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獻笑著牽住她的手,問:“什么計劃?”
“我要、我要……”她突然摔過去,沖著他的臉打了個酒嗝兒,將人熏得一臉茫然,自個兒又笑瞇瞇地坐好,接著道,“我們去行走江湖吧!”
元獻眨了眨眼,將她松開的手又牽回來:“如何行走江湖?”
“就是行走江湖呀。”她來來回回就是那幾句,“哎呀,反正行走江湖嘛,就是離開這里呀。”
元獻又問:“離開這兒,去哪兒?”
她卻是身子又一歪,靠在他懷里,驟然睡著了,只有雙手還緊緊環抱住他的腰。
元獻也不再問了,只輕輕撫摸著她的后背。
一會兒,她猛然睜了眼,又抬起頭來。
元獻又將她按回去:“睡吧。”
“嗯。”她往下趴了趴。尋了個舒服的姿勢,在他腰腹上蹭了蹭,似是又睡著了。
“小葵花。”元獻笑著低聲喚。
阮葵也不知聽清了沒有,還應了:“嗯!”
元獻笑著彎下腰,在她耳旁低聲問:“你知曉小葵花是誰?”
她又不答了,不知夢見了什么,正在咂嘴。
元獻看著她那白里透紅的圓滾臉蛋兒,忍了忍,沒敢唐突,只是輕聲和她說話,又像是在自語。
“我喜歡你許久了,你知曉嗎?唉,你就是知曉也沒用,你還不懂這些呢。不懂便不懂吧,你開開心心快快樂樂就好,只有一點兒,別在我這兒不懂,到了旁人那兒卻懂了。聽見了嗎?”
她這回是真熟睡了,一點兒回答不了了。
元獻也沒想她能回答,笑著又撫了撫她額頭上的碎發,將她往床上放了放,拉了被子給她蓋好。
藕香來時,一人睡得正香,一人讀書讀得正入神。
藕香悄聲走近,輕聲行禮:“元少爺。”
元獻放下書冊:“你們來了?她吃醉酒了,睡了有一會兒了,你們看要不要將她叫醒。”
藕香往床上看了眼,又行禮:“讓少爺費心了。粗使婆子跟來了的,讓婆子背小姐回去就成。”
“天冷了,晚間有風,你們可帶披風了?若未帶,我這里有。”
“少爺心細,我們剛巧拿了的。”
“好。”元獻讓開幾步,“叫婆子進來背吧,我給她喂過醒酒湯了,回去不必叫醒她。”
“是。”藕香再行了禮,叫了婆子和丫鬟來,將阮葵扶起背上出了門,“天不早了,少爺也早些歇息,不必再送了。”
元獻微微頷首,目送她們出了門,才抬步回去。
翌日,日頭曬進了屋里,阮葵才醒,藕香帶著丫鬟進門,邊攏起床帳,邊笑著道:“小姐總算是酒醒了,方才元少爺還叫人來問呢。”
“問什么?”阮葵頭不疼,也不昏,昨日的記憶越發清晰。
“還能問什么?無非是擔憂小姐昨夜吃了酒,今早起來頭疼。”
“我……”她頓住。
藕香笑著將她扶起來:“小姐可有頭疼?”
“不疼。我就是、就是……”她左右瞧一眼,將其余兩個丫鬟指出去,在藕香耳旁低聲道,“我昨夜喝醉酒,好像抱了那個呆子……”
“抱了就抱了,雖是不大合禮數,但未有旁人瞧見,咱們院里的也不會亂說,您怕什么?您一向不是膽子最大的嗎?”
“我沒、我沒、沒怕……”她不也知自個兒怎的了,越說越心虛了,最后一撇嘴,“那呆子不懷好意!”
藕香沒忍住笑出了聲:“難不成昨夜是元少爺逼著小姐吃酒的?”
“那倒、那倒也不是。”阮葵撓了撓頭,最后一擺手,“算了!不就是抱了一下,洗個手就當沒抱過一樣了。”
藕香跟在她身后,倒了水給她洗漱:“元少爺還有話呢。”
“什么?”她洗了臉,轉頭看。
“說那邊都收拾好了,小姐今兒要是起得來,若是想去,隨時恭候。”
她一垮臉:“我才不去呢!”
沒等藕香勸,她洗漱完,吃了飯,帶了東西,看著是要往外走。
藕香故意打趣:“小姐這是要去哪兒?”
她抿了抿唇,不滿道:“去那呆子那兒唄,不是你方才說的?”
藕香掩唇笑了笑:“要奴婢跟著嗎?”
“不用不用。”阮葵擺擺手,快步跑了。
元獻正在院子里背書,她剛進門就聽見了,趴在影壁往里探頭探腦,都不好意思進去了。
可她腦袋一伸出去,便被人瞧見了。
“葵妹妹?”元獻歪著頭看,“你在做什么呢?”
阮葵被逮住,有些不自在,拽了拽上衣,又扯了扯袖子,慢慢悠悠走出來:“你不是在讀書嗎?”
“無妨的。”他笑著迎過去,“快來吧,柴火都給你備好了。”
阮葵瞧一眼窯邊的柴堆,一下笑起來:“我帶了個先前捏廢的泥人來,正好試試。”
元獻隨手將書冊放在雜物房的窗臺上,坐去了她身旁,又是添柴又是燒火,看得荷生直搖頭。
“這樣將火燒起來,再一直往里添柴就行了。”元獻將柴火堆好,偏頭看她,“你現在要捏泥人嗎?其實我還挺喜歡泥人的,你現在做的話,能給我講講嗎?”
“你真喜歡?”她偏頭回眸。
“自然是真的,我研究泥人很多年了,你這個泥人是陶的吧?需高溫才能燒成,我這窯還是專門按照燒陶的窯做的。”
呸!什么喜歡陶人許多年了?明明是惦記人家姑娘許多年了,得知人家喜歡泥人,專程看了好些燒陶、捏泥人的書。
荷生也不想在這兒顯眼了,高喊聲:“要到中午了,我去取飯,也將葵小姐的取來?”
元獻未答,看向阮葵。
阮葵倒隨意:“對對,將我的也取來,我就在這兒吃了。”
元獻悄悄揚了揚唇:“你要吃些茶水點心嗎?我去取一些來,你邊吃邊跟我講泥人的事,可行?”
“點心就不用了,一會兒要吃飯了。你給我端些茶水來,要是有南瓜子就更好了。”
“自然是有,我這就去拿。”
元獻端了茶水瓜子來,安靜聽她說。
她本就不是什么沉穩內斂的性子,平日里就喜歡捏泥人,可找不到一個欣賞的人,都以為她不務正業,今日遇到一個喜歡的,即使是元獻這個呆子,她也能滔滔不絕,就連吃飯時都停不下來。
別說,元獻雖呆,有時也挺聰明的。她說什么元獻都接住,還句句都能說到她心坎上,簡直滴水不漏,要不是看天色晚了,她都不想回去。
“就是這窯該如何?還得燒一會兒吧?”
“小姐放心,小的盯著就成。”荷生及時出聲,“總歸小的從前也是守過夜的,不在乎這一夜。”
“行!那就多謝你了,我這出門走得急,身上也沒帶銀錢,改明兒一定給賞錢,我若是忘了,你可得提醒我。”
荷生連連作揖:“多謝小姐,多謝小姐。”
“那我就先走了。”阮葵整了整衣袖,抬步往外走,“你們就不必送了,這會兒天還大亮著呢。”
話是這樣說,元獻還是往外送了幾步:“下個月我便要參加院試了,不知葵妹妹是否愿意送送我?”
阮葵瞥他一眼:“你不識路?”
他噎了好一下,道:“不是不認識路,只是旁人都有兄弟姊妹相送,我沒有,故而想讓妹妹來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