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美aaaaa_无码aⅴ精品一区二区三区_嫩草影院永久久久精品_被黑人粗黑大肉奉视频_久久久久亚洲最大xxxx_特级a欧美做爰片毛片

普項小說網 > 都市小說 > 赴香山 > 60-70
    第51章

    后來許梔還是決定就近挑個地兒,不去那么遠的地方了。

    最后選在昌平那邊。

    出發的前一天竟然下起了雪,雖在這樣的季節是常事,許梔仍有種命中注定的感覺。

    她站在黑漆漆的窗口朝外面望去,灰藍色的夜空中泛著不正常的瑩白,繼而化作一片又一片鵝毛般的雪粒,飄飄揚揚填滿空寂的夜空。

    空氣里好像有風,哈一口氣變成一捧白霧。

    她搓了搓手,想關上窗戶回到暖氣室內,又舍不得這種酣暢淋漓的感覺。

    在悶窒的室內待久了,忽然覺得被冷風吹一吹也不錯,挺提神醒腦的。

    “你站在窗口干嘛?”費南舟換好衣服從房間里出來,一眼就瞧見了搓著手趴在窗口的許梔。

    她裹得很嚴實,白色羽絨服鼓鼓囊囊的,毛茸茸的帽檐里露出半張小臉,正好奇地東張西望。

    晦暗的天色里,那一抹白格外亮眼,如此鮮活地定格。

    費南舟對她應是再熟悉不過了,此刻還是停下腳步,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

    心臟跳動的感覺好像不管過去多少年都不會改變。

    許梔發現了他的視線,轉回來:“……干嘛這么看著我……”

    “你好看啊。”他輕笑。

    許梔徹底失語了,這人不正經的時候和正經的時候完全不是一個人。

    去的滑雪場之前就來過一次,那會兒她才剛剛學習滑雪,摔得東倒西歪,他則坐在高處的玻璃花房靜靜看著自己的狼狽,冷眼旁觀,直到她被人用雪球打,才出手幫忙。

    那會兒還挺感動的,可事后一想,他肯定把她狼狽的模樣都盡收眼底了,也不知道看了多久。

    她呢,給他表演了那么久的單口相聲,想想就腳趾摳地。

    “想什么?”費南舟親自開車,開到一半回頭問她。

    “沒什么。”許梔擺弄著自己的手指,沒吭聲。

    過一會兒她又掏出手機,手指在上面戳來戳去,表情一變再變。

    費南舟:“在看什么?”

    許梔:“你什么時候變得這么啰嗦?”

    他笑一笑,不問了。

    可過一會兒她自己先耐不住了,嘟噥說:“我在搜索滑雪受傷有什么后遺癥?會產生什么嚴重后果?畢竟這么久沒滑了。”

    費南舟:“……”

    老半晌沒有得到回應,許梔回頭,捕捉到了他唇角轉瞬即逝的一抹笑意:“……你笑什么啊?我說的不對嗎?”

    “……對,對對對。”他的笑意已經快壓不住了。

    許梔覺得他在取笑自己,奈何沒有證據,只能作罷。

    因為昨夜的那一場雪,加上滑雪場在山頂,路不是很好開。為了安全起見,上山的路封了一半,他們只能龜速上行,抵達雪場時已經是下午了。

    許梔饑腸轆轆,肚子空蕩蕩的。

    “餓了吧?”費南舟牽住她的小手。

    因為她戴著厚厚的手套,他淺到一片綿軟,低頭一看,她兩只手都包裹在粉色的毛球手套里,像兩只糯米團子。

    “我感覺我現在能吃下一頭牛。”她用空出的另一只手揉了揉干癟的肚子,因為饑餓,眼睛都有些放光了。

    對象是對面的一家西餐廳。

    費南舟看了眼手機說:“謝成安他們還沒到,我們先去吃吧。”

    “他們還遲到?你這些朋友果然都是大爺。”

    “下大雪,不少地方都封了,路不好走。”他牽著她到了餐廳。

    出乎許梔的意料,餐廳里不但不空曠,坐著的人還不少。

    這種天氣出來滑雪的人居然還挺多……

    有時候人的思維真的很奇怪……

    許梔和費南舟在靠窗邊的位置尋了個地方坐了,許梔接過服務生遞來的菜單翻了會兒,覺得價格挺親民的:“讓你來這種地方陪我吃飯,是不是委屈你了?”

    “你這話說的——”費南舟微微搖頭,沒跟她計較。

    許梔翻了會兒,點了兩份牛扒,之后就有些選擇困難癥了。

    她選來選去選不好,又把菜單交到了他身上。

    費南舟點菜只需兩分鐘,點完就合上了。

    許梔:“……粗糙。”

    他笑笑,抬眼:“比你花半個小時點的菜要好。”

    許梔:“……你別跟我求婚了,我不會答應的,哪兒來滾哪兒去吧。”

    “開玩笑的,剛剛開玩笑的,別介意。”

    許梔望著他清朗的笑臉,也沒想到他會一秒滑軌,嘴巴張得能吞下一顆雞蛋了。

    吃完飯謝成安他們也沒來,費南舟看了下短信告訴她,他們路上遇到了車禍堵塞,可能要晚上才能跟他們回合了。

    “晚上住滑雪場嗎?”許梔問他。

    費南舟點頭:“房間我已經定好了。”

    許梔點頭應下。

    走到外面時天色已經沒有那么暗,正午的日頭照射下,雪白的雪場反射出白皚皚的光芒,天地間一片潔凈。

    許梔由著他幫忙穿戴好裝備,試著活動了一下手腳,然后彎腰捏起一個雪團子就朝費南舟砸去。

    他彼時還沒走遠,那雪團子正中他的腿部,在他腿部炸開了花。

    費南舟伸手撣了撣,抬頭望去,她已經拍著手逃開了。

    瞧那滿臉的開心得意,讓人不忍心苛責。

    費南舟忍不住笑了起來,無奈地搖搖頭,將剩下的護目鏡戴了上去。

    許梔溜出去很久都沒見他追上來,不由好奇地抬頭,發現他壓根沒有追趕她的意思,也停了下來,眼巴巴望著他。

    費南舟將腳邊的滑雪桿拾起,往前一滑很快就趕了上來,眼看轉眼就要追上她。

    許梔連忙從怔然中回神,拼命朝前面逃跑。

    可以她的技術,正常狀態下根本逃不脫,眼看就要被他追上。

    許梔在山坡旁停了下來,彎腰捏了個雪團子,直接朝他扔了過去。

    費南舟不知道是不是沒防備還是別的緣故,身子一歪,就這么直挺挺倒了下去。

    許梔嚇了一跳,還以為自己下手沒個輕重砸到了什么要害,連忙跑過去拽他:“你沒事兒吧?”

    拽了兩下沒拽動,他像是無知無覺地倒在那邊似的。

    許梔一開始還特別擔心,就要拿手機去報警,漸漸的覺得不對勁了。

    怎么可能她這么拽他都沒反應啊?

    正疑惑,手忽然被人緊緊攥住了,她看到費南舟借著她手里的力道從雪堆里坐了起來,單手撐在那邊望著她笑。

    許梔氣不打一處來,過去踹了他一下:“你耍我?!”

    他也不在意,她這一腳不算重,更像是嗔怪。

    費南舟又將手遞給她:“拉我起來吧。”

    許梔輕輕哼了一聲,這才將他從地上拉了起來。

    費南舟這時接到了電話,謝成安他們到了,他拉著她回到了山頂的咖啡廳。

    來的除了謝成安和周奕揚、周奕揚老婆,還有兩個她不認識的,看樣子和費南舟挺熟的。

    費南舟似乎早就和他們解釋過她的事兒,兩人只跟她簡單打了個招呼,沒多問。

    幾人隨意聊了會兒就晚上了,就近吃了個飯就回了房間。

    許梔上次沒在這兒住過,入住后才發現條件很一般,像是木屋子似的房子,雖然空間很大,裝修挺簡陋,但是莫名有種很親切的感覺,她感受到了一種返璞歸真的自然感。

    在鋼筋水泥的大都市里過久了,這樣的環境其實很舒緩人心。

    “想什么?”費南舟從后面摟住她的腰肢,吻了吻她的耳垂。

    她這個地方最敏感。

    果然,許梔微微縮了一下,本能地想要推開他。

    不過手用力了一下也沒推開。

    男人高大的身體從后面貼著她,低頭覆在她的發絲間,似乎是在嗅她的發香。

    許梔有些僵硬,她怕癢,他溫熱的呼吸好似鵝毛一樣輕柔地拂過她的臉頰,帶起一陣又一陣的酥麻感。

    “費南舟……”她忍不住喚他。

    “別說話。”費南舟笑了笑,“讓我抱一抱。”

    他似乎是疲累到了極點,笑過后就不再說話,深深地埋在了她的發絲間。

    許梔早就發現他這段時間其實挺累的,回到北京后很多事情應該都要處理,要重新融入新環境……不過他從來不跟她說工作上的事兒,不想把這種負面情緒帶給她。

    可他要和她結婚,總得有些人有些事兒要去交流、處理。

    許梔猶豫了會兒還是開口:“你是不是去找爸媽了?”

    費南舟并不奇怪她能猜到,但也沒第一時間回答,只是說:“我媽說想要見你一面。”

    許梔咬了下唇。

    看出她的緊張,費南舟說:“別怕,我已經跟她聊過了,她也不像以前那樣堅持。”

    “……好吧。”

    晚上雪場又下了一場很大的雪,半夜的時候,許梔聽到了轟隆的聲音,打了電話去前臺詢問才知道是有一處房屋倒塌了。

    許梔感覺震驚又有些后怕,看向費南舟:“……這也太脆了吧。”

    費南舟從床上坐起來,撈了件衣服套上:“你害怕我們就回去吧。”

    許梔有些無可奈何。

    這叫什么事兒啊?難得出來一趟還遇到這種事兒。

    但后來他們還是回去了。

    這趟滑雪之行,實在是說不出的滑稽。

    他們回到住處時已經是凌晨了,天邊泛起魚肚白,許梔累得進門就倒在了沙發里,眼皮沉沉地合上。

    迷迷糊糊中,一雙有力的手將她從沙發里抱了起來,些微的天旋地轉后,緩步走向東南角臥室的方向,繼而將她安放到床上。

    許梔已經累得睜不開眼睛了,隱約瞥見窗外黯淡的月光,剛剛撐開的眼皮再次閉合上。

    睡著前瞥見費南舟坐到了她床邊,彎腰將她的襪子、褲子一一脫掉,給她蓋上了被子。

    翌日天氣晴朗,是個出行的好日子。

    許梔卻在房間里坐了很久都沒有出去的打算,直到費南舟過來叩門。

    叩了兩下,她還不情不愿地過去打開了門。

    他的表情里帶著一絲寵溺的無奈:“不是說好了了嗎?今天去見我媽。”

    許梔的表情有些忸怩:“……真的要去嗎?”

    看到她的表情費南舟就知道她反悔了,伸手將她擁入懷里,輕輕地拍撫摸著她的后背。

    許梔抬頭看著他堅定平和的眼睛,似乎也被這種沉靜的力量感染,生出了無限勇氣。

    之前她逃避了,這一次她不想再逃避,反正之前已經鬧成那樣,還有什么是不能承受的?無非是她心里那關罷了。

    大不了再被姚雁蘭罵一頓。

    她踮起腳尖吻了吻他的臉頰,對他一笑,琥珀色的眼瞳里也暈染出于笑意:“我跟你去。”

    他沒有說什么,只是無聲而深切地望著她,摸了摸她的腦袋-

    姚雁蘭在海淀那邊的一家茶樓見他們。

    車開到門口,許梔下來時抬頭向二樓窗口望去。

    那兒擺著一盆吊蘭,窗口開著,窺不見里面的情形,她心里仍有些忐忑,腳步停滯了一瞬。

    費南舟似乎看出她的退縮,拉住了她的手。

    兩人對視一眼,這才并肩走了進去。

    這家茶樓位置偏僻,里面的包間也都空置著,走廊里顯得格外寂靜。

    在服務員的帶領下,他們很快到了二樓盡頭的包間門口。

    門推開,許梔一眼看到了坐在角落里的姚雁蘭。

    相比于三年前,她看上去憔悴了不少,雖然盤著發,看上去妝容衣著依然精致得體,但眉宇間的疲態不是假的。

    “來了?”聽到動靜,她抬了一下頭,朝門口望來。

    看到許梔之后,她對她笑了笑。

    許梔鼻尖一酸,想起了曾經親密無間的時候。

    她曾經也是她最重要的親人,如今記憶斑駁褪色,能記起的美好所剩無幾,物是人非,不是不唏噓感慨的。

    如果當初……算了,沒有如果。

    許梔不去亂想了,跟著費南舟在她對面坐下。

    姚雁蘭替她倒了一杯水,苦澀一笑:“你現在連一聲‘媽’都不肯叫我了?”

    許梔垂著頭沒有吭聲。

    三年前那次交流,許梔已經叫不出這個字了。

    有那么會兒,姚雁蘭也沒有辦法開口。如今現在這個情況,敘舊并不是很好的開場,有些東西已經碎裂了,再難縫合。

    姚雁蘭握著杯子的手微微顫抖,本來想說點兒什么,后來到底還是閉上了嘴。

    她從隨身的包里取出一個盒子,遞給了許梔。

    許梔打開,發現里面是一只鐲子,綠色的玉質鐲子,很通透的玻璃種。

    “你們的婚禮,你爸大概不會出席的,到時候我們自己辦吧。”姚雁蘭對費南舟說。

    “我也沒指望他來,不來更好,省得破壞氣氛。”費南舟無所謂道。

    姚雁蘭欲言又止,不過還是什么都沒說。

    三年前她和費璞存基本已經鬧翻了,雖然以前也差不多是分居狀態,如今和離婚也沒有什么區別了。

    接下來,她和費南舟商量了一下結婚的相應事宜,又詢問他是要在北京本地辦還是回老家,費南舟選在了北京。

    分別時,許梔在原地目送姚雁蘭的車離開,心里悵然若失:“媽這幾年過得是不是不太好?”

    “她之前跟我爸提了離婚,我爸沒同意,不過現在這樣跟離婚也沒什么區別了。”費南舟表情冷淡。

    離婚對費璞存的名聲不好,他自然不會同意。

    費南舟早就不去管他怎么想了,當初南下等于撕破臉皮,如今他地位穩固,也不需要怕費璞存,他影響不到他。

    “不用管他,到時候我們辦我們的婚禮,當他不存在就是。”費南舟的表情都沒有什么波瀾。

    他這人感情本來就很淡漠,除了許梔和工作,很多東西都難以在他心里興起什么。

    很多年以前得知費璞存對他母親做過的事兒后,他和費璞存之間其實就沒什么可說的了。只是當初他受制于他,才沒有撕破臉皮。現在大家各走各路,還有什么好說的?

    費南舟和許梔決定趕在年前領證。

    領證之前,他們回了一趟大院去見他爺爺。

    老爺子衣著很普通,和上次一樣沒有什么架子,但是,當他抬眼目光落在她身上時,許梔感覺到了一種說不出的壓力。

    許梔下一秒低頭,避開了他的注視。

    費南舟上前一步將她擋在了身后:“您別嚇她。”

    他牽著她的手,微微加重了手里的力道,像是傳遞過來力量。

    許梔微微一怔,看向他,表情也堅定了一些。

    兩人的互動傳遞到老爺子眼底,他的表情緩和了一些,變得平和,過一會兒又嘆了口氣,似乎是無可奈何。

    “我同不同意你不都決定了?”他搖了搖頭,回頭繼續喂魚,不再說什么。

    費南舟遞給許梔一個安慰的眼神,過去和他并肩,陪著他一道喂魚。也不知道他和老爺子說了什么,老爺子微微點了下頭,不再說什么。

    許梔看著他們,手下意識握緊。

    “走吧。”費南舟很快就回來了,牽著她的手朝外面走去。

    夜色下的大院很安靜,四周的一切似乎都是靜止的,只有路燈下兩人緩緩移動的身影。

    “……你爺爺同意了嗎?”許梔緊張地看向他,心臟縮緊。

    他的表情倒是很平淡,對她清朗一笑:“你剛剛沒聽到嗎?我只是過來通知他一聲,他同不同意,我都要那么做。”

    第52章

    那天的家宴結束后,費南舟和許梔在大院的林蔭道內走了不短一段路。

    他帶她去看他小時候生活過的地方,去禮堂,去廢棄的一些老建筑,還有一些還沒搬走的老人。

    她表現出了前所未有的好奇,一開始還有些不自在,跟一個老人聊了會兒,對方說了他小時候的一些趣事,她咯咯笑著格外開懷。

    她小時候是住在香山那邊的,兩人有八歲的年齡差,她出生后他就是一個小大人,她還不知道他也有那么皮的時候。

    他倒也不在意,隨她去笑,笑過后牽著她往回走。

    之后回到了老宅,老爺子似乎已經接受了,沒再說什么,只問了他們婚期和一應事宜。

    費南舟說:“本來打算在年底,但是太倉促了,我報告打上去也要一點時間,明年開春吧。”

    老爺子點點頭,算是默認了。

    之后兩天也是在這邊住的,他帶許梔熟悉了周邊環境,還有一些很久沒聯系的發小。

    都是有眼力見的人,礙著費南舟現在的身份地位沒人給她臉色看,不少還挺熱情殷切,問東問西就是不問他倆過去的事兒,瞧著都是眼明心亮的。

    漸漸的她也放下了一顆心。

    完全沒有她想象中的冷嘲熱諷和刁難。

    果然,不熟悉的人沒人會不惜得罪費南舟去多管閑事碰這個釘子,熟悉的人在外也要維護家里的面子,既達成共識就沒人再說什么了。

    許梔回到房間,發現費南舟在看資料,人難得慵懶地靠在床上,鼻梁上架著副眼鏡,筆記本壓在大腿上,手飛快在上面敲擊著。

    許梔盯著他看了會兒,走過去,伏低了托腮趴在床邊,眼神中帶著一種虔誠。

    他這字是怎么都打不下去了,抬眼瞟她:“干嘛?”

    她雙手枕在腦下,望著他眨了下眼睛:“你知道嗎?其實我小時候就很崇拜你,只是,那時候只把你當做哥哥,一個向往的目標……我表面上很陽光很驕傲,其實很自卑。你爸一早就知道我的身世,不搭理是正常的,我始終覺得和這個家格格不入……”

    她從始至終只是外表陽光而已。

    她羨慕他身上那種由內而外的自信,不像她,是裝的。

    十歲以前,這種感覺還沒很強烈,十歲那年得知自己是許家的孩子,那種深深的自卑和絕望更嵌入骨子里,甚至有種——怪不得如此的感覺,怪不得費璞存從小就不喜歡她,怪不得她不像費南舟那么自信、做什么都游刃有余……原來那才是真相。

    感覺以后的人生一片黑暗,她甚至想到了去死。

    回到許家之后,更是痛不欲生,每一天都過得如履薄冰,連曾經稀薄的母愛都失去了,淪為了一個像是寄人籬下的產物。

    她每一天回到家里要做的就是把家務都干了,免得引起許大海的不滿。

    那時候她就覺得這對父母根本不愛她,后來得知自己的生父其實是季鴻鳴……那種荒誕感在她心里更加深刻。

    她覺得整個世界光怪陸離,甚至已經有了無所謂的感覺,是誰都一樣,誰都沒那么愛她,她永遠都是別人退而求其次的選擇,是踢來踢去的皮球。

    哪怕季鴻鳴后面再補償,這種感覺都無法消弭。

    所以,她和季鴻鳴之間的感情,遠低于她和費南舟的,后來她才選擇和他回到北京。

    哪怕承受一些想象中無法承受的流言蜚語,她始終都沒有后悔過自己的選擇。

    “哥,我是不是你最重要的人?”她攥著他的手,像一個小孩子一樣問他。

    他深深地望著她。

    許梔眼神閃動,見他遲遲沒有回答,甚至有些不安。

    費南舟摸了摸她的發絲,然后一個“糖炒栗子”敲在她腦袋上:“這種問題,你還問我?不是的話,我用得著做這些?”

    許梔怔然。

    是啊,如果不是,他怎么會不惜跟他爸鬧翻也要跟她在一起?

    他完全可以選一條更穩妥的沒有風險的路。

    他舍棄了他爸留給他的助力,舍棄了衙內的頭銜,甚至不惜背負上罵名也要和她在一起,這還不足以證明嗎?有些東西不用問了,他的選擇他的行動已經充分證明了。

    她真的傻。

    許梔笑出聲來,臉頰貼著他的手背趴到了床邊。

    “別趴那邊,不舒服。”費南舟下了地,將她打橫抱到了床上。

    他抱她永遠是那么輕盈輕松,許梔看著他眨了眨眼睛,說:“我最近是不是重了?”

    “沒有啊。”

    “跟你待在一起,天天胡吃海吃。能不重嗎?你別騙我?”幸福讓人發胖,她最近確實是沒什么心力去難受了。

    哪怕是工作上遇到事兒,回來跟他一說,他也能安慰她。

    “對了,我有東西給你。”他回身不知道從哪兒取出了一個黑色的盒子,放在掌心推到她面前。

    許梔看到盒子的那一瞬已經知道了他要給她的是什么,心跳得無以復加,沒有第一時間去拿盒子。

    費南舟仍保持著遞出盒子的姿勢。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顫抖著手接過了盒子。

    只是,也沒有第一時間打開。

    “不打開看看嗎?我選了好久的。”他的聲音含笑響起。

    許梔這才深吸一口氣,緩緩打開了盒子。

    盒子里面是一枚粉色的鉆戒,比她的指甲蓋還大,絕對不止十克拉。

    粉色晶瑩剔透,無暇的質地散發著盈盈光澤,好似將人的臉都能照亮。

    完美得不真實,讓人都不敢輕易去觸碰。

    許梔想摸一下又顧忌著縮了一下手。

    “不喜歡?”他作勢要收回來,“你不喜歡我也不喜歡。”

    許梔忙把盒子合上,往自己手里一收:“誰說我不喜歡?不過,確實是小了點。因為這么小的戒指嫁給你,我實在是虧了。”他似模似樣地翹起嘴巴。

    費南舟無可奈何:“還嫌小?鉆戒不止要看大小,還要看質地和凈度啊。真是牛嚼牡丹不識貨,這是我從英國皇室收來的,不要算了,給你換顆麻將牌大的,那玩意兒我多得是。”

    說著朝她伸手,示意她把戒指還回去。

    許梔怎么能讓他如愿,將戒指收回了衣袋里:“送出去的東西怎么能收回去?而且這是求婚戒指拜托?!求婚戒指還能收回去?你是不是不想跟我求婚了!”

    費南舟只是笑。

    許梔撲上去,反被他樓進了懷里。

    他低頭狠狠地吻住了她,手扣著她的腰,好似任憑她怎么反抗都無法掙脫。

    他的手勁實在算不得小,許梔過一會兒就覺得呼吸滯塞,掙扎了一下,可惜根本掙脫不了。

    后來漸漸適應,她也摟著他回應了他的熱情。

    室內的溫度漸漸升高,讓人的呼吸都好似在沸水中蒸騰似的。

    許梔深深地吸了口氣,抱著他倒在他的懷里,輕輕地啜泣起來。

    “怎么哭了?是不是我剛剛太用力了?”費南舟難得露出這種驚慌的神色,捧起她的小臉。

    她嗚咽著搖著頭:“不是,我……我只是覺得很不真實。我們真的要結婚了嗎?真的以后都能在一起嗎?”

    她望著他,表情里還透著委屈的殷切,好似只要他說一句否定的話她就會崩潰。

    費南舟笑了,輕柔地撫摸著她的臉頰,將盒子里的鉆戒取出,拉過她的手將戒指緩緩戴了上去。

    她的手指纖細好看,這枚頂級的粉鉆戒指戴在上面,好似會發光,映照得她更加光彩照人,明艷不可方物。

    許梔撫摸著戒托,沒敢去輕易觸碰,覺得這鉆石美得不真實。

    不知怎么她又想起他曾經送她那顆麻將牌鉆戒的事兒了。

    這人慣喜歡捉弄人。

    他說要換一顆大的,沒準真給她換一顆巨大無比的,到時候讓她結婚時出洋相。

    望著手指上光彩熠熠的戒指,她終于有些欣慰,覺得那些苦難都過去了,以后他們都會很快樂,相依相偎,不再背棄彼此,也沒有人能再將他們分開。

    她眼淚都滴落下來,有一滴砸在鉆石上,她忙伸手去擦。

    “怎么又哭了啊?”費南舟無奈道。

    “沒事沒事,我這是喜極而泣。”許梔笑道,抹了一下眼淚,又有些擔憂地問,“我的眼淚掉上面沒事吧?會不會侵蝕戒指啊?要不要找人護理一下?”

    “這么脆就不是金剛石了。”費南舟無奈道。

    許梔笑著低頭親了一口:“還是很漂亮的,喜歡。”

    費南舟不想說她什么了。

    有時候還蠻市儈,但就是不惹人討厭-

    那個年過得其實挺平常,但因為馬上就要領證,就顯得不那么平常了。

    去領證的日子是個平平無奇的干燥冬天。

    那天天氣很干燥,許梔早上起來感覺人都要繃住了,裹著被子踢踢身邊人,去了洗手間洗了把臉。

    回來時發現費南舟還沒醒,她驚異地湊過去推他。

    他平常都起得很早,難得這樣睡到日上三竿還不起來,實在太不尋常了。

    手一模他的額頭她就驚住了,這不正常的溫度顯然極有可能發燒了。

    許梔忙去外面找來了醫藥箱,用溫度計替他量了一下。

    上面刺目的38.7驚住了她。

    “暖氣這么足你怎么還會發燒啊?”她都有些手足無措了,回憶了一下,感覺和昨晚吃的海鮮飯有關系。

    她做的,瞧著賣相還行,但她自己嘗了一口覺得不怎么樣。

    他卻吃得津津有味還給全吃完了。

    不會是吃出問題了吧?他昨晚好像還吐了兩次,不過他當時說沒什么事兒,就沒去醫院。

    “費南舟你醒醒,我送你去醫院。”許梔急得手心都開始冒汗了,將他強行拖起來。

    好在他只是深睡,并不是真的昏迷過去了,勉強撐開眼睛,還安慰她:“我沒事,身體太好了,偶爾發個燒也是正常的。”

    “還開玩笑?說好了明天去領證的,你這樣還能去嗎?”她拖著他去了醫院。

    好在問題不大,只是因為食物中毒引起的過敏反應,到了醫院其實燒就退得差不多了。

    醫生配了藥就讓他們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許梔還多看了他好幾眼,以確認他沒有什么問題。

    因為怕他出事兒,這車也是她開的。

    費南舟:“你別看我了,開你的車,我真挺怕的。”

    她微怔:“你怕什么啊?”

    旋即很快反應過來,他在內涵自己車技爛,火氣當即就上來了。目光一落到他蒼白的臉上,又按捺了下去,覺得不應該跟一個病人計較。

    費南舟倒是奇異地看了她兩眼,似乎是挺意外她竟然沒發火。

    “別這么看著我,要不是你招我,我平時也不是那么容易發火的,是你老招我。”她有些氣悶地說。

    費南舟笑說:“是我的不是。”

    他每次這么直接地認錯,反倒讓她覺得挺不好意思的。

    “……那明天領證還去嗎?”

    “去啊,怎么能不去?這么重要的日子。”

    翌日起早,費南舟的身體已經沒什么大礙了,但出門前許梔還是攔住他,非要給他量體溫。

    “啊——張嘴——”她拿著體溫計在他面前晃了晃,笑得蠻不懷好意。

    費南舟望著她,挺無奈:“不是有耳蝸溫度計嗎?干嘛非要我含著?”

    “那個是小朋友用的,成年人就該含著。”她嘴里說得一本正經,臉上的表情看上去可不太正經。

    費南舟好笑地看著她,沒有第一時間張嘴。

    她還在慢慢誘哄著:“張嘴啊——”

    費南舟無法,只好張開嘴巴讓她插-進去。

    在她的指引下他跟個小朋友一樣乖乖含住溫度計。

    她翹首以盼,盯著他含了好一會兒才抽出來,盯著看了看上面的溫度:“37.5℃!你好了!”

    她的興奮之情溢于言表。

    費南舟好笑道:“我本來就沒什么問題。”

    兩人就此出門,直接去民政局領證。

    出門后許梔還有點緊張,拽著安全帶回頭看他。

    似乎感受到她的不安,他回頭遞了個安定的眼神給她,她心里那種不安和激蕩漸漸平復。

    到了門口,她跳下車,由著他牽著她的手朝門內走去。

    拍照的時候耽擱了一點時間,許梔的頭發梳得不規范,重新整理后才拍好。

    紅色的小本本,兩人人手一本,出來時她還覺得挺不真實的。

    比她想象中藥快一點,除了拍照慢一點外,其余手續一下子就辦好了。

    “就這樣,算結婚了嗎?”她把結婚證在手里翻來覆去地看,陽光照在上面,好似鍍上了一層金光。

    “是啊,結婚了。”費南舟笑著說。

    回去后許梔其實都有點反應不過來,婚后的生活好像和婚前差不多,只是多了一個證的區別。

    開春后的北京還是很冷,寒意料峭,空氣里的濕度比冬季要高。

    她在單位工作時偶爾要去下面調研,有一次去了鄰市一個小山村,晚上住幾十塊一晚的旅店房間還漏水。

    她拍了照片發給費南舟。

    還以為他在開會呢,結果不到三分鐘就回撥了過來。

    清晰的鈴聲在安靜的室內一聲又一聲地響著,許梔看著屏幕上跳動的數字,有些不真實。

    隔著幾千米的距離,他好像就在她的身邊似的。

    過一會兒她將電話接通了:“喂——”

    “屋子漏水?叫前臺來看過了嗎?”費南舟的聲音一如既往的低沉磁性,富有節律,聽上去很可靠。

    且他一開口就是解決問題的辦法,而不是毫無作用的關心。

    許梔心里熨帖,抿了抿唇,感覺自己又當了一把小孩:“還沒。”

    “為什么不叫?”

    “多漏一點兒,拍了照給你看,好叫你心疼呀。”她嘿嘿一笑,有點兒小雀躍,方才陰霾密布的心情頓時一掃而空。

    對面人有那么會兒的沉默,似乎是沒想到竟然是這么個理由,無可奈何又不知道要說什么。

    許梔說:“你呢?不用工作嗎?還有閑情逸致回我電話?”

    費南舟:“那我掛了。”

    “別別別啊——”

    他當然沒掛,回應她的是淺淺的笑聲。

    早被他涮過無數次了,許梔也習慣了,說:“我爸剛剛給我打電話了,禮拜天回南京一趟吧,婚前要準備什么、婚宴名單什么都要商量一下。還有,老丈人還沒認可你呢,加把勁啊。還有我二叔,聽到你名字就皺眉頭,誰叫你之前把他得罪那么狠。”

    “證都領了,還能把我掃地出門?”他語氣還挺無所謂的,“我已經登堂入室了,請神容易送神難,想把我趕走可沒那么容易。”

    “我還可以離婚。”她半開玩笑,“就問你怕不怕?”

    男人笑著沒回她的話:“呦,這么能啊?”

    隔著話筒,他的聲音略有些沙啞,聽在她耳中像是低沉的大提琴弦樂徐徐奏響,比平日更加悅耳蠱人。

    許梔臉頰燒紅,后面的玩笑話有些說不出來了。

    她握著話筒,松了又握,握了又松,期期艾艾的:“我……我這個禮拜六晚上回去。”

    “我去車站接你。”他一秒就聽懂,甚至不需要她把后面的話說完。

    許梔鼻尖一酸,訥訥了老半晌,終是只說出一句“嗯”。

    千言萬語,都盡在不言中了。

    第53章

    北京的三月還很冷,到了四五月天氣才逐漸暖和起來。

    許梔和費南舟之前已經回過一次南京,和季家商量了一下婚宴名單的事兒。

    禮儀策劃團隊、現場布置什么的都已經初步敲定,就等再次確認了。

    為了方便,他一早就派人將季鴻朗和季鴻鳴幾人接到了北京。

    按照行程時間,早上11點到。

    他原本打算自己一個人去接,因為昨晚許梔喝多了,宿醉的感覺不太好,但是她硬是爬了起來,非要跟他一起去。

    理由也很簡答,見老丈人這種事情總不能讓他一個人去。

    “我得給你撐腰。”她信誓旦旦,表情嚴肅。

    費南舟都笑了:“你?給我撐腰?”

    “怎么,看不起我啊?我給你撐腰有問題嗎?在季家我就是老大。”

    “你的姓不打算改了?”費南舟問。

    原本之前打算去改過來的。

    “不改了,正好我媽也姓許,這個姓也用了這么多年了,不改了吧,改來改去的也麻煩。”當初從費南知改成許梔就挺麻煩的,現在又改?以前的老朋友見了都糾正不過來,忒麻煩。

    “那好吧,隨你。”費南舟當然不會在這種事情上勸她什么。

    她家里人都沒意見,不會影響家庭關系就好。

    但看季鴻鳴對她那愧疚的勁兒,也不會計較這種事情。

    到了機場,季家一行人還沒到,他們在機場又等了會兒他們才抵達。

    招呼他們上了一早就準備好的專車,將人送到住處,費南舟安排他們入住。

    午飯是出去吃的,在國盛胡同那邊的一家老字號酒樓。

    酒桌上,他們喝的不多,更多的還是談事兒。

    但大多是費南舟和季鴻鳴在聊,老二季鴻朗都不太插得上話。費南舟調回北京,級別上就高了他一頭,他算是被這個后輩踩下去了,想不服氣都難。

    這個后生別看笑瞇瞇的,城府深得很,指不定哪天心情不好的陰他一把。

    當然,這話他不會當著他大哥的面兒說,何況侄女許梔也在。

    以后是一家人了,這些話就更不好出口了。

    談起男方這邊宴請的賓客名單,季鴻鳴看過后,眉頭深皺:“你爸不來?”

    “對。”費南舟笑著回答,倒也沒有什么不自在。

    許梔連忙打圓場:“費主任忙著呢,他……”

    “你給我閉嘴。”季鴻鳴呵斥。

    許梔抿了下唇,捧著茶杯低頭喝里面的大麥茶。

    季鴻鳴的臉色實在不好看:“你們倆的婚禮,你爸不來?這你可一開始沒跟我說,這婚宴不能辦。你爸不來說明沒同意這事兒,那我女兒這算是怎么回事?”

    他說的倒也沒錯,長輩不同意,以后許梔在家里寸步難行。

    這一次,向來大大咧咧的季鴻朗也開口幫腔:“就是,你不是坑我們梔梔嗎?以后不得被人說閑話。”

    費南舟說:“我跟我爸的關系,一早就告訴過你們了,不是故意隱瞞。我的事情我自己做主,我也不需要靠他。”

    話是這么說,他升任中申信的總經理,不需要看他爸的臉色,他爸管不到這么寬。

    只是結婚男方父親不來,多少有點……

    “我媽會來,她準備再婚了,是中源的邱明,到時會就讓他頂替我爸的位置吧。”費南舟說。

    一石激起千層浪。

    這也是個不亞于費璞存的人物,雖是不同部門的。

    季鴻鳴的臉色稍稍緩和,似乎是思忖了會兒。

    許梔又開口了:“是我和南舟結婚又不是和他爸,他當初為了我才和他爸鬧成那樣,兩人都老死不相往來了,你又不是不知道。還這么為難他?”

    季鴻鳴還沒說什么,季鴻朗已經哼一聲道:“女大不中留!這還沒結婚呢,就向著你男人了,搞半天我跟你爸都是外人咯!”

    許梔臉頰漲紅,張了張嘴,很小聲地反駁:“已經領證了,算結婚了……”

    季鴻朗:“……”

    費南舟努力壓著唇角,才沒讓自己笑出來。

    這事兒算是這么敲定下來了。

    之后又聊起了現場的布置,對此,妹妹季鳶有很多的意見要發表:“白色,白色的好看,現在都流行白色的。”

    “全白的是不是不太好?太素了,像靈堂一樣。”季鴻朗反駁道,“還是紅的好,喜慶。”

    “二叔你太土啦!什么年代了婚禮現場還布置成紅的,不得笑掉別人大牙!再說了,姐姐的婚紗是白色的,白色配個大紅色,這能好看嗎?辣眼睛!”

    季鴻朗一想也覺得是這個理兒,奈何拉不下這個臉,老臉都漲紅了:“小孩子懂什么?!當然是紅的好,你姐夫還有那么多領導和同事要來,搞個白的太洋鬼子了!還是紅的好!”

    季鴻鳴這次一反常態沒有反駁季鴻朗,而是看向費南舟:“你們公司沒有規定嗎?婚禮最高可以辦幾桌?”

    “不能超過20桌,不能太鋪張,不過也沒人會在這種日子來查。”費南舟笑道。

    “還是要謹慎一點,不能落人話柄。”季鴻鳴說。

    季鴻朗的性格就沒那么謹慎,好大喜功喜歡排場,他覺得這么幾桌實在太少了,現場一定要布置得華麗一點。

    季鳶潑他涼水:“二叔,你活兒整得越多到時候現場就越難看,往往起到反效果,你還是不要建議了,你那個審美……”

    “你這個死丫頭!”

    季鴻朗被她戳到痛處,差點和她較勁起來。

    季鴻鳴直接略過了他們,改而和費南舟繼續商議具體事宜。

    許梔不插話,懶得參與,只有費南舟低頭詢問她時才發表一下意見。

    終于商定了,許梔和費南舟回了他們自己的住處。

    “你二叔的嗓門夠大的,吵得我耳朵都快起繭子了。”費南舟扯松領帶,搖了搖頭。

    “他不一直都這樣,你第一天認識他?不過我倒是很好奇,你們開會的時候他要是發火了會不會真的杠領導?”許梔笑道。

    “有啊,有一次洽談會他喝多了把鞋子脫了扔到會議桌上,書記的臉都綠了。”費南舟皺著眉回憶,一臉無可奈何又不知道要說什么的表情。

    不過他就是個閑職,大家都知道他是個二百五,沒人跟他較真。

    費南舟大多時候遇到他也盡量忍讓,免得被他纏上。

    不怕,但麻煩。

    “……他能混到現在也不容易,還得感謝你當初坑了他一把,也算否極泰來,因禍得福。”許梔忍著笑。

    “陳年舊事別提了。”

    翌日費南舟陪她去試婚紗。

    是私人訂制的,從國外請回來的設計師,試婚紗的地方在菊兒胡同深處的一棟古宅里,從外面看就是民宅,進去后才發現是個工作室,連帶攝影的。

    許梔換好后出來,有些不安地站在他面前:“好看嗎?”

    費南舟站在門口的地方法消息,聞聽此言,抬了一下頭,目光就凝住了。

    許梔看到他的反應有些忐忑,低頭看了看自己:“……不好看嗎?我也覺得好像有些夸張了,這婚紗得有二十斤吧……”

    “不是,是太漂亮了。”費南舟回神,忙道。

    “真的假的啊?”許梔還有些不相信。

    “當然是真的,這婚紗太漂亮了。”工作人員將鏡子翻轉過來,“您看看,效果多好的,得是您腰身纖細胸部飽滿,才能穿出這種效果。”

    又是一頓天花亂墜的夸,夸得許梔都不好意思了,臉頰燒紅。

    “真的很漂亮,我再幫您補個妝。”工作人員忙替她補上了口紅和胭脂。

    剛才還只是素顏,上了妝后,連化妝師都楞了一下,有些失神地盯著她看了會兒。

    幾個工作人員懟著她的臉拍了好幾張照,還拍了視頻。

    許梔尷尬不已:“拍衣服就行了,別拍我臉啊。”

    “放心,我們只是存一下,不會發朋友圈的。”工作人員笑道。

    許梔也就不說什么了。

    備婚的各項事宜挺繁瑣的,試婚紗只是其中之一,光是酒宴名單就確認了幾次,酒桌位次也隨著到來的人數而調整。

    很快就到了結婚的日子,沐瑤一早就得了消息,從酉陽老家趕回來幫忙。

    婚前那幾天,都是她陪著她的。

    “你還別說,我真挺緊張的。”許梔捏了捏手心,覺得心里空,又拉過沐瑤的手捏了捏。

    “你緊張也別掐我啊。”沐瑤無奈,“去,掐你老公去。”

    許梔臉頰爬紅了,嗔怪地瞪了她一眼:“再逼逼,把你老公叫過來。”

    “他都聽我的。”沐瑤搖頭晃腦的蠻得意。

    看到她這樣,許梔心里就安定了下來。

    之前送她結婚時還不知道她這樣的決定是對是錯,如今算是能放下心來。

    沐瑤的決定是對的,她和過去告別了,有了自己的更好的人生。

    謝成安已經是過去式了-

    很快到了婚禮那天,接親儀式有點繁瑣,許梔凌晨三點就起來了,打著哈欠坐到了梳妝鏡前。

    化妝師緊趕慢趕地開始幫她上妝。

    許梔坐在梳妝鏡前打著哈欠,后悔昨晚玩游戲玩到了11點,就該聽費南舟和沐瑤的8點就睡,不然也不至于累成這樣。

    好在她可以閉著眼睛小憩會兒。

    “你皮膚真好啊,特別好上粉。”化妝師驚嘆,“這樣就省事多了。”

    化好妝她又替她將發髻搞好,戴上了鳳冠。

    婚紗得到儀式正式開始時才能穿,現在用不上。

    一想到一會兒還要換七八套衣服,許梔的頭就開始大了。

    她閉上眼睛任由化妝師給她做好了造型、換好了衣服,又在沐瑤的攙扶下上了床。

    沐瑤替她將裙擺鋪開,說這樣她可以在里面盤膝,坐得舒服一點,沒必要那么拘謹。

    許梔朝她比了個手勢:好閨蜜。

    沐瑤拿出手機給她拍了下來。

    許梔不干了:“快點刪掉!”

    沐瑤哈哈一笑,不搭理她。

    許梔只好作罷。

    過一會兒新郎和新郎的朋友來了,沐瑤指揮幾個小姐妹去堵門,外面幾人嚷嚷著不行,怎么連條門縫都沒有,不合規矩。

    沐瑤跟他們打太極,就是不肯開門,底下門縫里塞進來幾個紅包。

    沐瑤打了個手勢,門半開了一條縫隙。

    外面幾個大男人竟然想趁亂沖進來,還好她早有防范,拿鎖扣從里面扣上了,沒有鑰匙打不開防盜鏈。

    “不帶這樣的,你這個伴娘心眼兒忒壞。”有人笑道。

    “這就想進去?一點兒誠意都沒有。”沐瑤跟對方打起了嘴炮。

    兩個回合下來,對方甘拜下風,完全說不過她。

    沐瑤心情不錯,又折騰了他們好一會兒,后來還是靠紅包開道。

    答題倒是難不倒這幫人,費南舟的朋友,就算不是高材生也不可能是白丁。

    只是,到了找鞋子環節卻有點困難了,一幫人在屋子里搜來搜去愣是沒找到。

    費南舟在屋子里打量了一圈,目光落在許梔身上。

    她穿著紅色的中式嫁衣,戴著鳳冠,面若芙蓉,端莊地坐在那邊。

    裙擺如花開一般鋪在床上,她一動不動,如端坐花蕊中央的仙子。

    “哎哎哎,你看她干嘛?想讓新娘子放水啊?!不可以作弊哦。”沐瑤上來擋在他面前。

    費南舟施施然一笑,越過沐瑤上前,手在許梔身上摸索起來。

    許梔原本還一本正經,后來忍不住笑起來,她特別怕癢,就這么倒在了床上。

    一只紅色的鞋子從她裙擺下掉出來,被費南舟拾起。

    “藏的還挺隱蔽。”費南舟笑道,將鞋子在掌心展示了一下。

    四下里一片噓聲。

    “隱蔽什么?我看你容易得很。”許梔氣呼呼地說,“你怎么猜到在我身上的?”

    “看你一動不動的,還盯著我笑,就知道你有問題。”他俯身望著她。

    兩人湊得很近,這個角度,新郎新娘好似要親吻到一起。

    攝影師連忙舉起相機“咔嚓”、“咔嚓”拍下來,看一眼,特別滿意。

    新郎新娘的顏值都很高,側臉尤其完美。

    鼻子不好看的新人他一般不拍這種。

    接完親才去婚宴現場,許梔和費南舟上臺后,她就有些緊張。臺下不止有長輩,還有他的同事、領導、前輩……因為規定請的人不多,到場都是極有分量的人物。

    婚宴現場沒有布置成純白的也沒有布置成紅的,而是白色搭配香檳粉,夢幻又不會太素。

    一整套流程下來都快12點了,許梔累得夠嗆,偏偏還要保持微笑,既要參加儀式還要招呼來賓、敬酒……總之,結束回到酒店時她連衣服都沒換,直接倒在了床上。

    “你好歹去卸個妝洗漱一下吧?”費南舟將脫下的西裝掛上衣架,無奈地看她。

    “你還是不是人?”許梔仰面倒在床上看他。

    費南舟低頭解袖扣,聞言一滯:“怎么還罵人啊?”

    “我不是在罵你,我是在感慨,你怎么根本不像人,累了一天還這么精力旺盛。像我這樣的正常人,已經連抬胳膊都費勁了。”她有氣無力地開口。

    連聲音都是焉噠噠的。

    費南舟實在無語:“我不是不累,只是強撐著,許梔你記著,再累也不要表現出來,還這么沒形象地直接躺到地上,在外面不得被人笑話?”

    “這不是在家里嗎?”她還強詞奪理,朝他努努嘴。

    “先把衣服換一下吧。你這樣舒服嗎?”

    “不要。”她開始耍無賴,“要么你幫我脫。”后來還真是他替她脫的,彎腰蹲在她腳邊慢條斯理替她將衣服扣子解開、外套連帶里面的內衫都脫了,換上她自己的睡衣。

    許梔眼睛亮亮地望著他:“老公,你對我真好。”

    費南舟一怔,有那么會兒沒開口,只神色淡靜地望著她。

    但眸底的情緒好似翻涌著,格外深沉,看得她都不好意思了。

    “怎么了啊?我喊得不對嗎?”她哼哼。

    豈料他說:“再喊一聲。”

    聲音低沉,帶著滿滿的要命的誘哄。

    配合他那雙波光瀲滟的眸子,實在是蠱惑人心。

    許梔屏住了呼吸,都不敢去看他了,臉頰已經紅成了小番茄。

    怪自己,不該皮,現在反倒被他拿捏了。

    “不喊了。”她還硬撐著。

    “怎么就不喊了?”他把她從床上拽起,手就這么扣在她腰里,讓她坐到自己的大腿上,“再喊一聲。”

    四目相對,許梔的臉已經快要燒起來了,期期艾艾老半晌,到底還是出了口一句:“老公。”

    “聲音太小了,剛剛沒聽見,再來一聲聽聽。”他低笑。

    她這次終于惱羞成怒,一把推開他:“滾——”

    第54章

    后來費南舟問她蜜月想去哪兒過,她猶豫很久實在不知道要去哪兒,看向他。

    “你看我干嘛?”他都笑了,“你想去哪兒你自己決定。”

    他不是不知道她有選擇困難癥,這么說就是故意的。

    許梔盯著他,猶豫了很久:“巴厘島吧。我好像還沒去過,聽說是旅游勝地。”

    “聽說?”費南舟輕笑。

    許梔臉頰有些紅,明白了他這個笑容的含義。

    她之前有幾次也非要他陪著她去旅游,結果每次去了之后又說和她想象中不一樣,網上吹得天花亂墜,每一次都跌出預期。

    許梔倒在床上:“最后一次,讓我再相信自己一次。”

    “決定了?就去巴黎島?”

    “嗯,就去巴厘島。”許梔在床上滾了兩圈,翻起來朝他撲過去。

    被他雙臂張開輕松接住。

    許梔拍了他兩下:“放開。”

    “送上門的,還放開?那我還是男人嗎?”他低頭狠狠吻住了她。

    許梔驚呼一聲,所有的聲音都淹沒在他強勢的纏吻中。

    她感覺自己的呼吸都滯塞的,根本喘不過氣來。

    好在他只是吻了她會兒就放開了她,得來她一個白眼。

    覺不好睡,因為這個插曲,她躺在那邊躺了沒一會兒就滾過去滾到了他懷里。

    費南舟很自然地攬住了她的腰。

    許梔趴在他胸口,找了個舒適的姿勢睡了,漸漸的終于發出均勻而輕緩的呼吸聲。

    他低頭看她一眼,忍不住笑了,輕柔地揉了揉她的腦袋。

    許梔睡著后就乖了,不像白天那樣張牙舞爪,不過僅限于睡得不是很熟的時候,一旦陷入深度睡眠她就開始發瘋,滾來滾去還咿咿呀呀拍打他。

    有一次她睡到半夜還坐起來,在那邊喃喃自語了很久。

    不過,那副模樣竟然還挺可愛。

    他覺得他魔怔了-

    決定去哪兒度蜜月后,許梔就聯系了沐瑤。

    “……巴厘島?那么遠,不想去。”她還跟她拿喬,打著哈欠,“再說了,你們小兩口去度蜜月我去干嘛?”

    “機票酒店什么的通通我包,包括你想買任何東西。去不去?!”許梔說,“我們兩個人去多無聊。”

    說著感覺有道目光平靜地落在她臉上。

    她下意識回頭,果然和費南舟那雙幽沉的眸子對上了。

    他手里的鋼筆微微轉了一下,不置可否。

    可那目光,她確定他一定是聽到了。

    ——跟我去無聊?

    許梔頭皮發麻,連忙收回目光,當沒看見,繼續和沐瑤說:“去不去嘛,寶寶?”

    “去去去,真受不了,嗲死你算了。有這騷勁兒對著你老公發去!”對面咯咯笑著掛了電話。

    許梔還看著手機呢,腰已經被人從后面攬住。

    她怔了一下,還沒反應過來,他已經不由分說地掰過她的臉狠狠吻了下去。

    唇舌交纏,她的呼吸頓時不穩,小手在他胸口猛捶了好幾下都沒用。

    他根本不愿意放開她。

    許梔后來不搭理他了,他才大發慈悲放過她。

    五月初,一行人在機場匯合直接上了飛機。

    許梔和費南舟是來得比較早的,整個機艙空蕩蕩的,一眼就能看到坐在角落里的兩個人,身上蓋著同款的碎花毛毯,像連體嬰兒似的。

    費南舟將汽車雜志豎起來擋住了臉。

    許梔直接給他扒拉下來:“干嘛啊?我選的毛毯很丟人嗎?”

    “你自己看看這好看嗎?”他聲音很低,說完輕輕地嘆了口氣,似乎盡在不言中。

    許梔瞪他也無濟于事,他就這么認為的。

    礙著沐瑤他們還在,許梔沒繼續磋磨他,招呼沐瑤和她老公在旁邊坐下。

    沐瑤的老公是普通人,看到費南舟難免有些拘謹,殷切又遲疑地喚一聲“費先生”。

    “坐。”費南舟點點頭,隨意指了指旁邊的位置。

    他才坐下。

    沐瑤倒是不怕費南舟,還有閑情逸致打趣他:“費先生這官威可真是要嚇死人啊,不知道我們梔梔受不受得了。不過,也只有她這種小野貓才能在您面前跳吧,旁人哪有這個膽子?”

    費南舟輕笑,也沒說什么。

    許梔卻拍了沐瑤一下,給了她一個眼刀子。

    ——閉上你的嘴巴吧,老揭我短。

    沐瑤給了她一個白眼。

    兩人嘻嘻哈哈打鬧到一起。

    等飛機真的助跑后兩人就停下來了。

    費南舟放下雜志,偏頭望向窗外,瓦藍色的天空藍汪汪的,像一塊藍色的玉石。

    云絲點綴,像藍色玉石里飄著的一些花色。

    “累了。”許梔在他身邊說,搖了搖腳。

    費南舟知道她的意思,微微偏過頭,將一側肩膀露出來。

    她笑一下挨過去,把自己的腦袋靠在他肩上。

    輕柔的呼吸如溫軟的鵝毛,緩慢撲在他的脖頸處。

    費南舟呼吸有些滯塞,又感覺有些熱,不由松了松領口。

    低頭看向,她胸口低洼處露出一道深深的溝壑,她人已經閉上眼睛睡著了。

    他皺了下眉,替她掩好胸口,又將毛毯蓋在了她肩上。

    北京到巴厘島的航線不近,路上就要耗去大白天,他們說了會兒話就累了,靠在座椅里休息。

    中午吃的也比較簡單,吃完后許梔又靠在他肩上睡著了,像一只貪睡的小乳豬。

    費南舟替她將滑落的毛毯蓋上,無奈地搖了搖頭。

    他睡了會兒就醒了,想著公司的事情,漸漸出神。

    許梔醒來時看到的就是他這副若有所思的樣子,頓時明白他在想什么了。

    不是工作就是工作。

    她挨過去攬住他:“別想了,工作什么時候都能干,這度蜜月你還想工作,是不是太不尊重我了?”

    他淡淡瞥她,沒好氣:“你不是睡著了嗎?”

    “我現在醒了啊!”

    “那我們晚上親熱的時候你還要打游戲,這怎么說?有你不尊重我?”他聲音壓得很低的,確保只有他們兩個人能聽見。

    許梔的臉還是騰的一下紅了,莫名想到昨晚她趴在那邊打游戲,他從被子下面滑進來吻她的情形。

    她不想搭理他,加上打到關鍵時候根本沒辦法去管,只專注手里的動作,目光目不斜視盯在屏幕上。

    但吻越來越上,衣料都堆疊到了腰上,腿內側的布料也被濡濕了,她一個分神不小心放了個大招這游戲就輸了。

    “混蛋啊!干嘛啊你!”她氣得把他從被子里拽出去,不依不饒跟他鬧了好久。

    那時候他就這樣說的,要專心。

    這讓她怎么專心?!

    許梔橫了他一眼,不想跟他說話了。

    到了地方,他們先去酒店下榻。酒店在烏魯瓦圖,沿著懸崖依山而建,底下是瓦藍色的海水,清澄見底,風景非常不錯。

    原本打算出去玩,因為太陽大加上趕路累,許梔一到酒店就累趴下了。

    “要不你們先去,我躺一會兒。”說完她已經倒在了床上。

    “懶死你算了,我們先去。”沐瑤拉著自己老公走了。

    許梔瞇了會兒睜開眼睛,意外發現費南舟還在,靠著落地玻璃在筆記本上打字。他戴著一副細框眼鏡,看上去非常斯文,白色的襯衣纖塵不染,有種冰冷清貴的精英氣質。

    實在是太著迷了。

    不過這都是表象,這個男人骨子里霸道又強硬,跟溫和斯文半毛錢都不搭。

    可她就是喜歡這一款的,感覺很man。

    她看得入神,在床上翹了翹腳,拿出手機對著他拍了幾張照。

    聽到聲音費南舟才抬頭。

    被抓包的許梔連忙藏起了相機,對他莞爾一笑。

    費南舟輕嗤:“偷拍我?!”

    “誰偷拍你了?我這是光明正大地拍!”許梔搖了搖手機,“本人相冊里還有你的出浴照、裸-照,要看嗎?”

    “裸-照?”他只是皺了一下眉,倒也沒什么什么,只是驚訝地問她,“你什么時候拍的?”

    許梔搖頭晃腦就是不告訴他。

    費南舟走過來,從她手里撈過手機。

    許梔跳起來去搶,但怎么都搶不到。

    她睜圓眼,都有些生氣了:“出去完了!”

    轉身就出了門,和沐瑤他們匯合去了。

    也不知道去了哪邊,在外面山道上走了會兒都不見他們人影,許梔只好在一柄落地太陽傘下的藤椅上躺了,開始閉目養神。

    臉上有些癢癢的,她一開始以為是蟲子,閉眼拍了幾下沒拍到,睜開眼睛。

    費南舟撐在她身側望著她,表情莞爾。

    她氣不打一處來:“干嘛?!”

    他卷起袖口,在她還瞪著他的時候,猝不及防地低頭吻住了她的唇。

    許梔的眼睛慢慢睜開了,表情也有些愣怔,被他吻得臉頰緋紅,幾乎失去了思考能力。

    吻完分開,她還有些不可思議地望著他,因為他很少在公眾場合這么忘形。

    不過轉念一想這是巴厘島,也就釋然了,國內他肯定不會這樣。

    這人在外向來正經得很。

    她定定盯著他看了會兒,忽然爬起來勾住他的脖子,又吻了回去。

    臉頰紅紅的,好似涂了胭脂。

    “喂喂喂,注意一點,新人也要稍微克制,這是公眾場合。”沐瑤牽著她老公回來,嘖嘖了兩聲。

    許梔紅著臉推開面前人,捋了一下頭發,當自己什么都沒干。

    費南舟看著她欲蓋彌彰的樣子,笑而不語-

    這蜜月度得中規中矩,其實沒什么好玩的。不過,又比以往的旅游經歷要好一些。

    可能地方比較新鮮的緣故。

    不過,旅游這種事情同一個地方她肯定不會來第二次。

    回來的那晚許梔累得四肢酸痛,倒在床上如一灘爛泥不想動。

    費南舟拿了紅花油給她按摩,火辣辣的感覺瞬間席卷全身。

    她瞪著他,齜牙:“你是不是故意的?非要用這個?”

    “這個效果好。”他淡笑著。

    “我看你就是公報私仇。”她整個兒翻起來,騎到他身上,雙手拽著他的領帶,“說,是不是故意的!”

    費南舟很平靜地躺在那邊,一副隨她怎么拷問的樣子,雪白的襯衣崩開了兩顆扣子,露出微微隆起的胸肌。

    她不慎掃到,加上自己現在這個姿勢頗有些少兒不宜的感覺,又從他身上爬下去,色厲內荏地說:“算了,放你一馬。”

    “放什么?”他從后面貼上來,攬住了她的腰肢,輕輕說話間好似在她耳邊吹氣:“點了火就想跑?這世上有這種道理?你要不要去找人問一下,看看自己這么做合不合理。”

    他語氣淡靜,卻隱隱透著股不容置疑的味道。

    許梔心臟微微收縮,到底有些怵他,一秒就慫,反手勾住他脖子。

    他這人是表面正經其實骨子里道貌岸然地很,她主動他反而不動,只一雙眼審度般望著她。

    許梔面紅耳赤,主動嘟起嘴巴“啵”了他一下。

    輕輕的一聲,卻讓她的臉頰迅速漲紅。

    親完后她定定望著他,等著他的反應,結果他只是噙著笑望著她。

    許梔拍了他一下躲到一邊,不跟他玩了。

    就在她躲開的時候,他欺身而上,將她扣在懷里,在她耳邊附著說了一句。

    這話實在是露骨,許梔聽得耳朵都紅了,愣是沒敢抬頭。

    過一會兒,她瞪了他一眼,覺得他是故意的。

    他的神色倒是平常得很,只是,平靜中透著一種灼熱,看得她渾身都不自在了。對視良久,她移開目光,小手小心地攀到他肩上,然后又溜到扣子上,慢慢替他解。

    只是,不看光解多少會操作失誤,時不時就碰到他的肌肉,掌心一片熨帖的燙。

    這種熱意一直鉆到她心里。

    她深呼吸,慢慢解,解了老半天只解開了兩顆。

    費南舟攥住了她的手說:“效率太低了,這樣要搞到什么時候?還是你就是故意的,跟我玩兒情趣呢?”

    啊啊啊混蛋!她哪有?完全是操作失誤好嗎?!

    心里的小人在尖叫,面上臉都漲紅了也沒好意思吭聲。

    她瞪著他的時候,等于無能狂怒。

    一雙漂亮的杏眸瞪著一個人時,不知道有多嬌嗔嬌憨。

    費南舟忍不住了,將她直接抱起,三兩下走到沙發里扔下。

    綿軟的沙發好像陷入一潭泥沼里,她有那么會兒腦袋空白,直到他又撐著沙發伏低,細致地吻著她。

    許梔有些回神了,任由他吻著,舌尖慢慢挑逗著她的舌尖,像兩條在水中嬉戲的小魚,尋歡作樂,不知疲倦。

    室內的溫度一寸寸升高,她僵硬的身體也在慢慢軟化,雙手不自覺再次勾住他的脖子。

    “enjoy,好嗎?”費南舟在她失神的片刻又松開,有些感慨地對她說。

    嗔怪的語氣,微微上揚的眉宇,似乎是在指責她的不專心。

    許梔被他教訓得臉更紅,覺得他又在戲弄她,把頭一扭:“我哪有不專心?”

    “好,那我考考你,把我剛才問你的姿勢重復一遍吻我,我們復習一下。”

    “……”

    第55章

    許梔對這次的蜜月其實不是很滿意。

    但這大多要歸結于她自己,體力太差,精力都浪費在路上了。

    于是她回到北京的某一日她提議:“費南舟。”

    “嗯?”彼時他在客廳里工作,聞言抬了一下頭,露出專注而詢問的神情。

    “我們去爬山好不好?我想去爬山。”她想了會兒說,眼睛亮亮的。

    費南舟沒有評價什么,只是沉吟著沒有開口,手在筆記本上輕輕地敲了一下。

    認識這么久,許梔怎么還不明白他的意思?

    他的沉默一般就是否定。

    她有點不開心:“不行嗎?還說你愛我,陪我去爬個山都不愿意。”

    “不是不行。而是……”他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

    “而是什么?!”她還不依不饒起來。

    費南舟的目光從她臉往下游移,似乎是在品評著什么,后來還是什么都沒說。

    許梔卻覺得他看不起自己:“不說清楚你今晚別想進房間了!”

    說話還挺硬氣。

    他不跟她開玩笑了:“雖然這樣說有點武斷,但你哪次不是出門前興致勃勃,出門后焉噠噠,到了目的地就挺尸?”

    許梔:“……”

    她竟然不知道怎么反駁,在那邊瞪著他瞪了老半天,后來只能放棄。

    她低頭在屏幕上戳來戳去,不想搭理他了。

    姚雁蘭這時給她發消息,說給他們捎了幾箱水果,讓她記得簽收一下。

    許梔回了個“好”。

    “既然你想去爬山,我們就去爬山吧。”費南舟這時過來說。

    他的筆記本已經合上,顯然做完工作了。

    許梔卻拍開他搭在自己肩上的手,說她不稀罕了。

    費南舟笑道:“那你稀罕什么?我嗎?”

    這話說得多自然,她的耳尖不自覺發紅,低啐他一聲。

    她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跑回房間去了,過一會兒捧著一個盒子出來。

    那盒子上還有一些灰塵,她也不嫌臟,去廚房拿了抹布就要來擦。

    費南舟連忙阻止她,遞給她地上的抹布。

    許梔想起來:“搞錯了搞錯了。”

    把盒子擦干凈后,她小心翼翼地打開,放在大腿上給他看:“看,里面都是我們小時候的照片。你還記得嗎?”

    她把厚厚一沓照片取出來疊在掌心,盒子里還剩很多很多呢。

    “這是我三歲的時候,你牽著我去城隍廟玩。”她從這沓照片中取出一張,在他面前撣了撣,示意他看。

    地方在城方街,西城區那邊,街道上還有一些重量級單位。

    那會兒他經常帶著她去那邊,因為他有個小叔叔在外匯局工作。

    小小年紀的他已經學會了如何和這些場面上的人交際,替父母問候他們,送上禮物。

    他牽著她走的時候,經常會引來路人注視。

    因為小時候的許梔長得太可愛了,簡直就是個粉雕玉砌的瓷娃娃。

    不過也是個混世小魔王,遠不像外表看上去那么可愛,闖禍起來也很頭疼。

    以前住大院里的時候,她有一次踢球把隔壁家的窗戶都踢破了,還把對面人家窗臺上的花盆夠下來砸碎,一天不闖禍就難受。

    他日常除了學習就是替她擦屁股,送禮道歉什么都是常事。

    有時候,那條街上的人家都熟悉他了,問起來就是“哦,知知的哥哥啊”。

    他這么有定力的人,也時常覺得臉紅。

    “這些照片我收得挺好的,你怎么翻出來了?”費南舟有些怔然。

    照片上的他們還很小,她更是小不點一個,圓圓的蘋果臉帶著嬰兒肥,一雙黑葡萄一樣的大眼睛格外招人。

    那時候大院里就有很多男生喜歡她,想帶著她去玩,一旦被發現就會被他狠狠修理一頓。

    有段時間她不理他了,覺得他管她管得太嚴。

    后來有一次她跟他吵架沖出去,差點被路過的汽車撞了,他嚇得肝膽俱裂。

    “不管你,以后都不管你!”結果他真的發火了,一個禮拜沒有理他。

    于是換成了她來討好他。

    這樣的齟齬也不止一次,不過后來都能很好地修復關系。

    那時候他們是最親密的親人,也屬于“床頭打架床尾和”吧。

    “你看你小時候,還有你小時候的照片呢,也是胖嘟嘟的。”她從最底下又翻出一張已經有些泛黃的老相片,塞給他看。

    照片上的他穿著軍裝,只有三四歲大小,胖嘟嘟的小臉上帶著嚴肅,皮膚粉嫩,吹彈可破。

    他小時候就是濃顏,好看到令人咋舌,像洋娃娃似的。

    到了五六歲往上漸漸褪去了嬰兒肥,看起來就成熟穩重多了,像個小大人。

    到了十歲以后,許梔就覺得他不可愛了。

    十歲以后照片上的他已經是一個清俊修長的少年了,雖然還是很好看,但已經和可愛不搭邊了。

    她在心里遺憾地嘆了口氣,還是將那幾張他小時候的照片珍藏起來:“你說,我們以后的寶寶是像你還是像我?”

    “美貌像你,智商像我,這樣才好。”費南舟淡道。

    她一開始只聽到了前半句,很開心地挺起胸膛,說你說的不錯,之后漸漸的回過味來這不對啊。

    “你在內涵我不聰明?!我上學時成績比你好!”她是真的生氣了。

    “開玩笑別當真。”

    “誰跟你開玩笑?!”

    這次真惹惱了她,見她要走,費南舟將她攬到懷里:“跟你開玩笑的。”

    之后又哄了好多好聽的話,這事兒才算是作罷。

    她膩在他懷里,要他抱著看電影。

    “我一會兒還要忙。”他語氣無奈。

    “那你放開我,忙去吧。”她淡淡,語氣里聽不出什么。

    但費南舟了解她,這會兒真放開她晚上就別想進房間了。

    “好吧,陪你看。”他無奈一笑,只得撈過遙控打開電視機。

    其他頻道不是新聞聯播就是在放廣告。

    電影是部法國電影,看著有些眼生,好像沒有看過。

    可過一會兒又覺得眼熟,好像看過。

    許梔在他懷里動了動,換了個舒服的姿勢,皺著眉看起來。

    費南舟將燈關了,四周陷入昏寐的寂靜。

    黑暗如潮水一樣從四面八方涌來,許梔似乎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還有他懷里炙熱的溫度。

    她小臉漲紅,連呼吸都屏住了,沒敢回頭去看他,更加不敢呼吸。

    感覺自己沉浮在一池溫水中,起起伏伏,慢慢被淹沒包裹。

    “怎么這么僵硬?”他握住她的腰掐了一下,擺了擺。

    許梔輕輕地驚呼一聲:“你輕點兒。”

    “輕點兒什么?怎么輕點兒?”他好整以暇地問她。

    許梔覺得不對勁,他這問的怎么這么……

    “你正經點兒。”

    “我哪兒不正經?”

    她張了張嘴,訥訥的,還真不知道要怎么回。

    原來這是部愛情電影,很快到了接吻環節。外國人拍的吻戲就是火辣,男女主交纏在一起,女主的裙子都被男主撩了上去,一只青筋滿布的大手搭在雪白的腿上,性張力拉滿。

    許梔感覺心跳都要出來了,目不轉睛。

    誰知他此刻捂住了她的眼睛。

    “你干嘛啊?!”她連忙去拉他的手,結果根本拉不下來。

    費南舟說:“這電影我看過,后面有少兒不宜的鏡頭,你還是別看了。”

    許梔氣急了:“什么叫少兒不宜啊?!”

    哪有這樣的人?!

    “我要看!”

    她在他懷里扭動,不依不饒,耳畔聽到他略微粗重的呼吸,才連忙止住動作,不敢亂動了。

    “好了。”費南舟這時放開了她,可屏幕上的激情戲已經沒有了。

    許梔氣得要到放回去,結果這是電視機不是在電腦上,沒辦法到放,她快氣死了。

    “你就是個小氣鬼,不讓我看別的帥哥!”她控訴。

    本就是口不擇言的一句。

    誰知他倒還承認了:“嗯,我就是小氣鬼,就是不想你看別的男人。”

    許梔這下不知道要說他什么了,好像說什么都無濟于事。

    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兒,她湊過去在他臉上“啵”了一下:“這樣可以了嗎?看個電影你也要吃醋,醋死你算了。”

    “醋死了我誰陪你過日子?”費南舟將她更緊地攬在懷里,輕笑。

    許梔捂住他嘴巴:“求你別說了,真像個油膩大叔了!”

    他笑得不行。

    后來他們還是決定不去爬山了,因為許梔覺得他說的有道理,她確實不是個能長途跋涉的人。

    過往的種種經歷都已經證明了。

    過了六月,天氣逐漸炎熱起來,許梔將衣柜里的衣服都換了,也把他的衣服置換了一些。

    費南舟衣柜里的衣服雖然質料不錯,但大多比較工整板正,沒有什么別的式樣。

    她心血來潮去商場給他買了兩條沙灘褲掛進去,拿出手機拍了兩張照片給他:[好看嗎?]

    費南舟沒回。

    大約過了大概十幾分鐘他才回復她,說“好看”。

    [就這樣?]

    她覺得他是想被她給拉黑了。

    [晚上一起吃飯?]他下一句過來了。

    許梔:[哪兒?]

    已經沒那么氣了,但還準備端著。

    費南舟:[保持神秘,一會兒讓司機過來接你。]

    許梔給他發了三個不屑的“白眼”,其實心里偷著樂。

    晚上司機果然不到五點就來接她了,手里捧著一大束的白玫瑰。

    許梔抿著唇接過來,忽然想起來自己曾經跟他說過她不喜歡紅玫瑰,太土了,白玫瑰還湊合。

    其實那時候就是隨口一句,沒想到他還記下了。

    許梔欣然前往。

    餐廳在國貿那邊新建的一家酒店上,分室內和露天兩種環境,他選了室外。

    夏季白晝長,到了5點時天色還很亮,天邊只有淺橘色的一層霞光,像老照片里的流金歲月,回韻悠長。

    費南舟側坐在那邊,似乎已經等很久了。

    霞光映照在他棱角分明的俊臉上,好似讓這個淡漠的人也看上去溫柔了很多。

    不時的時候,他就是一副生人勿近的矜貴模樣。

    雖引得路人頻頻回首,但沒人敢上去打擾。

    他看著就是很有距離感的人。

    許梔過去在他對面坐下:“菜還沒點?”

    “等你點。”他笑著招來侍者,將菜單遞給她。

    許梔發現餐廳雖然人不多,但沒有清場,比空蕩蕩的更有煙火氣。

    感覺還不錯。

    她之前就跟他說過她不喜歡清場,也不喜歡太熱鬧的地方,稀稀拉拉的人流最舒適。

    不刻意冷寂,也不過分嘈雜。

    沒想到他都記著。

    她低頭翻著菜單,心里好似喝了一碗甜酒。

    “這個吧。”她點了一份套餐就合上了,遞給他。

    “只點這么點兒?”他挺詫異的。

    “嗯,我減肥。”許梔說。

    “你?減肥?確定?”他噙著笑,低頭鋪餐巾。

    “什么意思啊?我不能減肥?是在嘲諷我沒有這個毅力還是——”

    “我的意思是你不需要減肥。”費南舟打斷了她后面威脅的話語。

    他都能背下來了。

    ——那你晚上別進房間睡覺。

    這種威脅的話次數多了就沒什么效果了。

    牛扒上來,他替她切,一小塊一小塊切好再推到她面前。

    她嘴里還嫌棄他“別像我爸一樣什么都給我包辦”,吃的動作倒是一點不慢,三兩下就吃光了一大半。

    不是減肥嗎?

    他欲言又止。

    餐桌上還插著一支香檳玫瑰,沾著水露,在燈光下格外嬌艷。

    許梔說:“香檳玫瑰也挺好看。”

    費南舟:“那下次送你香檳玫瑰。”

    許梔忽然又想起來,不解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嗎,你要送我花?”

    他面不改色地喝一口酒:“六一兒童節。”

    氣炸的許梔抄起玫瑰作勢要丟他,他忙笑著舉起手,掌心往下壓:“開玩笑的,開玩笑的,別生氣啊,開玩笑的。”

    許梔氣呼呼地坐了回去,低頭繼續吃她的。

    其實今天不是什么節日,只是路過花店時看到有花他就買了。

    他沒怎么送過她花。

    之前一直都是那樣的關系,他下意識忽略了,哪有女孩子不喜歡花呢?

    費南舟神色復雜地望著她。

    她已經很認真地在吃一份甜品了,許是口感不錯,吃了兩口眼睛都亮起來,手里的小勺子加快了消滅的速度。

    她喝了點酒,晚上回去時人七倒八歪膩在他身上,推都推不開。

    “站穩一點,小心別摔了。”

    “這不還有你嗎?我摔了你要負主要責任。”她笑嘻嘻地拽住他的領帶,紅彤彤的小臉湊上去,壞笑著。

    她腳下踩著高跟鞋,仰頭時正好可以親到他的下巴。

    柔軟的唇細微擦過,帶來戰栗觸電般的感覺。

    費南舟背脊僵硬,定定地望著她,一只大手已經悄無聲息地扣住了她的腰。

    “啊——輕點兒啊!腰都被你掐青了!”她氣呼呼地捶他。

    像貓兒撓癢。

    “好,輕點兒。”他笑望著她,低頭撈起她的下巴。

    指尖輕柔又不失強硬地捏住,一下子攫取了她全部的呼吸。

    第55章

    北京的七八月雖然不像南地那樣酷熱,也不是個好季節。

    夏季的時候,許梔大多時候都窩在辦公室里吹冷風。

    那段時間費南舟挺忙的,有段時間經常出差,不是總能見到。

    有一次他出差去了一個多禮拜,她晚上一個人在家里時常都覺得很害怕,心里又委屈又憋悶。

    好在他每天晚上都會給她發消息。

    許梔洗完澡從洗手間出來,忍不住掏出手機。

    上面有兩條消息:[吃飯去了。]

    [準備回酒店。]

    下面還有定位。

    她翻了一下,想回復心里又有些郁氣,回了他一個“呵呵”。

    費南舟大抵知道她因為什么生氣,回復她:“這個禮拜五就回來。”

    許梔不搭理他了。

    晚上她有些睡不著,在空蕩蕩的大床上翻來覆去,忽然覺得很抑郁。

    她也不知道這兩天怎么了,就是很煩躁。

    迷迷糊糊的聽到房門開了,一開始還以為是自己的錯覺,直到頭頂覆上一團很大的黑影。

    她渾身戰栗,連忙打開燈,看到了風塵仆仆的費南舟。

    “……不是這個禮拜五才回來嗎?”許梔有些驚詫地望著他。

    費南舟笑了:“早點回來看你,不好嗎?”

    許梔眨了下眼睛,不知道要說什么了。

    但是心里又有一個聲音在吶喊,不能就這樣輕易原諒他,不然以后還得了。

    她又翻過去不理他。

    費南舟掰過她,輕輕地渡上一個吻。

    許梔腦袋有些混亂,身體也頓時僵住不動了,耳邊聽到他均勻而輕緩的呼吸聲,和她的呼吸聲交纏在一起,漸漸成了旋律。

    她的意志力已經岌岌可危,但心里還是不對付,緊要關頭又推開了他,背過去不跟他說話了。

    “這幾天真的很忙,沒有騙你。”費南舟跟她解釋。

    “誰知道是真忙還是假忙。”她嘟噥。

    費南舟無可奈何,單手撐在她身側,抱著她誘哄:“那給你查我手機,查我會議紀要和我的日常行程?”

    許梔沒想到他會這么說,語氣軟化了下來:“……倒也不必。”

    她聽到費南舟在她耳邊的輕笑聲,又不爭氣地紅了耳朵,別過頭。

    他撥開她散亂遮眼的發絲,緊緊地將她再次擁入懷里,吻著她的耳垂。

    許梔心跳不穩,想推開他,奈何無濟于事。

    他后來還真把手機翻出來給她看了。

    其實他的號她也能登,不過她平時也不好意思去查他。

    翻了幾頁就罷了。

    算了,信任就不需要去看這些,不信任看了也沒用,沒準他事先清理過呢。

    “什么表情,不相信啊?”費南舟看出她表情有異,開口。

    “沒啊,相信。”她又背過去。

    他信她才有鬼,許梔別扭起來就是很難哄的。

    “這幾天不出差了。”他又摟住她,吻了吻她的眉眼,然后說,“好不好?”

    滿滿的誘哄。

    許梔沒吭聲,人很倔強地躺在那邊,過了會兒才有明顯的軟化。

    費南舟又吻了吻她的眉眼,說:“梔梔,你最近的脾氣是不是越來越大了啊?”

    “你嫌我脾氣大?!”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的意思是,你最近好像……”他定定望著她,欲言又止。

    許梔本來還很生氣,要跟他理論,過一會兒也有些怔然地楞在那邊。

    她明白他說的是什么了。

    不會吧?!

    許梔下意識坐了起來,直挺挺地坐在那邊。

    “怎么可能?!”她才不可能懷孕。

    當時她也沒有多想,但是第二天還是去買了驗孕試紙,蹲在廁所研究了很久。

    那天都下午了,測得不是很準,紅線若有似無。

    她決定第二天再試試。

    翌日又試了一次,果然顯現明晃晃的兩道橫杠。

    許梔猶如晴天霹靂。

    其實早從上個禮拜開始他們就不故意避孕了,可是,她沒想到這么快就會懷上。

    她還沒做好準備呢……

    許梔長嘆一口氣,拿出手機給費南舟發了短信:[我有了。]

    [什么有了?]

    她氣不打一處來,啪啪啪打字:[懷孕了!]

    [我馬上回來。]

    她更氣了:[下午沒事兒了?寶寶比我重要?這么急著趕回來?]

    發完后自己看著也覺得無理取鬧,但是想撤回已經來不及了。

    算了,就這樣吧。

    許梔在床上躺了會兒,又去了洗手間對著鏡子照了照。

    人還是以前那個人。

    但是,要變成準媽媽了?

    她完全沒有這種心理準備,感覺一切都那么地不真實。

    她嘆了口氣,干脆又躺了回去。

    費南舟回來時她就躺在床上,瞥了他一眼也沒起來,有種茫然的空靈感。

    “干嘛啊?懷孕是好事,你愁眉不展的干嘛?”他將公文包扔到一邊,過來將她摟到懷里。

    許梔不搭理他,閉上了眼睛。

    感覺到肚子上有異樣,她一睜眼,發現他的手正覆蓋在她的肚子上,她怔了一下,表情怪異。

    “……你別這樣好不好,很奇怪啊。”

    “有什么奇怪的?”費南舟反問她,“提前感受一下當準爸爸的感覺。”

    “他現在只是一個受精卵。”許梔吐槽。

    “早晚會長大的。”他看上去倒是比她要高興很多,有種即將做爸爸的喜悅。

    倒沒有她的忐忑。

    許梔說:“懷孕很辛苦的。”

    “我會陪著你。”

    “你天天加班。”她哼了一聲。

    “以后盡量避免。”這話說得蠻沒有誠意,但確實事實。

    她也就是隨口抱怨一句,還真不能讓他不工作。

    “想吃面條了。”

    “我去給你煮。”費南舟轉身去了廚房。

    許梔走到玄關處,杵在那邊靜靜望著他忙碌,心里寂靜。

    夕陽漫漫灑在他周身,有種金燦燦的色澤,她忽然就對未知的未來少了幾分不確定感-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心理作用,許梔覺得自己懷孕后脾氣真的大了很多。

    那段時間正好是秋季,天氣倒是涼爽了不少,但她哪兒哪兒都覺得不舒服,挑剔這挑剔那,有時候事后回想起來都覺得自己有病。

    費南舟倒是挺遷就她,待她如從前一樣。

    許梔早上出門時要自己開車還被他攔了,非讓司機送她。

    抵達公司后,她把自己辦公室里的綠植都換過一通,按照費南舟的要求拍了照片給他匯報,確定安全無虞。

    她覺得他小題大做,他卻覺得她不注意。

    兩人昨晚還為了這件事吵過一次,最后還是他妥協,不換掉也行,但要拍照片給他報備。

    她氣急了,干脆全換了,再拍照給他,問他滿意了沒有。

    [你別無理取鬧,寶寶在肚子里鄙視你。]

    許梔:“……”

    那段時間許梔什么東西都吃不下,聞到味道就想吐,費南舟也不再勸她吃,讓她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不想吃就算了。

    許梔還變得特別嗜睡,感覺自己渾身都不舒服,有時候還莫名其妙喜歡砸東西。

    費南舟一般不跟她吵架,只默默地收拾東西。

    她事后都會跟他道歉,說自己最近有點問題,一定會好好克制的。

    “看來寶寶的脾氣不太好,遺傳給媽媽了。”他輕笑,也不生氣。

    弄得她又愧疚又不好意思。

    到了12周的時候,他陪她去做孕檢,看到單子上那一長串的項目,許梔恨不得立刻躺在地上裝死。

    “這得要驗一天吧?一天時間就這么沒了。而且,這種檢查是不是每個禮拜都要來一次?我的天。”許梔不行了。

    “不然你以為媽媽這么好當?”他搖了搖手里的單子,“我陪你呢,沒事兒,啊——”

    他哄小孩一樣的語氣,周邊不少夫妻都朝他們望來。

    許梔一頭扎進他懷里,只露出一顆后腦勺,感覺無言見人了。

    好在其他人也不認識她。

    她這么在心里安慰自己。

    抽血的時候,費南舟捂住了她的眼睛:“不看就好了。”

    她怕疼,從小就怕抽血,這毛病這么多年都沒改。

    一管血抽出來,她整個人都有種放空的感覺。

    許梔的表情都有些空,半晌,“嘶”了一聲:“好疼——”

    護士都笑了,替她摁上棉花。

    旁邊一個準媽媽也善意地笑了笑。

    偏偏有不和諧的聲音響起:“抽個血而已,至于?矯情。”

    聲音不大,但這邊的這幾人都聽到了,不由回頭。

    是個套著皮夾克的小年輕。

    許梔正要跟他理論,費南舟已經冷淡開口:“關你屁事?”

    四周寂靜,那小年輕的臉也登時漲得通紅。

    費南舟本就是斯文至極的長相,這么不咸不淡地懟人,實在是很有戲劇效果。

    小年輕想要發作,可目光在自己和對方之間衡量,在個頭和肌肉力量之間權衡,后來還是訕訕放棄了,轉身就走。

    好漢不吃眼前虧!

    許梔抱住他的胳膊蹭了蹭。

    費南舟:“……”-

    剛懷孕那段時間許梔特別容易孕吐,什么東西都吃不下,又嫌棄超市里買的酸奶糖放太多,費南舟就自制酸奶給她吃。

    那酸得不行的東西,她吃得倒是很開心。

    “酸兒辣女,你說我會不會懷個男孩子啊?”她已經開始猜測。

    那天晚上,兩人一起躺在床上時,她心血來潮問了他好幾個類似的問題。

    “你喜歡男孩嗎?”他反問她。

    “還好吧,男孩女孩我都喜歡。”她又看向他,“你呢?你們男人應該都喜歡男孩子吧。”

    “你聽誰說的?男孩子太皮,別到時候把家里的房子都給拆了。”

    許梔覺得他說的有道理,點點頭,過一會兒又道,“那你是喜歡女孩咯?”

    “我說了,男孩女孩我都喜歡,只求乖一點,別像你小時候一樣就行。”

    “……你什么意思啊?我小時候很不乖嗎?”

    “你都忘了嗎?你三天兩頭闖禍,爸媽不在,都是我給你擦屁股的,鄰居我上門多了,那一片都熟了。”

    許梔:“……”她還真不記得了。

    費南舟看著她的目光多了幾絲笑意,笑得她有些無地自容。

    她哼一聲移開眼神:“誰還記得小時候的事情啊——”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過去,很快就到了孕中期,許梔的肚子有些微微隆起了。

    她本來還想堅持去公司,被費南舟說了,才請了產假在家里休息。

    不過那段時間她也不是天天賴在家里,而是在小區里和朋友逛,還認識不少新朋友。

    相比于大多數孕婦,她還是比較樂觀開朗的。

    整個人容光煥發,看不出任何陰霾的跡象。

    就連費南舟都說她是天生的樂天派。

    “沐瑤說我要多笑,這樣生出來的寶寶才漂亮。”她這樣說,低頭嗑著瓜子。

    “……你最近是不是重了很多?上次產檢,醫生讓你注意飲食。”費南舟忍不住提醒她。

    誰知這一句話就讓她炸毛了:“我哪有?我吃得不多。”

    她掰著手指數了數,確定自己真的吃的不多。

    只是最近體重急劇上漲,整個人都大了一圈不止。

    她都覺得不可思議,明明孕早期吃什么都吐,整個人不中反掉磅,怎么現在胖起來就這么快了,簡直是喝涼水都胖。

    話雖如此,她之后吃東西還是注意了一些。

    胎兒要是體重超標,到時候會難產。

    寶寶還沒出生,夫妻倆已經開始取名字了。

    “叫什么啊?”許梔頭疼不已,“大名到時候再說吧,男孩女孩還不知道,小名倒是可以取一個。”

    “行,你取吧,你是媽媽,你全權做主。”

    “……小冬瓜。”

    費南舟:“……”收回之前的話。

    可能是她這段時間喜歡吃冬瓜的緣故,所以給取了這么個名字。

    因為小冬瓜實在太難聽,兩人商量了一下,改成了“小南瓜”。

    時間過得非常快,很快就到了即將生產的時候了。

    孕晚期對許梔來說簡直就是煎熬,沒有一天晚上能睡好。

    她不是往左側著睡就是往右,一晚上要翻來覆去很多次,有時候還會抽筋。

    夜半時,她坐起來掉眼淚,變得格外多愁善感。

    費南舟那段時間睡眠也很淺,基本她有什么動靜都會醒過來,然后整夜整夜地陪著她。

    這樣日子才顯得沒有那么難過。

    “也不知道寶寶生出來怎么樣。”她憂心忡忡。

    更害怕孩子要是有什么缺陷怎么辦。

    那時候腦子里經常閃過這些片段,都被費南舟安慰住了。

    “有什么問題醫生檢查時就檢查出來了,你怕什么?沒事兒的,放寬心,別杞人憂天。”他摟著她輕輕安慰。

    許梔靠在他懷里,吸了吸鼻子,還是有點郁悶,低頭看著肚子:“怎么還不生啊?這都多久了?跟我差不多日子的媽媽都生了。”

    說的是群里那些媽媽,她前段時間加了一個附近孕媽媽的交流群。

    “可能媽媽肚子里比較溫暖,寶寶不愿意出來。”費南舟笑道,輕柔地將掌心覆蓋在她的肚子上。

    第85章

    許梔的生產日期整整推遲了兩周,到了后面她都有些不確定了,還懷疑是不是有問題。

    和費南舟一道去了兩次醫院,結果都被攆了回來。

    被告知不到生產不允許住院浪費本就緊缺的病房資源。

    她無奈之下只好和費南舟回到家里繼續居住。

    孕晚期那幾天,日子就像是掰手指頭數過去的,慢得不行。

    挺著那么大一個肚子,上下樓梯都困難,更何況是干別的。

    那段時間她無時無刻想著的無非就是“卸貨”兩個字。

    奈何肚子里的寶寶不愿意出來。

    變故發生在一個晴朗的早晨,她發現身上黏糊糊濕漉漉的,還以為自己尿床了。

    爬起來一看才發現床單上都是水。

    尿床絕對不會有這么大的量。

    她緊張地連忙打電話給費南舟:“……我……我羊水好像破了。”

    費南舟彼時在開會,會都不開了,交代助理繼續替他按照會議紀要上的開下去就離開了。

    趕回來的路上他還一直和她保持通話,讓她別緊張。

    可這種時候怎么可能不緊張?

    許梔說話時都在抖,顯然是害怕到了極點。

    “你別怕,我馬上就到,你就在那邊等著救護車好了,別亂跑。”他一路安慰,終于到了。

    后來陪著她上了救護車直接送的醫院。

    到了醫院進了產房,費南舟和十幾個男人一道被關在外面。

    雖然憂心如焚,但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等。

    眼看身邊人一個個都得到了消息,笑著站起來,他心里就越發焦躁。

    可是這種事情急也沒用。

    終于到了第二天凌晨,終于有護士出來告訴他,生了個小公主。

    費南舟的欣喜之情溢于言表。

    之后許梔就在住院部的Vip病房住了一個禮拜,全程費南陪同,旁邊是小搖籃是寶寶。

    生下的第一天他抱了一下,雙手捧著就能輕松抱起,那么小小的一團,皺巴巴的,看上去不是很好看。

    那么輕那么小,只有六斤,感覺很脆弱的樣子,他手托著的時候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自己不小心碰壞了她。

    躺在床上的許梔看到了,忍不住笑話他:“你這么緊張干嘛?不會碰壞的。”

    “還是要小心一點。”他把孩子放回去,又站在旁邊看了好一會兒。

    許梔咯咯笑。

    “你別笑了,傷口還沒好。”費南舟提醒她。

    得來她一個白眼。

    說起傷口她就哀嘆一口氣,側切了一道,估計要一個多月才能恢復。

    這幾天上廁所簡直是要了她的命。

    “再也不要生孩子了。”她看向他,似乎是在看他的態度。

    “好,再也不生了。”費南舟在床邊握住了她的手。

    說實話他也不希望她再生了,太遭罪。

    他本就不是非要孩子不可的那種人,孩子是意外之喜而非必需。

    人本就為自己而活而不是單純地為了孩子。

    許梔喜笑顏開,嘟起嘴巴:“那你親我一下。”

    他彎腰親了下她的臉頰,而不是嘴巴。

    她哼一聲:“嫌棄啊?”

    “親嘴怕我忍不住,你還是好好休息吧。”

    她的臉頰慢慢漲紅起來,眼睛水亮亮地望著他-

    那一周住院的日子許梔實在是太煎熬了,每天都有護士來講課,告訴她注意事項以及怎么照顧新生兒。

    更多時候是她和費南舟兩個人一起聽課,實在尷尬。

    關于怎么照料孩子都要求夫妻倆一起聽課,事無巨細,護士還會提問。

    甭管在外面是什么樣的風云人物,提問沒回答上來照樣挨訓。

    有時候費南舟都會被劈頭蓋臉罵一頓。

    許梔深表同情,卻也無可奈何。

    因為她也是那個挨訓的。

    在照顧孩子這件事上,兩人都是新手,阿三不笑阿四。

    護士每天都會來給她光療和清潔,一周后,傷口沒那么痛了,但她心里還是有些障礙,總感覺那刀口發癢又疼。

    本來想去月子中心住,許梔不愿意去,覺得還是回家舒服,姚雁蘭就請了兩個月嫂。

    剛出生的新生兒照顧起來非常費勁,雖然不用他們照顧什么,孩子兩個小時吃一次奶就要命了,等于夫妻倆晚上兩個小時就要醒一次,簡直痛不欲生。

    許梔那段時間黑眼圈有三層那么厚,她時常對著鏡子照,覺得自己變丑了。

    再看費南舟:“怎么你的黑眼圈就不明顯?上天真是不公平,氣死我了。”

    “因為你白我黑啊。”他淡笑,端著一杯茶抿了一口。

    “原諒你了哈哈哈。”

    寶寶又嗷的一聲哭出來了,許梔哀嚎一聲,沖進屋子里去給她喂奶。

    孩子稍微大點就改成混合喂養了,至少晚上許梔不起床了,交給阿姨來沖奶粉。

    日子才稍微輕松一些。

    不過照顧新生兒的這段日子確實是又辛苦又快樂,痛并快樂著。

    沒有親生經歷過的人是不明白這種感受的。

    許梔覺得喂奶其實也是一段刻骨銘心的記憶,沒斷奶前嫌棄寶寶老是要吃奶,浪費她時間還要每隔兩三個小時喂一次很麻煩,漲奶還很難受……可真的要斷奶時又非常舍不得,有種要哭的感覺。

    怎么說都是從她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是不能割舍的。

    尤其看著孩子趴在她懷里吸奶時,閉著眼小嘴努力一蠕一蠕時,真是一顆心都要化開了。

    等孩子兩個月之后許梔就打算給他添加輔食,不能讓孩子輸在起跑線上。

    費南舟卻不同意,說還要等孩子適應一下。

    許梔到底還是聽了他的話,因為沐瑤之前和她說過,她有個親戚的孩子就是因為喂輔食喂得太早一直嘔吐,腸胃不適消化不良還進了醫院。

    為了保險起見,許梔還是等到8個月之后再給小南瓜添加了輔食。

    一開始只是添加一點點米粉。

    小南瓜已經能夠走路了。不過走路還是搖搖晃晃的,許梔也不敢每天讓他多走,只讓他走一點點。

    到了一歲她就準備給小南瓜刷牙,用那種軟毛的牙刷套。

    可是小南瓜死活不讓,在費南舟懷里把頭扭來扭去還娃娃亂哭。

    對此費南舟也非常無奈,只得放棄:“算了吧,等大一點再刷,她不愿意你這樣也沒法刷。”

    “你太順著她了。”許梔氣煞,以后她一口黃牙嫁不出去你負責。

    “我是她爸爸肯定是我負責啊。”

    許梔語塞,竟無言以對。

    小南瓜小時候還挺可愛的,看上去比較乖巧也不哭不鬧,可稍微大點到了一歲之后就開始上房揭瓦了,不能不順著她,不然就會鬧。

    都說女孩子乖,不比男孩子吵鬧,可許梔覺得她一點也不比那些男孩子好多少,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

    滿月的時候擺了酒,費南舟邀請了一些比較親近的朋友來,別的一概不請,連同事都沒請。

    那天小南瓜的鞭子就是費南舟扎的,特別好看。

    許梔也嘗試著給她扎過,非常失敗,后來就放棄了,全權交給她爸爸來。

    那天,小南瓜單獨一個座位,左手握刀右手握叉,儼然一副小主人的樣子,一點也不怕生。

    “呦,小朋友派頭不錯嘛。”有人調侃。

    她一笑,奶白的臉上露出兩個小酒窩。

    “我的天,我的心都要融化了,真是太可愛了——還有這個小辮子,是誰扎的啊?這么可愛。”有人撥撥她的鞭子。

    小南瓜立刻生氣地瞪回去。

    “呦,脾氣還挺大。”這人笑笑又坐回去。

    “小孩子還是不要握刀叉吧,萬一傷到她就不好了。”

    “沒事兒,這塑膠的,看著像真的而已。”許梔笑著說,摸了摸小南瓜的腦袋。

    小南瓜也生氣地躲開了,不喜歡別人碰她的腦袋瓜。

    “呦,媽媽也不讓摸啊?”又有人打趣她。

    她很多話都聽得懂,只是不會說而已。

    小南瓜不搭理他們,低頭讓費南舟喂給她水蒸蛋吃。

    她吃得津津有味,很快就把這幫人忘到腦后了。

    一頓飯吃飯,許梔和抱著小南瓜的費南舟跟其余人道別,一家人回去了。

    沐瑤跟他們一道,幫忙開車,時不時回頭看小南瓜一眼:“瞧瞧這水滴眼、高鼻梁、長睫毛……怎么可以這么可愛?果然是繼承了你們兩口子的優良基因。”

    許梔撇撇嘴,摸著小南瓜的腦袋:“只是看著可愛而已,真帶兩天你就喊救命了。”

    “那你借我玩兩天。”她還認真起來,“我就是覺得她好可愛啊,我也想做兩天媽媽過過癮。”

    “那你自己生一個不就行了。”

    “我還想過兩天清凈日子,還沒做好準備呢。”

    “那不就得了……”

    回到家里,許梔心血來潮要給小南瓜整理東西,才發現幾天沒整理房子又像垃圾場一樣了,連她的胸罩都被小南瓜給拽出去了。

    氣得她要打小南瓜一頓。

    小南瓜淚眼汪汪地跑去書房躲在了費南舟身后。

    “你干嘛?”費南舟驚訝地看著她。

    “你問問她干了啥,天天在房間里翻箱倒柜的,把我的胸罩都被拖出來了。”她越說越氣。

    “小孩子都這樣,多說說就懂了,別動粗,你越動粗她越不懂。”

    “你說得頭頭是道你來教。”

    費南舟笑著把小南瓜從地上抱起來,她還是一臉懵懂的樣子,看看他又看看許梔,眼淚汪汪特別委屈的樣子。

    看她這副什么都不懂的樣子,許梔的氣也消了。

    晚餐她特地親自下廚,給她做了胡蘿卜粒拌飯,一口一口喂給小南瓜吃。

    “讓她自己吃吧,這個年紀的小孩子可以自己拿勺子吃了。”費南舟說。

    “我倒是想啊,你看看她,把盤子和勺子都差點掀了,后來不會使還不是要用手吃。”

    “總得讓她試試。”他比許梔要有耐心,手把手握著小南瓜的手開始了教學。

    小南瓜沒什么耐心,一開始還自己挖兩勺,后來煩了,挖起一勺就朝他臉上潑去,還咯咯笑。

    許梔忍著笑,抽了張紙巾遞給費南舟,眼神戲謔。

    意思也很明確了,讓你裝。現在知道她不好教了吧?

    費南舟搖搖頭也不再說什么。

    慢慢來吧,還能怎么樣?

    禮拜天小南瓜去了姥姥家,兩人終于得了一天空閑。

    許梔說想去郊游,費南舟問她去哪兒。

    彼時她冥思苦想了半天,后來還是決定去莽山算了。

    車開到那邊,沿途風景已經看得她眼花繚亂。

    許梔這才意識到她已經很久沒出門了,人都有些和自然脫節。

    下了車,她張開雙臂深吸一口氣,感受著空氣里草木的氣息,一顆心開闊了不少。

    有種豁然開朗的感覺。

    她從車里撈出一個花籃,說要去山上的園區里采草莓。

    “采草莓?”費南舟皺著眉,“這地方有草莓?”

    “是啊,出門前我已經搜索過了。”不然才不上這兒來,又沒什么其他娛樂活動。

    想象很美好,現實很骨感,上了山才發現那草莓園就那么屁股大小的一塊。

    許梔挎著籃子進去不是,離開也不是,臉色非常不好看。

    費南舟挨過來問她:“你現在跟我說說,你看的是哪里的廣告。來,跟我說說。”

    她黑著臉取出論壇上的安利圖給他看。

    還別說,P的真心不錯,草莓顏色鮮艷,圖也放得很大,不湊近了看根本看不出來是這么個地方。

    “下次長點兒心眼。”他摟著她的肩膀,低頭笑望著她。

    眼底滌蕩的取笑之色溢于言表。

    許梔生氣地推開他,低頭去摘自己的草莓。

    錢都付了,總不能空手而歸。

    草莓園限時兩小時,她摘了自己能摘的最大數量,帶回去一些給了小南瓜。

    草莓個頭又小又酸,小南瓜嫌棄地咬了口就吐了。

    她吃草莓還特別浪費,只咬上面的尖兒,底下的都不要,看得許梔無語:“知不知道浪費怎么寫?你這個敗家子!”

    小南瓜不搭理她,一咕嚕爬到沙發里看電視了。

    她已經會拿遙控了,藏哪兒都沒用。

    不過還不會開,一開始自己嘗試著鼓搗了幾下開不了就乖乖跑過來,把遙控往費南舟手里一塞,又拽著他的衣角往客廳拉。

    費南舟笑著過去,替她打開了電視。

    電視機一打開費南舟就沒了利用價值,她就爬到沙發里自己看,不搭理他了。

    費南舟:“……”

    這小孩子是不是過于現實了?過河拆橋玩得賊溜。

    “你應該教教她,做人不要這么現實,不然以后出去要吃虧的。”許梔過來,拍拍他肩膀。

    雖然話這么說,語氣里多少還是有些幸災樂禍的味道。

    費南舟苦笑:“我覺得這孩子這性子像你。”

    許梔:“……”???!

    第58章

    小南瓜的難帶程度,估計只有親自經歷過才能明白。

    還不會走路在地上爬的時候她就非常活躍,喜歡翻箱倒柜。

    后來稍微大一點能跑來跑去后,翻箱倒柜的頻率更是見長。有時候你一個不注意,她就把衣服里的衣服全拖出去扔到了地上。

    等你過來追趕她時,她已經奔向下一個衣柜,收拾的速度完全比不上她破壞的速度。

    這日許梔剛剛下碗面就聽到阿姨在叫喊,讓小南瓜跑慢點。

    但小南瓜根本不搭理她,吭哧吭哧跑得起勁,橫沖直撞的根本攔不住。

    許梔連忙放下碗筷過去找她,豈料她從拐角處一下子沖出來,直接撞在她身上。

    撞到一起后,她栽了個跟頭,直接摔了個屁股蹲。

    小南瓜愣愣地坐在那邊,過了會兒,“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許梔本來還有些生氣,看到她這樣又有些不忍了,連忙把她抱起來,摟在懷里輕聲哄著。

    “自己摔的,怪誰?”許梔都有些無語了,氣笑了。

    小南瓜眼淚汪汪地望著她,一副委屈到不行的樣子。

    許梔笑出聲來,搖了搖頭。

    小南瓜氣呼呼地瞪了她一眼,推開她下了地。

    別看她還不會說話,已經很會表達自己的喜好和不滿了。

    許梔望著她撅著屁股往前沖的背影,一顆心快要化開了。

    不吵不鬧的時候,這小娃娃還真是可愛。

    可是一旦鬧起來,那就是就是開啟了地獄模式。

    小南瓜到了一歲半之后就不愛吃米粉了,許梔開始酌情給她的米粉里添加一些打碎的胡蘿卜粒和肉沫,她胃口很好,特別喜歡吃。

    不管給她的米粉里加什么都要吃。

    不過她生病的時候就吃不下,有一次她吃多了撐著了,一直哭一直哭。

    許梔還以為她是故意鬧,罵了她一頓,結果發現她生病了才后悔得不行,覺得自己太沒有耐心了。

    “你怎么站房間外面啊?”費南舟從房間里哄完人出來,乍一看看到她還愣了一下。

    許梔的表情很不自在:“……她還哭嗎?”

    “不哭了,已經睡了。”

    她真的特別內疚:“我不應該兇她的。你說,她會不會記恨我,以后都不跟我好了?”

    費南舟都笑了:“怎么會?母女倆哪來的隔夜仇?”

    他這么說許梔還好受一點,但還是很忐忑。

    她悄悄推開門進去,原來小南瓜真的睡著了,撅著屁股趴在那邊,臉上還掛著眼淚。

    許梔小心翼翼地坐在床邊,伸手摸了摸她的頭發。

    小南瓜睡夢里動了一下,又趴著睡了過去。

    “好了,沒事兒了,讓她睡吧。小孩子嘛,哄一下就好了,哪里會當真?”看出她的內疚,費南舟拍了拍她的肩膀。

    許梔點點頭,替小南瓜將被子掖好才出去。

    許梔還坐在那邊黯然神傷,一雙大手卻將她擁入了懷里。

    她怔了下抬頭,發現他正凝視著她,那種眼神,只一秒她就懂了。

    不過,因為她之前還在想小南瓜的事情,根本沒有反應過來。

    “我們有多久沒有了?小南瓜出生以后,你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她身上,我都有些吃醋了。”費南舟幽幽道,大手輕柔地撫摸著她一側臉頰。

    室內的問題分明沒有多高,許梔卻覺得自己臉上的溫度正在一節節攀升。

    仔細回憶起來,自打小南瓜出生以后,許梔確實把更多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小南瓜身上。

    剛出生的那半年還是因為身體原因不能同房,后來漸漸的好像就將這事兒給忘了。

    人的精力是有限的,一旦被孩子占據,就很難再分出其他。

    “我們這個禮拜天去度假吧。”費南舟提議。

    “那小南瓜怎么辦?”許梔皺眉,顯然不太認同。

    “送到他姥姥家吧,正好我媽也想他了。”

    許梔一開始不愿意,后來架不住他的軟磨硬泡。

    費南舟纏起人來有理有據鍥而不舍,讓人不知道怎么拒絕也根本沒有辦法拒絕。

    許梔后來沒有辦法,只能同意了。

    兩人在禮拜六晚上把小南瓜送到了姚雁蘭那邊。

    小南瓜一開始還不懂,等下了車到了姚雁蘭懷里才覺得不對勁了,直到爸爸媽媽都上了車,車窗也升了上去,她在外面哇哇哇地哭起來。

    許梔也哭了,不忍了:“快停下!”

    然后直接開了車門跳了下去,三兩步過去把小南瓜搶到了懷里。

    小南瓜淚眼汪汪的,整個人都趴在她肩膀上,委屈到了極點。

    費南舟也是無奈,難得有一次二人世界,就這么泡湯了。

    于是,三人怎么來的就又怎么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他很無奈地說:“看來我們再也沒有二人世界了。”

    “有啊,等她上學。不過,已經是好幾年以后的事情了。”許梔咯咯笑。

    費南舟無奈地看了她一眼。

    什么時候也學會調侃他了?這小丫頭現在膽子越來越大了。

    這次反正是去不成了,后來他們把行程改成了去游樂場。

    因為要出行,那天晚上許梔就開始整理東西了。

    “別帶那么多,去的地方又不遠,也就幾個小時車程,東西帶多了到時候拿起來不方便。”費南舟工作完從書房出來,一眼就看到了兩個在那邊忙碌的身影。

    偌大的行李箱前,兩人蹲在那邊撅著屁股,真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光看這背影都覺得是母女。

    費南舟無語凝噎:“真沒必要帶那么多東西。”

    “你不說話,沒人當你去啞巴。”她竟然還不滿起來,嫌他礙事,回頭瞪了他一眼。

    小南瓜這時候和媽媽統一戰線,也很不耐煩地瞪了他一眼。

    費南舟都笑了,搖搖頭,走了出去。

    算了,不摻和。

    別看小南瓜還不怎么會說話,拿東西已經非常利索。

    就是搗亂幫倒忙的時候居多,真幫忙還真幫不上什么。

    不過,她在旁邊參與,許梔心情也好很多。

    而且小南瓜聽話的時候還是蠻聽話的,不像幾個月大時候那么鬧了。

    “小南瓜,那個東西給媽媽,不要到處亂丟。”許梔指揮她。

    小南瓜抓著東西扭過頭,黑溜溜的大眼睛看了她一眼,屁顛顛走過去把手里的絲巾遞給了她。

    雖然那絲巾已經被她抓得皺巴巴了。

    許梔心里的欣喜之情還是溢于言表。

    再沒有看著自己養的孩子一天天長大、一天天懂事更讓父母開心的了。

    許梔無聲地笑了笑。

    晚上她沒怎么睡著,因為小南瓜太興奮了,在床上翻來覆去地鬧,人還經常滾到她這邊,不是把腿伸到她臉上就是把腦袋枕在她的肚子上。

    許梔無可奈何,踢踢費南舟:“換個方向!真是受夠了!我要睡覺!”

    “好好好,我睡你那頭。”

    平日兩人的岔開睡的,就怕小南瓜晚上一個不小心從床上滾下去。

    因為圍欄只擋了一邊她睡相又差。

    兩人交換了方向。

    誰知換過去沒一會兒,許梔就更能睡不著了:“還是換回來吧。”

    費南舟知道她舍不得,又笑著跟她換了回來。

    許梔打算以毒攻毒,雙手摟住小南瓜不讓她再動來動去。

    誰知她還不樂意,咿咿呀呀手舞足蹈,睡夢里哭喊了出來。

    許梔無奈,只好又放開了她。

    她只好把毯子卷成蛋卷,橫亙在兩人中間。

    小南瓜終于滾不過來了。

    許梔揉了揉她的腦袋,終于可以睡覺了。

    但因為這樣,她晚上睡眠不足,早上起來還頂著兩個大大的黑眼圈,怎么都起不來。

    費南舟已經洗漱完畢,過來催她。

    到了8點半,真不能再拖了,他把窗簾朝兩邊拉開了。

    這一拉,許梔真的徹底睡不下去了,直接從睡夢里清醒。

    刺眼的強光照得她無所遁形。

    她揉著眼睛,發了會兒瘋才走起來,紅著臉瞪著他。

    “別瞪了,你再不起來,這一趟行程也泡湯了。”

    許梔也知道他說的有道理,所以只是發泄一下情緒就爬了起來,不情不愿地和小南瓜一道去了洗手間。

    費南舟站在半開的門外,無語凝噎地看著她們母女倆用同一頻率刷著牙。

    一樣的母子牙刷杯,一樣生無可戀的表情。

    出門時,她們還人手一個粉色的行李箱。

    小南瓜的行李箱是小號的,挺輕,里面只裝了一些她喜歡吃的零食,拖起來一點也不重,她走路都帶著風。

    “慢點兒啊小南瓜,別摔了。”許梔在后面追趕。

    后來見她實在跑得太快快跑到外面了,連忙沖上前幾步將她抱起。

    人塞進車后座,行李箱塞入后備箱。

    小南瓜乍然沒了行李箱,還愣了會兒,在車后座嗷嗷叫。

    “好了好了別喊了,到了那邊有的是時間給你玩。”

    小南瓜還要鬧,許梔忙喊費南舟拿果脯,塞了一塊自制的芒果干到她嘴里她就老實了。

    這些芒果干都是她親手用空氣炸鍋哄的,幾個小時就的那么幾片,可每次小南瓜嘎嘎一頓咬,三兩下就沒了。

    路上開了三個小時,開到一半小南瓜就不樂意了,在安全座椅上亂動,非要起來。

    許梔拿了小玩具哄她,她不要,抬手就給掀了。

    又手舞足蹈又哭鬧。

    沒辦法,車在休息區就停了好幾次,行程大大延長,效率大大降低。

    好不容易蹉跎到了海洋館,已經是下午三點了。

    “怎么就這么晚了啊?!”她還有些難以置信,一直打開手機看。

    “起那么晚,路上又耽擱,還能怎么快得起來?”費南舟道。

    許梔:“……你竟然還在這兒說風涼話?!”她抱起小南瓜就往前面走,不搭理他了。

    費南舟本來就不是會哄人的性格,見此只得尷尬一笑,跟上去。

    她最近脾氣越來越見長,讓他頗為頭疼。

    不過他一直都很遷就她的脾氣。

    而且她這人脾氣發得快散得也快,沒一會兒就消氣了。

    走到里面她還回頭問他這個路要怎么走在,看海豚要怎么看巴拉巴拉。

    費南舟在心里笑笑,將小南瓜抱了過去,教她怎么看地圖。

    她看了會兒就說她頭疼,不會看。

    費南舟也無非奈何。

    其實她不是不會看就是懶得看,這種看地圖的事兒她都丟給他了。

    雖說是海洋館,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魚類不夠的緣故,走到后面都變成了家禽,弄得許梔都有些無語。

    回頭:“你哪兒找的海洋館啊?”

    “不是你發給我的鏈接嗎?”

    “……有嗎?”她別開頭,抱著小南瓜一起低頭看魚去了。

    因為來得晚,只來得及匆匆走一趟,離開時已經是晚上5點了。

    “吃什么飯?”費南舟問她。

    “我想想。”她還真的皺眉想起來,后來看向小南瓜,“我們吃肯德基好不好?”

    費南舟:“……不要吃垃圾食品。”

    這話他已經勸說過她很多次,她平日也聽,但戒了是不可能的。

    “你這樣會帶壞小南瓜。”他無力地又補充了一句,見她已經打開了軟件開始搜索。

    他覺得自己養了兩個女兒。

    “放心,我只會給她吃土豆泥,別的我都自己吃。”她看他一眼,“還有你,我只會給你一杯可樂。”

    費南舟:“……”

    話這么說,她到底不會真做這么絕,只是跟他斗嘴罷了。

    父女倆坐在座位上等待的時候,許梔已經靈活地去排隊了。

    小南瓜嘴里喊著:“麻麻……”

    “等一下,你媽媽很快就回來了。答應爸爸,別跟你媽媽學,老是這么嘴饞,垃圾食品偶爾吃可以,別老是一直吃。”

    小南瓜一直朝前面探頭探腦,根本沒搭理他。

    許梔很快就回來了,回去的路上還給他買了一塊黑麥面包和一瓶水,直接塞他手里:“夠健康了吧?我還跟老板要了兩塊生菜葉。”

    費南舟看著手里的生菜葉子老半晌沒說出一句話。

    許梔看著他的臉色,笑著接過小南瓜,樂不可支。

    真是難得看到他吃癟的樣子。

    她要這兩片生菜葉子還真不是為了為他補充維生素,她就是為了整他。

    看到他臉色這么不好看,她心情就好了。

    費南舟到底不會跟她一般見識,一口一口將生菜葉子夾在面包里吃完了。

    “……你還真吃啊?”她不可思議地看著他,倒有些同情了。

    她是不是過分了?

    不過,他下一秒的話就打消了她這種念頭。

    “我不是你,一天不吃肉就會不舒服。”

    第59章

    費南舟回京后的第三年,再次高升,開會那天,許梔抱著小南瓜去看他了。

    “爸爸帥不帥。”人群外,許梔看向懷里的小南瓜。

    記者長槍短炮,圍著臺上人,周邊還有不少其他公司和單位來的領導,場合非常正式。費南舟穿得也很正式,戴著一副無框眼鏡,整個人看上去非常斯文,令人心馳神往。

    許梔雖然這樣問小南瓜,其實心里已經有了答案,偷偷笑。

    小南瓜睜著一雙圓溜溜的大眼睛望著她,也咯咯笑。

    好似看穿了她的心事。

    明明知道小南瓜不懂那么多,許梔的臉頰還是有些燒。

    “走了走了,你爸爸還要開會,一會兒我們再來找她。”說著就抱著小南瓜離開了現場。

    她對圍觀這種中規中矩的會議可沒什么興趣。

    到了中午,許梔再次看向手機,發現時間已經很晚了,費南舟還沒聯系她。

    她皺了下眉,想發條消息過去就怕耽誤他的事兒,不得已只好又擱下。

    小南瓜卻一點也沒閑著,雙眼緊緊盯著她手里的手機,見她開始開小差看向別處,小手飛快地從她手里撈過了手機。

    不過,她不得其法怎么打都打不開。

    “這個要我的指紋密碼,你怎么打開?”許梔笑道。

    小南瓜生氣地把手機往桌上一摔,氣呼呼地別開臉,還拍了拍桌子。

    許梔連忙搶過手機:“我的乖乖,我今年已經換了兩個手機了,你別又給我摔壞了。”

    小南瓜咯咯笑,一點也沒有做壞事的覺悟,還手舞足蹈的。

    許梔知道她不懂,也不跟她計較。

    時間過得太慢了,她也不等費南舟了,抱著小南瓜去窗口打菜。

    小南瓜在窗口看來看去,滿臉好奇,不過她還不會要這要那,只點了點那道南瓜,嘴里喊著:“南瓜,南瓜……”

    “自己吃自己啊?”許梔沒好氣,但還是給她盛了炒南瓜。

    之后又點了好幾道菜,有葷有素,抱著她又回到了座位上。

    這地方的食堂還算寬敞,到了飯點人流逐漸增多,許梔不敢讓小南瓜亂跑,把她抱在大腿上親喂。

    不過小南瓜總是動來動去,這樣喂起來太麻煩了。

    許梔無奈,又有些埋怨費南舟怎么還不來,心里有些不爽。

    拿出手機剛要催促他,身后已經傳來聲音:“不好意思,遇到個領導耽擱了一點時間。”

    費南舟將小南瓜抱過去,接過了她手里的勺子。

    小南瓜在他懷里還挺乖,不像之前那樣掀盤子搗亂了,還愿意吃。

    “喂得不錯。”許梔笑道,“以后就你來喂她吧。”

    費南舟好笑地看著她:“我喂就我喂。”

    “也就嘴上功夫,平時不是開會就是出差。”許梔毫不留情戳穿他。

    費南舟被懟得無話可說,只是笑笑。

    要是讓他下面人看到估計會驚掉下巴,他在工作時向來嚴肅,不怒自威,只有在她面前才這么忍讓。

    周邊的人還不少,沒準還有他的同事,許梔不跟他打鬧,接過勺子一口一口喂起了小南瓜。

    小南瓜的胃口非常不錯,吃了很多炒南瓜,也把飯吃了不少。

    許梔笑著說:“如果每天食欲都這么好,我也不用擔心什么了。”

    費南舟搖頭一笑:“那是應該擺席慶祝了。”

    回去后迎來了難得的假期,不過這一次他們一家三口沒有出去玩,而是留在了家里。夏季炎熱,屋子里打著空調卻很涼爽。

    小南瓜四腳朝天地躺在墊子上,手邊的小碗里隔著一根已經化了一半的棒冰。

    她吃了一半,舒服地瞇了瞇眼睛。

    “還給她吃棒冰,是嫌上次拉得還不夠徹底嗎?”許梔從屋子里出來,看到這一幕氣不打一處來。

    費南舟端著筆記本電腦坐在沙發里打字,頭也沒抬:“沒辦法,她一定要吃。放心,都是化了溫熱的給她。”

    “你就慣著她吧。”許梔不想跟他廢話了,都無語了。

    費南舟笑笑,抬頭踢踢小南瓜的屁股:“媽媽讓你別吃了,差不多可以了。”

    小南瓜睜開眼睛,把頭扭開,也不搭理他,反而滾開了一些,繼續躺她的。

    “……越大越有脾氣。”費南舟說。

    “當然了,孩子都這樣。”許梔將切好的一碗哈密瓜端過來,彎腰遞給小南瓜。

    小南瓜看一眼,笑著伸手抓一塊。

    “……你這小孩!跟你說幾次了吃東西不能用手抓!”她作勢要揍她。

    還沒動手呢,小南瓜已經“哇”一聲哭了出來,跑到費南舟身后躲了起來,還用一雙可憐巴巴的眼睛望著她。

    許梔:“……”還學會狐假虎威了?!

    費南舟卻笑著對對小南瓜道:“躲在爸爸后面沒用,這個家里,你媽媽才是老大。”

    小南瓜似乎聽懂了,歪著腦袋瞅著他。

    許梔只覺得好笑:“好了好了,吃飯了。”

    把父子倆叫起來吃她做的酸奶沙拉。

    這沙拉看著還不錯,小南瓜嘗了一口,喜滋滋地睜大了眼睛,又要伸手去抓。

    余光里瞥見許梔威脅的目光,剛要伸出去的肥短爪子頓住,乖乖縮了回去,不情不愿又笨拙地拾起了一旁的勺子。

    她使勺子實在不夠熟練,挖來挖去還不小心把酸奶挖到了外面。

    許梔又沒這個耐心了,拿了抹布過來擦她的手和臉:“你這個小孩——”

    “慢慢來,沒事兒,總要讓她自己吃的。”費南舟笑道,卻是挺欣慰。

    許梔也覺得自己太急躁了,點點頭,隨她去了。

    但看著那些水果粒和酸奶四處飛,弄得滿桌子都是,她還是難受得想搶過她手里的勺子親喂她。

    好在忍住了。

    下午阿姨抱著小南瓜去睡覺了。

    許梔才算是松一口氣,在房間里躺下。

    不過,還沒躺下一會兒費南舟就進來了,在許梔詫異的目光里將房門關上。

    她還沒反應過來,人已經被他掐著腰按在了踏上。

    “你……”她后面的話沒有出口,已經被他綿長的一記深吻給堵住了嘴巴。

    許梔感覺都快呼吸不過來了,整個人微微喘著氣,難以置信地望著他。

    “……小南瓜和阿姨還在隔壁……”

    “噓——所以你小聲點兒,別把他們吵醒了。”他輕笑,掰過她的臉又吻了上去。

    她一開始還很緊張,后來就軟化下來。

    好在隔壁還有人,費南舟很克制,只是很輕柔地吻著她,像是軟軟的鵝毛在她唇上瘙癢。

    越是這種隔靴搔癢就越是難受,許梔忍不住拍了他一下:“能不能快一點兒,萬一真的把小南瓜吵醒……”

    聲音淹沒在他低沉的笑聲里。

    完全杞人憂天,這點兒動靜根本不可能吵醒小南瓜。他中途果然根本沒醒,一直睡到了晚上才醒過來,由阿姨抱著去餐廳吃下午茶了。

    小南瓜在家里的地位非常穩固,就連看似厲害的許梔,在他面前也是雷聲大雨點小,只敢口頭上說她兩句。

    心頭肉啊,實在是舍不得。

    好在小南瓜雖然三歲之前特別吵鬧,到了三歲以后反而乖巧了很多,至少不會無緣無故地搗亂了。

    “正常,女孩子長大了沒有男孩子吵的,我們家那個,可是要我命了。”某日,沐瑤跟她抱怨,“一個沒看住就把我的幾盆花的花蕊全掰了,還一天到晚的闖禍,朕要命啊。”

    許梔笑道:“你們家那個不是挺好的?嘴巴那么甜,開口就喊我姐姐。”

    “那是想來你家看電視呢,在家里我不讓他看。小滑頭,整天就想著這些歪門邪道。”沐瑤無語。

    許梔笑道:“那也說明是個機靈孩子。”

    沐瑤:“機靈個屁,就是有點小聰明。”

    她貶損起自己兒子來可是不遺余力,許梔都笑了。

    說了一堆話,沐瑤帶著許梔送的水果離開了。

    屋子里又只剩下了一家三口。

    許梔問費南舟:“想不想出門逛逛?”

    他都沒有回頭,低頭在看資料寫會議總結:“是你自己想去吧?”

    “……那你去不去嘛?不去我和小南瓜一起去。”

    “去去去,我怎么放心你們兩個一起去。”他抬頭對她一笑。

    歲月荏苒,還是曾經那張英俊的臉,更多了幾分歲月的沉淀,如陳釀的酒般香醇。

    許梔和他長久地對視著,看著看著就紅著臉轉開了目光。

    “都老夫老妻了,你別這么肉麻行不行?”她嘟噥。

    聲音不大,怕他聽到。

    可費南舟的耳力,哪怕隔這么遠也能輕松聽到。

    他笑一笑說:“肉麻?我這叫肉麻?”

    許梔不吭聲了,再說話又要被他給拿捏了。

    后來他們一家三口都去了,先是在樓下逛了一圈,后來又去了附近的超市。

    費南舟負責推車,許梔負責選東西,小南瓜被塞到了推車里。

    她一開始還挺樂意,漸漸的就有些不樂意了,不但動來動去像是有多動癥似的,渾身不安分,嘴里還嚷嚷起來。

    后來見她要鬧開了,費南舟只好把她抱起來。

    “越大越難搞,自己不愿意走路還整天黏著爸爸媽媽,非要爸爸媽媽抱。你要不去稱一下自己的體重,看看自己現在還適合被抱著嗎?”許梔捏捏她不樂意的小臉。

    小南瓜嗷嗷著甩開了她,搖搖頭,親昵地趴在了費南舟懷里。

    許梔笑道:“跟爸爸好不跟我好了是吧?不給你買你愛吃的葡萄了。”

    她聽懂了,又從費南舟懷里出來,雙手朝她張開。

    “墻頭草。”許梔無語至極地把她接了過來。

    嘴角卻是上揚的-

    那段時間,小南瓜的食量忽然飆升了很多。

    去做了例行的體檢后沒什么問題后,小南瓜的食譜也豐富了很多。

    她現在吃東西已經很溜了,不像以前吃不了硬的。

    小南瓜很小的時候已經開始自己咀嚼,所以牙口很好。

    她還蠻喜歡有點嚼勁的東西,比如牛蹄筋、蠶豆什么的,咀嚼起來特別香,還以為吃瓜子。

    不過她自己不會剝,經常捧著一堆瓜子屁顛顛過來,讓她或者費南舟替她剝好。

    然后他們坐在那邊辛苦剝,她小手一抓就是一把,三兩下就吃完了。

    這剝瓜子的速度完全趕不上她吃的速度。

    許梔有時候不想剝了,撂挑子了:“讓你爸給你剝去。”

    她就睜著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望著她,讓人的一顆心都化了,根本就舍不得不給她剝。

    許梔往往都是哀嘆一口氣,認命地繼續替她剝起來。

    小南瓜五歲的時候已經上了幼兒園。

    她在學校里還挺乖,但有一次卻不小心摔到了腿,淤青一片。

    老師連忙打了電話給她。

    許梔下意識就打給了費南舟,他當時在開會都馬上交代了一下事情就趕了過來。

    小南瓜坐在傳達室里等著他們,看到他們就嚎啕大哭起來,眼淚汪汪的可憐極了。

    許梔心疼不已,連忙將她抱起來,讓費南舟開著車送她去了醫院。

    后來縫了幾針,小南瓜疼得嗷嗷叫,好幾天吃不好睡不好。

    許梔難受得不行,眼睛也腫成了桃子。

    “這跟你又沒什么關系,自責什么?小孩子磕磕碰碰難免的,以后小心一點好了。”費南舟將她抱到懷里,低頭吻了吻她的臉頰。

    是個安慰性質的吻。

    “……你一點也沒怪我?這幼兒園是我給她選的。”她咬著唇,看向他。

    “我怪你干嘛?這種事情難免的。聽話,別難過了,小南瓜已經夠難過了,你哭成這樣一會兒她醒來又要哭了。”他輕柔地替她拭去眼角的眼淚。

    許梔望著他,很久很久,確定他真的沒有怪自己才抿唇笑了。

    未來的路還很遠,但她已經確定,他是可以包容她一輩子的人。

    互相理解,互相尊重,互相包容。

    第70章

    費南知怎么都沒想到,她竟然不是費家的女兒。

    不,現在應該稱呼她為許梔了。

    想到那日那對夫妻來到費家的情形,她就覺得頭皮發麻。

    明明那天她沒有參與對話,只是站在樓梯口默默聽著,便已經感覺到一種頭皮發麻的戰栗,有一種難以言說的茫然感在她四肢百骸流竄。

    抱錯?怎么可能?這太荒誕了。

    可是,那對夫婦言辭懇切,身邊帶著的那個女孩跟她差不多年紀,一番話說來有理有據,不像是假的。

    許梔縮在樓梯平臺上老半晌,不知道過去多久才麻木地回到房間里。

    她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

    那幾天,腦子好像宕機了,根本不敢跟費父費母說話。

    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他們沒有第一時間告訴她真相,而是把這件事兒瞞了下來。

    不過許梔知道,公開只是遲早的事兒,她很快就要到一個陌生的家庭,喊陌生的一對父母為爸媽,所擁有的一切都將不復存在。

    二十二年來的人生都將顛覆。

    只是一想,她都覺得非常可怕。

    還沒開學,她已經沒有心情去念書了,整個人焦躁不堪。

    好在費璞存常年在官邸,不怎么在香山這邊住。

    他平日就威嚴深沉,對她也不是很親切,他每次在家里許梔都感覺很拘謹。

    還是媽媽姚雁蘭和大哥費南舟對她最好。

    可是以后,他們還會對她那么好嗎?

    只要想想可能出現的結果,她都覺得難受得不行。

    許梔倒在寬大的床上,抱著自己的被子默默垂淚。

    她知道自己這樣很自私,但她真的不想出現另一個女孩來分割母親和哥哥對自己的愛。

    她這么想,怎么都睡不著,把手機從枕頭上摸了出來,翻到和大哥的聊天界面。

    和費南舟的聊天對話停留在兩天前。

    他調去中信了,要接管的事兒一大堆,這幾天都很忙。

    以前許梔才不管這些,想到他的時候就給他發消息,他在再忙總會回的。

    如今卻有些猶豫了。

    也許她應該懂事一點,不然會更加消耗大哥對她的感情。

    她猶豫會兒還是將手機放回了枕頭下,難受得心臟都在絞痛,眼淚不爭氣地在眼眶里打轉。

    忍了會兒還是沒忍住,枕頭很快被淚水浸濕了。

    電話卻在這個時候響起來。

    許梔連忙將電話從枕頭底下掏出來,一看,是費南舟。

    她有點疑惑他為什么會在這個是打給自己,吸了吸鼻子還是接通了:“喂,大哥——”

    “聲音怎么了?你哭了嗎?”費南舟和往常一樣含笑的語調,挺溫和的。

    和處久了就知道,他這人性情淡漠,理智過頭,除了少數即熱在乎的人很少將別人看在眼里,喜怒哀樂也比別人淡得多。

    從小到大,許梔就沒見他失控過,永遠那副冷峻深沉的模樣。

    感覺很有安全感,但也讓人畏懼。

    “……沒什么,我沒事兒。大哥你忙不忙?”許梔既想跟他聊聊又有些顧忌,想一想還是打消了那個念頭。

    他似乎是邊翻文件邊跟她聊天,她聽到了書頁翻過的聲音,本能地有些緊張,感覺打擾到了他。

    豈料他很輕地笑了一聲,說沒事兒,你說吧,我這會兒不是很忙。

    他態度隨和,可身份上的權威還在,不僅是中信剛上任的一把手,還是這個家她管她的人。

    費璞存不在的時候,姚雁蘭也是聽他的。

    可不就是管她那個嗎?

    其實從記事起,他對她還算照顧,想要什么就給什么,物質上有求必應。

    不過許梔一直都有點怵他,感覺是個深藏不露的男人,遠超同齡人的成熟冷峻,喜怒不形于色,心思很難猜。

    明明是他打電話給她,許梔卻陷入了另一種被動的局面。

    她其實想跟他聊聊關于她身世的事情,因為她不敢去找費璞存,怕找姚雁蘭……找費南舟似乎是更好的選擇。

    至少,他雖然年長她幾歲,他們本質上是“同輩”。

    但如今她卻覺得這似乎也不是什么很好的選擇餓了,她還是一個未出校門的學生,他已經是一個合格的“社會人”了,兩人完全不在一個層次。

    這怎么交流?

    “……沒什么,我沒什么事情,就是想問問你這個禮拜回來嗎?”她聲音囁嚅。

    “我差點忘了,這個禮拜是你生日。”費南舟笑了笑,說他一定會回來給她過生日的,再忙也要抽空回來。

    許梔心里酸澀,過一會兒又被一種暖洋洋的感覺填滿了。

    她好想哭,但是忍著沒有哽咽,說好的,那我在家里等你。

    掛了電話,她一頭撲到被子里,嗚嗚咽咽真的啜泣起來。

    完全就忍不住-

    費南舟是禮拜五晚上回來的。

    他的車停在別墅門口,因為費璞存回來,門口警戒級別升高。

    許梔隔著玻璃看到警衛在盤問他。

    車窗降下,駕駛座的司機滿臉不悅,板著臉說了一句什么,指了指后座。

    費南舟的面容隱在黑暗里,瞧不真切,從許梔的角度,只能瞧見他單手支頤,有些平淡地揉著太陽穴。

    看清后座的是他,警衛的態度馬上變了,忙將證件遞過去:“不好意思,首長回來,程序會稍微復雜一點,給您添麻煩了。”

    司機不耐地說:“那也用不著這么小題大做吧?大公子就在車上,還不快開門?”

    警衛忙不迭將門開了。

    車輛馳過鐵門,徑直在地上的停車位上停了。

    許梔扒拉著門板翹首以盼,她今天換了新裙子,打扮得很漂亮。

    費南舟一下車就瞧見了她,目光微微一頓,略有些失神。

    有段時間沒見,她生得更加明麗嬌艷,瑩白的皮膚好似在發光,為了慶生,腦袋上還戴著生日帽。

    看著很幼稚的穿戴,二十歲的女孩戴來不算夸張,加上她天生一張宜喜宜嗔的明媚俏臉,清純無辜的氣質,只微微一笑就能完全攫取人的眼球。

    天生白瓷似的無暇肌膚,42寸漫畫腿又纖細又筆直,讓她看起來像一個完美的真人版瓷娃娃。

    “干嘛這么看著我啊?”許梔走到他面前,抿了下唇,雙手背在身后,有些俏皮地歪著腦袋打量著他。

    費南舟回神,神色已經恢復如常:“沒什么,有段時間沒見你,你好像長高了,也變漂亮了。”

    “那當然!”她抬手給自己比劃了一下,笑嘻嘻地將自己的掌心平舉到他肩膀,“上次還不到你肩膀呢。可不就是長高了不少嘛!”

    一笑,沖他亮出兩顆小虎牙。

    費南舟伸手揉了下她的腦袋,但不知道為什么,揉了一下又收回了,目光也移開不再盯著她看。

    許梔當時覺得他有些奇怪,但沒有多想。

    晚飯費璞存不在家吃,只有費南舟、許梔和姚雁蘭。

    姚雁蘭餐桌上一直給她夾菜,比往日還要熱情一些,許梔很敏感地察覺到了她的異樣。

    她在餐桌上沒有說什么,吃完飯卻悄悄溜到書房門口。

    房門半開著,可以隱約聽到姚雁蘭和費南舟的對話,嘆了口氣,滿滿的無奈:“我打算下個月就把知知送走。讓兩個孩子在同一屋檐下生活,難保不出現問題,而且,她也應該回去和她爸媽生活,我不能那么自私,一個人霸占兩個孩子……”

    許梔捂住嘴巴,渾身都在顫抖,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怎么會……怎么會這樣?

    許梔沒敢多待,逃也似的要離開,誰知不慎掃到了角落里的花瓶。

    花瓶落地碎裂的聲音也驚動了屋子里交談的兩人,出來開門的是費南舟。

    但只捕捉到許梔慌不擇路的背影。

    她逃走了,落荒而逃,根本不敢面對現實-

    房間里。

    許梔將門反鎖,一個人坐在床上發呆,感覺世界都在天旋地轉。

    想到很快就要被掃地出門,離開生活了那么久的地方,去一個完全陌生的家庭,她都難受害怕得不行。

    其實她不是多么勇敢的人,去那樣的家庭,她不知道他們會不會對她好?

    正胡思亂想,房門被人從外面叩響了。

    繼而是一道低沉溫和的聲音:“知知,開門。”

    是費南舟。

    許梔下意識抱緊了膝蓋,忐忑地望向門口。

    房門緊閉著,像一道天然的阻隔。

    似乎這樣,她心里才能稍稍安定一些。

    但她心里很清楚,這種安全感不過是自欺欺人,把她送走不過是遲早的事兒。

    見她很久不開門,費南舟的語氣稍稍嚴厲了一些:“開門,大哥跟你聊聊。”

    許梔:“……”

    費南舟:“再不開,我讓張嫂去拿鑰匙了。”

    許梔如夢初醒,咬了下唇,走到門口不情不愿地打開了房門。

    “不讓我進去?”費南舟看著她。

    許梔朝后面站了站,給他讓開了位置。

    他進門后,說:“把房門關上。”

    許梔聽他的話慣了,下意識將放們呢關了起來。

    “坐。”他在床邊坐下,拍了拍旁邊的位置。

    許梔猶豫會兒,過去坐了。

    “剛剛的話你都聽見了是吧?”費南舟決定開門見山。

    他向來都是很直接的人。

    許梔點了一下頭又垂下頭,不知道怎么辦才好,也不敢去看他的眼睛了。

    心里臟如緊密的鼓點一般跳動起來。

    這種感覺很難受,感覺快要把她給撕裂了。

    “……我和媽商量了一下,還是決定把你送走。”半晌,費南舟說。

    許梔如遭雷擊。

    雖然早有預料,還是感覺大腦都空白了,那一刻竟然不知道作何反應。

    眼淚很快在眼眶里打轉,欲落不落。

    費南舟心里軟了一塊,說:“我在CBD那邊有棟房子,你不想回許家的話就住那邊吧。”

    他離開前給了她鑰匙。

    可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她怎么好意思還賴在許家?

    她后來還是拒絕了,回到了許家。

    離開那天,姚雁蘭特地趕來送她。

    怕她擔心,許梔說了好多安慰她的話,其實心里一點也沒有信心能在那個家過好。

    事情果然和她想象中一樣,那個家她就住了兩天就有些受不了了。

    許大海天天罵罵咧咧還酗酒,周春芳偏心,連她的房間都沒有讓她住在隔間里,她的房間給許浩用來做題目了。

    她說她上大學可以住宿舍,許浩還要考試,先委屈她一下。

    許梔氣得根本沒有搭理他們,扭頭就出來了,自己在外面租了房子。

    可是她租住的小區治安很不好,有一次早上起來發現房門還沒撬過。

    許梔受到了驚嚇,后來還是打電話給了費南舟。

    彼時她在開會,電話接通后,瞥一眼,將鋼筆蓋擰上:“今天的會議就到此為止吧。”

    他起身走出了會議廳,到外面接通了她的電話。

    “大哥——”她的聲音里帶著哭腔,因為喝了酒,整個人的情緒都很激動,竹筒倒豆子似的跟他說了,把這些日子遇到的事情一五一十全告訴了他。

    費南舟默默聽著,聲音一如既往的低沉穩重:“你現在在哪兒?我讓人去接你。”

    她抽抽噎噎地說,她在海淀那邊,然后發給了他一個地址。

    費南舟看了后說稍等一下,很快就讓人過去。

    半小時后,他在海淀那邊的咖啡館里請她喝咖啡。

    許梔臉上的淚痕還沒干,有些茫然地坐在他對面,不時抹一下眼睛。

    “……我是不是打擾你工作了?”她有些忐忑地開口。

    “還好,下午沒什么事兒,會也開完了。”他對她笑了笑,寬慰的眼神。

    許梔心里一暖,再想起這幾天在許家過的日子,只覺得是天上和地下。

    雖然她有點怕他,但他是真的對她好的,也包容她,不像許家。

    這才是家人。

    許梔抿了口摩卡咖啡,眼眶有些濕潤:“……大哥,我不想回許家了。你那天說,有房子給我住是嗎?我去你那邊住。”

    “可以。”

    “就是——有沒有離我學校近一點的啊?”

    這就要求上了……費南舟無言地笑了笑,低頭抿了口茶。

    “有倒是有。”他思忖了一下說,“不過,那房子我現在在住,要不……”

    “沒關系的,我搬過去跟你住好了。”她滿不在乎地說。

    費南舟后面的話都噎在了喉嚨里,目光無聲地打量了她會兒,眼神微動。

    她今天穿的是一件黑色無袖的半高領羊絨裙,很貼合身段,曲線畢露,該凸的地方凸,該凹的地方凹,豐韻又苗條,實在是難得的尤物。

    ……真不把他當男人啊。

    他不知道該作何感想,端起杯子又喝一口茶。

    因為那一刻其實也有些茫然,不確定自己這段時間來紛亂的心緒是什么原因,所以沒有第一時間回絕她。

    就這樣,許梔搬到了費南舟那邊。

    入住的第一天,她在屋子里轉了轉,很快就把各個房間都摸熟了,說:“這邊應該擺兩盆仙人掌,那邊應該換塊地毯……哥,你這兒太缺乏人情味了,裝修得好簡單。”

    這就把自己當女主人了?

    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費南舟不知道要說什么,只好說:“隨你吧。我平時工作那么忙,這就是個精裝修房子,拎包就入住的,沒怎么改動過。”

    “包在我身上。”她拍著胸脯打包票,說一定會把他這兒弄得煥然一新。

    費南舟沒放心上,笑而不語。

    還真打算給他這兒重新布置呢?

    他已經不知道要說她什么了。

    不過看她樂在其中的樣子,也不好說什么來打斷。

    “哥,你晚上有空嗎?”簡單整理完,她期期艾艾地望向他。

    “有什么事直說。”費南舟說。

    許梔哼一聲,說:“你別搞得我要算計你一樣好不好,我是打算做頓飯給你吃。”

    “你?做飯給我吃?”費南舟坐在沙發里正喝一瓶水,聞言差點嗆住。

    “你什么意思嘛?”許梔盯著他看,表情有些不開心了。

    費南舟笑著說:“沒什么沒什么,開個玩笑。”

    她臉還有些繃著,似乎是不太想搭理他了。

    費南舟看了她會兒,過去拍拍她肩膀。

    “干嘛?”她還有氣性呢,不太想搭理他。

    費南舟施施然一笑:“剛才是我不對,麻煩許小姐露一手,也好讓我開開眼界。”

    許梔看向他,盯著他看了會兒,這才大發慈悲地站起來:“算了,原諒你一次。”

    可能是他太和顏悅色了,也可能是這段時間混熟了,她當時沒想太多,直接就蹬鼻子上臉了。

    許梔有點找到兒時的感覺了。

    出門時還主動跟他說話,原本想挽一下他的手,想想還是作罷了。

    她已經二十歲了,不能像幾歲時一樣。

    他們去了就近的一家超市,費南舟幫她推車,她一個人在貨架之間徘徊,臉上洋溢著由衷的喜悅。

    逛了會兒,她從貨架間掏了兩瓶洗發水放入車籃里。

    “洗發水有。而且,你買兩瓶干嘛?”費南舟是真的感到不解。

    “兩瓶有優惠啊,能省下十塊錢呢。”她美滋滋地說。

    費南舟:“……”

    這自以為占到便宜的心理是怎么回事兒?

    他想了想還是不說她了,免得太煞風景,反正他也不缺這兩毛錢。

    只走了兩個貨架,他的推車里已經被她裝滿了東西。

    “沒必要別買那么多。比如這個綠豆、赤豆、赤小豆、黑豆……你確定每種都要買一袋?買回去你煮嗎?”他終于忍不住提醒她。

    不是心疼那點錢,他是個做事很有規劃的人,對于沒什么用的東西,買回去就是占地方。

    被他這么一說,許梔才覺得自己真的往籃子里堆太多東西了。

    她躑躅了好一會兒,稍稍將里面的東西取出了一些。

    不過,后面的她還真的挺糾結。

    費南舟幫她將里面用不到的全都拿了出來,放回了架子上。

    許梔都傻眼了:“喂——”

    費南舟知道她買回去就會后悔,沒妥協。

    可回到住處她還有些不開心,都直接罷工不愿意做飯了,費南舟只好自己去做。

    廚房里慢慢飄來香味,刺激著她的感官。

    許梔時不時朝他背影的地方望去,過了會兒,忍不住起身走了過去。

    鍋里滋滋冒著熱氣,費南舟烹飪地專注,袖子卷起,神色淡然。

    許梔沒有見過他煮東西的樣子,側臉清俊,神情專注,自有一股朗月風清的氣質。

    她盯著他看得久了,心跳莫名有些不太正常。

    她嚇了一跳,連忙收回心神,覺得自己是單身久了,是個男的都能春心蕩漾。

    他可是她大哥。

    雖然這些年一直都在外面,兩人算不上特別熟悉,小時候他可是幫她換過尿布的,這太尷尬了。

    意識到這點,她之后一直垂著頭沒敢去看他。

    “你怎么不吃啊?”餐桌上,費南舟問她。

    許梔怔然回神,搖搖頭,低頭默默地吃起來,都沒敢抬頭看他。

    她感覺自己不太對勁。

    這個夜晚睡得不是很好。

    她原本在床上躺了幾分鐘,之后又爬了起來,打開手機開始上網搜索。

    [兄妹之間好幾年沒見,會不會……]

    其實她也不知道自己要搜什么。

    可是,這該死的智能搜索竟然顯出“兄妹骨科”、“兄妹骨科文1V1[□□]”、“求兄妹骨科文學”求求了。

    她把手機一摔,再也不去搜索了,什么亂七八糟的。

    這時有人從外面叩門:“梔梔,開一下門。”

    屋子里只有她和費南舟,敲門的自然是費南舟。

    許梔爬起來準備去開門,意識到自己只穿了件睡衣還沒穿內內,連忙讓他稍等,把內衣給穿上了。

    因為太過匆忙,總感覺渾身不自在。

    開門前她還上下看了自己幾遍,確定衣著沒有什么問題后才開了門。

    費南舟端著一杯牛奶站在門口:“喝點兒更好睡。”

    許梔有些心虛,忙不迭接過牛奶灌了下去。

    她兩只小手捧著牛奶杯子,仰頭時,雪白的脖頸泛著誘人的光澤。

    費南舟看著她,掌心有些汗濕,有那么會兒的僵硬。

    好在他很快收拾好了情緒,許梔將杯子遞來時,他將空杯子接了過去。

    “早點休息。”他的目光在她面上停留了會兒,這才離開。

    只是,許梔做賊心虛,沒多想。

    之后幾天她都在想這件事,覺得不能這樣下去了。

    為此,她特地去問了沐瑤。

    沐瑤聽完后默了很久,說:“那你就找個男朋友唄。”

    許梔:“???”

    沐瑤給她分析:“我覺得你只是單太久了,找個男人就好了,別胡思亂想,乖。”

    還別說,她聽了后還覺得蠻有道理的,回頭就找了一個小鮮肉男朋友。

    男朋友是在打工時認識的,二十出頭,還在上大學,是個小有名氣的歌手。

    許梔和他約會了兩次,兩個年紀相仿的人很快熱絡起來。

    這日約完會回來,男朋友段旭送她回來,車在小區里兜兜轉轉停下,停在一棟獨棟別墅前。

    段旭下來時,下意識朝門口望去,表情有些怔然。

    顯然,在北京三四環擁有這么一棟別墅,那得是什么樣的家底?

    “干嘛,啞巴了?”許梔過去推推他。

    “……這是你家?”

    “算是吧。”許梔不想跟他解釋家里那些烏七八糟的事兒,“我目前是住這兒。”

    段旭張了張嘴,竟然不知道要說什么,有些茫然地杵在那邊。

    門這時開了。

    許梔抬頭,看到一身西裝的費南舟站在門口,不知為何,心緊張地收縮了一下。

    不過她很快就恢復了,笑著對段旭說:“這是我大哥費南舟。”

    “……大哥好。”段旭忙喊了一聲。

    但明顯能看出他的拘謹,只敢看一眼費南舟就匆匆移開了目光。

    四周歸于寂靜。

    許梔也察覺過來氣氛不對勁,連忙扯扯段旭的衣襟,讓他先回去。

    段旭走了,許梔才敢抬頭去看費南舟。

    可他已經轉身回了屋,甚至都沒跟她打招呼。

    她咬了咬唇,忙跟上去。

    她也不知道自己當時會那么緊張,她交不交男朋友他應該管不到吧?

    “……大哥。”她試探著喚了他一聲。

    “別這么叫我。”費南舟給自己端了一杯水,徑直在沙發里坐下。

    他垂眼在筆記本上打字,淡淡的白光映在他冷峻的臉上,一片淡漠。

    許梔一顆心提起來,不敢去看他的眼睛。

    她悶了好一會兒說:“……你為什么生氣啊?”

    “我有生氣嗎?”他都沒看她。

    許梔張了張嘴,茫然地望著他。這還不算生氣嗎?都不正眼看她了。

    可是,她也沒做什么啊。

    “我……我做什么事兒惹你生氣了嗎?”

    費南舟抬眸瞟她,這一刻,眸光銳利,如一道犀利的劍光瞬間劈下,看得她脊背發涼。

    許梔心里寒意透骨,忙往后縮了縮。

    他端起筆記本回了書房,沒再理她。

    許梔茫然又無措,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么,眼淚不由在眼眶里打轉。

    她回到房間,手機上“叮咚”、“叮咚”地響了好幾聲,掏出來一看,發現是段旭發來的:

    [你大哥看上去好像不怎么喜歡我。]

    [對上正在輸入中……]

    輸入了很久,到底是沒有將后面的話發出來,就此中斷了。

    許梔怔怔地看著聊天界面,卻有種醍醐灌頂的感覺。

主站蜘蛛池模板: gogo大胆少妇大胆艺术又|日本高清视频www|无码精品一区二区三区潘金莲|91综合精品|亚洲中文精品久久久久久|#NAME? | 日本少妇浓毛BBWBBWBBW|久久久久久成人网|亚洲中文有码字幕日本|老妇出水bbw高潮|色偷偷88888欧美精品久久久|日韩午夜精品 | 激情欧美一区二区三区免费看|亚洲青青草|国产精品免费久久久久影视|日本亚洲欧洲免费无码|国产精品XXX大片免费观看|国产一级片网 | 亚洲国产精品一区二区制服换脸|中文字幕极品|文中字幕一区二区三区视频播放|亚洲欧洲美洲综合色网|成人爱爱=a=a啪啪看片|五十六十老熟女HD60 | 国产精品九九九九九九九|我征服了仪态端庄的物理老师|最新中文字幕在线|久久成人啪啪性教育|#NAME?|欧美大香线蕉线伊人久久 | 亚洲欧美专区|69自拍视频|成人小视频在线观看|日本三级高清|亚洲=aV无码日韩=aV无码导航|日本xxxxwwwwww | 99免费在线播放99久久免费|伊人久久在|在线观看91精品视频|国产精品国产三级国产=a|毛片视频大全|亚洲黄色片免费看 激情综合欧美|日本一区欧美|97色伦欧美一区二区日韩|国产东北女人做受=av|又色又爽又黄又粗暴的小说|中文字幕无码日韩欧毛 | 蜜臀影视|91亚洲精选|激情在线小说图片视频区|日韩操女人|国产激情=av一区二区三区|国产欧美www.xj在线观看 | 啊灬啊灬啊灬快高潮视频|国语自产少妇精品视频蜜桃|欧美专区一区|人人草人人爱|一级毛片在线观|欧美国产日韩另类视频区 | 爱操=av|亚洲欧美人成视频一区在线|女同性爽爽爽免费观看|久久久久亚洲国产精品|熟女精品视频一区二区三区|极品新婚夜少妇真紧 | 欧美久久深夜=a=a=a片|天堂黄网|性中国hd|成人免费网站入口www|国产一区激情|#NAME? | 欧洲亚洲综合一区二区三区|99国产精品久久|免费v=a国产高清大片在线|国产成人精品一区二三区在线观看|91麻豆精品国产91|欧美日韩福利视频 | 99热国内精品永久免费观看|国产欧美高清在线观看|性一交一乱一交=a片|99视频99|国产精品成=av人在线视午夜片|久久网一区 | 国产精品久久久久毛片|成年视频免费|未满岁18禁止在线WWW|鲁鲁鲁爽爽爽在线视频观看|国产视频一视频二|国产精品卡一 | 老汉=av免费一区二区三区|国产又大又黑又粗免费视频|黄大片日本一级在线=a|成年人黄色毛片|亚洲精品一区二区三区免|国产精品91大屁股白浆一区二区 | www.=av视频在线|人人爽人人人爽人人爽|在线看自拍|免费午夜无码片在线观看影院|久热91|三级小说欧洲区亚洲区 | 日韩=av在线中文|三年片在线观看大全中国|日韩视频在线观看中文字幕|91在线看免费|免费人成在线观看视频无码|一个人看的视频www在线观看 | 国产v=a无码高清|亚州=av免费|免费的网站www|国内外成人免费在线视频|日韩精品影院|一本无码=aV中文出轨人妻 | 中文字幕亚洲码在线|国变精品美女久久久久=av爽|一区在线免费观看|精品91久久|国产精品成人=a片在线播放免费|小12萝裸乳无码 | www.97色.com|免费看日韩|永久黄网站色视频免费看|人妻日韩视频一区二区|亚洲黄视频|wwwwxxxx美国 | 国产精品亚洲专区无码蜜芽|国产一级内谢一级一内高请|无码孕妇孕交在线观看|免费的欧美gv在线网站|精品美女=av|亚洲综合久久精品无码色欲 | 各处沟厕大尺度偷拍女厕嘘嘘|亚洲一区二区不卡视频|亚洲淫片|又黄又爽又色成人网站|999这里只有精品|免费国产乱理伦片在线观看 | 亚洲精品.www|亚洲精品无码久久久影院相关影片|欧美日韩视频网站|在线观看潮喷失禁大喷水无码|免费看一区二区成人=a片|亚洲国产高清不卡视频 | 最新国产精品毛片在线|和少妇做爰3p视频|www.youjizz.com在线观看|成人在线观看国产|成人久久精品|免费观看h视频 | 免费观看亚洲|日韩精品色呦呦|综合色婷婷|国产69精品久久久久毛片|黑人操亚洲女人|在线无码视频观看草草视频 | 国产一级=a特黄大片做受在线|亚洲精品屋V一区二区|亚洲午夜|亚洲综合爱爱|日本美女日b视频|日本国产=a | 蜜芽=aV无码精品国产午夜|日本高清一二三区视频在线|十八禁裸体WWW网站免费观看|浪潮=av色综合久久加勒比|99精品国产在热久久无毒|精品国产免费人成在线观看 | 国产色婷婷精品免费视频|#NAME?|亚洲综合欧美|综合亚洲精品|黑猫=aV第一福利网站|日韩欧美中文字幕一区二区三区 | 免费国产网站|秋霞午夜一区二区三区视频|99热在线看|日韩精品久久一区二区|午夜看一级毛片|天天鲁在视频在线观看 | 狠狠噜天天噜日日噜无码|欧美=a=av|日批视频在线看|少妇videos|免费ā片在线观看|国产成人美女=aV | 视频在线中文字幕|欧美有码视频|国产九九|久久精品综合视频|免费又爽又黄1000禁片|久久国产精品 天天操天天干天天玩|亚洲人在线视频|国产精品18久久久久vr手机版特色|高清一二三区|被黑人粗黑大肉奉视频|97国产dvd | 国产视频资源|日日摸久久久精品|男人午夜视频|山外人精品影院|一区二区三区=av夏目彩春|久久网精品三级片 | 亚洲激情在线观看视频|一区二区和激情视频|亚洲男人的天堂色偷免费|女人被爽到高潮视频|久操社区|亚洲无色 | 久久午夜影院|大陆三级毛片|亚洲=av无码专区国产不乱码|2021=av网站|在线国产福利在线观看|亚洲久久一区 | 亚洲成人伦理|国产在线一|91超碰碰|小s=ao货水好多真紧h无码视频|久久亚洲精精品中文字幕|欧美日韩午夜精品 | 牛牛碰在线视频|看黄色片一级片|日韩成人小视频|久爱视频免费在线观看|日本好好热视频|亚洲国产精品一区二区三区 | 欧美成人性生活片|在线不卡一区二区三区|久久伦理影院|欧洲LV尺码大精品久久久|中文字幕无码=a片久久|最新中文字幕一区 | www.视频一区|韩国伦理片在线|无码熟妇人妻=av在线影片免费|亚洲入口|爽到憋不住潮喷大喷水视频|蜜桃视频www 色播六月天|色综合久久久久久久久久|国产精品久久久久不卡绿巨人|国产精品视频一区国模私拍|久久婷综合|精品麻豆剧传媒=av国产 日韩=a网|超碰=av在线|国产综合久|三级视频在线|久久精品毛片免费观看|护士精品一区二区三区99 | 美女视频黄的全是免费|欧美丰满熟妇XXXX性PPX人交|色屁屁一区|#NAME?|国产特级毛片=a=a=a=a=a=a喷潮|免费高潮视频 | 黄网免费看|成人毛片观看|人妻精品久久无码专区涩涩|一个人在线观看www高清视频|草裙社区精品视频三区|亚洲精品乱码久久久久久金桔影视 | 精品久久久成人|欧美人与性囗牲恔配|漂亮人妇中出中文字幕在线|91=avpornwwww蝌蚪99|狠狠爱亚洲|久久亚洲一区二区三区四区五区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