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呈冰人沒出現,聲音就震懾住了底下兩個。
宋巖是因為身份,謝清卻是因為還在想著連隱的話,他也不想懷疑哥哥的,可許多蛛絲馬跡又讓他心神不寧。
“出來。”謝呈冰在上面冷冷說。
宋巖和謝清就一語不發往外走,門是被從里面反鎖的,宋巖讓謝清躲開一點,自己掏出槍對著鎖來了兩下。
謝清震驚于他居然帶了槍來。
門一開,謝呈冰就在外面冷若冰霜地看著他們,主要是看著宋巖。
宋巖解釋:“大少爺,剛才是口誤。”
謝清要是不知道任務的事還好,如今已經知道了,不由發笑,心想這是演給誰看。
他故意抱住了宋巖的胳膊,撒嬌般的:“巖哥,你這么說,我可要傷心了。”
謝呈冰周遭仿佛直接冷了十幾個度,凌厲的眼神幾乎要洞穿宋巖。
“謝清,不要胡言亂語。”
“怎么就說我胡言亂語呢?我看上巖哥了,哥,你把他送給我好不?”
宋巖抽出胳膊:“小少爺別胡鬧了,宋氏不可與謝氏結姻,這是祖宗的規矩。”
謝清冷笑:“規矩是人定的,謝家現在是我哥哥做主,哥哥說可以就可以,你說呢,哥?”
謝呈冰:“不可以。”
他上前一步,要像尋常那樣拉弟弟的手:“該回家了,和我走。”
沒想到謝清反應極大,甩開手往后退了一大步:“我不回!哥你不答應我,我就不回。”
“你究竟在鬧什么脾氣?是不是姓連的和你說什么了?”
“你覺得他會說些什么?”
謝呈冰默然半晌:“他說什么都是假的,走吧,和我回家。”
謝清突然就站在原地哭了出來:“哥,你不是最寵我的嗎,你快告訴我,你沒有變,你還把我當最疼愛的弟弟,你發誓……我就和你回去。”
他一哭,宋巖和謝呈冰都變了表情,宋巖忍不住想把他攬進懷里,卻只能握緊拳頭,逼自己停在原地。
謝呈冰先一步抱住了謝清。
“你是我最疼愛的人,這輩子都是。”
這句毫不猶豫的承諾讓謝清好受了許多,他借著耍脾氣發泄著心底的不安,把眼淚蹭在謝呈冰衣服上,悶聲說:“你發誓。”
“我發誓。”
謝呈冰捧起謝清的臉,在他受傷的嘴唇上按了一下。
“嘶……輕點,哥。”謝清痛的低叫了一聲。
謝呈冰眸色深沉:“都是我太大意了。”
謝清怕他質問自己偷偷溜走的事,忙轉移話題:“回家吧哥。”
“嗯,你先上車,我去找傷害你的人算賬。”謝呈冰說。
謝清拽住他衣角:“不、不用了哥,沒人傷害我,都是誤會,已經說開了,我這不是好好的自己走出來了嗎,算了,回家吧?”
他不想謝呈冰回過頭撞上連隱,總覺得事態會變得不可控。
眼看謝呈冰還在沉思,謝清干脆抱住了他的腰:“哥,我不要一個人在車上等,我要你陪我。”
謝呈冰馬上說:“好,走吧,一起回家。”
宋巖就在后頭默默看著,一語不發地為主人打開車門,眼看兄弟兩個拉著手上了車,然后謝清就躺在了謝呈冰腿上。
他合上車門,低垂著眼簾,眼睛里全無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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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后,謝呈冰去臥室幫謝清的嘴唇上藥。
“我自己來就好了,哥。”謝清想接手棉簽。
謝呈冰:“坐下。”
謝清只好乖乖坐下仰起腦袋,把嘴巴撅起來。
可棉簽遲遲沒有落下,謝呈冰看著弟弟出了神。
“哥?”
謝清叫了好幾聲他才回神,然后蘸取藥膏涂上去。
“哥,我很久沒去學校了吧?手機號也換了,老師同學都聯系不上我了,他們沒有聯系你嗎?沒有催我去學校嗎?”
謝清是突然想起來自己應該還在上學的,可打從病床上醒來,他哥提都沒提這茬。
謝呈冰:“你去年就辦理休學了。”
謝清一驚:“啊?為什么?”
“心理原因,爸走后你打擊太大了。”謝呈冰說的輕描淡寫,避重就輕,“沒什么大問題,現在都過去了,等你靜養過這段時期,我就陪你辦復學。”
謝清還要細問,那棉簽加重了一點力道。
“嘶……輕點,哥。”
宋巖在門口敲了敲:“大少爺,客人來了。”
謝清奇道:“客人?誰?”
“知道了。”謝呈冰收起醫藥箱,摸摸謝清的頭,“乖乖靜養,別亂……”
“別亂跑,知道啦,聽的耳朵都起繭子了。”謝清不高興,“至于嗎?不就是懷個孕,我身體一點感覺都沒有,我覺得根本不是大事。”
“別讓我生氣。”謝呈冰說。
謝清悶悶趴到了床上:“……知道了。”
謝呈冰下樓以后徑直走向門口。
客人并未被請進家門,主人也絲毫沒有招待他們的意思。
門開了,是謝清的幾個同學:“啊,呈冰哥,聽說謝清回家了?”
“他怎么樣?失去消息大半年,我們都很擔心他,又聯系不上,才冒昧上門打擾。”
同學們臉上一個個都掛著擔憂。
他們其實已經給謝呈冰發過預約郵件,沒收到任何回復,只有一個冷冰冰的已讀回執。
“聽說他出了車禍,是不是真的啊?我們真的很擔心。”
聒噪。謝呈冰面無表情地想。
什么阿貓阿狗都想把謝清從他身邊帶走。
“謝清不想見人,不要再來了。”
“可是……”
“宋巖,送客。”
謝呈冰轉身回了客廳。
宋巖無奈送走幾個心有不甘的學生,回來以后,謝呈冰還坐在客廳,眼神冰冷地掃向他。
宋巖一看就明白家主在想什么,低頭:“大少爺,白天那個稱呼是我越界。的確是做任務時叫順口了,沒有別的意思。”
謝呈冰:“你明天不用來謝宅了,去隔壁市幫我催工程。”
宋巖心中苦笑。
“是。”
他轉身,走到門口時略微停頓:“大少爺,恕我多嘴,你不可能讓他一輩子不出門,不見人吧。”
“確實多嘴。”謝呈冰說,“多和你父親學學,宋家人的腦袋該用在什么地方。”
“……是。”
-
晚上在餐廳用餐時,謝呈冰給謝清盛了一碗湯,狀若無意地問:“要不要一起睡?”
謝清奇怪了:“之前求你陪我睡覺你都不肯,還把自己臥室讓給我,現在怎么又肯啦?”
謝呈冰:“前陣子我睡覺打呼,怕吵到你,現在治好了。”
謝清咬著湯里夾出來的排骨含糊道:“啊?以前你也沒打呼嚕啊,這東西能突然出現,又突然治好的?”
謝呈冰一臉淡然:“醫生說是心理作用,大概是我心理壓力大。”
“為什么壓力大?”
謝呈冰細嚼慢咽的吞下了一口飯,才說:“沒什么,工作上的事。”
謝清脫口就想說讓我幫你分擔,但想到爸爸生前就不許他經手謝氏集團的任何業務,哥哥想來也不會答應,便把話咽了回去。
他想了會兒,突然問:“哥,爸爸以前有沒有和你說,我有像什么人嗎?”
謝呈冰:“沒有。”
“那,和我們家走得近的其他股東叔叔們也沒說過嗎?”
謝呈冰:“像我的童養媳。”
謝清無語:“那種玩笑話不用記這么久。”
謝呈冰突然放下筷子,無比專注地看向謝清,搞得謝清莫名緊張起來,排骨都從嘴邊掉下去:“干、干嘛?”
謝呈冰用手接住了排骨,喂回謝清的嘴邊:“如果我一直不結婚,你也不結婚,謝家就我們兩個一起過一輩子,你說好不好?”
“你不結婚就算了,干嘛我也不能結婚啊。”謝清嘟噥著把吃干凈的骨頭吐出去,忽然想到,哥哥難道是有成家的想法,顧慮他,所以試探?
于是他笑瞇瞇也給謝呈冰夾了一塊排骨:“哥,你也到成家的年紀啦,要是有合適的嫂子,就帶回家給我瞧瞧啊。”
“我不結婚。”謝呈冰強調。
他盯著碗里的排骨看了一會兒,緩緩拿起筷子:“謝清,你呢?”
謝清:“我想結婚啊。”
雖然在華國同性婚姻法還沒有通過,可他從小在福利院時就很向往一個完整的家庭,后來漸漸長大,也明白那一紙婚約代表不了什么,卻依然還是想要未來的伴侶能和他領證,去別的國家領也行,甚至隨便畫一個沒有法律效應的都行,他就是想要。
那是一種儀式感,一種約定,一種他或許也能束縛住誰的童年幻想。
想擁有一個能真正稱之為家的,想象共同體。
謝呈冰沉默了一會兒,說:“那好吧,我結。”