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阮葵點了點頭,又問,“那你怎不叫阮蓮來送你,她可是你親表妹。”
元獻張了口,正要回答,她又打斷:“噢,我知曉了,她就是個討厭鬼,你不要她來送也正常。行吧,我就勉為其難去送送你吧。”
元獻抿住揚起的嘴角:“考試要考三日,考完那日,妹妹不如再來接我?”
阮葵一下變了臉:“你怎這樣嘰嘰歪歪?不就是考個試,又要人接又要人送的?”
“我方才未說,其實妹妹不來接送也行,但我想著這是個機會,妹妹若跟祖母姨母說要來接送我,她們必定同意,妹妹便能順理成章出門瞧瞧,平日里哪兒有這樣的機會呢?”
“你少用這些誘惑我!”她輕哼一聲,揚著下頜道,“不過,看在你給我弄陶窯的份兒上,我去接送你兩日便是了。”
元獻終于揚起唇:“好。明日泥人應當就能燒好了,你明日還來嗎?”
“下了學就來。”
“好。”元獻點了點頭,“我送送你?”
“不用不用,我方才就說了,不用送,我識得路。”阮葵連連擺手,邁著大步子走了。
元獻沒再跟上去,目送她走遠,快步回到院子里,著急尋了晌午放下的書冊,接著背書。
荷生心道一句“何苦來哉”,默默給他多點了幾盞燈,瞧著他又是背到了半夜才睡。
他便是如此,又舍不得葵小姐,又放不下課業,白日里耽擱了讀書的時辰,晚上就得補回來,也虧得是年輕,沒太多影響。
果真不出荷生所料,第二日他又陪了阮葵半晌,只能挑燈夜讀。
眼見就要考試,這樣下去定是不成,荷生忍不住提醒一句:“少爺,要不這幾日還是別叫葵小姐來了,她一來,您便要分心。”
他有些慚愧:“我也想如此,可我見不到她,便會十分想念她。”
荷生忍著牙酸,接著道:“可您長久這般下去,休息不好,也學不好。”
“你說得對,往后她來,我便不和她說話了,就安安靜靜讀書,但你也莫和她說話,我要聽見你們說話,我心里會忍不住癢癢。”
“少爺,我是越發佩服您了,這樣牙酸的話都能臉不紅心不跳地說出來。”
元獻倒是坦蕩:“我是這樣想的,便這樣說了。你放心,往后我定會安心讀書。”
他說過的話自是算數,阮葵再來,他與人直言:“葵妹妹,快要考試了,我不能陪你玩了。”
阮葵瞥他一眼,嘀咕一句:“誰要你陪了?”
“我……”
“去去去,我還沒嫌你耽擱我捏泥人的時間呢。”
荷生眼珠子轉了轉,笑著道:“天冷了,外面風大,小姐不如屋子里捏泥人,外面有小的盯著呢,您時不時來看看就是。”
“也成。”阮葵收拾了東西往屋里去,坐在了圓桌上,將東西一放,拿著前幾日燒過的廢陶人描描畫畫。
元獻則是坐在書桌旁,一眼便能瞥見她,倒真認真許多。
天越發冷了,元獻考試在即,阮葵聽藕香勸了幾句,沒再去他那兒打攪,也和母親商量好了要去送送元獻。
她都忘了元獻還有個母親,考試一早,高高興興和元獻在側門匯合,鉆進了馬車,興奮得不得了,還是母親提起,她才想起來。
“對啊,這樣重要的日子,你娘不來送你嗎?”
“母親說,姨媽今日身子不適,要在府中照看,故而不能來送我。不過也沒關系,祖母姨母周全,準備好了車馬,并不需我操心什么。”
劉夫人垂了垂眼,溫聲道:“原是如此。”
元獻瞥見,心中微動:這恐怕不是什么簡單的身子不適,但至于到底是什么,他便猜不到了。
阮葵卻是什么也沒瞧見,嘴一撇,道:“唐姨娘平日最是矯情,屋子里又不是沒有丫鬟伺候,還得要你娘守著?”
“葵寶。”劉夫人低斥一聲。
阮葵不服氣別開臉:“本來就是。”
劉夫人牽過她的手:“娘平日里都教了你什么?你是一句都不記得了?長輩的事與小輩無關。況且今日是你表兄要緊的日子,你說這些有的沒的,豈不會亂了他的心神?安靜些,讓你表兄清靜會兒。”
“哦。”她垂了頭,不說話了。
元獻倒是沒覺著有什么,這些年他早習慣了,現下便是用針戳他的心,他也不怕什么。母親不來還好些,他還怕母親來要與阮葵不對付,那他這些日子花的心思可就全白費了。
他只看阮葵低落,想找些話與她說,但顧忌著長輩在,又不好開口,只是時不時抬眸瞧她一眼。
到了考場,下了馬車,人看著倒是好起來了,透著帷帽驚奇瞧著周圍。
“人可真多。”阮葵驚嘆。
“都是來送學生考試的,能不多嗎?”劉夫人笑一句,牽著她面向元獻,“一會兒你表兄便要進考場了,你也說幾句吉祥話祝福你表兄吧。”
“他需要我祝福什么?你們不都說他讀書好、肯定能考上?我祝不祝福又不耽擱什么。”
“話不好聽,但幸好未說什么喪氣的,你表兄讀書勤勉,必定能上榜。”劉夫人瞅她一眼,又看向元獻,“前幾日我叫人送去的東西你可都帶上了?天冷了,要在里面待許久,保暖御寒的東西可少不了。”
元獻恭敬行禮:“多謝姨母關懷,姨母叫人送來的東西我都收好了,一起放在包袱里。”
“好、好,考場似乎是開門了,你快些去吧,莫要耽擱了。”
“是。”元獻轉身走了幾步,忍不住又回過頭來,看向阮葵,“葵妹妹,我去了。”
“你去就去唄,與我說……”母親扯了扯她的手,阮葵一愣,低著頭,老老實實道,“好,表兄去吧。”
元獻彎了彎唇,又朝兩人行禮,這回是真轉身離去了。
劉夫人未提前走,目送人進了考場。
阮葵也只好盯著人進考場,眼見那門一關,立即催促:“娘!娘!我們快走!”
“走去哪兒?這樣著急回家念書?”劉夫人不緊不慢上了馬車,笑著與她道。
她急忙搖著母親的手撒嬌:“娘,好容易出門一趟,咱們多逛逛嘛。”
劉夫人笑著瞧她:“早知曉你,哪兒是來送人考試的,分明就是借機出來玩兒的。說吧?想去哪兒?”
“我沒想著要鬧騰什么,我只想去聽說書,弄個單間,也不防事。”這是元獻給她出的主意,她也知曉出去逛定是不行,退而求其次聽說書也挺好的。
劉夫人點了點頭:“倒是可行,這附近便有說書的茶館,叫茯丹去給你定個位置。”
“是,我這就去。”茯丹在車窗外應。
阮葵趕緊隔著窗子朝外面道:“連訂三日!”
“為何要連訂三日?今日讓你在外面玩個一個時辰已是不錯,你還想日日出來不成?哪兒有這樣的道理?”
“可表兄在里面考試,外面得有人守著,若是出個什么事,我們在外面也有照應,況且明日不來,后日也是要來,那訂兩日也行。”
“他那個小廝不是在?用得著你幫忙?你能幫什么忙?少跟娘耍滑頭。”劉夫人點了點她的鼻尖,朝外吩咐,“便訂三日的位置。”
她高興地快跳起來:“多謝母親!”
“雖是訂了三日,也別想整日都待在這兒,最多允許你在這兒玩兒兩個時辰,兩個時辰后必須回去,否則便沒有下次了。”
“好好!我一定叫藕香盯著時間。娘跟我一塊兒去嗎?”
“去坐坐,坐一會兒就回去,你老老實實就待在那兒聽書,到了時辰,我差人來接你回去。”
說話間,茯丹已訂好了位置,阮葵跟著母親下了車,抬步往茶樓去,隨口提起:“娘何時讓人去給元獻送東西的?我如何不知曉?”
“你整日只知玩樂,哪里能注意到這些?不過,你是得好好學著些,下回你表兄再考試,恐怕就得你來準備行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