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癲狐貍倒拔迷谷樹
舟雨驚得瞪圓了眼睛:“怎么一個果子都沒有了!難道還有別的小?偷?”
迷谷樹果最大的用處便是帶在身上不會迷路, 也可?以用來煉制一些破障清心的丹藥,因為還有很多效果相似的靈植可?以替代,因此實在算不上多珍貴, 一般人實在犯不上冒著得罪一位地仙巔峰境界樹妖的風險來偷果子。
解千言也納悶極了,事情好像在往奇怪的方向發展:“家都被偷光了,這迷谷樹竟然還在睡,他不在乎這幾個果子嗎?”
舟雨立刻反駁:“怎么可?能不在乎!迷谷爺爺一千年才結一次果, 每次結三顆, 就?算用處不大, 那也是他親生的果子, 很稀罕啊!”
“唔,那把他叫醒,這么等下去也不是辦法。”
“嗯, 好!”
一個時辰后, 師兄妹二人?覺得自己就?像小?丑。
就?這么一棵毫無警戒心、睡得比豬還沉、騎他脖子上拉屎也不醒的(當然他們沒這么干),就?這樣一個樹妖,當初竟然還定?制了兩套行動方案來偷他的果實!
吭哧吭哧忙了半天,兩人?嗓子都喊啞了,迷谷樹的呼嚕聲都沒變調,二人?陷入了迷茫之中。
“師兄, 咱們是不是找錯了地方,這真是迷谷爺爺嗎?被人?連根扒了他也不會醒吧!”
“不可?能, 整座金坷山就?這一棵樹妖,你看?這山谷, 除了迷谷樹還有誰能弄出這么大片的迷霧?”
“要不給他來點刺激的吧, 不然叫不醒啊。”
舟雨摩拳擦掌,一副準備給這樹松松土的模樣。
解千言輕咳一聲:“也別刺激過頭?了, 咱們畢竟不是來結仇的。”
舟雨應了一聲,倏然化作巨大的斑點狐,一個縱躍跳到樹下,來回踱步,選了個喜歡的位置站定?后,就?抬起前爪扶住迷谷樹粗壯的樹干,九條尾巴散開成一圈,跟后腿一起緊緊抓著地,然后全?身上下一起用力,抽筋似的瘋狂搖晃起這棵打呼嚕的大樹來。
解千言都看?呆了。
他那可?可?愛愛沒有腦袋的師妹,此時就?跟突然犯了羊癲瘋一般,姿態狂野、動作豪放、神?情瘋狂地在他面前搖樹……
迷谷樹生長萬年,樹干粗壯得需四五個人?合抱,蔥郁的枝葉更?是遮蔽了半個山谷,此時卻被那腰比樹還粗、身形偉岸如小?山般的癲狐貍搖得整棵樹都直哆嗦。
被搖的迷谷樹刺激不刺激他不知?道,反正他是挺受刺激的。
“你、你、你,輕點啊,別把樹整個拔起來了……”
他聲音都有些抖,舟雨卻充耳不聞,越搖越樂呵,忍不住笑出了聲,驚起了山谷中一群群飛鳥。
解千言當時害怕極了,他師妹不會真瘋了吧!
這樣搖了得有好幾十下,迷谷樹那節奏十分穩的呼嚕聲終于?被打斷,有了要醒的跡象。
舟雨再?接再?厲,又?給他來了幾下猛的,樹葉如下雨般嘩啦啦往下掉,在地上堆了厚厚一層。
“哎喲哎喲!別晃啦別晃啦,我?這腦袋都要給晃禿了!”
舟雨這才停下了搖樹的動作,立馬換上一副夾里夾氣?的腔調道:“迷谷爺爺您可?終于?醒了!您家都被偷光了呀!”
綠光閃動間,一個頂著滿頭?綠發?的綠衣男子從樹里現身,他長相清秀,看?上去不過二十來歲,一臉沒睡醒的表情,打著呵欠道:“我?家還有什么好偷的,幾片樹葉幾根樹枝,拿了就?拿了吧,你這小?……呃,你這,你這是什么品種?”
眼前這只奇形怪狀的生物,長著狐貍樣的九條尾巴,毛色卻是黑白斑點的,還有條長鼻子,把迷谷樹都給整迷糊了,他不過睡了幾百年,妖界又?搞出新品種來了?
舟雨趕緊變回人?形,訕訕道:“新品種新品種啦,這些都不重要!迷谷爺爺,您沒發?現少了什么東西嗎?”
解千言見師妹恢復正常,這才不動聲色地靠了過去。
迷谷樹摸摸腦袋又?摸摸臉,納悶道:“少了什么?”
舟雨都快被這老年癡呆樹搞急眼了,一邊比劃一邊嚷嚷:“少了三個果子呀!三個!您一次就?結三個果子,現在全?丟了,您沒發?現嗎?!”
迷谷樹這才恍然大悟,一拍大腿:“對哦!我?的果子都沒了!”
舟雨和解千言都一臉期待地望著這綠綠的男人?,期望他反應過來自己被偷家后,能痛心疾首氣?急敗壞大發?雷霆一番,然后他們再?好言安撫熱心相助,接著順理成章地找回果子,順便救下可?憐的受氣?包少年和失足少女,一次行動兩份功德外?加一張祭神?節請柬,完美!
見對面兩人?盯著自己,眼睛亮得像燈籠,迷谷樹撓撓頭?,有些遲疑地道:“或許是被鳥兒叼走了吧,云崖上那窩金翼巖鷹就?挺喜歡吃我?的果子……嗐,多謝你們兩個小?家伙來告訴我?,都是好孩子,好孩子啊!要不我?送你們一人?一根樹枝?戴在身上就?不會迷路的,雖然修真界也基本上沒人?會迷路,哈哈哈……”
他一邊說著,一邊伸手折了兩節樹枝,熱情地遞給師兄妹二人?。
兩人?都有種一拳打在棉花里的感覺,接過樹枝道了謝,眼看?著迷谷樹又?打了好幾個呵欠,一副準備回去繼續睡的樣子,解千言趕緊追問?:“迷谷前輩,三個果子全?丟了,您都不著急嗎?不準備去找一下嗎?”
舟雨也跟著道:“對啊對啊!萬一被壞人?拿走了怎么辦?”
迷谷樹無所謂地笑笑,安慰他們:“沒關系的,咱們樹啊,果子結出來不就?是為了讓鳥兒、風、或是其他人?和妖帶走,散播開來,扎根到別的地方嗎?我?知?道你們是好心,不過這也不是什么壞事,就?別擔心啦!”
這番話把解千言跟舟雨都干沉默了,萬萬沒想到,事情竟然卡在了這種地方。
解千言還不死心:“可?是,可?是您那三個果子應該還沒成熟吧?或者被人?丟到兇險的地方去了怎么辦?”
迷谷樹還真的認真考慮了一下自己的果子遭遇危險的情形,想了片刻后,在師兄妹二人?一臉期待中灑脫笑道:“兒孫自有兒孫福嘛!無論遇到什么事,都是他們的命運,我?們做樹的,向來崇尚隨遇而安,也從不畏懼風雨險境……”
他還有一堆“不經歷風雨怎么見彩虹”“天將降大任于?斯樹也”之類的道理沒說完,忽地被一陣驚天動地的哭嚎打斷了。
只見對面那新品種姑娘不知?為何突然捂著臉大哭起來,那嗓門兒響亮得差點震落迷谷樹的樹葉。
解千言也沒料到舟雨這是出的什么新招,跟迷谷樹一樣,被嚇了一跳,兩個男人?都有些手足無措地退了半步,面面相覷。
“師妹,舟雨,怎么啦這是?”
今天的師妹有些癲,解千言問?得分外?小?心。
“你怎么、怎么能這么對自己的孩子!你知?道被拋棄的孩子有多可?憐嗎?路邊的野狗會咬他,調皮搗蛋的鳥兒會啄他,壞人?壞妖還會打他,挨餓受凍遭白眼,天天都躲在被窩里哭,明明他什么都沒做,明明是你們這些當父母的非要生下他,生了又?不管,讓他受苦,還要扯一堆大道理,說是為他好,你怎么能這樣?!”
舟雨的眼淚像發?山洪般往外?涌,聲淚俱下地控訴完,又?蹲下身埋著頭?繼續哭。
解千言也很震驚,他師妹竟然還有這樣高超的演技!
他趕緊配合地蹲在她身邊,攬過她的肩膀低聲安撫起來,一邊安撫還一邊向迷谷樹遞了個抱歉的眼神?過去,小?聲道:“迷谷前輩見諒,我?師妹小?時候被父母拋棄,這也是有感而發?,并非責怪前輩的意思。”
迷谷樹被他倆搞得啞口無言,囁嚅了半晌才道:“我?、我?不是要拋棄他們,這個這個,哎呀,小?姑娘別哭啦,我?去找,我?去找還不行嗎?”
他嘴上說著去找,人?卻毫無頭?緒地原地轉圈,畢竟都上千年沒出過門了,腿都不知?道該往哪兒邁,但又?實在怕了這哭起來跟鬧洪災似的姑娘,腦門上都急出了汗。
舟雨得了他“去找”的承諾,這才抬起頭?,抹了抹眼淚,哽咽著說:“我?、我?不是要逼迫迷谷爺爺,就?是、就?是有些觸景生情了。您放心,找果子的事情就?交給我?和師兄吧,我?們收了迷谷爺爺的樹枝,當然會幫您的忙,您就?在家等著我?們的好消息便是。”
解千言也跟著保證道:“對,迷谷前輩,我?們就?是想幫忙才叫醒您的,您放心交給我?們就?好!”
迷谷樹聞言大松了一口氣?,忙不迭道:“好好好,那真是多謝你們啦,都是好孩子啊,還要樹枝嗎?我?可?以多給你們一些。”
師兄妹二人?連忙搖頭?拒絕,他們又?不是來砍樹的,拖那么多樹枝回去干啥。
迷谷樹找不出別的話說了,只好干巴巴囑咐道:“那你們小?心啊。”
二人?應下,跟迷谷樹約定?好找到果子便帶回來給他,這才告辭離去。
看?著他們的身影消失在迷霧中,迷谷樹這才松了口氣?,嘀咕道:“現在的小?孩都這么熱心腸嗎,真是讓我?老人?家招架不住啊!所以孩子就?該往地里一丟,隨便他長嘛,帶在身邊還得哄,還這么難哄,耽誤睡覺,唉!
*
一直走出了山谷,解千言才有些驚嘆地開口:“不錯啊舟雨,挺會編故事的,演得也很像,不愧是我?師妹!”
他一邊說著,一邊伸手想要拍拍舟雨的肩膀以示鼓勵,卻被她一閃身避開了。
舟雨的眼睛又?紅又?腫,可?見剛才是真的下了狠勁在哭,這會兒都還帶著情緒,低著頭?只管往前走,連個眼神?都沒分給解千言。
已經有了半年哄狐貍經驗的解千言快步跟上去,湊到跟前低頭?看?她的表情,見她一臉的不開心,立刻語氣?溫柔地問?她:“怎么啦?事情不是辦成了嗎?這次多虧了你呢,師兄請你吃叫花雞怎么樣?”
舟雨還是不做聲也不看?他。
“嗯,那要不晚上我?給你做叫花雞?烤雞?我?儲物袋里還有好些村民們送的雞肉呢,你還沒嘗過我?的手藝吧,保證不會比天香樓差!”
舟雨仍舊沒有回應。
看?來是籌碼還不夠,解千言經驗豐富,立馬加價:“唔,給你做半個月的雞怎么樣?”
果不其然,舟雨的情緒通常只需要加價一次,她立刻就?有精神?了,抬起頭?來時,頰邊還帶著淚痕,小?聲嘟噥了一句:“那師兄可?要說話算數,不準反悔!”
“這點小?事也值得我?反悔?好了,快別哭了,怎么演著演著還當真了,你都幾歲啦,一天天還跟小?孩似的……”
“我?說的是真的……”
舟雨說完轉頭?便走,這句呢喃低語小?聲得差點被風卷走,卻仍舊飄進了解千言耳中。
他有些愣,直到舟雨走出了三步遠,才反應過來她說的“是真的”,是指先前那番指責迷谷樹拋棄孩子的話。
所以,那個被拋棄的孩子,是舟雨嗎?
可?她不是一直生活在太華山,被狐族長老們養大的嗎?何況這么稀罕漂亮的九尾狐,誰會舍得拋棄她?
解千言心中有疑惑,卻不好再?去求證,又?將舟雨惹哭的話,那還得再?做半個月的雞才能解決了。
他快步追上去,拉著舟雨的胳膊讓她停下,又?拿帕子遞給她,示意她擦一擦臉上的淚痕,輕聲道:“那以后就?跟著師兄,我?永遠不會拋下你。”
舟雨這才破涕為笑,狠狠點頭?,吊在解千言胳膊上,一路蹦跶著往摘星樓去,還得寸進尺地提要求:“我?要一只叫花雞,一只烤雞,還要喝板栗雞湯,再?炒個宮保雞丁!”
“給你三分顏色就?要開染坊,還點上菜了是吧!”
*
摘星樓里,程膽小?、蕭咪咪和嘰嘰三個已經玩了大半天的捉迷藏。
主要是程膽小?一聽?到外?面有什么風吹草動就?害怕,要找地方藏起來,而蕭咪咪跟嘰嘰兩個得了他先前吩咐的“乖乖跟著,別走丟了”,他一躲他倆就?要去找,翻箱倒柜、上房揭瓦,不揪出程膽小?誓不罷休,搞得一片狼藉。
解千言跟舟雨回來時被這副遭了賊的模樣驚呆了。
解千言下意識地摸了摸儲物袋,擔心起自己那點辛苦畫符掙來的靈石,轉念又?想起這摘星樓是蕭咪咪的私產,而蕭咪咪跟嘰嘰兩個現在也成了程膽小?的私產,很好,靈石保住了。
“你們這是干嘛呢!”
看?著歪斜的柜子露出的半片衣角,以及狂砸柜門的一虎一鳥,解千言的儲物袋不疼了頭?又?開始疼。
舟雨看?熱鬧不嫌事大,也過去幫二妖砸門,邊砸邊道:“程澤,你別躲在里面不出聲,我?知?道你在家,你有本事收坐騎,怎么沒本事開門哪……”
程膽小?就?仿佛跟柜子長在了一起,死活不吭聲,而舟雨的加入讓一虎一鳥更?來勁了,解千言被他們吵得頭?都快炸了,只好上前解圍。
用隨身常備的定?身符制住不會聽?話的蕭咪咪跟嘰嘰,再?拉起興奮得小?臉緋紅的師妹,然后一腳踹在柜門上,露出了里面蜷縮成一團的灰色身影。
“快起來干活了!帶上你的坐騎,咱們去云崖。你若是不動的話,我?就?畫張召鬼符貼你背后。”
膽小?鬼最怕什么,當然是真鬼!
程膽小?聞言二話不說跳出柜子,跟被鬼攆似的沖出摘星樓,往云崖的方向飛奔而去。
一絲不茍遵守著“不能跟丟”指令的蕭咪咪和嘰嘰兩個被解千言定?住,原本癡癡傻傻沒多余表情的臉上竟然也露出了著急的神?色,倒是讓解千言很詫異,忍不住猜測是不是因為遠離了程澤,幻術效果有點松動了。
“師兄,我?們不走嗎?萬一程澤被路上的花花草草嚇出點毛病了怎么辦?”
“嗯,這就?走。”
見二妖沒有更?多反應,解千言便解開定?身符,眼看?著這倆貨像脫韁野馬般躥了出去,這才招呼舟雨跟上。
“他們若是一直好不了可?怎么辦?”
“那就?讓程澤好好養著,反正也是他的坐騎。”
*
師兄妹二人?達到云崖的時候,蕭咪咪像站崗似的抱臂守在一棵松樹下,程膽小?則躲在樹上,死死抱著樹干嚶嚶嚶,嘰嘰蹲他旁邊,手里抓著只巴掌大小?的獨角仙往他面前遞,嘴里重復念著:“死了,死了,死了……”
舟雨沒心沒肺地笑起來,解千言則無奈嘆氣?,喚程膽小?:“快下來吧,讓嘰嘰飛到崖頂看?看?金翼巖鷹的窩里有沒有迷谷樹的果子。”
云崖上常年刮罡風,不擅長飛行的人?修和走獸類妖怪很難上去,幸好他們現在有嘰嘰這只暝彩錦雞,可?以讓她先上去看?看?情況。
程膽小?見自己隊友來了,略微壯了些膽,也不敢回頭?看?那只死了的獨角仙,悶悶道:“嘰嘰,你去云崖頂上看?看?,那個鷹有沒有偷拿迷谷樹的果子。”
嘰嘰得了吩咐大聲應道:“是!主人?!”
然后她將獨角仙的尸體往程膽小?腦袋上一扔,轉身化作彩羽鳥兒飛了出去,將一聲接一聲的鬼哭狼嚎拋在了身后。
舟雨簡直要笑死了:“哎呀膽小?鬼,死了的獨角仙你也怕呀!來來來,舟雨姐姐幫你拿掉,程澤乖乖不要哭哦!”
程膽小?不搭理她,又?不敢伸手拿頭?上的獨角仙,只抱著樹干嚶嚶嚶個沒完,看?得解千言也忍不住發?笑。
這邊還沒哭完一場,嘰嘰就?回來了,像道五彩斑斕的閃電般飛到她主人?的頭?頂,一腳踢飛了自己扔的獨角仙,又?將嘴里叼著的一撮黑色羽毛插到程膽小?頭?上,給他換了個新造型。
舟雨趕緊問?:“嘰嘰,怎么回事呀?找到迷谷爺爺的果子了嗎?”
嘰嘰歪了歪頭?,似乎在猶豫要不要回答這個外?人?的問?題,半晌才木木答道:“沒有,沒有果子,也沒有鷹,只有毛。”
云崖這里撲了個空,但還有另外?一顆果子是確定?在季師兄那邊的,解千言也不多耽擱,用青蚨引確認了位置,便準備先去拿回這顆果子再?說。
“程澤,走了!”
“解大哥,要不,要不你們去吧,我?害怕……”
程膽小?頂著一頭?亂七八糟的鳥毛,哼哼唧唧地拒絕行動。
解千言也不跟他廢話,直接拿了張符箓,作勢要往他背上貼,一邊還嘀咕:“這召鬼符還是第一次畫,也不知?道能召來什么鬼,正好試試效果……”
然后他就?感覺眼前有灰撲撲的影子一閃而過,幾根黑色的鳥毛孤零零地飄落,一直站在樹下當木頭?樁子的蕭咪咪也跟著沖了出去,只有嘰嘰慢半拍,還在扯著嗓子大喊:“主人?!主人?!”
解千言伸手接過落下的鳥毛,無奈搖頭?,又?聽?身后舟雨抱怨道:“你你你,師兄你還真畫了什么召鬼符啊!噫~拿遠點吧!”
他真是無語了,將手中空白的符紙沖她揚了揚,正要收起來,看?著手中的羽毛,念頭?一轉,又?拿出符筆符墨,畫了張搜魂符。
有意思的是,線香指向的方向,竟與受氣?包一行人?所在之處一致。
舟雨還云里霧里的,解千言已經收起了線香,意味深長道:“走吧,抓小?偷去!”
*
不得不說,程膽小?雖然今天膽小?得天上飄過一片云都能嚇一跳,但警戒心真不是一般的強,解千言和舟雨追上來的時候,他又?尋摸到新的樹抱上了,還鬼鬼祟祟地跟他們說:“小?心點,前面打起來了!”
程膽小?別的本事或許不行,但眼睛的確好使,聽?他這么一說,師兄妹二人?也跟著停下,一起蹲在了樹上。
“怎么回事呀程澤,誰跟誰打起來了?”
“噓!小?聲點!還能有誰,那幾只家雞跟兩只金翼巖鷹打起來了啊!”
舟雨聞言興奮起來:“哇!師兄,那我?們快去幫忙吧!”
解千言白了她一眼:“鷸蚌相爭漁翁得利懂嗎?讓他們先打。”
說完他便拿出青蚨引,一連串手印打出后,銅錢大小?的符印中立刻傳來嘈雜的打斗聲和吵鬧聲。
“表哥,表哥,兩位師姐,求你們把蛋還給它們吧!命要緊還是靈獸要緊啊?!”
“泥……擔……下唔……啊……”
“別打啦!兩位鷹前輩,求你們別打啦,表哥他們只是想收你們的孩子做靈獸,絕對不會傷它們性命的!”
“呸……啊!”
“表哥,師姐,小?心!哎呀我?是說小?心右邊!清樂師姐你沒事吧,快吃顆補靈丹!”
全?程只聽?到那受氣?包少年招呼完自己人?又?招呼兩只鷹,忙得不亦樂乎,鷹啼人?吼劍鳴刀擊聲,都成了他的配樂。
解千言聽?得一臉古怪,幾次欲言又?止,舟雨倒是熱心得很:“嚯,他們竟然敢偷金翼巖鷹的蛋,活該啊,那鷹兇起來可?是連老虎屁股都敢啄的!師兄,我?們什么時候過去?別讓人?打死了呀!”
解千言覺得或許他們有些多余了,全?場就?這一個人?能說出囫圇話來,需要幫忙的還說不定?是誰呢!
但是,誰讓他們是熱心腸又?缺功德的魔修和狐妖呢!不需要幫忙的話,就?創造機會幫個忙,管他鍋里煮的什么粥,先伸勺子舀一下再?說!
“走,現在就?過去!”
解千言這回懶得跟程膽小?廢話了,提起他的后衣領便一躍而出,手里有這個餌在前面釣著,也不怕蕭咪咪跟嘰嘰兩個掉隊。
舟雨滿懷著將要拯救受氣?包少年和失足少女的豪情,跑得比她師兄還快。
*
他們這一行人?達到戰場的時候,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不是說戰況有多激烈,而是季師兄跟清樂、清夢三人?的模樣實在慘不忍睹。
三人?跟發?面饅頭?似的,從頭?到腳都腫了,一個人?兩個大,臉上手上的皮膚被撐開,又?紅又?亮,真正是吹彈可?破,虧得修士的衣服質量都還不錯,才勉強沒有撐壞,不然場面更?刺激。
難怪先前只聽?到受氣?包少年一個人?在說話,這三人?腫成這樣,嘴都張不開,哪還說得出話來。
受氣?包少年頭?發?亂糟糟的,看?上去略有些狼狽,卻像根攪屎棍一般游走在戰場中,一會兒拽一把自己師兄師姐,讓他們絆個趔趄,一會兒又?幫兩只飛上飛下撓人?的巨鷹指點一番己方弱點,讓它們打得更?順手,總之忙得不行。
舟雨也終于?看?清了形勢,驚訝得半晌沒找到臺詞,好一會兒才猶豫道:“我?們幫誰啊?”
再?不下場摻和一下,就?沒他們什么事了,解千言果斷出手,扔了張引雷符下去,轟的一聲一聲炸開,翻飛的氣?浪將打成一團的兩鳥三人?分開。
引雷符剛一炸響,程膽小?就?嚇得躥出了八丈遠,又?尋了棵樹躲起來,他忠實的坐騎和愛寵自然也寸步不離地跟上了。
舟雨成了自己這方僅剩的有用之人?,趕緊幫著大聲勸架:“兩位巖鷹前輩且慢動手,有話好好說,我?們受迷谷爺爺所托過來找他被偷了的三顆果子,請問?兩位有見過嗎?”
被炸得灰頭?土臉的兩只巨鷹本來很是氣?惱,準備調轉鳥頭?撓這幾個不速之客,但聽?這小?姑娘說是迷谷樹派來的,又?見她同為妖族,這才忍住了沒動手,氣?惱道:“你們來的正好!迷谷爺爺的果子就?是被這幾個人?偷了的!他們故意用迷谷樹果將我?夫妻兩個引開,偷走了我?們的孩子,咱們一起動手,將這幾個小?賊殺了!”
解千言持劍立在兩撥人?中間,和顏悅色道:“兩位前輩稍安勿躁,還是要先問?出蛋的下落再?處置這幾人?。”
說完也不管兩只巖鷹作何反應,他又?轉頭?問?悶不吭聲縮在角落的受氣?包少年:“這位道友,你可?見過迷谷樹的果子和兩位巖鷹前輩的蛋呢?我?看?你師兄師姐受傷頗重,再?打下去也沒有勝算,道友若知?道的話就?別幫著隱瞞了,我?知?道你跟他們不是一伙的。”
解千言語氣?表情都和善極了,但剛剛丟出來的引雷符卻一點也不和善,季師兄三人?傷上加傷,已經被炸得不省人?事。
受氣?包少年看?看?躺倒的三人?,又?看?看?怒目而視的兩只巖鷹,表情從茫然轉為膽怯,弱弱道:“迷谷樹的果子和巖鷹前輩的蛋應該都在我?表哥的儲物袋里,我?,我?幫你們拿。”
解千言緊盯著少年,見他開始在昏迷不醒的胖冬瓜表哥身上翻找儲物袋,又?問?道:“對了,他們怎么變成這幅鬼樣子了?巖鷹好像不會下毒吧。”
少年的背影僵了一下,訕訕道:“不,不是中毒……”
解千言還要繼續追問?,忽聽?少年驚呼一聲:“找到了!”
兩只巖鷹趕緊湊過來,只見那少年翻出了個平平無奇的儲物袋,拿出匕首干脆利落地往昏迷不醒的季表哥中指扎了一刀,逼出一滴精血,強行解開了儲物袋,毫不留情地將季表哥的家底嘩啦啦全?倒了出來。
各種丹藥靈石靈草符箓散落開來,三枚迷谷樹的果子,兩枚巖鷹的蛋也在其中。
“巖鷹前輩,你們的蛋在這里,這位道友,麻煩你將果子還給迷谷前輩,這些東西各位也盡管挑,就?當是表哥給大家的補償了。”
他招呼著眾人?前來分戰利品,語氣?中甚至有些掩飾不住的雀躍,無論是解千言和舟雨,還是兩只巖鷹,都有些怪怪的感覺,只拿了自己的東西,沒碰季表哥那堆財物,怕有陷阱。
巖鷹救回自己的蛋,也不再?鬧著要殺季表哥等人?,主要是他們看?上去也不太能活的樣子了,想對解千言兩人?道個謝吧,又?覺得他們并沒有幫什么忙,最后只淡淡道了句告辭便走了。
送走了巖鷹,受氣?包少年繼續在季表哥身上翻翻找找,一副不想跟解千言和舟雨說話的樣子。
但舟雨卻想跟他說話:“哎,我?叫舟雨,這是我?師兄解千言,你叫什么名字呀?”
少年聞言停下動作,有些靦腆地沖兩人?笑笑:“我?叫景惜時,兩位道友幸會了。哦,多謝你們幫忙勸走了巖鷹前輩。”
說完他又?繼續翻找,看?上去像是要將季表哥當成旱地反復犁的模樣。
舟雨熱心得很,立刻上前幫忙,手還沒碰到季表哥的衣服,就?被解千言給拎開了。
解千言示意她一邊兒玩去,自己問?這少年:“景道友這是要找什么?”
景惜時也不隱瞞,低聲道:“找我?的小?柔。”
“小?柔??小?柔在他身上?”
師兄妹二人?驚訝極了,異口同聲問?道。
“對啊,只有貼身藏著才最保險,可?是儲物袋里沒有,不知?道是藏哪兒去了。”
一邊念叨著,他一邊就?要解季表哥的衣服,打算扒光了找,結果一抬頭?看?到舟雨炯炯有神?的眼睛,頓時尷尬了:“那個,舟雨姑娘,能不能麻煩你轉身,非禮勿視……”
舟雨納悶:“你要非禮他?”
景惜時頓時紅了臉,結結巴巴道:“不、不,不是的,我?、我?就?是想仔細找一下……”
“小?柔不是個姑娘嗎?怎么貼身藏著?你要在哪兒找?”
舟雨一副“我?就?要看?看?這季師兄是怎么貼身藏姑娘”的表情,半點沒有轉身回避的意思,反倒是解千言覺得不能讓這胖冬瓜污了師妹那純潔的眼睛,硬掰著她轉身,還蒙了她的眼,惹得舟雨不開心地哼了好幾聲。
景惜時也沒繼續解釋,三下五除二將季表哥衣服扒了,一寸寸地找起來,然后,就?聽?到他大叫一聲,接著破口大罵起來:“啊!!!季南你這天殺的狗東西,不要臉的臟男人?,嘴里長痔瘡、腳底長潰瘍的惡心玩意兒,你怎么敢把的小?柔藏在這種地方!!!”
解千言跟舟雨都被他突然的爆發?嚇了一跳,舟雨更?是忍不住想轉頭?去看?這傳說中的小?柔姑娘到底是藏哪兒了,結果卻被解千言死死按著腦袋不給看?。
解千言忙著保護師妹純潔的眼睛,其實也沒看?清楚景惜時的動作,再?回頭?時,就?見他捧著個什么東西又?哭又?罵的。
足足罵了兩刻鐘還不夠解氣?,景惜時又?狠狠踢了地上的季南幾腳,囫圇裹了裹衣服,這才悶悶地喚避嫌的二人?:“舟雨姑娘,解道友,我?有件事想勞煩二位。”
他們可?最喜歡幫人?忙了!
舟雨立馬甩開解千言的手,熱情洋溢地問?:“別客氣?啊小?景,有什么需要幫忙的盡管說!我?們最喜歡幫忙了!對了,小?柔姑娘呢?”
景惜時立馬一臉痛惜,捧出個巴掌大小?的黑色圓形鍋爐狀物體,嘆氣?道:“這就?是小?柔,我?也不知?道它是不是個姑娘,但它線條柔美,造型優雅,若是有朝一日能聚靈化形的話,應該就?是個姑娘吧!”
解千言和舟雨都沉默了。
失足少女小?柔姑娘,確實是個爐鼎,物理意義上的爐鼎。
“這位,這個小?柔,有什么奇特之處嗎?為何你表哥要將它藏起來?”
景惜時愛憐地撫了撫小?柔黑黢黢的身子,語氣?中有顯而易見的自豪:“小?柔是世界上最厲害的丹爐,用它煉出來的丹藥,都有出人?意料的奇效,季南這混蛋怕我?用小?柔煉出他招架不住的丹藥,就?將它藏了起來,哼,蠢貨!”
解千言有些驚嘆地指了指地上三個胖冬瓜:“就?是這種出人?意料的奇效嗎?”
景惜時得意地點點頭?,又?道:“解道友,其實你早就?看?出季南他們不是靈音谷弟子吧?那天在天香樓,你往季南袖子里放青蚨引的時候,我?都看?見了,后來在瑞源閣將季南的栯木果換成了迷谷樹的果子的人?也是你,對吧?”
解千言的這些小?動作都被拆穿,也沒有惱,反而有種“今天竟然遇到個聰明人?”的驚嘆之感,身邊被笨蛋們筑起的高墻,仿佛有了倒塌的傾向!
“嗯,景道友好眼力,的確都是我?做的。不過我?們也沒有惡意,只是覺得景道友人?品不錯,不忍心見你被季南師兄妹這樣的卑劣之徒挾持罷了。”
景惜時卻不打算跟他繞彎子說空話,徑直道:“我?知?道幾位道友是為了祭神?節的請柬才出手,剛好我?也需要與人?組隊參加祭神?節,若道友不嫌棄的話,我?們結伴同行如何?舟雨姑娘是夢貘后裔,這事還是我?占了便宜,但我?也并非無用之人?,這一路定?然與各位齊心協力同舟共濟,絕不會做出背叛傷害隊友之事。”
景惜時說完又?干脆利落地發?了心魔誓,讓師兄妹二人?都找不出拒絕的話,何況他們本來也是想要跟景惜時一起的。
到了這個份上,一場煞費苦心的謀劃變成了雙向奔赴,組隊這事按理說也是順理成章,但不知?道為什么,解千言總有些不得勁的感覺。
舟雨可?就?沒那么多心眼子,見景惜時態度誠懇,立刻開開心心應下:“好呀好呀!小?景,那以后咱們就?一起啦!啊對了,還有程澤跟咪咪嘰嘰他們三個,來來來,我?們認識一下。”
景惜時見解千言微笑著點了點頭?,這才跟著舟雨去找不知?道躲哪棵樹上的程膽小?去了。
解千言的不得勁仍舊沒有緩解,他只好自我?安慰,這景惜時別的不說,還真是挺聰明的,有他在的話,好歹能拉升一下他們這支隊伍的整體智商水平,讓他少操些心。
他們的前途一片光明啊!
23.我和師兄有個秘密
程膽小正抱著樹哼哼, 依舊是咪咪守樹下、嘰嘰蹲旁邊的造型,見舟雨帶著個?陌生少年過來,老遠就沖他揮手, 他不但沒回應,反而扯過幾片樹葉蓋腦門兒上,試圖表演個?原地消失之術。
舟雨熱心地跟新朋友解釋:“程澤靈府受了傷,有些瘋瘋癲癲的, 但他人很好, 喏, 樹下站著那個大塊頭是咪咪, 樹上的漂亮姑娘是嘰嘰,他們是程澤的跟班,性?格比較悶, 都不愛說話, 但其實很好相處。”
景惜時含笑認真聽著,不動聲色地將那三人打量了一遍,心中有些納罕,之前在天香樓時,他們三人同行,這?才過了幾天而?已, 怎么又多了兩個跟班?
而且一張請柬只能帶三個人,看這?師兄妹二人的意思, 兩個?跟班應該也是要一起的,難道他們之中還有誰拿到了請柬?這兩個所謂的跟班, 實在有些奇怪啊, 難道……
舟雨還不知道身邊這?人的心思轉了這?么多道彎,站在樹下?喊了半天, 程膽小硬是假裝聽不見,她也忍不住像解千言慣常那般嘆了口氣,招呼景惜時:“算了算了,還是明?天再跟程澤打招呼吧,今天他不能見人。”
景惜時好脾氣地笑笑,又跟著舟雨往回走。
解千言趁著他們離開這?會兒,已經將地上三個?胖冬瓜檢查了一遍,發?現他們體內靈力亂竄,丹田靈府都受到沖擊,卻又并?未有不可挽回的損傷,恰到好處維持在性?命無礙、行動不能的狀態,心里對這?景惜時的煉丹術更是高?看了幾分。
見他們回來,解千言便問:“景道友打算如何處置這?三人?”
景惜時眼中殺意一閃而?過,隨即卻苦笑道:“季南是我姑母的獨子?,不過是想借我手中請柬去參加祭神節而?已,我能將他如何?如今小柔也拿回來了,畢竟是親人,就這?樣吧,這?藥效明?日便會消退,到時候他們自會離去。”
解千言一副不贊同的樣子?,蹙眉問他:“若他們又來找你麻煩呢?”
景惜時嘆道:“反正他們手上也沒有能威脅我的東西了,大?不了就去我父親跟前告我一狀,我這?樣的不孝子?,行事?乖張點又怎樣,總不能殺了我吧。”
舟雨聞言立刻替他鳴不平:“明?明?是他們挾持你在先,怎么還敢告狀的!小景你放心,若他們真敢來找你麻煩,我肯定?幫你打他們!”
景惜時立刻感激地沖舟雨笑笑。
解千言卻嗤笑:“就你那三腳貓的功夫,還是管好自己吧!既然景道友不想管他們,那便罷了,但他們偷迷谷樹的果子?,還是要讓迷谷前輩處置。”
景惜時聞言,深深看了這?個?大?言不慚指責別人偷果子?的人一眼,嘴里卻附和:“解道友說的在理,那就將人帶去讓迷谷前輩處置吧。”
將三個?胖冬瓜扎成一摞,解千言對那邊的蹲樹三人組喊道:“程澤,讓咪咪來幫忙搬一下?這?三個?人,我們去找迷谷前輩。你不動的話,我就試試召鬼符……”
“咪咪快去搬人!”
“召鬼符”三個?字已經成了使喚程膽小的不二法寶,解千言話還沒說完,程膽小已經帶著嘰嘰飛出三丈遠,咪咪則像勤懇的老驢子?一般,過來拽起三人就跑,追著前面?兩人往迷谷樹那邊去了。
景惜時想幫忙的手尷尬地伸在半空,又訕訕地收了回來,一時找不到合適的言語。
舟雨笑著安慰他:“程澤明?天就不會這?樣了,咱們也走吧。”
*
迷谷樹今天很上道,一行人剛來就醒了,沒給?舟雨施展癲狐貍撼樹功的機會,還樂呵呵地招呼他們:“哎喲好多人啊!你們動作可真快,果子?都找回來了?”
哄孤寡老人舟雨最?在行,她立刻夾著嗓子?回道:“對呀迷谷爺爺!喏,三個?果子?都找回來了!就是這?三個?壞蛋偷了您的果子?,迷谷爺爺,您可得好好教訓他們!”
迷谷樹接過解千言遞來的三個?果子?,不甚在意地往腦袋上一按,青中泛紅的三個?果子?便長回了樹梢,至于?被丟在樹下?那三個?小偷,看上去已經不成人形了,迷谷樹犯起了難。
“呃,這?個?,他們也沒犯什么大?罪,要不就算了?”
解千言見迷谷樹一副懶得管的樣子?,跟舟雨耳語道:“讓迷谷前輩將他們三個?留在山里,祭神節過了再放出來,免得他們再來找小景的麻煩。”
舟雨明?白了,立刻垮下?臉,換了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哼唧道:“迷谷爺爺您怎么可以這?樣!小時偷針,大?了偷牛,他們今天只是偷了您三個?果子?,您大?度不跟他們計較,實則是害了他們啊!他們肯定?是沒爹沒娘,從小沒人教導,才會長成這?樣,嗚嗚嗚,沒爹娘的孩子?就是苦啊……”
舟雨的臉垮下?時,迷谷樹的心就跟著抖了抖,聽她三兩句話又扯到從小沒爹娘的話頭上,一副山洪暴發?的模樣,他也想跟著哭了,立刻妥協道:“對對對,沒爹娘的孩子?可憐,我身為長輩,不能放任這?種偷偷摸摸的惡行,否則就是害了他們!那個?那個?,小姑娘啊,你說吧,你要我怎么處置他們,我都聽你的還不行嗎?你可別哭啦!”
“那就讓他們幫您守家門三個?月,三個?月內一步都不準離開金坷山,您可不能偷偷放他們走,讓他們出來禍害別人哦!”
迷谷樹聞言松了口氣,只要不耽誤他睡覺,多幾個?人看家也沒什么,他立刻點頭:“好好好!我給?他們下?個?迷障術,保證他們在這?里好好改造三個?月!多謝你們幫我找回果子?啦,來來來,這?些樹枝你們拿著!”
拿了樹枝就趕緊走吧!
迷谷樹熱情得很,仗著自己頭發?夠茂密,經得住薅,每個?人都塞了好幾根樹枝,連躲在他本體后面?的程膽小頭上都被插滿了樹枝。
眾人謝過了迷谷樹,也不再耽誤他老人家的睡眠時間,留下?昏迷不醒的季南三人,便告辭離開。
迷谷樹可算是大?松了口氣,嘀咕著“真是怕了這?些小孩”,謹記舟雨的要求,給?那三人施了迷障術,完事?兒后趕緊回去繼續睡覺了。
*
一行人回到摘星樓,躲貓貓三人組立刻消失,景惜時表示自己需要跟小柔單獨相處一會兒,也找了間空屋子?自己待著去了。
解千言兌現承諾,開始忙著烤雞、燉雞、炒雞,舟雨看得驚嘆不已,像個?掛件似的賴在他身邊,好聽話不要錢般往外倒。
被夸玉樹臨風、風流倜儻、器宇軒昂、博學多才的時候,解千言的嘴角矜持地微微揚著,順手再給?沒見識的師妹表演個?顛勺功。
被夸心靈手巧、人美心善、秀外慧中、秀色可餐的時候,解千言略微心梗,但也勉強忍了師妹的不學無術。
后來夸到勇猛無敵、器大?活好、一夜七次之類的,解千言就有些頭皮發?麻了,捏著眉頭放下?鍋鏟,給?了身后滿嘴胡話的舟雨一個?爆栗:“你快閉嘴吧!胡說八道什么呢?!”
舟雨生氣:“什么嘛,我說錯了嗎,這?么大?的鍋你都能顛得動,不就是‘器大?活好’,這?一晚上做了至少七個?菜吧,‘一夜七次’不也是實話嗎?”
解千言被她堵得啞口無言,半晌才無奈道:“當著別人的面?不準這?么瞎說,知道嗎?”
說得她好像非要出去炫自己這?個?婆婆媽媽的師兄一樣,舟雨撇嘴:“好好好,就你個?破掃帚藏著掖著,你器大?活好一夜七次的事?,我一個?人知道就是了,一定?幫你保密,行吧?”
解千言實在招架不住她這?些虎狼之詞,也不想在這?種莫名其?妙的問題上越描越黑,只能長長嘆了口氣,吩咐她去叫其?他人吃飯。
*
六人小隊的初次聚餐氛圍還是很不錯的,除了程膽小吃著吃著就往桌子?下?面?縮,舟雨、蕭咪咪、嘰嘰三妖為了搶最?后一口湯打得雞飛狗跳之外,一切都很完美。
飯后,解千言又跟景惜時商量最?近一個?月都住在摘星樓,祭神節開始了再下?山去,順便提了一句他們還有一張請柬的事?。
景惜時自然沒有異議,也大?概猜出了蕭咪咪跟嘰嘰兩個?的身份,但解千言沒有明?說,他也不去拆穿,心中卻免不了對這?三人的實力高?看了幾分。
虎族大?公子?雖然不是什么名震四方的高?手,但也有人仙中境的修為,一夕之間淪落為跟班,這?幾人的確有點東西在身上啊。
*
次日清晨,解千言還在房中打坐,耳邊隱隱約約傳來雜亂的說話聲。
“嘰嘰乖,葡萄先不吃了,凈是壞的,去給?你家公子?換杯茶來。咪咪一邊兒去,你個?公老虎湊什么熱鬧!舟雨舟雨,我的好舟雨,來來來……”
解千言被吵得心煩,只好收功起身,推開窗戶一看,氣得差點當場吐血:“程澤!你在干什么!放開舟雨!”
程澤,哦不,今天是程浪蕩,正跟個?昏君似的躺在廊下?躺椅上,一邊享受美人喂茶一邊擼狐貍,被這?聲怒吼嗆得連連咳嗽。
嘰嘰美人立刻乖覺地幫他捶背,幾巴掌就給?程浪蕩捶得撲倒在地。
解千言已經殺到現場,狠狠瞪了地上的程浪蕩一眼,揪起還一臉茫然的舟雨就開始數落:“你怎么回事??程澤腦子?有毛病你也跟著犯傻嗎?他要摸你就乖乖給?他摸,以前不是跟你說過嗎,你是個?姑娘家,就算變成原形也不能隨便給?男人碰,你個?笨蛋!”
舟雨委屈:“只摸了摸頭……而?且程澤說請我吃一年的叫花雞……”
解千言這?下?是真的要犯心梗了:“摸頭也不行!他兜里有幾個?靈石你還不知道?還一年的叫花雞,你可長點心吧!”
說完就怒氣沖沖踢了程浪蕩兩腳,罵他:“你這?雙爪子?還想要的話,今天就離舟雨和嘰嘰她們倆遠點!”
程浪蕩也委屈:“好、好吧,那解大?哥你陪我嗎?若是你的話,我也可以——”
“我看你是找死!”
“哎喲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我去找小景總行了吧!”
暗中觀察了半天的景惜時驚恐地關緊了門窗,管他院子?里打得如何鬼哭狼嚎,他都當自己不存在。
正打得不可開交之時,一只麻雀飛到屋檐上,有些怯生生地開口道:“請問,舟雨姑娘在嗎?有您的信。”
院中打人的、挨打的、勸架的紛紛轉頭看向忽然闖入的小麻雀,看得它有些緊張,縮了縮脖子?,又重復了一遍:“舟雨姑娘是哪位?有您的信,天香樓黃老板給?您的信。”
舟雨還是第一次收信,立刻興奮地舉手:“我我我,我就是舟雨,信呢?”
小麻雀歪頭打量了她幾眼,似乎在確認收信人特?征是否相符,然后將一封信叼到她手中,立馬轉身逃也似的飛走了。
24.誰敢瞧不起我師兄!
舟雨拆開信快速看完后, 喜滋滋跟解千言道:“黃大哥邀請我們去天香樓赴宴,說有個叫綾玉仙子的姑娘想見我們。要去嗎師兄?”
她雖然在詢問解千言的意見,但那雙水靈靈的狐貍眼里全是“去吧去吧去吧”的呼喚。
解千言還在氣頭?上, 瞪了她一眼,沒好氣道:“你就知道吃!”
說完他轉身就?走,也不明說去還是不去。
舟雨豈會輕易被他拿捏,立刻招呼程浪蕩和景惜時:“程澤!小景!師兄不想去, 那我們去吧!天香樓的叫花雞可?好吃了!”
程浪蕩眼睛冒綠光, 一骨碌爬起來, 猴急道:“綾玉仙子?那個盛產美人的蕭家?的綾玉仙子!走走走, 我們這就?去!”
解千言一腳踢在了門檻上,轉身咬牙切齒喝道:“你?去干什么?去調戲人家?姑娘嗎?”
舟雨察覺到他是真生氣了,立刻假裝無事發生溜去了廊柱背后。
程浪蕩卻是死豬不怕開水燙, 露出?油膩膩的笑, 跟條泥鰍似的滑溜過去,扯了解千言的袖子軟語道:“哎喲怎么會呢,本公子不過是欣賞一番美人的無雙風儀罷了,千言哥哥別生氣,生氣可?就?不好看了,帶我一起好不好?”
解千言直接送了他一套禁言定身套餐, 再一腳將人踹進躺椅里擺好,沉著臉對旁邊裝鵪鶉的舟雨道:“晚上我跟你?去赴宴。”
舟雨大半個身子還藏在廊柱后, 聞言也不露面,而是伸出?條毛茸茸的大尾巴, 沖解千言狠狠點了幾?下, 嘴里含糊地“嗯嗯”兩聲,轉身就?開溜。
解千言看得直嘆氣, 自己勸自己,師妹就?是性?子單純了些,以后看嚴實點就?行,至于程澤這禍害,還是早點治好早點扔了。
*
收拾了程浪蕩這個禍害,摘星樓難得清靜了一天。
舟雨為了躲生氣的師兄,自己溜去山里玩到黃昏時分?才回?來,一進門就?看到咪咪像忠誠的大狗般抱臂守在躺椅旁,程浪蕩則保持著昏君躺的姿勢,一臉生無可?戀地攤在椅子里,嘰嘰化作原形站他腦袋上,時不時薅兩根頭?發。
景惜時的房門仍舊緊閉著,不知道在搗鼓些什么,二樓窗戶中還可?以看到解千言打坐修行的側影。
無視了程浪蕩拼命求救的眼神,舟雨捧著山里摘的野果,腳步輕快地上樓,還沒進門就?開始獻殷勤:“師兄師兄!看我特地給你?帶的羊奶果!”
解千言睜眼,給了她一個不咸不淡的眼神,還沒開口?,嘴里就?被塞了兩顆果子。
他兩口?吃了,正要說話,舟雨又趕緊道:“咱們該去天香樓了吧?”
解千言看出?來她是不想自己再提早上的事,心下無奈,但也順著她的意思點頭?道:“嗯,走吧。”
舟雨立刻雀躍起來,自己一口?氣吃完了“特地”帶給師兄的果子,拉起他就?往樓下去,邊走邊道:“小景也不去嗎?”
“小景不喜歡熱鬧,就?別勉強他了,何況也得有個正常人盯著那三?個呆瓜。”
舟雨在山林里瘋玩了一天,衣裙有些歪斜,頭?上還有兩根枯草,解千言見了便?伸手替她摘下,又提醒她整理好儀容,順嘴問道:“你?一天天的凈知道玩,師父上次給你?的煉體功法你?有修練過嗎?”
舟雨眼神亂飛,嘴里支吾:“有、有啊,練過的,今天下午才練過呢!哎呀快走吧,去晚了可?不好!”
解千言無奈嘆氣:“腦子不夠修為來湊,若不修練的話,萬一哪天我不在你?身邊,你?如何自保?”
舟雨熟練地敷衍道:“嗯師兄你?說的對,我明天一定好好修煉!”
*
師兄妹二人到達天香樓的時候,正遇上黃仙仙在門口?迎客。
舟雨對廚子總是有異乎尋常的熱情,老?遠就?揮手招呼:“黃大哥!黃大哥!我們來啦!今天有什么好吃的?”
黃仙仙依舊是金燦燦的一身裝扮,就?差把?“有錢”兩個字刻腦門兒上了,見了舟雨也很開心:“小舟雨呀,幾?日不見又漂亮了呢!今天黃大哥親自下廚,有你?最喜歡的叫花雞,還有糯米雞、豬肚燉雞、手撕雞、黃酒醉雞,可?還滿意?”
舟雨點頭?如搗蒜,笑得眼睛都瞇了起來,立馬捧場道:“黃大哥真是廚藝不凡、人俊手巧、才高八斗、出?神入化——”
她話還沒說完,旁邊解千言就?輕咳一聲打斷了,有些歉意地對黃仙仙道:“黃道友真是客氣了,不如我們進去說?”
黃仙仙自然應好,舟雨卻有些無奈又有些寵溺地看了解千言一眼,看得他心里有些發毛。
兩人跟在黃仙仙身后往天香樓里走,舟雨一臉古怪地湊過來跟解千言耳語道:“師兄放心吧,我答應你?的事都記得呢,一夜七次器大活好是你?一個人的絕活,肯定不會說給黃大哥聽的。”
她一副“真是拿你?沒辦法”的樣子,解千言差點一口?氣沒喘上來,撫了撫胸口?,才磨著后槽牙道:“你?快閉嘴吧!”
黃仙仙并沒有留意到師兄妹二人之?間這些小九九,帶著他們去了后院閣樓上的雅間,落座后又解釋道:“今日這飯局其實是替綾玉仙子牽線,她有意邀小舟雨組隊參加祭神節,還帶了位天衍宗的貴客同來,據說這位身份不凡,我想著解道友實力出?眾,小舟雨身世?特殊,這是個不錯的機會,不妨考慮一下。”
解千言聽到“天衍宗”時,神色略沉了幾?分?,不過他向?來穩重,舟雨和黃仙仙都并未察覺。
其實他已經猜到黃仙仙跟綾玉仙子的意圖,只是礙于舟雨跟黃仙仙的交情,若面都不露便?拒絕的話顯得失禮,這才前來赴宴。
此時黃仙仙開門見山,他便?也不繞圈子,直言道:“實不相瞞,我跟師妹已經與別人組隊,恐怕今日要讓黃道友和綾玉仙子失望了。”
舟雨也跟著點頭?:“抱歉啊黃大哥,我們不能失信于人,辜負你的好意了。”
黃仙仙聞言略有些驚訝,但也沒有露出?失望神色,仍舊是和氣道:“無妨,就?算這次無緣同行,大家?彼此認識一下也是好事,綾玉仙子所在的蕭家?與奚家?世?代交好,又是姻親,天衍宗的高徒也是青年才俊,值得一交。”
解千言禮貌地頷首道謝:“黃道友說的在理,還要多?謝你?幫我們引薦。”
他們剛寒暄完,門外走廊里便?響起了腳步聲,小二領著兩個人進了雅間。
黃仙仙聽到動靜趕緊起身迎了出?去,舟雨和解千言也跟著起身。
門扉轉動,紗幔輕掀,一紅一白兩道身影步履從容地走進了雅間。
紅衣少女在前,有一搭沒一搭地應著黃仙仙的寒暄,語調慵懶,聲音清越,分?外好聽,等她轉過屏風,露出?面容時,舟雨更是看直了眼。
只見少女膚白如雪,鵝蛋臉豐潤,杏眸含笑,櫻唇微彎,美得出?塵脫俗,確實不愧其仙子的美名。
舟雨喜歡一切漂亮的人和物,尤其喜歡漂亮姑娘,第?一眼便?被這位傳說中的綾玉仙子吸引了所有注意力,絲毫沒有察覺一旁解千言的異樣。
解千言身邊天天晃蕩著以美貌聞名的九尾狐,根本沒有多?看綾玉仙子一眼,全部的注意力都被她身后的白衣男子吸引了過去。
聽到“天衍宗”時他就?有不好的預感,但見到這人出?現時,他還是忍不住悄悄握緊了手中的劍,用盡全身力氣才忍下了胸中翻涌的殺意。
天衍宗掌門荀峪的首徒,奉天城商家?二公子,與奚家?少主奚懷淵齊名的戮仙劍商公子。
他的好弟弟,商知羽。
解千言的目光不自覺地落到商知羽手中通身漆黑、半點花紋裝飾也沒有的劍上,那柄大名鼎鼎的戮仙劍。
背上傳來隱隱的刺痛感,越來越強烈,那種皮肉分?離、筋脈斷裂、骨頭?被一點點剝下來的痛,自他徹底入魔后便?再也沒有出?現過的痛,忽然如潮水般涌上來,以一種要將他溺斃的洶涌姿態,吞沒了他所有的意識。
黃仙仙也沒有注意到解千言的異樣,熱情周到地替兩邊介紹:“這兩位便?是我的好友舟雨姑娘以及解千言解道友,這位是綾玉仙子和戮仙劍商知羽商公子……”
解千言一動不動站在原地,耳邊的說話聲漸漸變得遙遠又模糊。
“師兄?師兄?”
熟悉的呼喚聲在耳邊響起,猛地將解千言拉回?了現實,他有些怔愣地轉頭?看向?身邊的舟雨,只見她清凌凌的眸子里滿是擔心,一瞬不瞬地緊盯著自己。
輕輕按了按師妹的手背示意她自己沒事,解千言這才面露歉意地回?應道:“實在抱歉,方才有些出?神了,綾玉道友,商道友,幸會。”
綾玉不甚在意地笑笑,也跟著道了句“幸會”。
這種事情她見得多?了,那些沒見識的男人,第?一次見到她時總會被她的美貌驚艷,神思不屬進退失據,她向?來不屑于計較。
她神態中流露出?的淡淡不屑,解千言這個當事人完全沒有捕捉到,卻被舟雨敏銳地察覺了,原本因為她的美貌而生出?的幾?分?好感頓時消散。
一旁的商知羽也沒將這點異狀放在心上,只以為是這散修沒怎么見過世?面。
眾人禮節周全地互相打過招呼,各自坐下。
解千言不動聲色地掃了一眼那張與曾經的自己有八分?相似的臉,心中的嘲意更濃。
他這個好弟弟啊,跟他母親一樣,慣愛裝模作樣,實際上卻見不得別人有半分?比自己強,名字要取讀音一樣的,拜師要拜同一個,衣著打扮行止坐臥要模仿,世?間獨一份的天生仙骨,更是要費盡心機搶過去,不能裝進自己身體,就?鑄成劍天天帶著。
呵,是得有多?嫌棄自己,才會什么都去搶別人的。
解千言的沉默很反常,舟雨并不喜歡與陌生人應酬,綾玉仙子跟商知羽二人有些端著,席間氣氛實在算不上好。
虧得有黃仙仙長袖善舞、四下照應才沒有冷場,略用了些菜喝了兩杯酒后,綾玉仙子直接向?舟雨提出?組隊的邀請:“聽說舟雨姑娘是夢貘后裔,倒是難得,我們這邊恰好還差一人,不如與我們組隊同去。”
或許是被人捧慣了,綾玉仙子邀請別人也是一副“我給你?個面子,你?不要不識抬舉”的口?氣。
舟雨本就?不高興她輕視自己師兄,這會兒更不喜歡她說話的腔調,她向?來有話直說從不知道委婉是何物,故意模仿綾玉仙子的口?氣淡淡道:“真是不巧,我們恰好已經跟別人組隊,就?不與你?們同去了。”
綾玉仙子被拒絕得這么干脆,面子上有些掛不住,而身旁一直沒怎么說話的商知羽更是放下手中酒杯,蹙眉直直看向?舟雨,眼神中寫滿了不相信。
綾玉仙子努力維持住淡定的人設,繼續用她慣常的語氣道:“呵呵,舟雨姑娘還是先別拒絕得這么快,你?應該聽過戮仙劍商公子的名號,能與商公子同行,定然獲益匪淺,你?不妨再考慮考慮。”
舟雨看了眼身旁沉默不語的解千言,猜測他可?能是因為被這綾玉仙子輕視,又當著他的面挖墻角,一直悶悶不樂,作為他的好師妹,那當然要維護師兄,哄他開心。
于是,舟雨繼續她的模仿秀:“呵呵,綾玉仙子還是別說得這么篤定,我確實沒聽過戮仙劍商公子的名號,反倒是跟我師兄同行,我一直獲益匪淺,因此也不需要再多?考慮了。”
若是還聽不出?舟雨的陰陽怪氣,綾玉仙子也該是個傻蛋了,再開口?語氣已經沒有了先前的淡然,甚至隱隱有些氣急敗壞:“舟雨姑娘還真是孤陋寡聞,戮仙劍的名號都沒聽過,莫不是平日里無人教導?看來解道友失職了啊。”
這人居然敢指責她師兄!舟雨也怒了:“我師兄有沒有失職關你?什么事?你?的商公子這么厲害,他會做烤雞、燒雞、叫花雞、荷葉雞、板栗雞湯、宮保雞丁嗎?”
綾玉仙子雖然沒搞懂為什么突然扯到做飯的事,但不妨礙她也跟著上頭?,不管商知羽會不會做飯,他現在也必須會:“區區小事,有何不會的?商公子做十桌出?來也不在話下!”
解千言和商知羽震驚得說不出?話來,完全沒搞懂自己怎么就?變成互相比拼的籌碼了,黃仙仙也一副還在狀況外的模樣,三?個人一起愣愣地看著兩個姑娘吵了起來。
舟雨這邊繼續加碼:“我師兄會畫符、會劍術、會抓鬼、會占卜,商公子會嗎?”
綾玉仙子不甘示弱:“那當然會了!商公子還會……”
商知羽還會什么不知道,但舟雨會搶答:“我師兄不僅修為高、才藝多?、會做飯,還特別能吃飯,他一頓能吃十只雞,十只兔子,十根豬蹄,十條魚!你?看你?的商公子,一頓飯下來筷子都沒動兩下,他真不行!”
綾玉仙子反駁不了這一段,畢竟商知羽沒動筷子是擺在眼前的事實,她氣得俏臉緋紅,怒吼道:“能吃算什么本事!商公子他……”
舟雨更大聲地繼續搶答:“反正他就?是不能吃嘛,那他不就?是比不過我師兄,我師兄還能吃——”
解千言吃不下了,實在吃不下了,他掰過舟雨的腦袋,阻止了她的強行空口?喂食的行為,按著她坐下。
對面商知羽也終于從震撼中回?過神,被嗆著了般大聲咳嗽,攔下了試圖撲過去決一生死的綾玉仙子。
這頓飯實在無法進行下去了,一晚上不在狀態的解千言不得不出?來說場面話:“二位見諒,我師妹年紀小,性?子跳脫,我不放心她獨自出?去跟別人同行,她自己也沒有這方面的意愿,二位另尋高明吧。”
接著又向?黃仙仙拱手一禮,滿含歉意道:“此番辜負了黃道友美意,實在抱歉。也多?謝黃道友記掛我們師兄妹,改日解某再帶師妹前來拜訪。”
說完便?拉起還在生悶氣的舟雨,道了聲告辭,干脆利落地走人了。
*
出?了天香樓的大門,師兄妹二人一路沉默著往金坷山行去。
解千言心中煩悶不想說話,舟雨則是有點生氣又有點委屈。
月上中天,星影稀疏,一高一矮兩道身影映照在林間小路上,隔得不近不遠,卻倔強地絕不重疊分?毫。
“師兄,你?是因為我跟那紅毛孔雀吵架在生氣?”
“啊,什么?”
“哼,你?一直不說話是什么意思?是不是覺得我不該拿你?跟紅毛孔雀吵架?不該吹牛你?吃得多??”
解千言這才回?過神來,一時竟哭笑不得。
他拉過賭氣跟自己保持距離的舟雨,揉了揉她的腦袋,笑道:“這有什么好生氣的?你?比這氣人百倍千倍的時候可?多?了去了,這點事還犯不上我生氣。”
舟雨被順了毛,心情頓時好了很多?,又問道:“那你?今天晚上為什么一直不說話?是因為那紅毛孔雀輕視你?而不開心嗎?我不是幫你?報仇了嗎?!”
解千言忍不住笑出?聲:“哈哈哈,那謝謝師妹幫我報仇了。我現在已經開心了。”
舟雨狐疑地將解千言的臉仔細檢查了一遍,確認他恢復正常了,才哼道:“下次不開心就?要說出?來,知道嗎?”
“知道了知道了!”
開心起來的師兄妹二人繼續往山上走,月光將他們的影子拉長又重疊,分?開又合攏
“對了,以后記得離那個商知羽遠些,他不是什么好人。”
“嗯,好的。”
“還有,小景給的東西,能不要就?不要,尤其是丹藥吃食,千萬別吃。”
“哦,知道了。”
25.雞娃不如雞自己
天香樓里, 舟雨噼里啪啦一通懟,懟完就被解千言干脆利落帶走,留下吵輸了的蕭綾玉氣成了河豚。
“哪座山里冒出來的土包子, 沒見識沒教養,還敢來參加祭神節!黃老板,你?下次交朋友的?時候眼睛擦亮點吧!”
黃仙仙被她說得臉色微沉,忍了片刻才溫言開口:“實在抱歉, 我這位朋友性子單純率真, 說話難免直了些, 并非有意冒犯。另外也是我考慮不周, 他們先前?已?經告知我與別人組隊之事,是我想著?綾玉仙子跟商公子都是年輕一輩中的?翹楚,厚顏引見了一番, 沒料到會發生這種事, 還請兩位見諒。”
沉默了一晚上的?商知羽終于開了尊口:“黃老板言重了,同?行與否都是各自的?機緣,你?也不必執著?。我們還有別的事,就不叨擾了,告辭。”
商知羽樣貌俊逸非凡,鼻峰眉眼線條稍有些硬朗, 時?常冷著?臉,說話語氣?跟蕭綾玉如出一轍, 落進黃仙仙耳中,莫名地不得勁。
明明是蕭綾玉那邊主動找他幫著?牽線, 怎么說得好像是他非要湊這個局一樣?明明執著?的?人是蕭綾玉不是他, 怎么說得好像是舟雨師兄妹錯過了什么大機緣一般?
黃仙仙心?里有氣?,但?終歸是長袖善舞的?生意人, 沒有學舟雨那般陰陽怪氣?回去,又跟那兩人客套一番,將人送了出去。
辭別了黃老板,商知羽一直淡然無波的?臉上顯出幾分陰沉,冷冷瞪了一眼還在生悶氣?的?蕭綾玉:“那丫頭真是夢貘后裔?”
蕭綾玉被瞪得有些郁悶,商知羽的?母親是她父親的?表妹,兩人算是表上加表的?表兄妹,五年前?商知羽得了戮仙劍后,名聲大噪,家中有意聯姻,她跟這位表哥的?接觸也多了起來,一方面心?折于他的?修為風采,一方面卻有點怕他冷淡甚至陰沉的?脾氣?。
這次得了祭神節的?請柬,蕭綾玉第?一時?間?邀請商知羽,后來又傳出夢貘后裔現世的?消息,她自然想將人拉過來,既能在商知羽面前?顯擺自己的?人脈實力,又能為祭神節之行添磚加瓦。
誰知道今天見面卻被那不知天高地厚的?丫頭狠狠下了臉。
“是萬有商行那邊放出來的?消息,不能確定?,但?我也不過試試罷了,她既然不識好歹就算了。”
“不能確定?的?事,下次就別上趕著?去給人打臉。”
商知羽撂下這句轉身就走,心?里已?經狠狠記了舟雨一筆。
蕭綾玉被氣?了個倒仰,趁著?夜色深濃沒人看?見,不顧形象一腳踢飛路邊的?小石子,張牙舞爪比劃半天,卻沒敢沖過去給商知羽兩個大耳刮子,她是真的?打不過。
*
舟雨不知道自己被人記恨上了,師兄不再悶悶不樂,她便將紅毛孔雀拋在了腦后。
離祭神節開始還有一個月,幾人扎根在摘星樓,倒是無人打擾。景惜時?天天關在房里搗鼓他的?小柔,等閑見不到人影,程澤跟他的?坐騎和愛寵倒是天天都有新戲上演,雞飛狗跳沒消停過。
而解千言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突然開始狠抓舟雨的?修煉之事。
舟雨懶散慣了,一修煉就犯困,打坐超過半個時?辰必然睡著?,為了讓她保持清醒,解千言開發出了醒神符,貼腦門?兒上,一旦睡著?就立馬嗡一聲,像是被和尚的?大銅缽罩在腦袋上敲一樣,瞬間?神清氣?爽。
舟雨被醒神符敲了兩天,瓤兒都被敲散碎了,抱著?解千言的?腿哭嚎:“我不打坐了!哪家好狐貍天天打坐的?啊!我不學這個《三生妙法》了嗚嗚嗚,你?再逼我,我就去青丘嫁給虎大王,再也不回來……”
解千言扯了兩下,但?這狐貍就跟牛皮糖一般,爪子尾巴齊齊上陣,粘在腿上怎么都扯不下來,他只好妥協:“好吧,今天不打坐了——”
話音未落,舟雨就倏地彈起,閃電般沖向?門?口。
“——改成?修行煉體功法吧!”
解千言頓了頓,搖著?頭補充完后半句,也沒有多余的?動作,舟雨就狠狠撞上了不知何時?設在門?口的?結界,吧唧一聲掉地上,攤成?了一堆狐貍形狀的?爛泥,開始裝死。
解千言也不管她,徑直拿出那本金光閃閃的?《不朽金身訣》,開始講課。
聽進舟雨耳朵里的?內容大概是這樣:“&*%¥¥#¥……靈氣?&#¥%……血肉#@¥%……金身鑄成?……¥¥%堅如金石……刀劍不傷¥%……”
講完基礎原理,解千言也不管舟雨聽進去多少,毫不留情拽起地上的?死狐貍,輕描淡寫道:“什么時?候學會了不朽金身第?一重什么時?候吃飯。”
吃飯可是舟雨的?命脈,她立馬活了過來,大聲道:“我已?經會了!硬得像石頭對吧,我會的?我會的?!”
解千言將她放到桌上,自己抱臂站在桌旁,用眼神示意她展示一下。
舟雨將自己盤成?一圈,開始使出吃奶的?勁兒縮小本體,原本貓一般大小的?狐貍縮成?了嬰兒拳頭般大小,圓圓的?一團。
舟雨伸出腦袋湊到解千言跟前?:“你?快摸摸,我腦袋是不是跟石頭一樣硬!”
解千言無語地彈了彈她的?腦門?兒:“我覺得你?腦袋里裝的?凈是石頭。你?變成?這么丁點大,將體內靈力全部凝聚到頭頂,腦袋勉強保住了,那脖子、肚子、腿都不要了嗎?不朽金身訣是要將全身都練得堅如金石、刀劍難傷,需要用靈力……&*¥#%……”
舟雨又開始神游天外,解千言講了老半天,發現她半個字都沒聽進去,無奈嘆氣?,將她提溜到坐榻上,吩咐道:“變回人形,我幫你?引靈力鍛體。”
舟雨聽話地變回原形,歪在坐榻上,一副任君擺布的?喪氣?模樣,心?里還在盤算著?怎么才?能逃出師兄的?魔爪。
解千言扶著?肩膀將她掰正,指尖搭上她手腕,不敢將魔氣?渡進她的?經脈,只能全神貫注以外力牽引著?她自身靈力游走,不多時?便累得額頭都見了汗。
結果他費這么大勁,不過牽引著?靈力走過半條手臂的?血肉骨骼,舟雨就疼得眼淚汪汪。
“好痛啊!師兄,這個什么金身訣是假的?吧,是師父拿來懲罰我的?對不對?太痛了,嗚嗚嗚,我的?胳膊是不是要斷了?嗚嗚嗚我要變成?三條腿的?狐貍了,太丑了!真的?好痛啊,師兄師兄師兄……”
舟雨這次是真哭,眼淚跟斷了線的?珠子似的?啪嗒啪嗒往下砸,砸在解千言衣袖上,瞬間?暈染開一大團痕跡。
修仙從來不是件輕松愉快的?事,以凡人之軀感應天地靈氣?、引靈氣?入體、開拓經脈丹田、突破肉體凡胎、打開靈府成?就仙身,每道坎跨過去,都要經歷數不清的?痛苦折磨。
每個人都是這樣一路修煉過來的?,解千言自然也不例外,更不要說他還曾經被生生剔除仙骨,又在魔窟被魔蟲啃噬經脈血肉,九死一生轉修魔道,將從前?修仙受過的?痛千倍萬倍地再來一遍,方才?成?了如今的?解千言。
妖族與人不同?,只要成?年后成?功化形便有修為在身,雖然修為增長緩慢,但?活得夠長,就總會有成?長,就跟天天睡覺的?迷谷樹一樣,睡了萬年也修成?了地仙。
但?妖族的?壽命也不是無盡的?,花草類能活兩三百年,樹木類能活千年左右,走獸類通常是五百年,而若想活得更長久,就必須修煉,突破境界了自然就能延長壽命。
舟雨的?懶在妖族中十分常見,畢竟他們天生就比人類長壽,被死亡追趕的?恐懼不夠緊迫,自然就很難勤奮起來。
但?商知羽的?出現讓解千言心?中不斷泛起隱憂,他背負著?血海深仇,有一群恨不得吃他的?肉喝他的?血的?仇人,萬一舟雨也被波及了怎么辦?人在身邊時?他能保護她,可萬一哪天他們分開了呢,萬一他沒能及時?找到她呢?還是要讓她有自保之力才?能放心?。
解千言心?中百轉千回,試圖無視舟雨掉個不停的?眼淚和沒完沒了的?哭訴,但?眼角余光卻不小心?掃到了她腫起來的?眼睛和發紅的?鼻子,瞬間?就沒了脾氣?。
舟雨不愧是天生九尾的?狐貍精,生了一張堪稱完美的?漂亮臉蛋,五官精致線條流暢,每一處起伏轉折都是讓人驚嘆的?風姿,因美貌而被稱一聲仙子的?蕭綾玉在她面前?實在不夠看?。為了低調行事,她平日里都會將容貌修飾得平凡一些,但?這會兒關起門?來修煉,又變來變去的?,她便一直是原本的?容貌。
以這樣的?美貌梨花帶雨地哭一場,饒是堪稱“修仙界最正經魔修”的?解千言也招架不住,何況他本就很艱難才?對這個師妹狠下心?腸。
“唉,好了好了,今天就先練到這里。”
解千言長嘆一聲松開手,有些頹廢地在旁邊坐下,心?里對自己立場之不堅定?、耳根子之軟唾棄無比。
舟雨的?眼淚卻收不住,捧著?胳膊繼續抽抽搭搭,又覺得維持人形太累了,索性變回狐貍,瘸著?條前?腿,歪歪斜斜爬到解千言腿上,窩進他懷里,想著?不能浪費這些眼淚,趁熱打鐵開始施展以退為進之術:“師兄,手好疼啊,幫我揉一揉啊。嗚嗚嗚,你?是不是嫌棄我沒用,嫌棄我拖后腿啦?對不起嘛,我也想變得很厲害,也想保護師兄的?,可是我怕疼啊,以后慢慢修煉好不好?師兄師兄?不要生氣?啊,嗚嗚嗚,手真的?疼,你?看?看?呀!”
雪白一團,軟得跟片云朵似的?狐貍又哭又撒嬌又說好話的?,解千言能怎么辦,當然是選擇原諒她的?不思進取了。
接過小狐貍舉到眼前?的?手,生無可戀地幫她揉起來,解千言開始計劃怎么讓自己變得更強。
等師父醒了得再去薅點仙品以上法寶,符術要再精進,劍術也要多練練,現在每天休息一個時?辰還是太多了,以后改成?半個時?辰吧!必須在三年內突破金仙境界才?行,煉丹術是不是也該學起來了?
26.祭神節開始
解千言放棄督促舟雨修煉后, 她就跟剛放出籠子的野狐貍一般,天天在金坷山里瘋玩,有時還帶著程澤、嘰嘰和蕭咪咪三個, 攆兔子追麻雀,連石頭縫里藏著?的螞蟻窩都要?翻兩遍,真正的快樂似神仙。
笨蛋們?玩得不亦樂乎,唯二兩個聰明人都關在各自的房里卷生卷死, 沒日沒夜地修煉, 解千言甚至真的尋摸了幾本基礎煉丹術, 時不時去請教一下景惜時, 目前已經能煉制出補靈丹、清心丹、止血丹等幾種初級丹藥了。
對于玩得飛起和卷得要死的兩種人來說,一個月的時間都過得飛快,轉眼?就到了祭神節開始的日子。
五月初三這日, 槐江神女的信使青鳥拖著?華麗的尾羽, 踏著?七彩的霞光落在了摘星樓屋頂,清越的聲音霎時間傳遍了整座金坷山:“奚氏神女有請貴客蕭喇琥、景惜時及親眷友人前往槐江山共襄盛會?。”
舟雨今天被拘在屋里哪兒都沒去,聽?到動靜便第一時間跑到窗邊,脖子伸得老長,激動地跟青鳥打招呼:“這兒呢這兒呢!青鳥前輩,您是來馱我?們?過去的嗎?我?們?這么多?人, 會?不會?將您壓壞了呀?我?師兄最近吃得有點多?,可重?了!”
正在打坐的解千言睜開眼?, 按照慣例先嘆口氣,走到窗邊將廢話連篇的家伙拎進?來, 又對小院水井旁吭哧吭哧磨刀的程澤道:“快別磨你那破刀了, 讓咪咪把?請柬給青鳥前輩,我?們?走了。”
景惜時聽?到青鳥的動靜后, 已經出了房門,站在廊下手足無措地看看程澤,又看看樓上的解千言,幾次欲言又止。
舟雨跟著?解千言下了樓,見景惜時踟躕的模樣,疑惑道:“怎么啦小景?你站門口干嘛?”
景惜時訕笑:“那位程道友,今天有點不對勁啊,他磨了一早上的刀了,表情?也很奇怪,是要?干什么?”
該不會?要?砍人吧?
舟雨走到井邊,只見程澤眉頭緊皺,嘴角斜扯,眼?睛亮得像燈籠,再加上他一邊磨刀,一邊時不時冷笑兩聲,整個人只能用癲狂來形容,不折不扣瘋批一個,難怪景惜時看了都害怕。
“程澤,你磨刀干嘛呢?快別磨了,該走啦!”
程瘋批斜睨了舟雨一眼?,冷哼一聲,舀了瓢清水潑在刀上,沖干凈了污跡,又將刀舉起,翻來覆去欣賞了兩遍,嗓音嘶啞地道:“當然是殺了屋頂那只多?嘴的鳥。”
說完他還將刀湊到嘴邊,伸出舌頭輕輕舔了一下,鋒利的刀刃瞬間劃破舌尖,溢出的鮮血又被他卷回口中?,仔細咂摸了一番后,桀桀桀地笑了起來。
舟雨打了個寒戰,連退三步,沖解千言道:“這個程澤腦子徹底壞了,竟然要?殺青鳥前輩!”
解千言懶得跟程瘋批廢話:“定身符禁言符,今天你兩樣都要?對吧?”
程瘋批的邪笑僵在嘴角,憋了口氣才惡狠狠吼道:“蕭咪咪,請柬呢?還不給那鳥、那青鳥前輩過目。嘰嘰,我?的瓜呢!”
青鳥昂首立在屋頂,輕輕扇動了一下翅膀,兩份請柬倏然飛到跟前,散發出柔和的淺金色光芒,它掃了一眼?,似是確認無誤后,又將請柬送回原處,和聲囑咐道:“傳送陣法已開,諸位貴客請于今日午時前到達槐江山秘境。”
青鳥說完便不再停留,化作流光消失在天際。
兩份請柬已經變成似符咒又似令牌的模樣,光華流動間,符文隱現,是一個定向傳送的陣法。
傳送陣不算十分罕見,但布置起來頗有些麻煩,耗費的靈石也多?,一般只在繁華的大城設有定向傳送陣法,這種將傳送陣繪制在薄薄一張請柬上的做法,解千言還是第一次見。
他饒有興趣地將請柬翻來覆去仔細檢查,感受其中?靈力流動路線,試圖拆解符文,全副心神都被吸引了進?去。
舟雨看得直搖頭,招呼景惜時:“小景,你別怕,程澤不敢當著?師兄的面亂來的,快別縮那邊了,過來呀!”
景惜時磨磨蹭蹭挪過來,嘰嘰也抱著?個大西瓜放到小院的石桌上,程瘋批還在比劃他那把?刀。
全場就舟雨一個人表現出了對祭神節的熱情?:“別看啦師兄,我?們?快走吧!”
“嗯,走吧。”
“程澤!快別玩你那破刀了!”
程瘋批沒殺成聒噪的青鳥,滿腔殺意無處發泄,正憋得一臉扭曲,聞言瞪了舟雨一眼?,還沒開口說瘋話,就被解千言瞪了回來,他只好沉聲道:“我?這刀不見血不能歸鞘——”
舟雨和景惜時都齊齊后退一步,怕他來真的,但他掃視一圈又接著?道:“哼,待我?殺了這個瓜,就跟你們?走。”
接著?便是手起刀落,寒光一閃,啪嚓一聲脆響,西瓜被切成了兩半。
所有人都沉默著?,看看瓜又看看程瘋批,然后繼續各忙各的。
程瘋批也不在意,收了刀,接過嘰嘰遞來的干凈白布,仔細擦過刀面,漫不經心道:“解千言,只有你敢與我?當面對敵,我?敬你是條漢子,這瓜就送你了。”
舟雨小聲告訴解千言:“那刀他剛剛舔過,西瓜上都沾了口水,你可別吃。”
解千言失笑,點頭表示知道了,也不管程瘋批愿意不愿意,扯過他的衣領,將人拽到跟前,又招呼景惜時,催動了傳送陣法。
一時間光華大盛,繁復的符文像漣漪般一圈圈蕩開,將整座小院都籠罩了進?去。
舟雨又新奇又膽怯,眼?睛都不知道往哪兒放,下意識抓住了身邊解千言的手。
解千言安撫地拍拍她,帶著?她走進?傳送陣中?心處。舟雨只覺得眼?前忽然一黑,頭腦微微有些眩暈,忍不住閉了閉眼?,再睜眼?時,已經到了一處全然陌生的地方。
眾人第一眼?看到的,是一片光滑如鏡的廣闊湖面,湖中?倒映出碧藍如洗的天空和蒼翠重?疊的山巒,山間屋宇若隱若現,時不時有白鶴舒羽翼,輕快灑然地穿梭于碧空和山巒之間。
湖水將整個世界顛倒,一上一下完美?復刻,看得人有些眼?暈,他們?幾個被傳送到湖心亭中?,舉目四望也沒見到別的人影,一時間都站在原地,不知該往哪兒走。
忽然有個滄桑卻溫和的聲音響起:“幾位小友,歡迎來槐江山秘境參與本次祭神節,老夫歸滄海,負責接引各位,有任何疑問都可以提出,若各位已經做好準備的話,老夫就送你們?進?入秘境,開始試煉。”
這聲音像是從?四面八方傳來,讓人沒辦法確定來處,而亭子四周除了湖水便是湖水,半個人影都沒有。
解千言出聲問道:“歸前輩,請問試煉內容是什么?我?們?有需要?做哪些準備?試煉勝出有何獎勵?其他參加祭神節的人又在哪兒呢?”
歸滄海卻沒有立刻回答,忽而有個白影劃過澄碧的天空,朝湖心亭飛速掠來,靠近了才發現,原來是只白鶴,它身姿輕盈,體態優雅,單腿落在亭子的欄桿上,不緊不慢垂下頭,將脖子上系著?的一只錦囊遞給眾人。
解千言伸手接過后,白鶴便輕輕一躍又飛離了湖心亭。
舟雨熱情?地跟白鶴揮手告別:“謝謝你啦小白鶴!”
歸滄海的聲音這才響起:“試煉的內容都在錦囊中?,各位小友進?入秘境后方可打開。不需要?各位額外準備什么東西,放松心情?便可,至于獎勵嘛,看過錦囊就知道了,神女恩澤四方,心懷天下,獎勵定然不會?讓各位失望。其他人都在他們?該在的地方,各位小友不必擔心。”
幾人都是第一次參加祭神節,以前聽?來的關于祭神節的試煉內容,幾乎每個人都有不同的說法,或是采集靈草、抓捕靈獸、開采礦石之類的體力任務,或是解謎破陣、打開迷宮之類腦力任務,也或者是與魔物廝殺甚至參與試煉之人互相?殘殺的血腥任務,甚至同一屆的祭神節,每組隊伍參加的試煉都不盡相?同,總之就主打一個隨心所欲隨便亂來。
但唯有一點可以確定,那就是無論試煉內容是簡單的采集解謎還是殘酷的廝殺,并不會?真的傷及性命,三千年來辦過好幾十次祭神節,從?未有人丟過性命,這也是為何祭神節讓整個修真界追捧,奚氏一族地位超然的原因之一。
因此歸滄海雖然神神秘秘半點信息不給透露,解千言和景惜時卻沒有表現得太過擔心,舟雨大大咧咧完全沒放心上,嘰嘰和咪咪更不消說了,永遠處于呆瓜狀態。
只有程瘋批全程保持著?“天下人都欠我?一條命”的發瘋狀態,看不出是不是心中?不滿,反正他對所有人都不滿。
解千言跟唯二的聰明人、他的卷友景惜時道:“景道友還有別的要?問嗎?若沒問題了的話,我?們?便出發吧。”
景惜時搖搖頭,表示自己沒有異議。
“歸前輩,我?們?已經準備好了,勞煩您送我?們?去秘境吧。”
解千言話音剛落,原本平靜無波的湖水開始泛起細細的漣漪,整個湖心亭都微微震動起來。
舟雨驚奇地瞪著?腳下地磚,以為會?有什么東西會?從?底下鉆出來,結果?聽?到歸滄海低喝一聲“坐穩咯”,然后她整個人就被慣性扯著?往前撲去,若不是解千言眼?疾手快接住了,恐怕門牙都得磕斷。
她驚疑不定地從?解千言懷里探出頭,就看到整座亭子像脫韁的野馬般飛奔起來。
程瘋批一手抓著?柱子,伸長了脖子往亭子外的湖水里看,看了一會?兒就開始惡狠狠地罵起來:“老烏龜,你找死是吧,要?將我?們?馱到哪兒去?”
他一邊罵一邊抽出今天才磨好的,據說不見血不能歸鞘的長刀,企圖給這只飛奔的烏龜來個白刀子進?紅刀子出。
解千言手里扶著?舟雨不能丟開,只好一個掃堂腿過去,將發癲的程瘋批踹倒在地,阻止了他殺龜的惡行?,還沒來得及松口氣,整個人就隨著?亭子,哦不,隨著?烏龜往下一沉。
所有人都下意識屏住呼吸閉上眼?睛,等待迎接湖水的沖擊。
但他們?卻沒有掉進?水里,甚至連半點水汽都沒感覺到,迷迷糊糊中?,思緒斷了線。
*
“舟雨,舟雨?快醒醒!”
舟雨被人拍著?臉頰喚醒,但卻不想睜眼?,恍恍惚惚中?,聽?到耳邊傳來市井小販的叫賣聲、騾馬蹄子踏過石板路的噠噠聲、孩童的嬉鬧聲,狗吠貓叫不絕,空氣中?也彌漫著?奇怪的味道,是包子面條煎餅混合著?馬糞和雨后青石板的味兒。
臉蛋忽然被人掐了一下,那個熟悉的聲音中?帶著?幾分無奈:“笨蛋,快別睡了!”
被強行?喚醒的舟雨煩躁地揮開那只討厭的手,一睜眼?,就被一片白花花的皮肉晃得眼?暈。
哇偶,這是一片胸肌,男人的胸肌。
27.要不你摸回來?
舟雨頭昏腦漲, 眼神不?自覺地跟著這片漂亮的胸肌晃蕩,鬼使神差地冒出個念頭:摸起來肯定手感很好吧!
聽從心的指示,她伸手摸了一下, 嗯,又滑又彈。
然后手背就挨了一巴掌,那個一直在?喚她的熟悉聲音氣急敗壞地吼道:“你亂摸什么?!”
舟雨有些委屈地捂著手背,喃喃道:“摸、摸胸啊……”
這人?似是怒極了, 提溜著舟雨的后領, 迫使她腦袋仰起, 嘴里繼續罵道:“睜開眼睛好好看看我是誰!你是個姑娘家, 天天胡說八道就算了,現在?還敢上手了是吧?!”
眼前這張臉舟雨不?認識,但這教訓人?的口氣她可太熟了, 有些遲疑道:“你、你罵人?的口氣像我師兄, 但長得沒他?好看。”
“哈,什么叫像你師兄,我就是你師兄!叫你不?好好修煉吧,進個秘境都能把腦子搞丟,出去可別說是我解千言的師妹!”
舟雨驚得瞪圓了一雙狐貍眼:“師兄??你怎么,怎么變成這樣了?!”
解千言平日里坑蒙拐騙的事?情沒少?干, 一張臉自然也是變來變去,但穿衣打扮從來保持著他?正經魔修的風格, 從不?穿鮮艷的顏色,不?穿輕飄飄的紗質衣服, 沒有亂七八糟的配飾, 頭發永遠一絲不?茍地束好。
但眼前這個自稱解千言的家伙,一身輕佻的粉色軟綢衣, 外罩同色輕紗繡花外袍,頭發半散著,一邊耳朵上還戴了顆米粒大小的深藍色寶石耳釘,最關鍵的是,領口差點開到肚臍眼,露出了一大片白花花的胸肌。
這個從頭發絲到腳趾尖都散發著不?正經氣息的人?,居然自稱是她師兄解千言,舟雨第一反應就是不?信。
“你不?是我師兄吧,我師兄可不?會穿得這么浪蕩。”
解千言被?噎住,有些氣急敗壞地扯了扯領口,試圖遮住胸前春光,奈何這衣服實在?不?正經,沒系帶沒扣子,怎么都合不?攏,較勁半天差點將?領口扯壞,他?只好放棄。
“你昨天藏了兩只螞蟻在?我鞋里,前天跟程澤烤兔子時拿我的符紙生火,大前天將?我的符墨打碎了偷偷埋在?小花園的海棠樹下……”
“哎呀師兄師兄,天下第一好師兄!我們這是在?哪兒呀?其他?人?呢?這就是槐江山秘境嗎?”
舟雨一臉訕笑著轉移話?題,被?解千言沒好氣地白了一眼,總算停下了翻爛賬的惡行。
“我們已經進入秘境了,這里是止息城,其他?人?在?哪兒暫時不?知道,你先看看自己的身份信息。”
解千言將?手邊的一枚淺碧色玉佩遞給?舟雨,她剛一入手,便有一段信息涌入腦海。
本?次試煉任務簡介:天地混沌,邪祟叢生,止息城偏安一隅,乃人?界最后一片凈土。邪祟覬覦城中生靈血肉靈力,日夜侵蝕護城結界,于十日前撕開裂口,城主?司宸耗費半生修為將?結界裂口補上,但仍有部分邪祟潛入城中,扮作尋常百姓,伺機再次破壞結界,大舉入侵。
請各位找出城中隱藏的邪祟,以洗穢泉水滅殺之。
任務時長:十三天。
任務獎勵:上品靈石十萬,仙品法寶任選三件,仙品靈植任選三株,青云破境丹十枚。
特別提示:請務必隱藏好自己的身份,若被?邪祟或城中其他?人?察覺有異,則任務失敗。
個人?身份信息如?下:
姓名:司暮商
年齡:二十四
身份:止息城主?獨女,少?城主?
修為:地仙中境
簡介:司暮商性格張揚跋扈,酷愛美男,三年前于城郊踏青時偶遇富商之子林頌安,為其美貌傾倒,強納為夫,一年后林頌安病亡,司暮商悲痛欲絕,遍尋與林頌安容貌相仿之人?充作面首。半年前于城中南風館初見小倌云湛,因其樣貌性情皆與亡夫林頌安一般無二,司暮商一見傾心,當場為其贖身,接入府中,此后二人?如?膠似漆形影不?離。
舟雨被?那一連串的靈石、法寶、靈植、丹藥迷花了眼,掰著手指開始算:“一只叫花雞要?十枚下品靈石,一百枚下品靈石等于一枚中品靈石,一百枚中品靈石等于一枚上品靈石,十萬上品靈石是,呃,是數不?清的叫花雞……”
解千言見她看完就傻愣愣地開始數叫花雞,忍不?住戳了戳她的額頭,恨鐵不?成鋼:“別數了,你的身份是什么?”
他?剛醒來時,見錦囊就在?手邊,一打開就從里面飛出六枚玉佩,玉佩中記錄了任務信息和各自的身份信息,每個人?只能看自己的玉佩,因此解千言也不?知道身旁的舟雨是什么身份,但兩人?在?一處,應該是有關系的。
舟雨這才從雞山雞海中回神:“哦,我是城主?的女兒司暮商,師兄你呢?程澤他?們又在?哪兒?”
解千言神色古怪地看了看舟雨,難得有些支吾,甚至耳朵都有些紅了,把舟雨看得一愣一愣的,她不?懷好意地湊過去,故作驚訝道:“啊,師兄你竟然是,竟然是——”
“云湛!我是云湛!”
解千言語氣中滿是惱羞成怒,看了看身上這套不?爭氣的破衣服,發泄似的又扯了扯,舟雨則笑得前仰后合,完全停不?下來。
“行了!別笑了!還是先出去找程澤跟小景吧,嘰嘰跟咪咪兩個也不?知道什么情況,要?是還傻著,恐怕會有危險。”
他?努力用?一身放浪不?羈的造型做出正經的姿態,試圖將?舟雨的注意力往正事?上拉,但越是這樣越惹得舟雨笑個不?停。
“哎呀師兄,你這樣出去的話?,肯定馬上就露餡兒了,話?本?子里寫的小倌不?是都很風情萬種嗎,你摸都不?給?摸,太不?專業啦!”
“當著外人?的面我自會好好演,但現在?只有我們兩個,有什么好演的!你隨便摸男人?的胸,還有理了是吧?萬一是別的什么不?懷好意的人?怎么辦,你也摸嗎?怎么半點警惕心都沒有,平時我怎么教你的……”
舟雨趕緊捂住耳朵求饒:“師兄別念啦別念啦!我錯了還不?行嗎?我剛剛就是沒睡醒,就手指尖尖碰了那么一下,你就饒了我吧,實在?不?行你摸回來?”
解千言差點被?她氣個倒仰:“你給?我閉嘴!什么摸回來,這種話?你也敢說!”
“行行行,我不?說了,就這一回,絕對不?在?外人?面前說!保密,要?保密對吧?!”
解千言這回徹底敗下陣來,揉著太陽穴自閉了一會兒,緩過氣后,才重新開口道:“我們先出去找人?,這個玉佩應該能感應到同伴的位置。”
舟雨拿起玉佩仔細端詳,只見淺碧色的玉石中,有一顆綠豆大小的小紅點,湊近了仔細看,才發現那竟是一條活靈活現的小魚,小魚正沿著玉佩邊緣緩緩游動著,身后拖出了一條細得幾乎看不?見的紅線。
用?靈力注入玉佩后,果然能感應到彼此的方位,解千言和舟雨挨在?一處,而離他?們最近的一個,竟然就在?兩丈內。
“咦,這是誰啊,離我們這么近,怎么一直不?吭聲呀!”
解千言掃視了一圈,這里應該是一處茶樓的雅間,臨著街,頗為吵鬧,而房中除了他?和舟雨,再無他?人?。
舟雨開始翻箱倒柜地找起來:“程澤?小景?咪咪?嘰嘰?你們藏著不?出聲是怎么回事?呀?難道是在?扮啞巴?”
“你才是啞巴!你全家都是啞巴!”
一道聲調有些古怪的聲音忽然從窗口傳來,舟雨和解千言趕緊走到窗邊四處張望,但還是什么也沒看到。
“笨蛋!笨蛋!把窗戶關上!”
解千言關上自己手邊的一扇窗戶,舟雨這才看到原來有個鳥籠掛在?兩扇窗戶之間,而說話?的正是籠子里的八哥鳥。
“你怎么躲在?這兒呀?啊不?是,你怎么是只鳥啊?”
“鳥怎么了?你看不?起鳥?你是不?是想打一架?還不?快把本?大人?放出來!”
舟雨伸手將?鳥籠取下來,跟解千言抱怨道:“這鳥脾氣真大,該不?會是程澤變的吧,也不?對啊,程澤今天不?是這種性格……”
解千言有些尷尬地摸摸鼻子,小聲提醒她:“這是嘰嘰……”
“啊!嘰嘰!你竟然是嘰嘰!嘰嘰你不?傻了呀?還會罵人?了!你怎么躲在?窗戶縫里裝啞巴呢?”
變成八哥的嘰嘰,哦不?,錦年氣得頭上毛都炸開了:“嘰嘰嘰我嘰你個頭!本?大人?叫錦年!竟敢給?本?大人?取這么難聽的外號,程澤這混蛋欠打!還有你們,竟然助紂為虐,單挑還是群毆,你們選吧!”
舟雨也有點不?好意思,好脾氣地幫程澤解釋:“那個嘰,啊不?,錦年呀,你就大人?有大量,原諒程澤一次吧,他?腦子生病了,不?是故意抓你和小老虎的,對不?起!”
解千言也幫著說好話?:“程澤確實是生病了,若你和蕭公子實在?氣不?過,出去后打他?一頓,或者三頓都行,我肯定不?會幫他?的。如?今咱們在?同一組,還是暫且放下舊怨,一起完成試煉任務,可好?”
錦年哼了哼,昂著頭大聲道:“本?大人?暫且不?跟你們計較,但你們要?幫我找到我家公子,任務期間不?準拋下我們,得到的獎勵也要?分我們一份。”
解千言爽快道:“那是自然,我們既然同行,便是同伴,當然要?齊心協力互幫互助,獎勵也應當每人?有份。”
錦年矜持地點了點頭:“嗯,那走吧,我們去找其他?人?。”
舟雨卻?道:“那你快變成人?形吧,方便行動。”
在?師兄妹二人?殷切的目光中,錦年沉默了。
她現在?就是只不?折不?扣的八哥,變不?成人?形。
還是解千言有眼力見兒,見她半天不?說話?,跟舟雨耳語道:“她恐怕沒辦法變成人?形了。”
舟雨聞言一臉同情地看著錦年:“那你是誰家的鳥兒呢?我們就這樣把你帶走能行嗎?”
錦年見他?們沒有糾纏著變人?形的事?,輕咳一聲,故作淡然道:“你們準備十個銅板,去找茶樓掌柜替我贖身吧。”
舟雨納悶兒:“十個銅板就行嗎?”
“少?廢話?!是不?是要?打架?!”
*
“哎喲實在?對不?住啊少?城主?!也不?知道是哪個不?長眼的,竟然敢將?這賤嘴八哥掛雅間窗戶外邊,它沒胡說八道吧?您千萬別跟它計較呀,這就是只蠢鳥,小人?待會兒就將?它扔護城河里去!”
“忒!你個臭老頭,敢將?本?大人?扔河里去,你找死呢!”
舟雨和解千言都十分無語地看著錦年跟茶樓掌柜吵了起來,頓時明白為什么她的身家只要?十個銅板了,看掌柜這架勢,恐怕倒貼錢都愿意吧。
舟雨趕緊勸架:“掌柜,掌柜,快別吵了,這只八哥能賣給?我嗎?我出十個銅板。”
掌柜聽到這話?,先是難以置信,而后激動不?已,最后感激涕零地開口:“少?城主?這是哪兒的話?,您愿意要?這賤嘴鳥的話?,白送也行啊!不?不?不?,今天的茶小人?請了!您不?知道啊,這破鳥罵走了我數不?清的客人?,丟也丟不?掉,它會自己跑回來,殺也殺不?了,火都燒不?死它,再養下去,小人?怕是要?傾家蕩產了啊……”
掌柜說著說著就開始抹眼淚,可見真是被?這鳥給?禍害慘了。
錦年卻?不?愿意被?人?倒貼錢白送,氣沖沖地吩咐舟雨:“給?他?十個銅板!必須收,茶錢也必須收,不?然本?大人?不?走了!”
為了錦年的尊嚴,為了將?來合作愉快,舟雨和解千言好說歹說勸掌柜收下了贖身銅板和茶錢,帶著她出了茶樓。
剛出來就見西?邊街口的人?群像是被?什么追趕,驚恐尖叫著往這邊跑,一路上撞飛無數攤子,嚇哭許多小孩。
解千言眼疾手快抓住一個狂奔的中年男人?:“怎么了?你們在?跑什么?”
中年男人?氣喘吁吁,驚恐道:“殺人?了殺人?了!攤煎餅的武大郎殺人?了!你們也快跑吧,武大郎瘋了,拿著刀亂砍,見人?就殺!”
28.人都找齊了?
中年男人說完就撒丫子跑得沒影兒了, 舟雨大驚:“難道是邪祟!可是我們這會兒沒有洗穢泉水啊,怎么辦?”
解千言摸了摸袖中玉佩,蹙眉道:“也可能不是邪祟……過去看看再說吧。”
二人一鳥逆著人流, 好不容易擠進了事故中心地帶,就看到一個身形高大的壯漢正將一條瘦巴巴的土狗按在地上,拿著塊黑乎乎的東西拼命往狗嘴里塞,表情十分猙獰, 怒喝道:“你說, 這餅到底糊沒糊!好吃不好吃!”
可憐的狗子被嚇得哀鳴不絕, 四肢亂蹬, 用?盡全身力氣拒絕吃那塊不明物體。
一人一狗的旁邊還有個年輕男子,捂著受傷的腿,也拿著塊黑乎乎的東西?拼命往自己?嘴里塞, 噎得直伸脖子, 邊哭邊含糊不清地道:“沒糊沒糊!好吃好吃!”
舟雨和解千言兩人看?得目瞪口呆,而?錦年不管三七二十一,撲棱著翅膀就沖了出去,大喊著:“大膽邪祟,可敢單挑!”
人狗大戰瞬間變成?人鳥大戰。
錦年雖然變成?了只普通八哥,但身法靈活, 個子小巧,瞅準了空子就撓一爪子或啄一口, 得手了立馬飛走,一時竟占了上風。
那癲狂的武大郎被氣得不輕, 挨了兩爪子后, 撿起地上帶血的刀便朝錦年擲去。
錦年一個空中翻滾,輕巧避開了飛刀, 好巧不巧,那刀就朝著后面的舟雨和解千言飛去了。
解千言拽著舟雨閃開,捏住手中符箓就準備給這武大郎來個禁言定身套餐,忽然又想起自己?如今的身份是柔弱不能?自理的面首。為了不在大庭廣眾之下崩人設,他只好借著衣袖的遮掩,將符箓遞給舟雨,用?眼神示意她出面制住那武大郎。
舟雨會意,趁武大郎轉身去追錦年,欺近他背后,將符箓往他背上一貼。
手指觸到這人后背的瞬間,舟雨貼身放在胸前的玉佩微微發?燙,她略作感應,發?現這人竟是自己?同伴,仔細看?了看?他癲狂的表情,以及地上那把十分眼熟的刀,她確定了,這就是程瘋批。
錦年這時也飛了回來,公報私仇般狠狠朝程瘋批臉上撓了兩爪子,將他一張還算俊朗的臉給撓出了好幾道紅印子,這才神氣十足地停到舟雨肩頭,大聲道:“你這傻——”
還沒罵完,她的嘴就被背后伸出的一只手捏住,滿肚子臟話堵了回去,噎得綠豆眼直翻。
解千言小聲道:“不能?泄露身份,別亂說話。”
舟雨正打算跟程澤相認,聽到解千言的提醒也趕緊打住,這時候街道盡頭腳步聲急促,一隊身著甲衣的兵士匆匆趕到,呼啦啦將他們圍住。
兵士中為首那人上前對舟雨恭敬行禮道:“參見?少城主!屬下來遲,竟讓這狂徒驚擾了少城主,罪該萬死!請少城主將此人交與屬下,保管讓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舟雨被嚇了一跳,連忙擺手,想開口救下程瘋批,又想起自己?囂張跋扈的少城主人設,急中生?智怒罵道:“不行!這狗賊膽大包天,竟敢當街行兇,我要親自收拾他方才解氣!那個誰,你不用?管了,去別處巡邏吧。”
那隊長遲疑了片刻,看?看?那高大俊朗的武大郎,又看?看?站在不遠處風姿綽約的解千言,再看?看?自家少城主,眼神漸漸變得古怪,鬼鬼祟祟湊到舟雨跟前小聲道:“少城主可要屬下幫忙,云湛公子那邊……”
舟雨見?他表情猥瑣,眼神直往解千言那邊飄,嘴角又往程瘋批那邊歪,搞不明白他在暗示些什么,強自鎮定道:“不用?了,你幫著安撫一下百姓,送傷者去醫館,這個狂徒我自己?收拾就行。”
那隊長沒拍上馬屁,只好帶人去收拾殘局,舟雨拖著程瘋批,跟解千言一起尋了處偏僻小巷,設好隔音結界,這才將禁言符摘了。
程瘋批依然瘋得很?:“你們這是在找死——”
啪——后腦勺挨了一巴掌,沒說完的瘋話也被扇了回去,解千言放下手,淡定道:“我看?你才是想找死。還知?道自己?是誰,來這里干什么的嗎?知?道我們是誰嗎?”
“老子當然是程澤,來參加祭神節的!但那些狗東西?竟敢說我煎的餅糊了——”
解千言又將禁言符給他貼了回去,對舟雨道:“把他先?送城主府里關一天吧,等明天消停了再放出來。”
說完他又看?了看?嘴被捏住,翅膀還撲棱個不停的錦年,換上一副騙小孩的口氣,溫聲道:“錦年大人,有件事我想來想去,還是只能?勞煩您出手才行了。”
錦年的綠豆眼立馬放出了精光,解千言再接再厲:“你看?程澤啊,今天這狀態實在不宜外出,我們又還得去找蕭公子和小景,萬一他路上再惹禍,豈不是壞了我們的大事?不如辛苦您將他押送回城主府,好好守著。至于你們之間的舊怨嘛,趁這個機會,一并討回來怎么樣?”
說完便放開了錦年的尖嘴,一臉誠懇地求她幫忙。
錦年略想了想,爽快應下:“行,看?在你誠心誠意請求的份上,本大人便幫這個忙。但是你們必須要將我家公子平安帶回來才行!”
解千言感激不已:“那是自然!多謝錦年大人了!”
師兄妹二人將錦年和程瘋批送回城主府,吩咐下人找個安靜些的房間將人關好,誰也不準靠近,將滿臉憤恨的程瘋批送入錦年的魔爪后,一身清爽地出門了。
舟雨還有些擔心程瘋批:“錦年會不會打死他啊?雖然今天的程澤是有點可惡,但我們這樣丟下他是不是不太好……”
解千言笑道:“錦年如今就是巴掌大一只鳥,頂多給程澤臉上多撓幾道紅印子而?已,有什么好擔心的,剛好還能?讓她出口氣,免得之后還耿耿于懷,不利于我們合作。”
好像是這么個道理,舟雨被說服了,心思立刻轉到尋找另外兩人身上。
他們拿出玉佩查看?同伴位置,卻發?現有個人正往城主府這邊來,看?樣子馬上就到了。
舟雨一抬頭,剛好看?到有個模樣俊秀的少年從城主府門前經過?,看?上去有幾分像景惜時的模樣,抬起手就要招呼,結果少年目不斜視地走了過?去。
恰在此時,一道有些滄桑的聲音在他們背后響起:“咳咳,舟雨姑娘,解道友,是我,景惜時。”
兩人轉頭一看?,就瞧見?個胡子拉碴頭發?花白、渾身灰不溜秋的老道,他舉著塊破布招牌,上面歪歪扭扭寫著“包治百病”,渾身上下都散發?著騙子的氣息。
“小景?!”
老道掃了一眼四周,確認沒有人注意到他們,這才低聲道:“是我,我們長話短說,我的身份是城里四處游街賣藥的假道士,剛剛路過?東市,遇到蕭公子了,他如今有些麻煩,還得你們出面去將他救下。這段時間我會在城里打探消息,我們定個聯絡方式吧,總是來城主府太引人注目了。”
這番話簡直讓解千言感動,老天爺啊,居然還有個隊友在干正事而?不是在惹事或是等著他們救命!
解千言略作沉吟,拿出一枚銅錢大小的小印遞給景惜時:“這是青蚨引,你應該在季南身上見?過?的,我略微改動了一下,方圓五十里內可以通話,但只能?維持兩刻鐘,一天可以用?三次,用?完后需要以靈力喂養,開啟手印是這樣的……”
景惜時接過?青蚨引,記下開啟手印后,便不再多話,匆匆離開,留給他們一個努力上進的孤獨背影。
舟雨和解千言也不再耽擱,趕去東市解救蕭喇琥。
*
東市匯聚了止息城五花八門的娛樂項目,不正經的青樓、南風館,正經的茶樓、酒肆,大的商行、銀樓、布莊,小的雜貨鋪子、糖水攤子、沿街叫賣各種零嘴吃食的小販,總之應有盡有包羅萬象,熱鬧極了。
舟雨果然被街邊五花八門的小吃勾得走不動道,解千言無奈地替她買了串冰糖葫蘆,將人安撫住,又反復提醒她不要在大庭廣眾之下崩人設,費了老鼻子勁兒將她一路拖著,尋到了玉佩顯示的蕭喇琥所在位置。
那是一處被里三層外三層,圍得水泄不通的雜耍攤子,師兄妹二人在人群外圍,只能?勉強聽到里面有人敲著鑼大聲吆喝著什么“突然會說話了”“保證不是妖怪”“絕對土生?土長”之類的詞兒。
拼著被人一路指指點點,舟雨和解千言強行擠到了最?里面,恰在此時,那體型矮小的雜耍藝人放下手中銅鑼,手腳并用?動作夸地往一個大籠子上爬,爬到籠頂后,將蒙著的黑布一把掀開,露出了里面的,呃,怎么說呢,一只不好說到底是什么的動物。
它?體型比一般的狗大了不少,但又比成?年的老虎豹子要小一圈,一身黃黑相間的毛發?,略有些稀疏,看?上去像是營養不良,腦袋上盯著個碩大的“王”字,但有些歪斜,顯然就是畫上去的,簡而?言之就是,這是一只強行裝老虎的狗狀動物。
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人群中立馬有人大聲質疑:“武二郎,你這明明就是條大黃狗啊!”
“對啊對啊,拿大黃狗裝神獸,你騙誰呢!”
武二郎沒反駁,籠子里的家伙卻率先?嗆聲道:“你才是狗!你全家都是狗!本公子是貨真價實的百獸之王!嘿,混蛋人類,你狗膽包天竟敢將本公子關籠子里,還不快將本公子放了!”
這一開口,跟錦年一個路數的,舟雨和解千言確定他就是蕭喇琥了。
武二郎被罵了也不生?氣,激動地朝人群吆喝:“瞧見?了沒!瞧見?了沒!這就是會說話的神獸!各位父老鄉親,有錢的捧個錢場,沒錢的捧個人場,咱們家的神獸還會各種你們想不到的絕活,接下來就給大家好好表演!”
他邊說邊捧著鑼討要賞錢,沒見?過?世面的百姓們還真有不少給錢的,把武二郎笑得牙花子都露了出來。
舟雨小聲問解千言:“師兄,我們把小老虎強搶過?來嗎?”
解千言看?了看?這人山人海的場面,頭疼極了:“先?別動手,看?看?情況再說。”
他狀似隨意地扯了扯身旁起哄的大哥,笑著問:“這玩雜耍的那么矮一個人,如何抓得住那么大只的神獸啊,他是在騙咱們的錢吧!”
這大哥似乎還是武二郎的粉絲,他激動地幫著解釋:“嘿,你可別小看?了武二郎,人家可是有真功夫的,個子雖然矮小了些,但打獵是把好手啊!他哥哥武大郎你知?道吧,西?街攤煎餅那個,忒大一塊頭,那才是中看?不中用?的,純靠一張臉哄了大姑娘小媳婦去買煎餅,其實難吃得很?,可比不上他弟弟武二郎!”
這突如其來的一通拉踩,倒是給解千言提供了解救蕭喇琥的思路,他湊到舟雨耳邊這樣那樣囑咐了一番后,便獨自離開了人群。
籠子里的蕭喇琥見?武二郎只顧著收錢,更?氣了,又開始罵罵咧咧:“可惡的矮冬瓜!快將本公子放了,你信不信我爹,呃,我的護衛,嗯,我的朋友知?道你敢這么對我,定然要打得你下不得床!喂,你聽到沒有,矮冬瓜……”
可惜他越罵,人群越激動,都是一副“今天可開了眼了”的稀奇表情,紛紛給武二郎打賞,把武二郎樂得找不著北。
又有人起哄,鬧著讓神獸念個詩,寫個字什么的,武二郎一一應了,也不管蕭喇琥如何叫囂,繞到籠子背后,拍了拍他的屁股,實則背著人用?手里藏的針狠狠扎了幾下,疼得蕭喇琥屁股一縮,轉頭就想咬他。
可惜籠子太窄,他轉不過?去,只能?怒瞪著武二郎,聽他低聲威脅:“快念詩,不念的話有你好果子吃。”
蕭喇琥氣得眼睛都紅了,死死咬著后槽牙不吭聲,武二郎神色一厲,又要下手扎他,卻被人一巴掌打在手背,打落了手里的針。
“武二郎對吧?城西?賣煎餅的武大郎是你兄長?”
武二郎回頭一看?,竟是巡城的衛兵,立馬換上討好的神色:“是,是,官爺找小人有何事?我兄長怎么了?”
這衛兵正是先?前處理武大郎砍人事件的隊長,他厲聲喝到:“武大郎當街發?狂殺人,我們懷疑與這異獸有關,來人,將武二郎和這異獸一起帶回城主府,好好審問!”
兵士們分開人群沖上來,三兩下堵了武二郎的嘴,將人綁上,又抬起那關神獸的大籠子,徑直往城主府去。
看?熱鬧的人群見?這些衛兵兇神惡煞,也不敢再逗留,呼啦啦散了個干凈。
蕭喇琥一臉懵逼,舟雨湊上來摸了摸他的爪子,安撫道:“小老虎你別怕,到城主府我就放你出來,別出聲哦!”
蕭喇琥感應到是自己?人,立馬眼淚汪汪,咬著嘴唇聽話地不出聲,只將那印著歪斜王字的大腦袋點得如搗蒜。
找到最?后一個同伴,師兄妹二人都松了口氣,舟雨更?是按捺不住,拖著解千言就要去買先?前看?中的小吃零嘴。
“總算將人都找齊啦!給他們也帶點好吃的回去,小老虎可受了大委屈了!”
“嘖,你就是自己?想吃,非要拉扯上別人……”
舟雨才不管他碎碎念,一路買買買,難得如今她最?有錢,想買什么就買什么,掏荷包別提多干脆了。
但掏著掏著,她總覺得少了什么東西?,正好路過?一處賣茶葉蛋的攤子,舟雨這才猛地回神,大叫一聲:“蛋蛋!蛋蛋不見?了!”
29.流浪的蛋蛋
舟雨都?快急哭了, 將荷包衣兜袖子腰封全摸了一遍,哪兒還有蛋蛋的身影,解千言拉著她避讓到街邊, 安慰道:“先別急,你之前將蛋蛋放哪兒的?會不會忘在?摘星樓了?”
“就放在?荷包里的,我特意給蛋蛋買的淺粉色荷包,一直掛在?我腰上, 肯定沒有忘在?摘星樓。怎么辦啊師兄?”
舟雨一只手捏著空空如也的粉色荷包, 一只手慌張地拽著解千言的衣袖, 一抬眼又?看到小攤上滿鍋的茶葉蛋, 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嗚——蛋蛋該不會被人煮了吧!都?怪我都?怪我,害死了師妹,怎么辦啊師兄, 嗚嗚嗚……”
舟雨真哭起來的時候, 可以?說是氣吞山河威力驚人,瞬間就將滿街行人的目光吸引過來。
少城主司暮商可是止息城的大名人,百姓們幾乎都?認識她,平日里見慣了她張牙舞爪的行徑,今天居然看到她當街大哭,個?個?都?驚訝得?下巴掉地上, 比剛才看神獸罵人還稀罕,很快就圍了一堆人指指點點看熱鬧。
解千言心下微沉, 擔心當街掉馬,只能將舟雨的腦袋藏進自己懷里, 低聲哄她:“舟雨乖, 先別哭了好不好?蛋蛋不會有事的,師兄一定幫你找到它。咱們先回去, 這里人太多了,萬一露餡兒了,我們的任務就失敗了,你還想要數不清的叫花雞嗎?”
舟雨也意識到不該在?大街上情緒失控,抽噎兩聲憋住淚,趕緊就著解千言的衣襟狠狠抹了把臉,但解千言今天穿這個?露胸裝布料實在?有點少,這一蹭,就在?他又?彈又?滑的胸肌上蹭了個?來回,她有點不好意思,又?伸手將自己蹭上去的眼淚抹了抹。
解千言整個?人就是尷尬,僵硬,不知?所措。
胸前皮膚上濕潤細膩的觸感過?于清晰,他忍不住想把這得?寸進尺的家伙一巴掌呼開,但又?不敢,師妹再哭下去,他們怕是得?直接出局了。
見她還沒完沒了又?蹭又?摸的,解千言只好將人一摟,半抱半拖著,掀開人群逃離這個?是非之地。
直到拐進了一家酒樓,將人拖進了雅間關上門?,他才敢松開手,煩悶地扯了扯這身不爭氣的衣服,耳朵根悄悄紅了。
舟雨像個?犯了錯的小孩,呆呆站在?旁邊,見解千言板著臉,哽咽道:“我是不是又?給師兄惹麻煩了?都?怪我……”
解千言本來還想訓她兩句不該動手動腳之類的,看這陣仗哪還敢招惹她,立刻換上慈祥和藹的表情,溫聲安慰:“沒有沒有,沒事的,你別哭啊,我們這不都?好好的嗎?舟雨啊,姑娘家的眼淚都?是珍珠,別輕易哭,沒得?便宜了那些?看熱鬧的。世界上沒有什么過?不去的坎,我們可以?一起想辦法的,對不對?”
舟雨聞言擦干了臉上淚痕,紅著眼睛認真點頭道:“嗯,我知?道了師兄,我剛剛就是太擔心,太害怕了,以?后不會這樣了。”
解千言老懷甚慰,拍拍她的腦袋,拉著她坐下,又?叫來小二,點了幾個?她愛吃的菜,這才開始仔細問起蛋蛋的事。
舟雨的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這會兒眼睛雖然還紅著,人卻已經鎮定了下來,回憶道:“今天早上跟著你下樓時,我就把蛋蛋放到荷包里了,后來我們被大烏龜拖進水里的時候,我也拽住了荷包系帶,但是之后就昏迷了,師兄,你醒來后也沒看到蛋蛋嗎?”
解千言搖頭:“我們的衣物甚至外貌都?全換了,只有儲物袋還在?,我根本沒注意到你的荷包空了。”
“那我們要不要回那間茶館找一下?萬一掉在?桌子下面或是門?背后了呢?”
“好,那讓小二幫我們把飯菜打包送回府,我們現在?就去茶館看看。”
舟雨應下,心急火燎下樓交代好掌柜,跟解千言一起回了他們來時的那間茶樓。
掌柜的看到舟雨跟解千言兩人回來,還以?為賤嘴八哥又?闖禍了,縮了縮脖子,掛上討好的笑招呼道:“少城主,云湛公子,二位這是又?來喝茶呀?”
舟雨急切道:“掌柜的,我們弄丟了一顆蛋,白色的,巴掌大小,你們可見過??”
掌柜的趕緊搖頭:“沒有沒有。”
“那麻煩你帶我們去雅間找一下。”
掌柜不敢有二話,帶著舟雨兩人,又?叫上了兩個?小二,幫著他們將雅間翻了個?底朝天,甚至將他們走過?的樓梯,站過?的前臺都?找了一遍,別說蛋了,連蛋殼都?沒見著。
掌柜惴惴不安地搓著手,擔心這壞脾氣的少城主將他的房子給掀了,但舟雨卻沒心思管那么多,悶悶不樂地跟著解千言出了茶館。
她又?著急又?自責,心里難過?極了,但想到之前答應過?師兄不能隨便哭,只好咬唇憋著,努力轉動腦瓜子想辦法。
其實對于蛋蛋的身份,解千言一直隱隱有些?猜測,之所以?一直沒跟舟雨說,是見她很喜歡這顆蛋,不想掃她的興,才沒有說,現在?看她急成這樣,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道:“其實你不用太過?擔心蛋蛋,它應該,呃,或許不是你想的師妹……”
舟雨不解:“難道是師弟?可是師弟一個?人在?外面也會有危險的啊……”
解千言無奈道:“你就沒想過?那或許是師父嗎?或者說是邪魔歪道改造鼎的器靈,那條金龍。”
舟雨難以?置信地張了張嘴,好半晌才道:“怎么會……那不是師父下的蛋嗎?如果是師父的話……”
舟雨想象了一下師父那锃光瓦亮的腦袋瓜,不懷好意的奸笑,邋里邋遢的破袈裟,竟然裝在?光滑圓潤又?漂亮又?可愛的蛋蛋里面,被她天天捧著,隨身帶著,甚至還親自孵了一段時間,她實在?接受不了!
解千言見她一副天都?塌了的模樣,笑道:“你想想,蛋蛋出現之后,師父是不是就再也沒回應過?我們了?況且咱們師父一個?大男人,怎么可能會下蛋?”
其實他一開始也不能確定,但是上次體內魔氣躁動差點出事,第二天卻又?莫名恢復如初,而當時跟他共處一室的,只有被舟雨放在?抽屜里的蛋蛋,他這才有些?確定這顆蛋應該就是師父迦曇,否則還有誰能幫他壓制住體內魔氣?
舟雨聽完這番話,一臉麻木地點點頭,承認師兄說的有道理。
解千言繼續勸道:“咱們師父再落魄,也是飛升成神的大能修士,跟槐江神女比肩的人物,就算變成了顆蛋,流落在?外,也不會有人能輕易傷得?了他,所以?你也別太擔心了。”
“我才不擔心那老禿,老和尚呢!”
嘴上這么說著,舟雨眼神還是有些?不安,但總算比先前的方寸大亂好了很多。
耽擱了這許久,想到府中還有幾個?不省心的家伙,師兄妹二人也不再逗留,往城主府的方向?去了。
*
城郊,護城河邊。
一群野鴨子像是正被什么東西追趕,驚恐地尖叫著,撒丫子飛奔在?河灘上,有飛行技術不錯的,翅膀毛都?扇掉了一堆,努力飛離了地面。
鴨群后面,一顆巴掌大小、雪白溜圓的蛋橫沖直撞,蹦跶著直奔黑黢黢的河水而去,撲通一聲,扎進了護城河,激起了一朵小小的浪花。
驚恐的鴨子們這才紛紛落地停步,個?個?神情呆滯地看看河面,又?看看滿地鴨毛和被撞碎了的鴨蛋們,悲慘又?凄涼,它們都?忘不了這一天,鴨生頭一回被顆蛋給抄了家。
*
師兄妹二人回到城主府時,除了閉關養傷的城主司宸,幾乎所有人都?聚在?后院,圍觀會說話的“神獸”。
蕭喇琥跟個?半身不遂的大爺似的,躺在?丫鬟們給他準備的豪華錦緞綿柔大狗窩里,嘴里吃著廚房大嬸們貢獻的炸魚干,還有個?小廝拿著梳子幫他梳理稀稀拉拉的雜毛。
“孫姐姐炸的魚干真不錯,外酥里嫩,滿嘴留香!王姐姐泡的茶也好,味濃卻不苦,回味甘甜。哎呀李小哥這手法也是一流的,往左邊再稍一稍呢,對對對就是這里,稍微再用點力就更?好了……”
一院子的人被他哄得?喜笑顏開,個?個?鉚足了勁兒投喂按摩,真拿這大黃狗當神獸供起來了。
解千言和舟雨簡直不知?道說什么好,站在?人群外咳嗽了好幾聲,大家這才注意到少城主跟云湛公子回來了,紛紛起來行禮。
蕭喇琥見到他們先是高興,而后又?立刻賭氣似的將腦袋埋進了窩里,不搭理這兩人。
舟雨揮揮手讓所有人都?退下,解千言這才好聲好氣地開口:“蕭公子受苦了,身上可還有傷?”
蕭喇琥傲嬌地哼了一聲,還是不搭理他們。
解千言也就客氣一下,懶得?慣著他,直接道:“錦年也在?府中,我們一起商量下接下來如何行事吧。”
說完便拽著舟雨走了,也不管蕭喇琥跟不跟上。
蕭喇琥就是氣這幾個?人擄了他和錦年,當寵物養了一個?多月,剛進秘境又?落到那武二郎手中,又?丟臉又?委屈,但解千言不買賬,他也奈何不了這人,只能氣鼓鼓跟上。
錦年和程瘋批這邊又?是另一番熱鬧。
因為吩咐了不準人靠近他們所在?的房間,程瘋批又?不能言不能動,錦年便肆無忌憚地出了口惡氣,舟雨和解千言開門?進來時,就見到個?面目全非的程瘋批。
衣服被撕成了一條條,四處漏風,頭發被刨成了雷劈式,臉上脖子上胳膊上全是一道道鳥爪子撓的紅痕,一臉的生無可戀,整個?人宛如乞討了幾十年的老叫花子,錦年則跟大爺似的站在?他頭頂,拿他的頭發蓋了個?窩,傷害性不大,侮辱性極強。
舟雨笑得?直不起腰,解千言則無奈地扯了床單罩住險些?走光的程瘋批,勉強替他挽了下尊。
錦年見到跟在?后面的禿毛大黃狗模樣的蕭喇琥,大叫一聲撲過?去,哀嚎起來:“公子!你怎么變成這鬼樣子了!哪個?天殺的給你弄的這身鬼畫符,老娘要去找他單挑!”
“嗚嗚嗚錦年姐姐!是那武二郎,他還拿針扎我!”
解千言頭疼,趕緊招呼道:“快別哭了,你們還記得?我們是來干什么的嗎?先說正事行不行?”
抱頭痛哭的一鳥一狗這才忍下了洶涌澎湃的主仆情,乖乖找個?位置蹲好,等?著說正事。
解千言懶得?跟身邊這些?不中用的家伙廢話,拿出青蚨引,連接上景惜時,直接問兢兢業業的外勤隊員:“景道友,我們已經將人都?找齊了,你那邊可有什么收獲?有遇到可疑的人嗎?”
景惜時周圍有些?嘈雜,他沉默了片刻,語氣有些?沉重地開口:“可疑的人實在?太多了。”
30.這止息城怕是沒救了
解千言聽到這話, 心中?一緊,忙問:“怎么回事?你可有危險?”
景惜時喘了口氣方道:“我暫時沒事。我在城中各處探聽了些八卦流言,發現很多人?都?性?情大變, 比如滿春閣的頭牌蒔春姑娘突然對恩客大打出手,一拳打落了那人?四顆門牙,盛福樓的孫大廚失手燒了廚房,順和?茶館的說書先生毛長生變成了結巴, 巡城衛兵隊長李原今天竟然不躲懶了, 四處幫人?主持公道, 何家豆腐坊的豆腐全是酸的, 還有不少?人?家的家禽家畜離家出走,目前我打聽到的就?是?這些,但實際上?恐怕還不止, 總之現在城里可疑的人太多了, 到處都?在傳閑話,甚至那些傳閑話的人?看上去也鬼鬼祟祟的。”
說到后面,景惜時的語氣變得越來越沉重,聽的幾人?也是?面面相覷。
舟雨縮了縮脖子:“難道這止息城已經被邪祟占領了?”
解千言搖頭:“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止息城豈不是?沒救了?我們任務也不可能完成,這個?試煉還有存在的意義?嗎?”
景惜時道:“或許在城中?參與任務的不只是?我們幾個?人?, 玉佩能感應到一起組隊的同伴,但卻不能感應到其他參與者。”
解千言表示贊同:“嗯, 景道友說得在理,我們被傳送到湖心亭的時候就?沒見?到其他人?, 但實際上?參加祭神節的不可能沒有其他人?。或許我們幾個?在其他人?眼里也很可疑。”
他轉頭看了看當街砍人?的“武大郎”、會說話的神獸、罵人?八哥, 再看看自己和?“囂張跋扈”的司暮商,真是?一言難盡啊。
“那我們怎么分辨邪祟和?其他參與試煉的人?呢?邪祟到底是?什么東西?妖、魔、邪修?或者是?鬼?”
說到鬼的時候, 舟雨忍不住哆嗦了一下,悄悄靠近解千言,將他的衣服帶子抓在手里揉來揉去。
解千言沉吟片刻方道:“任務簡介中?只說邪祟覬覦生靈的血肉靈力,又?扮作尋常百姓,或許我們可以多關注那些性?情變得暴躁殘忍的人?,確定人?選后用洗穢泉水試試。我們盡快取回?洗穢泉水,小景你要不要到城主府暫避一段時間?”
景惜時道:“不用,我的身份四處行走打聽都?很方便,忽然進出城主府反而可疑,解道友取回?洗穢泉水后,勞煩蕭公子或是?錦年姑娘送到城東王家鐵匠鋪旁邊的小巷子里便好。”
“好,那你注意安全,有事跟我們聯系。”
通話斷開后,解千言一抬頭,四個?吉祥物都?瞪圓了眼睛盯著他,等著他安排接下來的任務。
看著這堆一個?比一個?不靈光的腦袋瓜子,他頓了頓才道:“你們先待在府里別亂跑。”說完又?想起蕭喇琥在府里當狗大爺的盛況,更正道:“蕭公子跟我們一起去西郊別院取洗穢泉水吧。”
萬一下人?中?也有邪祟,給這笨老虎來個?白刀子進紅刀子出,他救都?救不過來。
蕭喇琥沒有意見?,甚至有些躍躍欲試,身后的禿毛尾巴搖成了朵喇叭花,興奮道:“好的好的!”
再看看眼巴巴望著他的錦年和?程瘋批,將他們留在府中?好像也不太安全,沒辦法,解千言只好改了主意,半商量半脅迫地跟程瘋批講條件:“若是?你不想繼續關在屋里當根木頭讓錦年啄,就?必須聽我的,不準隨便出聲或動手,更不準殺人?,若是?能做到的話,就?眨兩下眼。”
程瘋批瘋狂眨眼,眨到眼角都?有些抽搐了。
解千言卻失望地搖頭:“我說了能做到就?眨兩下,你眨這么多下應該是?做不到的意思,那就?好好待在府中?。”
他說完就?起身作勢要走,舟雨想幫忙求情,卻被拽著徑直往門口去。
程瘋批急得不行,卻不能動不能出聲,看著兩人?一狗離開的背影,再用余光瞥一眼開始磨爪子的錦年,眼睛瞬間紅了,淚水順著鬢角流進了耳朵里,苦澀淌進了心窩里。
*
解千言跟舟雨其實并沒有走,他們先將蕭喇琥送去浴房,交代下人?好好給他洗個?澡,接著便回?房去換衣服了。
被迫穿著這套粉色露胸裝在外面招搖了一天,解千言感覺自己渾身上?下都?不得勁,索性?西郊別院不遠,換套衣服再去也不會耽誤時間。
司暮商這半年來跟云湛公子十分恩愛,片刻也舍不得分離,因此云湛和?司暮商共用一個?房間,沒跟后院那群鶯鶯燕燕們擠。
但這也造成了解千言此時陷入另一個?麻煩。
云湛的衣服都?是?各種騷氣粉嫩的顏色,跟司暮商的衣物放在一處,光憑肉眼完全無法分辨,于是?解千言一翻一條嫩綠小褻褲,一翻又?是?一件粉色肚兜,一張臉臊得通紅,內心崩潰,卻又?不得不強作鎮定——舟雨還跟個?小尾巴似的黏在他身后呢,怎么能在她面前塌了長兄如父的架子!
但舟雨已經開始踹他的架子了:“師兄,你不舒服嗎,怎么耳朵這么紅?”
“我沒事!”
強忍著尷尬,抖著手,解千言終于從一堆花花綠綠奇形怪狀的衣服里找出了件勉強還算低調的淺藍色袍子,迫不及待去里間換上?,結果低頭一看更崩潰了,這是?件露臍裝……
天殺的云湛,哪兒來那么多騷氣要露啊!
“舟雨,咳咳,那個?,叫下人?幫我拿兩套小廝的衣服來。”
舟雨不解:“怎么了,云湛的衣服不是?挺好的嗎?”
解千言故作鎮定:“我們出門行事要盡量低調,還是?穿樸素些為好。”
舟雨信了,出門喚了個?圓臉丫鬟,吩咐取兩套云湛尺碼的小廝衣服來。
那圓臉丫鬟詫異地偷瞟了一眼自家少?城主,見?她神色鎮定,乖乖應下,轉身走了沒幾步卻小聲嘀咕了一句“真會玩”。
舟雨耳力極好,自然是?聽見?了這句嘀咕,她不明?白怎么就?真會玩了,一回?屋就?問解千言:“師兄,那丫鬟說我們真會玩,玩什么呀?”
解千言一口氣憋在胸口,差點被噎死,恨恨道:“這府中?的丫鬟果然有問題!”
無論?如何,在有問題的丫鬟那“有貓膩”的目光中?,解千言總算有了件正常點的衣服,保住了胸肌的尊嚴。
換好衣服后,二人?又?帶著洗干凈的蕭喇琥回?去找程瘋批跟錦年兩個?。
程瘋批眼睛都?哭腫了,也終于學乖了,見?了解千言就?將一雙眼睛瞪得像銅鈴,根本?不敢亂眨。
解千言滿意地點點頭,問道:“再給你一次機會,若能乖乖聽話不惹事的話,就?帶你一起,同意的話就?眨三下眼睛。”
程瘋批趕緊用力地眨了三下眼,生怕這人?數錯了栽贓給他,一次一次眨得特別清楚明?白。
解千言這才解開他身上?的禁言符定身符,將手中?另一套小廝衣服扔了過去。
程瘋批被狠狠收拾了一頓,已經乖得像只小貓咪了,一聲不吭去屏風后面換好衣服,出來就?默默往舟雨旁邊一站,沒有大佬的吩咐絕不亂動。
解千言瞅了瞅這幾個?不省心的東西,重新分配了一下任務:“勞煩錦年大人?去鐵匠鋪旁邊的小巷里跟小景匯合,幫他一起打探情況,我們幾個?去西郊別院,沒問題吧?”
大家都?表示贊同,錦年率先飛走了,余下的三人?一狗也避開府中?下人?,悄悄溜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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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穢泉水是?止息城的特產,專門用來對付邪祟,位于西郊的靈泉谷中?,城主司宸在此處建了座別院,將泉眼圍了起來,派重兵看守,他自己也正在別院中?閉關養傷。
司暮商作為少?城主,去別院取泉水倒是?便利,但城中?混入了不少?邪祟,到處都?是?可疑之人?,他們還是?盡量低調行事。
一路低調著到了別院附近,遠遠就?聽到吵嚷聲不絕,似乎有不少?人?聚在別院外,解千言心中?微緊,帶著舟雨和?程瘋批躲到路邊一棵大樹上?,又?跟蕭喇琥商量:“蕭公子,麻煩你去前面看看是?什么情況,看看就?回?來,別逗留,也別跟任何人?講話,可行?”
蕭喇琥狗頭一昂,傲嬌道:“放心,這點小事本?公子還是?能辦好的,你們就?等著吧。”
約莫過了兩刻鐘,蕭喇琥噠噠地跑回?來了,嘴里還叼了根骨頭咔吧咔吧嚼著,一臉開心道:“沒事,附近的村民在這里趕集呢,那紅衣服小姑娘還給了我一根臘排骨,真香啊,咱們走吧!”
舟雨有點羨慕地咽了咽口水,巴巴地望了眼遠處集市,盤算著待會兒也去買根臘排骨,扯了解千言就?要走。
解千言將人?拉住,不知道第幾次嘆氣了,無奈道:“在重兵把守的洗穢泉旁邊、城主閉關的別院外面趕集?這叫沒事?這些村民明?明?都?很可疑!”
蕭喇琥不解:“他們看上?去都?挺好的啊,有說有笑的呢!”
程瘋批無條件贊同解千言:“確實可疑!要不去把他們的攤子都?給掀了?”
舟雨反對:“臘排骨的攤子還是?留著吧……”
解千言翻白眼:“咱們做事能別這么極端嗎?就?不能小心觀察,低調行事,先摸進別院拿到洗穢泉水再說嗎?”
說完他也不理三個?笨蛋,拿出符紙符墨,略作沉思后,提筆刷刷刷開始畫符。
很快便畫好了四張符箓,每人?一張,解千言叮囑道:“這是?我用斂息符改的,貼上?之后可以遮蔽凡人?的視線,但修士、妖族、鬼魅或是?邪祟之類的非人?生物卻能看到我們,正好試試這些村民是?不是?有問題。”
三個?笨蛋都?眼睛亮亮地開始拍馬屁:“師兄真厲害!”“解大哥真聰明?!”“解道友竟有如此高深的符道造詣!”
解千言早已習慣這種站在智商制高點的感覺,無所謂地擺擺手,示意大家可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