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人已經復活,淮南月也不墨跡了,干脆利落地砸了玻璃,現出了人形。
秦問川靠在樹干上,乜斜著眼看她,須臾,輕笑了一下。
“勞駕!彼龖醒笱笊斐鍪郑现{子說,“扶我一把,我起不來了!
淮南月:“那就別起!
秦問川:……
秦問川把腿盤了起來,坐直了一點,張口就開始控訴:“我發現你真的好沒良心。我花了兩個道具把你救回來,一個道具一百萬起步,有市無價,你就這么對我?”
淮南月瞥她一眼:“送你面錦旗?”
秦問川:……
秦問川在寒風中幽幽一聲長嘆,嘆出了孤舟嫠婦的架勢:“薄情寡義的女人,我就不該救你!
淮南月又瞥她一眼,頓了一下,還是伸出了手。
十指修長而白凈,掌紋脈絡清晰,干凈得沒沾上一點泥。
她本意是讓這人趕緊閉嘴,拽著自己的手起身,卻不想那人半點動彈的意思也沒有,舉著蠟燭湊到了自己手心前,歪著腦袋端詳了會兒,煞有介事地評價:“事業線挺旺,就是生命線有點短!
淮南月:……
她猛地把手抽了回來:“你起不起?”
“別急別急!鼻貑柎ㄓ謶袘型嵯氯ィ牧伺纳韨葍龅脴O硬的土地,“你也坐,咱倆聊聊!
淮南月蹙著眉看她。
秦問川繼續說:“你就不好奇我在上半夜拿到了什么線索么?”
淮南月盯著她看了三秒,一屁股坐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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線索說多不多,說少不少,秦問川扯了半天,從昨天早上吃了根油條講到剛走的那倆小姑娘挺好看,有的沒的盤了一大堆,有用的話就那么幾句。
“所以……”聽了一個小時故事會的淮南月終于忍無可忍了,“你的意思是,你在大石頭后邊拿到的線索只有一句話——玻璃很重要,惜春很喜歡玻璃?”
“對。”
“這么一句話有必要講一個小時?”
“誒呀,反正時間又不急。”秦問川沖她wink了一下,“多講點故事活躍活躍氣氛嘛!
淮南月:……
淮南月沉沉盯著女人看,須臾,也向后倒去,松松垮垮地倚上了樹干。
她低頭看著厚實的冰層,沉默了一陣,忽然問:“很疼,起不來?”
秦問川啞然。
一時誰都沒有說話。
直到沒有遷徙習性的麻雀扯著嗓子叫了那么一聲,秦問川才動了動肩。
傷口已然痊愈了。
是疼的,但習慣了。
只是復活了兩次,精力消耗太大,她迫切地需要休息。
她已經累到近乎不能動了。
但……在險象環生的副本里,暴露脆弱是一件極其危險的事情。
秦問川于是扯著嘴角笑了一下:“這才哪兒跟哪兒啊,不疼!
說著,她撐著樹干站了起來,拍了拍蹭到衣服上的灰。
淮南月沒應,也沒起來,仍舊坐在那里。
秦問川沖她點了一下腦袋,語氣挺漫不經心:“你不走我走了。我回去休息了。”
淮南月仍舊沒什么反應。
事前在副本外備下的東西可以從面板里任意調進調出。秦問川在面板里翻了翻,選了件灰色的呢大衣。
她剛把那件沾了血的駝色大衣丟進面板,就聽身后人語氣平淡地叫了一聲:
“川流不息!
是自己的id。
秦問川沒想著瞞,轉過身笑著說:“怎么知道的?”
淮南月“嗤”了一聲。
首先,“川流不息”是“你說的都隊”的隊長,這個隊名的騷包風格和某人說話不著調的樣子實在很像。
其次,“河川”與“川流不息”里都有個“川”。
再次,這人的熟練程度與道具儲備量都說明了她是一個資源及其豐富的老玩家,很可能背靠一個大團隊。照理說這種老玩家不應出現在這種初級副本里。
最后……
某人剛進副本時就問自己有沒有組隊,接著又是一路跟著自己,甚至于不惜花費兩個價值不菲的道具也要將自己拉回來。
淮南月并不覺得自己有這么大的魅力能讓一個陌生人為自己做到這份上,也不覺得這人是個單純的熱心腸。
所以,將這一切穿起來后,答案呼之欲出——
河川,即川流不息,也是“你說的都隊”的隊長。她來這個副本,只為把自己挖過去,理由暫時不詳。
淮南月沒接秦問川的話,繼續說:“我進你們隊。”
“嗯?”
“欠你人情。”
秦問川徹徹底底笑起來了,她小步走過來,伸出白瘦而纖長的右手。
“合作愉快!彼f。
-
合作愉不愉快淮南月不知道,只知道第二天被六點的鐘聲敲醒的時候,她疲憊得想跳樓。
雖說副本內沒有“睡眠”這一生理需求……
但并不代表玩家不會累。
淮南月掛著那張喪門臉走出房間,迎頭就撞上了秦問川。
然后就得到了某人隔空飛來的一個媚眼。
只休息了倆小時的淮南月:……
心情更糟了。
彩屏準時出現在他們面前,唇角弧度精準得像個機器人:
“不知眾位昨夜可有休息好?早膳已在外間擺好了,巳初二刻姑娘遣人來請眾位去賞畫。”
巳初二刻,九點半。
有三個半小時的自由活動時間。
角落里的樹鷹目光陰沉,對上淮南月冷冽的視線后,又極快地縮了回去。
淮南月“嗤”了一聲。
想也知道,樹鷹現在最怕的就是自己還活著。
他怕被報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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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點半前,大家轟轟烈烈地找了半天線索,然而近乎一無所獲,只是撞上了一些零散的諸如“一小時內找到被藏起來的一塊玻璃”“幫彩屏找到丟失的帕子”的支線任務,拿到了少得可憐的積分。
“這副本的支線任務好少!眂rystal小姑娘嘟囔說。
“對啊對啊!迸赃呌腥烁胶。
淮南月沒吭聲。
這個副本與迎春那個副本不同,沒有日記里“穿花繩”、“猜燈謎”、“參與詩社”、“讀太上感應篇”這樣明晰的主線,從頭到尾有的只是一句話——
玻璃很重要。
令人有些摸不著頭腦。
九點半來得很快,小丫鬟也來得很快,脆生生地說:“姑娘遣我來請眾位去賞畫。”
惜春住的地方很好聽,叫暖香塢。地如其名,又暖又香,炭火燒得旺,大伙兒一進去就開始脫衣服。
這兒和別處相比簡直是世外桃源,水晶小姑娘嚎了一聲,當即不想走了。
惜春請他們欣賞的是一幅完成了大半的風景畫,畫中是一個小庭院。
背景一片黑沉,看的出來畫的是晚上。
院落內樹影婆娑。樹蔭間是一座房,房屋內燈火通明,窗紙上映著一個人影,看動作像是在描花樣子。
惜春收起毛筆,歪著腦袋看了半天,道:“眾位看看,這幅畫可有何可改之處?”
卻沒人接話。
開玩笑,他們現在面對的可是副本大boss。萬一一個說錯就觸發什么任務,掉腦袋了怎么辦?
室內安靜的時間有點過于長了,長得惜春咳了兩聲,抿了一下唇,似乎打算再說點什么。
眾人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卻忽然聽著了一聲干脆利落的“有”。
淮南月虛虛倚著桌案,指著那棟孤零零的屋子說:“只有一個人,不好。”
“嗯?”惜春歪頭看她。
“就是說呢!鼻貑柎ń釉捳f,“這窗戶旁邊不是還空了一點么?可以再添一個人上去!
惜春垂頭看了會兒,搖搖頭說:“我不要。我要一個人住!
原著里,惜春確實是孤僻的性子。
“這是你的屋子?”秦問川問。
“嗯。”
“既如此……”秦問川道,“何不將窗紙換成玻璃,將其變成一扇玻璃窗?”
前一晚拿到的線索正是惜春喜歡玻璃。
惜春瞪大了眼:“還能如此?我從未想過玻璃窗。玻璃不易得,用來做窗戶豈不是浪費?”
“既是在畫中,而非現實里,自然想如何畫如何畫,談何浪不浪費的呢?”
“言之有理!毕Т喝庋劭梢姷嘏d奮了起來,然而片刻后又有些愁,“可是我不會畫玻璃!
“那很簡單啊!鼻貑柎ㄐζ饋砹,“直接把真實的玻璃沾到畫上就行了,又新奇,又漂亮。”
話音落下,電子音隨即響起——
【觸發支線任務:半小時內拼完一幅玻璃畫】
【任務完成獎勵:所有玩家共獲得兩塊玻璃】
【任務失敗懲罰:扣除兩塊玻璃】
【任務積分:總計1000,按貢獻值分配】
樹鷹在旁邊發出一聲冷笑,陰陽怪氣地說:“咱們又沒玻璃,僅有的玻璃是你蠟燭上的玻璃罩。怎么,你這時候愿意把玻璃罩貢獻出來?”
“誰說沒玻璃?”秦問川懶洋洋地瞥他一眼,隨即拱了拱淮南月的胳膊,“昨晚的五塊玻璃砸了四塊,不是還剩一塊么?”
其實是還剩兩塊。但淮南月明白秦問川的意思——出門在外,總得有所保留。
那兩塊玻璃被淮南月收到面板里了,淮南月悶聲不吭地從里邊拽了一塊出來。
眾人看向淮南月的目光亮得出奇,仿佛看到了圣母瑪利亞。
樹鷹卻面色漲得通紅,一句話也說不出。
有了玻璃,玻璃畫便拼得很順利。眾人把玻璃敲碎了,而后在窗戶上、地面上、乃至樹上都擺上了玻璃碎塊。
當最后一塊玻璃碎塊被放上宣紙的那一刻,淮南月耳邊響起了電子音——
【恭喜您,任務完成。獲得獎勵:兩塊玻璃】
【積分+400,您的積分共計:45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