著對吃席的熱情,她強撐著跟上送親的隊伍。

    不知走了多長時間,周圍的風景完全變了個樣,白天也變成了黑夜。

    她看到新郎和新娘對著高臺上的一只小狐貍磕頭,趙時寧還從未見過如此漂亮的狐貍,白雪似得毛絨絨的九個尾巴,而那只小狐貍正昂著頭,好奇地盯著她看。

    趙時寧幾日未吃到一頓飽飯,更沒有沾染過半點葷腥。

    饑腸轆轆的的孩子腦海里只有一個念頭。

    是肉!烤了!

    她想也不想就撲了上去。

    高貴矜傲的小狐貍沒料到粗魯的人類如此無禮,就這樣被她撲倒在了身下,又被她單手拎著蓬松的尾巴,將小狐貍夾在了胳膊下。

    趙時寧抬起腿就溜。

    第32章 給她做妾

    狐仙嫁女的大喜日子,誰也沒料到會突然出現一個小乞兒,還把前來賜福的青丘小帝君擄走。

    新娘連婚都不結了,一把掀開蓋頭,縱身飛起直接就去追。

    趙時寧哪里能跑過狐仙,最后無奈將小狐貍放開,又被罵罵咧咧的狐仙拎著領子,丟回了狐仙廟。

    這段往事太過神奇,以至于過了這么多年,趙時寧還能清清楚楚的記得那只漂亮得令人心顫的小狐貍。

    她若是想要去青丘,還是應該回到人間的狐仙廟,去尋一尋當年走的那條路。

    趙時寧覺得手腕發燙,她猛然從床上坐起,連忙捋起袖子查看,這才發現手腕上不知何時出現一朵淡紅色的合歡花印記。

    她后知后覺自己突破了,昨夜之前她一直都是筑基初期,而現在她已經到了筑基第二個境界,且隱隱有要突破至筑基第三個境界的趨勢。

    這也突破的速度太快了,完全不是普通雙修能達到的速度。

    趙時寧連忙撿起枕頭旁的合歡功法,十分寶貝地又將小冊子從頭翻到尾,這回再看見小冊子里的避火圖也不再羞澀臉紅,反倒迫不及待想去騙個修為高的人,再試一次,好讓她快點突破修為。

    她連忙起床,將自己收拾干凈,又換了身簡便適合出行的衣服。有了上回穿著華麗繁雜衣物被萬殊追逐,她不僅沒能跑掉反而被裙擺絆倒的經驗,趙時寧忍痛舍棄了她喜愛的打扮風格,并且默默在心底發誓等她修為強大時,一定奪回曾經的一切。

    十個手指頭戴二十個金戒指!

    她來合歡宗時就什么也沒帶,離開時也只多帶了這本合歡功法小冊子,她將小冊子放進儲物袋,又從儲物袋里拿出上回系統所說的飛行法器簪子。

    “飛行符箓居然要二百點數一張,你簡直就是黑店,還不如我去請教師姐怎么使用法器。”趙時寧非常不滿地對系統抱怨道。

    【才不是黑店,公平定價,童叟無欺哦!

    趙時寧輕哼一聲,不愿意理系統的鬼話,拿著仙鶴簪子推開了門。

    日頭正對著頭頂,陽光無限燦爛,曬得人身上暖烘烘的,廊檐之外可以望見浩浩蕩蕩的滄水,浮光躍金,波光粼粼,這是無羈閣不曾有的景色,也是趙時寧前半生從未見過的景色。

    “真的好美!

    她沒讀過什么書,能說出最真摯的贊美也只有一個“美”字,趙時寧站在欄桿邊,眺望著碧波萬頃,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她只有變得足夠強大,才能有底氣走遍這險惡世間每一個角落,將她從未見過的風景一一見識過。

    怎么變得強大?

    睡男人,生孩子!

    趙時寧一路小跑著,到處去尋小九的身影,可她去小九的房間也沒能找到她。

    她隱隱約約好像聽到激烈打斗聲,刀劍相撞,發出的刺耳的金屬碰撞聲,趙時寧心中暗道不好,連忙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奔去,生怕出什么事情。

    她剛跑到廣場邊緣,就看到天上飄著的兩個人的身影,水浮生手中的短刀毫不猶豫扎進了一個俊朗男人的胸膛。

    男人從天上墜落,重重砸在了地上,臨死前眼睛還死死盯著水浮生的方向。

    “可憐我這二師兄,臨死之前還非要見你一面,他怎么都沒想到……會死在心上人手中。”沈蕪蘅幽幽嘆了口氣,目光悲憫地瞥向地上的尸體。

    水浮生降落到沈蕪蘅身前,目光不善,語氣陰冷:“不過是一個爐鼎,沒了用處就該去死。沈蕪蘅,你也少在這假慈悲,陳洲是青云宗掌門,就算不死在我手里,你也不會輕易放過他,更何況你真的會這么好心帶他來這?”

    “他畢竟是我同門的二師兄,我怎會去殺他呢,更何況他現在不是死在你手里嗎?與我何干?”

    沈蕪蘅來此的目的也并非為了陳洲,而是為了趙時寧,她早知趙時寧逃出了無羈閣,此行也是借著機會來尋她。

    她強忍著不去看她,生怕將趙時寧嚇跑。

    不遠處,趙時寧聽見“陳洲”的名字,立刻想起她初見水浮生那日,與水浮生在一起的那個男人居然是青云宗的掌門,沈蕪蘅的師兄,也是謝臨濯的師弟。

    趙時寧偷偷覷了一眼地上的男人,堂堂的青云宗掌門竟然只有元嬰期的修為。

    她猶豫著不知該不該上前,畢竟她不想讓沈蕪蘅知曉她投奔了合歡宗,但水浮生已經喚了她的名字,“趙時寧,你怎么來了?為師沒嚇到你吧!

    沈蕪蘅也看了過來。

    趙時寧只能硬著頭皮上前,對著水浮生說道:“我是來尋小九的,我怎么會被嚇到呢,師父殺人總是有師父的道理的!

    “我不殺他,他也會生不如死!彼∩袂榈种懈‖F紅光,朝著陳洲的尸體揮去,紅光化作朵朵蝴蝶將其包裹,隨后他的尸身隨著消散的蝴蝶消失在了廣場上。

    “小師妹,你找我做什么?”小九就站在水浮生身后,滿臉疑惑地問道。

    “我想請教師姐如何使用飛行法器,既然你們有事情,那我就先走了!

    趙時寧根本不想與沈蕪蘅見面,上回她發瘋拽著她去刺殺小皇帝的事情讓她心有余悸,生怕有朝一日沈蕪蘅將她也給殺了。

    她轉身就要走。

    “阿寧,為何裝作看不見我?不過幾個月未見,我們之間就變得生疏了嗎?”沈蕪蘅語氣還是溫柔的,但夾雜著明顯的悲傷。

    趙時寧這下徹底走不掉,只能轉過身怯怯地出聲:“好久不見!

    “你們認識?”水浮生眉頭輕擰,畢竟沈蕪蘅剛復活不久,能認識她的人確實不多。

    “自然認識,阿寧身上有我的一魂一魄,我一醒來就與她一見如故。”沈蕪蘅看出趙時寧沒有告訴水浮生她是謝臨濯的徒弟,貼心地為她解釋。

    水浮生本來懶倦的眸光變得銳利,“沈蕪蘅,你既然醒了就別打我徒弟的主意,你若是敢背著我將她的魂魄抽出,我絕對不會放過你。”

    趙時寧生平第一次被人護著,心中升騰起一股難言的感動。

    “我怎么會害她呢?我喜歡她……還來不及。”沈蕪蘅低低地笑著,柔軟呃嗓音如甜蜜的糖漿,眉心的朱砂愈發殷紅奪目。

    明明是生的是慈悲的觀音相,可總讓人懷疑她的皮囊里包裹的是惡鬼心,趙時寧就是無理由的怕她。

    “阿蕪,不如你來教教我怎么用飛行法器吧!

    趙時寧連忙喚她,怕她喜怒無常,與水浮生動手。

    “師父,師姐,你們不用擔心我,我也阿蕪的確是好朋友,她不會傷害我的,你們先回去吧!

    水浮生并沒有走,在沈蕪蘅沒死之前就聽過她的事跡。沈蕪蘅的殺戮道已經修到了瘋魔的地步,無論是否無辜她都一概殺之,這樣的人實在太過危險,她憂慮地瞧了一眼趙時寧。

    趙時寧朝著小九使了個眼色,小九連忙會意將水浮生勸走。

    “阿寧,一別數日,你變化極大,從前你與我一般孑然一身,無所留戀,如今你竟也有了心中牽掛之人!

    沈蕪蘅的心中不可避免生出了嫉妒,為何旁人就能輕松得到趙時寧的關切,而她卻被如此疏離冷待。

    若是可以,就該把與她搶趙時寧的人都殺了。

    “阿蕪,你這是什么話,你也是我心中牽掛之人!壁w時寧上前牽住她的手,連忙安撫她。

    “那你為何這么多日都沒有去尋過我?”沈蕪蘅垂眸盯著兩人緊握的手,消沉的心情瞬間平復。

    “我想過去找你,但是你說你要奪回掌門之位想必不是很容易,我也不敢貿然打擾你!壁w時寧開始睜眼說瞎話。

    沈蕪蘅卻輕松被她騙過,與她講起了奪青云宗掌門之事。

    “我本來也以為不會容易,畢竟我這個師兄已經到了大乘之期只差飛升成仙,沒想到我這師兄犯了糊涂放棄成仙,居然心甘情愿讓水浮生吸取他的靈力,修為一降再降,降到了元嬰期,真是可笑!

    趙時寧思及方才陳洲死不瞑目的慘狀,搖了搖頭,“這青云宗掌門就是咎由自取,誰讓他貪圖美色,這怪不得我師父,他如今這種下場都是他應得的,他還妄圖獨占我師父,呸,活該!

    她這話說完才想起正事,連忙將發簪遞給沈蕪蘅,“阿蕪,你幫我看看這飛行法器如何使用?”

    沈蕪蘅從她手中接過發簪,觀詳了片刻,“你這法器需要先滴血認主,你再朝著里面注入靈力看看!

    趙時寧毫不猶豫咬破手指,將指尖的血涂在仙鶴上,隨后指尖鉆出青色的靈力,飛進了發簪之中,金色的發簪瞬間浮起,變成了一只振翅欲飛的巨大仙鶴,仙鶴仰頸發出陣陣清脆的啼鳴。

    她完全沒料到這么容易,臉上浮現了驚愕后,瞬間又轉變為更加燦爛的笑容。

    “阿蕪,真的謝謝你!

    “法器現在認了主,只要你告訴仙鶴你要去哪里,它就可以帶著你飛去哪里!鄙蚴忁慷⒅齼深a邊因為笑容而浮起的酒窩,心泛起了癢意,想去撫摸她的臉頰。

    沈蕪蘅這樣想著,但到底沒有真的伸手。

    “阿蕪,我想去人間,現在就走,等會你幫我跟我師父講一聲!壁w時寧想了想,還是決定告訴沈蕪蘅,她人生第一次獨自出遠門,也沒打算不告而別。

    “我陪你一起!鄙蚴忁窟B忙道,她頓了頓,補充道:“無論是修真界還是人間總有妖魔出沒,你不過筑基修為,若是遇到危險該怎么辦,我這些日子忙于青云宗的事,還未把弓做好,你又沒有武器……”

    “不用了,阿蕪,我已經有了武器了,我會保護好自己的,我也總不能一直讓別人保護我!壁w時寧主動上前抱了抱沈蕪蘅,仰頭沖著她笑:“阿蕪,真的很謝謝你,但是我也想成為像你一樣強大的人,不過獨自去一趟人間,我肯定可以的,你要相信我。”

    “你為何要去人間?若是為了修煉合歡……修仙界的人不是更合適……更何況還有師兄。”沈蕪蘅極為不喜趙時寧與旁人有過多牽扯,但為了讓趙時寧不對她心生芥蒂,她只能裝作大度。

    大不了等她用完,都殺了便是。

    “阿蕪,我想去青丘!

    趙時寧身上有沈蕪蘅的一魂一魄,說不定無論她在哪里沈蕪蘅都能感知到,否則怎么會這么巧,她前腳剛到合歡宗,后腳沈蕪蘅就跟了過來,縱使有陳洲作為借口,但也太過巧合。

    “白琮月?”

    沈蕪蘅一聽趙時寧要去找白琮月,臉色瞬間陰郁,恨不得去青丘將那只亂勾引人的騷狐貍給殺了。

    白琮月若是把趙時寧魂勾走了怎么辦,趙時寧不過是個什么都不懂的孩子,若是被白琮月教壞了又該怎么辦。

    “你若是喜歡狐貍,我去替你抓一只便是,何必要去招惹青丘的帝君!鄙蚴忁枯p聲勸她,就是不愿意她招惹白琮月。

    “青丘帝君?”

    趙時寧屬實驚了一下,白琮月那樣她還以為是個自在逍遙的散仙,生的就是禍水的模樣,居然還是青丘的帝君。

    帝君修為一定很高吧。

    “阿蕪,你不必再勸我了,我不會有事的,時間不早了,我真的走了!

    趙時寧坐到了仙鶴的背上,朝著沈蕪蘅揮了揮手,朝著人間飛去。

    等到視線里沈蕪蘅的身影消失不見,趙時寧抱著仙鶴的脖頸,自由自在的在空中翱翔,風撫過她的長發,她從未覺得如此暢快,還有自由。

    仙鶴的速度到底不及修士,上回沈蕪蘅帶著她去人間不過一會的功夫,這回幾乎到了黑夜才到人間,但距離狐仙廟還有一段距離,趙時寧也坐累了,讓仙鶴飛到地面暫作休息。

    她始終記得前幾日去合歡宗晚上遇見的危險,想著只休息一會就好。

    趙時寧撿了一些樹枝堆在一塊,掐了個生火決,等到火光照亮黑暗,她心里的恐懼才散了一些。

    她所停留的地方是一片空地,周圍有著零零散散的樹木,月光凄迷,完全照不透這厚重的黑暗,時不時傳來烏鴉的叫聲。

    趙時寧還是控制不住害怕,從商店里兌換了一個護身符,又兌換了一個引雷符,若是有鬼怪追她,就劈死那個鬼怪。

    她將兩個符咒拿到手后,又忍不住開始心痛,這幾日已經花了六百點數。趙時寧更想要商店里的避鬼戒指,只要帶上戒指就可以百鬼不侵犯,但避鬼戒居然要五千點。如今這六百點花完,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積攢到五千點。

    她到底還要生多少個孩子!!!

    趙時寧托著腮坐在火堆旁,有了護身符和引雷咒她心中安定不少,在天上飛了一天,她抱著仙鶴根本不敢去睡,生怕睡著了掉下去,此時竟然有些昏昏欲睡。

    “不行,不能睡,要睡也得白天睡!壁w時寧伸了個懶腰,站了起來,活動活動身體,生怕自己坐著又睡著了。

    不遠處燈火通明的,不知是在做什么,好像又一堆人聚集在那,挺熱鬧的,隱隱約約傳來唱戲聲。

    趙時寧一個人實在是害怕,她搓了搓手,就往著燈火通明的地方走去。

    等走近一些發現果然是在唱戲,臺上格外熱鬧,濃妝艷抹的戲子咿咿呀呀的唱腔婉轉又纏綿,臺下坐著排排觀眾聚精會神地聽戲。

    這就是人間煙火嗎?趙時寧很喜歡這樣的氛圍。

    趙時寧站在原地聽了一會戲,聽得格外認真,但站一會確實有些累了,她對著身旁的大爺說道。

    “老鄉,能往邊上挪一下嗎?給我挪一點位置就好。”

    大爺緩緩轉過身,身體格外僵硬,在燈火映照下趙時寧看清了他只有眼白的眼,還有脖頸處一道整齊的血痕被針線縫了起來,像是頭顱直接被斬掉再一針一線把頭接上去。

    趙時寧拼命控制著沒有尖叫出聲,她顫抖著聲音:“大爺,不用了,我走了,您慢慢聽戲吧。”

    她這話說完臺下的觀眾也都齊齊望向她,每一個人的死狀各不相同,比如有一個明顯就是吊死的,鮮紅的舌頭直接拖到了胸口處。

    敢情不是在唱人戲,這是在唱鬼戲呢。

    也不知臺上唱戲的戲子是人還是鬼。

    趙時寧哪里還敢停留,更不敢再說話,拔腿就跑。

    臺上唱戲的戲子口中還訴說著控訴負心人的哀怨之詞,白色的水袖突然變長,朝著趙時寧的后背襲去。

    趙時寧埋頭逃跑,根本來不及躲開,好在護身符及時幫她擋住了一擊,她沒有受傷卻還是摔在了地上。

    臺上唱戲的戲子卻如鬼影般閃到趙時寧面前,殷紅的唇一張一合,如怨如慕,如泣如訴,哀婉的唱戲聲還是方才的聲音,但趙時寧卻覺得如鬼哭狼嚎一般,嚇得她魂飛魄散。

    “鬼大人,您饒了我吧,小的是真的因為喜歡您的唱戲聲,小的真不是有意冒犯您的。”趙時寧連忙捂住耳朵,痛哭求饒。

    周圍的鬼哭狼嚎聲瞬間停息,濃妝艷抹的戲子傾身盯著她,聲音也分外好聽;“你喜歡我的唱戲聲?”

    借著黯淡的月光,趙時寧勉強可以看清戲子的長相。

    是極為嫵媚清冷的一張臉,他雌雄莫辨的聲音和長相讓趙時寧分不清他是男還是女。

    “是呀,不然怎么會聽了那么久,大人的唱的真好聽,真的恍如天籟,小的此生從未聽到這么好聽的戲曲,如今才覺得從前這么多年都是白活了!”趙時寧滿臉堆著笑,幾乎將此生所有的溢美之詞都說了出來。

    戲子聽她這樣說很是高興,漂亮的桃花眸彎起,“你真可愛,我還從未見過如此可愛之人。”

    趙時寧的袖中還藏著引雷符,面對這種喜怒無常的鬼怪,她只能先讓他卸下心防,再找機會把引雷符貼到他的身上。

    “大人,我能起來嗎?我剛才摔在地上,胳膊真的好痛!彼蹨I汪汪地盯著他,表情可憐兮兮的,淚珠從眼眶一滴一滴滾落。

    戲子沒有說話,甚至向她遞出了手,白玉似的手指上還抹著殷紅的蔻丹,“你若是喜歡聽我唱戲,不如留下來,聽我唱一輩子的戲可好?”

    趙時寧借著他的手起身,也趁此機會將引雷符貼到了他身上,“聽你個大頭鬼,讓天雷聽你唱戲去吧!”

    她重重推開了他,再度迅速逃跑,同時拿出簪子準備灌入靈力。

    于此同時道道天雷劈在引玉身上,引玉恍若不覺,盯著她的背影嘆了一聲:“騙子!

    隨即化作一條黑色巨蟒朝著趙時寧飛去,蛇尾一甩瞬間砸掉了她手中的簪子。

    趙時寧何時見過如此令人毛骨悚然的場面,又何時見過這么大一條巨蟒亮著兩顆毒牙,張著血盆大口朝著她襲來。

    她最怕蛇了啊。。

    她兩眼一翻,直接被嚇暈過去。

    引玉蛇尾卷著她的腰身,將她帶回了洞穴,準備將這個騙子吃掉。

    ……

    趙時寧是被人用土塊砸醒的,她憤怒地吐掉滿嘴的土,睜開眼怒斥道:“士可殺不可辱,有完沒完,一直用土塊砸我做什么!

    “你可終于醒了,我還以為你被嚇死了!毙』实蹪M臉郁悶地看著她。

    趙時寧聽到熟悉的聲音,這才發覺砸她的不是蛇妖,而是眼前這個被五花大綁的小孩。

    “怎么又是你,每回遇見你都沒好事。”她憤怒地抹了一把臉上的土,對小皇帝用土塊砸她的事情耿耿于懷。

    “這話應該我來說才對!彼菌Q南撇了撇嘴,他在皇宮睡得好好的,就被蛇妖捉了來,剛到這里就發現了昏迷的趙時寧。

    “行行行,這回咱倆一起做蛇妖的盤中餐吧,我帶著你一起上路。”趙時寧咬牙切齒說道,她人還未到青丘,就出師未捷身先死。

    可恨,實在是可恨!

    “好啊。”司鶴南不僅未怒,反而朝著她笑了笑,“反正我只是個凡人,早晚都是要死了,與你這個能活幾百歲的修士一起死,我很知足。”

    趙時寧告訴自己不該跟個小孩計較,但她自己也不過是個才學會長大的小孩,想了又想,還是生氣。

    她默默掐了個決。

    憑空出現的冷水瞬間將司鶴南淋成了落湯雞。

    “反正你都要進蛇妖肚子里去了,我給你洗干凈,你別感謝我喲!壁w時寧朝著他做了個鬼臉,態度極為囂張。

    就在此時,有人從外面將門打開。

    趙時寧連忙警告地瞪了一眼小皇帝,讓他不要出聲。

    司鶴南聽話地閉上了嘴。

    引玉已經將戲服換下,但裝扮卻還是女子的打扮,如瀑的黑色長發挽成松松垮垮的發髻,一朵牡丹斜斜地插在鬢邊,姣好的姿容輕柔又嫵媚,身上穿著繡著銀絲梨花的白色月裙,纖纖腰肢一手便能握住,走起路來搖曳生姿。

    趙時寧眼睛都看直了,但還不忘威脅:“蛇妖,還不快把我放了,否則我要你好看!”

    “怎么了?不裝了?怎么不繼續裝可憐,說不定我還真的會把你放了!币窬従弿澭,抬手扣住趙時寧的下頷,逼著她直視他。

    “滾啊,快放開我,我最討厭蛇了,不許碰我!”

    縱然面前是個絕世榮光的美人,但趙時寧只要想到昨晚那條可怕的巨蟒,就忍不住毛骨悚然。

    引玉聞言眸光驟冷,口中的蛇信驟然吐出,輕輕舔著趙時寧的臉頰。

    冰冷又柔軟的蛇信在臉頰上流連,趙時寧所有的聲音都消失在了喉嚨里,兩眼再度泛起了淚光,哽咽道:“你究竟想做什么,要吃快點吃,別這樣嚇我嗚嗚嗚……”

    “我不吃你,我要娶你,要將你留在身邊,聽我唱一輩子的戲!币竦纳咝怕涞搅粟w時寧柔軟的唇瓣,又將蛇信收了回去。

    他涂著蔻丹的手指輕輕撫摸著她的唇角,聲音低柔:“今日我先不吃你,等明日我們婚禮結束再吃你!

    趙時寧也不懂這種吃,究竟是哪種意義上的吃。

    她只能對著引玉怒道:“什么婚禮,我才不要和你成婚,我已經有了丈夫和孩子,才不要和你這只臭蛇妖結婚!”

    引玉盯著她的眼神越來越冷,趙時寧幾乎有一種被扼住咽喉的窒息感,鼻息里盡是他身上濃郁的香味。

    司鶴南拿著土塊砸到了引玉身上,“蛇妖,不許傷害她!”

    趙時寧暗道沒有當初沒有白救這個小皇帝,他好歹還有點人性在身的。

    引玉完全不理司鶴南,他勾了勾殷紅的唇:“無妨,我沒有妻子和孩子,給你做妾我也是愿意的。你如今還是個凡人,等你服下這個孩子的心臟,就可以與我一樣成為妖了,生生世世陪著我!

    趙時寧只覺得一陣惡寒,“我才不要吃什么心臟,我不要成妖,我要成仙,你這只蛇妖做什么春秋大夢呢,我才不會留在人間陪你。”

    “你要成仙?你若是成了仙……忘了我可該如何,你的滿嘴謊話我早已領會過,留在人間與我生生世世不好嗎?”

    引玉將她身上的繩索解開,趙時寧掌心匯聚靈力朝著他揮去,卻被他瞬間化解。

    趙時寧氣得七竅生煙,打又打不過他,只能罵*一罵他過過嘴癮:“你這個不男不女的死蛇妖,還想給我做妾,你也不撒泡尿照照鏡子看自己配不配,你給我做奴婢當牛做馬你都不配!

    引玉被她這樣罵也不生氣,反而抿唇輕笑,桃花眸分外瀲滟:“給你當牛做馬也不是不行,只要你將我要了便是,我給你唱一輩子的戲!

    他見她心中不受控地歡喜,蛇類的本能讓他伸出蛇信,小心翼翼地舔著她的皮膚的每一寸,感受著她皮膚下溫熱跳動的血管。

    引玉十分相信與她相遇這是上天的安排,每日在戲中演的命中注定,也終于在今日落在了他身上。

    他分外珍視著她,縱使從一見面起,她就在欺騙他。

    趙時寧從未體驗過如此新奇的感覺,不一會被他弄得口干舌燥,心煩意亂,但她對蛇實在是害怕,不遺余力地推開他,“你別逼我再用天雷劈你,把你這只死蛇妖給劈死!

    引玉一個不慎,這樣被她推坐在地上,漂亮的眼眸沾染著潮氣,怔怔地盯著她,美得奪魂攝魄,艷得媚骨生香。

    【嘖嘖嘖,趙時寧你也有今日,居然被男妖精各種勾引,本系統看你都快堅持不住了。這妖精還是個童男子之身,又有千年修為,反正你一夜春情又不虧,吃完直接跑路不就行了!

    趙時寧盯著這么個國色天香的美人,確實是要把持不住,但轉念又想到這是個美人蛇,她又實在是難以接受。

    “你別這么著急行不行,你叫什么名字我還不知道呢。”

    趙時寧也不知該不該將他扶起來,她只能僵硬地坐在原地,理了理凌亂的衣服。

    “我叫引玉,你呢?”

    引玉緩緩跪在地上,幾乎是跪行到她腳邊,柔軟無骨的手試探著想要牽住她的手,他見她這回沒有躲開,心臟溢出的歡喜幾乎讓他戰栗。

    “趙時寧!

    趙時寧本來猶豫著要不要說個假名,但一想到她要是萬一真的把持不住,以后引玉生出的孩子總得跟著她姓趙吧。

    “時寧!

    引玉緩緩將這兩個字縈繞在唇邊,默默將這兩個字刻在了心上。

    “引玉,我真的不想當妖,你能不能將這小皇帝給放了啊,他是無辜牽扯進來的。你一看就是個好妖,可千萬不能為了我做傻事啊,你要是害了人,以后可就成不了仙了!壁w時寧連忙勸道。

    這個引玉周身氣質干凈,根本不像是殺人如麻的妖魔,更沒有那種駭人的氣息,完全就是個正在修行的好妖。

    引玉猶豫著,沒有開口。

    “引玉,你若是連這種小事都不聽我的,你也不配嫁給我。”趙時寧冷笑一聲,甩開了他的手。

    引玉頓時心生慌亂,連忙道:“時寧,你千萬別生氣,我這就去把他送回皇宮!

    可一直不說話的司鶴南卻大聲道:“我才不回去,有本事你把我們都給放了。趙時寧,你骨頭怎么這么軟,蛇妖隨便勾引勾引你,你就被迷得暈頭轉向了,你對得起在家等你的丈夫和孩子嗎?你這個負心女,我告訴你,你信不信這只蛇妖直接把你給吃了!

    引玉瞬間臉色鐵青,怨毒的目光投向司鶴南,“既然你不走,那你便去死,誰允許你說出這種話,破壞我和她之間的感情!

    第33章 花與蛇

    趙時寧真想對小皇帝不管不顧,但司鶴南終究是被她牽連,方才還試圖護著她,她也不能真的見死不救。

    “引玉,別與小孩子一般見識,快放他離開吧!彼讣夤雌鹚囊豢|長發,故意輕聲笑了笑,“春宵一刻值千金,你確定真的要將時間浪費在這個小孩身上?”

    引玉一雙桃花眸里的怨毒瞬間褪去,轉而化為春水蕩漾起伏,他有些羞赧地點了點頭。

    他指尖彈出靈力,將司鶴南身上的繩索盡數斬斷,語氣微冷:“快走吧!

    司鶴南卻不愿意走,還欲出聲,卻被趙時寧惡狠狠瞪了一眼。

    她生怕小皇帝再生出事端,惹惱了蛇妖,想也不想對著司鶴南罵道你這小孩怎么不識好人心,要不是你還小,你信不信我揍你啊,快點滾,別打擾我和美人一度春宵。”

    金玉堆里養出來的孩子何時受過這種委屈,司鶴南一雙鳳眸閃爍著淚意,稚嫩的嗓音也沾染哭腔:“走就走,誰愿意管你!”

    引玉見她如此急迫著想與他親近,心中愈發歡喜,暗色的眼瞳熠熠生光,層層疊疊的白色月裙下的雙腿化為一條蛇尾,黑色鱗片反射著絲絲寒光,光滑冰冷的蛇尾一圈圈地纏繞住趙時寧的腿,越纏越緊,向司鶴南宣誓著他的主權。

    趙時寧已經從最初對蛇類的驚恐,轉變為有些許不適但還能忍受,還好他上半身還保持著人形。

    引玉過于貌美的姿容讓她可以嘗試著忽略……纏繞著她的那條滑膩的蛇尾。

    司鶴南別開目光,不去看兩人親密的姿態,他心里憋著氣,重重將門推開,又將門摔上,頭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小孩子可真麻煩。”

    趙時寧搖了搖頭,但看到小皇帝脫離了危險,心里還是松了一口氣。

    “引玉,你這是做什么?”趙時寧低頭望著腿上纏著的蛇尾,而引玉吐出紅紅的蛇信輕舔著她的耳垂,這條美人蛇好像已經迫不及待要把她吃掉。

    趙時寧方才的話只不過是哄人玩的,她還沒有那么心急,現在就與一條蛇生孩子。

    她的耳垂又濕又癢,趙時寧漸漸呼吸變得凌亂,生平頭一回體會這種新奇的感覺。

    “寧兒,你的心跳……跳得好快!币袢崛鯚o骨的手撫在她的心口,半個蛇身都在纏繞著她,好似與她要融為一體。

    趙時寧心中對蛇的懼怕是本能的,尤其昨晚那條足有百尺的巨蟒實在是可怕,讓她現在回想起來都毛骨悚然,這不過半天的功夫,就讓她與這條巨蟒……

    她實在難以接受,更何況她與他貼的實在是近,以至于感受到了一些異樣。

    ……怎么好像有兩個?

    【蛇不是都有兩個,難道你不知道嗎?區區兩個,趙時寧,我相信你可以的!

    趙時寧頓時有被嚇到,控制不住開始咳嗽,越咳越劇烈,幾乎要把心肝肺都咳出來。

    “寧兒,你怎么了?”引玉的蛇尾纏著她的腰肢,小心翼翼地將她攬在懷中。

    趙時寧的咳嗽終于止住,嗓音微微有些啞意,她心有余悸地視線瞥了一眼,又迅速收回:“引玉,我身體有些不舒服,你能不能先把我放開!

    本來緊緊纏繞著她的蛇尾瞬間消失,引玉手指撫摸著她的臉頰,漂亮的眼眸里盡是憂慮。

    “寧兒,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我……就是昨夜被嚇著了,好多的鬼坐在那聽戲,真的好可怕,我長這么大還從未遇見這么多的鬼,只要想到昨晚的場景我就忍不住害怕。”趙時寧臉色煞白,眼神倉皇,眼底的恐懼完全不像是裝的。

    引玉心疼地抱緊她,輕輕撫著她的脊背,掌心為她不斷地輸送靈力,試圖安撫她的情緒。

    “他們只是外表瞧著可怕,其實性格很好,并不會主動傷人的,你莫要害怕。”

    趙時寧才不相信他說的話,那么些個鬼死狀各不相同,無一例外都是慘死,這些慘死的鬼怨氣最重,往往也都會變為厲鬼。

    厲鬼……性格好?怕不是在騙她。

    “我就是害怕,還有你……也把我嚇到了,我最害怕蛇了!彼劭粑⒓t,時不時擦一下眼淚,像是被嚇得不輕。

    她是最會裝可憐的,方才還張牙舞爪地罵他,此刻瞬間成了溫順的小綿羊。

    “別怕,我不會害你的,我喜歡你還來不及!

    柴房終究不是久待的地方,引玉抱著她站了起來,門自動被妖風吹開,引玉抱著她走出了柴房。

    趙時寧這才看清周圍的環境,原來她不是在隱秘于荒郊野嶺的洞穴里,而是在一處人間鬧市的院落之中,她甚至隱約可以聽見外面街道的人與人交談的聲音。

    庭院分外寬敞精致,假山流水,名花異草,一步一景。

    “引玉,這兒只有你一個人住嗎?”趙時寧忍不住問道,引玉抱著她走了許久,她也沒有見到還有其他人。

    “是!币竦难垌飫澾^些許落寞,但視線落到懷中的趙時寧,這種落寞的情緒瞬間消失,“還好,我遇見了寧兒,從今往后我便不會再孤身一人!

    “我要坐在那曬太陽!壁w時寧指了指不遠處的亭子,她才不愿意留在這陪著他,雖然他唱戲唱得確實不錯,但聽一輩子也總會膩的。

    【趙時寧,你雖然不能陪著他,但你完全可以留幾個孩子陪著他啊,蛇一窩能有十個蛋呢。】

    “多少?!”趙時寧因為太過驚愕,差點沒有將這問話真的喊出來。

    【十個,但現實里會有一些蛋無法孵化出來,可能最后也只有五六個,不過蛇妖的話,本系統就不確定了。】

    引玉將趙時寧放在草席上,瞬間變出一個薄薄的毯子,他跪坐在她面前,仔仔細細地為她蓋好毯子,生怕她著涼。

    “寧兒,你若是真的怕我,我就先離開。”

    美人這般說著,羽睫微顫,幾乎快要落下淚來。

    趙時寧也顧不上別的,連忙扯住他腰間的月白絲絳,“引玉,你別走,我想讓你留下來陪我!

    引玉瀲滟的桃花眸里泛起水霧,他還未來得及多說,趙時寧已經主動抬手勾住他的脖頸,試探性地吻向他抹著口脂的唇。

    “引玉,有一件事我想告訴你,我體質特殊會讓男人懷有身孕,你愿意為我孕育子嗣嗎?”

    趙時寧完全就沒有想過向引玉隱瞞此事,她又不缺愿意給她生孩子的男人,犯不著去將一個與她無冤無仇的黃花閨男騙得未婚先孕。

    生孩子這種事情,還是你情我愿比較好。

    引玉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她說的話,心里回味了片刻,見趙時寧露出了些許不耐煩的神情,他連忙道:“不就是懷孕,女人能懷得,我如何不能懷,若是有幸……能懷上,我定會好好照顧我們的孩子的!

    “這可是你心甘情愿的,可不是我騙你的逼你的。”趙時寧咬了咬唇,不放心地又問了一遍。

    引玉不同于謝臨濯,她憎恨著謝臨濯,謝臨濯也一次次想要殺她,所以她會不管不顧謝臨濯的意愿,強迫他受孕,但引玉并沒有對她做過太過分的事情,反倒對她十分體貼。

    他簡直是她理想中的嬌夫,對美人總該是要有幾分憐惜的。

    “能為寧兒孕育子嗣,是引玉的榮幸。”

    引玉面如春桃,目光含羞,容顏竟然比他鬢邊的牡丹還要艷麗。

    趙時寧將他鬢邊的粉色牡丹緩緩摘下,手中把玩著嬌艷欲滴的花朵,輕輕觸摸著柔軟的花瓣。

    引玉見不得她冷落他,他連這朵方才在他鬢邊的牡丹花都嫉妒,幽怨的眸子凝視著她,

    趙時寧指尖輕輕一掐,將一片花瓣掐下來,頗為玩味地看向跪坐在她身側的引玉,“蛇……會吃花嗎?”

    引玉沒有回答,而是吐出紅艷艷的蛇信,將她手指捏著的那片花瓣卷入口中,他仰著頭盯著她,慢慢將花瓣咀嚼吞咽,耳垂上的白玉耳墜輕輕晃著。

    她呼吸陡然變得重了,伸出手捏住他的下頷,指腹不輕不重地摩挲著他殷紅的唇瓣,慢慢悠悠將他唇上的口脂抹花。

    手中的牡丹花掉落在地上,引玉裙下的蛇尾悄悄探出,卷起殘缺但卻美麗的花朵悄悄地將其碾爛,汁水綻開,混雜著甜蜜的清香。

    引玉唇瓣的唇脂盡數被她抹去,他貪婪地伸出蛇信,輕輕清理著她的手指,將她指腹上殘留的紅全部舔干凈。

    趙時寧眨了眨眼,她此前從未在謝臨濯身上有如此體驗,她與謝臨濯之間最有意思的一次也就是上回在夢中,她伏在他胸口……

    “寧兒,為何在走神,是在想你的丈夫嗎?”引玉不受控制地提及旁人,縱使他剛說出口就不禁后悔。

    他不過是個低賤的蛇妖,如何敢與她的丈夫相比。

    她若是連納他為妾都不愿,他也只能一輩子做個見不得光的外室。

    可引玉還是控制不住心中妒忌,為何與他做著如此親密之事,還要走神去想旁的男人。

    趙時寧剛想解釋她沒有丈夫,但又怕引玉纏著她要名分,想了想還是選擇不解釋,由著他去誤解。

    他見她不語,心中愈發難過,卻也愈發想討好她,不要再去想別的男人。

    ……

    引玉跪在她的身前,唇中的細長的蛇信再度吐出,牡丹花的花瓣已經破碎不堪,蛇尾卷著殷紅的花朵,慢慢將其搗爛碾碎,蛇信舔舐著牡丹花的花蕊,將清甜的汁水貪婪地吞入喉嚨中。

    趙時寧如同那朵被碾碎的花。

    頃刻間魂飛魄散。

    她從未做過這種事情,以前也不知道還有這種事情,躺在草席上,呆愣愣地望著蒼茫的天空。

    趙時寧抬手擦掉眼淚,而引玉的蛇尾卻纏了上來,沒有月裙的遮擋,他的蛇身清清楚楚地暴露在她眼前。

    她望著倒勾一樣的刺,驀然有種想逃跑的沖動。

    “是軟的,我還從未與母蛇交過尾,但我猜……寧兒會很舒服……”

    引玉嗓音又軟又柔,上半身長發如瀑,冰肌玉骨,下半身的蛇身異?刹溃绕涫恰

    “寧兒,把眼睛閉上,別怕!

    第34章 不能懷上就去死

    綠色的藤蔓爬過白墻,庭院里的桂花樹的樹冠幾乎遮蔽了這座小小的亭子,隱隱綽綽的風吹動八角燈,黃昏慢慢爬上了裙角,趙時寧聞著沁透心脾的桂子香,懶倦地趴在引玉身上,完全不想動彈。

    “累了?我帶你回房間休息?”引玉溫柔地撫摸著她的發頂,瀲滟的桃花眸里似有萬千柔情,襦裙下的蛇尾與她的腿緊緊交纏在一起,不愿意與她有片刻分離。

    “不要,在這里吹吹風也挺舒服的,我好久沒有看過人間的秋天了,怪想念的。”趙時寧半闔著眼,聽著庭院里的風,桂花樹上的黃色花朵簇簇地掉落下來,像是下起了雨。

    “寧兒是在凡間長大的?”引玉忍不住目露驚訝。

    修真界與凡間隔著一道結界,修真界的修士幾乎是土生土長的當地人,而凡間的絕大部分凡人是沒有機緣修仙的,只能順應生老病死。

    “是呀,我家原本可是城南的富庶人家,豪門望族,只可惜家道中落了,我也只能去當乞兒討飯吃,受盡冷眼,偶然一次機遇,我遇見了我師尊,我師尊看我天賦異稟,是天生修仙的好苗子,就把我帶回了修仙界!壁w時寧將自己的故事編了又編,故意將其中不堪的成分隱去,興致勃勃地告訴引玉。

    引玉有千年修為,如何看不出趙時寧靈根渾濁,根本不是適合修仙的體質,只怕她說的故事也另有實情。

    “寧兒有如此機遇,又天賦異稟,想必不久之后定能飛升成仙。”引玉順著她的話說道,在他心里無論趙時寧是什么修為,都是他的天,在他心里,她永遠是最好的那個。

    趙時寧被他哄得喜笑顏開,雙眸彎彎,她支撐著身體,攬住他的脖頸,輕輕在他唇上落了一吻。

    “引玉,你可真好,我還真舍不得就這樣離開你,以后若是有機會,我一定會回來看望你的。”

    引玉瞬間臉色慘白,指尖微微蜷縮,語氣也變得虛弱:“你這么快就要離開?為何不能在人間多留一些時日。”

    “我還有重要的事情要做,昨日來到人間本就是為了別的事情,會遇見你也純屬巧合,若是我忙完了事情,我答應你肯定會回來看你的!壁w時寧問過了系統,生子系統說引玉并沒有懷上,像謝臨濯那樣一次就懷的體質也實在是罕見。

    沒有懷上便沒有懷上,她也知曉此事不能急迫,更何況引玉實在是很得她的心,尤其方才……

    她抿了抿有些干澀的唇,不禁回味了一下銷魂蝕骨的滋味。

    若是旁人她肯定脫口大罵,但引玉這么溫柔似水,她還真的舍不得去罵。

    從前在人間時,有些富豪老爺一納就納十幾房小妾,說是當家主母是留著生孩子的,小妾是留著把玩的,生不生孩子也無所謂。

    趙時寧默默在心里把引玉劃成了美妾,不是留著生孩子的,是留著把玩的。

    可偏偏引玉雙眸含淚,哽咽著出聲:“寧兒,我知曉是我沒用,沒能一次就懷上孩子,你再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你就算真的要走,你也不要這么狠心,給我留一個盼頭好不好!

    趙時寧猶豫了片刻,想告訴他懷孕也不是件好事,還挺痛苦的。

    引玉卻已經跪到了她腳邊,抽抽搭搭地攥著帕子,“我若是不能為你懷上孩子,我還活著做什么,我不如去死了算了!

    趙時寧駭了一跳,連忙上前要把引玉扶起,“不過就是沒壞上孩子,怎么還扯什么死不死的,引玉,你心放寬些!

    “那你可愿答應我,在此多留幾日,等到我懷上孩子你再離開!币衩理,雨帶梨花的面容風情萬種,將趙時寧勾得兩眼發直,瞬間忘了合歡宗里還等著她救的萬殊,下意識就點了頭。

    引玉主動吻向了趙時寧的唇,“方才只做了兩次,一定是次數不夠才沒有懷上,我們再換個別的,一定可以懷上。”

    ……

    又過了五六日,趙時寧的修為已經突破到了筑基第三層境界,而引玉終于如愿以償懷上了孩子。

    縱使是蛇族,懷上孩子也同樣辛苦,引玉除了會干嘔,有時還會維持不住人身,只能拖著半條蛇尾。

    這還只是懷孕初期,越往后引玉連半個人身都會維持不住,他是最為愛美的,如今卻要以這么丑陋的姿態面對趙時寧,他實在是害怕她厭煩他。

    甚至想過要不要主動給她納妾……

    可這點想法瞬間就被嫉妒所埋沒,他才不愿意有人與他搶寧兒的寵愛,與他搶寧兒的人都該去死。

    懷孕本就是他留住她的手段,為了防止趙時寧再生出別的心思,引玉幾乎是毫無底線地去討好她。

    引玉肚子里懷的孩子多,不過是懷孕初期他的孕肚便已經有些明顯,他只能用白綾將腹部纏住,讓自己如從前一般還有著纖細裊娜的腰肢,才敢去見趙時寧。

    他手中端著托盤,托盤上的碗里是他熬的銀耳百合湯,引玉在房門外躊躇片刻,才敢敲響房門。

    聽著房間里的趙時寧應了聲,他這才露出清淺的笑意,緩緩推開房門。

    趙時寧躺在軟榻上,手里正抱著小人畫,正津津有味地看著。

    她這幾日過得實在是舒坦,引玉將她伺候得特別好,趙時寧幾乎在這美人鄉里流連忘返。

    不過美人已經懷了孕,她也到了要離開的時候。

    “引玉,今天晚上就我準備離開了,你不用再做飯了!壁w時寧困倦地打了個哈氣,揉了揉眼睛,將小人畫擱到了一邊。

    引玉如遭雷劈,手中的托盤再也端不穩,青瓷碗瞬間摔碎在地上,湯水濺了一地。

    “怎么這么快就要走!

    趙時寧念了洗塵決,將地上的湯水清理干凈,雖是如此還忍不住抱怨一句:“怎么做事情慌慌張張的!

    引玉鼻尖泛酸,連忙蹲下將碎瓷片撿起,可因著心中有事情,碎瓷片還是不小心扎破了他的手指。

    千年的蛇妖本不該為這種小傷大驚小怪,可他就是想讓趙時寧心疼他,忍不住嚶|嚀一聲。

    “怎么了?”趙時寧果出聲詢問,但卻沒有親自下榻去查看他的傷勢。

    引玉心中泛起苦澀,將碎瓷片盡數裝入托盤,將托盤放到一旁的桌面上,“沒什么事情,一點小傷罷了!

    趙時寧又將小人畫撿起,開始美滋滋地看起來,從頭至尾連眼皮子都沒有抬。

    “寧兒,我就這么讓你生厭,連抬頭多看我一眼都不愿意!币癖砬槠喑乜粗w時寧,語氣也頗為哀婉。

    “怎么會呢,我怎么會討厭你呢,引玉,你不要多想。”趙時寧被他這樣盯著,心中有些煩躁,不明白他天天糾結著情情愛愛做什么。

    男人就是眼界淺。

    “算了,我現在就走吧,我在這總是讓你憂慮,我就不打擾你養胎了!壁w時寧將小人畫又放下,穿上鞋子就準備離開。

    引玉瞬間神情倉皇,連忙攔住了趙時寧的去路,淚眼朦朧,“寧兒,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你不要生氣好不好,我知道我錯了,求你不要離開我……”

    趙時寧眉頭緊鎖,忍不住道:“引玉,你怎么能說話不算話呢,當初明明是你說只要你懷了孕久放我離開,怎么現在又出爾反爾,還是你一直就在騙我!

    她說到最后明顯是生了氣,臉色也不太好看。

    引玉“撲通”一聲跪倒在地,無力地拽著她的衣角,指尖泛白,嗓音帶著哭腔:“我求的本就不多,不過只求你多陪我幾日罷了,寧兒,明明與我在一起,你也是開心的不是嗎?”

    “我現在不開心了。”趙時寧被他攔著去路,煩躁地坐回了軟榻上。

    引玉完全是雙手著地,跪著爬到她腳邊,漂亮精致的容顏布滿了淚痕,他的動作匆匆地去解她的腰帶。

    趙時寧連忙按住他的手,不滿地怒斥道:“引玉,你這是在做什么?”

    “做讓寧兒開心的事情!彼χ卸,臉頰都是淚水,執拗地跪在她腳邊,仰著頭望著她。

    “你還懷著孕呢,快點起來,動不動跪在地上像什么樣子。”趙時寧真的頭痛欲裂,他實在是太過纏人,又沒有一些尊嚴,趕也趕不走。

    她總不能打他罵他吧……有時候她被他哭得厭煩了,真的很想扇他一巴掌。

    但回過神來只能罵自己一句不是人。

    打孕夫真的太不是人了。

    “寧兒,你不是最喜歡我為你做這種事情,不要拒絕我,我存在的價值不就是為了寧兒能開心,如果你連這種事情都要拒絕我,我不如死了算了!币窨蘅尢涮涞厍笏,雙眸紅腫,十分惹人憐愛。

    趙時寧完全拒絕不了他,便松開了手,隨著他去了。

    引玉口中吐出蛇信,挺著孕肚,跪在地上,用盡渾身解數給她、口。

    ……

    趙時寧舒服了,穿好衣服,還是準備要走。

    引玉捏著帕子仔細地擦拭唇邊的水漬,眸光深深地盯著她,既有留戀又有不舍。

    可他知道他留不住她了。

    趙時寧來時是空空蕩蕩的來的,臨走時身上背著大包小包,儲物袋里全部塞滿了引玉給她坐的吃食。

    她站在院落門前,望著空蕩蕩的長街,頭頂著清冷的月色,跟引玉告別。

    “寧兒,你若是將事情辦好,一定要記得回來看我。”引玉上前替她理好衣襟,說著說著,眼淚便淌了下來。

    趙時寧敷衍地點了點頭,往著月光鋪滿的道路走去,背對他揮了揮手。

    她才不回來。

    她與他結束咯。

    引玉一直站在原處,直到趙時寧的身影徹底消失。

    黑暗中陡然出現一個暗影,恭敬地跪在他腳下,“王上,查到了姑娘的身份,她是……仙尊的徒弟,據說幾日前還與魔界的萬殊私奔了,魔尊很是震怒,還對姑娘下了追殺令!

    引玉陡然勾唇,眸光森冷,“齊不眠?那個賤貨怎么敢的!

    暗影不敢應話,硬著頭皮道:“王上,妖界的臣子們都盼著您快回去處理政務,讓您不要在人間……唱戲了……”

    第35章 他只能仰望她

    趙時寧才走不遠就聞到了嗆鼻的煙味,她疑惑地回頭去看,卻發現引玉的庭院此時火光震天,濃郁的黑色煙塵隨風飄到了這里。

    她顧不上想別的,連忙背著包袱就往回跑,生怕引玉和孩子出什么事情。

    夜色中的青石板每踩一下都發出“嘎吱”一聲,聲音在這死寂的黑暗中尤其的明顯。

    趙時寧本就沒走多遠,她跑了一會兒便回到了引玉的家。

    本來漂亮的小院子此刻被烈火吞噬,在滾滾濃煙中慢慢倒塌,變成一堆殘骸,這讓趙時寧忍不住肉痛,氣得咬牙切齒,想要把這放火的人給揪出來,

    整座院落被許多穿著盔甲的士兵包圍,他們還在不停地潑油,手中拿著火把繼續點燃這座院子。

    而不遠處停著一輛看起來就頗為華貴的馬車。

    不必說,肯定是這些士兵的主人。

    趙時寧深深呼出一口氣,手中幻化出凌霜弓,夜風吹亂她的墨發,她眼眸中壓抑著沉沉的怒火,手指扣弦,青色的靈力化為箭矢,就要朝著馬車里的罪魁禍首射去。

    “趙時寧,你真的要殺我嗎?”司鶴南掀開了馬車車簾,鳳眸映襯著火光,目光灼灼地盯著她看。

    “我為何不能殺你?就因為你是個孩子,還是因為你是人間的帝王?”趙時寧不僅沒有松開弦,反而對準了司鶴南的胸膛,語氣凜冽,顯然是生了氣。

    “趙時寧我是為了救你,不然我為何要來這里。你也不必如此生氣,你的情人早就沒了蹤影,我也沒有傷害到他。”司鶴南坐在馬車中,明亮的火光將他的臉色襯得愈發慘白,他實在是太過瘦弱,像是一只可憐兮兮的小貓。

    趙時寧驀然想起沈蕪蘅之前說的話。

    沈蕪蘅說司鶴南以后會成為一個暴君。

    縱使現在的他還只是個弱小可憐的孩童,可趙時寧無端覺得他未來就是會成為一個暴戾的君主。

    現如今的孱弱可憐也不過是他的偽裝。

    “趙時寧,你還是要殺我嗎?我以為我們已經算是生死之交的朋友……”司鶴南這話說完后,見趙時寧還是要殺他,他垂下眼眸,濃密的睫毛遮掩住他眼底的晦暗,再抬起頭時又是天真懵懂的無知孩童。

    他眼眸中漸漸蓄滿了淚水,稚嫩的嗓音也變得沙。骸摆w時寧,你要是不信我,那你就殺我吧,反正你是修士,殺我一個凡人不過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趙時寧慢慢別開目光,將手中的箭移向正在著火的院子。

    不過一個十歲的小孩子,她總不能真將他殺了。

    青色的靈力化為冰箭,院子的每一處瞬間被寒冰凍住,火勢瞬間被撲滅。

    “我不殺你,但你得把我的院子變成原樣,若是過段時間我辦完事情回來,這院子沒有復原,我親自去皇宮揍你。”趙時寧眼神不善,說完這句話后,轉身就要走。

    她也不知道引玉到底去了哪,但千年的蛇妖在何處都能安身,趙時寧也不是很擔憂。

    “趙時寧,你要去哪?我送你!彼菌Q南連忙喊道。

    “不必了,不用送我!

    趙時寧拿出仙鶴簪子,她本以為丟了再也找不到,但引玉卻幫她尋了回來。

    她本想就走著去狐仙廟,一路順便欣賞欣賞沿途的景色,但現在她也完全沒了心情。

    趙時寧的指尖飄出青色的靈力,展翅的仙鶴瞬間幻化而出,發出響徹云霄的啼鳴。

    司鶴南陡然生出一種恐慌感,害怕他的人生太短,而這是他最后一次見到她。

    至少得讓她知道他的名字。

    “趙時寧,我叫司鶴南!彼菌Q南不管不顧地跳下了馬車,他不敢靠近她,只能遠遠地望著她。

    趙時寧聽到了,但裝作沒聽到。

    她根本就不在意他叫什么名字。

    她坐在仙鶴背上,連一個眼神也不愿施舍給他,隨著仙鶴飛到天際,揚長而去。

    司鶴南怔怔地仰望著趙時寧消失的背影,復雜的眼神久久沒有移開——

    仙鶴載著趙時寧,沒過一會兒就到達了狐仙廟。

    天還是黑的,唯有幾點黯淡的星星懸在天上,今夜連月光都沒有。

    夜晚的狐仙廟藏在草木葳蕤之間,分外的破舊,偶爾能聽見夜梟哀鳴,走在其中總會不自覺害怕。

    趙時寧爬過漫長的石階,終于到了狐仙廟里,不過十幾年而已,廟里已經遠比當初破敗,看來如今的世人已經忘卻了狐仙。

    不被世人記住的神仙,可還能算是神仙嗎?

    青丘隔絕與幾界之外,從不參與世事紛爭,也不歸九重天管轄。

    傳言那里風景秀美,與世無爭,是人人向往的桃花源。

    青丘不僅居住著流有上古神族血脈的九尾狐一族,還有居住著其他許多天生仙骨的仙族,而這些仙族也只聽命與九尾狐一族。

    如今青丘的帝君就是白琮月。

    這樣神秘美好的青丘,凡人顯然是不能輕易進入的。

    趙時寧圍著狐仙廟尋了一圈,也沒有找到什么特別的地方。

    她也不覺得她能再碰上狐仙嫁女的奇事,一路跟著狐仙吹吹打打的隊伍就跟去了青丘。

    趙時寧走到狐仙廟里,對著狐仙娘娘的泥塑拜了拜,然后尋了個熟悉的角落,像她幼時一般躺在供桌底下就開始睡覺。

    有什么事情,等天亮再說吧。

    約莫是寅時,趙時寧被一陣嘈雜的聲音吵醒,供桌上鋪著厚厚一層布,將她整個人遮得嚴嚴實實,外面誰也看不見她。

    “快點快點,動作都麻溜著點,別耽誤了吉時。哎喲,十幾年前出現那樣晦氣的事情,肯定是因為帝君沒有賜福,才讓你那丈夫跟著別的女人跑了,這次我專門求了帝君,你呀只管放寬心成婚,這回肯定會婚姻美滿的!焙纱┲簧泶蠹t,笑瞇瞇地為二嫁的女兒梳妝。

    趙時寧又躺在地上變成趴在地上,悄悄地掀開綢布,偷摸摸地打量著狐仙廟里的情況。

    “娘,我不會再碰到上回的小乞丐吧,上回帝君受到那般侮辱,這十幾年來都未賜過福,若是再碰到那種事情可該怎么辦!毙『墒种心笾烀柚济傆X得心中不是很踏實。

    “怎么可能再會遇見那個小乞丐,那小乞丐都已經十幾年沒來這狐仙廟了,我覺得只怕可能早已經凍死了,或者*是餓死了,凡人的命脆弱著呢。”狐仙嘆了一口氣,拿著玉梳梳過女兒烏黑的秀發,還不忘囑咐道:“我這次可是求了帝君好久才把他求來,千萬不能出現任何的差錯,若不是帝君瞧著我這狐仙廟破敗,沒有香火,憐憫我這個老婆子,不然怎么可能會愿意再來賜福。”

    趙時寧怎么著也沒有想到,這狐仙總共就嫁了兩次女兒,每一次都被她碰到了。

    至于狐仙口中控訴她的話,趙時寧是絕對不可能承認的。

    白琮月自己都沒有成親,想必他的賜?隙ㄊ遣还苡玫模『傻幕橐鍪∪绾文苜囋谒纳砩。

    趙時寧又耐心地在供桌底下趴了許久,直到半邊身體都變麻了,小狐仙才終于打扮好,蓋上紅蓋頭上了花轎。

    她連忙在商店兌換了個隱身符貼在身上,從供桌下爬出來,一路跟著送親的隊伍。

    天還沒有亮,空蕩蕩的森林小路上沒有半個人影,只有這一支送親隊伍,顯得格外的詭異。

    抬轎子的轎夫臉上都帶著狐貍面具,艷紅的嘴巴挑起不可思議的弧度,耳邊插著一枝花,一行狐貍走得飛快,與其說是走,倒像是在飄著。

    趙時寧不禁佩服幼時的自己,是怎么敢跟上這群狐貍的,又是怎么能跟上這群狐貍的。

    她心中難免心虛,即便身上貼著隱身符,但時不時還要藏在樹后面躲著,生怕有狐貍回頭看見她。

    嗩吶的聲音斷斷續續地流蕩在半明半亮的晨色中,連鳥雀都沒有驚起。

    【隱身符有時間限制的,你要不要再兌換一張?】

    “換吧,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

    趙時寧含淚又換了一張隱身符,再看著自己僅僅剩下兩千點的余額,陷入了漫長的心痛之中。

    【別心疼啊,點數不就是用來花的,更何況引玉不是懷孕了,肯定能給你生好幾個孩子。】

    “哪有這么容易,懷胎十月,怎么這么容易就能生下來,未來的十個月光靠著這兩千點……”

    趙時寧完全不想說話,只希望這一趟沒有白費功夫,能夠順利找到白琮月。

    這一路又是走了許久許久,從白天到黃昏,走得趙時寧疲憊不堪,就連第二張隱身符都快到了失效的時間。

    隨著狐仙施法打開了青丘的結界,趙時寧連忙隨著送親隊伍沖進了青丘。

    原來神仙住的地方果真不一樣。

    她走在一望無際的桃花林中,左看右看,對什么都感到十分新奇。

    趙時寧抬手接住飄下的花瓣,眼眸彎彎,聞到的盡是馥郁的桃花香味。

    “這次我們走得快了許多,比原本的時間還早了些許,也不知帝君現在有沒有來!焙赡笾磷游嬷叫Γ把绢^,你也有十幾年沒見到帝君了,你不知自從帝君滿一千歲之后,常常也不在青丘,我們這些子民更難得見到他一面,這是不是證明你娘親我還是受帝君器重的,我在人間這么多年也做了不少好事,不知帝君何時能把我召回青丘!

    “不過,我怎么聞到了人的氣息……”狐仙的笑容緩緩消失,轉過身就看到了跟在不遠處的趙時寧。

    好巧不巧,趙時寧的隱身符正好失效了。

    第36章 她的身上有別人的氣息

    狐仙話音剛落,連帶著幾個轎夫也跟著回了頭,面帶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齊齊地盯著趙時寧。

    趙時寧連心跳都快停滯,還好她前幾日經歷了大場面,無論是厲鬼看戲,還是百尺巨蟒都見過了,不過幾只狐貍,還不至于把她嚇暈。

    她心里清楚跑是跑不過的,要么原地等狐仙再把她扔出去,要么召喚出仙鶴坐著仙鶴飛到天上逃跑。

    趙時寧強忍著心慌,裝作懵懵懂懂的模樣,“你們看我做什么?趕緊趕路啊,別耽誤了吉時!

    “小乞丐,怎么又是你?”

    狐仙一眼就認出了她是當年的小乞丐,臉色變得不太好看。

    青丘從不容許外人踏足,而這小乞兒居然跟著她進來兩次。

    每一次還都是她女兒的婚禮!

    “狐仙娘娘,我做錯什么了嗎?您怎么好像生氣了……”趙時寧眼神無辜地望著狐仙,好像真的不知道她已經踏入了青丘的地界。

    “這里不是你一介凡人能待的地方,還不快速速離開,莫要逼我將你丟出去!

    狐仙這樣說著掌心已經緩緩匯聚靈力,真要把趙時寧丟出去。

    “狐仙娘娘,您別生氣,我只是無意到了這里,我只是在狐仙廟無意瞧見了新娘子……太美了,我此生從未見過如此美麗的女子,一時被迷住了心神,一路跟到了這……現在我才知道凡人不該來這,我自己走,不用您把我丟出去。”

    趙時寧表情頗為歉疚,臨轉身前甚至還雙手合十,十分虔誠地拜了拜狐仙,好像真的是無意進入的青丘。

    她本就是溫畜無害的樣子,眼下裝模作樣起來尤其唬人,也唬得狐仙收起了靈力。

    “既然如此,還不快走!

    眾目睽睽之下,趙時寧又作了個揖,連忙轉過身,作出要離開的架勢。

    狐仙揮了揮手,讓轎夫們繼續抬著新娘子走。

    背對著一群狐貍,趙時寧露出得逞的笑容,若無其事拿出藏在袖口的簪子,手指涌出的青色靈力飄入簪子,瞬間召喚出仙鶴。

    狐仙哪里能想到當年的小乞丐居然成了修士,還學會了法術,等到反應過來時趙時寧已經跳到了仙鶴背上,乘著仙鶴飛到天際。

    狐仙掌心立刻凝聚起靈力,想也不想,朝著頭頂的仙鶴揮去。

    趙時寧完全不敢松懈,時刻注意著狐仙的動靜,見她手中的靈力化成一團白光飛來,忙不迭讓仙鶴趕緊躲開。

    好在仙鶴堪堪躲開了靈力,啼鳴一聲,振翅朝著更遠處飛去。

    “絕不能讓外人踏入青丘,快點追!”狐仙意識到被騙,面沉如水。

    小狐仙掀開簾子,語氣嬌蠻:“娘,別追了,快要耽誤吉時了,若是帝君走了該怎么辦。不過是個筑基期的凡人,就這么一會兒能出什么差錯。青丘未化形的小獸靈力都比她高,不會出什么事情的。”

    狐仙本就寵女兒,也怕耽誤了女兒的婚禮,聞言點了點頭。

    “也是,你的婚禮不能耽擱,那小乞兒想必也翻不出什么浪,就先隨她去吧,等你婚禮結束,我就把她丟出去!

    ————

    趙時寧乘著仙鶴飛了一會兒,俯瞰著下面連綿的桃花林,也不知該降落至何處。

    她是來找白琮月的,理應繼續跟著送親的隊伍。

    但她已經被發現了,再跟上去,萬一惹怒了狐仙,直接不管不顧把她打出去。

    仙鶴在空中盤旋了一圈,不緊不慢地飛在空中。

    日落西山,暮色蒼茫,萬千霞光飄在云端之上,趙時寧坐在仙鶴背上,她有一種錯覺,好像伸出手就能抓住這晚霞。

    她這樣想著,便也緩緩伸出了手,柔軟的風從她指尖拂過,趙時寧從未覺得如此的輕松愜意。

    有時候,她追逐的東西好像就這么簡單,可以無憂無慮地吹著風,一坐就是一整天。

    趙時寧美滋滋地想,若是她能成了仙,豈不是天天都能過上這樣輕松自在的日子。

    柔軟的霞光悄悄化成了藤蔓,慢慢爬上了趙時寧的腳踝,纏住了她的身體,等到趙時寧發覺不對勁時,身體已經被完全困住,隨即她被拖著隨著霞光一同下墜。

    仙鶴發出一聲哀鳴,立刻要去接住趙時寧,但卻被天際的霞光死死捆住,化成了一根金簪,掉落于地。

    趙時寧試圖去掙扎,可霞光變成的藤蔓好像具有生命,她越是掙扎便捆得越緊,柔軟的風此時也變成了囚籠,帶著她重重地摔在了鋪滿厚厚一層桃花瓣的地面。

    從這么高的地方摔下來,趙時寧幾乎以為自己必死無疑。

    趙時寧試探性睜開眼睛,手指在眼前晃了晃,沒有看見任何的血跡,身上也沒有疼痛的地方。

    她居然沒有死!!!

    趙時寧連忙要坐起來,卻發覺身上還捆著彩霞化成的藤蔓,只能含淚繼續躺回了地上。

    “真慘!

    不知是誰嘆了一聲氣,聲音異常的好聽,比這夜晚的風還要溫柔。

    趙時寧覺得這聲音好像有點耳熟,但她確實與白琮月只見過一面,外加這段時間被引玉勾得幾乎丟了魂魄,哪里還記得別的男人,一時沒想起來究竟是誰。

    更何況她也不知說話的人這是在嘲諷她,還是在可憐她,只能艱難地側著身子試圖看清究竟是誰,可看了半天也只能看見雪色的衣擺,衣擺上繡著繁雜的金絲花紋。

    “到底是誰在那?你要是覺得我慘還不快把我放了,不然少在那假惺惺。”

    她直挺挺地躺在地上,動也動不了,想去看看是誰在那也看不見。

    趙時寧漸漸惱羞成怒,語氣頗為憤怒,“天殺的,你們狐貍精沒一個好東西,是不是你戲弄的我!等我脫困出來,我就把這青丘一把火給燒了!再把你狐貍毛都給薅了,給我做圍脖!”

    “姑娘,你既然這樣說,我還怎么敢將你放了。”

    白琮月坐回了一旁的躺椅,安靜地吹著夜晚的風,銀白色的長發完全灑在肩頭,沒有做任何的裝飾,但卻襯得容顏愈發昳麗,尤其鼻尖那點紅痣分外奪目。

    只可惜趙時寧看不見這一切,她幾乎將青丘的九尾狐族都罵了個遍,最后終于數落到了白琮月身上。

    “那個白琮月就不是個好東西,一個滿嘴謊話的死狐貍,臭狐貍,你們青丘就沒有一只好狐貍,啊呸,要不是姑奶奶我有時相求,我才不會來這青丘。”趙時寧罵歸罵,但到底沒敢將自己真實目的說出去。

    若是知道她是來砍青丘帝君尾巴的……估計會被當場弄死吧。

    “哦?有事相求?所以姑娘來我青丘……究竟所為何事?”

    白琮月將探究的目光落在趙時寧身上,她身上的魂魄并沒有缺少,依照謝臨濯的性格……也不知她是否是偷偷逃了出來。

    “你先把我放了,我一直躺在地上像什么樣子,你把我放了我就說!

    趙時寧怎么掙脫都掙脫不開身上的藤蔓,反倒累得癱倒在地上,生無可戀地盯著頭頂的桃花樹。

    “我等會還有事情,你若是不說……便等我回來再說罷!

    白琮月撣了撣衣袍上飄著的落花,準備去給小狐仙賜福。

    “別走啊,你別走,別把我一個人丟在這。”

    趙時寧見他要離開,連忙喊道,生怕他將她一個人丟在這。

    這荒郊野嶺的,若是被什么野獸遇見,她不是必死無疑。

    “你別走,我說就是了,都怨那白琮月勾引我,害得我茶飯不思,終日失魂落魄,醫修說我這是害了相思病,若是不能見到白琮月,只怕遲早一命嗚呼!壁w時寧胡亂地扯了個理由,也不管身旁的人信不信,反正她自己快信了。

    “哦?那……白琮月是如何勾引你的?”

    白琮月來了些許興致,一雙狐貍眼微彎,語氣里含著些許隱晦的笑意。

    “你怎么能言而無信呢,說好了我說了實話就將我放了,你快把我放了,放了我就跟你說白琮月是如何勾引我的!壁w時寧還在地上滾了一圈,就這樣也沒看清跟她說話的是誰。

    柔軟的花瓣鋪在身下,濃郁的桃花香氣幾乎淹沒了她,趙時寧偶然想起初見白琮月那日,原來他身上好聞的花香……是桃花的香氣。

    白琮月修長的手指端著茶盞,細膩的膚色如溫潤白玉,他的每個動作都是優雅好看的。

    “我何時騙過你。”

    趙時寧身上霞光化成的藤蔓迅速消失,她連忙坐起身,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過去,想去看看究竟是誰捆了她。

    她的嗓音陡然變得憤怒:“白琮月,你又騙我!”

    上次被騙又被他弄昏的記憶蘇醒,趙時寧氣得咬牙切齒。

    他就坐在她身旁的躺椅上,居然還有心思在品茶……她當即氣血上涌,如一只兇狠的小獸,想也不想就撲了過去。

    上回她就咬在了他的喉結處,這次也不例外,對著上面的齒痕重重咬了一口。

    白琮月輕聲喘了一下,卻沒有推開她,手中的茶盞還捏得很穩,將其放在了桌面上,他懶倦的尾音里勾著笑意,“趙時寧,究竟……是誰在勾引誰?這是第二次了……”

    “明明就是你勾引的我,你脖子上的牙齒印為何還在?莫不是被其他小妖精咬過?”

    趙時寧盯著他鼻尖的紅痣,越想越覺得可能,這只狐貍精騷得很。

    “你以為,誰都如你這般膽大包天,欺君罔上?”他一雙狐貍眸眼尾微挑,艷麗的容顏勾魂奪魄。

    這世上哪有別人勾引他的份,只有他去勾引別人的。

    趙時寧暗自嘆道,但她卻不愿承認自己被勾引到,梗著脖子嘴硬道:“就你這種狐貍精我見的多了,反正也沒什么意思,更沒什么滋味!

    白琮月眼底的笑意淡了些許,語氣依舊是溫柔的,“你試過?”

    “自然試過。”

    趙時寧不假思索道,就算沒有試過狐貍精,但蛇妖和神仙至少都是試過的,估計滋味也沒差多少。

    白琮月卻陡然覺得索然無味,他最是不喜濫情之人。

    一陣輕飄飄的風卷著趙時寧,將她卷到了地上。

    他推開了她。

    以一種極為溫柔的方式。

    “白琮月,你這是做什么?”

    趙時寧滿臉困惑地看著他,她有過兩段短暫的感情經歷,方才也能懵懵懂懂感受到白琮月對她無聲的縱容。

    只不過這種懵懂的感覺轉瞬即逝,他毫不猶豫就推開了她。

    “我還有事情,不能再陪你,你自便罷!

    天色已經完全黑透了,白琮月的身影完全隱匿在黑暗中,卻不能掩去他一身的灼灼風華。

    “你是不是要去為小狐仙賜福?我與你一同去,你不能把我一個人丟在這!壁w時寧連忙站了起來,想也不想牽著他的衣角,不愿意松開手。

    晚風襲來,漫天的桃花隨著風飄落。

    “趙時寧,你究竟為何而來?”

    無邊的黑暗中,白琮月的目光也不再收斂,溫柔如海的情緒背后藏著著明晃晃的探究與懷疑。

    “自然是為了你而來。上回若不是你保護了我,我只怕就被師尊一劍穿心,自那次之后我就無可自拔愛上了你,日日夜夜都思念著你?墒悄銋s再沒有來無羈閣,你說你是不是欺騙了我的感情!

    借著黑暗,趙時寧毫無心理負擔地將這些話脫口而出,至于白琮月信不信,還真不在她的考慮范圍之內。

    以她的猜測,青丘的狐貍最為狡猾,怎么可能被她三言兩語就哄住。

    白琮月沉默著,沒有答話。

    “白琮月,狐仙見到我的第一面就認出了我,那你是不是一開始就認出了我,認出我就是當年……那個小乞兒。”趙時寧的語氣變得小心翼翼,生怕他因為當年的仇怨,將她直接扔出了青丘。

    “是啊,我見你的第一眼就認出了你,我這人最是記仇,我可念了你許多許多年!卑诅碌恼Z氣極輕,他輕聲笑了笑,“趙時寧,你可要小心一些,我們之間恩怨還沒那么快了結!

    趙時寧很能理解白琮月的想法,畢竟她當初遠遠地瞧了一眼,也能看出那只小狐貍滿身的矜貴和傲慢,結果這樣的小狐貍被一個臟兮兮的小乞丐提著尾巴……

    這可不就是奇恥大辱。

    “帝君,你也別生氣了,一個神仙怎么能和凡人計較呢,是吧,再說了我也沒做什么呀!壁w時寧露出可憐兮兮的笑容,也不管方才的那些事情,只顧著讓白琮月快點忘記那些往事。

    “神仙……為何不能與凡人計較,我不僅要與你計較,還要與你的轉世計較,與你轉世的轉世計較!

    白琮月褪去了表面的溫和,此刻才流露出一些真實的情緒,與十幾年前那只傲慢的小狐貍其實沒什么區別,只是隨著年歲的增長,傲慢的底色完全被溫柔的表象壓制住。

    趙時寧在這個時刻觸及到了他的內核,但卻又不愿意繼續與他探討生生世世記她的仇的話題,只能努力地去轉移他的注意力。

    “所以……白琮月,我能與你一起去給小狐仙賜福嗎?方才狐仙娘娘似乎對我生了氣,若是她將我丟出青丘該怎么辦,我可是千辛萬苦才到了這里……我不想離開青丘!

    “青丘不允許外人踏入,明日天亮,你就可以離開了!

    白琮月恢復了以往的平靜,這時候他才在她身上聞出了謝臨濯的氣息,即便很淡,但那熟悉的冷香卻分外刺鼻。還有一股陌生的氣息……像是妖族的,這些認知都致使他不愿意給趙時寧任何接近他的機會。

    白琮月在這沉沉黑暗中窺到了他的未來。

    他急切地想要推開她。

    第37章 要做就做鳳凰女

    “白琮月,你要趕我走?”趙時寧咬了咬唇,有些失望地垂下頭,“我以為……我們至少是朋友……”

    她踢了踢腳邊鋪了一地的花瓣,清透的月光灑在這片桃花林里,桃樹枝凝結成紛亂的影子混雜這花瓣,緩緩在她腳邊生長,漫開。

    白琮月將她的小動作盡收眼底,垂眸盯著她,眼底也好似溢滿了無邊的月色,光華流轉。

    他與她……怎么會是朋友呢。

    趙時寧生怕他又要趕她走,連忙補充道:“白琮月,你別這么急著趕我走呀,你與我師尊是朋友,我也勉強算是你的朋友吧。朋友來你家里拜訪,你不好吃好喝招待就算了,怎么反而要把我趕走。”

    “強詞奪理!卑诅马珴u深,眼眸的月色此刻徹底融化,他語氣有些戲謔道:“我與你師尊是朋友,若是真計較起來,我也該是你的長輩,作為晚輩見到長輩,豈有你這般放肆無禮的。”

    “你既然是長輩,就不該與晚輩斤斤計較,不過就是咬了你一口而已,大不了我讓你咬回來就是!

    趙時寧頗為大度地伸出手,將袖子捋起,大大方方地抬起手。

    白琮月一雙狐貍眸微挑,探究的視線落在她手腕的淡紅色合歡花印記,“你手腕上的花……”

    他還未仔細打量,趙時寧已經迅速將手縮回,“什么花,你看錯了,不過是被蚊蟲叮咬的紅腫,你看錯了!

    趙時寧雖說尋了個借口,可心里還是忍不住打鼓,畢竟合歡宗在世俗的眼中并非正道,修仙界的修士都不愿與合歡宗的人打交道。

    她并非不愿承認自己是合歡宗的人,而是擔憂白琮月若是知曉她的身份,便更加認定了她目的不純,要將她趕出青丘。

    畢竟人心中的偏見,會殺人的。

    趙時寧現在實在弱小,又改變不了別人的想法,只能盡量藏著身份,不給自己找麻煩。

    但她卻不知,白琮月并非是修仙界的人,而是來自世世代代神靈生活的青丘。

    青丘沒有誰需要修仙。

    白琮月根本不了解修仙的理論,更不會知道修仙界還有一個修合歡功法的合歡宗。

    趙時寧急慌慌解釋的神情,反倒讓白琮月心中生出了幾分懷疑。

    “你這樣一說,我確實不能趕你走。若是謝臨濯知曉青丘將他的徒弟趕走,怕是會生氣,只是不知你師尊可否知曉……你來了青丘?”

    趙時寧聽出了他的言外之意,暗惱這狐貍實在太過狡猾,她完全騙不了他一點。

    “帝君,你不必試探我了,我的確從無羈閣逃了出來,所以你到底收不收留我?你若是不收留我,我現在就走。不過我只要出了青丘……必死無疑,到時候你就是見死不救的兇手!

    以白琮月的表現肯定不知謝臨濯的真實情況,她故意這樣說,也正好解釋了她來到青丘的原因。

    為了躲避謝臨濯的追殺,只好逃到了青丘。

    白琮月沒說話,她也不知他有沒有相信。

    “帝君,時候不早了,你不去為小狐仙賜福了嗎?”趙時寧試探性地問道,眼眸里恍若燃著一團灼熱的火光,竟然有些許燙人。

    白琮月不動聲色地移開了視線,藏在袖子里的手指摩挲著手指上的玉扳指,似乎能讓繁雜的心緒平靜下來。

    他還從未見過如此難纏的女子。

    白琮月無奈地嘆了聲氣:“自然要去!

    “我與你一起,你別丟下我一個人,我的飛行法器還丟了,若是遇見什么危險,跑都跑不掉!壁w時寧下意識要去拽住他的衣袍,怕他真的將她丟在這里,可想了想卻又沒有真的去碰他。

    她又不傻,多少能感受到白琮月淡淡的疏離,對此她只覺得莫名其妙,完全摸不著頭腦。

    明明最開始她撲到他懷中,對著他做了那樣過分的事情,他都沒有將她推開。

    不過怎么幾句話的功夫,這只狐貍就翻臉不認人。

    男人心,海底針。

    摸不透,真的摸不透。

    白琮月沒有明確地拒絕她,只是負手率先走在前面。

    趙時寧知道這是默許的意思,連忙喜笑顏開地跟了上去,還不忘與他搭話,態度十分熟稔,好像她與他真是許久未見的好友。

    “帝君,你怎么也不打扮打扮,為別人賜福是不是得打扮莊重一些。我初見你那次,你穿的那身衣服就格外好看,尤其頭發上綴著的小金鈴……嘖,也對,你若是打扮起來,哪里還有新娘子什么事!

    若是放在平時,趙時寧還真不愿意去特別熱情去討好一個人,尤其白琮月對她的態度也不熱切,這顯得她特別沒有面子,好像是上趕著去巴結白琮月。

    但是……誰讓白琮月生得格外好看呢。

    若是說引玉是妖艷的美,這種美麗絕對是尖銳的,刺人的,惑主的,不莊重的,像是個不正經的小妾。

    趙時寧對他更生不出一絲尊重,甚至對引玉十分輕視。

    尤其是引玉與她不過剛見面,他就上趕著爬她的床。

    她偶爾會偷偷地想,可能平時引玉也是一個放蕩的男人,說什么從沒有與別的母蛇交過尾也是騙人的。

    這樣的男人根本不適合長久的在一起。

    但白琮月完全不同,他乍一看過去也是奪目的美,但這種美仔細看去是溫柔的,帶著一絲神性,不容許讓人褻瀆。

    這才是正夫該有的氣質,就跟她那師尊一樣,縱使滋味寡淡,也不會像引玉那般主動取悅她。

    但是娶夫要娶賢,身份也要高貴,對她未來成為仙尊的事業要有幫助。

    趙時寧想到白琮月出身高貴,又是神仙,還是青丘的帝君,生的孩子還多。

    她對他有了幾分難得的耐心。

    趙時寧盯著白琮月的背影,又有些心生猶豫。

    她這樣想……是不是太壞了……

    【壞什么壞,大女人成大事從不拘泥于細節,一時的做小伏低,是為了以后成仙的青云之路!】

    趙時寧頗為認同地點了點頭,跟在白琮月身后,心中浮現了萬千思緒。

    “系統,我還以為你會罵我呢!

    【為何要罵你,你做的這些事情……在男人那里都算不上什么。】

    【許多男人成就了霸業,翻臉不認人,男人卻是有勇有謀,就是懂得取舍。】

    【男人能做的事情憑什么女人不能做,女人做了就要被萬夫所指。這不公平!

    【趙時寧,天底下鳳凰男那么多,多你一個鳳凰女怎么了!】

    趙時寧沒聽懂最后一句話的意思,但莫名覺得不是什么好話。

    她陡然停下腳步,堪堪回過神,這才發現面前已經跪了一地的……神仙。

    第38章 為未來的妻子守身如玉

    小狐仙的婚禮聲勢浩大,舉行儀式的地點是在一處瀑布下,幾千尺的瀑布宛如一道銀河傾瀉而下,上有一彎彩虹熠熠生輝,瀑布下自成一道蜿蜒的溪流,遍布在山嶺之中,岸邊是灼灼盛放的桃花樹,杯杯美酒憑空漂在溪流之中,自成一道曲水流觴。

    青丘鮮少有熱鬧的喜事,小狐仙這一成婚,幾乎與狐仙相識的仙人兜過來湊熱鬧。

    此刻宴席還未開始,眾仙匯集在一處,等著白琮月賜福,遠遠的瞧見白琮月自然齊齊下跪,拜見帝君。

    趙時寧反應過來,連忙往后退了一步,躲到了白琮月的身后。

    她還沒有成仙呢,被這么一群動不動就幾千歲的神仙跪著,她害怕折壽。

    “小乞丐,怎么是你?你怎么還敢來的?還不快把她給趕出去!”小狐仙到底是年輕氣盛,一把掀開了蓋頭,憤憤地瞪著趙時寧。

    趙時寧最厭煩別人喚她小乞丐,這簡直是在揭她的傷疤,明晃晃地嘲諷她。

    “為何不能是我,小狐仙,你與你的新郎成你的親,你管我作甚,再說了我可是白琮月的客人,你們可不能再把我扔出青丘!

    她知曉小狐仙視她這種凡人為螻蟻,可偏偏今日她這只小螞蟻就要狐假虎威,借著是青丘帝君客人的身份,把腰桿挺直說話。

    “白琮月,你們青丘的神仙怎么都這么兇,是你承諾的讓我留下來,你可不能讓他們把我趕走!壁w時寧說這話還不夠,又伸出手拽住白琮月的衣袍,仰著頭看他,姿態頗為親近。

    眾仙何時見過白琮月與旁人如此親近,心中難免浮想連篇。

    他們的帝君和……一個凡人?

    白琮月深深地睨了一眼趙時寧,眼眸里瀲滟的笑意掩飾了他真實的情緒,他自然看出她是故意的,故意讓旁人誤會他與她之間的關系。

    趙時寧攥著他衣袍的力度重了些許,直勾勾地盯著他,唇角的笑意卻越來越要維持不住,生怕他又用一陣風將她輕飄飄推開。

    “起吧!卑诅碌仄诚虮娤,到底沒有將趙時寧推開。

    趙時寧見好就收,立即松開了他,轉而好奇地望向幾千尺的瀑布,“白琮月,瀑布里面是不是還藏著洞穴,我想去看看!

    她剛下山不久,什么也沒見過,如今見著什么都覺得新奇,見著什么都想多看幾眼,不然也不會因著貪戀傍晚的霞光而被逮住。

    “你一個凡人,怎敢直呼帝君姓名!焙擅碱^緊鎖,剜了趙時寧一眼。

    趙時寧撇了撇嘴,“狐仙娘娘,沒想到神仙的規矩比凡人還重,我還以為仙界都如傳聞那樣美好,說什么仙人之上眾生平等呢!

    狐仙哽住了,卻又不知該說什么話。

    這世上哪有什么眾生平等的好事,就連那普度眾生的三生天,觀世音還得聽如來佛的話呢。

    白琮月的目光在趙時寧身上停留片刻,忽地笑了:“青丘的規矩沒有那么多,狐仙在人間待久了,難免染上了人間的習氣!

    他這話說完,頓了頓又道:“瀑布后的確別有洞天,你若是想看,我帶你去便是。”

    他今日會來純屬是狐仙三番四次求他,他答應出席小狐仙的婚事可沒答應要為小狐仙賜福,自一千歲之后白琮月就再也沒有為人賜過福。

    趙時寧反倒給了他暫時離開的借口。

    狐仙連忙說道;“帝君,吉時快到了,您還沒為小女賜福呢!

    趙時寧一眼就瞧出白琮月不想賜福,笑嘻嘻地打斷了她的話,“狐仙娘娘,他一千歲了都沒有娶妻,一看就是個無福之人,你怎么敢讓他給你女兒賜福的,也不怕新郎又跟著別的女人跑了!

    白琮月微微愣了一下,詫異地望向身旁的女子。

    小狐仙怒不可遏,呵斥道:“胡言亂語,九尾狐族一千歲方成年,更何況帝君怎會是無福之人,你這個小乞丐再敢污蔑帝君,我就真的把你打出去!

    “不必再吵了,她說的對,本君千歲還未成婚,的確是無福之人,賜福之事便算了吧!卑诅抡f話時語氣雖輕,可卻無人敢再反駁。

    他年幼曾為幾對新人賜福過,后來發覺終不僅要忙著青丘的各種瑣事,甚至還要去煩心子民的家務事。一旦為子民賜福,他們的姻緣因果皆系在他的身上,夫妻吵架要來求他,連想要生個孩子都要來求他。

    十幾年前,白琮月被趙時寧拎著尾巴夾在胳膊下,耳邊還回蕩著子民求子的愿景,明明已經有了十幾個孩子,怎么還要再生。

    他煩不勝煩,將身上旁人的姻緣因果盡數斬斷,從此再不為人賜福。

    “帝君,我們走吧!

    趙時寧眼巴巴地看著他,意思不言而喻,想要他帶著她離開。

    小狐仙不喜歡她,她也不喜歡小狐仙,更不想參加她的婚禮。

    “好!卑诅曼c了點頭。

    小狐仙看著兩人化成一陣風,消失在了原地,忍不住道:“帝君難不成真對她有意思?一個小乞丐怎么配玷污青丘的帝君。”

    她怎么想都不能接受這個事實,仙人就該配仙人,青丘的帝妃再如何也該是出身高貴的仙子。怎么著也不能是泥巴里滾出來的小乞兒。

    “九尾狐族最是癡情,一生只有一個伴侶,若有一方死去,另一方也會很快郁郁而終。帝君怎么會縱容自己喜歡上一個濫情的凡人!焙裳勐侗梢模谌碎g千年,將人間講究的那套東西學得特別好,“狐族對氣味向來敏感,我都能聞出那小乞丐身上的有男人的氣味,還不止一個,這種不潔的女人哪個男人會要!

    二嫁的小狐仙瞬間冷了臉,嗓音惱怒:“娘,你說什么呢,我看你真的在人間待久了,越來越糊涂,怪不得都沒人給你供奉香火呢。”

    小狐仙一甩袖子,氣鼓鼓地離開了——

    趙時寧在瀑布后的洞穴中來回徘徊,聽著流水砸在石頭上,心情分外愉悅。

    “我還以為這里面是個宮殿呢,沒想到只是供奉著兩尊狐貍像。”趙時寧對神靈都是敬畏的,見到什么都拜,她想也不想就對著狐貍像拜了拜,還不忘在心里許愿。

    狐仙啊狐仙,保佑我早日拿下白琮月,然后讓他一胎八個寶吧。

    “這是我的父母!卑诅抡Z氣淡淡*,看不出喜怒悲傷。

    趙時寧拜神的動作瞬間停住,神情流露出些許無措。

    誰家父母也不愿意自家兒子一胎八寶吧,若是在天有靈會不會降下一道天雷劈死她。

    趙時寧又連忙虔誠地拜了拜,在心中解釋她方才說的話都是胡言亂語,讓白琮月的父母不要當真。

    “趙時寧,為何要拜他們,我的父母已經湮滅,不會聽見你的愿望,不如你拜一拜我,我或許能幫你實現心愿!卑诅峦嫖兜仨,昳麗的眉眼浮著淡淡的笑意。

    趙時寧也分辨不清他是不是在開玩笑,她緩緩靠近他,仔仔細細地打量他幾眼,面露懷疑我又不是青丘的子民,你當真能保佑我,滿足我的心愿?”

    “你可以試試,只要不是什么違背天道的事情,我自然能滿足你。”白琮月念在趙時寧方才為他解困的份上,對她也頗為大方。

    趙時寧眨了眨眼,往他身邊湊得更近一些,“那請帝君保佑我……早日能讓白琮月喜歡我!

    瀑布砸在石壁上轟隆作響,可趙時寧說出的每一個字又無比清晰。

    白琮月抬起眼睫,直直地盯著她看,趙時寧毫不躲閃,熱烈地迎上了他的視線。

    良久,他率先移開了目光,語氣中的笑意緩緩消失,“許愿無效。”

    趙時寧笑容瞬間消失,苦著一張臉控訴道:“為什么許愿無效,白琮月,你怎么能騙人呢,你可是青丘的帝君,不能言而無信啊。”

    “趙時寧,你知道我的母妃是如何死的嗎?”白琮月低著眼看她,漆黑的眼眸里深不見底。

    “我如何知道,神仙不是永生嗎?若是死也該是戰死?還是病死?”趙時寧想不明白為何白琮月要問他這種事情。

    “父帝隕落后,母妃終日以淚洗面,最后無淚可流,跳入了父帝的墳塋,隨他而去!卑诅抡f這話時也沒有半分情緒,好像只是在說無關緊要陌生人的事情。

    趙時寧卻有些聽懂了他的言外之意,她默然垂下頭,不愿意正面去回答他的話,“怎么會如此呢,你母妃心可真狠,只怕你那時候還是個未化形的小狐貍吧。”

    白琮月幽幽嘆了聲氣,“趙時寧,你若是不能予以與九尾狐族相同的情意,就不要來招惹我。”

    趙時寧不知該說些什么,明明她與謝臨濯在一塊時,她連發毒誓這種謊話都隨口就來,可此刻面對白琮月卻一句話也說不出。

    “人世間哪有這樣深厚的情意,若是你母妃先死……你父帝肯定不會追隨你母妃而去!壁w時寧只能這樣說,極力否認著這種情意的存在。

    “母妃病重,父帝散盡一身修為才將她救回,也因此早早隕落,如若是母妃先死,他也必定會追隨母妃而去。”白琮月視線落在兩尊狐貍神像上,眸光明明暗暗,他自幼耳融目染父母之間的感情,所求的也不過是如此。

    而這種情意,趙時寧給不了他。

    “所以你就真的一點機會都不給我嗎?你想要的感情我確實給不了,但是……你就算不打算與我在一塊,但你現在不是還沒找到合適的妻子嗎?不如我們先在一起試試呢,生死相隨的感情固然美好,但是你與我也不定就很差呀!壁w時寧想要觸碰他,可又不敢觸碰他。

    “與你是何種感情?魚水之歡的感情?我得為我未來的妻子守身如玉,只怕不能與你在一塊!卑诅聦⑺吹煤芡笍,也清楚她對他的興趣很淺薄,不是為了他的身份,就是為了他這無用的皮囊。

    就像她對待別的男人那般。

    “守身如玉?”趙時寧咬了咬牙,她是真沒看出這狐貍生得就是浪蕩的模樣,內里卻這么純情。

    “你是當真一點機會都不給我嗎?我這人不喜歡強迫別人!彼诓淮蟮亩囱ɡ飦砘刈吡藘扇,顯而易見地變得煩躁,可她又拿他沒有半點辦法。

    這男女之間哪里有那么多情情愛愛的,趙時寧連自己親爹是誰都不知道,從有記憶起她娘身邊的男人是一個接著一個換。

    生死相隨的感情?她還真沒見過,也根本不相信。

    “我們之間,沒有可能。”白琮月又恢復了以往的模樣,連拒絕的話都說出都帶著淺淺的溫柔,連尾音都是軟的。

    趙時寧是徹底摸清了這狐貍的性格,外表看似溫柔多情,實則心腸最是冷硬。

    與她那嘴硬心軟的師尊完全是兩種人。

    “可是我想要你,我就想要你,你為何非要拒絕我呢!壁w時寧見講道理沒有用,開始耍起了無賴,她斟酌著語言,“我對你的情意都是真的,雖然現在還沒有那么深刻,但是我的確是真真切切地想要你!

    “你想要我,可你也會想要別人,在你眼中我與別人并沒有什么區別。趙時寧,不用再說了,你若是想留在青丘便留下,我不會趕你走。至于別的,我給不了你!卑诅抡f罷就要離開。

    趙時寧知道錯過這次機會,只怕未來就沒什么機會再能與他單獨相處,她連忙從他身后抱住了他,鼻尖縈繞著都是他身上馥郁的香味。

    “你別走,我不許你走,我好好跟你說話你不聽,非要我跟你耍無賴!

    白琮月冰涼的視線落在她環在他腰間的手,語氣也跟著變冷:“趙時寧,你這是做什么?還不快把我放開,否則這雙手你就別想要了。”

    “那你快廢了我的手,得不到你的話,我也不想活了!”趙時寧繼續耍著無賴,俗話說的話,烈男怕纏女,她就不信她拿不下他。

    瀑布飛出的水滴涼絲絲的,偶爾濺落在兩人身上,趙時寧情不自禁打了個哆嗦,她將他抱得更緊了一些。

    “白琮月,你不是會賜福嗎?你方才不是說允諾我一個愿望的嗎?你不如也給我賜個福,讓我早日能與你在一起。”

    她與他貼得實在是近,以至于白琮月連聽到她急促跳動的心跳聲,他眼睫緩緩垂下,“我已經不為旁人賜福,你總向我求一些不著調的愿望,快將我放開!

    “怎么就是不著調的愿望的,你們神仙怎么還能說話不算話,我不管,要么為我賜福,要么喜歡上我,你只能兩個選一個。否則我就纏上你了,我要纏你一輩子,你也別想著以后能找到與你一生一世一雙人的妻子。我是個自私又自利的女人,有我在青丘的一日,肯定不允許旁的女子接近你!

    趙時寧只要想到未來有這種可能,就忍不住開始憤怒,不管現在如何,以后白琮月只能是她的,也只能懷她的孩子。

    尤其他那副孔雀的樣子,見著誰都是溫溫柔柔的,若是真的勾到別的女人該怎么辦。

    “你不許喜歡別的女人,別的女人也不許喜歡你,你只能是我的!

    白琮月聽著她毫無道理的話,忍不住開始頭疼,他到底抵不過她的耍無賴,只能低聲道:“若是我為你賜福,你就能松開我?以后都不許再纏著我?”

    “以后不能保證,但現在我可以暫時放你離開!壁w時寧聲音也沾染了些許笑意,明明用靈力就可以推開她,卻還要與她好商好量的為她賜福。

    這不證明她也是有機會的嗎?

    “白琮月,浪女回頭金不換,我承認我以前是有過別的男人,但那都是過去的事情了,我從來沒有喜歡過他們,遇見你我才真正的明白什么叫做喜歡!壁w時寧說著說著還真有幾分感動,差點連自己都相信了她說出的話。

    白琮月仔仔細細聽著她說出口的每個字,輕輕拍了拍她的手,“再多話,連賜福也沒有!

    趙時寧連忙止住了話茬,她也不明白賜福是什么,但應該是好的東西,不然小狐仙怎么這么想要白琮月的賜福呢。

    白琮月緩緩轉過身,掌心緩緩凝聚起一團溫暖的金色光芒,在她頭頂輕輕撫了一下,立刻收回了手。

    趙時寧抬手摸了摸頭頂,也沒感覺到有什么特別的地方,甚至懷疑白琮月根本沒有給她賜福。

    “帝君,你莫不是騙我的吧?我怎么什么感覺都沒有!

    白琮月看著她懵懵懂懂的模樣,嘴唇挑起一些不明顯的弧度,“你想要什么感覺?”

    “比如有種溫暖的感覺什么的,或者是修為飛速增長?”她目光又落在他鼻尖殷紅的痣上,忍不住踮起腳,伸手用指尖想要輕輕的觸碰。

    白琮月察覺到她的接近,一陣輕飄飄的風推著她,差點讓趙時寧沒站穩跌坐在地上。

    “趙時寧,說話要算話,我是可以收回賜福的!

    他狐貍眼蘊藏著淺淺的亮光,惹得趙時寧的心癢癢的,她真的很想去觸碰他,甚至是……

    “帝君,那你至少告訴我賜福究竟有什么用吧!壁w時寧手指攥著袖子,防止自己忍不住再對他動手動腳。

    她知道,要慢慢來,不能過于著急。

    白琮月沉吟片刻,還是告知了她一些用處,“只要你在心里呼喚我,只要我想,就可以隨時出現……庇護你!

    還有一點……只要她在心中想起他,對他許愿,他也會幫她實現愿望的……

    但趙時寧是個格外貪心的人,他還是決定不告訴她。

    “原來是這樣,那我可要在心中多呼喚帝君幾次,每日都呼喚一遍,說不定時間一長,帝君就會喜歡上我。”

    趙時寧眼眸微微彎起,說出的話完全符合白琮月對她的判斷,她甚至已經決定從早到晚都要呼喚他,把他呼喚得煩不勝煩。

    “趙時寧,我是可以收回賜福的,我勸你不要太過分!卑诅螺p輕拍了拍她的肩膀,將她肩上的桃花瓣撫去,明明是這么親近的動作,偏偏他做起來毫無曖昧之意。

    趙時寧想起他與她初見那次,他也是這么溫柔的朝著她笑,將她哄得團團轉,最后掉入了他設下的坑中,將謝臨濯得罪了遍。

    “你不會這次也設了坑等著我跳吧?”趙時寧語氣猶疑著,越想越覺得可能。

    白琮月勾起一抹淺笑,“坑?你怎么會這么想我,天也不早了,還是快回去吧!

    趙時寧連忙牽住他的手,“不如……我跟你一塊回吧,今晚就住你家……”

    第39章 他是她的小月亮

    趙時寧連忙又補充道:“你放心好了,我只是沒有住的地方而已,我不會對你做出什么過分的事情的!

    白琮月輕飄飄的目光掃過她的手,趙時寧立即將手松開,甚至為了表明自己的決心還離白琮月遠了一些。

    “你別用這種眼神看我,我又不能輕薄你,更何況你修為這么高,我一個凡人又能對你怎么樣,縱使有心,但也無力啊,我還能強行毀了你的清白不成。”

    白琮月聽著她說的話,懶洋洋地睨了她一眼,“青丘沒有妖邪,在青丘你可以四處為家,不必擔憂遇到危險,既然你已經動了歪心思,我更應該離你遠一些。”

    趙時寧嘴唇動了動,沒想到搬起石頭打自己的腳。

    她立刻苦著一張臉,控訴道:“帝君,你不能對我這么無情吧!

    白琮月沒有說話,而是帶著她到了桃花林中。

    他指了指桃花林中孤零零的躺椅這椅子不錯,你若是不想睡地上,睡椅子也可以,我可以暫時把這躺椅借給你,青丘晚上的風景很好,你一個人慢慢欣賞。”

    趙時寧沒想到他當真鐵石心腸,讓她睡在野外,她還欲再掙扎掙扎,可白琮月卻已經化成了一陣風,消失不見。

    完全不給她任何接近他的機會。

    她抬頭看著天上的月亮,此時此刻,連這月亮她都覺得礙眼。

    誰讓白琮月名字里有個月呢。

    “該死的狐貍,你的清白有那么寶貴嗎就這么怕我給你毀了,遲早有一日我要你跪著求我毀掉你的清白!”

    趙時寧在心里怒罵道,隨后往躺椅上一癱,疲憊地吹著夜風。

    這椅子不坐白不坐。

    她跟著送親的隊伍走了一整天,中途還被生生從天上捆下來,此刻渾身都是酸痛的。

    筑基期的修為還是太低,只能讓她的體能好于普通人,有一些靈力,其余的根本不夠看的。

    【也不知小老虎怎么樣?還等著九尾狐的尾巴回去救命呢,這么可愛的小貓咪可不能死啊!

    “師父說了可以控制住噬心咒,讓萬殊暫時不會有生命危險,你這話說的輕巧,九尾狐的尾巴就這么好砍的,我只怕拿著刀還沒接近白琮月……就被他趕出了青丘!

    趙時寧能想到的方法只有騙,將白琮月騙身騙心,讓他一胎八寶,施展不出法術時,她剁掉他一條尾巴,然后逃出青丘。

    【為了一只毛茸茸傷害另一只毛茸茸,哎喲,到時候本系統都不敢看。】

    “萬殊都快死了,白琮月少了一條尾巴又不會死,再說了萬殊以后可是我的小奴隸,我肯定得護著自己人。到時候白琮月若是真怪罪起來,還是怪萬殊吧,可不能怨我,我也是被逼無奈啊!

    趙時寧躺在竹椅上輾轉反側,怎么著都睡不著,索性拿出凌霜弓,準備練一練弓箭。

    每回遇見危險,趙時寧都沒有用過武器,主要是她實在是驚慌,率先想到的只有逃跑。

    更何況以她目前三腳貓的功夫,就算拿出了弓箭,她只怕也射不準。

    她扣弦拉弓,對著月亮就射了一箭。

    青色的靈力在空中散開,成了飄落的冰霜,像是下起了雪。

    趙時寧十分滿意,要知道從前她可是連靈力都無法匯聚,這才過了多久,她已經可以拉弓射箭了。

    但是她靈力還是淺薄,每回凝聚靈力都要花費好一番功夫,不過一會,趙時寧又對著月亮射了三四箭,此時渾身都像是浸在水中。

    風一吹,冷得她發抖,牙齒都跟著打顫。

    “我不行了,我真的不行了,靈力一點都不剩了!

    趙時寧雙手抱著凌霜弓,直接躺在鋪著厚厚一層桃花瓣的地上,臉頰鼻尖都布滿了涔涔的汗水。

    【五箭已經很好了,等你修為再提升提升,說不定就能多射幾箭!

    “還是太弱了,我何時能像謝臨濯和沈蕪蘅那般厲害呢,人與人之間的差距比人比狗的差距都大!

    趙時寧猛得坐起來,咬著牙凝聚出最后一點微弱的靈力,又對著空蕩蕩的夜空射了一箭。

    “命不好又怎么樣,謝臨濯是命比我好,還不是得為我生孩子!

    她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神情有些澀然,“若是你說的是真的,我還有上輩子,那我上輩子又生了幾個孩子呢。”

    生子系統沒有辦法回答,在它接受到的記憶中,趙時寧就是個炮灰惡毒女配,勾引男主不成,反倒被男主一劍穿心。它正好以此引誘她綁定生子系統。

    【至少這輩子,你的命運已經改變了!

    “不知道你就直說唄,看來你和我一樣,都是你口中的炮灰罷了,我不計較這些了,這輩子我與你一起將那狗天道一胎八寶!

    趙時寧雙手枕在頭底,毫無顧忌地說道。

    【可不敢亂說話,你不怕神帝降下一道天雷,把你劈死!

    “他不是還沒劈我呢,什么狗天道,破神帝,我不信他能聽到我說的話,若是真那么神通廣大,怎么也不見他來劈死我。”

    趙時寧仰面朝天的躺在地上,青丘的夜晚十分寧靜,她沒有等來天雷,反倒率先累得睡著了。

    臨睡前,她還在想著可惡的白琮月,并且給他起個了輕賤的昵稱,她在心里偷偷喚了一聲:“小月亮!

    青丘帝君的府邸,打坐的白琮月驀然睜開眼——

    趙時寧起這名字的想法十分簡單,她還記得幼時母親的小妾,不是叫小竹枝的,就是叫小海棠的,反正都是勾欄里不正經的名字。

    白琮月名字里有個月字,那她就偷偷叫他小月亮,他對她愛答不理的,她也只能偷偷給他起個綽號折辱一下他。

    只可惜趙時寧還未得意多久,就聽到有人在喊她的名字。

    “趙時寧,你就是趙時寧是吧,教唆萬殊背叛酆都帝的趙時寧,你以為你躲到青丘就能逃掉酆都帝的追殺令嗎?”

    陰森森的聲音,像是夾著嗓子擠出來似的。

    “誰啊,誰在喊我,什么酆都帝的追殺令,有毛病吧!

    趙時寧也分不清現實還是夢境,煩躁地應答,在黑暗中試圖找到喊她名字的人。

    “魔界和酆都城最是憎恨叛徒,叛徒必須死,你躲在青丘可以跳掉魔界的追殺,但你逃不掉酆都城的追殺。隨我們走吧,既然你這么喜歡教唆,就將你打入阿鼻地獄,日日受割舌之痛吧!

    沉沉的鐵鏈捆住了趙時寧的雙手,她有些反應過來她這是在做噩夢呢,明明之前她好好的躺在桃花林里睡覺。

    趙時寧連忙試圖從夢中醒來,可試了半天也無濟于事,甚至脖子上也被套了鎖鏈,就要被牽著下地獄。

    這時候,她也終于看清了跟她說話的人,亦或者說根本不是人,而是鬼。

    一黑一白的兩個鬼。

    一鬼臉色慘白拖著長長的紅舌頭,手里還舉著類似喪棒的物件,一鬼面目猙獰,兇神惡煞手中攥著粗粗的鐵鏈。

    “黑白無常……”

    趙時寧就算是不認識別的鬼,黑白無常她還是認識的,這兩個鬼在人間傳說里可是專門來索命的鬼差。

    怎么現在來索她的命了!

    “酆都帝……齊不眠,居然是齊不眠搞的鬼,是他讓你們來索我的命的?他怎么這么惡毒啊,明明是他主動把萬殊給的我,現在卻要來反咬我一口?”

    趙時寧望著手上捆著的鐵鏈,兩眼一抹黑,差點在夢中就被氣暈過去。

    “放肆,不可對酆都帝無禮,你教唆神獸萬殊叛主,本就罪該萬死,罰你割舌之刑,符合酆都城律法,莫要再掙扎,隨我們走吧!

    “我不走,你們酆都城怎么連半分道理都不講,我陽壽未盡,你們憑什么勾我的魂,我不走!

    趙時寧睡前將靈力消耗得所剩無幾,此時連凌霜弓都召不出來,只能瘋狂地在商店里翻找符箓,厲害的法器她沒有點數無法兌換,可便宜的符箓對著酆都城的鬼差似乎都沒有用處。

    【男主的賜福啊,你試著呼喚男主看看,商城里的符箓對普通厲鬼可能有點用,但酆都城的鬼差可是專門在人間抓厲鬼的……】

    趙時寧怒罵生子系統實在是無用,貴的法器死貴,便宜的屁用沒有。

    她無法自救,也不敢逞強,只能寄希望于白琮月的賜福真的管用。

    趙時寧在心中呼喚了好幾聲,可白琮月好像都沒有回應。

    而黑白無常已經牽著她手上的鎖鏈,準備將她拖入深深的黑暗之中,趙時寧又連忙喚了白琮月幾聲。

    她對此已經完全不抱希望,畢竟白琮月若是選擇冷眼旁觀那也是正常的。

    要怨都怨齊不眠,她以為他言而有信,不僅為她解了禁制,還把萬殊送給了她。

    沒想到萬殊被他下了噬心咒快死了,而她又被扣上教唆叛徒的帽子,被魔界和鬼界兩界追殺。

    “若是我在阿鼻地獄沒死成,我定要讓齊不眠血債血償!”

    趙時寧掙扎不開,只能認命。

    可周遭無邊的黑暗緩緩被金色的光芒驅散,黑白無常的身影漸漸變得扭曲模糊,隨后瞬間隨著金光消散成一陣黑煙。

    趙時寧從噩夢中驚醒,臉頰上布滿了淚痕,雙眸茫然地看著霧蒙蒙的桃花林。

    白琮月席地而坐在她身側,狐貍眸微微彎起,“你究竟做了什么樣的惡事,才會讓酆都城的鬼差不惜突破青丘結界,也要入夢來索你的魂。”

    趙時寧委屈地擦了擦眼淚,順勢撲入了白琮月的懷中,“小月亮,多虧了你,不然我就要被割舌頭了,你為我賜了福,你就得庇護我,你可要幫我報仇。 

    第40章 沒錯,我想和你生個孩子

    “帝君,你可得幫幫我,不然說不定哪天我一覺睡過去就再也醒不過來了!壁w時寧手指死死攥緊他的衣角,仰著頭哭訴道。

    “我若真的不想管你,就不會來!卑诅螺p輕推開她,若有所思地盯著她看,“但你得先告訴我,你究竟做了什么事情,招惹了酆都城!

    趙時寧想起這事就生氣,她若是真對齊不眠做了什么被索魂倒也不冤,關鍵她是真的什么也沒做。

    “我如何能知道,說不定是那齊不眠喜歡我,但又得不到我,惱羞成怒,因愛生恨。”

    她死死地擰著眉,怨氣沖天地抱怨著齊不眠。

    白琮月聽著她說的話,忍不住流露出些許笑意,桃花林已經被晨光籠罩,日光照耀下他的狐貍眸愈發瀲滟,好像碎金濺開在眼瞳中,分外勾人。

    “你還笑,你怎么能笑呢,你這只狐貍還有沒有點人性,方才黑白無常的鏈子都將我捆住了,我差點就要死了,你現在還在這里幸災樂禍。”

    趙時寧氣得牙癢癢,連同這只沒有同情心的狐貍也一并怪罪上,她猛得抬手捂住他的唇,兇巴巴道:“不許笑了!”

    他柔軟的唇貼在她的掌心,趙時寧心臟陡然快速跳動,莫名想到了引玉之間對她做的事情,若是白琮月也能這樣……肯定很舒服。

    白琮月斂眸不說話,而是扣住她的手腕,將她的手挪開,他情緒莫測地盯著她,“趙時寧,不是說好要離我遠一些,為何總對我動手動腳,再有下次……”

    “我心悅你,自然控制不住想靠近你,小月亮,你就算現在不接受我,可也不能對我這么無情吧!壁w時寧語氣軟和了些許,清亮的眸直勾勾地盯著他,讓人無法忽視。

    “小月亮?”

    白琮月猶疑地重復這三個字,縱使昨晚就聽見她在喚他這個昵稱,可今日還是忍不住去問她這是何意。

    青丘眾仙只喚他“帝君”,這世上敢對他直呼其名的人也不過那么幾個,可偏偏昨夜有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敢喚他“小月亮”。

    “是啊,小月亮,你在我心里就是天上的月亮,外加名字里有個月字,我就忍不住給你起了個愛稱,這世上也只有我能喚你這個名字!

    趙時寧方才還是憤懣地怨他沒同情心,此刻已經眼眸彎彎,無比認真地對他說著情話,直白又坦率,熱烈的像是太陽。

    白琮月明知他不該聽她哄人的話,她說不定就是這般哄騙了謝臨濯還有另一個男人。

    可是他還是不受控的……心生歡喜……

    白琮月嗓子些微發緊,連話都快說不出來,他停頓片刻,“你對謝臨濯也是這樣嗎?你又喚他什么?”

    趙時寧面露迷茫,不明白他為何這樣說,難不成白琮月得知了她與師尊的關系,可是他又是如何得知的?他又怎么能得知的。

    “我自然喚謝臨濯師尊啊,不然我還能喚他什么,你以為我是什么很隨便的人嗎?輕易就給旁人起這種親密的昵稱。”

    她的目光又落在他耳垂上的胭脂色耳洞,忍不住問道:“小月亮,你既然有耳洞為何不戴耳釧,你生得這么好看,若是戴耳釧肯定更好看!

    白琮月也不知她是不是故意岔開話題,是不想提謝臨濯,還是不想跟他提謝臨濯,不知為何,他的心中莫名浮現一絲不易察覺的煩躁。

    “你若是想看,明日我戴上便是。”

    他又恢復了平時表面溫和的模樣,看起來很好說話,自然不會拒絕她小小的請求。

    趙時寧又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她很小就當了乞丐,后來又待在無羈閣,根本沒有耳洞。

    “怎么了?怎么欲言又止的樣子?”

    白琮月流瀉在肩頭的銀灰色長發辮成了幾縷辮子,如瀑的長發束著金冠,淡青色的外袍并沒有為他增添幾分清冷氣息,反倒襯得奪目的容顏愈發艷麗,鼻尖的紅痣分外魅惑勾人。

    “我只是在想,以后我若有了錢,沒有耳洞豈不是不能炫耀那些華貴的耳釧耳環。”

    趙時寧也只是想想,她平日里素面朝天,首飾也是最簡單的玉簪子,穿的也是簡潔的便裝,生怕遇見危險,打扮得太顯眼跑不掉。

    她本就是胡亂說幾句,也沒指望白琮月會附和她。

    可白琮月卻勾了勾唇,“你說的倒是有幾分道理!

    趙時寧眼睛立刻亮起來,“是啊是啊,等以后我有了錢,定要全身都穿著最好的首飾,打扮得富麗堂皇,招搖過市!”

    她湊近他,“小月亮,你這么會打扮,若是往后我們在一起,你以后天天為我梳妝如何?”

    “我可還未答應你,便已經想這么長遠的事!卑诅孪肷焓帜罅四笏谋亲樱降兹套×诉@陣心中的癢意。

    “白琮月,既然你說了要庇護我,那你可得信守承諾,是不是可以帶我回家?若是你不在我身邊,我再被黑白無常入夢可該怎么辦?”趙時寧完全不知白琮月心底的糾結,她只知道離他越近,她才越有機會。

    他實在是只奇怪的狐貍,她初見他時以為他是只浪蕩的狐貍,畢竟言行舉止都不像是只好狐貍。

    可現在等她真正去接觸他,才發現這只狐貍正經得很。

    白琮月這回沒有再拒絕,“可以,你若是在我青丘出了事,你師尊怕是不會善罷甘休。”

    他將這話說出口時,才意識到這又是一次試探,試探她與謝臨濯的關系究竟如何。

    趙時寧哪里懂他隱晦的心思,重重地嘆了口氣,“別提謝臨濯了,我與謝臨濯已經恩斷義絕,我與他再無任何關系,自從知道他要殺我后,我就恨死他了。”

    她陡然想起白琮月與謝臨濯是好友,趙時寧語氣猶疑道:“小月亮,你與謝臨濯是朋友,但你肯定不會出賣我的對不對?”

    白琮月心中壓著的巨石頓時松開,他好似真的在擔憂她與謝臨濯間的關系,緩聲相勸,“謝臨濯畢竟是你的師尊,你與他怎會走到今日這番地步,說不定有什么誤會在呢!

    “誤會?怎么可能有誤會,我和他之間沒有誤會,你不必再勸我了,我與他已經徹徹底底沒了關系!

    趙時寧不耐煩道,好像聽到謝臨濯這個名字便已經心生反感。

    “既如此,我也不再勸你,我既然答應賜福于你,自然不會讓酆都城的鬼差傷害你!卑诅戮従徠鹕恚鍦\的眸光落在她身上。

    趙時寧瞬間了然,匆匆忙忙站了起來,絲毫不在意衣袍上的桃花瓣,“你愿意帶我回家了?小月亮,快帶我回家!”

    隨著一陣風起,周圍的景色已經全然變化,眼前是一片更為廣闊的桃花林,而在她面前的是座被云霧環繞的高樓,神霄絳闕間甚至有一道瀑布傾瀉而下,分外壯觀。

    趙時寧好半晌才找回聲音,“小月亮,原來你住的地方這么好,不過這么大的宮殿,你居然就讓我睡在桃花林里!

    “我并不常住在此地,更何況你為何只能睡在桃花林中……還需要我幫你回憶一遍嗎?”

    白琮月話音落下,率先走進帝君府邸中。

    趙時寧自然心知肚明,她欲對他圖謀不軌,白琮月是為了防著她。

    她一路跟在白琮月身后,縱使趙時寧已經認為自己見過了一些世面,可還是忍不住震驚神仙住的地方如此繁華。

    不修無情道的神仙活得可真好,趙時寧無比慶幸自己跟著謝臨濯沒學會無情道,否則天底下這么多好的東西不能享受,卻只能斷情絕欲。

    來往的仙婢對著白琮月恭敬地行禮,輕飄飄地離去。

    趙時寧忍不住問道:“她們都是九尾狐貍嗎?”

    白琮月搖了搖頭,“不是,九尾狐族到我這脈,只余我一個!

    流淌著上古神血脈的九尾狐族,向來都是子嗣艱難的,白琮月的母妃到了五萬歲,才為九尾狐族誕下新的血脈。

    “青丘仙族眾多,并不止有九尾狐族,你若是有興趣,可以找個機會自己問問她們是什么仙族!卑诅碌暤。

    “啊?九尾狐族只剩你一只,那你怎么都不憂慮子嗣問題,若是九尾狐血脈到你這代斷了該怎么辦?”

    趙時寧以為自己尋到了機會,若是九尾狐族子嗣艱難,那是不是意味著她可以用子嗣來誘惑他。

    “為何要在意子嗣,若是真的斷了那便是天意如此,九尾狐族理應滅絕,我并不會為了所謂子嗣去勉強自己娶妻生子,你莫要打什么歪主意!

    縱使真的有帝君之位可以繼承,但白琮月仍舊毫無后代執念,他孑然一身從不不留戀也從不牽掛,對帝君的位置也是可有可無,他死掉總會有別的仙族繼承,不一定非得是九尾狐族。

    在此之前,白琮月從未有過娶妻的想法,如若不是趙時寧的出現,攪亂了原本平靜的湖水。

    他本該還是無情無欲的青丘帝君,更不會去與人說起他父母的事情,更不會說那些要求她真心待他的蠢話。

    “我能打什么歪主意,只是想著九尾狐族子嗣過于艱難,若是我有秘法可以讓帝君輕易誕下子嗣,只是不知帝君可否有興趣?”

    趙時寧完全不能理解白琮月的想法,若是她家中也有帝位繼承,她便是納十幾個小妾也是要生出個繼承人的。

    “我……誕下子嗣?”白琮月輕易就聽出了她話中的未盡之意,輕聲呢喃道:“所以你可以讓男人有孕?……原來你并非對我有意,而是想著讓我為你誕下孩子!

    趙時寧沒料到他如此敏銳,立即就說出了她最真實的想法,她想要搖頭,但白琮月目露諷刺,顯然已經將她看得透透的,她再否認都是欲蓋彌彰。

    她索性嘆了口氣,直言不諱道:“沒錯,我就是想和你生孩子,我趙家一脈單傳,我娘親臨死前最大的愿望就是讓我給趙家留個后。帝君,你生得如此好看,我初次見你……就覺得你會是我*孩子的父親!

    她這話說的很熟稔,曾經她在花樓當乞兒時,無數次聽過逛花樓的客人深情款款地對姑娘這樣說。

    姑娘們眼淚汪汪,然后不久就懷了身孕,有的隨著客人私奔卻被半路拋棄,有的終日挺著大肚子等到孩子落地,也沒等到說這話的客人。

    這話肯定有什么魔力,能讓人心甘情愿生孩子。

    以至于小乞兒將這話記得很清楚,如今原封不動說給了白琮月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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